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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大唐酒徒 作者: 格魚

第121章壽王登門

“那不可能。玉真皇姑是一個怪人……”李瑁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不過,她對蕭睿確是甚好,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再者,皇上何以會出人意料地收蕭睿做學生?是皇上突然有了教授學生的雅興?不是,是皇上想要培養一個心腹,王爺,妾身可以斷言,只要明年蕭睿春闈登科,皇上肯定會大加培養重用于他……”林夢兒笑了笑,“退一萬步講,這蕭睿確是大才賢者,那開元時錄妾身仔細讀了幾遍,非大才者、大德者、大賢者絕寫不出這等明言絕句來。王爺如果禮賢下士,將他拉到自己的陣營中來,那豈不是增添了一個臂膀?”

  “所以,妾身以為,王爺應該去一趟。免得此人被慶王或者太子所獲,王爺就悔之晚矣。”

  李瑁沉吟半響,點了點頭,“本王就去拜訪拜訪他,給足他面子,看看他能如何。”

  自打出了楊甦甦這一檔子事情之後,蕭睿便回了自己的家。依舊是閉門不出,日日在府里與鄭鞅討論科考的試題,經過了這麼一段日子的用功,蕭睿自覺自己的“經史理論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一時間對于科考的信心也就足了起來。

  其實,他也明白,有了天子門生這個金字招牌,他只要考得不是很糟糕,起碼登科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早上早早地起來,蕭睿正在院中呼哧呼哧地做著令人鄭鞅奇怪的俯臥撐體能訓練,秀兒突然匆匆而來,小聲伏在蕭睿耳邊說了幾句。蕭睿聞言臉色一變,趕緊換了一身衣衫,匆匆地迎了出去。

  壽王李瑁穿著一身青色的便袍。帶著幾個侍衛,笑吟吟地站在蕭睿的客廳中。見蕭睿進來,不等他施禮拜見,就一把托住蕭睿,呵呵一笑,“蕭公子如今是我父皇地門生。又是我玉真皇姑的義子,此刻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本王冒昧登門。還請蕭公子見諒則個。”

  蕭睿連道不敢。兩人分賓主坐下,在敘談間,蕭睿暗暗打量著自己這個已經構成事實的“情敵”,見他朗眉星目,生的倒是極其俊美。只是氣質有些陰柔。

  李瑁非常委婉地將來意道出,他沒想到蕭睿也是非常委婉地拒絕了他。一時間,李瑁有些惱火,作為皇子。作為親王殿下,作為當今最受寵皇妃的兒子,作為眾望所歸的未來太子殿下,李瑁本來以為自己登門效仿劉備三顧茅廬地美事,必然會引起蕭睿的感激涕零,從而立即投靠自己。但這蕭睿卻拒絕了,而且。毫無回旋地余地。

  好在蕭睿也側面表達出。他更不會歸于慶王或者太子一脈的意思。這讓李瑁稍稍緩了緩怒氣,不過。他還是覺得蕭睿很不識抬舉,冷冷一笑。“蕭公子,你可知道本王將來……”

  蕭睿默然不語。他現在謹記玉真當日的警告,對于這三個爭奪儲君之位水深火熱的皇子親王,他統統要對他們敬而遠之,從而遠離這些爭權奪利的權力陰謀漩渦。

  “哼,蕭睿你如此不給本王面子,你難道不怕本王……”李瑁冷笑著,“不要以為你有了玉真皇姑地撐腰,就可以得意忘形了。”

  “壽王殿下,蕭睿只是一個布衣士子,實在是無德無能,王爺的厚愛蕭睿銘記在心……”

  蕭睿深深地望了李瑁一眼,嘆了一口氣。其實,他是真心想跟李瑁說----你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材料,恐怕你的皇帝老子根本就沒想把皇位傳給你。與其去參與儲君之爭最後落空,還不如老老實實做自己地親王,說不定還能保全一世的榮華富貴。

  李瑁憤憤然拂袖而走,蕭睿仍然恭謹地一路送到門口,目送李瑁離去,這才沉下臉來咬了咬牙,冷哼了一聲。

  剛剛吃過午飯,孫公讓喜滋滋地來了,報了一個天大的喜訊。

  原來,這段時間,蕭睿在長安城里名望日益提升,酒徒酒坊擴張的腳步也一直沒有停下。除了在長安城里又增開了一家分號之外,孫公讓這些日子派人奔波于江南諸城,在江南的富庶之地接連開設了數家酒坊。而且,酒徒酒坊在甘涼一帶的酒坊也相繼建立起來,這樣一來,酒徒酒坊就初步構建起遍布中原主要州府、南下蜀中和江南,西北染指河套地區和河西走廊的龐大運營網絡。

  據孫公讓地初步估計,再有半年地時間,等各地酒坊真正走上了正軌之後,酒徒酒坊就基本上實現了佔據大唐市場的夢想,到那個時候,恐怕就不是財源滾滾地事情了----想到日後日進千萬貫錢的壯觀場面,孫公讓興奮地抓住蕭睿地手,“子長,公讓能有今日,全是子長所賜,公讓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哪……”

  蕭睿微微笑著,他能理解孫公讓此刻的心情。賺錢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是穿越者酒徒蕭睿的橫空出世,讓孫公讓有了在大唐商業盡展身手的機會和路徑。如今,他已經停下了孫家所有的產業,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酒徒酒坊的運營上來。

  “對了,子長,我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探查,那日行刺子長你的刺客怕不是魏家所為,而是另有其人。”孫公讓低低道,“不過,魏家也不是什麼好鳥,據說那浪蕩子要去外地赴任去了……子長,某一定會替你出了這口氣。”

  “算了,他不過是一個可憐蟲,就放過他吧。”蕭睿搖了搖頭,“公讓兄,這商賈之事,我也不太懂,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子長請講。”孫公讓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

  “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多的財富臨了也是一片浮雲。我希望公讓兄能拿出酒坊的一部分利錢來,成立一個賑濟堂,時時做些善事,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蕭睿笑了笑。

  “子長,你向來是仗義疏財,但某也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昧心人。听說關中去年大旱,農人收成欠佳,我早已經派人在長安城外設了一個賑濟棚,打著酒坊的旗號,賑濟災民有一段時日了,那萬年縣衙還給酒坊送來一面錦旗呢。”孫公讓笑著比劃了比劃。

  “公讓兄做得很好,我很高興。”蕭睿朗聲一笑,“同時,我也希望公讓兄能夠將酒坊的生意做大做強----當然了,我們也不必局限于釀酒賣酒嘛。絲綢、茶葉之類,我們也可以做嘛。既然諸葛家、魏家乃至鮮于家能做,我們也做得。有了錢,我們就能做很多事情。是的,很多事情。”

  “某明白。先跟子長你說好,某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傾盡全力吃下魏家,將魏家這四大商賈世家的名頭給除了,呵呵。”孫公讓嘿嘿一笑。

  “呃?魏家世代經商,根基非常深厚,公讓兄有這個把握嗎?”蕭睿皺了皺眉,“不要弄到最後,把我們自己也陷了進去,就不好了。”

  “子長你放心,某絕不會打無把握之仗。你可知,那魏家其實就是只紙糊的獅子,外面看上去很嚇人,其實里面根本不堪一擊。我已經打探清楚了,魏家之所以累積數代獨霸大唐制糖業市場,根子在于魏家在江南控制著大多數的制糖作坊。江南揚州一帶,是他們魏家的產糖重地。量產成本極低,再加上江南的蔗糖品質好,這才讓魏家具有了先天的優勢。”

  “但如今不同了。某前幾日從閩南的客商口中得知,閩南一帶盡是制糖的小作坊,所出糖品甚佳,只是因為沒有大糖商去整合他們,多是各自為政小打小鬧……某等子長過了科考,就下閩南,狠狠地干上一票。子長你想想看,如果我們能將閩南的產糖地拿下,那魏家一家獨大的局面還會存在嗎?”

  孫公讓哈哈大笑起來。

  蕭睿卻沉吟了一會,淡淡地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公讓兄,魏家經營糖業數代,公讓兄你能想到的,魏家恐怕也能想到了,既然魏家沒有對閩南下手,想必是因為閩南地處蠻荒,交通不便利等原因吧。”

  孫公讓聞言笑了笑,“子長,這些某都考慮過了。算了,現在說這些還甚早,等某去了閩南,扎下根基,再來給子長你報喜吧。”

  兩人又談了一些酒坊生意上的事情,孫公讓便告辭而去。他現在的事務之繁忙,令人瞠目。臨別之際,蕭睿突然想起當日賀知章跟自己索要五糧原漿之事,便囑咐孫公讓一旦酒坊出了原漿,趕緊給賀知章賀侍郎送上幾壇去。想了想,蕭睿又暗暗叮囑他,適當的時機,也替他給李林甫府上送上幾壇,什麼都不要說,就說是酒徒蕭睿奉贈。

  這些大唐權貴,要在以前,那可是孫公讓想要巴結都巴結不上的,但如今,人家賀知章賀侍郎索要幾壇酒,蕭睿竟然忘了個一干二淨,隔了這麼久也沒送去。孫公讓哭笑不得連連搖頭,趕緊離去,準備就在今天天黑之前,就將這些送酒的事情全部都辦妥。
第122章李瑛之私

剛剛送走孫公讓,宮里就傳出旨意來,武惠妃要在自己的寢宮宴請玉真,說是要為玉真收得義子賀喜,玉真便派人來請蕭睿。故而,蕭睿只好又換了身衣衫,急匆匆地趕進了宮去。

  等蕭睿趕到掖庭宮的甘露殿時,殿中的飲宴已經開始。太監通報之後,蕭睿匆匆走了進去,向宴會的主人武惠妃施禮完畢,玉真笑吟吟地招呼道,“子長,來為娘這里坐下。”

  這樣的皇族內飲宴,自然不會單單只請了玉真一人,一些皇族公主、皇子等人也來相陪,壽王、盛王來陪理所應當,因為宴會的主人是他們的母妃,可是太子李瑛居然也來了。

  當太監通報時,武惠妃嫵媚的臉上浮起一絲深深震驚。她跟李瑛的關系不能說很差,應該說是非常非常差。為了將自己的兒子壽王扶上儲君之位,武惠妃沒少在李隆基面前搬弄李瑛的是非,兩人在宮中那是半公開的針鋒相對、勢成水火。

  李瑛大踏步走進殿中,那華麗的太子儲君冠袍盡除,只著了一身普通的米黃色便袍,頭戴逍遙冠,雖然面相不如李瑁俊美風流,但卻別有一種剛毅倔強的神采。李瑛淡淡笑著,躬身拜去,“兒臣拜見母妃。”

  武惠妃嘴角一曬,隨意招了招手,“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本宮真是受寵若驚了,請坐,請坐。”

  李瑛沒有在意武惠妃的“冷嘲熱諷”,徑自又走到玉真和蕭睿跟前,躬身一禮,“恭喜玉真皇姑,收得如此才華絕世的義子,李瑛無以賀喜,這一塊和田美玉就送給蕭公子做個見面禮吧。”

  李瑛無論如何都是太子。是大唐自李隆基以下的第二號人物,蕭睿怎麼能受他的禮,早早就避在了一旁,見他遞過一塊精美的白玉玉佩來,趕緊躬身謝道。“蕭睿多謝太子殿下厚賜。”

  “子長。既然太子殿下有心,你就大膽收下吧。當然,咱們也不能白白受太子殿下的厚禮,太子殿下也是愛酒如命之人,你那五糧原漿不妨改日也給東宮送上幾壇。表表寸心吧。”玉真笑了笑,眼角閃出一絲淡淡地微笑。

  蕭睿連連稱是。

  武惠妃和李瑁見兩人竟然跟太子你來我往寒暄起來,還互贈了禮物,不由都有些不滿。武惠妃掃了蕭睿一眼。“蕭睿,本宮跟你要的花露瓊漿你何時才能給本宮送進宮來?”

  蕭睿一怔,朗聲道,“回娘娘的話,花露瓊漿需要花露和花瓣釀制,需要等待春暖花開之時才可。等蕭睿制得,立即會送進宮來獻給娘娘。”

  武惠妃這才撇過頭去。“咸宜。你那里還有沒有了,給娘親一瓶吧。你父皇聞慣了這種香氣兒……”

  李宜俏臉一紅,低下頭去。半響才抬頭來支支吾吾道,“母妃,孩兒那里也所剩無幾了……”其實,李宜那里還有。只是這些是蕭睿所贈,李宜一直舍不得用,天天放在枕頭底下把玩。肚,分明就有了幾分醉意。他端起酒盞來一個勁地向蕭睿勸酒,眯縫著雙眼笑道,“本宮听說,蕭公子曾經為了陪未婚妻楊氏回家探母而主動放棄了去年的科考,真可謂是真性情真漢子,本宮就喜歡蕭公子這種重情重義的人,來,請滿飲此杯!”

  蕭睿笑了笑,他不願意跟李瑛在玉環地話題上過多停留,立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時,放下酒盞地太子李瑛悠悠一聲嘆息,“倘若本宮也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只要能跟她相守在一起,本宮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蕭睿呵呵笑著,他不知道李瑛哪里來的這種感慨,不過,他無意間的一瞥卻猛然叫他心里陡然一震︰李瑛那雙即迷蒙又狂熱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投射在武惠妃的身上,在掠過武惠妃胸前那一堆飽滿地瞬間,蕭睿清晰地看到,李瑛眼中放射出勃然的欲望。

  天!蕭睿趕緊垂下頭去。聯想起大唐宮闕中發生的眾多齷齪事,蕭睿情不自禁地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手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握住,他微微抬頭,卻見玉真淡淡地笑著向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然後另一只手拿起自己地香手帕兒,動作極其溫柔一如慈母一般給蕭睿拂去了額頭那一層突如其來的細密汗珠。

  這次出宮,蕭睿可謂是“倉皇”而去。玉真還要留在宮里住幾天,所以蕭睿只得自己離開,李宜一直帶著一群宮女一路將他送出宮門這才回轉。

  宴席撤去,甘露殿中只剩下武惠妃和李瑁母子二人。而盛王李琦,早就退席回府去了。這些日子,少年李琦迷戀上了一種名叫蹴鞠的游戲,整日里府中與下人們蹴鞠為樂。

  “母妃,兒臣看這玉真皇姑和蕭睿似是跟太子走得很近……”李瑁皺眉小聲道。

  “蕭睿受你父皇的看重,有心要栽培他,他背後又有玉真,太子當然會千方百計地拉攏他。更重要的是,瑁兒,你可知道,蕭睿不僅有大才,還是一個大財主。他的財力比起你蜀中的那位姓諸葛地來,恐怕也差不了多少……”武惠妃柳眉一跳,“所以,瑁兒,你日後要多跟蕭睿走近一些……”

  李瑁一呆,猛然以手拍額,嘆道,“母妃,兒子真是愚鈍。兒子竟然沒有想到,這蕭睿擁有酒徒酒坊,那定然是大大地有錢了。但是,母妃,兒子曾經親自屈尊去拜訪過他,他明確跟兒子說,不會依附在壽王門下。”

  “傻孩子呦。像蕭睿這種名士,那性情自然極是清高孤傲,他焉能依附在你的門下?即便是他有心要依附,你這麼當面說出口來,他會應允你才怪。”武惠妃點了點李瑁地額頭。

  “我說呢,我道那蕭睿怎麼敢公開跟我作對,原來是這樣。母妃,明日孩兒就去請他飲宴,好歹把這事兒給挑明了,萬一要是讓李瑛和李琮佔了先……”李瑁將聲音壓低,左右看了一眼。

  “至于太子和李琮,其實你倒是不需擔心。”武惠妃突然嫣然一笑,這突然綻放的艷麗笑容,即便是她地兒子李瑁也不禁看得一呆。

  “母妃可以保證,蕭睿將來自然會是你的一大助力,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武惠妃神秘地一笑。

  “呃?母妃,兒子愚鈍,請母妃直言。”

  “母妃來問你,你沒發現你妹子咸宜最近的變化很大?”武惠妃緩緩坐了下去。

  “咸宜?呃……”李瑁恍然大悟,“娘的意思是……”

  “咸宜對蕭睿已經情根深種,欲罷不能了。等蕭睿過了科考,母妃便去跟你父皇請旨,將咸宜指婚給蕭睿。你想想看,如果蕭睿成了你的妹夫,他將來又怎麼能不站在你的一邊?”武惠妃自信地笑了笑,“這筆帳你要算清楚。即便是將來蕭睿不得你父皇的重用,他身後還有玉真,有了玉真的支持,你的儲君之位就算是成了一半。明白嗎?孩子。這便是這麼多年來,玉真一直對我不咸不淡,而我卻一直笑臉相迎的關鍵所在。”

  “其實,對你構成威脅的不是李瑛,而是李琮。李瑛這幾年越來越不被你父皇所喜,今年的上元節賞月賞燈,不召他過來請安,就說明了一切。據母妃的觀察,你父皇肯定會廢李瑛,只是一個時間早晚的問題。你父皇一直都在等待一個時機。而目前的狀況下,你父皇還是沒有拿定主意要立你為新太子。”武惠妃說著憂心忡忡起來,擺了擺手,端起案幾上的茶盞飲了一口。

  “在你父皇的皇子之中,聲譽名望最高的是李琮。他是長子,又有戰功,性情又沉穩精通兵書戰略,這些你跟他相比,太弱了。孩子,母妃早就說你要上進一些,可是你總是不听。”

  “母妃,兒子慚愧……”李瑁這回是真慚愧了。想起大哥李琮,想起李琮那些功績和平日里的表現,他確實有些自慚形穢。跟李琮一比,他確實沒有什麼優勢。

  “不過,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有你的優勢和長處。比如你的文采,比如你的禮賢下士,這些都是李琮所做不到的。更重要的是,你擁有一個最大的優勢----”武惠妃矜持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傲然道,“你有母妃我在。憑母妃跟你父皇多年的情分,你父皇就算是看在母妃的面上,為了母妃日後的生活,也會立你為太子。”

  李瑁大喜過望,轟然跪倒在地,“兒子的一切都是母妃給的,兒子……”

  武惠妃笑了起來,“你跟母妃這般客套作甚?母以子為貴,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幾個孩子。瑁兒,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你們兄妹姐弟幾個都要相親相愛,千萬不要內訌,讓外人看笑話。”

  “是。”李瑁躬身道。

  而武惠妃卻在這個時候,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跟自己一向“不對路”的太華公主,自己的小女兒。一念及此,嫵媚的皇妃便生生地郁悶起來,手扶著雪白的豐胸,咳嗽了幾聲,順了半天的氣。

  李瑁趕緊上前,輕輕為自己的母妃捶起了後背。
第123章春闈風波(上)

宮中飲宴畢後,又有不少大唐皇族乃至當朝權貴按照品級依次宴請玉真和蕭睿,以為賀喜。玉真帶著蕭睿行走在長安城里,這個向來厭倦尋常世俗應酬的前大唐九公主,如今穿上道袍卻仍然影響著大唐朝野的中年美婦人,耐著性子一反常態地留居在城里一連半個月,天天接受飲宴的邀請,當然是為了蕭睿日後的錦繡前程,用心之良苦,蕭睿又豈能不感動。

  好在隨著一場貴如油的春雨過後,春風裹夾走長安城里最後一縷冬天的淒冷,讓大唐士子們為之痴迷和等待已久的科舉考試終于拉開了序幕。

  唐朝的科考,采用的是考試與推薦相結合的錄取制度。考卷的優劣只是考評的一個方面,主考官更要照顧到舉薦者的人情和面子。應試士子為了增加及第的“砝碼”,便將自己的詩文加以編輯,寫成卷軸,在考前托關系呈送給社會上有地位有權勢的人,以求推薦,即所謂的“行卷”,也叫干謁。

  是故,所以參加今年科舉考試的士子,早就提前來到了長安,到處托關系求門路。有些甚至提前一年來。那些大唐權貴且不說了,就連蕭睿這個橫空出世的“天子門生”,也收到了無數干謁的詩文卷軸。

  唐朝初年,慣例是由禮部考功員外郎主持科舉考試。但後來,李隆基覺得禮部考功員外郎職位太輕,便改為了由禮部侍郎主持,以表對科舉地重視程度。此刻的禮部侍郎是賀知章,即將開始的這場大唐春闈便是由他當主考官。當然,作為兼任禮部尚書的李林甫,其在春闈中更是擁有最後的決定權。

  一大早起來,天色有些陰沉,看天上那陰雲密布的樣子,沒準一會就會下雨。

  蕭睿和鄭鞅一起乘坐馬車去了考場。在考場外分手時,蕭睿使勁握了握鄭鞅的手,朗聲道,“陽明兄。多加努力,爭取考個狀元出來,讓你的心上人高興高興。”

  鄭鞅此刻能重返考場,當然是信心十足。想到能有今日,全系蕭睿所賜。他不禁眼圈一紅,深深躬身下去,“公子,鄭鞅能有今天。全是你之所賜---鄭鞅只要能登科就知足了,至于今科的狀元公,呵呵,長安城里誰不知道,已經非你這天子門生莫屬了。”

  蕭睿微微一笑,也沒再說什麼。此刻,他再說什麼謙虛客套的話。都顯得有些矯情了。作為《開元時錄》地作者。作為天子門生,作為玉真的義子。作為長安城里的風雲人物,無論是哪一種身份參加這場春闈。一舉奪魁那幾乎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這場春闈沒有任何懸念,這一點,長安城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秀兒輕輕扯了扯蕭睿地衣襟,蕭睿回頭一看,見玉真披著紫色的披風,帶著幾個女子盈盈站在考場台階下的不遠處,正輕輕向他笑著招手。

  蕭睿急急奔下台階,向玉真躬身一禮,“子長見過娘親!區區科考,怎敢勞動娘親親自來相送?”

  玉真柔和地一笑,輕輕拍了拍蕭睿的肩膀,“孩子,好好考,娘親相信,憑你的才華,本科狀元公非你莫屬。娘要讓大唐士子們心服口服,我地孩子絕非是浪得虛名之輩。”

  玉真又笑了笑,回頭將躲在自己身後的李宜推了出來,“咸宜,你嚷嚷著要來,怎麼躲在後面不出來呢?”

  李宜俏臉上微微有些羞澀,但還是大大方方地走過來,“子長,我祝你金榜題名,他日,我跟玉真皇姑一定設宴為你相慶!”

  蕭睿微微一笑,“多謝公主殿下!”

  蕭睿正要再客套兩句,突然見李宜水汪汪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哀怨,想起當日在終南山的一番“零距離接觸”以及李宜那半是羞澀半是大膽地表白,心里一顫,臉色微紅,就再也說不下去,只深深看了李宜一眼,向她點了點頭,從秀兒手中接過一個盛滿筆墨紙硯和一應物品的竹籃,大步向考場中行去。

  剛剛走上台階,就听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傳了過來,明媚少女李騰空馬鞭揮舞,在馬上遠遠地呼道,“蕭睿,等我一等!”

  蕭睿腳步一停,不多久,就見李騰空的馬已經馳到跟前,揚起一線煙塵。她翻身下馬,手中拿了一個小包袱,嘻嘻一笑,“蕭睿,你今天科考,我來送送你。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你拿進去吃吧。祝你考個狀元公哦,嘻嘻。”

  蕭睿忍不住回頭瞥了玉真和李宜等女一眼,見玉真含笑不語,李宜面色幽靜,又回頭見到李騰空這種明媚到不摻任何雜質猶如春光一般流淌的嬌美臉龐,只得接過包袱放入竹籃,然後謝道,“多謝李小姐,蕭睿要進考了,就此別過。”

  出人意料的是,蕭睿竟然是最後一個離開禮部地考場。

  三三兩兩地士子們還在興奮地聚集在考場之外談論著考題和自己考試的情形。杜甫和鄭鞅非常高興地站在考場地一側,輕聲交談著。他倆滿腹才學,參加科考本來就猶如探囊取物。又有蕭睿出頭為他們辦理地“干謁”,起碼今年的登科是沒有太大地問題了。

  出考場之後,見蕭睿還沒有離開,便在考場外等了起來。但兩人越等越焦躁,蕭睿怎麼還不出來?難道,這些簡單的策論考題,還能難住這天子門生?兩人都不相信。

  最後,蕭睿終于慢吞吞地走出了考場,面色陰沉得像是要下暴風雨。

  “公子(子長)你這是……”杜甫和鄭鞅兩人一起驚呼道。

  蕭睿嘴角咧了一咧,默然向兩人躬身一禮,然後也不說話,只是大踏步離去。安朝野人士驚訝的是,眾望所歸的天子門生蕭睿卻沒有上榜。當時看到榜單,不僅杜甫和鄭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就連周遭的士子們也都震驚地議論紛紛---天,這大名鼎鼎滿腹經綸的天子門生蕭睿怎麼也會落榜?

  《開元時錄》就是蕭睿才學的最好見證,大唐士子對蕭睿的才學那是發自內心的敬佩。時錄中的一些妙言語句,已經成為士子口口相誦的流行經典。這樣一個才高八斗有古賢名士之風的大才子,怎麼就這樣落榜?沒有人能想得通。

  蕭睿也是想不通。說出來令他感到丟人和窩囊,他竟然在考場上睡著了。等到終場時間到了,他的卷子上還是一片空白。等他被監考的禮部小吏叫醒後,望著自己眼前那只寫了幾個字還有幾團墨跡的試卷,呆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

  別人在悶頭答卷,他卻在呼呼大睡,這要是傳揚出去,豈不讓人爆掉眼球。

  得到蕭睿落榜的消息之後,宮里的李宜和李琦親自跑來問他原因。但不管怎麼問,蕭睿就是一言不出。李宜和李琦還以為他心情很是低落,也不好再過分追問,只得怏怏而去。玉真听到這個消息,根本就不信,她立即派人去禮部打探,當她知道蕭睿居然交了一份白卷之後,差點沒當場暈倒過去。

  玉真親自來到蕭家,沖進蕭睿的書房,看著坐在那里發呆的蕭睿不禁氣道,“告訴娘,你為什麼要交白卷?你可別告訴娘,你不會答卷。”

  無論如何,玉真是不會相信蕭睿連個科考都過不去的。在她看來,憑蕭睿的才學,應付科考本來就是探囊取物的事情。正是因為認為蕭睿拿狀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都懶得去禮部查問。

  可蕭睿卻偏偏交了白卷。唯一的解釋是,他當時又犯了所謂酒徒狂士的臭毛病,狂妄得、不屑一顧地交了白卷。就像開元初年,山南道那個狂士張鳳一樣。看到考題不合他的心意,竟然在考卷上不著一字,最後交了白卷揚長而去。

  蕭睿緩緩起身,面色無比的尷尬。面對這個關愛自己甚過她自己的干娘,他更加的羞愧,也感到非常窩囊。正因為感到窩囊,他才沒有開口解釋什麼。但別人問他可以保持沉默,玉真卻沒法這麼應付過去。

  “對不起,娘親,蕭睿辜負了你的期望。我,我,我竟然莫名其妙地在考場之中睡著,等我醒來已經考試結束……”蕭睿垂頭喪氣地小聲道。

  天!

  玉真目瞪口呆地看著蕭睿,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但玉真畢竟不是普通女子,她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事兒很是蹊蹺和滑稽︰好端端地,蕭睿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在考場中呼呼大睡?他也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啊。

  前前後後將參加考試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玉真面色凝重地沉吟著,良久,良久。

  驀然,她眼前一亮,霍然起身冷笑了起來,“孩子,我明白了,這不怪你。走,隨為娘去李林甫府上走一遭。”

  玉真的專屬豪華馬車在長安城里疾馳而過,直入李林甫府,見到馬車橫行的士子們免不了又是一番猜疑。

  李林甫親自迎了出來,見玉真一幅興師問罪的架勢,而蕭睿則默然站在她的身後,李林甫不禁皺了皺眉,“玉真殿下駕臨寒舍,李家上下蓬蓽生輝了!殿下請進府中待茶!”

  玉真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入。
第124章春闈風波(中)

坐在李林甫家的客廳里,玉真冷冷地看著李林甫。那種冰冷的眼神讓這大唐李相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他尷尬地聳了聳肩,“玉真殿下,今兒個來李某府上,是……”

  玉真霍然起身冷笑道,“李林甫,你不要跟我裝傻。我來問你,蕭睿為什麼會交白卷?他為什麼會在考場中睡覺?這一切,你可要給我一個解釋!李林甫,不要以為你位高權重就可以肆意妄為,須知,我玉真也不是好惹的!”

  李林甫突然笑了起來,“玉真殿下,你讓李某怎麼給你一個解釋?蕭睿自己在考場中睡覺耽誤考試,交了白卷,與李某何干?蕭睿是天子門生,是皇上看重的人才,李某怎麼敢去做手腳?”

  “李某承認,李某年前曾經受壽王所托,有意要取締蕭睿的科考資格。但玉真殿下,自打蕭睿在長安城里聲名鵲起,受到皇上的看重並收為門生之後,李某便消了這份心思。此番春闈,為了回避嫌疑,李某甚至將春闈之事一概撒手不管,只交給禮部侍郎賀知章來打理,科考當日李某更是留在家里,並未曾踏進考場半步。玉真殿下如果不信的,盡管去查。”李林甫淡淡一笑,“李某問心無愧,何懼流言乎?”

  玉真氣得渾身顫抖,但卻又找不出李林甫話語中的毛病來。只得憤憤地起身道,“李林甫。你如今可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你執意跟我作對,哼,那咱們就走著瞧。走,孩子,我們走!”

  “李某恭送玉真殿下。”李林甫也冷笑了起來,“殿下走好!”

  蕭睿和玉真剛剛離開李林甫家地客廳,面色惶然的李騰空就急火火地闖了進來,少女明媚的臉上明顯掛著晶瑩的淚痕,她站在自己爹爹的面前,哽咽道。“爹爹,是不是你讓我送去的點心里有古怪?要不然,蕭睿怎麼可能在考場中睡覺並交了白卷?你告訴我呀……”

  “胡說些什麼?爹爹怎麼可能這樣做?”李林甫怒道,但看著李騰空泫然哽咽的模樣。不由心里又心疼起來,安慰道,“孩子,這事兒跟你無關,你就不要再管了……今年科考落榜也沒有關系。還有明年嗎?好了,就算是不參加科考,爹爹也能給他安排一個出身,你不要這樣了……”

  李騰空放聲痛哭起來。“爹爹,你怎麼能這樣做……一定是你干的,這樣一來,蕭睿肯定會恨死我了,都是我……”

  李林甫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瞞不過自己聰明地女兒,只得嘆息一聲。“孩子。其實爹爹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呀!”

  見李騰空還是在放聲痛哭。李林甫憐惜地走過去將她擁入懷里,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低低道,“孩子,你可知道,一旦蕭睿拿了今科的狀元,武惠妃就會……到那個時候,皇上一定會將咸宜公主指婚給蕭睿,倘若如此,孩子你又該怎麼辦?哼,我不能看著我的女兒輸給其他女人,哪怕她是皇上地公主,也不行!”

  李騰空慢慢止住了哭聲,她冰雪聰明,自然明白李林甫說的不是虛言。只要蕭睿金榜題名,做咸宜公主的駙馬想必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看宮里那幾位貴人對蕭睿那看重的態度,這事兒肯定是早就計劃好了。

  “爹爹……可是,可是這樣,蕭睿會不會恨我?”李騰空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偷偷用手抹去了臉上地淚珠。

  “不會的。孩子,你記住,此事就萬萬不可對人言,哪怕是對于蕭睿,你也要緊守口風。至于將來,只要你們結成夫妻,他自然明白你這是一番好意,他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再者說了,那蕭睿不是自詡淡漠功名嗎?這科舉中與不中,又有什麼干系?”李林甫輕輕撫摸著女兒粉嫩的臉蛋兒,笑道,“我女兒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蕭睿能娶了你,那是上輩子修來地福分。”

  “爹爹!”李騰空羞得低下頭去,在李林甫懷里扭著身子不依不饒地撒起嬌來。

  皇宮,武惠妃的寢宮。

  武惠妃不可思議地搖著頭,艷麗的臉上眉頭緊鎖,“皇上,這怎麼可能?蕭睿怎麼會交了白卷?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麼古怪?要不要把蕭睿召進宮來問問?”

  “朕也覺得奇怪。”李隆基面色有些陰沉,他本來也認為今科狀元非蕭睿莫屬,本來想在金殿上演繹一場君臣師徒的千古佳話,給蕭睿放一官職,然後慢慢培養,將來還為自己所用---但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這怎麼能讓喜歡掌握一切的大唐玄宗皇帝不惱火?

  可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不相信,在他天子門生的“設計”下,還有誰敢頂風而上,跟自己這個君王公開做對。難道,當真是蕭睿自己出了問題?

  “不爭氣的東西!”大唐皇帝恨恨地跺了跺腳,冷笑了起來。

  鄭鞅和杜甫都登科了,如果沒有意外地話,再過些時日,兩人就可以從此脫掉白身穿上官袍從此踏入仕途。雖然李林甫暗暗陰了蕭睿一把,但蕭睿通過李騰空為鄭鞅和杜甫地干謁,李林甫還是出了些力。否則,兩人都難說。

  能夠托關系、走後門,結交權貴,最終被錄取的多是“高干子弟”,唐朝地科舉制度,讓這些“高干子弟”佔得了先機也佔盡了便宜。而對官場上“兩眼一抹黑”的平民子弟能通過科舉入仕地簡直是鳳毛麟角。據周蠟生的《唐代狀元譜》考證,唐朝74名狀元中真正貧寒出身的只有易重和顏標兩人。這個易重運氣很好,初試時,易重名列第二,有個叫張的考了第一,復試時,張犯忌被黜,易重才僥幸替補得了個狀元。

  杜甫且不說了,他跟李白一樣,都是唐朝科考出了名的“倒霉蛋”。而那鄭鞅,因為在娼門中浪蕩敗壞了鄭鞅的名聲,自是不敢再公開打著鄭家的旗號去四處拜謁,此番要不是蕭睿的暗中操作,恐怕他也有落榜的可能。

  兩人跟幾個一起高中的士子們飲宴了一場,便匆匆趕去了蕭家。

  杜甫見蕭睿若無其事地站在院中看秀兒做針線活,不由苦笑道,“子長,你如何這般自在?”

  鄭鞅也嘆息一聲,竟然也爆了句粗口,“娘的,這到底是怎麼搞得,好端端地,公子你如何在考場上睡著?我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啊……”

  蕭睿淡淡一笑,“子美兄,陽明兄。落榜就是落榜,也沒有什麼。難道,我還能整日里糾纏不休?不就是一個科考嗎?于我而言,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對了,兩位仁兄,我這考場睡覺之事,就不要外傳了,且給蕭睿留些面子吧……”

  蕭睿尷尬地嘆息一聲。

  杜甫微微靠前走了一步,伏在蕭睿耳邊小聲道,“子長,你何不讓玉真殿下進宮去跟皇上說說,另外開一科制舉……否則,你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落榜,真是讓人不甘心嘛!”

  “不可能了。”蕭睿搖了搖頭,“皇上那日召我進宮,將我罵了個狗血噴頭,呵呵……”

  “哦,對了,兩位高中,蕭睿還未真正向兩位道喜。”蕭睿擺了擺手,“今晚在下設宴,為兩位賀喜!”

  “這就不必了吧?子長,你我兄弟還來這一套作甚?對了,子長,你說我是求個外官還是留在京師?”杜甫笑著拍了拍蕭睿的肩膀,“我都听你的。”

  蕭睿啞然一笑。這才剛剛高中,一貫憂國憂民的杜大才子便開始考慮自己的仕途來,著急著想要一展身手。只是,這官場怕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和簡單。

  “子美兄,你性情耿直,蕭睿覺得,你還是做個外官為好。所謂天高皇帝遠,在一方縣郡,踏踏實實為老百姓做點實事,不是很好嗎?”蕭睿笑了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去幫你活動活動……”杜甫點了點頭,“然也。子長所言,甚合我心。我寧可去外地做個縣官,也不願意留在京師跟這群官僚權貴勾心斗角。”

  鄭鞅心里暗笑,出身官僚權貴世家的鄭公子心道,“你一個剛剛登科的不入流小官,跟人家勾心斗角還不夠資格”,但這話心里想想也就罷了,也不能說出來傷了朋友感情。

  明媚的春光中,料峭微寒的春風里,三人正在院中說些閑話,令狐沖羽面色古怪地跑了進來,大呼道,“公子,不好了,外邊出大事了。”

  “呃?何事?”蕭睿猛然回頭問道。

  “公子,禮部衙門外的廣場上,聚集了數百落榜的士子……群情鼎沸……”令狐沖羽喘息著道,又神色古怪地看了蕭睿一眼。

  “哦,是這樣。士子聚集在禮部外作甚?落榜就是落榜了,聚眾鬧事沖擊朝廷禮部,這豈不是自尋死路。”蕭睿皺了皺眉,“不過,你慌張個什麼,這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公子啊,這事兒卻偏偏跟你有關呢。”令狐沖羽有些憂心忡忡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來。
第125章春闈風波(下)

蕭睿皺眉接過這張密密麻麻寫滿字跡的“傳單”,掃了一眼,不禁啼笑皆非。這大抵應該算是一篇“檄文”,看看落款是一個來自益州的落榜士子張固所寫。這檄文辭藻華麗,慷慨激昂,極盡煽動之能事。

  檄文上說,奸相李林甫把持朝政在今科的春闈中舞弊,導致天下貧寒士子登科無門,報效朝廷無門雲雲。檄文中還列舉了金榜題名的前列一些士子名諱,如誰誰誰給李林甫遞了厚禮,某某某考前去李林甫府上拜見……可謂是言之鑿鑿,令人瞠目。

  更滑稽的是,這檄文用大部分的篇幅對蕭睿的才華、品德進行了大肆的渲染,還將蕭睿在益州資助貧寒士子讀書的事情也曝光了出來……檄文的最後,說就連蕭睿這樣的天子門生、絕世才子、大德名士都要落榜,這朝廷科舉還有什麼公平可言?要皇上出面,給蕭睿一個交代,給天下士子一個交代。

  蕭睿倒吸一口涼氣,與杜甫對視了一眼,心道自己竟然被當成了幌子和槍手。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這些落榜的士子哪里來的這樣大的膽子,竟然敢不顧大唐律令,聚眾鬧事?

  杜甫的眉頭深鎖,“子長,我們得趕緊去看看,不能讓這些人鬧起來,真要鬧起來,沒準會牽連到子長你呀!”

  蕭睿點了點頭,臉上面不改色,其實心里早就是一片驚濤駭浪。

  禮部衙門外的廣場上,人山人海,黑壓壓地落榜士子們趺坐在地上。正在聆听著一個布衣青年士子的“講話”。士子們人雖多,但卻都保持著相當的自律,雖然都是隨地而坐。但卻沒有幾個人在喧嘩。就因為這樣,青年那激動地帶著濃濃蜀中口音的聲音才清晰地在場上回蕩著。

  蕭睿站在人群外面,一眼就認出了那青年便是當初益州清心堂地士子張固。听著張固激憤而略帶夸張地對于自己的美譽之辭,蕭睿眉頭越加的皺了起來。這張固倒還真是生了一張利口,頗有幾分口才,在他極具感染力和煽動性地鼓動下,數百士子的情緒頓時激動鼓噪起來。

  “請皇上為天下士子做主!”張固突然振臂呼道。

  “請皇上為天下士子做主!”

  “重開科考!”

  “嚴懲貪腐!”

  “為朝廷除奸!”

  士子們轟然站了起來。揮舞著單薄的手臂,開始跟著青年呼喊起來。從起初的三三兩兩稀稀拉拉到後來的震耳欲聾聲沖九天,落榜士子的情緒開始躁動,熱血上涌,手臂揮舞的頻率也在逐漸地加快。而就在這個時候。蕭睿清楚地看到,那張固悄然退到了一群士子地後面。

  蕭睿心里越來越驚訝,這種事情已經犯了朝廷的大忌諱,可是怎麼卻沒有官兵來鎮壓制止?難道。官府就任憑這些落榜士子在禮部衙門外面鬧騰?

  人在昏頭的時候,是會干蠢事的。尤其是對于這些苦讀數年卻因為投遞無門而落榜的寒門士子而言,此刻,他們心里深藏積壓地怨憤和不滿已經被人有意地煽動起來,再加上年少沖動,熱血一涌到腦門子上,哪里還顧得上考慮後果?

  蕭睿看了一眼靜悄悄的禮部衙門。見衙門的大門緊閉。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心里一陣焦躁,他實在是擔心。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跳出來指著禮部衙門說幾句煽動的話。沒準這些士子就會蜂擁沖進禮部衙門……天,一旦如此,可是要釀成大禍呀!

  “請皇上為天下士子做主!”士子人群地呼喊更加地密集和狂熱起來。張固正舉著手,晃動著自己手里的檄文,在人群後面隨眾呼喊著,卻听旁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張固,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煽動士子鬧事,你不要命了!”

  張固回頭一看,大吃一驚,趕緊出了人群中向蕭睿躬身一禮,“張固見過蕭公子!”

  蕭睿強行壓住心頭的火氣,壓低聲音道,“張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蕭公子,我等寒門士子苦讀詩書,為的就是金榜題名報效朝廷。可是,我們辛辛苦苦趕到長安來,卻因為干謁無門就落榜名落孫山----這是什麼世道?你看看那榜上前列的那些人,非富即貴,照這樣下去,再讓奸相李林甫把持科舉,天下士子何時才有晉身之時?”張固激動地漲紅了臉,手揮舞著,“所以,我等今日甘冒一死,也要為天下士子討個公道,為蕭公子你討個公道!”

  “蕭公子你來看,這幾個,都是來自益州地清心堂。”張固指著人群前面喊得最凶地幾個士子,“我等聞知蕭公子竟然也落榜,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蕭睿冷笑一聲,“你將我拖進這場渾水來,怕是別有用心吧。”

  張固連連擺手,尷尬地說不出話來。蕭睿再不理他,匆匆奔了過去,站在人群前面連擺手帶呼喊,拼盡全身力氣喊了個聲嘶力竭,才讓群情鼎沸的士子們注意到他地存在。

  “諸位士子,在下蕭睿。”蕭睿大聲吼道,“請大家听我一言。”

  人群漸漸平靜下來,數百名寒門落榜士子漲紅著臉猶如斗敗的公雞一般,眼楮直勾勾地望著眼前這個英挺飄逸地少年,自己心中的偶像級人物。更重要的是,蕭睿不僅是當今名滿長安的名士才子,還跟他們一樣,都是落榜的可憐蟲,在這些人心里不免都有一些同命相連的感覺,是故才漸漸停下呼喊,按捺下狂熱的情緒,听蕭睿講話。

  “列位……”蕭睿說得天花亂墜,但見士子卻頗不以為然,那稀稀拉拉的呼喊聲又次第響起,不由氣急敗壞地道,“你們都不要命了嗎?想要找死嗎?等官府派人來,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他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士子們的情緒就更加的狂熱起來,“討伐李林甫”的呼喊聲變得更加猛烈。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寧死不屈,于這些走投無路的士子而言,這會兒當然是把自己當成了仗義執言“可殺不可辱”的道德英雄了。就像張固幾人在事前鼓動的那樣,倘若能為朝廷除奸,倘若朝廷科考能因此而公正起來,豈不是天下士子的福音?所以,心懷一個為了天下人的虛幻理想,這些寒門士子就義無反顧地聚集到了這里。

  “愚蠢啊!”蕭睿無力地嘆息一聲,這聲嘆息很快就淹沒在洶涌的人聲中。

  蕭睿心里苦笑,這些傻子啊,以為這麼鬧上一鬧,朝廷科舉就公平了,就能讓寒門士子多了條出路來。這不是痴人說夢嗎?還“討伐奸相李林甫”?這會兒,沒準李林甫根本就躲在衙門里看熱鬧,如果李林甫能被這麼搞下去,他就不是李林甫了。

  他猜得沒錯,此刻,李林甫正坐在禮部的衙門中,端著一杯清茶,悠閑自得地閉目養神。只是當小吏報告說蕭睿到了,他才微微睜開了眼楮。後來又听說蕭睿又走了,李林甫哈哈大笑起來,對身邊侍奉著的一個禮部小吏說道,“你說,今日這些士子在禮部衙門鬧騰得這麼凶,皇上會怎麼看?”

  還沒等小吏回答,李林甫已經哈哈大笑著拂袖而去。

  不僅李林甫在看熱鬧,這長安城里看熱鬧的人多了。別看很多官僚權貴人躲在家里,但這些落榜士子的鬧騰,都由家人們一點點不斷報了進來。就連那大唐深宮之中,李隆基也在跟武惠妃討論此事。當然,盡管士子們打著“為蕭睿伸冤”的旗號和名義,但所有人都沒有將這事往蕭睿身上扯,知道此事與蕭睿無關。蕭睿不可能去煽動士子鬧事,他要是有些什麼想法,憑他現在的人脈,讓玉真直接去跟皇帝求個官職就是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皇上,是不是……”武惠妃皺了皺眉。她的意思是說,你是不是該讓衙門去管管了,怎麼好端端地跑出了一群落榜士子挑起事端來?按照大唐律法,這可是重罪。那煽動挑頭之人,問斬都夠格了。

  但令武惠妃奇怪的是,李隆基對此竟然保持著異樣的沉默。這不符皇帝的性子,武惠妃心里暗暗打起了鼓,心道這件事情怕是不簡單。

  一個太監跪倒在門口,“回皇上娘娘,那些士子依舊在鬧騰,蕭睿勸了幾句,見勸不住,也就離開了,據說,他出城去了煙羅谷,估計是去拜見玉真殿下了。”

  李隆基沉默半響,突然淡淡一笑,問道,“那禮部衙門中的李林甫有何動靜?”

  太監恭謹地道,“回皇上的話,李林甫李大人先是在衙門中喝茶,後來又帶人悄悄從禮部衙門的後門走了,直接坐車回府,一路上沒有任何停留,也沒有去任何人的府邸。”

  李隆基擺了擺手,“去萬年縣傳朕的口諭,速速去將那些士子驅散了,不要再停留在那里胡鬧,告訴他們,就此散去,朕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定然嚴懲不貸。”
第126章玉真之心

煙羅谷里一片寧靜。就在這淅淅瀝瀝的春雨之中,漫天的霧氣籠罩著這個長安城外的幽谷,蕭睿走在瓊林山莊悠長的回廊中,耳邊偶爾傳來幾聲寂寥的鳥鳴。料峭的春風仍然還有幾分寒意,裹夾著蒙蒙的雨絲抽打在蕭睿默然的臉上。

  從禮部衙門外邊的廣場上離開之後,再也听不見那群寒門士子的聒噪,蕭睿的心里漸漸平靜下來。他越來越感到不可思議︰像這樣的士子“串聯”,必須要有人在暗中組織挑頭,否則,根本就鬧不出事來。看樣子,似乎是張固和幾個益州士子在領頭,但是,他們哪里來的這般膽量?難道,張固幾個真的是出于感激自己而鋌而走險?

  實話實說,蕭睿不怎麼相信。

  更重要的是,張固他們“攻擊”李林甫的那些“證據”從何而來?還有,對于他們的聚眾鬧事,何以各方衙門都保持著令人不可思議的沉默?

  蕭睿隱隱覺得,這事情並不簡單,背後肯定有人在暗中推動。而張固幾個人,不過是其操縱的木偶罷了。\\\\\

  這人是誰?蕭睿想來想去,能夠有膽量、有能量、有動機搞出這種事情來的,怕是只有一個人----他的干娘玉真殿下。所以,他就跟杜甫和鄭鞅分手,帶著令狐沖羽來了煙羅谷。還是按照慣例,令狐沖羽不能進入谷中,只能等候在谷外。

  蕭睿輕輕推開玉真的臥房,玉真正趺坐在床榻上,手里把玩著一些精美的骨牌。見蕭睿進來,玉真展顏一笑,“孩子,心情好些了嗎?”

  “娘親。蕭睿想問問,那些寒門落榜士子聚集在禮部衙門之外……這,這是不是娘親所為?”蕭睿不想跟玉真兜圈子,他只想問個清楚,然後判斷這事兒到底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是,也不是。”玉真淡淡一笑,“來,子長你過來給娘揉揉肩膀。”

  等蕭睿習慣地揉捏起她的肩膀,玉真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孩子,我不甘心。你明明是上了李林甫的圈套,到手的狀元飛走了……哼,所以,我就找張固和那幾個寒門士子談了談,許了他們一個平安無事加薦舉的承諾,讓他們挑頭去禮部衙門鬧上一鬧……”

  “娘親。****那數百寒門士子這樣一鬧,如果皇上發火,他們的下場----為了蕭睿一人,連累這麼多人,蕭睿心里著實不安。”蕭睿皺了皺眉。

  “傻孩子。我既然敢讓他們去鬧,就能保得他們平安。”玉真聳了聳肩,“娘早就跟你說過了,這朝廷的事兒水深著咧。有很多事情你永遠都不會看明白---你就放心吧,娘敢跟你打賭,皇上非但不會治這些寒門士子的罪,還會在不久後開一科制舉。大力選拔一些寒門士子做官。到時,你仍舊可以拔個頭籌。”

  “皇上?”蕭睿一驚。

  “沒有想到吧,孩子。我只是做了皇上想做而沒能做地事情,所以,這會兒皇上正在宮里偷著樂呢。”玉真嘴角一曬,“在這大唐天下,再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咱們這位皇帝陛下。就算是他那些妃子。也不行。”

  “皇上……莫非皇上要借機拿李相開刀……”蕭睿沉吟著問道。

  “非也。人都道李林甫是一個弄臣。卻不知,李林甫雖然權力欲望深重。但卻頗有幾分才干。如果大唐朝廷沒有李林甫主政進來,光憑張九齡哪一些老頑固在朝中嚷嚷什麼“教化”。大唐朝政早就----所以,大唐朝廷和我們的皇帝陛下需要李林甫這樣一個權臣來壓制那些酸腐的文臣和世家大族,如果李林甫只會逢迎,他焉能有今天的高位?孩子,記住,李林甫這個人不簡單,他懂得通權達變,知道要實現自己的權力抱負要通過逢迎皇帝來完成,而不是像張九齡那種老骨頭只知道進諫直言……”玉真緩緩道。“所以,皇上不但不會動李林甫,還會給予他更大的權力。道理很簡單,皇上的威權需要李林甫這樣一只會汪汪叫的惡狗。自打李林甫上台之後,大唐世家大族的勢力日漸微弱,這足以證明,我們地皇帝陛下是多麼地聰明睿智……”玉真嘴角浮起一絲嘲諷,“就算是李林甫一手遮天,他也是皇帝陛下的一只狗,他終歸還是皇族中人,呵呵。”

  “但皇上想必又擔心以李林甫為首的大唐權貴做大,尾大不掉,將來失去控制。所以,從去年開始,我們的皇帝陛下就開始著手安插培養自己的嫡系人馬,試圖將來與權貴黨抗衡。去年的科舉,皇上就有意要大力選拔寒門士子進入朝廷,但得到了權貴大臣的堅決抵制,只得作罷。你想想看,如今有了這個由頭,皇上能不借題發揮大做文章?”玉真嫣然一笑,“孩子,你便是皇上看中地人選,所以我說你將來前途無量,絕不是因為娘親我在其中。”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皇上馬上就會重開制舉,然後選拔出一批寒門士子來,充實到朝廷各部衙門中去,甚至安插到各地州府縣去。至于你,我估計,皇上會讓你外放一個縣官,然後頂多一年就會將你提調回京,在京中任職。”玉真笑了笑,“這樣其實也不錯,就是你離開長安,娘親多時見不到你,心里會掛念的。”

  蕭睿靜靜地聆听著。對于現在的他來說,玉真不僅是他值得信任的親人,還是他政治仕途上的啟蒙者,這左右大唐風雲的女權貴的每一句話,都是需要他仔細記住然後小心行事地準則,有了這些,他不知道能避免多少禍事,少走多少彎路。*****

  “孩子,我還是要格外地叮囑你。本來,這些話現在說有些早,但娘怕你年輕氣盛,壞了大事。”玉真眼中的母性光輝又是一陣泛濫,她伸出手去,將蕭睿的手抓住按在自己的肩頭上,“將來不論如何,你都要時刻銘記在心,你是皇上地人,無論是太子李瑛、壽王李瑁還是慶王李琮,你都要堅決地跟他們劃清界限。就算是盛王那小家伙,你也不宜跟他走得太近。”

  蕭睿眉梢一跳,他一直感到奇怪,玉真為什麼會這樣講。僅僅是怕他陷入三王黨爭的權力漩渦里去不可自拔嗎?

  似是看出來蕭睿眼里的疑惑,玉真嘆了口氣,“孩子,記住娘的話,我們的這位皇帝陛下對于權力的熱衷,古今罕見。凡是影響到他皇權的人,哪怕是他地兒子,也遲早會成為他手底下地棋子,被棄之甚至是被摔碎。皇上此刻春秋正盛,他壓根就沒有立儲之心,誰搶著當皇帝,誰就是他的敵人,明白了嗎孩子!”

  蕭睿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不出他地所料。正如一些野史記載的那樣,李隆基恨不能希望自己長生不老,手里地權力致死也不想交出去。皇帝毫無立儲之心,現在的太子李瑛不過是一個遮人耳目的道具,可憐那三個皇子以及那他們背後的一股股勢力,卻為一個儲君之位爭得個你死我活。

  玉真嘆了口氣,緩緩就躺了下去。豐滿的酥胸微微有些起伏,透過那一層淡淡的薄紗,蕭睿隱隱看到她那粉紅色的抹胸凸起了兩顆蓓蕾的形狀,他臉色一紅,心神一蕩,尷尬地旋即別過頭去。如今兩人雖然已經親近如母子,但蕭睿畢竟處在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玉真雖人到中年,但由于保養得好,肌膚盈盈似雪如若少女一般,嫵媚的臉上雖然帶出了幾分歲月的痕跡,但那股子成熟艷麗婦人的氣息還是時不時勾起少年潛藏在心底的欲望本能。

  玉真下意識地格格一聲嬌笑,但馬上就戛然而止,想起這少年是自己最牽掛的兒子,玉真那一抹欲望的躁動迅速如冰雪一般消融。她猛然坐起身來,干咳了兩聲,正色道,“一會娘讓人把飲食送到這里來,我們母子二人好好飲上幾杯酒。”

  蕭睿哦了一聲,臉上那一絲尷尬和本能欲望渲染過的紅潤仍然保留著。玉真微微一笑,玩味道,“孩子,你是不是還沒有踫過女人哪?”

  “呃----”蕭睿這玉真這赤裸裸的香艷話題被弄了一個大紅臉,任他再怎麼沉穩淡定,也忍不住垂下頭去,“沒有……”

  “跟娘還害羞呢?”玉真哈哈一笑,“娘這里有幾個小妮子還不錯,人長得水靈,又懂事又可人,一會你選兩個帶回府去吧----你也到了那個年紀了,也需要女人照顧了。”

  蕭睿微微帶著幾分醉意離開了煙羅谷。玉真一直帶著一群花枝招展的侍女將他送出谷外,望著蕭睿騎乘著皇帝御賜的追風神駒縱馬離去的飄逸背影,她嫵媚的微帶些酒意的臉上,突然變得漲紅起來,嘆了口氣,她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粉嫩的胳膊,強行將自己心底那一抹這幾日突然日漸滋生膨脹起來的可怕念頭給壓了下去。

  “回吧。”玉真深深吸了一口氣,回身行去。走了沒幾步,她擺了擺手,“蘭兒,你們幾個人都給我听著,從今日起,你們誰要出谷嫁人,我便盡快送你們出去。”

  玉真落寞地行了去。身後,幾個花枝招展的青春少女呆呆地站在雨後濕潤的草地上,神色漸漸變得非常非常的復雜。
第127章欲望之宴

蕭睿剛剛進城便被衛校攔了下來,神神秘秘地帶著蕭睿去了平康里的一家富麗堂皇的妓館。這家名叫煙雲閣的妓館,大抵算是長安城里最大、最奢靡的一家高檔妓館,館中的妓女歌姬個個都人比花嬌,多才多藝,往來者幾乎都是長安城里的權貴人物。無他,因為收費太高了。單單听幾首曲子就要要一貫錢,而如果要讓歌姬陪酒侍寢,那就是另外一個價格,估計沒有十貫錢也下不來。

  當然,如果你能出得起錢,這里面也有不少才貌雙全的清倌人(處女)等待你采摘。

  唐人文士逢宴便有歌姬陪酒,這已經是世俗慣例,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只不過,蕭睿還是有些奇怪,這李琦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年紀,難道這點年紀就好上女色了?其實,在盛世大唐,李琦這個年紀的人當爹的比比皆是。而即便是現在的蕭睿,也比他大不了幾歲,只是他的心理年紀大罷了。

  蕭睿進了一間豪華的包間,掃了一眼在座的諸位,不由一驚。李琦高坐在中央,而其左右兩側,一個是賀知章,另一個則是王維。其他幾位,大抵也是長安城里的亦官亦文的名士。*****都在玉真的例宴上見過,有過一面之緣。

  “蕭睿,來來來,坐本王的旁邊。”李琦哈哈大笑,微微有些稚嫩的臉上因為酒意的上涌早已消散走了那一抹裝出來的成熟。

  王維向蕭睿微微點頭一笑,而賀知章則手扶長須,朗聲道,“蕭公子久違了,多謝你的原漿美酒,老夫這幾日每每在家中自斟自飲,其樂無窮哦。”

  蕭睿緩緩坐下,他搞不清楚,今兒個李琦又在搞什麼鬼。看樣子是他請客,他居然將賀知章、王維這些朝中大臣、當今名士請到這妓館里來。難道就是為了吃一場花酒?

  李琦嘻嘻一笑,擺了擺手,“諸位大人,這煙雲閣中新來一批胡女,據說不僅美貌還善歌舞,本王便讓他們喚一些來陪酒。”

  一個個艷麗豐滿的胡女舞姬在廳中一番熱舞之後,便一個個笑嘻嘻地去了各自陪酒貴客的身邊,或者跟貴客低低絮語,或者給他們斟酒倒茶。也或者干脆大大方方地依偎進對方懷里,用那異常飽滿火熱充斥著異域風情的肉體摩挲著廳中男子的欲望。

  纏纏綿綿的音樂聲在屏風後面響起,蕭睿微微側開身去,專門侍候他的那個胡女艷麗如花,她眨動著幽深泛著藍光的大眼楮,用自己飽滿地豐盈有意無意地摩擦著蕭睿的胳膊。取悅酒客,這是她們的“工作”。也幾成她們的本能。

  在這充滿旖旎和香艷氣氛的廳里,蕭睿不能不看得一呆。在他的眼里和印象中,像賀知章這類名士,應該是“品行端莊”的長者,但如今一看,卻----賀知章竟然借著酒意,跟那個胡女玩起了嘴對嘴飲酒的小游戲,胡女格格且放蕩地笑著。鮮紅的唇上滑落一滴滴酒液。

  而那些所謂地名士就更加的不堪了,一個個跟胡女喝起了交頸酒,衣衫凌亂,肌膚相交。說不盡的淫靡。就算是少年李琦,也一幅色狼的模樣在兩個胡女地侍候下得意洋洋地一邊飲酒,一邊順手在跪坐在他身邊的胡女的大腿上撫摸著。

  唯有那王維,神色還算“正經”,與緊緊貼著他的胡女悄悄私語著,也不知道胡女能不能听懂他那口嘶啞陰柔地漢話腔調。^^^^

  天!蕭睿暗暗嘆息,這盛世大唐的淫蕩已經連續好幾次讓他瞠目結舌了。其實。他卻不知。這招妓對于大唐名士或者官員來說,非但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反而是一種風流時尚。就算是酒後迷亂,也不算什麼。

  蕭睿身邊的胡女口中發出勾人的呢喃。飽滿的身子又靠了過來,端起一杯酒,盈盈送到了蕭睿的口中。還沒等蕭睿喝完,胡女又抓起蕭睿的手向她豐滿地山峰處摸去。

  這場香艷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淫糜的酒宴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直到日落時分,李琦才心滿意足地打著酒嗝,送走了那些已經醉倒在胡女溫柔懷里的大臣名士們。蕭睿沒有走,他一直在等待少年李琦的開口。他知道,這李琦雖然有些“調皮”,但對自己一直是照顧有加,他這番突如其來請賀知章幾個人飲宴,又將自己請了來,肯定是有事。

  只是直到他告辭,李琦也沒有說出用意。少年剛剛在一個胡女身上發泄完了青春期地欲望之火,整個人都看上去似乎顯得老成了許多。\\\\\但嘴唇上那淡淡的茸毛,和臉頰上那幾顆泛紅的粉刺疙瘩,終究還是暴露了他的稚嫩。

  蕭睿迷惑地掃了他一眼,見他還是沒有說的意思,只得告辭離去。連番兩次飲酒,他起碼也有了7成的酒意,已經騎不得馬,只好將追風交給令狐沖羽牽著,而自己則踢踢踏踏輕飄飄地隨意前行著,身子微微有些晃蕩。

  李琦的馬車吱呀一聲在他地身側停下,李琦從窗口探出頭來,嘿嘿笑著,“蕭睿,本王可是完成任務了,接下來就要看你地了。記住本王的話,為了宜姐姐,你好好地跟賀知章這幾個人拉好關系……”

  蕭睿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李琦地豪華馬車已經絕塵而去。

  回到家里,蕭睿那在欲望之宴上被開放的胡女挑逗勾引起來地本能欲望越來越熾熱,他渾身上下感到一陣陣燥熱,眼神都有些“走形”。令狐沖羽擔心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蕭睿慢騰騰晃悠著身子走進了自己的書房,突然他迷離的眼角余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穿著鵝黃色孺裙的少女背對著他,正伏在書架上聚精會神的看一本書。那窈窕的背影和淡淡的體香,挑動著少年的心弦。

  蕭睿驚訝的嘻嘻笑著撲了過去,從少女的背後死死將她抱住,然後那雙手下意識的就撫在了少女挺拔的峰巒上。如同觸電一般,少女的身子陡然一顫,剛要尖叫,卻听見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呢喃著響起︰“玉環,你怎麼來了?”

  少女哆嗦了一下,為這一聲“玉環”,也為那雙狂熱的手掠過自己的禁地。飽滿的玉乳被他揉捏著變形,少女掙脫了幾下沒有脫開,才惶然而羞澀地低呼了一聲︰“少爺!”

  蕭睿手中的動作一滯,如夢初醒的慢慢松開了手,酒意去了大半,尷尬的背過身去,“秀兒,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實在是……”

  秀兒滿面漲紅的匆匆跑了去,可就在蕭睿長出了一口氣暗暗咒罵自己的時候,秀兒又羞紅著臉端著一碗似是早已就準備好的醒酒湯來,柔聲道,“少爺,你喝些醒酒湯吧,醉酒會傷身子的。”

  蕭睿尷尬的接過醒酒湯,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卻又听秀兒那如同蚊子叫的呢喃,“少爺,你,你,你要是難受的緊,秀兒願意----願意……”

  蕭睿放下手中的陶碗,秀兒已經溫柔而大膽的依偎過來,輕輕用玉手抓住了蕭睿汗津津的手,撫向了自己顫巍巍的胸口。秀兒杏眼微閉,嬌喘吁吁,貼了上去。這情竇初開的俏丫頭,被這早已讓他迷醉的少爺剛才那一陣狂野的揉搓,已經動了情……再加上她本來就是蕭睿的貼身侍女,這----侍候少爺,原本就是她的“份內職責”。

  早在離開洛陽的時候,無論是未來的主母玉環小姐,還是蕭睿的姐姐蕭,都暗里囑咐過她,當然也不乏這種“貼身侍候”之類的關照。從在洛陽開始,一路去蜀中,之後又來長安,長時間的貼身侍候和耳鬢廝磨,秀兒的那顆心早已全部纏繞在蕭睿的身上----當然于她而言,除了給蕭睿做個暖床的貼身侍妾之外,其實也沒有別的出路。

  在這盛世大唐的縱情縱欲的開放民風下,不會有人相信,蕭睿會跟他的貼身侍女清清白白,也不可能清清白白。

  雖然沒有真正成其好事,但秀兒已經得到了她希望和期盼得到的東西,無論是昨晚那輕憐蜜意地撫摸和親近,亦或是蕭睿親口說出的承諾。秀兒那顆揪揪著的心終于落了地,整個人也都變得春風化雨腳步輕盈起來。

  第二天早上,秀兒還是按照慣例早早來到蕭睿房中侍候蕭睿起床。但與往日不同的是,秀兒今時今日的動作變得更加細致和溫柔,那羞紅著的臉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隱隱投射出一股子濃濃的情意。

  蕭睿心里嘆息一聲,但旋即他就又坦然起來。這既然是大唐社會的規則,自己坦然受之便是,何必那麼拘謹和虛偽?沒有必要,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活得太累了。

  秀兒一邊給蕭睿整理衣衫,一邊欲言又止。

  “怎麼了,秀兒?有話就說吧,何必這樣吞吞吐吐。”蕭睿輕輕握了握她的柔夷,“說吧,我都听著呢。”

  “少爺,秀兒這兩天看見,令狐沖羽老往李林甫家里跑……”秀兒柔媚的雙眼向外瞥了一眼,見左右無人便小聲道。
第128章夢幻大唐

蕭睿啞然一笑,“秀兒,不需要管他。令狐沖羽可能跟李林甫家里有舊,有些來往也是正常的。”

  秀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端著蕭睿洗漱完的一盆水,走了出去。

  剛剛走到院中,就突然听到外院傳來嘈雜的聲響。車馬粼粼的動靜,士卒們凜然前進的腳步聲,還有一聲尖細的呼喚︰咸宜公主殿下駕到!

  蕭睿沖了出來。他感到很是好奇,李宜前來自己家中,向來都是微服出來,可這番卻興師動眾排起了浩浩蕩蕩的公主儀仗,令人詫異。

  蕭睿匆匆迎出內院,見一身華麗宮裝打扮的李宜正站在幾個宮女和侍衛的護衛中,向自己投過柔柔的一瞥。

  “蕭睿拜見咸宜公主殿下。”既然李宜擺著儀仗而來,大庭廣眾之下,蕭睿無可奈何地拜倒了下去。李宜面色一紅,急急分開宮女,一把就將還沒有完全拜下去的蕭睿扶了起來,“蕭公子免禮!”

  蕭睿剛剛起身,李宜突然清了清嗓子,呼道,“皇上口諭,蕭睿接旨!”

  蕭睿愕然,趕緊又拜伏在地,“蕭睿接旨。”

  “蕭睿,朕今日要在宮中大宴諸皇子,爾之紅粉佳人可準備好了?……”這是李隆基的原話,李宜奉旨前來,一個字都沒更改。說完,李宜趕緊又將蕭睿扶了起來,小聲問道。“子長,你可準備好了?”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回公主地話。蕭睿早已準備好多時了。”

  李隆基要將自己所有的兒子、公主召集在一起飲宴,飲宴上要蕭睿精心配制當日武惠妃壽宴上的那種美酒,分別賜給諸皇子、公主,這個事兒李隆基早就跟蕭睿說過,皇帝的話,蕭睿哪里敢怠慢,早就提前做好了調制雞尾酒地相關準備。

  其實,這東西不過是蕭睿故弄玄虛。真要弄起來也簡單,也不需要做很久的準備。只是蕭睿為了避免麻煩,才盡量地將“雞尾酒”神秘化、高端化。

  而且,這幾日跟玉真商量過之後,蕭睿還決定在長安城里開一間只面向大唐權貴們的高檔酒吧,專門賣這種混合式的花樣美酒。玉真對這個東西很感興趣,專門從自己的侍女中挑選了四個聰明伶俐的,讓蕭睿耐心地手把手地教了她們另外一種雞尾酒的調酒方法。其實。不需要什麼花樣,只是簡單的進行“摻混”。雖然玉真地這四個侍女並不真正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按照蕭睿提供的配方比“邯鄲學步”,配置出來的雞尾酒其實也相差無幾了。

  這種品式的雞尾酒。要在前世,那就是最簡單的一種,無非是基酒(烈性酒)+果酒以及某些香料的混合物,大唐沒有前世那些林林總總的附加物,蕭睿只好因地制宜選了一些很常見地食用香料。

  這其實不能叫推出新的酒品,而是一種全新的飲酒方式。這雞尾酒,在現在的原始條件下。又不能長期保存。只能現調現飲,蕭睿好不容易才將這個道理給玉真講解清楚。

  這種比上次地“紅粉佳人”更簡單的雞尾酒。蕭睿命名為“夢幻大唐”。相應的,未來酒吧的名字也就是“夢幻大唐”。看得出玉真對此興致頗高。蕭睿便主動將“夢幻大唐”的經營權全部交給了玉真。

  在趕往皇宮的路上,蕭睿這才一點點將“夢幻大唐”的“前因後果”講給了李宜听。李宜也有些好奇,再三問道,“子長,這等神奇地釀酒之術,玉真皇姑地侍女怎麼就能學會?”

  蕭睿笑而不答。

  在皇城門口,蕭睿見到了玉真那標志性的豪華馬車,以及他那親手培養出地四個嬌滴滴的女徒弟。玉真在車上擺了擺手,“孩子,我都給你帶來了。一會,我會親自帶她們上去。”

  蕭睿苦笑,玉真自打喝了那“紅粉佳人”之後,就再也放不下它。纏著蕭睿手把手地教,總算是掌握了這種看上去神奇無比其實弄明白非常簡單地調酒方法,屢屢在煙羅谷中自行調制自飲。

  四個名叫“春蘭秋菊”的穿著道袍的女徒弟笑嘻嘻地簇擁過來,連連喚著“先生”,那眼波里流淌著的媚意和春情,生生纏繞在蕭睿俊秀的身上,李宜在一旁看得眉頭一皺,但卻不好說什麼。

  李隆基有20多個皇子,再加上十多個已婚或者未婚的公主一起聚集在大殿之中,各自佔據著一張檀木案幾,這種場面讓蕭睿不得不感嘆,這古代皇帝的生育能力實在是超級強悍。

  蕭睿隨意掃了幾眼,便看得出,雖然皇子皇女眾多,但多已經隱隱分成了三派。一派以李瑁為首,而另外兩派就不用說了,自然分別是以慶王李琮和太子李瑛為首。但人雖然多,在李隆基威嚴的皇父尊嚴下,皇子皇女們卻沒有一個敢大聲喧嘩的,只是靜靜的飲酒,靜靜的聆听著李隆基的“教導”。

  玉真出人意料的換了一身華麗的衣裙,除去了道袍,帶著蕭睿那四個女徒弟在場中表演起來“故弄玄虛”的調酒表演。在絢爛的歌舞和動人的音樂當中,如夢如幻的數十杯“夢幻大唐”相繼擺上了諸皇子皇女們的案幾,而李隆基和武惠妃,則還是由蕭睿親自操刀,調制了四大盞“紅粉佳人”。

  蕭睿不得不嘆服,這玉真當真是一個精通歌舞樂律的大行家,她竟然將這簡單的調酒融入到了華麗的歌舞表演之中,用繁復炫麗的歌舞姿態掩蓋住了那四個女道士微微有些生硬和笨拙的調酒動作,無形中又給這“花式調酒”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皇子皇女們如醉如痴的品嘗完了玉真帶人調制出的“夢幻大唐”,李隆基也跟武惠妃一起飲完了那四大盞“紅粉佳人”。他緩緩起身,用他那招牌式的低沉男中音,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家宴上,面向自己的兒子女兒們,展開了“意味深長”的說教。

  李瑁、李琮二人仔細的聆听著,試圖從自己父皇的話里話外,尋找自己將來能榮登大位的蛛絲馬跡。但他們都失望了,李隆基非但沒有流露出廢太子重新立儲的意思,反而對太子李瑛大加褒獎。說他勤奮善思,說他仁孝端方頗有君子之風,雲

  李瑛吃了一驚,其他皇子皇女也皆訝然。父皇不是早就流露出廢太子的意願了嗎?否則,李瑁和李琮還忙活個什麼勁頭?

  武惠妃面色有些陰沉,李隆基今天的表現和這番話,也出乎她的意料。嫵媚的貴婦心里起了幾分怨憤,不由起身低低道,“皇上,臣妾身體有些不適,就提前告退了。”李隆基淡淡一笑,“愛妃去吧。”

  只有玉真和蕭睿暗暗對視一眼,會心一笑。這在場之人,只有他們兩人明白,李隆基今日這家宴敘敘親情是假,警告李瑁和李琮兩人是真。至于李瑛,看起來還是繼續要充當大唐皇帝遮掩世人耳目的權力道具了。

  李瑛起身再三謝恩不止。而那些自行站隊站在李瑁和李琮派系中的皇子皇女們則有些失望地掃了兩人一眼,暗暗垂下頭去,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只有那另類的少女公主太華無動于衷沒心沒肺的坐在李宜身邊,慢慢品著那一盞“夢幻大唐”。突然,她緩緩站起身來,向李隆基跪倒,淡淡道,“父皇,女兒要跟蕭睿學習釀酒,這酒我很喜歡,我要自己釀了自飲。”

  “呃?”李隆基一怔,繼而笑道,掃了一眼自己這個太過另類平日里猶如一座冰山一般的小女兒,“太華你乃是朕的公主,豈能學此釀酒之術?再者,蕭睿這釀酒之術太過神奇,你小小年紀毫無根基怎麼能學會?”

  太華起身抿嘴一曬,突然回身指著玉真,“父皇,玉真皇宮既然能學,我為什麼就不能學?”

  太華慢慢走了兩步,又指著那四個站在蕭睿和玉真身後的女道士破天荒地笑了笑,“既然她們都能學會,我又怎麼能學不會呢?請父皇恩準。”

  李隆基皺了皺眉,擺了擺手道,“蕭睿,你意如何?”

  蕭睿上前跪倒,“皇上,學生以為……”

  李隆基笑了笑,“罷了,罷了,蕭睿,看在朕的面上,你就將就些教教太華,也免得她閑來無事,在宮中胡鬧,也算是給朕去了一塊心病。”

  蕭睿心里暗暗罵了一聲,見那冰山一般冰冷的少女太華嘴角翹著,一幅很拽的神態,不由更加惱火,但臉上卻不得不做出一番恭謹之色,“學生遵旨。”

  “我也不白學你的東西,這是父皇賜我的玉佩,算是我的學費。”太華冰冷麻木的臉上似是想擠出一絲笑容,但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融化在冰冷之中,將一塊精美絕倫的玉佩塞在蕭睿手中,太華又旁若無人地走了回去。

  “呃……”蕭睿苦笑著抬頭望向了李隆基。

  李隆基聳了聳肩,哈哈大笑起來。因為有太華這番“插科打諢”,殿中微微有些緊張壓抑的氣氛舒緩了一些,李隆基馬上便招來了他的御用歌舞團,那宏大華麗香艷的大唐宮廷歌舞劇又一次開始上演。
第129章論李林甫

讓蕭睿最討厭的是,這盛唐的飲宴程序之多、時間跨度之長,實在是令人不堪承受。當歌舞告一段落,李隆基又不知懷著什麼莫測的心思,有意無意的跟自己的諸皇子皇女討論起了國事和政務。

  這個,就似乎是有點選拔人才考察儲君人選的味道了。而正是因為如此,這個話題得到了李瑁、李琮和李瑛的熱烈響應。三人拼命的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的真知灼見,就李隆基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展開來侃侃而談,尤其是李瑛,似乎是有備而來,對國事和政務以及朝廷的大局熟的不能再熟。

  李隆基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不過,這笑容落在蕭睿眼中,就變得有些詭異和嘲諷。

  這三個兒子對國事表現得越熱衷,我們的皇帝陛下其實越不喜歡,只是他裝作出一幅很高興、很欣慰的樣子罷了。可憐這三個皇子,懵懂無知,政治智慧比起他們的老爹來拿簡直是差之甚遠。

  其實,以蕭睿作為旁觀者而言,三人中,除了李琮之外,對國事的看法多是淺見,談的都是表面文章,說的都是一些套話空話,沒有一點實際內容。只有李琮,這個有過疆場經歷的皇長子,所見頗有見地。只是,在蕭睿看來,他越是表現得才干超群,他越會得到李隆基的警惕和疏遠。果然,李琮的觀點,李隆基只是笑笑,但對李瑛和李瑁的解答,卻倍加贊賞,搞得頗有乃父之風的李琮,非常非常的郁悶。難道,自己的看法還不如那兩個草包?對于李瑁和李瑛這兩個跟自己競爭的兄弟,李琮從來都是看不起、不屑一顧的。

  當然,公正地說,論起文韜武略來。李瑁和李瑛跟李琮的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如果真要在三人中選擇一人做皇帝,當屬李琮。不過,對于此刻地大唐皇帝李隆基來說,他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于他而言。自己的兒子老不老實比有沒有才干更重要。

  話題越說越深入,漸漸的就被李隆基引導到朝中重臣身上。

  “皇兒們,今天是家宴,只有父子,沒有君臣,我們只是隨便聊聊,你們也不必拘謹,可放開直說。說出你們的看法---比如對于眾人非議地李林甫,你們幾個到底是怎麼看?”李隆基笑了笑,“父皇願意听听你們的意見。”

  眾人一片鴉雀無聲。李瑁與李宜對視一眼,心里的疑惑自不待言。這父皇明明是非常寵幸李林甫,但何以在私底下要大家討論李林甫,到底是何用意?

  而蕭睿還是靜靜的趺坐在那里,他知道這些跟自己無關,如果可以的話。他早就退場了。玉真悄悄伸過手來,抓住他的手使勁握了握,悄然道,“稍安勿躁。”

  李隆基將目光投向了李瑁。“瑁兒,你怎麼看李林甫?”

  李瑁一怔,起身緩緩道,“回父皇的話,李相一心為國,忠于朝廷,那自然是朝廷的棟梁之臣。兒臣時時以李相為楷模。”

  李林甫是李瑁一系最大地後援。李瑁怎能不說李林甫的好話,這些話其實都在眾人的意料之中。沒有人感到奇怪。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李隆基卻撇了撇嘴。“瑁兒,你以李林甫為楷模?你可知道,這李林甫可是天下人心中的奸臣和弄臣,你難道不怕壞了自己的清譽嗎?”

  李瑁面色漲紅起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口。

  一旁的李宜嘆息一聲,心道,自己這兄長雖然有繼承皇位地雄心壯志,但其實卻是沒有多少才能,將來如果由他當了皇帝,怕大唐這百年基業……

  “父皇,請恕兒臣直言。”李琮霍然起身,“壽王弟之所以吹捧李林甫,不過是想仰仗李林甫罷了……在兒臣看來,李林甫專權禍國,阿諛逢迎,實乃是奸臣,為了大唐社稷,父皇應當遠離這種佞臣。”

  此言一出,李瑁攥緊了自己案幾上的酒盞,而眾人的眼光旋即都投射在他的身上。李隆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朕說過,今日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們都是朕的兒子,在朕面前,你們無需遮掩……不管李琮說得對還是不對,但起碼李琮卻說出了實話,這一點,朕很高興。朕方才還在想,假如素日跟李林甫水火不容的慶王要也吹捧起李林甫來,朕會不會生氣。事實證明,李琮沒有讓朕失望,記住,朕希望看到的是說實話的兒子,你們對于朕來說,永遠都是孩子。”

  李琮微笑著躬身一禮,緩緩坐下。

  李隆基突然將目光投射在蕭睿身上,見蕭睿正在跟玉真款款低頭絮語,猶如情侶,這大唐皇帝陛下莫名其妙的皺了皺眉,但馬上又舒緩起來,神情有些復雜的看著蕭睿,朗聲道,“蕭睿!”

  蕭睿嚇了一跳,急急起身跪倒在地,“學生在。”

  “平身。”李隆基擺了擺手,“你也來說說看,你對李林甫有何看法?”

  “呃。”蕭睿一驚,“皇上,學生對朝政毫無了解,怎敢妄議朝中大臣?”

  “無妨,你照直說,你在民間,當听得一些民言。朕恕你無罪,且今日之事,僅限于此,無人會透露出去,你不必擔心。”李隆基緩緩站起,從一個宮女手中接過一杯熱茶,俯身飲了一口。

  玉真在一旁笑了笑,“孩子,既然皇上要你說,你便說唄,有什麼大不了地,在煙羅谷地例宴上,議論一下朝政和朝臣也是尋常的事情。”

  蕭睿咬了咬牙,說就說,怕什麼。不過,真要讓他評價李林甫,他卻又覺得有些躊躇。因為,他對這個人地感覺確實有些復雜。奸臣李林甫,是歷史的定論,但現實地接觸,蕭睿卻隱隱覺得李林甫其人並非完全如此。

  沉吟半響,他還是沒有說出口來。不過,他這番情態,在眾皇子皇女眼里也算正常,畢竟是一個布衣士子,讓他憑空議論一個朝中大臣,他豈能不思量思量。

  “皇上,學生在民間,常常听得民眾議論,奸相李林甫雲雲。但學生以為,是不是奸臣,要一分為二地看。”蕭睿斟酌著自己的話語,梳理著邏輯,“于皇上、于朝廷而言,無論是出將入相,還是九品小吏,都沒有奸與不奸的屬下,而只有忠與不忠的臣工。臣工秉承皇上的旨意辦事兒,皇上自然就會倚重,如果再把事兒辦得件件有著落、事事有回聲,皇上當然會提拔、會重用。否則,能力再高也不能為皇上所用。”

  “所以,學生以為,李相之所以能得到皇上的器重,原因就在于,李相能將皇上交代的事情辦得很好,讓皇上很滿意。皇上是一代明主,皇上的英明自然會彌補臣屬才干之稍有不足----故而,李相雖說才干並不超群,但也不是庸庸碌碌之輩,否則,皇上焉能信任于他?”

  蕭睿這番話一停,李隆基非常贊賞的看了他一眼,竟然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說得很好。如果李林甫沒有才干,朕豈能用他?否則,不是說明朕也是昏庸之輩?所以,世人皆認為李林甫是奸臣,只會阿諛逢迎,但朕卻知道,李林甫是最能為朕分憂的臣工!”

  蕭睿笑吟吟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從李隆基的表現他可以看出,自己這番話當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底里。是啊,對于頗有些狂妄自大的李隆基來說,他要的就是听話的臣子,哪怕你的能力稍弱。他認為憑他的英明強勢,就能帶動一個強大王朝的轉動。正是這種無與倫比的狂妄,最後才導致了盛唐的毀滅。

  玉真嫵媚的臉上閃現著欣慰和興奮的光芒,蕭睿方才這番話說的當真是妙極了,成熟老練,即沒有得罪人,又頗有見地一眼看穿了皇帝的用心。她輕輕將一盞茶遞給蕭睿,笑了笑,“說得好,孩子,娘親為你自豪。”

  到了此刻,即便是傻子也能弄懂李隆基的真實用意了。李瑛和李琮心里暗暗咒罵著垂下頭去,尤其是李琮心里都泛起一股烈火來,也難怪,他都快30歲的人了,可這皇帝老子卻還是要讓他做一個听話的乖寶寶,不要對皇位有任何的覬覦之心,這讓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只有李瑁傻乎乎地沒有听出李隆基的弦外之音,依舊憤憤地起身為李林甫辯解,可惜不管他說了什麼,李隆基都懶得听了,對于這個實在是有些不識時務的兒子,他是越來越失望。其實,從一開始,他就不怎麼喜歡李瑁。要不是因為他是武惠妃的兒子,恐怕李瑁的下場也就是跟其他皇子一樣,老老實實得個爵位,每日飲酒作樂,哪里還敢有這種當太子的奢望。

  宴會就此李隆基的意興闌珊中結束,反正他的“警示”已經發出了,如果再有不識時務的兒子站出來撞槍口,那就只能是各安天命了。

  李隆基居然嘆息了一聲,帶著隨身的宮女和太監們拂袖而去,也不顧那一殿的皇子皇女。李瑁有些難堪的站在那里,身後傳來李宜幽幽的輕嘆。
第130章釋哥舒翰

用蕭睿的話說,玉真的工作效率當真是沖出亞洲走向世界了。在短短兩天的時間里,她竟然在長安城里最繁盛的一條商業街上,買下了一座規模不小的酒樓,然後將之迅速改裝成了蕭睿給她描繪的酒吧景象。

  十天後,大唐有史以來的第一間酒吧----夢幻大唐酒吧正式開業了。

  為了區別于普通的酒肆,玉真頗是下了一番功夫。她竟然讓工匠們將酒樓的生生改裝成了一個非主流的拱形,然後又按蕭睿的提議,將酒樓的外邊涂刷上了三種不同的漆料顏色。遠遠看去,這座之前的酒樓、現在的酒吧,竟然頗有幾分後現代主義的立體藝術感。

  一塊金字匾額高懸在門框上,這塊匾額可不簡單,“夢幻大唐酒吧”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那可是李隆基親自題寫。也就是玉真才能讓李隆基題寫商業匾額吧。

  進得酒吧,地板上鋪著華貴的大紅色羊毛地毯,那一張張按一定規則擺設起來的精美檀木案幾後面早已坐滿了長安城里的權貴,那高高的且狹長的吧台後面,四個花枝招展的女道士正在配合密切地調著酒,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酒香和淡淡的檀香。

  酒吧分為樓上樓下兩層,二層全是雅間。此刻,蕭睿跟玉真還有那執意要拜師學調酒的冷漠公主太華,就呆在二樓的一個雅間里。酒吧里的“服務員”全部都是玉真煙羅谷里的“女道士”,清一色地娘子軍,個個美艷如花。不要說喝酒了。就是看看這些美女扭腰擺臀地來來往往,就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

  這酒吧,無非是玉真的一個“玩物”。蕭睿隨口道,“這酒吧就是娘親消遣的玩物吧,呵呵。”他這句無心的話。竟然將冷漠地太華給逗笑了,太華抿嘴一笑,瞥了玉真一眼,低低道了一句,“玉真皇姑……”

  玉真微笑不語。

  不過,這少女太華一向不喜歡與外人相處,在酒吧呆了會。听跟蕭睿講了些調酒的基本常識,也就匆匆告辭回宮了。玉真等太華一走,便狠狠地掐了蕭睿一把,“好你個臭小子,娘這是要賺錢,怎麼叫玩物……”

  蕭睿苦笑一聲。心道,賺錢?連買酒樓帶豪華奢侈的裝修。足足花了上千貫錢,如果再算上這些美少女的工錢(雖然不用開支),這成本簡直太高了。雞尾酒又不能規模批量生產,單憑這四個女道士每天能調出多少來?一杯才賣500文,扣除酒徒酒坊免費提供的基酒和那各種果酒香料,要賣多少杯“夢幻大唐”才能收回成本來?

  听蕭睿仔仔細細地給她算了一筆賬,玉真這才嫣然一笑,“好了,好了,這點錢算什麼?就算娘親在消遣好吧。日後。這煙羅谷里的例宴。我看就搬到酒吧來吧。”

  所謂夢幻大唐酒吧,當真如夢幻一般。自打一開張。旋即在長安城里的上流社會引起了一股喝雞尾酒地最新時尚,富人權貴們蜂擁而至。酒吧每日都是人滿為患,將那四個女調酒師累了個半死。後來玉真一看這樣不行,便提高了準入門檻︰非有一定身份的人不能入內。也就是說,不是說你有錢消費得起就可以進酒吧,必須要還要有相應的官品地位。

  而且,還規定每日只賣100盞“夢幻大唐”,多一盞都不賣,而且,每人只限兩盞。

  這是蕭睿的建議,畢竟蕭睿覺得自己配置出的“夢幻大唐”太過烈性,後勁兒極大,如果不加限制,肯定會有不少人醉酒,最終會在酒吧里鬧事。不過,他純屬杞人憂天了,在玉真公主開的酒吧里,誰敢鬧事?除非是想找死。不要說一般地權貴,就算是李瑁李琮這樣的皇子,也不敢。

  但這是常理。可世事無常,往往在很多時候,會出一些不合常理地事情。這一天,夢幻大唐酒吧,竟然真就有一個人鬧事,還調戲了女調酒師之一︰春兒。這四名女調酒師,春兒,蘭兒,秋兒,菊兒,其實都是玉真的貼身侍女,自幼養在身邊,雖然著道袍,但卻不是真正的女道士。

  這是一個身材非常雄壯的漢子,且濃眉大眼頗有幾分胡人的形態。他借著酒意,使勁拍著吧台,非要再買第三盞“夢幻大唐”。春兒再三不肯賣,他便探手過去就捏住了春兒柔弱的肩膀,稍一用力,竟然將春兒的肩胛骨捏的骨裂。

  春兒慘叫著癱倒在地,蘭兒等三人從來就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公開在玉真的酒吧里鬧事,還竟敢出手傷人。蘭兒畢竟是跟玉真多年見過大世面的人,見這粗野地漢子不過是一個縣尉地打扮,不由冷斥一聲,“放肆,你可知這是誰開的酒吧?這是我們玉真殿下所開,你要找死!來人,速速通報殿下!”

  等玉真帶人怒氣沖沖地趕到酒吧地時候,這個胡人模樣的漢子地酒意已經醒了大半。他在來酒吧之前,本來已經飲了不少酒,後來又隨幾個貴族來酒吧,連續喝了兩盞“夢幻大唐”,酒勁兒上涌起來,也就有些不分東南西北,趁著酒意,就有了前面這一幕。酒意一去,他便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禍。不要說像他這樣的小貴族,就算是那些親王之流的大貴族和李林甫這樣的大官僚,也惹不起玉真。可自己竟然在她的酒吧里如此“囂張”,一念及此,漢子渾身只冒冷汗。他老老實實地留在酒吧里,一幅低頭認罪的樣子。

  玉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在自己的酒吧里鬧騰。而且還把自己最疼愛地那春兒小妮子捏成了重傷,看春兒呻吟著躺在床榻上的哀婉模樣,玉真心中的怒火便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一句廢話也沒有說,煙羅谷的人拿著玉真的名帖,就將捅了老虎屁股地漢子扭送到了萬年縣衙。放下話去,要嚴懲嚴懲再嚴懲。可恨的是,這漢子竟然還是新任的萬年縣尉哥舒翰。萬年縣令豈敢怠慢,立即就將哥舒翰打入了大牢,親自趕過來詢問玉真如何處置。

  當蕭睿得到消息的時候,萬年縣令已經誠惶誠恐地離開了夢幻大唐酒吧,暗暗摸了一把冷汗。暗罵哥舒翰這個狗娘養的夯貨怎麼就敢惹玉真這婆娘。玉真也沒說別的,就說要進宮稟告皇上,且看皇上如何處置雲

  玉真的火氣還在高漲,直到蕭睿進來,她猶自在“河東獅吼”。也難怪她生氣,這麼多年了。這長安城里還真沒有一個人敢沖撞于她,今兒個突然冒出一個粗野地哥舒翰來。而且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焉能不讓她憤怒。當然,更重要的是,春蘭秋菊四人跟隨她多年,是她最貼心的四個小丫頭,感情很深。否則,她也不會準備將這四個丫頭都一起統統送給蕭睿做侍妾了。

  “娘親,是誰惹你生氣了哦?呵呵。”蕭睿笑了笑,對此他倒沒有太過意外。開門做酒吧的,哪能還不遇到一個酗酒的酒客?

  “哼。不過是哥舒道元地孽子。小小一個萬年縣尉,就膽敢在酒吧里撒野。還弄傷了春兒,真是氣死娘親了。”玉真指了指老老實實站在一側的蘭兒等三女。“你看看,把這幾個丫頭給嚇得!”

  “哥舒道元?”蕭睿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沉吟起來。驀然,他一驚,急問道,“娘親,可是那突厥人、曾經做過安西副都護地哥舒道元?”

  “正是那蠻子的孽子哥舒翰。”玉真冷笑一聲。

  哥舒翰啊!大唐名將哥舒翰啊!哥舒道元之子,哥舒翰!蕭睿心里一個機靈,耳邊立即回蕩起李白的那首千古絕唱︰“君不能學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這里說的就是哥舒翰。千古名將,壯懷激烈,這該是怎樣的一個英雄啊!蕭睿的臉色微微有些漲紅,作為一個崇尚英雄主義的現代穿越者,他對哥舒翰其人可當真是仰慕已久了!

  見蕭睿有些異樣,玉真的怒火漸消,奇道,“孩子,你怎麼了?怎麼,你識得這哥舒翰?”

  此時此刻的哥舒翰還未成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物,怎麼能讓玉真放在眼里。哥舒翰在長安為其父守孝三年期滿,他有意要從軍建功立業,可李隆基卻偏偏封了他一個萬年縣尉,讓這頗有豪杰之風地哥舒翰心里郁悶之極。郁悶之時,便常常出來跟一些貴族子弟飲宴酗酒,陰差陽錯之下,就有了今天這一出。

  蕭睿沉吟良久,輕輕走到玉真身後,也不說話,輕輕熟練地為玉真揉捏起肩膀來。玉真嘆息一聲,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倒是說話呀,你識得這哥舒翰?你可是要為他向為娘求情?”

  蕭睿嘿嘿笑了笑,“娘親,我雖然不識得此人,但卻听聞其人豪俠仗義,又有一身好武藝,還精通兵法韜略,將來必將成為我大唐地一代名將。這樣一個英雄人物,一時醉酒犯了點小錯,蕭睿覺得,娘親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這一遭吧。”

  玉真默然無語。哥舒翰在她眼里,只是一個小毛毛蟲,但她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個哥舒翰居然讓蕭睿有這麼大地反應。沉吟了片刻,她才瞥了蕭睿一眼,“既然孩子你為他求情,我就饒了他這一遭----來人,去萬年縣衙將那哥舒翰給我帶過來!”

  當哥舒翰誠惶誠恐地走進酒吧二樓一間雅間的時候,玉真已經完全消了氣,正被蕭睿說地那一些個市井笑話逗得喜笑顏開。見哥舒翰跪在了自己面前,玉真的笑容旋即一斂,陰沉的目光猶如刀子一般在哥舒翰的身上“切割”著,而那站在玉真身後地蘭兒三女。更是憤怒地盯著哥舒翰,恨不能上前去每人都踹他一粉腿出出心頭那口惡氣。

  春蘭秋菊四女從小一起長大,都跟隨在玉真身邊,情同姐妹,春兒受傷。這三女焉能不感同身受。

  哥舒翰心中忐忑,心中愧悔交集,伏在地上默然無語。

  “你便是那哥舒道元的兒子哥舒翰?”玉真淡淡道。

  “回殿下的話,小人正是哥舒翰。”哥舒翰低低回了一聲,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哼,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地酒吧里鬧事,還傷了我的春兒。你真是好本事,好能耐!放眼這長安城里,也就是你哥舒翰有這個膽量了。”玉真冷笑起來。“哥舒翰酒後無德,自知犯下大錯……請殿下懲處便是,哥舒翰毫無怨言。”

  “哼。”玉真又是一聲冷哼,“念在我家孩子給你求情。念在你還有幾分才干,我便饒過你這一遭。”

  听玉真說了這話。哥舒翰陡然一驚,他自問這回是捅了馬蜂窩,惹到了一個自己惹不起的大貴人,雖然不會有性命之憂,但自己的功名和哥舒家的名聲算是徹底因此掃地了,更遑論他那從軍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了,自然統統化為泡影。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突然聞听玉真“饒過這一遭”地話,心里噗通一跳。

  蕭睿從一側緩緩起身,笑吟吟地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在下蕭睿。見過哥舒大人。”

  哥舒翰輕輕一震,炯炯的目光旋即投射在蕭睿身上。雄壯的肩頭微微一抖,心下明白了幾分。很明顯了。是這最近長安城里風光無限的天子門生、玉真義子、才子酒徒蕭睿為自己求情,他深深地看了蕭睿一眼,躬身拜了下去,“哥舒翰見過蕭公子,蕭公子此情哥舒翰銘記在心里了,容圖後報!”

  蕭睿呵呵一笑,“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哥舒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玉真坐在那里突然冷笑一聲,“哥舒翰,你傷的春兒乃是我這孩子的侍妾……這事兒,你自己就好好掂量掂量吧……”

  哥舒翰粗獷地臉上閃過一抹漲紅,他咬了咬牙,轟然一聲跪倒在地,“哥舒翰欠蕭公子一個人情,來日必當厚報!”

  哥舒翰再三道謝後才抹了一把投上的冷汗,惶然離去。而望著哥舒翰離去地背影,又掃了一眼蕭睿臉上那似有似無的笑容,玉真突然皺了皺眉,劇烈地咳嗽起來。

  片刻間,嫵媚的中年美婦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她用手扶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蕭睿一驚,趕緊輕輕為她捶起了後背,急急問道,“娘親,你這是……”

  玉真喘了一口氣,嘆息道,“孩子,不礙事,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一到這立春時節,我便時時會感到氣悶咳嗽不止,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御醫,也無補于事。”

  蕭睿呆了一呆,心道,莫非是季節性的哮喘?或者,支氣管炎?他一邊為玉真輕輕撫著後背,一邊想起了自己在洛陽時嘗試炮制的藥酒。中國的藥酒文化博大精深,蕭睿略一梳理,便挑出了一個治療胸悶氣喘咳嗽的方子來。

  他擺了擺手,“蘭兒,煩勞你去取筆墨紙硯來。”

  蕭睿匆匆書得一個藥方,然後派人去藥鋪抓藥。明媚如花的女調酒師蘭兒嫣然一笑,上前去收起了筆墨紙硯,然後給蕭睿和玉真各自添上一盞熱茶,“公子竟然還通醫術,蘭兒真沒有想到。”

  玉真也奇道,“孩子,莫非你還真通醫術?不過,你就算是通醫術,對娘親這沉痾怕也是束手無策了。”

  蕭睿呵呵笑著,“娘親,蘭兒,我哪里懂什麼醫術。只是我知道幾個藥酒的方子,我準備給娘親你炮制幾壇,然後娘親按時飲用,看看會不會有療效。”

  藥酒並不是蕭睿地發明,在盛唐時候乃至更早,已經有不少醫者運用藥酒來療治病患。玉真聞言也並不奇怪。只是她對蕭睿所說地藥酒也不抱什麼指望,但這畢竟是蕭睿的一番心意,就算是明知不會有療效,玉真心里也是高興地緊,欣慰得緊。隆基雲雨一度,這李隆基雖然人到中年,但在這房事上的索取和狂熱卻毫不亞于青年,朝會結束後突然有了興致,心急火燎地趕到武惠妃的寢宮,斥退宮女太監,便跟自己心愛的愛妃糾纏在了一起。

  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武惠妃寢宮地宮女和太監,見這皇帝面色漲紅奔走而至,就知道皇上要跟娘娘做事了,其實不等武惠妃吩咐便都自覺地退了下去。

  李隆基在武惠妃豐滿的身子上發泄完滿腹的火氣,又跟她柔情蜜意地調了一會情,便匆匆穿戴整齊。去了御書房,那里。還有眾多的奏折和國事在等待著他。

  武惠妃臉上掛著淡淡的桃紅,飽經雨露滋潤的整個嬌柔豐腴的身子上泛起一層似有似無地紅光。一個宮女來報,“娘娘,李相求見!”

  武惠妃面色一凝,沉吟了一下,滿臉的春色一掃而空,華麗的袍袖一揮,“請他進來!”

  “臣李林甫,拜見惠妃娘娘。”李林甫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其實他早就來了。只是听說皇上正在武惠妃宮里。便悄然等候著。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李林甫見皇帝的倚仗走遠,這才從宮牆飛檐下的角落里閃身出來。

  “李相請坐。看茶。”武惠妃擺了擺手。這時下大唐深宮里最有權勢地女人,在面對臣下的時候,嫵媚地臉上也下意識地浮上一層上位者的威嚴。只是這層威嚴對于李林甫來說,形同虛設。李林甫目前有足夠的本錢在這宮里貴人的面前,保持著自己大唐權臣的自矜和自重。

  等宮女太監們都退了下去,武惠妃這才恨恨道,“李相,皇上竟然目前毫無廢黜太子的意思,你倒是跟本宮說說看,我們該怎麼辦?照這樣拖下去,只要皇上……那李瑛就名正言順地登基稱帝,到那個時候,我們母子又該情何以堪?”

  李林甫微微一笑,“娘娘少安毋躁。皇上不廢黜太子,並不代表皇上看重太子。無論如何,現在只有先逼著皇上將太子廢了,壽王殿下才能有機會---否則,壽王殿下將來就很難說了。”

  武惠妃倒吸一口氣,“逼皇上?李相,你這話在本宮這里說說也就罷了……”

  “娘娘,臣就跟娘娘說句實話吧,皇上只是想讓太子坐在東宮遮人耳目而已……廢了太子,也未必就會再立太子……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如果廢了太子,壽王殿下還有機會,而如果不廢,壽王殿下則毫無機會。”李林甫淡淡道,“如果娘娘可以……臣倒是覺得,皇上廢太子,那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武惠妃皺了皺眉,“你明著說,別跟本宮繞彎子,你說本宮該怎麼做?”

  李林甫突然詭異地一笑,那一抹近乎嘲諷的目光放肆地在武惠妃柔媚豐腴的身子上一掃而過,壓低聲音道,“目下之計,只有讓太子自亂陣腳,自行做出瘋狂地事情來,才能讓皇上不得不廢了他。甚至----”

  李林甫袍袖揮舞間,做了一個砍頭地動作。

  武惠妃吃了一驚,“此話怎講?”

  “臣不敢講。”

  “你就直說吧,跟本宮還遮遮掩掩,作甚呢?”武惠妃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臣知道太子李瑛一個天大的秘密。太子李瑛每日在東宮之中,每逢跟太子妃或者其他侍妾行房之前,都要先去書房看一幅畫像。那幅畫像上,乃是一個美麗絕世地女子……據說,太子還有一個嗜好,就是無論跟誰行房,都要蒙上對方的臉,然後……”李林甫地聲音變得非常的淫糜起來。

  武惠妃頓時漲紅了臉,暗暗罵道,“好一個無恥的狗東西。”

  李林甫微微湊近一點,聲音變得更加的低沉和壓抑,“娘娘可知道,太子書房懸掛的畫上的女子是誰嗎?”

  “本宮哪里會知道……”武惠妃臉上浮起兩朵紅暈,斥道,“李相,在本宮面前,你要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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