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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大唐酒徒 作者: 格魚

本帖最後由 小柚仔 於 2010-1-11 04:22 編輯

大唐酒徒第六卷撼天闕301章退賊例錢

    肆掌櫃的恭謹地身離開。/對於眼前這個氣度不凡及其從人。他有一種隱隱的預感。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但他卻著實沒有太多想。因為在沙州這種小地方。似乎也來不了什麼太大的人物。

    渾然不覺。這竟然蕭家產業的幕後大老闆。

    蕭睿跟李嗣業和令狐沖羽兩人邊酒邊說著些閒話不多時的功夫。幾個官府的差役和兵闖進了酒肆中。一進門領頭的差役就咋咋呼地拍了拍酒肆的頭。喊了一嗓子。「交納退賊例錢了。趕緊的。老子還有公務在身。」

    掌故的趕緊陪笑著從案頭後面取出早已準備一貫錢。遞了過去。官爺小店早已準備好了。這是本次的例錢。官爺收好。」

    差役傲然點頭。「算你識相。」

    居然收這麼多。巧立了所謂「退賊例錢」的名目。蕭睿不禁暗暗皺了皺眉。

    正在思量間。卻聽那差役又目光投射在店中的幾桌酒客身上。大大咧地呼道。「你們。你們這些客商。都督大人有令。凡過往客商也需繳納退賊例500。你們繳納過來。」

    往客商也要交錢?蕭睿心裡不由生出了幾分火氣。太***囂張了。好一個無法無天的贓官。竟然過地皮搜刮。連過往客商都不放過。這哪裡是為強盜湊「買錢」。分明就是為自己斂財嘛。

    旁邊兩桌酒客不敢怠慢。然明知被宰但也還是老老實實地掏出錢來買平安。

    差役滿意足地收好錢。見蕭睿一邊沒有動靜不由大怒道。「你們這些人耳朵了嗎?沒聽到老子的話?趕緊的。少找不痛快!」

    蕭睿皺了皺眉。還沒有說話。嗣業地脾氣火爆。霍然站起身來。怒斥了一聲你一個差役。|巴放乾淨一點!什麼退賊例錢。這分明是你們藉機搜刮民脂民膏可惡!」

    差役一聽這話。倒是一怔。他在洲城裡收取退賊例錢也有幾年的時間了。無論是本城居民還是過往客商。還真沒有碰到一個敢公開站出來跟官府叫板的客商。一時間他是有些不適應

    但馬上。他便反應來。怒吼了一聲。「好一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狗賊。竟然敢抗拒官府……來人。將這幾個狗賊拿下送交都督大人處置!」

    別看李嗣業如今只是一個六品果毅都尉但他還真沒把一個沙州都督和豆盧軍指揮使放在眼裡。畢竟。他的身後著的可是大唐如今名符其實的第一權貴。靖難郡王安西節度使蕭睿。

    李嗣業瞥了蕭睿一。見蕭睿並沒有制止他的樣子便昂昂然將放置在一側地被棉布條緊緊包裹起來的陌刀抓了起身。在地上頓一頓。瞬間解開了布條的扣子隨著布條地滑下。一柄寒光閃閃的陌刀就顯露。

    圍攏過來的這些差役和官軍士卒日裡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慣了。別看氣勢洶洶其實是一紙老虎。他們一見李|業竟然手持陌刀氣騰地站在當場不由都有些懼怕和膽怯。只是方纔那領頭;役顫聲喊道。反了反了。敢持凶器對抗官軍!」

    話才說了半截。卻覺刺骨的寒芒已經到了自己的咽喉底下。李嗣業鋒利的陌刀平平地橫舉在手中。正對差役的咽喉。

    「你再狗仗人勢。小心我切下你的腦袋當夜壺。」李|業冷厲地聲音鑽進差役的耳朵裡。

    差役面色煞白渾身有些抖顫。動也不敢一下。

    蕭睿淡淡一笑。擺了擺手。

    李嗣業收回陌刀。順勢挽了一個刀花。低低斥道。「滾!」

    差役雖然有數人。他們看蕭睿一行不僅有這手持陌刀凶狠地壯漢。還有幾個如狼似虎的隨從雖然他們只是恭謹地站在那公子哥的身後沒有出手。但一看就知是勇猛善戰之輩。差役帶人抱頭鼠竄而去。

    酒肆掌櫃和夥計趕跑過來。又是作揖又是躬身的。「客官。你們闖了大禍了。這官軍怎麼敢以刀相向?百姓怎麼能跟官府作對。你們還是趕緊走吧。否則一會會有官軍大隊來捉拿你們。一旦你們被抓進了都督府。就是不死也要層皮。」李嗣業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我們都不怕。你們怕甚?沙州官府助為虐。竟然跟吐蕃強盜勾結一氣。刮民財。可惡至極。我們看不到便罷。既然遇到了。哼……」

    蕭睿微微一笑。「嗣業。你且稍安勿躁。掌櫃地你過來。某有幾句話要問你。」

    掌櫃的搓了搓手。「客官……」

    問你。吐蕃強盜要多少錢才能退卻?而官府又怎麼到吐蕃人手裡?」蕭睿笑了。

    掌櫃的見蕭睿一副淡定自若地樣子。似乎絲毫沒有將方纔那事兒放在心上。不由心中大心中隱隱覺的此人真是大有來頭。一般人不要說跟官軍對抗了。見官府的差役就慌了半截。所謂民不與官斗就是這個道理。

    「客官。這個。呃只是開店做買賣地。對於這些實在是莫名所以。我們只是官府怎麼收便交錢而已。也不敢問那麼多的。」掌櫃地沉吟著。斟酌著言辭。

    這倒是一個精明的人兒。蕭睿心裡暗笑。也不再難為索性就緩緩起身來。向令狐沖羽和李嗣業以及那幾個隨身親兵笑了笑。「沖羽。|業我們似乎要麻煩了。」

    令狐沖羽嘴角一動。有說什麼。

    但李|業卻憋久實在是有忍不住。不由躬身一禮低低道。「郡王。如此贓官擾民。們既然遇上。怎麼能視而不見?」這一聲「郡王」並沒有刻意掩。落在旁邊侍立的酒肆掌櫃耳中。掌櫃地陡然一震投在蕭睿身上一抹目光驀然變的敬畏交加。不敢再視他的眼神。立即垂下頭來。心裡顫抖起來:竟然是一個郡王?這天高皇帝遠鳥都不拉屎的沙洲城裡。竟然來了一個王?天!

    睿淡淡一笑。擺了擺手。既然如此。沖羽取出御賜金牌和我的金印來。就隨我去見見這沙州都督馬亮。」

    ……

    ……

    百餘騎豆盧軍士卒將這酒肆團|圍住。一個面相兇惡的校尉翻身下馬手中的寶劍揮舞嘶喊道。反賊在哪?」

    那帶來的差役手指著正在緩緩走出酒肆的蕭睿一行人。顫聲道。「將軍。就是他們。他|……」

    校尉惡狠狠的掃了蕭睿一。怒斥道。「大膽反賊。竟然敢對抗官府律令。來人。將他們下!」

    李嗣業手中的陌刀狠狠地往面上一插。冷笑起來。「誰是反賊?」

    「放肆!」校尉沒有料到這幾個商客竟然如此膽大。百餘官軍到了還囂張。不由氣咬了咬牙。咆道。「拿下!」

    李|業霍然拔出地的陌刀。橫在手中。殺氣凜然地上前一步。「誰敢動手?哼。周圍的官軍聽著。唐靖難郡王欽命西域招撫使安西都護府大都督安節度使蕭睿蕭大人在此。你們可是要聽清!」

    隨著李嗣業的話音。狐沖羽好整以暇背上的包袱裡取出大唐皇帝的御賜金牌和蕭睿的金印來。上前一步。慨然站在了蕭睿的前面。

    ……

    ……

    名赫赫的靖難郡王蕭睿竟然駕臨沙州城。這一消息旋即傳遍了不大的沙州城。這一消息。在此刻的沙州城裡。比城外舊在縱馬來去的吐蕃強盜更加令人震驚。

    等驚慌失措的沙都督兼豆盧軍指揮使馬亮匆匆趕到這家酒肆的時候。蕭睿等人已經在酒肆中繼續暢飲起來。

    馬亮見那靖難郡王竟然是方纔那聽講半路離去的服青年。不禁有些打怵。他定了定神。上前去大禮-拜下官都督馬亮。拜見郡王殿下!」

    蕭睿放下手中的酒盞。掃了馬亮一眼。淡淡擺了擺手。「馬都督。我前往西域赴任路過沙州。本想歇息一日便離去。但不成想卻遇到了吐蕃賊寇圍城……」

    馬亮心中一顫。急道。「郡王。莫要心憂。下官這就去讓人去……那吐蕃賊寇馬上便會退去。絕會驚擾郡王大駕……」

    蕭睿笑了笑。淡淡地哦了一聲。旋即話鋒一轉。音陰沉了下來。「馬都督。你竟然命那吐蕃賊寇退卻?」

    馬亮心裡一驚。趕緊顫聲解釋了一無非是沙州城防簡陋無法抵禦吐蕃賊寇。只好按照吐蕃賊寇的要求徵集財物送與吐蕃人。他們便會退去云云。

    蕭睿緩緩起身。不緊不慢地道。「那城外的賊寇只有千把人。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沙州的豆盧應該是有軍40人吧?官軍數倍於吐蕃賊寇。可你這沙州都督兼豆盧軍指揮使大人卻不僅不思抗敵衛民。反而助為虐幫著吐蕃賊人搜刮民財你視大唐王法何在?」

    「下官……」馬亮面如土色地垂|頭去。想要辯解什麼。卻始終沒有張開口去。

    他不僅是無言以對。因為蕭睿的「橫空出世」讓他亂了手腳和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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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長安風 302章楊凌西來


    睿嘴角一曬,心里雖然還有一些“想法”,或者說沒有說出口來。

    他為人處事一向謹慎,自己這一行人孤處在這沙州城里,雖然李嗣業等人勇猛無敵,但畢竟寡不敵眾,倘若馬亮鋌而走險,會讓自己置于無法自拔的險地。

    所以,蕭睿片刻間又轉移了話題,“馬都督,能否帶蕭某上城樓一觀,看看那前來擄掠的吐蕃強盜如何?”

    馬亮一頓,急急道,“這個,郡王殿下,下官唯恐那些賊人驚擾了殿下……”

    “不怕,蕭某曾經率300鐵騎縱橫吐蕃國內都能來去自如,還豈能懼這區區千把吐蕃流寇?馬都督,請帶路。

    ”

    蕭睿擺了擺手。

    馬亮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地,躊躇了一會,才躬身默然肅手讓路。

    蕭睿在令狐沖羽和李嗣業等人的護衛中,在馬亮及其手下差役官兵的前呼後擁下走上沙州城樓,站在破敗不堪積雪堆積的城樓上,向不遠處黑壓壓一片的吐蕃流寇望去。

    令蕭睿訝然的是,這千把吐蕃流寇名為馬賊,但肅立在城下不遠處列陣等待,陣型井然,紀律嚴明,越看越像是正規軍而非草寇。

    蕭睿皺眉道。“馬都督。這些吐蕃流寇軍容嚴整。怕是吐蕃地正規軍馬吧?”

    馬亮面色一變。蕭睿分明從他一閃而逝地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惶然。蕭睿心頭一動:莫非。這不單純是一個貪官跟吐蕃人合謀搜刮民財地事兒?其中。八成還有不為人知地內幕……

    蕭睿見馬亮不敢正視自己地眼神。不由更加堅定了這種心思。

    “郡王。這就是吐蕃馬賊。要是吐蕃軍。這沙州城恐怕早就被吐蕃攻陷了。呵呵。”馬亮尷尬地笑了笑。這笑容實在是太勉強。

    李嗣業遠遠地凝望了一會。突然回轉頭低低道。“郡王。這些吐蕃賊寇當有千把人。看他們胯下地馬匹和手中掌握地兵器來看。不太像是一般地賊寇。”

    蕭睿點了點頭。

    令狐沖羽冷冷地掃了一旁誠惶誠恐地馬亮一眼,伏在蕭睿耳邊小聲道,“郡王,這里危險,不如我們暫且退離此地,免得……”

    蕭睿擺了擺手,沒再讓令狐沖羽說下去。他知道令狐沖羽想要說什麼,他淡淡笑了笑,眼神有意無意地在馬亮身上掃了過去,突然朗聲道,“馬都督,你標下也有數千官軍——既然吐蕃賊寇來襲,速速集合兵馬,出城退賊吧!”

    馬亮一驚,搓了搓手,“郡王,這個……”

    蕭睿嘴角一曬,“怎麼,馬都督身為沙州都督兼豆盧軍指揮使,面對吐蕃賊人,難道還心存畏懼不成?”

    蕭睿揚手指著城外那一群鴉雀無聲地吐蕃賊寇朗聲道,“吐蕃賊人犯城,官軍龜縮城中不出,還要以錢財賄之,請問馬都督,朝廷威嚴何在?官府威信何在?”

    李嗣業手中的陌刀一頓,嘶啞的聲音在冷風如割地空氣中炸響,“馬都督如果畏懼,不妨讓某家來領軍,你且留在城中,看看某家手中的陌刀怎麼退敵!”

    ……

    ……

    雪後初晴,薄暮的紅日漸漸向西邊墜去。遠處的戈壁灘上仍舊是白茫茫地一片,而近處,道路兩旁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

    突然,城外吐蕃馬賊地陣型中一陣陣騷亂起來,正在城樓上諸人惑間,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轟然響起,東邊的地平線上,煙塵四起,一眼望不到邊的黑甲黑騎向著沙州城奔湧而來。

    吐蕃馬賊分散開來。人喊聲,馬嘶聲響成一片,繼而,馬賊的隊型全部打亂,向著西北方戈壁深處緩緩退卻。

    退了?不僅蕭睿吃驚,那馬亮和城樓上地沙州官軍更是吃驚。沒有誰比馬亮更清楚,這些一群什麼“賊寇”了,他們本是為了斂財而來,沒有得到沙州城的“進貢”就這麼匆匆退卻……

    但那遠端傳來的馬蹄聲更加如同雷鳴,這讓馬亮顧不上再思量什麼,瞬間就變得面色煞白。

    李嗣業有些興奮地跺了跺腳,“郡王,是李光弼,沒錯,是我們地三千兒郎!”

    蕭睿微微一笑,其實心里也有些訝然。

    這三千軍馬乃是李光弼和李嗣業從羽林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驍勇精銳。他帶著令狐沖羽和李嗣業等人脫離大隊微服私行,本是想省卻沿途各級官僚那些迎來送往的應酬麻煩,他吩咐李光弼率隊緩緩而行,但李光弼率軍來得這麼快,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馬亮在一旁,聞聽是蕭睿地三千護軍趕來,面色更加的蒼白,額頭上的冷汗冒出了一層。

    ==========================

    沙州城外。

    李光弼盔甲鮮明,手持

    翻身下馬,單膝跪倒,朗聲道,“末將拜見郡王!”

    蕭睿哈哈一笑,上前去扶起李光弼,“光弼,何以來得這般快速?”

    李光弼瞥了一眼站在蕭睿身後不遠處地馬亮等人,眉頭稍稍一皺,突然起身伏在蕭睿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蕭睿面色一變,向李光弼的身後望去。卻見一個面相清朗的老者,郎目長須,長身而立,正是那人女王阿黛的師傅,隱居在區神出鬼沒地老者,前朝皇族後裔楊凌。而楊凌的背後,還站著一個面蒙黑紗地子,身姿婀娜,手中同樣握著一柄寶劍。

    蕭睿目光一凝,覺得那女子雖然蒙著面紗,但卻隱隱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他來不及多想,楊凌已經飄然來到他地跟前,拱了拱手,“郡王,多日不見,老夫有禮了。”

    蕭睿心里一沉,但還是沒有失禮,淡淡拱手還禮道,“楊老先生,久違了,不知老先生何以出現在這河西之地。”

    “請郡王屏退左右,老夫有幾句要緊話想跟郡王一談。”楊凌微微一笑。

    蕭睿擺了擺手,眾人遠遠退開。

    “郡王,老夫此來,是送一份厚禮于郡王。”楊凌湊上前來,長須抖動,有些眉飛色舞。

    蕭睿眉頭一皺,“老先生此言怎講?”

    “郡王,你可知這方才退卻的吐蕃賊人何以只索要財物而不攻城?老夫可以告訴郡王地是,他們不僅來沙州,沙州周邊的幾座城池都是按期定時向他們繳納例錢。”楊凌的聲音沉了下來。

    蕭睿默然不語,心頭卻是一凜。楊凌的話,證實了他心中的某種預感和猜測。

    “據老夫所知,這樣的事情已經有大半年。而周遭幾個城池的官軍非是不敵,而是不敢。道理很簡單,他們並非是吐蕃賊人,而是隴右道慶王李琮私自圈養的私軍……在離此不足百里的陽名堡,有李琮私自建立的秘密營地,營地中蓄積糧草和兵馬給養無數……”

    楊凌慨然道,“李琮此舉,無非是為來日謀反做准備。而對于郡王而言,這豈不是一份厚禮?”

    蕭睿心神激蕩,但楊凌的話音剛落,他的心神也漸漸平靜下來。他微微一笑,“李琮竟敢如此大膽……一旦查實,蕭某自當向朝廷稟報……”

    “郡王差矣。這批糧草給養軍馬與其讓朝廷收去,何如郡王納為己用?將來,也是郡王的一大助力。”楊凌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那笑容有些不可捉摸。

    蕭睿冷笑一聲,“蕭睿身為大唐臣子,豈能如此……再者說了,蕭睿要此糧草補給做何用處?笑話。”

    “郡王,你當真是忠于大唐皇帝嗎?”楊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但聲音卻是壓得極低,“如果郡王當真是對大唐皇帝忠心不二,郡王如今又怎能出現在這里?郡王苦心經營,一門心思就藩這西域之地,難道不是為了積蓄力量,准備取大唐而代之?”

    蕭睿目光變得陰森起來,凝望在楊凌的面上如同刀割,“老先生,我敬你是阿黛的師傅……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兒,以後休要再提!”

    楊凌毫無所懼,用清朗淡定的眼神回望著蕭睿,淡淡道,“或許老夫猜測的略有偏差,但結果卻不會差太多。不管郡王心思究竟如何,但郡王將來終是要跟大唐皇帝走上決裂——郡王如今看似恩寵到了極致,但物極必反,郡王權勢沖天,遲早會被皇帝所猜忌。

    而只要大唐皇帝心里有所猜忌,郡王如今所有的一切就會漸漸失去——老夫想來,郡王絕不會坐以待斃的。從郡王的眼睛里,老夫雖然沒有看到野心,但老夫卻看到了一種堅持。”

    蕭睿昂首向天,默然不語。

    “如今皇帝面臨著李琮的謀叛之患,所以,郡王暫且不會失卻恩寵。可是,一旦皇帝平滅了李琮,將來郡王的下場——恐怕,會是第二個李琮。”楊凌的聲音漸漸激越起來,“李琮謀反在即,郡王只要趁勢而為,舉兵借著奉旨平叛的旗號直逼長安,大事可定矣。郡王不妨先立李琦為帝,安定天下局勢後便可取而代之!”

    “大唐天下唾手可得啊,郡王!”楊凌猛然擊掌。

    蕭睿突然冷聲道,“老先生當真是自娛自樂,蕭某絕無謀權篡位之心。老先生這話今後休要再提,否則別怪蕭某人將老先生拿下送交官府處置。”
本帖最後由 小柚仔 於 2010-1-11 04:23 編輯

第三卷長安風 303章楊凌的心思


    凌見蕭睿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微微退後一步,“縱然是郡王要對老夫下手,也請郡王讓老夫把話說明。”

    蕭睿嘴角一曬,“老先生的心思,蕭某心知肚明,我們就心照不宣了。老先生只要記住一點就行了,蕭某絕不會成為老先生利用的工具,成為你禍亂大唐企圖複辟前朝的馬前卒。這一點,永遠不可能。就算是蕭某有心篡權奪位,也不會任由老先生擺布,遑論蕭某還沒有這等心思。”

    蕭睿話音一緩,“作為蕭某來說,平生唯一的心願不過是保護好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僅此而已。蕭某沒有野心,也沒有什麼稱王稱霸的權力**。老先生恐怕是看錯蕭某人了。而蕭某今日也誠心誠意地奉勸老先生幾句,大唐統一天下已經白余年,大唐社會繁榮,雖然暗藏某種隱患,但也不至于動搖其根本。”

    “即便是發生動亂……但大唐這架戰車也終歸還是會再次前進,這一點毫無問。”蕭睿嘴角的笑容越來越重,“朝代更替乃是社會規律,前朝皇帝腐朽昏庸無能,失去江山也是大勢所趨,就算是沒有李唐王朝取而代之,也勢必會有其他人……君不見,從夏商周開始,直到秦漢三國,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興衰數百年一個輪回……是故,老先生還是死了這份複辟前朝的癡心妄想吧,這根本就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最終只能自尋死路。”

    蕭睿這番話其實還真是語出真誠。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熟知曆史的進程,不要說是李琮還沒有搞起事地謀反,縱然是曆史上地安史之亂也頂多是讓大唐衰敗下去,還不至于失去江山。如今的大唐已經消了安史之亂的隱患,區區一個李琮,頂多是牛皮癬而構不成致命的傷害。

    否則,不要說皇帝能容忍,蕭睿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

    楊凌臉上神色不變,眼神中卻多出幾分深深的贊賞,“郡王能有眼光如此,實在是老夫沒有看錯人。但是郡王言之大謬,老夫雖然是前朝皇族後裔,但卻早就熄了那份複辟江山的心胸,否則老夫又豈能蟄伏區數十年?”

    “既然王侯將相甯有種乎,朝代興衰是社會至理,那麼,蕭郡王取李唐而代之又有何不可?老夫自知郡王對某有所慮,但老夫卻可以對天起誓,老夫雖有顛覆李唐之心,但卻沒有複辟之意……老夫只是很不甘心,李唐皇帝比我楊家又強上多少?都說先祖昏庸享樂堪比商紂王,但老夫想請教郡王,如今的大唐皇帝又如何?論武功,先祖開疆辟土,戰功赫赫,修運河、長城,建東都洛陽,暢通絲綢之路,三征高句麗,開創科舉……而論起奢侈,當今皇帝李隆基歌舞飲宴宮廷奢靡揮霍,難道不是天下人有目共睹?”

    楊凌的話越來越激動,神色間多有憤憤不平之情。

    蕭睿暗歎一聲,他知道楊凌說的是隋煬帝楊廣。楊廣既是暴君,但也是有一個有為地皇帝,政績與暴行同在。

    他橫征暴斂。濫用民力。使生產遭到嚴重破壞。巨大地工程和連年地戰爭使民生不堪重負。引發大規模地叛亂。但也能否認他統一中國、“修通運河”、“西巡張掖”、“開創科舉”、“開發西域”等巨大曆史功績。

    “肅肅秋風起。悠悠行萬里。萬里何所行。橫漠築長城。

    豈合小子智。先聖之所營。樹茲萬世策。安此億兆生。

    敢憚焦思。高枕于上京。北河見武節。千里卷戎旌。

    山川互出沒。原野窮超忽。撞金止行陣。鳴鼓興士卒。

    千乘萬旗動。飲馬長城窟。秋昏塞外云。霧暗關山月。

    ……”

    楊凌面色憂傷,低低吟誦起隋煬帝在西巡所做地《飲馬長城窟行》,驀然抬頭慨然道,“請教郡王,先祖文才武功何遜色于李唐皇帝?”

    對于楊廣功績的一面,或許時下人並不以為然,但作為現代人穿越而來地蕭睿,認識卻很客觀。

    蕭睿嘴角一曬,“任何人都有好的一面,哪怕是令先祖隋煬帝楊廣。如果真要論起文才武略來,楊廣又豈能與大唐太宗皇帝相比乎?”

    “更何況,蕭某已經說了,朝代興衰自有定數,你我皆是凡人,無力回天還是順應潮流為好。”蕭睿歎了口氣,繼續好意勸道。

    楊凌搖了搖頭,“老夫還是那句話,老夫無意問鼎皇權,只是想相助郡王成就大事而已。僅此而已。”

    蕭睿見這老家伙著實頑固,就懶得再理他浪費口舌了。他雖然口口聲聲說是沒有野心,但卻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蕭睿又怎能相信。

    很危險,要遠離。這是蕭睿的心思,他可不願意無:人的棋子。大唐皇帝的操控,蕭睿尚且心有巨大的排斥,何況是這楊凌。

    蕭睿轉身離去,“既然話不投機,老先生就輕便吧。”

    楊凌眉頭一皺,“那麼,請問郡王,對于羊明堡李琮私軍給養之事,郡王做何處置?”

    “只是大唐政務,老先生一介平民,就無需操心了。”蕭睿腳步沒停,大步離去。

    “難道,難道老夫看錯了他?”楊凌蒼老地面容旋即陰沉下來,他低低喃喃自語著,扭頭向殘雪遍布的來路上緩緩行去。

    走了幾步,他突然回頭望著那蒙面女子,“孩子,你說爹爹看錯了他嗎?”

    那女子幽幽道,“爹爹,孩兒覺得蕭睿似乎並沒有太大地野心,而我們……爹爹,我們回去吧,爹爹年紀已大,何必要摻和這些事情……”

    “不。孩子你不懂,爹爹本來已經絕望,但卻遇到了此人。既然上天降下此人,必然是為了顛覆李唐……如果他要是沒有野心,他又何必處心積慮地按照老夫的建議,來到這西域來?如果他要是沒有野心,他又怎能在納了公主之後,還接連娶了李林甫地女兒和章仇兼瓊的妹妹?還有,就連人女王也不放過……他地這些女人背後,都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如果不是有這些勢力的支撐,他焉能權勢一飛沖天?為了保住權勢,他會反的,肯定會反。”

    “爹爹……”女子歎息道。

    “你不要說了,孩子,我隱忍這麼多年,就等著這一天了。老夫要在有生之年看到,李唐王朝灰飛煙滅被他人取而代之,哼……”楊凌眼神中閃出一絲森然,“讓他們也嘗嘗亡國的滋味。”

    “孩子,爹爹自有主張,你且先回長安去,不要暴露身份,將來,你要按照爹爹的吩咐行事,去吧。”楊凌霍然擺了擺手,聲音變得陰沉冷厲起來。

    女子略一猶豫,還是依言行了一禮,“是。”

    女子身形向前路掠去,不多時就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

    楊凌望著女子消失的婀娜身影,嘴角浮起一絲陰險,“蕭睿,你縱然是不反,老夫也會逼著你反……老夫就不相信了,你能眼睜睜地……”

    ==============================

    龜茲城既是西域龜茲王國的王城,又是大唐安西都護府和安西節度使的駐臨之城,所以大唐又將龜茲稱為安西城。

    小勃律突然起兵反叛勾結20多個小國歸附大食,聞訊後,剛剛到任的安西節度副使哥舒翰派駐守喀什的唐軍指揮使夫蒙凌率軍3000前往討伐,結果卻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夫蒙凌在300親兵的護衛下逃回喀什。

    龜茲城里的都護府,夫蒙凌面色不變地面對著哥舒翰的怒火。哥舒翰生氣的,不是夫蒙凌吃了敗仗,滅了大唐朝廷的威風,而是他指揮不力中了小勃律的埋伏導致3000健兒幾乎全軍覆沒,還有,他竟然看勢不好,就帶著自己的親兵逃竄而回。哥舒翰是一個愛兵如子的人,這麼多的大唐將士死在蔥嶺之上,他心里的憤怒可想而知。

    但夫蒙凌顯然並不把哥舒翰放在心上。他是前安西節度使夫蒙靈的長子,雖然沒有多少本事,但仗著父親的勢力,還是做到了從五品的兵馬指揮使的位子上。在安西,哥舒翰立足未穩,而夫蒙凌卻根深蒂固,所以,他並不在乎哥舒翰的怒火。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一來哥舒翰比他只高一級,二來哥舒翰還沒有完全掌握西域的局勢,他認定哥舒翰不會向他動手。

    在夫蒙凌看來,小勃律勢大,唐軍吃了敗仗也很正常,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就算是哥舒翰向皇帝參自己一本,但有自己老爹在位,恐怕皇帝也能拿自己怎麼樣。

    哥舒翰見夫蒙凌有恃無恐的模樣,心里雖然惱火但嘴上卻壓住了火氣,只是疲倦地擺了擺手,“既然如此,夫蒙將軍就回去吧。總之,我已經向朝廷上奏,朝廷會不會治你的敗軍之罪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

    夫蒙凌嘴角一曬,略一拱手,“那麼我就靜候朝廷旨意了。”

    夫蒙凌昂然而去。哥舒翰突然輕輕一笑,“夫蒙將軍,本官忘記轉告將軍了,再有幾日,靖難郡王蕭睿就要赴任安西了,他是欽命的安西大都護和安西節度使,所以,將軍還是暫且留在龜茲城里,准備與本官一起迎接蕭郡王吧。”
第三卷長安風 304章龜茲赴任


    蒙凌身子一震,但也沒有說什麼,還是大步而去。

    哥舒翰冷笑一聲,向一旁的都護府長史鞏賀笑了笑,「鞏大人,人和中原進入的流民都安置妥當了嗎?尤其是人,這是蕭郡王交代下來的事情,我們可不能小覷……」

    鞏賀是一種心性沉穩少言寡語的中年人,他默默點了點頭,「副使大人,按照大人的安排,我已經派人將中原流民一部分安置在且末和若羌一帶,而另一部分則南下于闐,在赤玉河下游安置。

    這兩處,都是土地肥美的綠洲,想必他們安頓下來並不難;人,則安置於典和,而至於人,聽說他們現在已經在蒲昌海一帶建立起一座小城,名為南望城,其族人以遊牧和墾荒為生……」

    哥舒翰長出了一口氣,「這樣便好,見到蕭郡王,我也就好交代了。」

    鞏賀眉頭卻是微微一皺,「不過,副使大人,下官擔心——」

    哥舒翰擺了擺手,「鞏大人有話請直言。」

    「西域一下子遷徙進數十萬中原流民和人、人,西域各國胡人頗有蠢蠢欲動之態勢,下官擔心,會釀出什麼禍端來。」鞏賀歎息一聲,「西域雖然地廣,但其實可居住和墾荒的土地牧場並不多,多了數十萬人,勢必……」

    「這個不怕。」哥舒翰沉吟了一會,「我自會命官軍嚴陣以待,凡有胡人敢滋事騷亂者,殺無赦!」

    鞏賀歎了口氣,「副使大人初到西域,怕是還不瞭解西域的局面。西域各國胡人性情反複無常,單一的鎮壓怕……下官以為,還是傳諭人和人,讓他們自行建軍自行保護自身安全才是……至於于闐、且末和若羌的中原漢人,都處在我軍的保護下,應該可保無虞。」

    哥舒翰眉頭也是皺了起來。不過他很快便微笑道。「鞏大人。你我且不必鹹吃蘿蔔淡操心了。蕭郡王即將趕來西域。這些大事兒還是讓蕭郡王去處置吧。我們做下屬地。只要做好份內之事就可。」

    哥舒翰和鞏賀兩人相視大笑了起來。

    ……

    ……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睿率300軍出了玉門關。沿著東西走向地沙漠商道。走進了茫茫戈壁沙漠。十日後。在一個溫暖無風地下午。隊伍趕到了蒲昌海外圍數里處。

    蕭睿在馬上擺了擺手,長長的隊伍便都止住了馬,揚起漫天的煙塵。薄暮的夕陽中,蕭睿在馬上回轉頭來,眼望著那隱隱綽綽的玉門關,心頭頗有幾分感慨。

    沙漠的盡頭處,玉門關淒冷地佇立著。而一隊隊商隊自那黃沙漫漫的東頭漸漸行來,駝鈴聲咽。蕭睿手中的馬鞭炸響,朗聲呼道,「沖羽,嗣業,我們已經遠離了中原,呵呵,前面大概就是蒲昌海了。」

    李嗣業翻身下馬,大步走到蕭睿的馬前,「郡王,也不知光弼在沙州……」

    蕭睿眉梢一跳,斷然擺了擺手,「嗣業,光弼足智多謀,一定不會誤事地……那沙州都督馬亮罪有應得,想必我上奏朝廷的奏章已經到了長安了吧?該怎麼處置馬亮,朝廷自有旨意……光弼需要做地……」

    說到這裡,蕭睿突然止住不言。

    因為,他遠遠望見西邊的蒲昌海一帶縱馬來了數十騎,為首的隱約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

    「是阿黛……」蕭睿心情有些激盪,縱身從馬上跳去,踩著鬆軟的沙面,向前迎了上去。

    黃沙漫卷,阿黛縱馬揚鞭,轉瞬間就來到蕭睿身前。而當著眾人地面,這思念情郎心切的女子縱身一躍,脫離馬背,在空中劃了一道火紅色地圓弧,就輕盈地站在了蕭睿的近前,然後狂喜著撲入蕭睿的懷抱。

    兩人緊緊擁抱著。

    而無論是阿黛的從人,還是李嗣業等大唐官軍將士,都知道這人女王跟自己郡王之間的關係,不由都微笑著背過身去。

    淡紅色的夕陽餘暉照射下來,蕭睿和阿黛拖著一條長長地陰影,擁抱著慢慢坐了下來,靠在一座浮起的沙丘之後,自有一番柔情蜜意和親熱。

    「阿黛,你們地情形如何?」蕭睿低低問道。

    「蕭郎,那哥舒翰還算不錯。我們人十萬人被安置在水草豐茂的蒲昌海沿岸,沿湖而居,如今,我們人已經在蒲昌海南岸建立起一座南望城。這地兒處在中原與西域地要衝之地,商客往來不斷,假以時日,我們這座小城一定會繁盛發展起來。」阿黛輕輕靠在蕭睿的懷裡,柔聲道。

    「還有,目前孫公讓也在南望城裡,蕭家產業是第一個在南望城裡設立分號地商舖,而且……」阿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驀然坐直了身子,有些興奮道,「蕭郎,靠著蕭家商號的幫助,我們在蒲昌海邊上建

    火器作坊,張武陽已經帶人又造出了好幾門火——

    「你可是不知道,當日我們往蒲昌海裡發射火炮,驚起翻天巨浪,浪頭差點沒湧上岸來……而那火炮發射之後,湖面上浮起一片死魚……太可怕了。蕭郎,這火炮要是用於攻城,那……」阿黛興奮的聲音中微微帶著一絲震顫。

    有了這樣威力無比的火器,又有情郎在西域的照顧,還有蕭家產業在經濟上的巨大扶持,南望城以超常規的速度發展起來,人的生活前景一片光明,一部分從事墾荒,一部分漁牧,一部分從商,作為人女王她焉能不興奮。

    蕭睿淡淡一笑,緊緊將阿黛擁在懷中,心潮卻是起伏起來。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前進。按照他的本意,人和人不僅是他建立私軍的重要兵源,還是蕭家產業在西域的中心所在。他之所以讓孫公讓趕往西域,讓張武陽率一眾工匠在人居住區裡設立秘密的火器作坊,也真是出於這種考量。

    「謝謝你,蕭郎。」阿黛喃喃自語,動情地說著,「我們人能有今天,全靠了。十萬人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人戰士……」

    阿黛嘴角浮起一絲曬然,「那些西域的胡人實在是不在話下,沒來西域之前,我倒是心裡還沒有底,來了之後才知道,所謂一國不過是幾座城池十幾萬人口、數千兵馬而已。而我們人雖然只有十幾萬人,但卻能聚集2萬戰士有餘。

    如果再加上人戰士,阿黛想啊,我們縱橫西域滅了這些胡人城郭都足夠了。」

    「呵呵,我們的女王殿下好大的野心。」蕭睿憐惜地撫摸著阿黛褐色的長髮。

    「對了,阿黛,再有幾日,我的部下李光弼會帶一批馬匹糧草和軍士補給過來,你要好好安置,由你親自出面,從速給我組建起一支萬人的驍勇軍隊來。還有,讓張武陽加快火器製作,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不管花費多少錢財,蕭家產業都全力支付……」蕭睿的聲音突然變得清冷起來。

    阿黛點了點頭,突然幽怨道,「你難道不在南望城跟我團聚幾天嗎?」

    「不了,我們來日方長。」蕭睿歎息道,「我必須要盡快趕到龜茲城去……」

    ==============================

    龜茲城大概是西域安西四鎮中最為繁盛的一座大城了。

    高大而寬厚的土坯城牆上旌旗招展,寬大的而充滿胡族風情的城門樓上全是彩繪的圖案,連同城門與茫茫沙漠的官道上,行人車馬和各族商客往來不絕。

    蕭睿的3000軍馬在龜茲城外遠遠地紮營。洞開的城門處,哥舒翰帶著大唐都護府的一眾官僚將軍,以及龜茲國的權貴們,一起迎了出城。

    一條紅色的地毯遠遠地鋪展開來,蕭睿一身紫紅色的官袍,神清氣朗,飄然而行。身後,李嗣業和令狐沖羽滿身甲冑,手握陌刀和寶劍緊緊跟隨,威風凜凜。

    「郡王——下官哥舒翰率大唐安西都護府一眾官署,迎接大唐靖難郡王、安西都護府大都督、安西節度使!」

    哥舒翰拜了下去。

    蕭睿朗聲一笑,「哥舒將軍多禮了,請起,諸位大人、將軍,請起!」

    蕭睿輕輕扶起哥舒翰,又向大唐安西都護府的一眾屬員微微一笑,虛虛一扶。

    一個肥胖的、頭戴金冠的碧眼褐髮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龜茲權貴誠惶誠恐地迎了過來,拜了下去,「小王龜茲王白震,迎接大唐靖難郡王、大都督!」

    龜茲雖為一國,但因為其王城和疆土與安西都護府重疊,雖然事實上導致了龜茲的繁榮和安定,但客觀上也等於是架空了龜茲的王權。龜茲王在龜茲城裡,就是一個吃喝玩樂逍遙自在的主兒,跟安西都護府的下屬沒有太大區別。

    蕭睿當然心知肚明,但面子上卻也不能太讓龜茲王難堪,便笑了笑,扶起白震,略一拱手還了一禮,「蕭某赴任,豈敢勞動大王相迎?大王請起。」

    蕭睿不過是客套兩句。但他卻見白震眼中泛起一抹感激的神色,甚至眼圈一紅,似是有掉淚的跡象,不由暗暗好奇。

    他哪裡知道,在他之前的幾任大唐安西大都督、節度使,在西域那就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都沒有拿龜茲王當塊鹹菜的。遠的不說,就說那夫蒙靈察吧,白震見了他那可是要行跪拜禮的。

    雖然不合規制,但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安西四鎮,安西節度使的權威遠遠比皇帝更攝人,哪裡有人敢較這個真。
大唐酒徒第六卷撼天闕305章立威西域之誅殺夫蒙凌



    睿在哥舒翰的領下。大張旗鼓的進了大唐安西都||。也就是他在西域的官邸。蕭睿對於這種充滿異域風情的築不怎麼感興趣。只是在進門的時候。順眼掃了這座寬大深邃的官幾眼。畢竟。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自己將要在這裡渡過無數個日日夜夜。

    入的都護府的大廳。蕭睿自行入座。

    然後。哥舒翰帶著都護府的一眾官僚將領。按照官職品階依次入座。哥舒翰正在沉吟間。卻聽蕭睿已經朗聲道。「哥舒大人。蕭某聞知小勃律謀反。我軍慘敗。不知具體境況如何?」

    哥舒翰心頭一喜。正要出言將夫蒙凌敗軍而逃的事兒說出來。可夫蒙凌卻搶先站起身來。前躬身施禮道。「郡王。末將正是中郎將喀什指揮使夫蒙凌。討伐小勃律。正是末將。」蕭睿哦了一聲。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神態間微微露出幾分驕縱之色的青年男子。沉吟不語。等待著他的下文。作為敗之將。見了上官。但沒有幾分慚愧之色反而有些理直氣壯。難道。就因為其是夫蒙靈察的兒子嗎?

    蕭睿心裡暗暗笑

    在前來西域路上。他便接到了哥舒翰的奏報。此番剛到便提及此事。心裡其實有幾分想要借處夫蒙凌而立威的念頭。此番見夫蒙凌「底氣」很足。'裡就更堅定這個念頭。

    如果不是了盡快握住西域的局面。蕭睿或許還不會拿夫蒙凌開刀。但為了他的整體規劃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整個安西護府的軍權牢牢掌握在手裡。立威就成為第一步。

    至於;蒙凌的出身景。蕭睿並沒有太大的顧及在旁人眼裡。夫蒙靈察或許是權高位重。但在蕭睿中。夫蒙靈察根本就算不了什麼。而且。這夫蒙靈察跟李琮早有勾結。遲早會為琮的走狗。蕭睿早就將之列入了敵人的行列。

    敵人的兒子又是己的下屬。是一個犯了大錯的下屬。這給了蕭睿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立威。就從夫蒙靈的兒子開:。

    夫蒙靈察在域經營多年。其勢力也是不小。否則。夫蒙凌也不會這張。拿夫蒙凌開刀是幌子。將夫蒙靈察的勢力從安西都護府內徹底根除。這才是蕭睿真正目的。

    「郡王末將雖領兵前往討伐小勃律。但是。哥舒大人只給了末將30人馬……人困馬乏之下。加上小律聯合周0國。勢力龐大。末將不敵眾。只的退回喀什。」夫凌淡淡的說著。雖然臉上帶著一絲恭謹之色。但卻沒有多少恐慌之情。

    兩軍交戰。勝敗乃家常事。在他討伐小勃律之安西都護府在小勃律的駐軍校尉孫子福也逃竄回西域來。也是全軍覆沒。想到小勃律這麼一個彈丸之國能糾集起萬的兵馬?夫蒙凌覺的這不是自己的錯。如果要說錯。那就是錯在唐失去了天時的|人和。

    哥舒翰聞言。見夫蒙凌竟然將敗軍的因由引向了他的身上。不由就有幾分惱火。霍然站起來怒斥道。「夫蒙凌小勃勢大或許是事實。但危難之際你帶著親兵撇下大軍不顧自行逃回。算怎麼回事?分明是你錯判軍機。指揮不當。臨陣脫逃。這才導300郎的全軍沒。你還有何話可說?」

    夫蒙凌絲毫不懼。轉手冷冷看著哥舒翰哥舒大人你又不在軍中。你如何的知是末將錯判軍機指揮不當?至於臨陣脫逃當真是笑話。寡不敵眾。在下不退難道還要送死不成?」

    哥舒翰冷哼了一聲。「軍戰死。作為主將。你臨陣而走。其罪難逃。其恥莫消。」

    兩人針鋒相對。蕭睿在一旁沉默不語。同時也在暗暗觀察廳中屬員的表現。蕭睿從那一張張陌生的臉龐依次看過去。有半數以上的人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由此。說明了兩個題:第一。夫蒙靈察在安西的影響力很大。夫蒙凌子仗父蔭。囂張不是一天兩天了;第二。哥舒翰在安西立足不穩。幾乎沒有什麼話語權。

    他是大唐皇帝欽命安西節度副使。在安西就是事實上的軍政首長。按理應該說一不二。但事實卻是相反。而就算是蕭睿這個正職到任。他也是安西都護府的二把手。可夫蒙凌一個屬下的將領。竟然就能跟他頂牛。而且還當著睿的面。這早就說明一切了。

    但哥舒翰又豈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如果蕭睿不來西域到任。他這個代理節度使。會採取不同手段一點點掌握住西權力;可如今

    了。他這個副職就沒有必要再當這個出頭鳥了。

    哥舒翰嘴角一曬。不再跟夫蒙凌「辯論」。而是轉身躬身一禮。將這個燙手的山送到了蕭睿的手上。郡王。下官以為。夫蒙凌指揮失當。誤軍機。臨陣脫逃。其罪當嚴懲不貸。」

    蕭睿眉梢一挑。清朗的眼神落在人的身上。「諸位大人。你們意下如何?」

    安西都護府的一眾員。都在夫蒙靈察手下多年。雖然未必都是他的心腹之人。但也都看夫蒙靈察的面上。對夫蒙凌懷有幾分「呵護」之情。再加上夫蒙靈察人雖離任安西但卻還是大唐的一方藩鎮。這些中下層官僚焉敢的罪於他?

    「郡王。夫蒙將軍雖然兵敗。但事出有因……」

    「郡王。下官以為……」

    ……

    ……蕭睿面無表情。邊響起這些屬們亂哄哄的求情聲。只是在一旁的哥舒翰和安西都護府長史鞏賀瞥見了他的一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鞏賀緩緩垂頭去。他為人謹慎。一向行事低調。看不慣夫蒙凌的作為。也認為其罪當嚴懲。但在沒有弄清蕭睿心性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表達意見的。

    可鞏賀的才低了下去。就聽蕭朗聲呼著他的。「鞏賀鞏大人」

    鞏賀一驚。急急起身躬身行禮。「下官安西都護府長史鞏賀。拜見郡王。」

    「免禮。」蕭睿淡淡一笑。「鞏大人在域從政多年。多西域情況甚是熟悉。對於夫蒙兵敗小勃律事。蕭某想聽聽鞏大人的看法。」

    鞏賀抬起頭來。在與蕭睿眼神面相接的瞬間。他分明從蕭睿眼中看到了一絲殺氣。而正是這絲殺氣。讓鞏賀拿定了|意。他的目光在夫蒙凌身上稍加停頓。便毅然朗聲道。「郡王。下官以為。有情可原。其罪難赦。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我軍300郎葬身小勃律乃是事實。而夫蒙將軍孤身逃命回喀什也是事實。就這一點。夫蒙將軍就難逃罪責!」

    眾人一驚。而蒙凌則霍然扭頭怒視著鞏賀。夫凌做夢也沒有想到。鞏賀竟然如此。鞏賀可是夫蒙靈察當年的心腹之人夫蒙凌忍不住低低斥道。「鞏賀。好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由我父帥。你還不是一個流落街頭的落魄士子……」

    鞏賀瞬間變的面紅耳赤起來。他微微後退了一步。噎了良久才擠出一句話來。「夫蒙大帥之恩。|官沒齒難忘。但個人恩情歸個人恩情。下官身為朝廷命官。大唐安都護府屬員。自當為大唐朝廷盡忠向大都督負責。」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他明白。此人正在向自己表明自己的態度。這是一個聰明人。是一個穩重謹慎的人。蕭睿著。緩緩站起身來。溫和的目光投射過去。旋即變了陰冷。「夫蒙將軍。這是唐安西都衙門的大堂。不是你家的客廳。

    夫蒙家跟鞏大人的私情不宜在……」說到這裡。蕭睿突然頓住。他擺了擺手。「正如鞏大人所言。情有原但其罪難赦。夫蒙將軍。你觸犯大唐律法。蕭某不的不治你之罪。」

    還沒等夫蒙凌反應過來。蕭睿又陰沉沉的道。「自即日起。夫蒙凌。本王免去你的軍職。你可自行返鄉吧。」

    夫蒙凌渾身一震。萬萬沒有想到。蕭睿會直接罷他的官職。他心中怒火上升。憤憤道。「將乃是朝廷五品命官。你雖是安西大都督。也無權免我的軍職」

    蕭睿淡然一笑。「自會向皇上稟報。向兵部上疏。夫蒙凌。你退下吧。」

    「我不服!」夫蒙凌梗起脖子。面色漲的通紅。氣急敗壞的道。「我們夫蒙家為大唐鎮守邊陲多年……也不是好欺負的!」

    蕭睿面色一變。猛然一拍桌案。「退下!」

    夫蒙凌此時氣急惱羞成怒。也分明有些豁出去了。狂笑一聲。「蕭睿。別人懼你的權。但老子卻不怕你。你不過是仗著咸宜公主作威作福罷了。哼。你罷老子的軍職。你不要後悔!」

    「後悔?」蕭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但他的笑聲馬上就戛然而止。上前一步冷冷道。「你的老子?」

    蕭睿的眼中閃出一絲厲芒。陰森森的道。「敗軍之將。臨陣脫逃。其罪難赦。面對上官。桀不。出言侮辱本王……人。將夫蒙凌給本王拿下。推出去斬首示眾!」
306章立威西域之炮轟焉耆


    睿這話一出,滿廳皆驚。縱然是哥舒翰和鞏賀。夫是夫蒙靈察的兒子,朝廷5品將領,這怎麼能說斬就斬了?

    哥舒翰等人趕緊上前求情,但怎奈蕭睿已經鐵了心要拿夫蒙凌開刀,怎麼能聽得進去。見蕭睿態度堅決,神情凌厲,哥舒翰也只得暗歎一聲作罷。

    蕭睿回頭掃了李嗣業一眼,李嗣業怒吼一聲,「郡王有令,速速拿下夫蒙凌!」

    ……

    ……

    夫蒙凌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被送上了斷頭台。他至死也沒有明白,他的真正死因。

    在安西都護府的中下層官僚將領們看來,夫蒙凌是口出不遜惹怒了新上任的大都督兼大唐靖難郡王,只有令狐沖羽和李嗣業明白,蕭睿只不過是借題發揮順勢揮刀用夫蒙凌祭旗罷了。

    夫蒙凌因為兵敗被斬,新上任大都督的強勢和強權面孔,瞬間震動了安西都護府上下,乃至西域藩屬諸國都惶恐莫名。旋即,令狐沖羽以安西都護府果毅都尉兼任喀什兵馬指揮使,率軍5000~<守喀什一線。

    斬殺夫蒙凌和任命令狐沖羽的奏報同時送往長安,等這兩封奏報到達長安時,想必自己早已掌控起西域的局面。

    龜茲城樓之上。蕭睿心裡想著,心念電閃,從遠方的戈壁綠洲上收回目光,轉頭望向了侍立在一旁的李嗣業。

    李嗣業手裡不離他那柄鋒利地陌刀。默然站在陽光地裡。任憑還有些寒冷地春風拂面。來到西域這兩天。這似乎已經成了這位新任果毅都尉地標誌。安西都護府上下知道。這是蕭睿地絕對心腹。就算是作為節度副使地哥舒翰對他也不敢怠慢。

    「嗣業。再呆兩天。你還是去軍中吧。不需跟隨在我地身邊。」蕭睿微微一笑。

    李嗣業眉頭一皺。下去掌兵自然是他地所願。但是——他低低道。「郡王。沖羽兄已然不在。嗣業要是再走了。你地安全……」

    「我地安全?呵呵。你多慮了。」蕭睿朗聲一笑。回頭望向了繁鬧地龜茲城內。街市上人流如織。駝鈴聲不絕於耳。而不遠處地龜茲皇宮外圍地佛寺中。隱隱傳來悠揚而洪亮地鐘聲禪唱。

    「也罷。」蕭睿歎了口氣。「我決定兩個月後出發征討小勃律。你到時候再隨我出征吧。」

    「征伐小勃律?」李嗣業倒吸了一口涼氣。「郡王。那小勃律地處高山之中。距離此地路遙山隔……」

    蕭睿擺了擺手,不再說話。

    蕭睿征討小勃律當然不是為了給大唐朝廷出氣找回面子,在他看來,這種面子一文不值。如果不是因為大食這個巨大威脅地存在,蕭睿甚至覺得,小勃律這種彈丸之地處在偏荒之地,根本就沒有什麼佔有的價值,捨棄了也罷。但是,作為熟知曆史的穿越者,蕭睿明白大食人對於大唐的野心,倘若讓大食人在蔥嶺以西站住了腳跟,不要說西域,大唐都有危險。

    此其一。

    更重要的是,蕭睿是在給自己建立私軍和擴充軍隊找一個冠冕堂皇地借口。

    他決定以自己的3000護軍和人應詔的1萬人為骨幹班底,組建起自己具有絕對掌控權地軍隊。而要瞞過大唐朝廷的眼睛,戰爭就是一個最好的借口和理由。同時,戰爭也是錘煉軍隊和樹立自己絕對威信的機會。

    為了自己,為了大唐,征伐小勃律已經勢在必行。

    蕭睿地這些「長遠考量」,李嗣業自然是一頭霧水。

    ……

    ……

    「郡王……報!」一個傳令兵竄上城樓來,打破了城樓上蕭睿跟李嗣業默然遠眺的甯靜。

    蕭睿緩緩回過頭來,首先看到了汗流浹背的傳令兵,接著又看到了一臉陰沉滿身甲冑的李光弼。

    蕭睿心頭一跳,隱隱覺得有大事發生。

    李光弼縱身過來,喘息了一口氣道,「郡王,大事不好了……」

    ================================

    焉耆國在龜茲之東,只有一城,人口不過萬,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袖珍小國。

    焉耆背靠天山,南面是茫茫沙漠,而東面卻是煙波浩渺的魚湖。孔雀河從東端地魚湖蜿蜒流下,繞著焉城而過,流向赤玉河。而在孔雀河流域,就是水草肥美的草原和牧場。

    按照安西都護府地政令,孔雀河流域的上半段歸於年前遷徙來地人,而下半段才屬於焉耆人。李光弼從沙州辛苦驅趕而來的300多匹駿馬和運來地一些糧草兵甲給養就安置在孔雀河上流域一個叫巴拉伽師的地方。

    可在人沒來西域之前,這整個孔雀河流域以及魚湖周邊的牧場土地可都是屬於焉耆人的。人這外來戶一來,就佔有了這大量肥美的牧場和土地,讓焉耆人心裡很是不滿和憤怒。

    焉耆王博斯心裡就對安西都護府產生了不小的怨氣。於是就找

    西都護府,準備跟新上任的大都督訴訴苦,結果吃了鬱悶而回。後來才聽人說,人女王是蕭睿的女人,安西都護府肯定是有意偏袒人。

    博斯心裡的怨氣越加的大,但他也不敢做什麼。畢竟,焉這種不過萬的小國無力對抗西都護府的強權,要是惹怒了大唐人,焉耆亡國滅種也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焉生產良馬,名聲在外。可人在孔雀河放牧的這300匹駿馬也非等閑,也不知道是李琮從哪裡搞來的大宛良馬。

    在上遊牧馬,而焉人則在下游放馬,原本相安無事。可是,不知怎麼搞的,或許是這批大宛良馬中有幾匹發情的母馬,只要它們發出發情的長嘶,每日便有不少焉耆馬越過孔雀河而去,混入了人的馬群中。

    焉耆人找上門去,兩下爭執起來,就起了糾紛。

    一來二去,就發生了衝突。衝突越來越升級,就變成了兩族之間的紛爭。

    一開始還是小打小鬧,到後來則直接發生了流血。人本來就勇猛善戰,哪裡是焉耆人所能對付的,在一次衝突中,焉耆被人射死了數十人。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其實也出乎了焉人的預料。博斯帶著百餘護衛在孔雀河邊漁獵,恰好遇到人女王阿黛從魚湖那邊回來。或許是酒後情緒衝動,也或許是心中怨氣地積攢,反正博斯就帶人衝了上去。

    阿黛只帶著十幾個女護衛,見勢不妙迅速向南望城遁去。但慌亂間,阿黛被博斯一箭射中肩窩,一頭栽落馬下。

    ……

    ……

    女王差點被焉耆人一箭射死,人上下震怒非常。焉耆城的外圍,人糾集起數千陳兵在孔雀河下游一線。要不是有安西都護府衛軍的調停,這些憤怒的人沒準會直接衝進焉耆城去滅了焉耆。

    相對於弱小的焉,人有這個實力。

    孔雀河畔,蕭睿帶著百餘騎悄然進了人地營地,逕自入了阿黛的營帳。

    阿黛半靠在羊皮氈子上,左肩窩被射傷雖然不致命,但卻讓她起碼數月騎不得馬射不得箭了。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包紮好的肩窩處隱隱還有淡淡的血跡滲出來。

    蕭睿心疼地匆匆走過去,輕輕拉起阿黛地手,低低柔聲道,「阿黛,還疼嗎?」

    阿黛反手一把抓住蕭睿的手,嘻嘻一笑,「蕭郎,你不要擔心,我養幾天就好了,沒有大礙。只是這博斯太可恨了,竟然敢……」

    蕭睿面色一沉,冷聲道,「我饒不了他。」

    阿黛突然面上浮起淡淡的狡黠,「蕭郎,趁著這個借口,讓我們滅了這焉耆吧,舉手之勞呢。只要滅了這焉,整個孔雀河上下都歸屬於我們人,那麼……」

    阿黛說著,臉上地奮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

    蕭睿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阿黛這點小心思他焉能不知。只是,他不僅是她的男人,還是大唐的臣子,還是代表大唐朝廷統治西域的地方長官,做事要考慮大局。

    「阿黛,這事兒萬萬不可。本來,你們遷徙而來,已經佔了人家地土地和牧場,怎麼能得寸進尺滅了人家的城池……焉耆雖小,卻滅不得。否則,不僅會引起西域諸胡的人心動盪,就算是朝廷也不會允許。一旦皇帝震怒,你們人也難保全。」蕭睿輕輕撫摸著阿黛褐色的長髮,笑了起來。

    「那麼,我試試火炮的威力總可以吧?哼,不給這些可惡的焉耆人一個沉痛地教訓,我怎麼能心甘!」阿黛撅起了嘴。

    蕭睿沉吟了一會,緩緩點頭,「可以,但是你要記住,一定不能直接對著焉耆的城池轟,否則傷亡太大,我也很難做……」

    ……

    ……

    焉耆城是一座小地不能再小的土城,城中居住著焉耆為數不多地貴族和部分佛教徒。而大多數的焉平民,都在靠著深山地邊緣處聚集,以部落群居,或是帳幕或是簡易的土坯房。

    焉耆城前面的空場上,人軍馬營地中緩緩推出一輛沉重的木車,木車上安放著一管黑乎乎圓筒狀的冰冷炮管,在陽光下反射著熠熠的寒光。

    焉耆王博斯帶著他的護衛和族人們誠惶誠恐地伏在城樓上,看著城下數十米處耀武揚威的架勢,敢怒而不敢言。數名操縱炮車的示威式地將黑洞洞的炮口對著焉耆城,吶喊了兩聲,接著又緩緩將炮口偏移開去,向著焉耆城左前方的位置,一塊不知道積澱了多少年月的鹽堿地。

    轟隆隆!

    一聲震天的巨響,大地都在震顫。

    微微有些晃動的焉耆城樓上,博斯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一片煙塵瀰漫的鹽堿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雙腿都有些發顫,哆嗦起來。
307章安西鐵衛軍和李宜的孩子


    炮震焉耆,同時也震動了整個西域諸胡。如此威力武器,在當時的人們看來,堪稱是神器。雖然張武陽時下所制的火炮還非常簡易和簡陋,甚至也沒有什麼「準頭」可言,但這麼一炮轟過去,頗有幾分山崩地裂的景象,怎麼不震撼世人!

    一時間,人在西域的地位大幅上升。不僅是因為焉耆王在安西都護府的調停下,向人女王阿黛負荊請罪,還賠償了不少牛羊馬匹,更因為人竟然擁有這種超級武器。

    西域諸胡都在忐忑不安,假如人要是利用這種火炮來攻擊自己,又將會如何?

    所以,原本對人和人進入西域持排斥心理的西域胡人們,大多都消停了。人所居的南望城周邊,以及魚湖和孔雀河流域的牧場土地週遭,再也不見了胡人挑釁滋事的身影。

    聞聽這個消息,哥舒翰第一個就找上了人女王阿黛,希望能獲得這種火炮的製作技術,用以批量生產,裝備唐軍。但阿黛卻以種種借口推拒,也沒有說這種火炮的發明者其實就是安西大都督蕭睿。

    這當然是蕭睿的囑咐。

    蕭睿暫時並不願意將這種火炮技術公開出來,因為這是他賴以生存下去的一種秘密武器。當然了,最終他還是會公開的,但不是現在。

    哥舒翰雖心裡不滿,但也不能拿阿黛怎樣,畢竟,沒有比他更清楚,阿黛跟蕭睿是一種什麼樣地關係。

    在西域的地位直線上升,一門火炮就獲得了如此大的話語權,倒真是出乎了人的意料。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自己女王選擇蕭睿作為男人,是一種多麼睿智的選擇。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人尤其是普通人民眾對於蕭睿地感激之心也瞬間上漲到了一個頂點。

    因為蕭睿的存在,人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美好生活前景,相對於以前,如今人過上的日子就如同是天堂。肥美的草原牧場,肥沃的良田土地,可堪漁獵的巨大湖泊,神秘叵測的軍事裝備……一切的一切,都是蕭睿的賜予。

    更重要地是。因為蕭睿。人在西域迅速地紮下根來。這固然有人自身地努力。但也離不開安西都護府地「扶持」。

    地長老會通過了一項「決議」。準備給蕭睿和阿黛舉行一場盛大地婚禮。藉機將蕭睿和阿黛地關係明確下來。但蕭睿卻並不同意這麼做。他當然願意給阿黛一個盛大地婚禮。只是他目前並不想授人以柄。

    阿黛也不同意。她明白蕭睿地苦衷。她更期待著。將來她能跟蕭睿回到長安。辦一個唐朝式地婚禮。

    唐軍在哥舒翰地整肅下。進行著積極地備戰。而以人戰士和人戰士以及蕭睿那3護軍為班底地「安西鐵衛軍」也早已進入了組建地流程中。不需要任何號召。人和人戰士報名都非常踴躍。也就是數日功夫。就組建起一支1萬人地軍隊。投入了正規地軍事訓練之中。

    這個時候。李嗣業和李光弼終於顯露出作為大唐名將所具有地超強軍事指揮素養和天分。如果沒有這兩人地存在。安西鐵衛軍斷然不會組建如此迅速。

    按照蕭睿地構想。安西鐵衛軍區別於大唐正規軍地建制。建立起自己獨特地指揮管理系統。分為兩個團。騎兵團和步兵團。各人。團內分三營。營下設三隊。各有軍事主官一人。

    騎兵團由擅長衝鋒作戰的李嗣業統率,皆配備起清一色的陌刀和人人擅長使用的弩箭,而步兵團則除了裝備有大唐正規步兵的基本軍械外,還正在陸續裝備由蕭家火器加工廠日夜趕製出來的一種神秘便攜式火器和數門可拆卸組裝的火炮。為了保密起見,李光弼親自出馬帶著步兵團深入大漠深處進行訓練和火器實驗。

    槍桿子裡出政權。蕭睿對偉人的這句話深以為然。雖然他並沒有奪取政權的野心,但這卻是他保全自己和實現自己人生目標的巨大動力。

    只是他的時間有限,也受到諸多制約。倘若要是有充足的時間,有充分的空間,不需要擔心來自於大唐皇帝的猜忌,他相信自己能為這支鐵衛軍發明出更多的火器以及先進武器裝備來。

    其實,建立鐵衛軍之事,多由阿黛和李嗣業、李光弼三人來組織完成,蕭睿只是提出了面上的一種建軍構想,他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張武陽管理的火器加工廠中。阿黛本來想進入鐵衛軍做個「團長」什麼的幹幹,但卻遭到了蕭睿和李嗣業等人的強烈反對,

    罷。

    張武陽如今可謂是志得意滿,不僅獲得了蕭睿充分的信任,手下還管理著一支數百人的工匠隊伍。由「蕭家產業集團」統一調配來的火器加工原料,在南望城外圍一個秘密的基地裡一一轉化為令人望而生畏的火器。

    在蕭睿的嚴令下,安西鐵衛軍和人軍隊將這裡重重保衛起來,設下了多重關卡,沒有得到允許,任何人包括阿黛都進不去。

    蕭睿忙著備戰和建軍,而孫公讓也沒有閑著,他帶著他的手下,一點點將蕭家產業的店舖開設進西域星羅棋布的城郭之中去,蕭家產業集群在西域的經營網絡,正在初步成型。

    ……

    ……

    和煦的春風早已吹綠了孔雀河兩岸。蕭睿獨自坐在河邊一棵歪脖子紅柳樹上的枝椏處,向東邊遠遠地眺望著。

    離開長安已經半年了,想必李宜腹中的孩子早在他還未趕到西域的時候,就已經出生了吧。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咋地,到現在,長安蕭家都沒有將喜訊報到西域來。蕭睿目光如水,暗暗歎了口氣。

    「宜兒姐姐肯定已經生產了……這喜訊還沒有報過來,或許是路上耽擱了吧,這萬里迢迢的。」阿黛仍舊是那一襲火紅色的合體皮裙,身姿婀娜地盈盈走來,只是那褐色的長髮用金冠束起,也唯有此,才能代表著她女王的身份。

    「或許吧,也不知是兒子還是丫頭。」蕭睿回頭微微一笑。

    「一定是兒子。」阿黛有些興奮地道,「阿黛喜歡兒子,我也要生一個兒子。」

    蕭睿哈哈一笑,從樹下跳了下來,奔過去一把就將阿黛擁入懷中,伏在她耳邊嘿嘿笑道,「阿黛,走,我們回去生孩子去。」

    「唔……」阿黛面色漲紅,還沒有來得及掙紮,就被一張熱烈的嘴巴堵住了鮮紅的櫻唇。

    ====================================

    長安,皇宮,禦書房。

    李隆基俯著身子,靜靜地望著案几上擺著的蕭睿的兩封奏報,面色陰沉似水。高力士站在他的身後,心裡也暗暗為蕭睿捏了一把汗。

    蕭睿竟然將夫蒙靈察的兒子夫蒙凌誅殺,而且是先斬後奏。夫蒙凌固然有種種罪名,李隆基甚至也能明白,蕭睿這是在藉機立威,目的是盡快掌握起安西的軍政大權,且西域與長安往來萬里,通傳不易。但作為皇帝,而且是一個喜歡掌握一切的皇帝,他還是對蕭睿的先斬後奏感到了一絲怒火。

    他甚至在懷疑,蕭睿是否也如李琮一般,有了叵測的野心。

    心念電閃,李隆基心中閃現出很多個念頭,其中就有將蕭睿召回京來,但這些念頭都很快被他自己否定。想起隴右密報中李琮的蠢蠢欲動,他長出了一口氣,又緩緩坐了回去。

    高力士暗暗歎息,蕭睿畢竟還是年輕,做事著實莽撞了些。但他卻不知,蕭睿這是一種試探。

    見皇帝面色和緩下來,高力士鬆了口氣。適時地岔開話去,將皇帝的注意力引到了別處。

    「皇上,咸宜公主殿下和蕭家還在等待陛下為兩個孩子賜名呢。」高力士笑道。

    提起這個,李隆基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他想起李宜前不久產下的一對粉雕玉琢的龍鳳雙胞胎,眉梢帶浮起一層喜色,「老東西,朕也沒有想到,宜兒竟然一生就是倆,還一男一女,當真是瑞兆啊。」

    高力士呵呵笑著,「是啊,陛下,老奴也感到興奮,這些日子,宮裡頭可熱鬧了,宮裡的娘娘們,以及皇族的公主王爺們,都趕去蕭家道賀……」

    李隆基微笑著,提起筆來,卻頓了頓,「老東西,你說起個什麼名兒好呢?」

    「皇上文采風流,定然能為蕭家這兩個孩子賜個好名。」高力士不著痕跡地拍了一記馬屁。如果說要論起拍馬屁的功夫,高力士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他不但擅長拍,而且拍地李隆基心滿意足,明知是恭維卻聽著理所應當,這就是拍馬的水平了。

    李隆基果然哈哈大笑起來,卻俯身沉吟著,遲遲沒有落筆。

    良久,他下筆如飛,在紙上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筆。

    高力士望著那四個大字,眉梢不經意間地一跳,然後卻鼓掌叫絕吧,「皇上,當真是妙啊!妙不可言。」
308章賜名


    隆基嘴角浮起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朗聲道,「老叫好,你可知朕何以為這兩個孩子起這兩個名字?」

    高力士略一停頓,便笑著道,「皇上,女嬰這「蕭鈺」之名,必是皇上取蕭睿和咸宜公主名諱各一字而成,鈺者,美玉也。皇上這是在賜福這孩子將來能跟公主一樣宜容宜德,做一個賢淑的千金小姐;而男嬰這「蕭潛」之名——所謂「潛」者,夫雷霆必發,而潛底震動,將來這公子必如蕭郡王一般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皇上用心良苦,老奴……」

    李隆基嘴角一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老東西,你這話可真是說到朕心坎裡去了——好吧好吧,就蕭鈺和蕭潛吧,你親自去,帶著朕的賜名去蕭家宣讀朕的旨意,同時也向安西通報一下吧。」

    高力士躬身而去。

    但剛剛出了禦書房,高力士的面色便陰沉了下來。他跟隨李隆基多年,他的心思變化,他的一舉一動,都難以逃脫他的洞悉。

    「蕭睿,皇上真是頗有深意啊。」高力士仰天喟歎一聲,匆匆出宮而去。不過,他先去的不是蕭家,而是李林甫家。

    李林甫自打罷官以來,門庭冷落,從以前的車馬如流,到今天的冷清不堪,李家的下人心中暗暗唏噓。這半年以來,高力士還是頭一個訪客,而且,還是一個秘密的訪客。他沒有從李家的正門而入,而是走了後門。

    後門打開,李林甫扶著後院的一棵古樹,早已等候在那裡。

    高力士什麼廢話也沒有講,只是將李隆基的賜名旨意打開,交給了李林甫。

    李林甫打開掃了一眼,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高力士擔憂地扶住他,低低道,「李相,你地身體怕是越來越不成了,你可要保重哇。」

    李林甫又是一陣咳嗽。「老夫沒事。多謝大將軍關心了。皇上賜地這名兒。老夫看很好。很好!」

    高力士搖了搖頭。「李相。你哪裡知道。皇上心裡……也難怪。那蕭睿也忒毛躁了些。竟然說誅殺就誅殺了夫蒙靈察地兒子。讓皇上搞得很無奈。」

    「殺得好!」李林甫嘿嘿一笑。擊掌道。

    「我呸你個老東西。你叫什麼好。」高力士忍不住瞪了李林甫一眼。「讓皇上產生了猜忌之心。將來蕭睿……」

    李林甫嘴角一曬。沉聲道。「大將軍。你跟隨皇上時日也不短了。皇上為人如何。你當比老夫更清楚。縱然是蕭睿沒有誅殺夫蒙凌這一節。將來皇上就不猜忌他了嗎?不。不。這是遲早地事情。蕭睿地權勢越來越大。皇上必然心生猜忌。這是一個必然地結果。」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地。老夫老了。大將軍你也老了。皇上其實也老朽了。我們這些老人還能活多久?難道。你還真相信皇上能長生不死不成?猜忌就猜忌吧。等皇上想要動蕭睿地時候。就怕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李林甫淡淡一笑。強忍住胸口地一陣憋悶。面色變得漲紅。

    「但願如此吧。」高力士遲疑道,「李相,你要不要寫封信提醒一下蕭睿,免得他做事毛躁,弄巧成拙。

    」

    「不必多此一舉了。大將軍,你還是不瞭解老夫這個女婿,他的心思縝密毫不亞於老夫,豈能犯這種錯誤。如果老夫沒有猜錯,他這不過是投石問路罷了。」李林甫搖了搖頭,「不論如何,大將軍對於蕭家多時地厚愛和照拂,蕭家將來自有回報。」

    高力士嘴角**了兩下,「也罷,那我就走了。」

    「大將軍走好。」李林甫拱手一禮。

    ……

    ……

    高力士馬不停蹄地趕往蕭家,等他趕到蕭家客廳宣旨時,卻發現太子李琦和玉真也都在蕭家。

    宣完聖旨,這才又跟太子和玉真見禮。很明顯,蕭家諸女都對皇帝的賜名很滿意,男孩名蕭潛,女孩名蕭鈺,清雅上口很有格調。

    只有玉真嫵媚的臉色悄然一變,喃喃自語了兩聲,突然直勾勾地盯著高力士,淡淡一笑,「高大將軍!」

    高力士心頭一跳,知道這玉真心裡猜出了什麼,「殿下,老奴在!」

    玉真緩緩起身,似笑非笑地望著高力士,淡然道,「大將軍,皇上怎麼給這倆孩子取了這麼個名字,其中有什麼說道嗎?」

    高力士心裡暗歎,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回殿下的話,皇上賜名,老奴……」

    「罷了。」玉真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你,等過幾日,我進宮親自問問皇上。

    李騰空好奇地望著玉真,嘻嘻一笑,「殿下,這名兒不是挺好的嘛。怎麼,殿下是不是不滿意?可空兒覺得不錯呀,是不是宜兒姐姐?對了,憐兒姐姐,你也是有名地蜀中第一才女,你倒是說說看,皇上給咱家孩子賜的這名兒咋樣?」

    李宜微微一笑,「父皇這名兒還不錯,我本來想給丫頭取名叫蕭宜地,但母妃說犯忌諱,不好,叫蕭鈺也不錯,小名兒就叫玉兒吧。」

    章仇憐兒柳眉兒一挑,略一思,盈盈道,「鈺字內斂而含蓄,倒是很符合我家孩兒的……至於蕭潛地這個潛字,我倒是覺得似乎暗含了些什麼——」

    說到這裡,章仇憐兒突然心裡突地一跳,想要說什麼,但掃了高力士和玉真一眼,還是嚥了回去,藉著轉身的當口,平息一下心中的突然浪起湧動。

    ==========================

    李隆基給蕭家兩個孩子賜名地時候,蕭睿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有了一對雙胞胎的子女,正在為征伐小勃律地事兒忙得焦頭爛額。

    生前矗立三千年,死後再立三千年,倒地不爛三千年。這說的是西域地胡楊。這種生命力頑強的樹木,廣袤分佈於西域的綠洲、荒漠和戈壁之上,它是西域諸胡建築所用的主要木材。質地堅硬且具有很強的韌勁,用胡楊木做成的炮車堅固而又靈活,張武陽手推著這樣一輛設計精巧的長條形胡楊木炮車,有些得意地在蕭睿跟前來回推了兩圈,展示著自己的最新作品。

    「郡王,這車……」

    不能不說,這張武陽真是一個玩機械火器的天才,什麼東西只要一點就通,不僅僅是心靈手巧的問題。蕭睿的那些先進的「火器理念」和「機械技術」,就連蕭睿自己都是一知半解,但張武陽愣是憑著自己的悟性,鑽研了進去,搞出來的東西**不離十。

    蕭睿知道自己挖到寶了。這樣的一個天才,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那絕對是大師級人物。

    蕭睿歎息了一聲,真的是很感慨。但這聲沒來由的歎息聲,讓張武陽嚇了一大跳。吃吃道,「郡王,莫非這車還是不符合心意?」

    蕭睿知他誤會,不由笑了笑,「很好。武陽啊,只是從西域去小勃律千里之遙,途中皆高峰峻嶺,艱難險阻不勝枚舉,本王擔心,你這車能不能攀越大山否?」

    張武陽眉梢一跳,嘿嘿一笑,俯下身去搗鼓了一會,就將兩輪車的鐵質輪子卸下了一個,然後又從車頭處拽出一根牛皮繩索來,興奮地朗聲道,「郡王,你且來看,山路崎嶇,可以獨輪人拉前進,而實在還是無法負重前行,還可以這樣——」

    張武陽蹲在那裡,一陣忙活拆卸組裝,竟然生生將炮車改裝成一個長方形的大匣子,底部是一塊厚厚的滑板,「郡王,變裝之後,只需數人牽拉或者拖拽,小的覺得攀越高山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郡王或許還不知道,如今新出的兩門炮,經過我的改裝實驗,份量已經較以往輕了3成而不止……」

    蕭睿此刻的感覺,完全可以用心花怒放這個成語來形容。

    一年的時間,當日街頭偶遇的這個另類潦倒的青年,張武陽帶給了他太多太多的震撼和驚喜。

    一瞬間,蕭睿心情激盪,上前去緊緊握住張武陽的手,和聲道,「武陽,你帶給我太多的驚喜了……你跟我說,你需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滿足你!」

    張武陽有些恭謹地從蕭睿手裡抽出手來,後退了一步,撓了撓頭,憨憨地笑道,「郡王已經給了我太多的錢財,其實我也不需要那麼多錢……郡王,小的,小的想要娶一房媳婦兒……」

    張武陽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

    蕭睿一怔,哈哈大笑了起來,「武陽,你是不是看中了誰呢?」

    張武陽面紅脖子粗吃吃道,「郡王,我看上阿黛女王身邊的那個叫尼雅的妹子……」

    「呃?」蕭睿頓了頓,「沒有問題,我去跟阿黛說。只要人家姑娘願意,我就做主為你們成婚。」

    張武陽大喜,嘿嘿笑了起來,「郡王,尼雅妹子會同意的。俺們在來西域的路上就相好上了,只是尼雅害怕阿黛女王不同意,才沒敢說……」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好你個貌似憨厚老實的張武陽……竟然敢勾引人女王的侍女,你該當何罪?」
309章張武陽的婚事


    張武陽嘿嘿笑著,不好意思地垂著頭,不敢再正視蕭睿那玩味的眼神。

    張武陽是一個心思比較單純的人,或許是因為他在機械工藝之上的那種天分太高,他在人情世故方面就顯得有些「弱智」,跟一個孩童差不多。面對位高權重的蕭睿,面對人人都敬畏的安西大都督、大唐靖難郡王,他並不怎麼拘束。

    他只知道,蕭睿很看重他,給他創造了很好的條件讓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喜歡的事兒中去,既然蕭睿對他很好,他也就沒拿蕭睿當外人。有什麼心事,有什麼困難,都會跟蕭睿交流。而除了蕭睿之外,他跟別人其實是很難交流的。

    或者說,張武陽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最起碼在眾人眼裡看是如此。脾氣古怪,不通人情,而且還非常執拗。但是,恐怕連普通的人都知道,蕭睿非常看重張武陽,故而也沒人敢小視張武陽。何況,張武陽發明的火炮和火器,那近乎鬼斧神工的手藝,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絲尊崇。

    所以,在這西域,張武陽似乎成了一個很特殊的人。他沒有官職,不過是一介草民。說到底,他不過是蕭睿個人聘用的一個「工程師」,即無爵祿,又無財富和地位。但他卻可以自由出入蕭睿的都督府,可以跟蕭睿牽手挎膀子,別人就不敢。

    蕭睿笑了笑,「武陽啊,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去找阿黛替你求親了——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尼雅是阿黛身邊的丫頭,你要是欺負了人家,將來讓阿黛收拾你,我可不管。」

    張武陽抖了抖肩膀,苦笑道,「俺哪裡敢喲。尼雅跟阿黛女王學得一身好武藝,騎馬射箭樣樣精通……那天,俺惹了她,就被她一腳給踹到孔雀河裡去洗澡……」

    蕭睿哈哈一笑,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回頭瞥處,見正是阿黛帶著尼雅縱馬趕來。

    張武陽趕緊垂首站在了一側。這麼久了。在西域。他唯一感到害怕地人就是阿黛。不是因為她是人女王。也不是因為她是蕭睿地女人。而是因為阿黛是尼雅地主人。在阿黛面前。張武陽表現得一直很「規矩」。生怕阿黛會不同意他跟尼雅地事情。

    見張武陽「一本正經」地樣子。蕭睿暗暗一笑。心道這一根筋還是有害怕地人呢。

    阿黛笑吟吟地下馬來。走到蕭睿身邊小聲說了幾句。今兒個。一部分人青年要迎娶來自西域各國地胡女為妻。人要在南望城前為他們舉行一場盛大地集體婚禮。

    跟西域胡人通婚地事情。當然是由蕭睿提議促成地。

    雖然阿黛對蕭睿說地那些什麼「民族融合」之類聽不太懂。但對於蕭睿地話。她一向是習慣於服從。經過了一段時間地「斡旋」。尤其是西域胡人知道人擁有非常神秘地火炮武器且勢力雄厚之後。便紛紛同意了人地通婚要求。一些個西域諸胡地權貴女子被送到了南望城。跟人部族中地上流社會子弟進行配婚。

    甚至。中間還出了一個不小地笑話。且末王子阿朗霽仰慕人女王阿黛地姿容。親自帶著數百匹駱駝和羊群。以及大量地珠寶玉器趕來求婚。企圖讓阿黛做他地王妃。

    阿黛不勝其煩,閉門不見。那阿朗霽便開始了無盡地癡纏,可惜,沒有多久,便被李嗣業標下的數百安西鐵衛軍給驅逐了出去。阿朗霽狼狽不堪地離開南望城,這才聽說那阿黛竟然是蕭睿地女人,不禁大吃一驚。

    生怕引起大唐安西節度使的憤怒,阿朗霽轉道龜茲,找上門去,再三道歉,蕭睿曬然,三言兩語便打發了他。

    「阿黛,我便不去了,我去南望城的次數太多,怕是會引起其他胡人的不滿。」蕭睿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阿黛的邀請。雖然西域諸胡都知道他跟阿黛的關係,但作為大唐在西域地最高軍政長官,他還是要顧及下自身的政治影響。

    阿黛撅了撅嘴,嘟囓了一聲,「那又怎麼了?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

    蕭睿微微一笑,也不管阿黛使小性子,將好奇地目光投在了乖巧站在她身後的尼雅身上。尼雅是阿黛地隨身侍女之一,也可以說是心腹。蕭睿瞥了一眼,心裡暗歎,自己竟然沒有注意,這尼雅竟然也是一個美人胚子,身材高挑健美,姿容秀美,尤其是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難怪張武陽會喜歡上她。

    蕭睿還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觀察過阿黛地侍女,見他如此,尼雅忍不住有些羞意,匆匆掃了一

    背後的張武陽,垂下頭去。

    張武陽輕輕扯了扯蕭睿的衣襟。蕭睿低低乾咳了一聲。

    「呃,那個尼雅—尼雅姑娘。」蕭睿笑道。

    尼雅似是猜出了些什麼,紅著臉低頭行禮,「奴婢拜見郡王。」

    阿黛眉頭一皺,「蕭郎,你這是……」

    「尼雅,我這武陽兄弟跟你情投意合……既然你們都到了婚嫁之齡,你看這樣好不好,由我來給你們做個大媒可好?」蕭睿微笑著,「尼雅,你可願意?」

    蕭睿說完輕輕向阿黛使了個眼色。阿黛一怔,尼雅跟張武陽的事情,她倒是隱隱感覺出了些,她是挺願意尼雅嫁給張武陽的。張武陽雖然人有些「少根筋」,但性情憨厚樸實,又掌握著火器的製作工藝,也算是一個香餑餑,能成為人的女婿,也是好事。

    只是阿黛並不清楚,尼雅和張武陽之間的感情發展的這麼快,竟然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了。想到這裡,阿黛情不自禁地掃了尼雅一眼,心裡微微有些不滿。

    尼雅雖名為她的侍女,但其實主僕之間情投意合感情很好,跟姐妹一般。

    尼雅雖然心裡多少有些底,知道阿黛不會反對她跟張武陽的婚事,但——方才阿黛這一眼,讓尼雅有些慌亂,她漲紅著臉跪倒在地,幽幽道,「女王……」

    阿黛歎了口氣,俯身扶起了尼雅,「尼雅,你……」

    蕭睿呵呵一笑,追問了一句,「尼雅,你可願意?」

    「我,我……」尼雅的臉色漲紅,支支吾吾地低下頭去。

    張武陽一看急了,忍不住跳了起來,「尼雅,你前天還答應我,要跟我成親的……怎麼才兩天,你就要反悔!」

    尼雅啼笑皆非,抬頭來狠狠地瞪了張武陽一眼,輕輕斥了一聲,「好你個張武陽,你好沒羞……誰說要嫁給你了?不要臉!」

    尼雅掩面奔走,向著孔雀河畔奔去。

    張武陽眉頭一條,撓了撓自己的頭,「喜怒無常,女人真是怪物。」

    蕭睿忍俊不禁,抬腳就踢了他一腳,「還不趕緊去追?再不追,你這媳婦兒可就跑了哦。」

    ……

    ……

    張武陽跟尼雅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婚期定在蕭睿出征小勃律前。

    蕭睿跟阿黛又親熱了一回,這才離開孔雀河畔,準備回龜茲城裡的都護府。而就在他趕回龜茲的路上,接到了長安蕭家的喜報:李宜生了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龍鳳呈祥。蕭睿大喜過望,趕緊匆匆寫了一封家書,又讓蕭家的家人捎上了一車西域的特產,打發他回轉長安而去。

    回龜茲的一路上,蕭睿縱馬疾馳,心花怒放。如果不是重任在肩,他真想立即趕回長安,去抱抱自己的孩子。

    回到龜茲城裡,都護府上下已經張燈結綵,哥舒翰帶著一眾屬員等候在門口。

    「恭喜郡王!」哥舒翰笑吟吟地帶著眾人躬身拜去。

    「呵呵,多謝諸位大人,同喜,同喜!」蕭睿心情很好,趕緊一把扶起哥舒翰。

    「郡王,下官已經命人在府中大擺宴席……」哥舒翰擺了擺手,「諸位大人,走啊,今日是大喜之日,我們與郡王一起不醉不休。」

    ……

    ……

    推杯換盞下來,蕭睿也有了幾分醉意。耳邊傳進屬員們還有龜茲的權貴們恭喜諂媚的聲音,他心頭卻非常的清醒。

    他明白,這恭喜聲裡雖然不乏真誠,但絕大多數應該都是出於逢迎和虛偽。如果他如今沒有沖天的權勢,這些人也不會圍著自己團團轉。

    不過,明知是馬屁,但聽起來還是非常「悅耳」,偶爾還有飄飄然不知所以然的暈乎感。蕭睿暗暗歎了口氣,看來,這應該是人性的一種弱點吧,縱然是自己,也概莫能外。

    雖然生孩子的李宜在長安,但龜茲的蕭睿卻也收了不少禮物。西域諸胡的貴族,安西都護府的官僚,還有一些聞風而來的商客,都不惜血本地往蕭睿府中送禮。

    蕭睿是來者不拒。不過,這些禮物,很快就被他經哥舒翰的手,分發到安西都護府各屬員和將領手中,多少有些收買人心的意思。

    蕭睿喜得雙胞胎的喜慶氣氛在龜茲城裡著實充斥了幾天,直到大唐皇帝李隆基的欽差特使到才真正消散開去。

    這個李隆基的特使,也算是一個曆史名人了。在這段曆史中,如果沒有蕭睿的穿越,他原本是一個關鍵的棋子。
310章欽差、監軍使


    空依稀清朗,火紅的日頭躲在了一朵烏雲的背後。緩緩地吹過,龜茲城門大開,一條紅色的地毯骨碌碌地滾了出去。

    蕭睿一身官袍,慢慢沿著地毯就走了出去。身後,是節度副使哥舒翰、安西都護府長史鞏賀等一眾屬員,當然還有龜茲國的王以及他的下屬們。

    蕭睿默默地站在那裡,眺望著煙塵瀰漫的官道來處。漸漸近了,旌旗招展,馬蹄如雷。蕭睿嘴角一曬,暗道,「好一個太監邊令誠,好大的排場!」

    馬蹄聲越來越重,而那煙塵瀰漫過來,多少有些嗆鼻子,蕭睿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已經看的清楚,看邊立誠身邊前呼後擁那護軍的服色,竟然是隴右軍的服色。難道,李琮竟然派出不少人來護衛邊令誠進入西域來?也忒給這太監面子了。

    「哥舒,你可識得那邊令誠?看看這架勢,排場挺大。」蕭睿突然回頭淡淡道。

    比蕭睿靠後半截身子的哥舒翰搖了搖頭,湊過來道,「郡王,不過是一個傳旨的宮中太監,何足道哉!」

    對於哥舒翰這種邊塞統率將領而言,宮裡的太監確實不算是什麼。從心眼裡,他們根本就看不起這種殘缺之人。

    「呵呵,哥舒,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太監不僅是來宣旨,還要留在安西,做個監軍吧。」蕭睿輕飄飄地道。

    「監軍?」哥舒翰眉頭一皺,但是也沒有再說什麼。

    蕭睿並不歧視太監。甚至。他跟宮裡地一些掌權太監關係都一直很融洽。譬如跟高力士。高力士在背後。可是沒少替蕭睿遮遮掩掩。

    這當然是跟蕭睿地出手大方有關。

    但蕭睿卻對這即將來到自己跟前地邊令誠沒有什麼好印象。他雖然並沒有見過邊立誠。但無論是史書還是小說演義。這個名字都太熟悉了。這是一個開唐代宦官監軍之先地知名太監啊!

    李隆基派他來西域。目地為何。已經昭然若揭了。這意味著什麼?蕭睿心知肚明。

    邊令誠從前呼後擁中「解放」出來。傲然站在當場向十幾丈外地龜茲城門望去。見一群人站在城門下。靜靜地望著自己。心裡不由有些氣惱。他自出長安一路行來。凡是過往州府。官員們都出城相迎。而這安西都護府地官員們竟然遠遠地望著自己來了。也不迎上來!

    哥舒翰遲了一下。要不要迎上去?他雖然看不起太監。但眼前這太監卻還是欽差。不能太過失了禮。但他瞥了蕭睿地臉色。見他面色淡淡地。心裡一動。就止住了腳步。

    蕭睿清朗的眼神逕自越過面色漲紅身材瘦弱嘴角微微翹起頗有些陰險氣質地太監邊令誠,直接落在他身後不遠處那一輛厚重的馬車上,心裡一曬,果然是一個貪財的大太監,這一路行來,怕是搜刮了不少財物。

    官場迎來送往本是尋常事,對於這宮裡出來的欽差太監,沿途官員不敢得罪,盡力孝敬,唯恐他回京之後在皇帝耳邊吹上幾句涼風。是故,這一路上,邊令誠著實受了不少禮物。而路過涼州城時,慶王李琮甚至還出城相迎,送了他一對價值不菲的精美玉璧。

    邊令誠矜持地站在那裡,而蕭睿這邊的人卻絲毫不動彈,局面就僵持在了那裡。

    半響。

    蕭睿突然回頭掃了哥舒翰一眼。

    哥舒翰會心一笑,上前幾步,淡淡道,「安西都護府副都督、安西節度副使哥舒翰,歡迎欽差進龜茲!」

    邊令誠眉頭一挑,低低道,「安西節度使呢?」

    哥舒翰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淡然一笑,「大唐靖難郡王、安西安撫使、安西都護府大都督、安西節度使蕭睿蕭郡王正在城門下相待。」

    哥舒翰這一連串地輕輕將蕭睿的官職全部報了出來,邊令誠心頭一跳,抬眼望去,恰恰跟蕭睿投來的一抹陰沉凜然的目光相遇。

    邊令誠陡然一陣冷汗,心裡暗罵自己糊塗。竟然一時間得意忘形,忘記了這安西節度使並非常人,而是那大唐權勢沖天的蕭睿蕭郡王。就連高力士都畏他幾分,何況是自己這個不得勢地太監。

    瞬間,邊令誠冷汗直冒,從高高在上的皇帝欽差回複到太監的角色中,趕緊媚笑著奔上前去,搶先施禮道,「邊令誠怎敢勞駕郡王殿下相迎?實在是罪過罪過!」

    蕭睿臉上終於浮現起一絲微笑來,雙手虛虛一扶,「蕭某迎接欽差大人,理所應當,理所應當呵,哥舒,趕緊引欽差大人入城吧。」

    ……

    ……

    果然,邊令誠不僅帶來了大唐皇帝李隆基允准蕭睿進軍征伐小勃律的聖旨,還被李隆基封為

    軍和安西監軍使,從此常駐安西。

    對此,蕭睿並沒有放在心上。

    史書上所記載,這邊令誠向高仙芝索賄不成,就進讒言於皇帝:「常清以賊搖眾,而仙芝棄地數百里,又盜減軍士糧賜。」由此,導致高仙芝和封常清被李隆基賜死。高仙芝在臨死之前慨然歎息,「我遇敵而退,死則宜矣。今上戴天,下履地,謂我盜減糧賜則誣也。」

    如今自己就藩安西,高仙芝顯然沒有了就任西域的機會,自然就不會再與邊令誠打交道。這相當於自己救了高仙芝一命啊,蕭睿暗暗想到。

    至於邊令誠的讒言——蕭睿嘴角浮起一絲陰冷的笑容。

    他不是高仙芝,如果邊令誠敢有所妄動,在這西域,邊令誠便是他手心裡地螞蚱,隨時都可以捏死他。

    而邊令誠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蕭睿為他舉行的宴會上,態度很是恭謹和低調,一連幾天都留在寓所沒有任何動靜。

    「郡王,他沒有任何動靜。」哥舒翰走進廳裡,拱手道。

    蕭睿擺了擺手,「先不管他。哥舒,記住我的話,半個月後我們要出征,一定要讓邊令誠隨軍——除此之外,你派人給我看住他,不允許他離開龜茲城,不能讓他隨意跟外人打交道。」

    哥舒翰點了點頭,「下官知道了。只是,郡王,此人雖是太監,但好歹也是皇上的欽差和欽命的監軍使,我們……」

    哥舒翰其實後面還有幾句話沒有說出來。蕭睿在西域又是建立安西鐵衛軍,又是研發火器火炮,這些都沒有上奏給朝廷,雖然打著的是人自行研製的旗號,但恐怕有何瞞不住眾人。

    在蕭睿的鐵腕和絕對掌控下,安西都護府所屬官僚沒有人敢說什麼,但是一旦讓這皇帝派來的太監知曉,上奏蕭睿一本,恐怕蕭睿也吃不了兜著走。他猶豫著似乎是想提醒蕭睿兩句,但轉念一想,蕭睿是何等謹慎睿智之人,這些他怎麼能想不到。

    哥舒翰就嚥了下去。

    自打在西域重見蕭睿之後,哥舒翰明顯感覺蕭睿跟在長安時大為不同了。那種淡淡地文雅士子風流氣質,已經被冷厲和剛毅決斷所代替。

    想起蕭睿跟武惠妃和太子的關係,跟李琮的敵對,哥舒翰隱隱猜出了什麼,但卻強行壓下了這一抹心思。

    蕭睿當然明白哥舒翰要說什麼。他擺了擺手,「哥舒,廢話不說了,派人看住邊令誠……他不敢有異議!」

    蕭睿冷笑著走出廳去,邊走邊道,「哥舒,走,隨我出城去軍中看看備戰的情形如何了。」

    還有半個月就要征伐小勃律了。安西護軍中調集了2萬人聚集在龜茲城外駐紮,正在緊張的備戰。目前安西約有十萬兵力,分散駐紮在安西諸處。此次征伐小勃律,綜合了現實和曆史上的記憶,蕭睿最終決定只帶3萬人進軍。

    兩萬大唐常規軍,一萬安西鐵衛軍。再加上駐紮喀什的令狐沖羽手下那5000人馬,征討一個小勃律,足夠了。原本地曆史軌跡上,高仙芝征討小勃律也不過是隨軍萬餘。

    目前自己以三倍於高仙芝的軍馬,再加上威力無窮的火器和火炮,難道還拿不下一個小勃律?蕭睿心裡充滿著信心。

    他雖然不怎麼精通軍法戰陣,但他手下的李嗣業、李光弼還有哥舒翰,哪一個也不比高仙芝差。高仙芝能做到的事情,如果他穿越者地智慧加上李嗣業這三人的軍事才能也做不到,也忒說不過去了。

    從都護府出來,蕭睿和哥舒翰正要去城外地軍營,卻得到了最新的軍報。原來,小勃律地局勢又有了新的變化。

    原來小勃律糾集週遭2多個城郭之國投靠了大食,但大食人不知何故,突然將駐守小勃律地萬兵馬撤離。如此一來,小勃律惶恐之下,只得又再次投靠了吐蕃。小勃律正處在跟吐蕃的交界處。吐蕃國相杜贊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小勃律王,爾後又向小勃律派駐了萬餘軍馬。

    「吐蕃?」蕭睿沉吟了起來。在他的設計中,目下的吐蕃人已經起了內亂,無論是都松芒布結的退位,還是他發佈的解放農奴詔書,都會導致吐蕃政局的重新洗牌。按理,此刻吐蕃人應該無力顧及小勃律才是,怎麼?

    蕭睿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哥舒翰畢竟是一代名將,稍一思量便明白了蕭睿在顧慮什麼。他低低道,「郡王,大食人退去,吐蕃人佔有小勃律,其實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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