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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大唐酒徒 作者: 格魚

第111章令狐之秘

  蕭睿心里咯 一聲,心道,莫不是又來問李林甫相邀一事的吧?

  果然,李宜臉色微紅略一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心底里盤旋了整整一夜,讓她寢食難安的疑問,“蕭睿,昨日我听說李林甫找你入府,不知……”

  看著李宜臉上微顯的羞澀和焦急,蕭睿心里著實嘆息了一聲,對于這個對自己情愫越來越深的當朝公主,他心里復雜地很。這盛世大唐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尋常事,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堅守什麼一夫一妻制,順應這個時代的社會潮流就好,如果李宜不是貴族,或者蕭睿也就接受她了。但她卻偏偏是一個公主,而且是那種很受寵、舉國關注的公主,這如何能成?

  然而,人非聖賢孰能無情,何況是蕭睿這種血氣方剛的年紀。李宜人長得俏媚端莊,性格恬靜溫和,毫無貴族的無聊習氣,看她從來在蕭睿面前現在很少自稱“本宮”就可以看得出來。要說蕭睿對李宜毫無感覺,那是不可能的,這種極具傳統古典美的女孩子,沒有男子會不喜歡。但橫亙在兩人之間那道巨大的障礙,卻又不得不令蕭睿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把持住自己。

  蕭睿微微有些失神。李宜見了卻以為自己“所料”不差,面色便有些黯然,幽幽道,“是不是李相要將李騰空許你為妻?”蕭睿將心神收了回來,神色復雜的看了李宜一眼,緩緩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可是李宜只看到蕭睿的點頭,便臉色變得煞白起來,背轉過嬌柔地身子,顫聲道,“你呢?你怎麼樣?”

  蕭睿笑了笑,“我拒絕了。”

  李宜撲騰騰的心髒這才嘎然而停,這乍喜乍驚的情緒變化差點沒讓這自幼養尊處優從未接觸過男女感情的公主殿下暈厥過去。直覺眼前一陣暈眩。所幸秀兒就在一側,見狀忙跑過來扶住了李宜。

  秀兒給兩人送上了兩盞清茶,恭謹的退了下去。李宜神色已經恢復平靜,淡淡道。“你這侍女很不錯,清秀可人善解人意,我很喜歡。”

  “哦,秀兒是不錯。”蕭睿也附和道。

  “再有5天就是我母妃的壽辰,也不知你的酒品釀制如何了……蕭睿,我已經跟母妃說過了,母妃說只是一個名頭,你隨意就好,實在不行。你送她幾壇五糧原漿充充數也就罷了。”李宜嫣然一笑,“如果那楊洄再搗亂,我就讓琦弟收拾他。”

  蕭睿哦了一聲。“不過我已經準備好了,定然會讓貴妃娘娘品嘗到古往今來地第一美酒。”

  “啊!----”李宜又是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眼前自己的“心上人”已經帶給了她無數的驚奇,知道他性情沉穩,從無虛言,既然說能釀出所謂前所未有之美酒來。那就是能了。起碼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李宜不願意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猶豫了一會才緩緩道。“明日我想去終南山中一游,蕭睿你可願意陪我一行?”

  蕭睿一怔。看著李宜一臉地期待之色,心下不由一軟,略一沉吟,“蕭睿願意陪公主殿下進山一行。”

  李宜大喜,急匆匆地起身就要離去。她要趕緊回宮處理處理相應的“瑣事”,畢竟作為一個公主要微服出游,那是有不少準備工作要做的。見李宜興沖沖的走了,蕭睿才從門口慢騰騰地向回轉,這時,鄭鞅手里握著一本書,正從回廊的那端走來。

  “公子。”鄭鞅溫文爾雅地行了一禮,臉上那哀傷頹廢的神態早已一掃而空,自打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在煙羅谷里安然無恙,兩人的“結合”又有了貴人的“保障”,鄭鞅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地,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喜氣。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功課中去,準備在明年的春闈上一舉登科,順順利利地將仙兒迎娶過門。

  雖然鄭鞅央求過蕭睿多次,要去跟薛亞仙見上一面,但蕭睿卻沒有同意,只是一個勁地鼓勵他要努力攻讀,爭取登科再考慮兒女情長雲雲。其實,主要是蕭睿明白,薛亞仙目前處在煙羅谷里,這一面相見也頗不容易。

  “陽明兄,好幾天不見,這讀書也不可太過用功,否則就會傷了身子。”蕭睿笑著招呼了一聲。

  鄭鞅緩步走來,“某可不能跟公子相比,你可是天下士子敬仰地大才子,你這《菜根潭記》一出,儒門名士盡輸風騷啊。”

  蕭睿皺了皺眉,岔開話去,“都怪這杜子美,給我惹來了這麼多麻煩。”

  兩人正在說話間,突然一個家人驚慌失色地奔了過來,大老遠就呼道,“公子,不好了,令狐公子被李相爺家的人抓了去。”

  “什麼?”蕭睿陡然一驚,急急問道,“怎麼回事?”

  家人本名張虎,進蕭家後改名蕭虎。蕭虎惶然道,“今日小的跟令狐公子一起去給杜家送米糧,沒成想半路上令狐公子突然冒犯了李相爺家的李騰空小姐,被那李小姐帶著幾十個家僕給抓進了李家。”

  “日。”蕭睿暗暗又爆了一句粗口。但轉念又一想,令狐沖羽性情穩重,為人謹小慎微,根本就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怎麼會去沖撞李林甫的女兒?再說了,即便是沖撞了,憑令狐大俠的一身好武藝,怎麼又可能被李家抓走?

  但他馬上便反應過來,令狐沖羽定然是沒有反抗,想必應該是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連累自己和蕭家。

  沉吟了一會,他擺了擺手,匆匆出府向李家而去。到了李家,天色已近黃昏,蕭睿剛剛報出名號說要求見李家地李騰空小姐不多時,刁蠻地李騰空便興奮地沖出府來,人還沒到門口,脆生生如黃鶯一般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蕭睿啊!”

  李家守門地家人心里一個激靈,心道,莫不成這長安城里最近橫空出世的才子蕭睿就是府中傳說地六小姐的意中人?等李騰空喘息著帶著一陣香風沖到門口時,家人們幾乎就知道這個猜測大概不會有太大的出入了。

  “蕭睿見過李小姐。”蕭睿耐著性子行禮。

  “蕭睿,你還知道找我哦?”李騰空微微有些青澀的俏臉上掛著淡淡的喜悅,揚起水袖便擦拭著額頭那細密的香汗,“走,到我的房里去。”

  “呃,這個……”蕭睿一邊跟著李騰空進府,一邊小聲道,“李小姐,听說今日在街上……”

  李騰空的俏臉頓時就沉了下來,霍然止住腳步,杏眼一瞪,“你不是專門來找我的?”

  “這個,呃……呵呵。”蕭睿陪著笑,打了一個哈哈。

  “哼,既然不是找我,那我就走了。”李騰空狠狠地跺了跺腳,向前行了兩步,見蕭睿尷尬的站在原地沒有跟來,不由又嘻嘻笑了起來,“那人是你什麼人?”

  “是在下的……”蕭睿這才想起,這令狐沖羽跟自己的關系還真有些“糊涂”,雖然令狐沖羽一向以下人自居,但蕭睿卻從來沒有當他是下人,一向以他為友,但----蕭睿笑了笑,“是蕭睿的友人,隨在某身邊……”

  “嘻嘻,我明白了。”李騰空又是嘻嘻一笑,但馬上她又想起了方才令狐沖羽那惡狠狠的模樣,不由心中有氣,那喜笑顏開的俏臉轉瞬間又變得冰冷起來,“他叫令狐沖羽是吧?他竟然佩帶著我們李家的玉佩,我要拿來看一看,他居然就敢跟我動手動腳,哼!”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令狐沖羽竟然帶著李家的玉佩?這不是扯淡嗎?李家不僅是權貴,還是李姓皇族,令狐沖羽不過是洛陽城里的一個普通青年,一個鏢頭的兒子,怎麼能跟李家這種高門大戶扯上關系?

  見蕭睿一幅雲里霧里的神態,李騰空面色稍霽,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小子現在我爹爹的書房里呢。走,蕭睿,你隨我來。”

  李騰空手拽著曳地的長裙,笑吟吟地靠了過來,眉目如畫人比花嬌若無其事的靠在蕭睿的身旁,看樣子要不是手里忙著“托”裙子,沒準就會牽起蕭睿的手來。

  蕭睿微微退後一步,這才緩步跟在李騰空身後行去。剛到李林甫書房的門口,便見神色陰沉的李林甫帶著神色同樣陰沉的令狐沖羽走了出來。李林甫見自己女兒款款淺笑著跟一個英挺飄逸的少年相伴而行,微風吹拂中兩人衣袂相交,遠遠看去,倒也像是一對郎才女貌的親密戀人。

  果然是般配。李林甫陰沉的心情頓時好轉了起來,李騰空嬉笑著撲了過來,“爹爹,這小子是蕭睿的人呢。”

  “見過李相爺。”蕭睿不得不面對著大唐奸相躬身行禮,順便也掃了一眼站在李林甫身後的令狐沖羽一眼。

  “免禮了。蕭睿,這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子,你需要好生看待于他。”李林甫神色非常復雜的瞥了令狐沖羽一眼,令狐沖羽默然無語的大步走到蕭睿身後,垂首望地再無任何動靜。
第112章終南遇刺

李騰空在蕭睿邁步走下李家台階的瞬間,突然又從門里露出頭來,俏臉上掛著調皮的笑容,“蕭睿,你喜歡不喜歡我?”

  “呃……”蕭睿一怔,尷尬地笑了笑,“李小姐人這麼漂亮,誰能不喜歡呢?”

  “奧。我說的是那種喜歡,回答我,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李騰空一下子從門中跳了出來,雙手掐腰,大聲道。

  蕭睿愕然,掃了一眼李家大門口兩側垂首不語的幾個家奴,心里暗暗嘆息,這李家的幼女到底是太單純還是太“開放”、太豪爽?竟然當著幾個下人的面,不管不顧地問自己這種羞人的隱私話題。

  見蕭睿沒有回答,李騰空很快便又嘻嘻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喜歡咸宜公主那樣的大家閨秀----嘻嘻,不過,我喜歡你。蕭睿,你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你退婚的,嘻嘻……”

  刁蠻的少女嘻嘻笑著拖著曳地的長裙又跳進了李家的門檻,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空中,直到這個時候,蕭睿才發現李家守門的幾個家奴臉上才閃現出一抹抹笑意來。看起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自家這六小姐“直來直去”的性子。

  回去的路上,蕭睿一路保持著異樣的沉默。雖然他很好奇,難道令狐沖羽真的跟李林甫有什麼關系?李林甫在書房里跟令狐沖羽到底說了些什麼?為什麼令狐沖羽會帶著李家的玉佩?想到這里蕭睿還瞥了一眼令狐沖羽的腰間,卻見令狐沖羽地腰間空無一物。

  蕭睿知道,這里面肯定有故事。但這一路上。令狐沖羽卻一言不發,神色低沉,蕭睿想了想,不管如何,這大概都是人家的隱私,既然令狐沖羽不想說,那就不問了。

  至于李林甫說令狐沖羽是他的故人之子。那純粹是鬼話。令狐沖羽的父母不過是坊間的平民百姓,家貧如洗,如何能有李林甫這樣的權貴朋友,不是扯淡嗎?蕭睿當然不會相信。只是李林甫那樣說了,他也就權當一听。

  終南山,又名太一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簡稱南山,所謂“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中的南山指地就是此山。不過,蕭睿與李宜帶著秀兒和令狐沖羽沐浴在絢爛秋陽下攀爬的這座“終南”其實與現代意義上的終南山略有差異。

  唐人稱秦嶺山脈一角為終南山,在長安南五十里,不過是秦嶺山脈的一座山峰罷了。真要算起來。就連玉真地煙羅谷所在,也可歸屬于唐人概念中的終南山之中。

  關于終南的風光,這一路行來。蕭睿已經听李宜吟誦了多首時下文士的絕唱,最有名的還是王維的一首-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王維這首詩基本上將唐人眼里的終南勝景描繪得淋灕盡致,蕭睿這一路攀來其實也在腦子里搜索著關于終南的詩句。但“找來找去”。還是王維的這首更貼切、更有味道,只得呵呵一笑不再做無用功。

  此刻已經是深秋季節。走在山中蜿蜒而上地小徑上,盡管紅日當頭陽光絢爛。但四人還是感到了一陣陣的陰冷。此番微服出游,李宜只帶了兩個侍女和兩個侍衛,李宜本來想跟蕭睿兩人獨自攀爬進山暢游單獨相處,但蕭睿怎能答應,她畢竟是大唐公主,萬一有個什麼意外,讓他如何擔當的起?在蕭睿地堅持下,李宜無奈只好同意令狐沖羽和秀兒跟上,其他侍女和侍衛都留在山下等待。

  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借口偷偷溜出皇宮來跟自己的意中人單獨相處,沒成想還是帶上了兩個跟屁蟲,李宜多少有些不高興。當然了,令狐沖羽和秀兒也不是那種不識時務的人,心里跟明鏡似的,遠遠地跟在後面,不敢太過靠近前面的蕭睿和李宜兩人,任憑兩人一邊順著山徑向上攀爬,一邊笑著指點周遭的密林和峰巒景致。

  只是秀兒有些為洛陽的玉環小姐擔心,像少爺這種人中地俊彥,被這宮里地咸宜公主看中,玉環小姐該怎麼辦?少女一邊喘息著向上挪步,一邊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因為體力消耗太大而半靠在蕭睿身上地嫵媚公主,心里暗暗幽嘆一聲。

  令狐沖羽依舊是那般沉默寡言的情態,只是從李林甫府中回來之後,他變得更加地沉默寡言了。

  峰回路轉,前面有一個小小的平台,大抵是游人多了,就在這山中拐彎的地方踩踏成了一片平地。蕭睿笑了笑,扶住面色嫣紅氣喘吁吁已經支撐不住的李宜,“公主殿下,我們在前面休息一會,就此下山回返吧,山高路陡,我怕公主堅持不到最後。”

  李宜猶豫了一下,抬眼向那高聳入雲端的頂峰望去,見那紅光閃閃的白雲深處,隱隱有一柱石峰直插雲天,幽幽一嘆,“我身子太弱了,看來是攀不上頂峰了,也好,我們在此歇息一會,就此下山吧。”

  令狐沖羽趕緊上前去,鋪下了一層地毯,讓蕭睿和李宜坐下後,又從身後的背囊里取出水壺,遞給了蕭睿。

  平地前端是一座突兀橫出的山峰,山峰上怪石嶙峋卻又生長著茂密的灌木叢。一陣山風吹過,黑壓壓漫天的雀鳥轟天而起,竟然在當空遮蔽了絢爛的陽光。

  “蕭睿,你看,好多好多的鳥哦!”李宜訝然驚呼道。

  蕭睿抬頭一看。見那如黑雲一般聚集地雀鳥飛翔方陣,也著實吃了一驚。似是麻雀,又不像是麻雀,準瞬間雀鳥群發出震天的清脆鳥鳴聲,在這半山之上,驚起山風陣陣。突覺臉上有些滑膩細潤,蕭睿伸手一抹。居然摸了一手鳥屎。

  不禁苦笑一聲,正要說什麼,秀兒已經取出自己的香帕跪坐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淨了臉上的鳥屎痕跡。

  李宜掩嘴輕笑。柔弱的肩頭輕輕聳動。

  此時此刻的李宜,哪里還像一個高貴地大唐公主,活脫脫一個溫柔款款的鄰家少女。蕭睿看得一呆,目光略微一凝,便趕緊挪開眼神。

  突然,站在一旁的令狐沖羽陡然大喝一聲,猛然沖在蕭睿身前,電閃間隨身的寶劍出鞘,當地一聲清脆地響聲過後。一支飛箭帶著冰涼的寒光被他手里的寶劍硬生生擊飛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秀兒驚呼一聲癱倒在地毯上。而蕭睿也反應極快,旋即將自己面前的李宜撲倒。然後就地打了幾個滾,眼見著已經遠離了地毯的邊緣。“公子,快退!保護公主快退!”令狐沖羽怒吼著,手中的寶劍連連揮動,又有兩支從對面石峰灌木林中飛射而來的羽箭被他格飛,而就在他後退的瞬間,一支飛箭帶著巨大地力量生生射入他的肩窩。噗地一聲。令狐沖羽發出一聲慘呼,身子連連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血光就在蕭睿的眼角滑過,蕭睿在惶急間也顧不得禮儀抱緊李宜就向身後滾去。豈不料他們已經滾到了平台地邊緣處,就這就地一滾,讓兩人同時發出驚呼一起順著山坡滾落下去。

  這是一面光滑的山坡,而山坡下就是一道荒草密布的溝底。兩人裹夾著草木與泥沙俱下,那種突然似跌入萬丈深淵的絕望感和無力感,後來讓蕭睿每每回憶起來都不寒而栗。耳邊隱隱傳來秀兒的慘叫聲,以及兵器擊打的撞擊聲,蕭睿下意識的摟緊已經昏厥過去地李宜,嘆息著閉上了眼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睿耳邊傳來啾啾地鳥鳴聲,這才吃力地睜開眼來。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邊枯黃的半人多高地龍須草海洋,密密麻麻的草海將自己團團包圍,渾身酸痛,懷里隱隱有一具豐滿地肉體在活動,他低頭一看,李宜煞白的俏臉上滿是污垢,又被淚花兒沖開了兩道泥痕,正顫抖著身子緊緊地抱著他的腰,兩團飽滿的豐盈在他的胸前顫顫地抖動著。

  “公主,你沒事吧……”蕭睿起身緩緩將李宜放平在草甸子上,然後自己也坐了起來。四肢雖然酸痛,但看了看貌似除了背上和腿部以及臀部有些擦傷之外,還無大礙。李宜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蕭睿嘆息一聲,咬了咬牙,還是費勁全身力氣將她又半抱在自己的懷里。稍定,柳眉兒輕皺,呻吟了一聲。

  “怎麼了?是不是哪里受傷了?”蕭睿趕緊問道,向自己懷里看去。他不得不暗呼僥幸,這麼高的山坡兩人就這麼滾落下來,竟然基本上算是安然無恙,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對于自己這個穿越者的庇佑。

  其實後來他才知道,這山坡上長滿了龍須草,而且坡度也比較緩,兩人滾落下來正好跌落厚厚的已經枯黃的龍須草甸子中,無形中減緩了下墜的慣性。再加上厚厚荒草的“減震”和“鋪墊”,沒受太大的傷也屬于正常。起碼,與老天爺無關。

  在下墜的過程中,李宜出于本能的將嬌小的身子全部縮入蕭睿的懷里,有了蕭睿這個肉墊子保護,她受到的“沖擊”其實也很小。當然了,些許的擦傷恐怕也是在所難免。只是盡管如此,對于李宜這種金枝玉葉來說,也足以驚魂失落了。
第113章黑手是誰

“蕭睿,我這里有些痛。”李宜緊緊的抿著嘴唇,手指著自己的香臀處,羞不可抑地低下頭去。

  蕭睿哦了一聲,正想抽出一只手去,順便查看一下李宜是不是受了傷,卻不料在抽手的當口,無意中掠過了李宜豐滿顫巍巍的胸部。觸電一般的感覺頓時讓高貴的公主面紅耳赤地嚶嚀了一聲,蕭睿尷尬地一怔旋即裝著沒事一般,打眼向李宜挺翹的香臀看去。

  因為要爬山,李宜穿得是那種胡人的勁裝。挺翹的臀部處,裙褲微微有些磨損,但卻沒有血跡滲出。蕭睿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公主,可能是踫撞了一下,應該不太要緊。”

  兩人此刻的“架勢”其實頗不雅觀。李宜大半個身子全部都蜷縮在蕭睿的懷里,蕭睿一只手摟住李宜的肩頭,另一只手撐在草叢中,正扭著頭斜著身子打量她的香臀。

  李宜盡管羞澀,但還是不肯離開蕭睿的懷抱,況且,香臀上傳來的陣陣刺痛也讓她難以抑制地發出一聲聲呻吟。

  蕭睿有些奇怪地又看了兩眼,那抹渾圓在他的眼中轉來轉去,他猶豫了一下,低低道,“公主,你俯下身子,讓我看一看。”

  李宜紅著臉將全部的身子都伏在蕭睿的大腿上,兩只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一絲也不放松。血色的殘陽余暉下,蕭睿尷尬地低頭仔細盯著她挺翹滾圓的香臀,無意間發現了一根草刺扎入了她的臀部。

  蕭睿輕輕一呼,“公主。你且忍住疼。”

  蕭睿俯身下去,用極其曖昧地、像極了婦人穿針引線一般的姿態,小心翼翼地從李宜臀部的裙褲外,拔出了一根細細的草刺,其實也就是一個指甲蓋那麼長。對著余暉掃了一眼,那草刺上隱隱有淡淡的血跡。

  當蕭睿將那根似乎沾有血痕的草刺放在李宜眼前時,嫵媚的公主再也忍不住巨大而洶涌地羞澀。嚶嚀一聲撲在蕭睿的懷里,無聲地哽咽起來。時候,不要再叫我公主了。你叫我宜兒吧。”李宜蜷縮在蕭睿的懷里,喃喃細語,柔美而紅潤地臉上,笑容恬淡而寧靜。

  “公主,蕭睿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你抱了也抱了,摸也摸了……”李宜幽幽道,揚起淚痕密布的俏臉,“難道,我真的比不上洛陽楊家的玉環姑娘?叫我宜兒……”

  王維在終南山麓有一座莊園。他的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居住在此,寄情于山水之間,釀酒為樂。賦詩或作畫為歡,倒也怡然自得。可就在夕陽中,一行狼狽不堪的人匆匆叩門進了他的莊園,王維驚訝地發現,其中居然有蕭睿和咸宜公主。

  王維是一個心神寧靜淡然的人,既然咸宜公主和蕭睿沒有說出“何以這麼狼狽”地緣由,他便不會問。也不會說。在王維的莊園中。李宜和蕭睿洗漱一番,換上了一套衣衫。這才又乘坐著王維的馬車,向長安城疾馳而去。

  李宜是偷偷溜出來地。可不能夜不歸宿,否則真還會鬧出大亂子來。

  今日遇刺,蕭睿本來有心要報官,但李宜卻急急阻止了他。如果報了官,自己私自出宮出城的消息便傳了出去,李宜哪里肯。蕭睿轉念一想,也就罷了。

  是誰有如此大的膽子,竟然敢刺殺當朝公主?蕭睿心里漸成一團漿糊,自己跟咸宜公主是微服出行,又是何人走漏了消息?

  等李宜帶著侍女和侍衛進了宮,沉默了許久的令狐沖羽這才捂住自己肩窩的傷口,低低道,“公子,那兩人是沖公子來的,絕非行刺公主。看那箭矢飛來的落點,正是公子你地位置。”

  那兩個刺客似是見令狐沖羽武藝高強,自知不敵,便扔下弓箭,縱身逃竄去了終南山深處地密林中。如果不是肩窩受了箭傷,令狐沖羽肯定會留下其中的一個。“殺我?”蕭睿一怔,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這刺客是沖自己來地。是誰要置自己于死地?蕭睿心念電閃,如果要說仇人----他陡然一震,心道,莫非是魏家?

  是了,是了。穿越盛世大唐一年多,也就是魏家才跟自己有仇怨。自己當日那無意中的一腳,讓魏家地公子哥真正跟宮里的魏公公站在了一起,這種仇恨想來也足以讓魏家瘋狂到雇凶殺人的地步吧?

  想到這里,蕭睿心里暗暗冷笑,面色陰沉下來。低頭沉吟良久,他才抬頭問道,“令狐兄,你的傷勢怎樣?”

  令狐沖羽皺了皺眉,“不太要緊。”

  孫公讓正在長安的宅院中自斟自飲,他剛剛從酒徒酒坊里取了一壇新釀的五糧原漿,他昨日听蕭睿說這一輪新釀的原漿精工細釀,連續蒸餾了三次進行提純,要比以往的原漿烈上兩倍有余,心里便想嘗一嘗。

  果不其然,一盞酒下肚,腹中猶如火燒,直叫他張大嘴趕緊猛灌了一杯熱茶。

  “老爺,蕭公子來訪。”一個家人過來稟報。

  孫公讓訝然起身迎了出去。蕭睿從來沒有到過自己的宅院,今日這天色已晚,他倒是來了。出去見蕭睿面色陰沉,孫公讓更加詫異,忍不住問了一句,“子長……”

  蕭睿無語,直奔他的客廳。進了客廳,見左右無人,蕭睿這才把自己今天遇刺的事情細細講了一遍。孫公讓憤憤地拍了拍案幾。低喝道,“這魏家欺人太甚!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定是那魏家所為了,前幾日某還听說,那魏明倫在妓館醉酒後放出狂言,要狠狠地教訓教訓你---某本以為這是醉酒胡說呢,沒成想他們竟敢真對子長你下手!”

  “呃?”蕭睿一怔,“魏明倫公開這麼說了?如果是這樣的話。看來還未必就是魏家所為了。不過,除了魏家之外,我也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啊,怎麼會有殺手要置我于死地?”

  蕭睿狠狠地咬了咬牙。“不管了,不管是不是魏家,這魏家都是橫在我脖子上的一把刀子。這樣吧,公讓兄,你久在市井間行走,你幫我找幾個人日夜盯著魏家……”

  孫公讓慨然道,“這就交給某了,子長你已經是當今名士,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一旦讓我查出是魏家所為。哼----難道他們會雇佣殺手,我們就不能嗎?”

  時下的孫公讓已經不再是一年多以前洛陽城里的中等商賈孫公讓了,隨著酒徒酒坊無處擴張財源廣進。極大的帶動起孫家自身地產業迅速膨脹,孫家的財力和勢力已經隱隱有超越大唐四大商賈世家的趨勢了。

  而蕭睿,不僅是孫公讓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是孫家地“聚寶盆”,還是頗有俠客之風的孫大家主心中最可信賴的朋友和兄弟。蕭睿遇險,孫公讓哪里肯罷休,就算是蕭睿肯一了百了。他也會暗中調查甚至會對魏家以牙還牙。

  想了想。孫公讓又道,“子長。我看這樣不行,明日一早。我就去給你物色幾個護院人手,貼身保護你的安全---他們既然敢在城外下手,也難說會不會在城中對你放冷箭。”

  “也好。”蕭睿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又叮囑了兩句,“公讓兄,洛陽我姐姐和姐夫那里,也勞煩你費心了。”

  孫公讓狠狠地拍了拍手,“子長你放心就是,實在不行,我就派人將王波老弟賢伉儷接到長安來。”

  就在蕭睿與孫公讓商議著要對魏家展開反擊的時候,城南某豪宅里,一個華服青年正站在後花園中一個陰暗的角落里低低地咆哮著,一個矮胖的漢子惶恐地垂著頭,連個屁也不敢放。

  “蠢貨,笨蛋,那蕭睿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你們竟然還讓他活了下來……”

  “少爺,他那護衛身手很厲害……少爺,小的這就再去找人,深夜潛入蕭家,將那蕭睿……”矮胖子陰狠地揮揮手做了一個斬首地動作。

  “潛個屁,你以為那蕭睿就是傻子,等著你們上門去砍呀。況且,這是在天子腳下,萬一露出馬腳來,哪還得了。算了,暫且先放過他,等過了這一陣再說吧。”華服青年冷哼一聲,繼而又陰森森地道,“你給我記住,那兩個殺手,一定要干掉,不能留一個活口,你知道了嗎?否則,你自己掂量掂量你的小命。”

  “小的明白。”矮胖子身子一個哆嗦,趕緊地拱手應是。

  “滾。”華服青年冷然道。

  矮胖子鼠竄而去。

  清冷地月光斜斜著照射下來,映照著陰影中的華服青年面目一片猙獰,他仰首望月口中低沉地發出了近乎狼嚎一般的嘶吼,雙拳緊緊攥著,眼中的憤怒和妒火如千年冰刀。

  蕭瑟的秋風呼呼地刮了起來,幽靜的後花園中卷起一地黃葉,華服青年大踏步走進漫天飛舞的黃葉中,出了後花園地拱門,旋即消失在沉沉地夜色中。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空氣中飄蕩著打更者蒼老而渾濁的嘶啞地叫喊聲,整個長安城里在蕭瑟的秋風中漸漸又歸入沉寂,偶爾有零星地犬吠響起,驚醒了某戶家嬰兒沉沉的睡眠。
第114章武惠妃壽宴之覲見

唐歷開元二十二年十一月十四日,大唐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武惠妃的三十七歲壽辰終于在大唐深宮里拉開了序幕。

  開元十二年李隆基廢正室王皇後以後,封武氏為惠妃,而宮中對她的禮節等同于皇後。其母楊氏封為鄭國夫人,弟弟武忠與武信分別官至國子祭酒與秘書監。起初,惠妃生下悼王李一、懷哀王李敏與上仙公主。這三個孩子長得姿容端麗,但卻都幼年夭折,李隆基感到十分哀傷。後來惠妃生壽王李瑁,因為害怕孩子夭折,李隆基命其兄寧王李憲抱養李瑁,並由寧王妃元氏親自哺乳。後來不但李瑁順利成長,而且惠妃又相繼生下咸宜公主、盛王李琦、太華公主。

  大唐事實上的後宮之主過壽辰,其規模、其規格之高,可想而知。從昨日凌晨開始,泱泱大唐三千宮闕就沉浸在漫天的喜悅和喜慶中,到處張燈結彩,披紅掛彩。宮中,無數的宮女太監們來來往往,猶如那忙忙碌碌的螞蟻,從深宮的四面八方都向紫宸殿的方向聚集而去,又離散而出。而下了早朝的滿朝文武百官們,也在李隆基的率領下一起趕到了紫宸殿。

  不僅是皇宮,整個長安城自天亮之後,就全部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

  原本,像蕭睿這樣的“草民”,是沒有資格進入皇宮的。但是,因為有武惠妃的“特邀”,蕭睿作為壽宴上的特邀嘉賓,也進了皇宮,跟隨在幾個太監的身後向紫宸殿而去。雄壯宏偉地大唐皇宮。一旦被全部放大在蕭睿跟前,即便是他那種沉穩淡定的性子也著實為之震撼和“驚艷”。

  置身于這連綿的宮闕之中,蕭睿真正感到了自己地渺小。在那象征皇權的宏大和莊嚴肅穆氣勢下。蕭睿心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肅然和警惕。他知道,今日于他而言,是機會也是挑戰----如果搞砸了,這朱紅色的高大門楣或許還是一道地獄之門。

  蕭睿的身後,4個花枝招展的穿著青衣道袍的少女裊裊婷婷地跟在後面。還有兩個太監,抬著一個精美的食盒,其間是蕭睿今天為武惠妃壽宴“助興”的全部道具。

  紫宸殿是今天武惠妃壽宴地“主會場”,碩大寬廣地大殿中。分成兩行。擺放著上百張紫紅色的檀木案幾,每一張案幾背後都端坐著一個盛裝出席宴會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室貴族。宮女們穿著花往眾人的案幾上送著精美地點心和菜肴,今天宴會所用酒品全部都是蕭睿酒徒酒坊所出的極品五糧玉液和清香玉液。

  這一來,無異于給酒徒酒坊的酒品做了一個免費的廣告。兩種酒品勢必將在本次壽宴後再提高一個檔次。孫公讓喜不自勝原本準備要在壽宴後提價,但蕭睿卻堅決不同意。蕭睿嚴重鄙視這種趁機漲價的行為,見他堅持,孫公讓嘆息之余,也只得將漲價的念頭擱置起來。

  李隆基端坐在正中,龍袍冕旒,滿面笑顏。而他的左首。端坐著一個盛裝宮裙無比艷麗地中年婦人。便是那武惠妃了。而右邊,則趺坐著一個青衣女道士。嫵媚地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不用說這便是玉真公主了。

  在三人地左右兩側。呈半拱形還擺設著幾張案幾,分坐著李隆基的皇子皇女,大唐王朝當朝地太子、親王以及公主殿下。

  在這些皇子皇女中,人人都面帶笑顏,即便是不是真心的笑,起碼也得保持一個面子上的笑容。畢竟,武惠妃可是他們的“母妃”,母妃過壽,做兒女的怎能不高興,又怎敢不高興。但這中間,偏偏有一個例外。

  一個相貌清秀的宮裝少女,面若冰霜地坐在咸宜公主李宜身邊,默然無語。李隆基與武惠妃相視苦笑,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這兩聲嘆息,旋即提醒了殿中的眾人,眾人復雜的眼神都掃了冷面少女一眼,心里也暗暗嘆息。

  倘若是別人所出的皇女,武惠妃怕是早就發作了。可這冷面少女卻是她親生的幼女----太華公主。《太平廣記》中說,太華公主從做嬰兒起,就非常討厭自己的親生母親武惠妃。太華公主是最小的女兒,武惠妃是那種為兒女什麼都肯向李隆基提要求的人。但太華公主見到武惠妃就哭鬧不休,根本就不許她觸踫。長到兩三歲,會說一些話了,武惠妃更沒有辦法討好女兒,太華見到她就飆髒話,本來嬌美可愛的小女孩,跟冤魂惡鬼附體一樣,武惠妃又傷心又尷尬,只好躲小公主遠遠的。

  太華公主是冤魂轉世----有些好事的宮女在私下里這樣傳說,而老一點的宮女,更是添油加醋說太華是前朝王皇後的冤魂附體。

  那王皇後的對手就是武則天,最後慘死冷宮。巧合的是,李隆基原本的皇後也姓王,寵妃也姓武,武惠妃又是武則天的佷女。即使非常不善于聯想的人,也免不了本能地類比︰李治的王皇後、武貴妃?李隆基又是王皇後、武貴妃?爺孫兩代的後宮斗爭,似乎又一次重演,歷史當真是詭異。

  這些閑話且休提,總之太華長大到十二歲,跟武惠妃是莫名其妙地水火不容,朝野皆知。

  沉默寡言的太華突然皺了皺小鼻頭,大聲道,“咸宜姐姐,你用得是什麼香?我怎麼聞著這麼清香?唔,不對,還有一些酒香,莫非咸宜姐姐你早早就喝酒了?”

  李宜笑了笑,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剛要說什麼,玉真如少女一般地咯咯一笑,“我說太華佷女兒,你咸宜姐姐用的可是花錢也買不到的花露瓊漿,世間罕有呦。”

  太華哦了一聲,好奇的目光在李宜身上掃了一掃,再不多言。

  李隆基哈哈一笑,“愛妃,你身上這香氣兒也是從咸宜那里來的吧?”

  武惠妃微微一笑,“回陛下的話,確是。就是那蕭睿所制的花露瓊漿,妾身準備一會見了他,讓他給皇上也進貢一些來。不過,听咸宜說,這東西來之不易,很難得。”

  李隆基眼中閃過一絲奇色,突然望向了玉真,“玉真,就是拿了你煙羅金牌的那個蕭睿?那本菜根譚記的作者、所謂的才子酒徒蕭睿?蕭至忠的幼子?”

  玉真點了點頭,“正是那少年,才貌雙全,古今罕有。”

  李隆基呵呵一笑,“是嗎?劉愛卿!”

  李隆基的眼神在從自己家人身上轉向大臣身上之時,漸漸變得威嚴而凌厲起來,他擺了擺手,“劉愛卿,朕記得你家女兒跟蕭至忠的兒子是有婚約的嘛,听說後來解除了?”

  劉幽求尷尬地起身回道,“是。”李隆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突然向身後的太監問道,“那蕭睿來了沒有?宣他覲見,朕倒是要看看,這名滿長安的少年是何許人也。”

  “陛下有旨,宣士子蕭睿覲見!”

  “宣士子蕭睿覲見!”

  太監們尖細的嗓門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著,一關一關地傳遞了出去。而這個時候,蕭睿正仰首看著紫宸殿外那精美如畫的飛檐。

  無論士子百姓抑或是滿朝文武大臣以及皇親國戚,都在為宮里的這位貴人賀喜。只有蕭睿心有戚戚焉,因為他知道,此刻已經是開元二十二年的秋末冬初,再有三年,如果史書沒有記錯,武惠妃就要香消玉殞了。

  在紫宸殿外等候得久了,蕭睿內心里那一點的緊張也化為了大唐三千宮闕中的一縷秋思,隨風而去了。有什麼好緊張的?蕭睿定了定神,面色淡定腳步從容地緩緩走進了殿中,目不斜視,沿著紅色的地毯直入殿中。

  而那四個千嬌百媚的道袍少女也帶著那個食盒,笑吟吟地跟隨在他的身後進殿。

  四個道袍少女毫不緊張,她們是煙羅谷里的人,平日里見慣了權貴,就算是李隆基也見過多次。見蕭睿竟然帶著煙羅谷里的人進來,殿中的大臣權貴們乃至皇子皇女們搖了搖頭,果然傳言不虛,玉真跟這少年關系不是一般的密切。

  武惠妃嫣然一笑,側首望向玉真,“玉真妹妹,你對這蕭睿可不是一般的好……呵呵。”

  “我不過是為娘娘壽宴錦上添花罷了,一會娘娘就會品嘗到那古往今來前所未有之美酒也。”玉真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她總算是拔了武惠妃的頭籌了,這所謂的前所未有之美酒,畢竟還是她先嘗了。想起那酒的玄妙和奇特,玉真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武惠妃笑了笑,再不說話,只是將清麗的目光深深地投射在緩步而來的蕭睿身上。

  一襲嶄新的青袍,粉面朱唇,目若郎星,淡淡的笑容中掛著隱隱的淡然,腳步堅定,衣袖揮舞間飄然欲仙。武惠妃瞥了一眼李宜,見女兒臉上泛起紅光,清幽似水的雙眸眨也不眨地跟隨著蕭睿的腳步,不由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蕭睿走到近前,施施然飄然跪倒在地,拜道,“草民蕭睿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李隆基打量著蕭睿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幽邃和凌厲。
第115章武惠妃壽宴之歌令

蕭睿起身站在一側,恰恰望見玉真投來的贊許眼神以及毫無遮掩的母性光輝。見這玉真公主越來越拿自己當成了兒子一般真心看待,穿越者蕭睿心里除了感激之外,當然還有感動。穿越至盛唐之後,能給他這種濃郁溫情感覺的,除了姐姐蕭便是這玉真公主了。

  蕭睿向玉真報以微笑,爾後又匆匆掃了一眼眼神熾熱的李宜,就此微微垂下頭去。

  少年李琦在今天這種場合,顯得格外老實,只顧坐在那里低頭吃喝,不敢亂說一句話。要是換在別處,恐怕他早就跳起來跟蕭睿打招呼了。

  眾人的眼神紛紛都投射在蕭睿身上,除了賀知章、李林甫、王維等熟人之外,幾乎所有大臣權貴都對這傳說中的少年充滿了好奇。

  李隆基清冷的目光在蕭睿身上打了一個轉轉,便擺了擺手,“蕭睿,朕聞你才學橫溢,名冠長安,尤其擅長歌令。今日適逢惠妃壽辰之喜,你可為惠妃賦歌令一曲,待朕讓教坊司譜曲配樂,以記今日君臣同賀之盛事。”

  李隆基此言一出,一眾權貴大臣紛紛附和叫好,渾然沒有發現蕭睿微微皺起了眉頭。玉真向他投來了柔和的一抹,在玉真看來,這是蕭睿的強項,那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兒。蕭睿趕緊躬身下去,朗聲道,“蕭睿遵旨,只是蕭睿才疏學淺,倘若吟出歌令來不入陛下、娘娘和諸位大人的法眼,還請陛下恕罪才是。”

  李隆基淡淡一笑,“這也休提。朕也不是專門考較于你,你也不必緊張。隨意就好,隨意就好。”

  蕭睿轉過身去,面色依舊是淡定自若。其實內心里著實罵了無數遍的李隆基老扒灰。武惠妃的壽宴上做歌令,無非就是拍馬屁吹捧而已----看起來簡單,其實並不容易。既要清奇符合蕭睿地才子身份,又要迎合李隆基和武惠妃的歡喜心態,更是難上加難。

  蕭睿在腦袋里“百度”著,可惜縱然他胸有取之不竭的一千多年地古典詩詞資源,可一時間也難以找出貼切合適的來。他沉吟著,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眾臣一看。皆凝目不語靜靜地等待著。而李宜和玉真則有些焦急,生生為少年擔起心來。

  蕭睿心里也有些焦急,莫不成今日要砸了鍋?雖然臉上還是淡然一片,但其實背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壽王李瑁等得有些不耐煩。不禁輕輕一曬道,“父皇,兒臣早就說了嘛,這所謂的才子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哪里會有真才學。”

  李隆基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李瑁便不敢再多言,只是被旁邊的李琦暗暗在案幾底下狠狠地踢了一腳。李瑁掩嘴低呼。見李琦昂著頭瞥向別處。不禁暗暗皺了皺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蕭睿。無需緊張。”玉真以為少年在皇宮大殿中當著皇帝和一眾權貴,心里緊張。便輕聲出言安慰道。

  李宜更是緊緊地握緊了酒盞,清麗的眼神中滿是焦灼之色。

  蕭睿暗暗嘆息一聲,回身來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正端坐在其上靜靜等待的武惠妃,見她眉目如畫氣質高貴又嫵媚不可方物,那種成熟美婦的萬種風情,與玉真堪有一比。

  定了定神,蕭睿飄然前行了一步,站在場中,一曲《滿江紅》淡淡吟出----

  遙望洛水

  應不負

  花信時節

  憑欄望

  長安露重

  玉樓金闋。

  三十七年桃李艷

  五千天梯煙塵絕

  喚瓊花

  遍染九重天

  相迎接。

  雲液滿

  清歌咽

  長袖起

  聚瑤蝶

  郎情妾意如鐵。

  若得仙宮如此夜

  世間離合皆看破

  把從前

  追憶總成歡

  歸時說。

  蕭睿吟完,長出了一口氣。

  武惠妃生于洛陽,十三四歲便進了宮,所謂“遙望洛水”便是指她懷念東都地情感。而接下來,歌令地“視野”馬上便從遠景切回到近景,“憑欄望,長安露重,玉樓金闋。”而再往後,以“桃李艷”來形容武惠妃的美貌,用“登天梯”迎合李隆基夫妻倆的神仙幻覺,至于後面那些“郎情妾意”之類無非就是湊韻腳罷了。

  這首歌令算不上歌令中的極品,但用在今天這種場合,卻最適合武惠妃地心情。這一句“郎情妾意如鐵”說得武惠妃是心花怒放,嫵媚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浮起兩朵紅雲,口中低低呢喃著,猶如少女一般地回頭向李隆基看去。

  李隆基也陷入了蕭睿為他們編織的“瑤台仙宮郎情妾意”的甜蜜幻覺中,想起與武惠妃多年的恩愛纏綿,這大唐皇帝竟然一時情動,探出手去,生生握住了武惠妃保養極好的玉手。

  這大唐最有權勢的一對男女在那里含情脈脈地對望著,渾然忘卻了此刻正是在大宴群臣。不能不說,在這個時候,李隆基和武惠妃還是情感非常深厚地,這種深厚地情感一直延續到武惠妃死去。據說後來李隆基之所以搶了自己的兒媳婦,原因就在于楊玉環跟武惠妃容顏相似。

  蕭睿想到這里,趁機掃了武惠妃一眼,不由心里暗暗嘆息,果然跟玉環有幾分相像。也就是趁著這當口,他才仔仔細細地看了李隆基一眼。見他面容清秀,鼻梁高聳,雖然人到中年但膚色還是凝華如少年,也算是一個千里挑一地美男子了。不過,他那雙眼楮給人一種陰森之感,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好了。陛下----蕭睿地歌令也吟了,陛下倒是說句話呀。”玉真瞥了李隆基跟武惠妃那旁若無人執手相看地纏綿景象,嘴角微微一曬。出言打斷了兩人的“好夢”。

  李隆基如夢初醒,呵呵松開武惠妃的玉手,“朕失態了,眾位愛卿,爾等以為蕭睿地這曲歌令如何?”

  眾臣旋即一片贊譽之聲,殿中回蕩著鋪天蓋地的恭喜喝彩,這些臣子權貴又不是傻子,好不好先不說。反正絕對是打動了皇上和惠妃娘娘了。要不兩人豈能當眾如此失態?

  李隆基越加地興致十足,他緩緩起身,走到台下,居然抬手輕輕拍了拍蕭睿的肩膀。朗聲道,“來人,賜酒。”

  武惠妃笑吟吟地坐在那里,再看向蕭睿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深深地贊許和柔和。這一曲歌令讓武惠妃心情大好,她舉杯向已經從太監托盤中取過一杯御酒的蕭睿,用那種軟膩膩的口氣道,“蕭睿。這曲歌令本宮很是喜歡。本宮與你共飲這一盞。”一個角落里給蕭睿和那四個千嬌百媚的女道士設了一張案幾。眾臣頻頻舉杯向武惠妃和李隆基賀喜。唯有李林甫默然坐在那里,自斟自飲。武惠妃做壽。就算是張九齡、賀知章、王維這等名士也不能免俗紛紛起身敬酒,但這一向擅長逢迎的弄臣卻變成了啞巴,著實讓眾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李隆基也有些奇怪,李林甫今日地表現有些反常。他擺了擺手,忽道,“李愛卿,汝在沉思何事?群臣皆向朕跟惠妃敬酒,何以汝悶悶不樂乎?”

  李林甫當即起身,躬身下去,“回皇上地話,臣對皇上、對娘娘的賀喜深藏于心,何須用言語表達?在臣看來,這日日都是皇上和娘娘的喜慶之日,臣在家日日祈福皇上娘娘康壽萬年,我大唐盛世延續萬萬年!”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賜酒,賜酒,李愛卿不愧是我大唐的肱骨之臣。”

  張九齡與賀知章相視一眼,都從對方地眼神中讀到了不屑和鄙夷。而蕭睿卻在冷眼旁觀中,從李隆基哈哈的笑聲中和那笑容中看到了一抹極淡的嘲諷,這一抹是不是對于李林甫的嘲諷,蕭睿還沒想出個子丑寅卯來,便又听李隆基朗聲呼道,“張守何在?”

  重重案幾背後,一個身材魁梧的高大中年官員昂昂然站起身來,大步穿過趺坐的權貴間,上前去轟然跪倒在地,“臣瓜洲刺史、瓜洲大都督張守奉旨覲見,祝皇上龍體康健,惠妃娘娘壽比南山!”

  “好,好!張守,爾做得好!瓜洲一戰,殲滅吐蕃人數千,大漲了我大唐的威風。來人,賜御酒、金花、玉帶。”李隆基緩緩起身,從太監送過來地托盤上,取過金花玉帶親自為張守佩戴而上,張守激動地滿臉漲紅,由皇上親自佩戴金花玉帶,這可是天大地恩寵,自李隆基登基以來還從未開過如此先例。

  張守涕淚交加地跪倒在地上,連呼萬歲。

  年初,吐蕃進掠河西地區,攻陷瓜州。為了扭轉戰局,抵御吐蕃入侵,李隆基調張守為瓜州刺史,兼墨離軍使。張守率軍上任,一月後在瓜洲城外與吐蕃人血戰,殲滅吐蕃士卒數千人。又重新奪回了瓜洲城,李隆基旋即在瓜洲設立都督府,任命張守為瓜洲大都督,節制兵馬4萬。

  這幾日,張守奉旨回京述職,恰恰趕上了惠妃的壽宴。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李隆基會選擇在這種場合下對自己大施恩寵。能在長安地權貴面前獲得皇帝的如此禮遇,作為一個有作為有抱負地地方官,張守自然是覺得甚是揚眉吐氣。
第116章武惠妃壽宴之獻酒

令張守和眾臣更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面。緊接著,李隆基又當場下旨加封張守為輔國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兼御史大夫。賜他雜彩一千匹,金銀器物若干,還封他二子為官,並下詔在瓜州立碑志記他的戰功及朝廷的封賞。

  張守有些興奮地再次跪倒謝恩。可他的頭還沒有抬起來,便又听李隆基緩緩道,“張守瓜洲大捷,就是獻給朕、獻給惠妃最好的壽禮。各位愛卿,朕想,像張守這等能文能武的干臣,理當入中書門下為朕分憂了……”

  張守陡然一震,身子又伏了下去。而滿殿群臣皆大驚,張九齡霍然站起,躬身奏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

  李隆基微微有些陰沉的目光投射在張九齡身上,望著這個當今名士兼忠肝義膽的老臣,淡淡道,“有何不可?張守才堪大用,又有大功,入京听用理所應當。”

  “陛下,張守雖有軍功在身,但陛下已經封賞厚重,豈能再如此越級擢升?邊關將士連年累月抗擊外敵,立下軍功無數,倘若有軍功者就要入閣拜相,此口一開,恐怕我大唐朝綱的根基就要動搖,請陛下三思而後行!”張九齡雖然年紀大,但聲音洪亮朗朗不絕。

  跟隨他的起身,也不斷有很多大臣紛紛起身奏秉反對,譬如劉幽求、賀知章等,李隆基嘴角浮起一絲玩味地冷笑,放眼望去,見李林甫垂首飲酒不語,目光一凝便收了回來。望向了自己的幾個兒子。

  “壽王,你以為如何?”李隆基慢條斯理地淡淡道。

  李瑁猶豫了一下,他雖然有心要爭奪太子之位。但他其實對軍國大事沒有太深入的了解,也不太感興趣。他猶豫了一下,見持反對意見的大臣居多數,便小聲道,“回父皇地話,既然諸位大人都認為不可越級擢升張守,那就是……”

  李隆基皺了皺眉,沉聲道。“朕是問你的意見。”

  李瑁毫無思想準備。叫他如何能說得出口來,而且,此刻他正在試圖拉攏這些大臣,又豈能公開跟他們唱對台戲。他支支吾吾地道,“父皇,兒臣不敢妄談國事……”

  李隆基失望地掃了他一眼,擺了擺手,“此事就此休提,張守,宴後你便回瓜洲去吧。待來日爾為朝廷立下大功。朕自會再召你入京。”

  張守出了一身冷汗,旁人都道皇帝要越級擢升他。其實他心里跟明鏡似的,這哪里是皇帝地恩寵。這是在奪他的兵權啊!想起那幾個數年一次調動的節度使,又念及自己標下的實力其實已經不弱于一方節度使---張守趕緊誠惶誠恐地連連叩首,“臣遵旨!”

  李隆基又瞥了李瑁一眼,旁觀的玉真從這一瞥中看出了很多東西。她淡淡一笑,自顧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蕭睿,你那菜根譚記中說的,毋因----毋因什麼來著?”李隆基顧盼生威,突然仰首看向蕭睿,高聲喝道。

  蕭睿正在悠閑自得地看景致,見這大唐皇帝突然問起了自己,不由急急起身躬身道,“回皇上的話,是----毋因群疑而阻獨見,毋任已意而廢人言,毋私小惠而傷大體,毋借公論以快私情。”

  “好一個毋因群疑而阻獨見,毋任已意而廢人言,毋私小惠而傷大體,毋借公論以快私情。”李隆基緩緩起身,拍了拍手,“你們幾個,都听清楚了,尤其是壽王。蕭睿此語,朕宴後會親筆題下,賜予爾等……凡事要善思、善行,切忌不可隨波逐流人雲亦雲,朕希望皇兒們都能……”

  “遵旨!父皇教誨,兒臣等銘記在心!”以慶王李琮為首,李隆基的兒子們列隊跪倒在他地面前,拜謝教誨。李隆基深深一聲嘆息,“都起來吧----對了,蕭睿,朕听惠妃說,你已經釀出了古往今來前所未有之酒,朕很好奇,你且獻上待朕與愛妃一品。”

  蕭睿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前行了幾步,躬身行禮,“回皇上地話,這酒蕭睿要當皇上和娘娘的面現釀。”

  “哦?”李隆基一怔,繼而奇道,“現釀----如此,你便釀來,片刻能成酒朕還是頭一次听說。”

  無數好奇的眼神都在瞬間投射過來,蕭睿在大唐權貴們灼熱而居高臨下的注視中,淡然轉身,向站在大殿中一角早已等候多時地四個嬌滴滴的女道士揮了揮手。四個女道士裊裊婷婷地抬著那個檀木食盒走到場中,而與此同時,玉真也伏在武惠妃耳邊說了幾句,武惠妃微微愕然,但還是點了點頭,讓宮女召進了隨時等候傳召的樂工。

  當悠揚而清雅的宮廷交響樂響起回蕩在大殿中的時候,眾人已經屏住了呼吸,目光都集于殿中的蕭睿以及蕭睿腳下的那張精美絕倫地小巧案幾上。

  蕭睿趺坐在案幾後面,而那四個女道士則趺坐在案幾兩側。

  他動作輕盈地依次從旁邊地食盒中取出一陶瓶酒,兩個翠如凝脂的高腳玉盞,還有一個筆筒模樣地木質小桶裝器皿。微微笑了笑,左側的一個女道士便伸出縴縴玉指,握住陶瓶,輕輕啟開了瓶封,然後另一個女道士又取過筆筒模樣地器皿,打開上面的蓋子,湊了過去。

  握住陶瓶的女道士盈盈起身,身姿後仰,一個舞蹈中常用的串花動作使出,一股子淡青色的濃濃酒液便傾瀉而出。濃烈而清洌的酒香旋即彌漫在整個大殿中,尤其是距離不遠的李隆基一家人,更是忍不住鼻孔深深抽動了兩下,暗道好香!

  一陶瓶酒全部傾入筆筒器皿。另一個女道士小心翼翼地將蓋子蓋好蓋緊。然後長身而起,伴著歌舞裊裊起舞起來。而隨著音樂節奏的轉換,其他三個女道士也揮袖起舞。筆筒器皿在空中旋轉著,繞著花兒,在四個起舞的女道士手里以及袍袖間傳遞流動,猶如那樂工指下地琴弦和音符。

  女道士起舞,而且舞姿是這等的輕盈空靈曼妙,這讓大殿中的君臣看了一個新鮮,也看了一個過癮。只是沒有人會以為蕭睿這是在釀酒,有幾個權貴更是心里冷笑。“搞出一場歌舞來糊弄陛下。這小子是在找死。”

  女道士地舞蹈盡管很是招徠眼球,但李隆基一家人卻沒有忘記今天的主題︰是釀酒而並非舞蹈。武惠妃與李隆基笑吟吟地看著,偶爾瞥一眼面有得色的玉真。這些女道士都是玉真谷里的一流舞者,今日要不是要給蕭睿助興伴舞。玉真還真舍不得讓自己的人舞給這些“臭男人們”看。

  蕭睿招了招手,一個女道士媚笑著將手中的筆筒器皿借著長袖揮舞的當口,俯身遞了過去。蕭睿一把抓住器皿,輕輕撫摸了一下,然後交在右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右臂猛然一抖。器皿就在他的右手上迅速地旋轉起來。

  就在器皿越轉越快幾成一道模糊地光圈弧線。也讓眾人看得眼暈地時候,蕭睿低低一喝。器皿的旋轉噶然而止,蕭睿熟練地打開蓋子。然後手背輕輕一顛,器皿口向下傾瀉,依次往案幾上的兩個高腳玉盞上各倒入三分之一盞的酒液。

  一個女道士盈盈而過,手中地火折子湊近點燃了兩個高腳玉盞中的酒液。這些是蕭睿特制的烈度原漿,用來做今天大唐第一杯蕭睿牌宮廷雞尾酒的基酒。

  從一開始,蕭睿便準備弄弄這雞尾酒。他知道,這皇帝和武惠妃不過是圖個新鮮,普通的酒品就算是再好,對于他們來說也不出奇,或許只有這種後現代的西方玩意兒能博一樂吧。私底下也試驗了幾次,感覺效果還不錯。

  昨日更是去了煙羅谷,給玉真用原漿作為基酒、葡萄酒和西域一種果酒加上一些香料、以及貴族家里都窖藏的冰塊,調制出了一杯讓她回味了一個晚上地雞尾酒。

  玉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地眼楮,這數種酒混合在一起竟然成為一種妙不可言的美酒!

  高腳盞中地酒液旋即升騰起兩朵火苗來。

  蕭睿手腳麻利地將方才在四個女道士起舞時便已經準備好混合好的其他輔料,先在酒盞中加入冰塊,當冰塊進入火焰冒出絲絲熱氣地瞬間,蕭睿迅速將用澄清過濾後的葡萄酒、果酒以及一些香料的汁液沿著酒盞的壁邊緣傾倒了進去。

  頓時,李隆基一家人的目瞪口呆中,兩盞名為紅粉佳人的大唐雞尾酒端在了李隆基和武惠妃面前。粉紅色的酒液中,酒盞四周從下向上泛起一層細密的氣泡,而一股子乳白色的液體猶如舞蹈的少女,在酒盞粉紅色的酒液中輕輕起伏著,涇渭分明,甚是醒目。

  武惠妃驚訝地盯著眼前的酒盞,狐疑道,“蕭睿,這是喝酒?能飲?”

  蕭睿躬身拜去,“此酒名為紅粉佳人,是蕭睿專門娘娘配制的美酒,娘娘不妨品嘗一

  玉真在一側輕輕一笑,“我的娘娘,你盡管喝就是了,好喝不好喝,不喝怎麼知道?”

  見宮女已經從酒盞中取出了試毒的銀筷,武惠妃猶豫著端起酒盞,屏住呼吸,輕輕抿了一小口
第117章武惠妃壽宴之御封

  紫宸殿中鴉雀無聲,音樂聲停,歌舞已畢。無論是李隆基以及他的家人,還是赴宴的大唐權貴們,都將微微疑惑的目光集中在端坐在那里小啜了一口“紅粉佳人”的武惠妃。尤其是廳中關心蕭睿心切的李宜和玉真公主,更是屏住了呼吸,仔細查看武惠妃的反應,焦急地等待她的評價。

  李隆基好奇地掃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盞紅白相間的奇怪酒品,又嗅了嗅其濃濃的香氣,繼而抬起頭來望向了自己的愛妃。見她眉梢輕跳,正閉上了猶如丹朱一般的紅潤嘴唇輕輕抿了抿,白皙而嫵媚的臉上旋即浮起兩朵紅雲,讓這張中年美婦的臉嬌艷欲滴,發散著極富媚惑的神采。

  武惠妃入口的第一感覺是火熱,但這種火熱感持續瞬間便立即轉化為了一抹透心的冰涼。清洌的酒香混雜著各種果子的香氣一起沖進肺腑,酒狂野的烈性始終被一道冰涼包裹著,一點點在心底深處滲透、消散著,當冰涼漸去火熱泛起之後,嫵媚的武惠妃猶如置身烈日炙烤之下,渾身肌膚都發散出一層密密麻麻的細密的香汗來。

  先火熱後冰涼,冰涼過後是狂野……讓人感覺冰火兩重天,這種滋味兒當真是妙不可言,如飲仙釀如罷不能。

  武惠妃顧不上理會眾人的“眼球”,慢慢地將一盞“紅粉佳人”全部喝進腹中,嫵媚的臉上透著濃濃的紅光,一股子濃濃地酒香和清香從她的身上發散出來。此時此刻,武惠妃只覺身入雲端。渾身的毛孔都似乎張開著,衣袖聯袂輕輕揚起,頗有些飄飄然不知所以然了。

  直到武惠妃回過神來,她才發出了一聲悠悠的長嘆,“陛下,這等仙釀人間不得有,臣妾一時忘形失態了。”

  壽宴上的“紅粉佳人”,滋味如何,只有那相顧脈脈含情的皇帝兩口子才知道。眾人無緣品嘗,更是心里添了深深的好奇和狂熱。唐人好酒,尤其是對于這些大唐權貴而言,酒就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見有被惠妃和皇帝驚嘆為人間仙釀的酒品橫空出世。他們心里就如同十萬只螞蟻來回亂竄癢癢起來,紛紛決定等宴會結束後要將蕭睿請回自己家里,無論如何也要讓他給自己弄出一杯來嘗嘗。

  即便是李宜和李琦。眼里也起了一絲躍躍欲試地神色。

  可權貴們的狂熱卻旋即遇到了蕭睿的當頭冷水。蕭睿面對大唐皇帝的贊譽,朗聲解釋了幾句,“皇上,蕭睿這紅粉佳人配制起來非常之難。為了這,蕭睿已經耗費了一月的時間去準備……”

  蕭睿又不著痕跡地跟進了幾句,意思大抵是說這酒也就只有皇帝和惠妃娘娘這種人間至尊才可品嘗,其他人就免談死了這份心吧。

  李隆基倒是頗認同這種說法,所謂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蕭睿今日在壽宴之上地片刻功夫,那肯定是在背後準備了老長時間。也就是這樣一想。他旋即絕了讓蕭睿再釀制多盞給眾人品嘗一番的念頭。而這。正是蕭睿的目地所在----他可不願意成為大唐權貴們專屬的雞尾酒調酒師。

  所謂家花不如野花香,吃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女人是這樣,美酒也是如此。大唐權貴們失望地掃了場上神色淡然地蕭睿一眼。心里暗暗打著自己的主意。

  玉真坐在那里嘴角浮起淡淡的堪玩味的笑容,心里笑開了花,暗罵了兩聲,“好一個小滑頭,果然並不老實。”

  對于此刻的李隆基而言,相比于蕭睿的才學,他的釀酒奇技更得到了李隆基地青睞和看重。在飲完那一盞紅粉佳人之後,他幾乎要沖動地下一道聖旨,冊封蕭睿為自己地御用釀酒師,留在宮里專為自己和皇妃們釀酒。但李隆基畢竟也是一代明主,此刻的他還並不昏庸,他很清楚地知道,蕭睿始終還是士子,釀酒只是自娛,只是風雅,就如那王維一般無二。

  故而,這一念頭也只是閃了一閃便消散在武惠妃地強烈要求下,蕭睿不得不“勉為其難”地再次為她跟她的皇帝老公調制了兩盞紅粉佳人,又應允下再過一段時間再進宮為其調制紅粉佳人。連續兩盞紅粉佳人下腹,李隆基還好,這後勁極大地“紅粉佳人”催發著嫵媚惠妃心底那勃發的欲望和迷離的情感,滿面紅光,人比花嬌,柔媚豐滿的身子微微後仰,飽滿的酥胸微微起伏,此刻的她,倒是像極了一個勾人的紅粉佳人。

  “蕭睿你不僅才學過人,還有如此釀酒之奇技,今日飲得這紅粉佳人,本宮方知今生不曾虛度……本宮今兒個很歡喜,很歡喜……蕭睿,本宮有一匹皇上御賜的阿哈爾捷金馬,名為追風,所謂寶馬贈名士,本宮就賞給你了……”武惠妃帶著幾分醉意,半靠在宮女送過來的軟墩子上,軟膩膩地說著。

  眾人一驚,就算是李隆基的皇子皇女們都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這阿哈爾捷金馬,又名汗血寶馬,是西域大宛人進貢來的稀有寶馬良駒,珍貴之極。尤其是這匹名叫追風的汗血寶馬,更加與眾不同,毛色銀白奔馳起來猶如追風馳電千里飄雪,神駿極了。自得了這追風,李隆基那是愛若性命,足足騎乘了一年之後才在惠妃的懇求下轉賜給了她,可這不懂馬的貴婦人卻這番又賜給了蕭睿。李隆基也有些遺憾,但作為大唐皇帝,他雖然喜歡追風,但還不至于將自己愛妃說出口的賞賜品再收回來。他微微一笑,“既然愛妃將追風賞給了蕭睿,也就罷了----愛妃如此厚賞。倒是讓朕作難了----朕……”

  說到這里,李隆基目光變得冷凝起來,又帶出了深深的帝王威勢,緩緩道,“蕭睿上前,朕有幾句話說----”

  玉真和李宜相視一眼,眼露狂喜。而大唐權貴們則心情復雜地看著已經上前去盈盈跪倒的蕭睿,心里都明白,這小子走運了。這番得了皇帝地歡心,恐怕不需科考就可以晉身了。又望了望李琦喜形于色的樣子,眾人心道︰莫非要賜進士出身,給頑劣的盛王做伴讀學士?還是---眾人又將眼光投射在笑吟吟的李宜身上。

  蕭睿面上表情雖然平淡,但在跪倒在地的瞬間。心里還是充滿了一絲期待,又感覺到了徹頭徹尾的滑稽和荒唐︰一盞雞尾酒就替代了科考?這老扒灰皇帝會封自己什麼官職?

  李隆基嘴角浮現著君王那獨有的君臨天下無所顧忌的微笑,淡淡道。“蕭睿,爾才學過人,以不及弱冠之年便名滿天下,朕心甚慰……”

  李隆基嗦嗦地說了老半天。全是那種冠冕堂皇的帝王對于臣下和子民地套話,雖然言辭華麗,極盡贊譽之情,但卻沒有觸及到實際內容。蕭睿本就沒有多少期待,倒也心平氣和地跪在那里靜靜地听著,而李宜和玉真還有李琦卻大失所望。作為李隆基最親近的人之一,這三人都明白李隆基的性情。如果他有“破格提拔”蕭睿的用意。便不會展開如此華麗的贊譽。

  不過,李隆基很快便話鋒一轉。又朗聲而言,“朕自幼飽讀詩書。至今仍然勤讀不倦……朕常思治國、修身、立德之道,每每偶得佳句……朕近日觀爾之《菜根譚記》,爾之所思、所言,與朕不謀而合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朕心甚慰,自朕以下,還有一少年士子心懷天下,靜坐常思己過,每日三省吾身……”

  李隆基說到這里便停下不再說,只是用贊許地目光盯著蕭睿。

  玉真趺坐在那里,心頭一動。回頭望去,見李隆基眼中閃爍著不可捉摸的神色,略一沉吟不由恍然大悟。玉真心里暗暗鄙夷,但臉上卻帶出了濃濃的笑容。她盈盈起身,走下台來,走到蕭睿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地肩膀,然後又面向李隆基福了一福,“陛下文采武略冠蓋天下,為我大唐之冠,大唐臣下子民無不敬仰萬分。”

  此話一出,大唐的權貴們不得不集體起身拜道,山呼萬歲,附和著玉真的話,對李隆基大加褒揚美譽。

  趁臣子們俯身跪拜李隆基的當口,玉真迅速俯身在蕭睿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一會听我地話,趕緊拜皇上為師。”

  蕭睿愕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又听見玉真那招牌式的媚笑回蕩在眾臣和眾權貴們的阿諛奉承之中,“皇上一向愛才,又有名士之高範大儒之才學,玉真看這蕭睿深得皇上之心,今日適逢其會,何不將蕭睿收為學生,時時提點教誨于他?”

  拜皇帝為師?眾人被玉真這句驚天的話搞了個七暈八素。所謂天子門生,是指那些在殿試中接受過皇帝親自考較的進士,而一個沒有功名的普通士子,還能拜皇帝為師?這是哪跟哪啊!

  就在權貴們驚疑交加的時候,李隆基卻端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地微笑著。

  跪在那里地蕭睿用眼角地余光掃了一眼穩坐釣魚台的老扒灰皇帝,心里也漸漸明白了過來。古今居上位者一向愛慕虛榮好大喜功,就算是這締造開元盛世地大唐玄宗皇帝也不能例外。自打見了這蕭睿,試出他才學過人又性情淡定頗有古賢之風,李隆基便有了這個古怪的念頭。

  當然,對于這位目前還算是英明神武地大唐皇帝而言,他準備收蕭睿為所謂的“弟子”,也不單純是往自己臉上添金以及愛才的心思,還有一種作為帝王的考量。見李隆基這抹虛偽的笑容掛起,玉真明白,蕭睿的仕途幾無任何懸念了---作為一個善于操縱權力和深諳制衡之道的皇帝,李隆基現在又準備在朝中扶植自己的嫡系臣子,以此來對權臣們形成威懾和制約。

  當年的王維,就曾經是李隆基物色的人選。可惜,王維對權術爭斗毫無興趣,也毫無“天分”,雖然才高八斗名士風流,但政治智商卻極低,根本就無法完成李隆基的“任務”,李隆基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否則,王維時至今日早就位極人臣了。

  今日,李隆基又看中了蕭睿。他隱隱覺得,眼前這少年遠遠不是王維那種酸腐的名士所能比。別的不用說,但是這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穩重淡定從容,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蕭睿,皇上如此恩寵,你還不趕緊行禮拜師?”玉真長袖揮舞,低低嗔道。

  蕭睿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未站起的身子又再次跪拜了下去,“學生蕭睿拜見皇上。”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居然起身緩緩走了下去,微笑著將蕭睿扶了起來,“好,朕就破例教一個學生,列位愛卿,朕今日不是以天子之身份、而是以先生之身份收蕭睿為徒,爾等當可為朕師生二人做個見證。”
第118章上元風流之燈會

秋風裹夾著落葉,在陰沉沉的長安的天空上飄然紛飛。新晉的天子門生蕭睿默然騎在一匹極其神駿的銀白馬駒上,腰間懸掛著李隆基新賜的可以讓他自由出入深宮的金牌,緩緩前行。此刻,蕭睿恍然如夢,無法左右命運的無力感又再次浮起,他向天望去,只覺天太高太遠,仿佛距離自己數千萬年。

  身邊紛紛舞舞的落葉,馬如龍人如龍,一片樹葉從他的頭頂上飛走,又不知落于何處。

  雖然還是白身,但已經真正魚躍龍門,不僅成了名冠大唐的才子酒徒,還成為了古往今來第一位的、沒有官爵的天子門生,這等境遇在別人看來不亞于一步登天,但蕭睿卻感到一片淡然。

  李隆基雖然準他時時可進宮拜謁,但蕭睿其實非奉召不可去、不能去。作為一個比唐人多擁有一千多年思想記憶、透過了歷史煙塵的穿越者,蕭睿豈能不明白這點“眉眼高低”。倘若自己恃寵而驕,在長安城里打著李隆基的招牌四處招搖,不僅自己的仕途前途無望,就是這天子門生的金牌,人家一句話便可以收回去。

  蕭睿的這一點,更加讓李隆基贊許。口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在繁忙的國事之余,還召見了他兩次,除了與他談些詩文之外,還囑咐蕭睿將他的一些“語錄”整理添加到《菜根譚記》里去,並建議將《菜根譚記》改名為“開元時錄”。蕭睿焉能不明白李隆基的心思,旋即將重新更名、整理好的《開元時錄》在第二次被召見的時候獻了上去。

  李隆基大喜,當即傳旨,將《開元時錄》以朝廷地名義印發數千冊。發放到前來長安準備參加明年春闈的士子們手中。當長安士子們人手拿到一冊聯合署名為“明宮居士、蕭睿合著”的《開元時錄》之後,無不焚香對天禱告,恭祝吾皇萬歲萬萬歲,山呼陛下恩典不止。

  明宮居士便是李隆基的別號,這天下士子早在官方賜書的時候就得到了某種暗示。听說當今聲名鵲起的才子酒徒蕭睿還是皇上的學生,眾士子在艷羨之余,更加蜂擁地找到蕭睿門上。投門路地、謀求指點請教的,不一而足。

  蕭睿實在是不厭其煩,索性離家“逃”到煙羅谷中的瓊林山莊去了。在山莊內住下,繼續攻讀起那些經史子集來。當然,偶爾也被玉真拖出來一同欣賞一下她新排的歌舞音樂。

  時光飛逝,天子門生蕭睿在煙羅谷里過起了隱居的桃源生活,而隨著一場秋雨一場寒的過去,當凜冽的北風將長安城里所有的秋色全部卷走之後,漸漸走出冬季的長安終于迎來了開元二十三年的上元節。這個上元節,也是蕭睿穿越至盛唐之後地第二個上元節。

  火樹銀花合

  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

  明月逐人來。

  游騎皆李

  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

  玉漏莫相催。

  這是盛唐詩人甦味道的一首《正月十五夜》。盡管蕭睿已經在洛陽見識了唐人的上元之樂。但如今親身處在長安城里,眼望著身邊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地萬民同樂宏大場景,那沖鎮霄漢的歡樂氣氛。那萬眾踏歌觀燈的無盡風情,還是讓他如醉如痴。

  滿城盡是涌動的人流,抬眼處皆是五彩斑斕地花燈,還有那皇家推出的高大的燈輪、燈樓和燈樹。將長安城裝扮地如夢如幻,用“火樹銀花不夜天”來形容都毫不為過了。

  躲在煙羅谷里的蕭睿,被盛王李琦和咸宜公主李宜硬是拽了出來,在這個歡樂的夜晚,再次回到城里觀燈。這個夜晚,就連皇帝都要出皇宮微服與民同樂,何況是李琦這種好熱鬧的少年。李宜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她性子幽靜。但一想到能跟心上人共度上元夜,少女的心思便也開始悸動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夜晚。伴著李宜和李琦在城里漫游,蕭睿想起了遠在洛陽地玉環以及姐姐蕭。抬頭望望那明亮地圓月。他心里勃然而生幾分思念。

  城里的歌舞聲不絕于耳,空氣中彌漫著無盡地酒香,滿街的花燈綿延數里而不絕,景致非常地華麗旖旎。但說實在話,盡管對于唐人來說,這一夜可以盡情放歌一解年來的煩憂,但對于蕭睿來說,這花燈看得多了便著實沒有多少意思。到了午夜,他便有些意興闌珊。

  李宜見他似是有些疲倦,便忍住繼續漫游觀燈的興頭,戀戀不舍地與蕭睿分手,蕭睿乘著車馬去了城外的煙羅谷,而李宜也自行回宮,只有李琦興致不減,依舊在城中閑逛著。這幾夜,長安數十座城門洞開徹夜不關,城外的百姓也可隨時進城來觀燈共樂。

  楊慎交是楊洄的父親,號稱大唐皇家馬球隊的隊長。這位前朝的駙馬爺上元夜里很是郁悶,自家那位公主大人又跟他鬧起了別扭,原因就是他在外吃了一場花酒。按說,楊慎交也夠冤枉的,作為大唐駙馬,他非但沒有其他權貴三妻四妾的艷福,還時時要警惕自己不要去風月場所,免得引起自家那皇帝妹妹、前朝公主兼楊家母老虎的沖天妒意來。

  可昨日,他是不過是參加了一場宴會,宴會上主人召了幾個歌姬來陪酒。在別人的激將下,他也就是擁住那個嬌滴滴的歌姬摸了兩把,啃了兩口,一點真事也沒辦。可就是這,也讓他的妻子陵遲公主大發雷霆,盡管他再三解釋說沒有真干,但這位醋壇子焉能相信?

  在家里大吵大鬧不說,還聲稱要進宮告御狀。

  楊家的上元夜不歡而散。楊慎交躲在自家的書房里生悶氣,暗暗後悔當初不該貪戀富貴,當了這天殺的駙馬爺。想起自己兒子又千方百計地想要成為咸宜公主的駙馬,楊慎交不禁狠狠地跺了跺腳,暗暗咒罵了兩聲。

  楊洄對李宜的那點心思,楊慎交心知肚明。但他卻不願意讓兒子再蹈自己的覆轍,只得暗示他,可這個混賬兒子卻鐵了心要娶咸宜,弄得楊慎交心中煩躁不已。雖然陵遲一直催他去跟皇上提親,但楊慎交一直以各種理由推脫。

  想到這里,楊慎交便想將自己兒子喚來,準備以自己的親身教訓“開導”他一番。但誰知,楊洄早就帶著自己的妹妹楊甦甦出門賞燈去了。憤憤地罵了幾聲,只得作罷。

  楊洄在帶著楊甦甦賞燈的時候,看見了被幾個侍衛護衛在其中正要回宮而去的李宜,心花怒放,當即便撇下楊甦甦和幾個家人,急急向李宜一行追去。可惜,人太多,等他穿過人流過去的時候,李宜早已帶人消失不見。而等楊洄回頭來再找自己的家人和妹子時,也渾然發現,周遭到處都是歡樂喧囂的人流,不要說楊甦甦何在了,就連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流推移到其他地方。

  十五歲的楊甦甦在幾個家人的護衛中,隨著人流四處漫步,時而觀賞絢爛的花燈猜幾個燈謎,時而擠進人群看看那些江湖藝人表演的雜耍,倒也怡然自得,眉眼間的那一抹春意越加地深重,媚人的眼神兒總是在人群中的俊俏小哥兒身上流連。

  別看她年齡小,但卻早已是“花叢”中人了。13歲那年,她便偷偷跟某皇族家的某少年公子哥兒偷吃了禁果,從一個青澀的少女變成了情欲勃發的小婦人。有時在府中也跟個別膽子大的家人暗通款曲,找些樂子。在楊家,其實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就是瞞著楊慎交兩口子罷了。

  一個江湖人口中噴火的把戲,剛開始還吸引住了楊甦甦的眼球,但看多了就有些厭倦,媚人的眼神就又開始在人群中勾來勾去。突然,一個站在一側的英俊少年落入了她的眼簾。她心里一喜,仔細掃了少年一眼,見這少年唇紅齒白英俊得像個俏佳人,心里便有些雪獅子向火癢癢殺了。

  楊甦甦干咳了兩聲,擺出一幅自認為很淑女的樣子來,帶著家人擠過人群過去,向英俊的少年勾了一個媚眼兒,借著人流的推動,趁機將軟綿綿豐滿的身子向少年身上靠去。

  少年不以為意,一把扶住她,笑了笑,“人多擁擠,姑娘你站好了。”

  楊甦甦臉上的羞澀多半是裝出來的,她嘻嘻一笑,“多謝公子相助了,請問公子尊姓大名哦?奴家改日也好登門道謝。”

  少年一怔,心道這隨手一扶,還至于要通名道姓登門致謝?他仔細掃了楊甦甦一眼,窺見了她眉眼間的蕩意,不由心生厭惡,淡淡道,“在下蕭睿,至于道謝,就不必了……”

  “蕭睿?天子門生酒徒蕭睿?”楊甦甦眼前一亮,眉眼間的春意頓時春潮涌動起來,上上下下地將少年打量了一個夠,越看心里越癢癢,恨不能立即和這少年翻雲覆雨一番才好。噴火的把戲博得了觀眾的一陣陣掌聲,又借著人流的涌動,楊甦甦又趁機將整個身子都倒在了少年的懷里,那只熱乎乎的小手順勢在少年的小屁股上輕輕捏了一把。
第119章上元風流之御書房

少年面色一變,柳眉倒豎,正要發怒,卻突然又狡黠地一笑,也順勢將楊甦甦擁在了懷里,猶豫了一下,抬手就扶向了楊甦甦那早熟的兩團豐盈上,輕輕揉了一揉。

  如過電一般,楊甦甦的身子頓時軟了半截,面泛春光,口中呢喃著,“小冤家,跟奴家去找個樂子吧……”

  少年冷笑著,狠狠地在楊甦甦的豐臀上捏了捏,嘿嘿笑道,“小娘子好豐滿的臀……不知小娘子家住何處,是誰家的女兒哦?”

  楊甦甦靠在少年懷里,抬起迷離的眼,“奴家姓楊,叫楊甦甦,小冤家,隨奴家走吧,這些把戲有啥好看的,不如奴家好看……”

  少年哈哈一笑,“也好,走,小娘子,我們去找個樂子去。”

  煙羅谷里同樣也是披紅掛彩,整個幽谷都懸著紅色的燈籠,在清洌的月光下,煙羅谷里一片寧靜和恬淡。

  玉真裹著披風,倚在精美的回廊上,眼望著明月痴痴不語。突然,見那少年飄然而來,不由展眉一笑,“蕭睿,這麼早就回來了?長安城里可是要鬧騰一宿呢?怎麼,不陪咸宜和李琦了?”

  蕭睿笑了笑,“也沒什麼意思,人聲鼎沸,亂糟糟的,我感覺無聊便回來了。”

  “來,過來,跟我一起賞月。”玉真喚幾個侍女在回廊上擺上了案席和酒品茶點,兩人對面趺坐,對著明月喝著酒,敘談著一些家長里短。當然,也說了些長安城里的花燈之事。

  所謂“汴中節食,上元油錘。”唐時長安的上元節,食用“油錘”也是民俗。不過,此油錘卻還不是後世意義上的元宵。大抵,讀者諸君可以理解為這是元宵地一種雛形。(也有說元宵是漢朝就有,不過這個問題還是不要再爭論了吧)

  侍女送來了一盆油錘。蕭睿有些好奇地望著這些圓乎乎類似于後世元宵一般的點心。知道這是唐人時下上元夜必用的一種食品,不由也輕輕地夾起一個放入嘴里嘗了起來。糯米摻加糖料所制。里面無餡,用油炸過,外面還沾染著一層密密麻麻的芝麻粒,吃起來軟綿綿甜滋滋油乎乎。味道有些像蕭睿前世吃過的5毛錢一個的炸麻球。

  這種東西吃一個兩個的還可以,但吃多了就不免太油膩了。蕭睿笑了笑,只吃了一個便不再動筷子。玉真奇道,“蕭睿。這可是宮里今天專門給我送來地油錘,味道鮮美,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你怎麼不多用幾個?”

  “殿下,這玩意其實不能多吃,吃多了對身子不好,尤其是----”蕭睿清朗地目光在嫵媚的玉真身上一掃而過。玉真嫣然一笑。“尤其什麼?”

  “尤其是殿下這個年紀的女子。還是少吃這種油膩的東西為好……”蕭睿隨口答道,順便用唐人地語言深入淺出地給玉真講解了一些飲食保健常識。

  听蕭睿說這油炸的玩意吃多了不利于容顏保養。不利于什麼“消化”雲雲,玉真本來還想再夾一個吃吃。便猶豫著放下了手中的銀筷子。

  “殿下很喜歡吃這種東西?”蕭睿笑了笑,問道。

  “是的,我很喜歡,打小就很喜歡。可是----”玉真皺了皺眉,“听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些道理,今後我也不吃了。不過,上元佳節,不吃油錘也著實讓人掃興。對了,夜深露重風寒,你穿得太少,小心著涼了----來人,給蕭公子取一件狐皮暖袍來,另外生幾個火盆過來。”玉真卻跟蕭睿裹著披風,守著火盆,坐在瓊林山莊地回廊上對坐望月。感受著玉真那袍袖揮舞間母性的關懷和體貼,蕭睿默默地望著對面那神色有些哀怨又有些歡喜的玉真,心里又升騰起一股子久違了的溫情和感動。

  “殿下,請稍候,我去去就來。”蕭睿起身匆匆告別而去。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蕭睿便帶著一個侍女,端著一個湯碗從瓊林山莊的廚房方向而來。

  玉真已經在清冷的月光下等得有些不耐煩,見蕭睿帶人端著一碗熱乎乎冒著蒸汽地東西來,不由奇道,“蕭睿,這是什麼?”

  蕭睿從侍女手里接過湯碗,用玉勺撈起一個光滑如玉地湯圓,笑撒了個善意的謊言,“這是蕭睿親自下廚為殿下做地湯圓,這是海外某國的一種食物,寓意團團圓圓幸福美滿,殿下可以嘗嘗。”

  玉真驚訝地掃了蕭睿一眼,“你做地?君子遠庖廚……你怎麼能下廚呢?”

  玉真很快便說不下去了,因為蕭睿已經將熱乎乎的湯圓送到了她的嘴邊。玉真一嘆,張開嘴輕輕咬了一小口,咀嚼了一下,面色一喜,緊接著從蕭睿手里接過玉勺,自己吃了起來。一連將那一碗熱乎乎的湯圓吃完,玉真這才抬起頭來贊道,“這湯圓當真是好吃,竟然內里有餡,其味甜美還帶有酒香,應是面食吧?你這酒徒可真是名不虛傳,做什麼都忘不了放酒喲!”

  轉念又想起這是蕭睿親自下廚為自己所做,玉真面上浮起一片欣慰和感動之色,起身來拍了拍蕭睿的肩膀,柔聲道,“孩子,你有心了……只是以後不許再進廚房了,君子遠庖廚,這讓人知道你這天子門生下廚為女子做吃食,會笑話死你的……”“夜深了,早些回去安歇吧,孩子。”玉真望著蕭睿的眼神越來越柔和,也越來越復雜。

  一陣寒風襲來,讓在幾個侍女包圍中的玉真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玉真回頭瞥去,見蕭睿仍舊站在回廊上抬頭望月。心里不由幽幽一嘆。眼中閃出一抹柔情,低低道,“今晚你們都不要到我的房里來了,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玉真行進在寒風中,侍女引路的紅燈籠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身後,寒風中傳來蕭睿那沉靜淡然地吟哦聲︰

  暮雲收盡溢清寒

  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

  明月明年何處看。

  直到後半夜,蕭睿才沉沉睡去。等他再次醒轉的時候。睜眼一看,玉真已經地坐在他的榻邊。正笑吟吟地端詳著他。

  “殿下!”蕭睿一驚,趕緊蓋著被子坐了起來。玉真輕輕一笑,“來人,幫蕭公子洗漱。”

  幾個侍女一窩蜂地進來。有端著銅盆的,有持著汗巾的,還有的用托盤端著一套嶄新的衣袍。蕭睿猶豫了一下,“殿下。還是----還是讓蕭睿自己來吧。”

  玉真微微一笑,“你這個孩子,還怕羞呢?來吧,趕緊地,試試這身新衣袍看看合身不合身,這是我讓宮里的御用裁縫給你縫制地新衣。”

  坐在瓊林山莊豪華的大書房里,玉真端著一盞清茶。趺坐一旁。看蕭睿讀書已經成了她最近的一項主要工作。起初,蕭睿還覺得有些別扭。但時日久了,也就自行溫書。顧不上考慮玉真的存在與否了。自打蕭睿來到煙羅谷里“隱居”,瓊林山莊里地一應茶品,就都讓玉真吩咐換成了不加香料的清茶,這喝得慣了,玉真倒也覺得清茶口味清淡,更加清爽。

  屋中火盆正旺,溫暖如春。玉真手里的白玉茶盞晶瑩透亮,絢爛的冬日陽光從窗欞處投射進來,反射起茶盞上地精美花紋,在地面上投影成一道光圈。她掃了一眼正在低頭看書的蕭睿,猶豫了一下,還是低低道,“孩子,我有個事情想要跟你打個商量。”

  “殿下請講。”蕭睿放下手中的書卷,笑道。

  “孩子,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一個孩子----而我這一生,已經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與你一見投緣,你能不能……”玉真嫵媚的臉上閃過一團紅暈,一雙明亮如秋水的眼楮灼熱地投在蕭睿身上,那眼角的魚尾紋更加地透亮和濃密了。蕭睿一怔,知道玉真要說什麼。他抬眼見玉真眼中那深深流淌著地期待、火熱和母性的慈愛,又想起這些日子來,她對于自己無微不至地關愛,心里一暖,沉吟了一下,緩緩起身跪倒在玉真面前,“殿下待蕭睿猶如慈母,蕭睿終生難忘----蕭睿願意拜殿下為母!”

  玉真歡喜地如少女一般跳了起來,身上披著的裘皮披風散落在地,她伸出顫巍巍地手去,撫摸著蕭睿地臉龐,眼中那慈愛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的熾熱,喃喃自語著,“好孩子,好孩子!”

  “來人,速速通報宮里和皇上,我今天收蕭睿為義子----從今天開始,子長你便是我玉真的兒子了。”玉真擺了擺手,推開門去大笑著沖了出去,“爾等還不來見過蕭睿少爺!”

  一群鶯鶯燕燕地侍女和女道士嬉笑著在蕭睿面前拜了下去,蕭睿趕緊還禮不迭。

  玉真欣慰地看著蕭睿,認了母子,心情已是不同,再看蕭睿是越看越愛,喜上眉梢。“孩子,自今天開始,我這煙羅谷里的一切,將來都是你的。你可不要小看了為娘這煙羅谷,我這瓊林山莊這些年積攢下的財富堪可敵國了。”

  “……娘親,蕭睿非是愛財之人……”蕭睿猶豫了一會,才好不容易擠出了“娘親”這兩個字眼,頓時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親,想起自己再世為人,眼角不禁有些濕潤。

  玉真剛要說什麼,突听一個侍女奔了進來,小聲道,“殿下,陵遲公主殿下怒氣沖沖地闖進來了……”

  話音未落,一個身材修長瘦削的中年貴婦人一臉怒氣地帶著幾個侍女闖進了書房里來,冷笑著,“玉真姐姐。你好快活!”

  雖是姐妹,但卻並非一母所出。更何況,皇家的親情本來就很淡漠,所以玉真跟陵遲公主平日里也沒有什麼來往。今卻見這個從來不來登門的妹妹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玉真皺了皺眉,“陵遲妹妹,你這是作甚?難道我這煙羅谷里是你家地後花園嗎?你想進便進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闖進來?”

  雖然都是先皇的公主。但玉真與陵遲的待遇卻幾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玉真平日里呼風喚雨,受當今皇帝的恩寵。自然有一種威勢,此番端起架子來,倒是讓陵遲有些懼怕。

  陵遲咬牙施了一禮,“妹妹今日來請玉真姐姐為妹妹的女兒做主!”

  玉真心里奇道。找自己做主?“楊甦甦?陵遲妹妹,你把話說清楚吧。”

  陵遲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用冰冷而憤怒的目光打量著站在一旁神色淡定的蕭睿,斥道。“你便是那蕭睿?”

  蕭睿笑了笑,躬身施禮道,“蕭睿見過陵遲公主殿下。”

  “蕭睿,你好大地膽子!”陵遲怒火不打一處來,指著蕭睿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如此一來,不僅蕭睿摸不著頭腦有些莫名其妙,玉真也更是發怒起來。她微微上前一步。擋在了蕭睿面前,冷笑一聲。“陵遲妹妹好大的威風,不過。你跑我這里來耍威風,怕是找錯了地方。”

  “玉真姐姐,你可知,昨夜上元燈會上,這蕭睿當眾調戲妹妹地女兒楊甦甦,極盡羞辱之能事……”陵遲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

  昨夜後半夜,楊甦甦突然哭著帶著幾個家人回到楊家,跟陵遲說蕭睿把她騙到城里的一個角落里,對她好生一頓調戲和羞辱,還摸了她的羞處雲雲。

  一听這頓哭訴,陵遲那火爆的性子怎麼還按捺得住,不顧楊慎交地阻攔,怒氣沖沖地就帶著幾個家人和侍女跑到煙羅谷來,要將蕭睿帶回去“問罪”。

  陵遲這通話讓蕭睿勃然大怒,也不顧她公主的身份,沉聲道,“陵遲公主殿下,請不要血口噴人。在下昨夜與咸宜公主和盛王殿下一起賞燈,完了便回煙羅谷里來。有咸宜公主和盛王殿下,還有煙羅谷里眾人作證,在下何時調戲楊家小姐了?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玉真皺了皺眉,“陵遲妹妹,你搞錯了吧,姑且不說蕭睿不是這等人----昨夜蕭睿住在我這煙羅谷里,何曾外出過?你再回去問問你家女兒,看看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家的家人都可為證。分明就是蕭睿見我家甦甦美色起了歹心……哼!玉真姐姐,你讓開,讓我將這衣冠禽獸帶回城去,給我家女兒出氣!”陵遲滿面漲紅地咬牙切齒,想起昨夜女兒哭訴時還忘不了說她一定要嫁給這個蕭睿,陵遲又羞又怒,差點沒暈厥過去。

  “此事大有蹊蹺。依我看,陵遲妹妹還是報官吧,讓衙門來處理此事。”玉真淡淡一笑,“我家子長乃是世上的名士君子,焉能做出那種無恥地事情來----況且……”

  玉真本來想說就憑你家楊甦甦那種平庸的姿色,蕭睿怎麼會看得上。但想起畢竟還是姐妹,多少要留幾分面子,便住嘴不言。

  陵遲怒道,“我要帶他回去跟甦甦當面對質!”

  玉真嘴角一曬,“那怎麼行,你沒有任何證據,單憑嘴上這麼一說,就要帶走大唐的名士,天子的門生,豈不是荒謬之極!再說了,蕭睿是我的義子,我不能讓你帶走。”

  陵遲氣得哆嗦了一下,臉色變得煞白,“玉真,你不要漲勢欺人,不要以為皇上護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本宮這就進宮去找皇上,讓皇上給本宮一個交代!難道,本宮就不是大唐的公主嗎?難道,本宮的女兒就能任由一個賤民侮辱嗎?”

  陵遲進宮去哭鬧了老半天,李隆基實在是不厭其煩,終于還是下旨讓玉真帶著蕭睿進宮覲見。御書房里,因為是家事。涉及皇族隱私,所以到場地全都是李家地人。李宜和李琦跟在武惠妃的屁股後面進了御書房,見蕭睿默然垂首站在一個角落里,而他地對面就是義憤填膺地恨不能吃蕭睿肉喝蕭睿血的陵遲公主。

  玉真趺坐在李隆基一側,面色很平靜。她根本就不相信,蕭睿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何況蕭睿昨夜留在煙羅谷里,怎麼會大半夜跑出去調戲楊家地女兒。

  李宜和李琦也不相信。但見陵遲皇姑這等氣憤的模樣,也不由擔心地掃了蕭睿一眼。

  “蕭睿。你乃是朕的學生,你老老實實跟朕說實話,你有沒有做過這種丑行?”李隆基淡淡說道,雖然聲音很平和。但凜然的威勢早已投射而出。如果蕭睿真做出這種事情來,他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推上斷頭台。面對皇家的尊嚴,什麼才學都是水中花。

  蕭睿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根本就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他甚至連這楊甦甦是什麼樣兒都沒見過,談何調戲羞辱?他淡然一笑,“回皇上地話,學生自幼讀聖賢書,又蒙皇上親自教誨,豈可做這種禽獸不如的惡行?蕭睿當夜與兩位殿下一同賞燈,之後便回了煙羅谷。自有眾人為證。”

  “父皇。女兒(兒臣)可以為蕭睿作證。”李宜和李琦趕緊出來躬身拜見自己地父皇。

  玉真緩緩起身,淡淡一笑。“皇上,昨夜玉真跟我這子長孩兒賞月一夜。我這孩子還親自下廚為我做了一碗湯圓,又如何去那城中調戲楊家小姐?莫非他有分身術?”

  李宜和李琦驚訝地對視一眼,武惠妃也訝然道,“玉真,蕭睿何時成了你的孩兒了?你這是……”

  玉真掃了李隆基一眼。李隆基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玉真今日剛剛收蕭睿為義子,這事兒朕也是剛剛知曉。好了,先不說此事----陵遲,你速速將楊甦甦給朕帶來,讓他們當面對質。”

  楊甦甦跟在楊慎交的身後進了御書房,哀哀地跪倒在地,“舅舅皇上,給甦甦做主啊!那蕭睿把甦甦全身都摸了個遍,卻又不要甦甦,甦甦一定要嫁給他!”

  此言一出,御書房里的皇族皆大眼瞪小眼,面色漲紅,尷尬得很。李琦差點就笑破了肚皮,要不是李宜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他沒準就會大聲笑出來。楊慎交兩口子又羞又怒,忍不住罵了一聲,“孽障,當著皇上地面,你瞎扯些什麼?”

  楊甦甦摸了一把眼淚,想起昨夜那少年郎的英俊,又想起蕭睿鼎鼎的才名,忍不住眉眼間又顯出幾分春色來。她支支吾吾道,“娘,甦甦沒有瞎扯呢。只要那蕭睿肯娶了我,我就不計較了……”

  “你……”陵遲跺了跺腳,羞恥地垂下頭去。

  李琦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但馬上就被李隆基一記冷森森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生生捂住嘴,只剩下肩頭在顫抖。

  武惠妃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鄙夷。

  玉真突然笑著過去拍了拍楊甦甦地肩膀,“甦甦啊,你跟我說說,那蕭睿長的是何等模樣?”

  楊甦甦一怔,低頭沉吟了一下,突然抬起頭指著站在一旁的蕭睿道,“就像他一樣斯斯文文地,不過身材比他矮小一些,但也比他更俊俏。”

  此言一出,即便是李隆基也忍不住莞爾一笑,“看看,陵遲妹子,你這也不搞搞清楚,蕭睿明明站在她的面前,她卻當面不認識,這必是她認錯人了,或者是有歹人假冒蕭睿之名作惡,朕這就命萬年縣去查個清楚,一定還你一個公道就是。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趕緊回去吧,大過節的,鬧騰個什麼勁頭!”

  陵遲跟楊慎交尷尬地對視一眼,忍不住怒視了自己在眾人面前出丑的女兒一眼,躬身道,“皇上,臣妹魯莽了,臣妹這就回去,還望皇上一定要給臣妹做主!”

  “那是自然。”李隆基疲倦地揮了揮手,他昨夜跟武惠妃坐在城樓上觀賞花燈熬到後半夜,這才剛剛睡了一小覺,又被陵遲鬧了這一出。

  “且慢。”玉真冷笑著站出來,“陵遲妹子,楊慎交,你們這無憑無據地污蔑我家孩子,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楊慎交畏懼地看了玉真一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陵遲面色漲紅,呆了一呆,“玉真姐姐,你待如何?難道還要本宮跟這小子當面賠罪不成?”

  玉真冷笑著,李隆基向武惠妃看了一眼。武惠妃笑吟吟地起身道,“我看就這麼算了吧,左右不過是一場誤會。玉真,陵遲也不是有意要污蔑蕭睿,只是有歹人冒名,這事兒一定要查個清楚!
第120章你便是那假蕭睿?

  玉真撇了撇嘴,自顧走到一側,再也不多言,此事就算是揭過不提。可就在陵遲兩口子郁悶地準備帶丟大人的楊甦甦出宮回府去的時候,一個太監匆匆來報,“啟稟陛下,李相攜女李騰空進宮請罪!”

  李隆基皺了皺眉,“這李林甫也來摻和什麼?他請罪,請什麼罪?也罷,傳他父女進來。”

  李林甫一身官袍自不待言。可跟在他後面的卻不是李家的小姐,而是一個風儀俊美的美少年。李林甫進了御書房,趕緊跪倒施禮,“老臣拜見皇上,請皇上降罪!”

  少年也隨之跪倒在李林甫的身後,那雙骨碌碌只轉悠的眼神在眾人身上打了一個轉轉,突然看見了蕭睿,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聲,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玉真愕然盯著少年仔細打量著,突然訝然道,“你便是那假蕭睿?你是----你是騰空?!”

  玉真的話音剛落,楊甦甦已經撲了過去,“好你個蕭睿,好你個小冤家,你要對奴家……”

  少年厭惡地掃了楊甦甦一眼,使勁兒掙脫了楊甦甦的糾纏,自顧取下了自己的文士帽子,一頭烏黑如雲的長發傾瀉而下,楊甦甦痴痴地哆嗦起來,“你是女……”

  此事終于宣告真相大白。李林甫的女兒李騰空女扮男裝上街賞燈,偶遇這有些“好色”的楊甦甦,見這楊甦甦行為風騷放蕩,刁蠻的李騰空便起了壞心,把楊甦甦騙到一個角落里,裝作色狼一般。在她的身上撫摸來撫摸去,當挑逗得楊甦甦嬌喘吁吁情難自已的時候,李騰空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昨夜,楊甦甦問她的名姓,她也是一時興起就順嘴說出了蕭睿地名字。這世間男子除了李林甫,能入李騰空眼里的也就是蕭睿一人而已。

  後來。听說楊家鬧騰起來,還錯把馮京當了馬涼,李騰空便有些擔心蕭睿受冤枉,忍不住跟李林甫坦白了此事,同時纏著李林甫一起進宮求見皇上請罪。也就是為蕭睿脫罪的意思。

  李隆基啼笑皆非。李騰空是女人,還是一個調皮的少女,如此一來,所謂的“調戲”就成了女子之間的游戲。楊家怎麼還能當真?雖明知受了侮辱,但李林甫如今權勢如日中天,楊家也不願意跟李家結仇,見李林甫再三賠罪道歉,也就只得哈哈一笑作罷了。

  只是當李林甫要李騰空向楊甦甦道歉地時候,李騰空卻柳眉一跳,堅決不肯。大聲道。“是她先調戲的我,她要是不找上來。我又怎麼會作弄她!”蕭睿出了宮去,正準備去酒坊看看。卻見李騰空早已等候在宮門外。

  “蕭睿,蕭睿!”李騰空遠遠地站在大紅色地宮牆下,那一襲文士裝扮還未除去。

  “李小姐,你找我何事?”蕭睿皺了皺眉,雖然他知道李騰空昨夜並非是有意要嫁禍于他,但憑空因這刁蠻的少女而惹上了一件麻煩事,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爽。

  “對不住了啦,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女扮男裝,楊甦甦問我姓名,我一時順嘴就說叫蕭睿,絕不是要故意嫁禍給你的嘛。”李騰空小心翼翼地看著蕭睿的臉色,見他面色淡然,忍不住有些不滿,嗔道,“怎麼了,如今成了天子地門生就擺出一幅不理人的架勢來?哼!”

  蕭睿苦笑,“李小姐這是說得哪里話來?在下何時不理人了?李小姐是相府千金,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豈敢豈敢。”

  “嘻嘻,跟你鬧著玩呢。”李騰空蹭地一下子跳了過來,猶豫了一會還是伏在蕭睿耳邊小聲道,“蕭睿,我想跟你說幾句話,你要發誓不跟外人講……”

  “呃,這,發誓就不必要了,李小姐有話就說,蕭某絕不會泄露半句。”蕭睿笑了笑,從李騰空復雜的神色中他隱隱猜出她想要說什麼。

  “蕭睿啊,我知道你跟玉真殿下關系甚好,玉真殿下待你之好,令人驚訝……蕭睿啊,你喜歡誰都好,但千萬不可喜歡玉真殿下,不是因為玉真殿下年齡大,而是因為,因為玉真殿下不喜歡男子----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李騰空支支吾吾地說道,似是想起了以前玉真對她地那些“小動作”來,忍不住羞紅了臉。

  “呃。”蕭睿啞然無語。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這玉真的性取向有些不太正常。不過,根據這些日子他從一旁的觀察,玉真應該還算不上是真正的“女同志”。只不過,可能是看輕天下男子,一直以來沒有一個稱心如意的男子真正走進她的心房,所以才將“熱情”轉移到了與自己朝夕相伴地女子身上。

  想了想,蕭睿覺得,即便玉真是女同也沒得什麼關系,不管怎麼樣,自己這位剛剛拜地義母對自己出自一片赤誠,這樣就足夠了。蕭睿一向是誰對自己好,他便坦誠真心回報,玉真對他毫無私心的付出和真誠,已經贏得了少年兩世為人地一顆赤子之心。

  笑了笑,蕭睿淡淡說,“李小姐多心了,在下已經拜玉真殿下為母,豈能……呵呵。”

  “什麼?”李騰空驚訝地掃了蕭睿一眼,“玉真殿下竟然收你為義子?天哪,我要暈倒了!”

  蕭睿看著笑吟吟面對自己的李騰空,突然想起一事來。杜甫地前程問題,這是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是該等明年春闈杜甫再次落第後,再想辦法給他謀個門路,還是如今就為他鋪路?

  他本來想跟玉真說說,但又知道杜甫雖有詩才,但人卻著實是一個木頭,性情僵硬倔強。他這類士子。恰恰是玉真所不喜的那一類。玉真喜歡的是風流士子,即有才又懂得風月,而杜甫就似乎夠不上玉真的條件。

  所以,蕭睿一直沒有向玉真引薦杜甫。

  猶豫了一會,他從懷里掏出了多日前從杜甫那里討來的《三大禮賦》,這是杜甫寫出來地干謁自薦文章。只是因為投遞無門,只好交給了蕭睿。

  “李小姐。在下有一朋友,姓杜名甫字子美,腹有大才,只是因為時運不濟,所以屢試不第。在下想懇求李小姐。將杜甫的干謁賦進給李相,看看能不能給杜兄謀一官職?”蕭睿笑著躬身道。

  “杜甫?就是那寫飲中三仙歌的杜甫?”李騰空眼楮眨了眨,“好啊,既然是你的朋友。想必也是一個才子了。我可以去求我爹爹,給他謀個出路,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李小姐請直言。”蕭睿長出了一口氣。

  “第一,不許你以後再對我皺眉頭……”“第二,你以後要常來我家看我……”

  “第三,我要兩瓶花露瓊漿……”

  “第四。我要喝一杯紅粉佳人……”

  李騰空扳著雪白粉嫩的小手。數著指頭,一口氣說了四個條件。說完靜靜地看著蕭睿,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

  “這?李小姐是相府千金。在下不過是一介草民,如何能經常過府探望?這樣吧,今後凡李小姐有命,只要不違背在下的做人原則,在下無不答應就是。花露瓊漿此刻沒有,需要等春暖花開之時才能制作,還請李小姐稍等幾天。至于紅粉佳人,這酒品配置起來非常麻煩地----日後,等蕭睿配置好了,定然親自送到府上去如何?”蕭睿緩緩道。

  “好了,我也不難為你了,總之,你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就是了。”李騰空青澀的俏臉上微現淡淡地紅暈,“別到時候不理我就是了。”

  壽王府。當李瑁將李騰空女扮男裝假裝蕭睿調戲楊甦甦的事兒當笑話講給他的寵姬林夢兒听之後,嬌媚的林夢兒幾乎笑岔了氣。

  “王爺,這李家的小姐確是夠刁蠻地,不過,這陵遲公主的女兒也忒那個什麼了……”林夢兒格格嬌笑著。“夢兒啊,這事兒咱們說說就算了,可不許跟下人們講,畢竟這也算是皇家的丑事。”李瑁皺了皺眉,“令本王驚訝的是,那玉真皇姑竟然收那蕭睿為義子,真是咄咄怪事。”

  林夢兒沉吟了片刻,低低道,“王爺,這蕭睿能得到皇上和玉真殿下地雙重青睞,說明其必有過人之處。如今他已是天子門生,明年登科已是定局,想必王爺答應魏家的事情要落空了。”

  “那個倒也罷了。父皇既然收蕭睿為門生,李林甫當然不敢再在其中作梗。至于魏家,他還敢怎樣?”李瑁笑了笑,當初答應魏家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像他這種皇子親王,怎麼會把一個商賈放在眼里。

  “王爺,妾身以為,王爺該去登門拜訪拜訪那蕭睿了。”林夢兒給李瑁遞上一杯熱茶。

  “如何?這蕭睿雖有些小才,但還不放在本王的眼里。”李瑁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我派人將他喚到府上來,見他一見,就算是給他很大的面子了。”

  “王爺,萬萬不可。王爺可想想看,玉真殿下能收蕭睿為義子,這意味著什麼?這說明兩人的關系絕不一般,甚至……”林夢兒俏臉上滑過一絲紅暈,生生咽回去半句話,“王爺你不可大意啊。蕭睿雖然現在無足輕重,但玉真殿下對于陛下的影響力可是滿朝皆知,如果王爺能爭取到玉真殿下的支持,那對于王爺地儲君之位是大有裨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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