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歷史] 大唐酒徒 作者: 格魚

320章原州破。長安亂(二)


    了頓。孫子寒又道。「王爺。州距離原州有數百而縱然是安西軍馬-兼程。也要2路程……所以我軍有充足的時間拿下原州。然後直逼涇州隴州岐州。進而攻取潼關。大事可成。」

    李琮凜然一笑。「你道本王是懼怕蕭睿?不。不。本王巴不的蕭睿能率軍前來湊湊熱鬧。好絕了本王的一樁心事哼。王就怕他不來……」

    ……

    ……

    原州唐軍號稱十萬。其實只有8萬不到。主力就是朔方節度使田仁5萬兵馬。余就是河東道節度使夫蒙靈察手下的2萬多老弱殘兵。根本就不的什麼大事。所以。看似固金湯的原州城就是一隻紙老虎。原州城裡唐軍的士氣並不怎麼高漲。

    田仁面色陰沉地站在原州城樓之上。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李琮大軍。那刀槍林立的陣型中浮蕩起陣陣殺氣。一絲絲一縷縷地飄進原州城裡。唐軍士卒們面色慘白。手中握著的刀槍都沒有少氣力。

    一個偏將站在田仁身邊低低道。「大帥。再也猶豫不的了。慶王殿下標下雄兵二十萬。原州不過是一座孤城。我軍遲早會……」

    田仁冷哼一「閉嘴!」

    田仁擺了擺手一個牙搬過一隻胡凳。讓他坐了上去。田仁眼神微閉。手心輕叩。頭在不經地跳動著。

    驀然。田仁霍然睜開雙眼。向城外琮的軍陣眺望而去。面色漸漸變鐵青起他緩緩起身。扭頭城樓下大步離去。「傳本帥的命令打開城門迎接慶王殿下!凡有不者。殺無赦!」

    ……

    ……

    唐軍原州城統帥朔方節度使田仁8萬唐軍打開城門歸順李琮改弦易幟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入膳州城。膳州城的安西軍帥府中聞報的蕭睿並沒有表現出太大地吃驚情緒。而是保持了異樣的沉默。

    就是在這個時候。常清才終於明白。原來蕭睿-已料定田仁會反。或者說。田仁早就是李琮的。只是田仁一直在觀望看|琮究竟能不能成事。如今見李琮大。開城投降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情。

    早在小勃律的時候。睿聞聽唐軍抗擊李琮叛軍第一線的統帥是田仁。便料到了這一步田仁一直都是李琮秘密好的藩鎮節度使之一李隆基將平賊的任交給了田|。不能不說是一步臭棋。

    田仁放棄關駐防原州本身。就含有某種深意。如果是王忠|必然會集中兵力在原州與關一線間層層佈防。而將主力軍馬駐紮關。牢牢把守住通往京師的門戶。讓叛軍不的越雷池一步。

    但田仁卻將大唐朝廷調集來的15萬軍馬分散開去。一部分駐原州。一部分駐秦州一部分駐潼關。這種佈防如果不是別有用心就是弱智了。很顯然。田仁不是弱智和白癡。他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蕭睿緩緩站起身來掃了眾人一。淡淡道諸位將軍。田|也反了。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的話。用不了多久河東的夫蒙靈察也會反。如果是這樣地話。李琮大軍揮軍直逼長安再有夫蒙靈察的起兵響應。長安危矣。」

    眾將的面色都很是陰沉。單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李琮叛軍在整合了田|的8萬軍馬之後。已經勢不可擋。攻入長安是遲早的事情了。如果再有夫蒙靈察的遙相呼應。大唐帝已經完全處了劣勢。至於他們安西軍馬不過區2萬。就算是安西軍卒再怎麼勇猛善戰。再擁火器和火炮這種利器。也無法跟李琮的0軍相抗衡。以2萬人救援長安。疑是蜉樹臂當車。「常清。劍南節度鄭隴鄭大人的劍南軍到了何處了?」蕭睿向大堂外緩緩行去。封常清一怔。趕緊跟了上去。低低道。「郡王。據探馬來報。鄭隴鄭大人的劍南軍已經漸開進興圍。」

    蕭睿腳步一頓。驀轉過神來。神色朗聲呼道。「傳本王地軍令。我軍即刻開拔。南下興州。準備與劍南軍彙合。」

    =======================================

    軍……」

    「10月12日。李琮叛0萬兵進州。州防衛使馬連良2守軍死戰。15馬連良全軍覆沒。涇州城破。」

    「10月17日。河

    使夫蒙靈察起兵叛。遙尊李琮為主。出5萬逼近」

    「1021日。李琮叛軍兵進隴州。隴州守軍棄城而。」

    「告急!!!」

    長安危在旦夕。雪片一般的告急報一趟趟奔馳進北風呼嘯的長安城裡。而週遭傳來地息更是令人到心涼:京畿附近的河東華陰上洛等郡官吏也都紛紛棄城而逃。長安城內人心惶惶。士民驚恐奔走。各地客商以及眾多胡人相繼逃離長安。逃難地人群混亂不堪。街巷一片狼藉。

    皇宮之中。雖然沒像長安城裡一樣混亂。但李琮叛軍即將攻陷長安城的消息早就讓宮女太監以及妃們心驚膽寒。惶恐不已。

    李隆基呆呆地在禦書房裡。面色如土冷汗直流。他萬萬沒有想到。局勢會發展到這種境地。田仁和夫蒙靈察相繼反叛。李琮叛軍的聲勢瞬間暴漲。照這樣發展下去。頂多再有半月。李就能殺進長安城裡。將自己從皇位上趕下來了。

    李隆基地手抖顫了起來。一向強勢高高在上的大唐玄宗皇帝。在此刻。竟然心裡產生了某種深深地恐懼。

    他吃力地抬起臉來。一夜之間。他地鬢全部變白。彷彿蒼老了數十。成了一個虛弱的耄耋老者。往日地強權姿態不複存在。「力士我們還有沒有希望'」

    高力士淚如泉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還是暫時易駕蜀中吧……蕭郡王的安西軍不知所蹤。嶺南和江南援軍還在半途……皇上。叛軍勢大。長安危在旦夕。老奴懇求皇上速速下詔命嶺南和江南援軍移師劍南護衛勤王。長安……」

    高力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呼著。連連叩首。額頭上都叩出了血跡斑斑。

    蹌。「罷了。罷了。先移駕蜀中。待各地軍馬來勤王吧。」「老東西。傳朕旨意。召集滿朝文武來禦書房門口見駕。」李隆基無力地擺了擺手。

    ……

    ……

    「諸位愛卿。李琮逆賊叛軍勢大。兵鋒直指京師長安…·」李隆基使勁吞嚥了一口唾沫。虛弱的身子在寒風中打了一個冷戰。慢慢道。「朕。朕要移駕蜀中等待各地軍馬勤王。爾等速速回去做準備。一起隨朕離開長安暫避一時吧……」

    眾臣跪倒在地。有反對者。有哀呼者。還有黯然心傷者。一時間場上亂成一團。

    李隆基淚如雨下。子抖顫地更加厲害。如果不是高力士的扶持。早就一頭栽倒在地了。諸位愛卿。是朕無能啊。讓諸位愛卿隨朕吃苦了……」

    裴寬和章仇兼瓊交換了一個眼神。寬起身上前躬身道。「皇上。臣以為。皇駕萬不可離開安——一旦朝廷棄城而去。朝廷軍馬必然軍心淪喪。倘若讓李琮叛軍攻入長安。後果不堪設想……」

    裴寬嚥了後半句。於還是沒有說的出口。什麼駕蜀中等待勤王。無非就是逃跑罷了。皇帝可是一朝廷的象徵。一旦皇帝離開長安帝都這個朝廷就了。李琮就可以公然在長安稱帝一旦李琮控制住大唐的局勢。你就是跑到蜀中有什麼用?早晚還不是要被李琮收拾掉。

    章仇兼瓊也慨然道。「懇請皇上下詔速速命各地軍馬入長安勤王。長安還有羽林2萬。而在關。尚有朝廷防衛軍5萬。臣以為……」

    章仇兼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高力士打斷了。「章仇大人。長安城已經危在旦夕。不能再拖延了。事緊急一切從權。皇上乃是萬乘之尊。焉能身處這刀兵之。皇上先行移駕蜀中。待朝兵馬平定了李琮叛軍。再從蜀回京師就是。」

    在這種場合。高力士雖然權勢沖但作為後宮太監。本著不干政的原則。他還是頭一回在這種場合上開口。

    高力士的話音剛落。翰林學士孟雙眼通紅。大上前來。逼視著高力士。怒聲道。「高力士。長安乃是大唐帝都。皇上一旦率文武百官離開長安。我大唐朝廷還有何面目統治天下萬民?皇上。臣以為。縱然皇上移駕蜀中。長安也不可放棄!」

    李隆基有些憤怒起他狠狠地瞪了孟昭一眼。突然心頭一動。將複雜|冷酷的眼神投射在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太子李琦身上。

    李琦心中一顫。

    「太子。你可以願意代朕鎮守長安?」李隆基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321章覆水難收(一)


    太子。你可願意代朕鎮守長安?」李隆基臉上勉強絲溫和的笑容。這一絲溫和的笑容。落在琦的眼中。卻成為了無盡的陰寒。

    李琦心裡一陣陣的顫抖起來。他白了。全部都白了。就在這種生死關頭的關鍵時刻。這個漸漸成熟起來的少年太子。終於明白。他已經成為他英明神武父皇隨意丟棄的子了。

    或者。從坐上儲君之位的第一天開始。他便是被操縱的棋子。揮手即來招之即去。這便是他的作用。他處境。他如今能做的一切。

    而也正是在這一瞬間。他也總算明白了。當初的前太子李瑛以及現在的李琮。為什麼會而走險了。

    代替皇帝監國。留守這坐即將被叛軍踩成平的的長安城。顧全皇家的面子。直到走向死亡。在他的眼裡。位始終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吧。李悲哀的想著。李眼神中閃過一抹不甘。緩正視著這個以往他並不敢正視的父皇

    「太子。朕的話你有聽到嗎?」李隆基見李琦有些麻木。有些黯然。還有些神魂不甯。沉聲道。

    李琦霍然抬起頭來。的眼神漸漸變的堅毅和清晰起來。他淡淡道。「請問父皇。兒還有選擇的的嗎?」

    李隆基一怔。琦如今的反應讓他訝然。他。他敢這樣跟話?!

    李'裡充滿著濃濃的被拋棄的憤怒和恐懼。但旋即。他的耳邊突然浮現起蕭睿往日那些清朗而清晰的話語。

    「太子。想做一真正的太子。並不容易。」

    「琦弟。不是什麼人適合當皇帝。你或者並不適合當皇帝。」

    「太子。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我在西域或者長安你都始終是太子。」

    ……

    ……

    李琦心頭百感交集。但卻是沖淡了內心的恐懼。連帶著。對於面前一貫天威難測讓他誠惶誠恐的大唐皇帝。他也不再那麼懼怕。

    他越來越平靜的目光直視著李隆基。默然不語。

    「哼。太子——」李隆基對李琦的這種態度和表現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要是在往日。李隆基焉能容忍這種對他至高無上皇權的漠視和不恭。但是現在他也顧上思量李琦為什麼會這樣「大逆不道」了。「傳朕的旨意。命太子李琦監|。鎮守長安……」

    李隆基似乎是忘記了叛軍將至。他即將逃離長安的現實。回頭冷冷的掃了李琦一眼。「太子。朕把長安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朕的厚望。」

    李隆基拂袖而去。被一眾宮女太監簇擁著而那些文武大臣們也倉惶而去。幾乎是在同時。宮裡就亂成了一團。往日甯靜威嚴的大唐宮闕。如今喧鬧嘈雜如同鬧市。

    宮裡開始做出逃的準備了。其實這些準備早就完成。只等大唐皇帝一聲令下。便可車馬儀仗開出長安了。

    大多數的宮裡嬪妃以及大唐皇室宗族都要相隨皇帝出逃幾乎所有的文武大臣也都是如此。李落寞的在那裡。眼睜睜的望著旌旗招展的皇帝儀仗從寬大的宮,城門中:而出。數十輛馬車上聚集著眾多妃。身後匆匆跟隨著一列面色倉惶的宮女和腳步踉蹌的太監。

    「都走了都走了。吧。都走吧。」李喃喃語著。從亂成一團的宮門處收回目光來。發現了身邊然站立著的章仇兼瓊裴寬以及孟等少數幾個文臣。

    「你們何以不隨皇上離開?」

    李琦歎了口氣無的擺了擺手。

    章仇兼瓊和裴寬等人黯然不語。一起躬身道臣等願意與太子一起留守長安!」

    ……

    ……

    李隆基透過一眾花枝招展的妃肩頭。眼神巡著始終沒有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皺了皺眉。聲呼道。「力士。惠妃呢?」

    高力士車馬匆匆跑了幾步。喘息道。「皇上。惠妃娘娘……」李隆基從車馬上跳|。在混亂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一身素白宮裙神色平靜盈盈站立在宮門口武惠妃。李隆基往前走了兩。招了招手。「愛妃。到朕這裡來。朕——」

    李隆基的話還沒有完。卻見武惠妃已經盈盈拜了下去。深深一拜。武惠妃緩緩起身。音雖柔但卻很是堅決。「皇上。臣妾就不隨皇上離京了。太子留守長安。就讓臣妾也留下吧……臣妾會照顧好太子。臣妾會留在長安。等皇上回來!」

    基眉頭皺了起。「愛妃。你不能——你留下太危險了……」

    李隆基明白。按照李琮對於武惠妃的怨憤。如果李琮叛軍攻陷長安。武惠妃必然沒有什麼好下場。包括她的幾個子女。咸宜公主。太子李。壽王李瑁。

    「危險?」武惠妃突然幽幽一笑。「皇上。臣妾不過是一介無足輕重的女流之輩。太子尚且能為國分憂。妾又有何懼?皇上保重。臣妾就此拜別皇上了。」

    武惠妃又是一拜。後也不等李隆基反應過來。就帶著兩個宮女轉過那條宮徑。向幽深的深宮走去。寒輕輕吹拂而起。李隆基倒吸了一口寒氣。眉頭跳了一跳。抬起來的手還是又落了下去。

    他知道。武惠妃似乎是對自己捨棄太子產生了深的怨憤。但是——李隆基正在梳理自己複雜的'緒。耳邊傳來力士急急的聲音。「皇上。不能再耽擱了。」

    李隆基咬了咬牙。再次回頭深深的凝望了巍峨聳立的大唐宮闕一眼。黯然上了車駕。放下了大紅色的窗簾。

    不遠處。武惠妃停下腳步。回身來望著漸漸湧出宮門的車馬人流。嘴角浮起一絲落寞和失望。所謂路遙馬力日久見人'。而就是在這種生死關頭。她似乎才真正瞭解了自己依賴了數十年的大唐皇帝。這個男人。終歸是一個無情男人。

    在他的眼裡。沒什麼比他自己更重要。武惠妃起這些年的恩愛。不由黯然垂淚。李隆基捨棄太子李琦。經讓武惠妃絕望透頂。說是以監國身份留守長安。但這擺明了就是讓李琦留下送死。既然長安,破在即。僅有的2羽林軍又被皇帝出逃帶走大半。剩下的這幾千人還能守住長安?對0李琮|。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為了他皇帝虛榮'。他竟然捨棄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太子李。不是別人。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你竟如此狠毒!武惠妃臉上情不自禁的浮現起怨憤之色。沉默了良久。待宮裡漸漸平靜下來。才低低問道。「太子在何處?」

    「回娘的話。太在禦書房。」一個宮女低低。「派人宮去問問。蕭家的動靜如何了……」武惠妃口氣。眼前似乎突然又跳出了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來。「算了。還是不要。大家都在逃。讓她們也逃離吧。如果能逃到蕭睿那裡。她們也就安全了。」惠妃緊緊的咬嘴唇。黯然垂下頭去。

    對於武惠妃來說。這幾乎是一必死之局。留在長安是死。可跟著皇帝出逃又能如何?頂多是苟延殘喘罷了。如果李琮叛亂篡位成功。就不休說了——縱是大唐皇帝最終平定叛亂。再次回到長安。可太子已經被犧牲。漸漸老色衰的她就等於失去了繼續生存下去的倚仗——還能指望這個的恩寵嗎?

    武惠妃搖了搖頭。

    …………

    不僅宮裡亂。長安城裡也亂成了一|。

    權貴們的攜家帶口跟著皇帝出逃。而那些有錢有勢的商人也暗中帶起傢俬趕著馬車混入了這樣一支浩浩蕩蕩的逃離大軍伍中。甚至。還有不少普通的長安百姓。扶老攜幼跟著大隊一起逃離長安。

    從正午時分一直道昏日暮。長安城裡。終於從嘈雜中變的安靜下來。街面上到處是一片狼藉。菜葉子。包皮兒。有些角處還散落了一些黃澄澄的銅錢。很多商舖的招牌都被扔落在的。被匆忙走過的人流踩成了碎片。

    原本繁花似錦的帝長安城幾乎成了一座死城。週遭的安靜和死氣沉沉。讓人心寒和窒。

    而在蕭家。一群人侍衛也護衛蕭家的四個女主人以及蕭睿的姐姐蕭。還有李宜那一兒女——蕭和蕭鈺。在寒風中離開了長安城。不過。他們沒有跟隨皇帝的隊伍。而是緩緩向東都洛陽的方向而去。

    =========================================

    興州。

    5劍南軍已經疲憊不堪。剛下營帳。準備休整1日從劍南千里奉召北上救援長。但剛到半途就傳來吐蕃人犯劍南的消息。無奈之下。鄭只一面向長安報警。一面回撤南。

    但往回急行軍了兩日。又聞的吐蕃軍馬撤回國內。鄭隴擔心長安局勢。咬了咬牙再次下令大軍調轉方向。繼續向興州開進。

    如此循——返。折騰了兩遍。軍卒們不勝其苦。但軍令在前。朝廷危難在即。這些訓練有素的劍軍卻也沒有任何怨言。鄭隴能有這樣一支號令統一善戰的劍南軍在標下掌握。應該歸功於章仇兼瓊多年來在劍南道的苦心經營。

    因為要時刻防備吐蕃進犯。劍南軍在章仇兼瓊精竭慮的整肅下。其戰鬥力比起其他各鎮的軍馬來。還是要強上幾分的。
321章覆水難收(一)


    太子。你可願意代朕鎮守長安?」李隆基臉上勉強絲溫和的笑容。這一絲溫和的笑容。落在琦的眼中。卻成為了無盡的陰寒。

    李琦心裡一陣陣的顫抖起來。他白了。全部都白了。就在這種生死關頭的關鍵時刻。這個漸漸成熟起來的少年太子。終於明白。他已經成為他英明神武父皇隨意丟棄的子了。

    或者。從坐上儲君之位的第一天開始。他便是被操縱的棋子。揮手即來招之即去。這便是他的作用。他處境。他如今能做的一切。

    而也正是在這一瞬間。他也總算明白了。當初的前太子李瑛以及現在的李琮。為什麼會而走險了。

    代替皇帝監國。留守這坐即將被叛軍踩成平的的長安城。顧全皇家的面子。直到走向死亡。在他的眼裡。位始終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吧。李悲哀的想著。李眼神中閃過一抹不甘。緩正視著這個以往他並不敢正視的父皇

    「太子。朕的話你有聽到嗎?」李隆基見李琦有些麻木。有些黯然。還有些神魂不甯。沉聲道。

    李琦霍然抬起頭來。的眼神漸漸變的堅毅和清晰起來。他淡淡道。「請問父皇。兒還有選擇的的嗎?」

    李隆基一怔。琦如今的反應讓他訝然。他。他敢這樣跟話?!

    李'裡充滿著濃濃的被拋棄的憤怒和恐懼。但旋即。他的耳邊突然浮現起蕭睿往日那些清朗而清晰的話語。

    「太子。想做一真正的太子。並不容易。」

    「琦弟。不是什麼人適合當皇帝。你或者並不適合當皇帝。」

    「太子。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我在西域或者長安你都始終是太子。」

    ……

    ……

    李琦心頭百感交集。但卻是沖淡了內心的恐懼。連帶著。對於面前一貫天威難測讓他誠惶誠恐的大唐皇帝。他也不再那麼懼怕。

    他越來越平靜的目光直視著李隆基。默然不語。

    「哼。太子——」李隆基對李琦的這種態度和表現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要是在往日。李隆基焉能容忍這種對他至高無上皇權的漠視和不恭。但是現在他也顧上思量李琦為什麼會這樣「大逆不道」了。「傳朕的旨意。命太子李琦監|。鎮守長安……」

    李隆基似乎是忘記了叛軍將至。他即將逃離長安的現實。回頭冷冷的掃了李琦一眼。「太子。朕把長安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朕的厚望。」

    李隆基拂袖而去。被一眾宮女太監簇擁著而那些文武大臣們也倉惶而去。幾乎是在同時。宮裡就亂成了一團。往日甯靜威嚴的大唐宮闕。如今喧鬧嘈雜如同鬧市。

    宮裡開始做出逃的準備了。其實這些準備早就完成。只等大唐皇帝一聲令下。便可車馬儀仗開出長安了。

    大多數的宮裡嬪妃以及大唐皇室宗族都要相隨皇帝出逃幾乎所有的文武大臣也都是如此。李落寞的在那裡。眼睜睜的望著旌旗招展的皇帝儀仗從寬大的宮,城門中:而出。數十輛馬車上聚集著眾多妃。身後匆匆跟隨著一列面色倉惶的宮女和腳步踉蹌的太監。

    「都走了都走了。吧。都走吧。」李喃喃語著。從亂成一團的宮門處收回目光來。發現了身邊然站立著的章仇兼瓊裴寬以及孟等少數幾個文臣。

    「你們何以不隨皇上離開?」

    李琦歎了口氣無的擺了擺手。

    章仇兼瓊和裴寬等人黯然不語。一起躬身道臣等願意與太子一起留守長安!」

    ……

    ……

    李隆基透過一眾花枝招展的妃肩頭。眼神巡著始終沒有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皺了皺眉。聲呼道。「力士。惠妃呢?」

    高力士車馬匆匆跑了幾步。喘息道。「皇上。惠妃娘娘……」李隆基從車馬上跳|。在混亂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一身素白宮裙神色平靜盈盈站立在宮門口武惠妃。李隆基往前走了兩。招了招手。「愛妃。到朕這裡來。朕——」

    李隆基的話還沒有完。卻見武惠妃已經盈盈拜了下去。深深一拜。武惠妃緩緩起身。音雖柔但卻很是堅決。「皇上。臣妾就不隨皇上離京了。太子留守長安。就讓臣妾也留下吧……臣妾會照顧好太子。臣妾會留在長安。等皇上回來!」

    基眉頭皺了起。「愛妃。你不能——你留下太危險了……」

    李隆基明白。按照李琮對於武惠妃的怨憤。如果李琮叛軍攻陷長安。武惠妃必然沒有什麼好下場。包括她的幾個子女。咸宜公主。太子李。壽王李瑁。

    「危險?」武惠妃突然幽幽一笑。「皇上。臣妾不過是一介無足輕重的女流之輩。太子尚且能為國分憂。妾又有何懼?皇上保重。臣妾就此拜別皇上了。」

    武惠妃又是一拜。後也不等李隆基反應過來。就帶著兩個宮女轉過那條宮徑。向幽深的深宮走去。寒輕輕吹拂而起。李隆基倒吸了一口寒氣。眉頭跳了一跳。抬起來的手還是又落了下去。

    他知道。武惠妃似乎是對自己捨棄太子產生了深的怨憤。但是——李隆基正在梳理自己複雜的'緒。耳邊傳來力士急急的聲音。「皇上。不能再耽擱了。」

    李隆基咬了咬牙。再次回頭深深的凝望了巍峨聳立的大唐宮闕一眼。黯然上了車駕。放下了大紅色的窗簾。

    不遠處。武惠妃停下腳步。回身來望著漸漸湧出宮門的車馬人流。嘴角浮起一絲落寞和失望。所謂路遙馬力日久見人'。而就是在這種生死關頭。她似乎才真正瞭解了自己依賴了數十年的大唐皇帝。這個男人。終歸是一個無情男人。

    在他的眼裡。沒什麼比他自己更重要。武惠妃起這些年的恩愛。不由黯然垂淚。李隆基捨棄太子李琦。經讓武惠妃絕望透頂。說是以監國身份留守長安。但這擺明了就是讓李琦留下送死。既然長安,破在即。僅有的2羽林軍又被皇帝出逃帶走大半。剩下的這幾千人還能守住長安?對0李琮|。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為了他皇帝虛榮'。他竟然捨棄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太子李。不是別人。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你竟如此狠毒!武惠妃臉上情不自禁的浮現起怨憤之色。沉默了良久。待宮裡漸漸平靜下來。才低低問道。「太子在何處?」

    「回娘的話。太在禦書房。」一個宮女低低。「派人宮去問問。蕭家的動靜如何了……」武惠妃口氣。眼前似乎突然又跳出了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來。「算了。還是不要。大家都在逃。讓她們也逃離吧。如果能逃到蕭睿那裡。她們也就安全了。」惠妃緊緊的咬嘴唇。黯然垂下頭去。

    對於武惠妃來說。這幾乎是一必死之局。留在長安是死。可跟著皇帝出逃又能如何?頂多是苟延殘喘罷了。如果李琮叛亂篡位成功。就不休說了——縱是大唐皇帝最終平定叛亂。再次回到長安。可太子已經被犧牲。漸漸老色衰的她就等於失去了繼續生存下去的倚仗——還能指望這個的恩寵嗎?

    武惠妃搖了搖頭。

    …………

    不僅宮裡亂。長安城裡也亂成了一|。

    權貴們的攜家帶口跟著皇帝出逃。而那些有錢有勢的商人也暗中帶起傢俬趕著馬車混入了這樣一支浩浩蕩蕩的逃離大軍伍中。甚至。還有不少普通的長安百姓。扶老攜幼跟著大隊一起逃離長安。

    從正午時分一直道昏日暮。長安城裡。終於從嘈雜中變的安靜下來。街面上到處是一片狼藉。菜葉子。包皮兒。有些角處還散落了一些黃澄澄的銅錢。很多商舖的招牌都被扔落在的。被匆忙走過的人流踩成了碎片。

    原本繁花似錦的帝長安城幾乎成了一座死城。週遭的安靜和死氣沉沉。讓人心寒和窒。

    而在蕭家。一群人侍衛也護衛蕭家的四個女主人以及蕭睿的姐姐蕭。還有李宜那一兒女——蕭和蕭鈺。在寒風中離開了長安城。不過。他們沒有跟隨皇帝的隊伍。而是緩緩向東都洛陽的方向而去。

    =========================================

    興州。

    5劍南軍已經疲憊不堪。剛下營帳。準備休整1日從劍南千里奉召北上救援長。但剛到半途就傳來吐蕃人犯劍南的消息。無奈之下。鄭只一面向長安報警。一面回撤南。

    但往回急行軍了兩日。又聞的吐蕃軍馬撤回國內。鄭隴擔心長安局勢。咬了咬牙再次下令大軍調轉方向。繼續向興州開進。

    如此循——返。折騰了兩遍。軍卒們不勝其苦。但軍令在前。朝廷危難在即。這些訓練有素的劍軍卻也沒有任何怨言。鄭隴能有這樣一支號令統一善戰的劍南軍在標下掌握。應該歸功於章仇兼瓊多年來在劍南道的苦心經營。

    因為要時刻防備吐蕃進犯。劍南軍在章仇兼瓊精竭慮的整肅下。其戰鬥力比起其他各鎮的軍馬來。還是要強上幾分的。
322章覆水難收(二)


    隴的心神有些不甯。他在自己的帥帳中來回踱步,<沉。作為一個新晉的節度使,他自然明白,他還不像是其他的節度使藩鎮,對於皇帝來說,要是罷免還需要考量一下對於地方和軍隊的影響——於他而言,皇帝只要動動念頭,他的節度使權位就煙消雲散。

    所以,接到皇帝的傳召,他沒有敢怠慢,趕緊起兵北上。然而,半途之中,突然有一支吐蕃人進犯,無奈之下他只得回兵救援。可吐蕃人好像是玩了一場遊戲,在劍南道一線露了個頭就又縮了回去。

    前線傳來的消息和軍報越發的令人焦灼。李琮叛軍的聲勢之強大,遠遠超出了鄭隴的判斷。鄭隴不得不擔心,自己這5萬人就算是趕到長安之外,又焉能是李琮號稱20萬大軍的對手。

    可明知不敵,也不能遲緩。萬一皇帝怪罪下來,他是吃不了兜著走。

    突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李琮會不會成事,將當今天子給趕下皇位來?改朝換代……

    鄭隴正在想著:己的心事,突然聽牙兵在帳外朗聲稟道,「大人,蕭郡王到訪!」

    鄭隴心頭一跳,低低道,「蕭王?啊,快快有請——不,本官即刻出迎!」

    鄭隴帶著幾牙兵急匆匆出了戒備森嚴的轅門,只見對面的官道上煙塵瀰漫,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越來越重,百餘騎黑色盔甲殺氣騰騰手持陌刀兇猛無比的安西軍漢,簇擁著一個一身青衣的俊逸青年,風馳電掣一般向軍營馳來。

    馬蹄聲戛然而止。百餘安西軍漢將手中的陌刀一橫,齊刷刷地從馬上跳了起來,帶起一片絢爛的刀光,默默地站在了蕭睿的身後。

    「郡,下官鄭隴拜見郡王!」鄭隴趕緊上前施禮。對於蕭睿,鄭隴父子心中滿懷感激,撇開蕭睿對於鄭鞅的救命之恩以及與鄭鞅之間的私交不說,如果沒有蕭睿的存在,鄭隴絕對不可能坐上劍南道節度使的位子。

    蕭睿:微一笑。沒有稱呼鄭大人。而是叫起了鄭伯父。「鄭伯父如此見外。叫蕭睿情何以堪?」

    ……

    ……

    鄭隴地帥帳內。蕭睿跟鄭隴對案坐。款款清談。雖然說了一些客套話。但話題很快還是轉移到了戰局之上。

    「郡王。不知……」鄭隴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他心裡其實有些不解。蕭睿率2萬安西大軍不去救援長安。怎麼從膳州南下興州來了。

    蕭睿自然明白鄭隴想問什麼。他淡淡一笑。沒有等鄭隴將問道出口來就接口道。「鄭伯父。田仁++原州投賊。李琮叛軍聲勢大漲。如今已經勢如破竹。一路攻克州府多座。已經漸漸逼近了潼關。如果按照這個局勢下去。李琮叛軍拿下長安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鄭隴默默點了點頭。

    蕭睿歎了口氣,「李琮叛亂看似倉促,其實謀劃已久了。蕭某也沒有想到……蕭某率2萬遠征軍橫跨吐蕃高原而至膳州時,李琮叛軍已經勢不可擋……是故,蕭某特率軍南下與鄭伯父的5萬劍南軍彙合……鄭伯父,只要我們聯軍一處,急速趕至潼關,牢牢守住潼關,長安還是有救的。」

    鄭隴歎息一聲,「郡王,你我合兵不過區區7萬餘人,而潼關守軍也不過才萬餘人,以我等這8萬餘人,焉能抵擋李琮的20萬大軍?再者,夫蒙靈察已經自河東起兵響應,兩路夾攻之下,如果朝廷調集的嶺南和江南援軍不能在一個月內趕到,長安必破無。

    」

    「嶺南和江南的援軍?」蕭睿的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突然輕輕道,「鄭伯父,嶺南和江南的援軍怕是暫時指望不上了。長安,只能靠我們!」

    「不過,李琮叛軍聲勢雖然強大,但我等也未必就是必敗之局。李琮號稱擁軍20萬,其實真正的戰力也就是十幾萬人而已,至於夫蒙靈察,請恕我直言,在李琮沒有攻入長安稱帝之前,夫蒙靈察只會在外圍觀望……鄭伯父,潼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只要我軍死守潼關,待哥舒翰的5萬安西大軍出西域拿下涼州,截斷李琮的補給,叛軍首尾不能兼顧,軍心必然不穩……」

    蕭睿淡淡地說著,一口將案几上的清茶飲乾淨,霍然起身來,朗聲道,「鄭伯父,事不宜遲,你我大軍還是合兵一處,速速改道鳳州馳援潼關,一定要趕在李琮叛軍之前接管潼關!」

    =============================

    2萬安西軍和5萬劍南軍立即改道鳳州,急行軍向潼關趕去。一路上,寒風呼嘯,大軍旌旗遮天蔽日,馬蹄聲驟,轟隆隆地聲浪在官道曠野上一陣陣地擴散開去,驚起無數飛鳥。

    第三天的傍晚,大軍終於趕至潼關之外。眼望著那關樓上赫然迎風飄揚的大唐軍旗,蕭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南有秦嶺屏障,北有黃河天塹,橫在兩山之間蜿蜒雄壯的潼關關城借助山勢而建,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蕭睿在馬上用馬鞭遙指著高大壯麗的十二連城,以及那在雄峻山嶺間探出身影的防衛烽火台和箭樓,任憑冰冷的北風拂面,突然想起後世某詩人對於潼關的一首絕唱,不由朗聲吟道——

    秦山洪水一關橫,

    雄視中天障帝京。

    但得一夫當關隘,

    丸泥莫漫覷嚴城。

    鄭隴在身側不由鼓掌叫絕,「郡王果然是我大唐第一風流才子,此詩雄渾有力,氣魄萬千,當真令人心曠神怡。如果不是叛軍當面,老夫定然與郡王攜手登山,在這雄關之上,痛飲個三天三夜,不醉不歸!」

    「有此潼關在,李琮叛軍難逾越。」蕭睿笑了笑,突然回身望著身後不遠處手持寶劍刀默然而立的李光弼,「光弼,派人進關通報潼關守將張赫了嗎?」

    李光弼眉頭一挑,向巍峨聳立靜寂無聲的潼關掃了一眼,低低道,「郡王,末將已經派人通報張赫,但是……」

    蕭睿眼中閃出一絲冷厲。

    雖然朝廷還沒有旨意前來,但自己好歹也是一個郡王,再加上鄭隴這麼一個藩鎮節度使,統率

    來,他一個小小的兵馬轉運使竟敢閉關不出,給吃了一個閉門羹。

    難道?

    蕭睿斷然揮了揮手,「鳴號!」

    7萬大軍緩緩開進潼關之前,蒼涼的牛角軍號聲在曠野和山間迴盪著。張赫再也不敢裝傻,只得打開城門,迎了出來。

    張赫本是河東夫蒙靈察手下,奉召前來鎮守潼關。但夫蒙靈察前日子突然在河東起兵,這讓張赫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是該跟隨主帥的腳步,還是誓死保衛長安效忠皇帝。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潼關之外傳來靖難郡王和劍南節度使兩路大軍到來,不由就有些躊躇。

    ……

    ……

    7萬大軍進了潼,潼關防衛的兵力大增,但也徹底絕了張赫反叛的念頭。這曾經閃現過的一絲念頭,隨著那呼嘯的山風被深深地蕩滌一空。雖然沒有朝廷的旨意,但在這守軍之中,以蕭睿的官職為最大,再加上蕭鄭兩家的私交良好,這潼關事實上的守軍統帥既是蕭睿。

    就在潼關守軍忙於備戰時候,第二天的上午,當紅彤彤的烈日高懸在潼關關樓的正上空,兩匹快騎縱馬馳進了潼關高大深重的城門。

    「報!」

    一個探馬匆闖進潼關城樓之下的帥府,噗通一聲跪倒在蕭睿面前,當著鄭隴以及張赫等諸將的面,顫聲呼道,「啟稟郡王,大事不好了……長安……長安……」

    探馬是安西軍中的探,這是一個年輕的河西漢子,在他那年輕而因為寒風切割而變得裂開口子的古銅色臉孔上,浮現著無與倫比的震驚和惶恐,他聲音顫抖,頭盔上抖落掉淡淡的一層煙塵,在廳中明亮的光線下沸沸揚揚。

    「不,何事,說!」站在蕭睿身後的李嗣業往前半步,沉聲道。

    「郡王,事不好了,皇上……皇上帶著滿朝文武和皇親國戚們離開長安,移駕蜀中而去了。」探馬最終還是顫巍巍地說出了,這個足以令廳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可怕消息。

    張赫等潼關諸將面色頓時煞白來。什麼移駕蜀中,不就是逃跑嘛。皇帝竟然放棄長安,提前逃離,這——廳中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和甯靜起來。

    鄭隴心頭猛然一沉,霍然起身喝道,「此事可當真?長安具體情形如何,速速講來!」

    「三日前,皇上帶人離開長安……目前的長安城裡,只有太子監國和章仇兼瓊、裴寬等幾位大人留守長安,城中只有羽林軍數千人……」探馬誠惶誠恐地俯下身去,「郡王……」

    蕭睿面色不變,他慢吞吞地站起身來。這個消息,他並不意外。曆史上,因為安史之亂,李隆基逃離了長安,沒想到,這一回,他還是被李琮叛軍嚇得匆匆棄城而去。曆史的軌跡雖然已經改變,但曆史的走向卻驚人的一致。

    因為出逃,在馬嵬坡李隆基失去了楊貴妃。同樣是出逃,而這一回,李隆基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皇位上嗎?蕭睿心裡淡淡地想著,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微笑,但一閃而逝。

    「鄭大人,諸位將軍。」蕭睿悠然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過身來望著眾人,淡定的目光一一從眾人或是震驚或是失望或是憤怒的臉龐上滑過,聲音由小變大漸漸變得低沉起來,「叛軍勢大,皇上移駕蜀中也未必是什麼壞事。但皇上可以走,我等作為大唐將士負有抗敵報國之重責,卻半步都不能後退!潼關在,長安必在,潼關在大唐必在!無論,皇上在不在長安!」

    「皇上雖然移駕蜀中,但太子殿下仍然在。」蕭睿慨然擺了擺手,「廢話也休說了,嗣業,傳本王的軍令,皇上移駕蜀中的消息不得洩露半個字——諸位將軍,本王醜話說在前頭,大敵當前,我等皆不可有任何的私心雜念,如果在場中有人敢這個消息洩露出去,動搖軍心,休怪本王翻臉無情軍法從事!」

    蕭睿說完,緩緩又坐了回去,「諸位下去吧,整軍備戰,絲毫不能懈怠。」

    =============================

    諸將退下,鄭隴憂心忡忡地道,「郡王,這番可如何是好……」

    「鄭伯父不必多慮,皇上在與不在,都與我等誓死守衛潼關沒有任何關係……鄭伯父且安心等待,本王已經派人去請太子殿下,屆時有太子殿下親臨潼關,我軍的士氣必然高漲。」蕭睿微微一笑,起身拱了拱手揚長而去。

    令狐沖羽親自帶人快馬加鞭趕去了長安,在皇帝撤離長安後的第二天趕到長安,而蕭睿派去的另一路人馬則在通往洛陽的官道上將蕭家的一行人全都護衛回了長安城。

    李琦面色落寞地從武惠妃寢宮裡請安出來,逕自去了禦書房。皇帝一走,這皇宮裡的主人就成了他這個被皇帝拋棄的太子。他可以在禦書房裡讀書,在屬於皇帝的寶座上大搖大擺地隨意坐多久就坐多久,可是,對於此刻的李琦來說,他顯然並沒有這麼好的興致。

    他甚至擔心,晚上一覺醒來,整個皇宮就已經被李琮的叛軍包圍,而他這個監國的太子,沒有多久就會成為叛軍向皇帝示威的犧牲品。

    「殿下,蕭郡王屬下、安西都護府果毅都尉令狐沖羽求見。」一個小太監低低道。

    「誰?」李琦蹭地一下從座位上竄了起來,狂喜道,「趕緊傳,讓他進來!」

    令狐沖羽剛要恭謹地拜了下去,李琦卻像孩子見了親娘一般地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令狐沖羽的胳膊,急切地呼道,「令狐將軍,我姐夫何在?」

    ……

    ……

    「殿下,郡王讓末將轉告殿下,事情緊急,務必請太子殿下駕臨潼關督戰。郡王與劍南道節度使鄭隴鄭大人率軍8萬正守在潼關……而安西都護府副都督哥舒翰也已經率安西大軍5萬出西域,正在向涼州進軍……」令狐沖羽深深地躬身下去,堅毅而有力地道,「末將護衛殿下即刻前往潼關……」
323章覆水難收(三)

琦先是一喜,一顆漂浮了許久的淒冷的心終於又抓稻草,但他旋即就皺眉道,“令狐將軍,潼關?潼關在長安東向,而李琮叛軍從隴右而來,蕭郡王和鄭隴的軍馬緣何繞道而進鎮守潼關?這豈不是……”

    令狐沖羽躬身一禮,“回殿下的話,據探馬得報,李琮叛軍突然從原州方向折返向向東,企圖跟河東的夫蒙靈察合兵一處,是故,蕭郡王才率軍進駐潼關,以抗敵軍!”

    “李琮折返向東?”李琦又皺了皺眉,“不會吧,他會捨近求遠?”

    令狐沖羽神色平靜,又一次重複著蕭睿事先吩咐他的話,“殿下,李琮的背後有哥舒翰的5萬安西大軍,西側有蕭郡王的2萬安西鐵騎,還有劍南道節度使鄭隴鄭大人的5萬劍南大軍,為了擺脫我軍的三路夾攻,李琮不得不折返東進,兵行險招……”

    李琦哦了一聲,也沒再問下去,但他心裏卻還是有一絲擔憂。萬一李琮叛軍是虛晃一槍,趁唐軍集結在潼關而再次折返回來,直逼長安,長安還不是一座空城……

    但擔憂歸擔憂,琦還是旋即帶著章仇兼瓊和裴寬等一干留守大臣,在令狐沖羽和數千羽林軍的護衛下匆匆離開長安向潼關挺進。一路上,他意外地發現,行軍的隊伍中有蕭家的護衛在其中,而隱隱可見蕭家內眷的馬車。

    李琦眉梢一跳,但還是視不見地撇過頭去。

    李琦的擔憂,實也正是鄭隴等人的擔憂。自打進駐潼關以來,見叛軍遲遲未至,鄭隴就開始擔心,折返東進不過是李琮的虛晃一槍——萬一李琮折返回去,大軍直入長安後再南下蜀中追擊移駕蜀中的大唐皇帝和流亡的大唐朝廷,那……

    一念及此,鄭隴的額頭上就冒出一層冷汗。

    他的手心都有些顫回頭望了站在潼關城門樓上默然東望的蕭睿,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低低道“郡王,萬一李琮東進乃是一計,那麼,長安可是危矣,皇上和朝廷也危矣!”

    蕭睿肩頭不經意地一顫。定神才緩緩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不會地。鄭伯父。李琮叛軍已經快到延州。豈能再折返回去?等他再折返回去哥舒翰地安西大軍已經拿下涼州爾後兵進原州……李琮。已經沒有退路了。縱然是他原本是使詐番也只好弄假成真了。”

    鄭隴點了點頭。但心頭還是有些擔憂“是。郡王長安地得失關係朝廷地安危。不容有失啊。你看是不是這樣。讓老夫帶幾萬人分駐長安週邊?”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淡淡地冷笑。沉聲道。“鄭伯父。縱然你分兵前往。以區區幾萬人能抵擋住李琮20萬叛軍?不過是螳臂擋車罷了。”

    鄭隴黯然不語。

    蕭睿地聲音緩和了起來。“鄭伯父。其實。蕭某就跟你說句掏心窩子地話。長安目下不過是一座空城。皇上和滿朝文武大臣既然已經離開。李琮就是佔領長安又能如何?而我軍只要守住潼關。一來可對李琮叛軍形成牽制。二來守住東都洛陽和大唐半壁江山。即使將來叛軍坐大。我們也有複國地希望所在!”

    鄭隴聽了蕭睿這話。心中一顫。神色迅速變得震驚起來。他深深地望著蕭睿。“莫非郡王從一開始就準備放棄長安?”

    “那倒不是。形勢所迫,李琮叛軍東進,我軍集中優勢兵力鎮守潼關相抗,乃是順應局勢……至於那種突然的變故——說句不中聽的話,既然皇上都可以放棄長安,我們放棄又算得了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的這番苦心,我們要體諒才是。”蕭睿的聲音聽上去淡淡地,但鄭隴卻從他的話音裏聽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和冷漠。

    鄭隴歎了口氣,“可是皇上的安危……”

    “至於皇上的安危,鄭伯父你無須擔憂。如果蕭某沒有料錯的話,嶺南和江南的援軍已經被皇上調往劍南了,李琮叛軍匆忙入劍南純屬自尋敗亡,我想,李琮不會這麼傻。”蕭睿一邊說一邊向城樓下走去,“鄭伯父還是安心才是……”

    蕭睿的身影漸漸拐過城樓一角,消失不見。

    鄭隴站在原地,面色漸漸變得蒼白起來,雖然冰冷的寒風拂面,但他的臉色卻更加的漲紅。

    他數十年為官,這點政治頭腦還是有的。今兒個,他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這個膽大包天的蕭郡王,竟然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守住長安……他放棄長安,不去劍南追隨皇帝,反而集中兵力鎮守潼關,還將太子請到這潼關來——

    想到這裏,鄭隴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頭一抹驚懼最終還是又被他自己使勁壓了下去。

    沒錯,蕭睿一開始就準備放棄長安,自打他聽說皇帝出逃以後。既然大唐政局已經亂成一團,那麼,何妨繼續亂上一亂。讓李琮將大唐這潭深水攪得更混,對他來說越加有利。

    所以,他這才繞道潼關,如果李琮叛軍東來便血戰,誓死守住潼關;如果李琮虛晃一槍,那麼,就把長安這座空城送給他又如何?李琮乃是皇室,他進長安無非是為了爭奪皇位,他的軍隊又不會屠城,起碼不會傷及到普通平民,更不會毀了長安帝都。

    蕭睿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長期跟李琮作戰的打算。只要有李琦這個太子監國在身邊,他就能號令全國兵馬跟李琮打持久戰。

    至於李隆基,蕭睿深信這個心思陰沉性情自私的大唐皇帝肯定不會忘記了自己的安危,李琮叛軍南下劍南追殺皇帝,多半是要失敗的。而退一步來說,即便李琮殺了李隆基,他也大可以擁立李琦在東都洛陽繼位,他的這一邊仍然會是大唐正朔,李琮始終就是篡位的叛賊而已。

    可蕭睿其實心明白,李琮叛軍多半已經在奔襲長安的路上。這個消息,他手下的酒徒情報組織早已通過飛鴿傳書,傳遞了過來。有了這個效率比大唐軍隊探報高出數倍的情報組織,有了遍佈全國各地的商業網絡,對於蕭睿掌握大唐全局有著重要的作用。

    蕭睿慢慢向帥府走去,身的李光弼臉上閃過一絲恍然大悟,但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跟了過去。

    ===========================

    天地陰沉,北呼嘯,李琮叛軍除了有2萬人繼續緩慢東進以迷惑唐軍之外,剩餘主力軍馬輕裝前進,折返蒲州飛速奔襲長安。

    轟隆隆的騎兵方陣風馳電池一地從李琮腳下這片黃土地上奔騰而過,漫捲的煙塵旋即被大風吹散。而緊緊跟隨著的是,是絡繹不絕刀槍林立匆匆而行的步兵方陣。耳邊時不時傳來刀槍劍戟碰撞的聲響,李琮緩緩向身後的隴右兵馬轉運使孫子寒笑了笑,“子寒,那蕭睿此刻正在潼關等候我軍吧?哼,黃毛小兒,他一介書生焉知本王兵不厭詐的意圖?”

    孫子寒躬身笑道,“長必為我軍拿下,末將在此,恭喜王爺了。”

    李琮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他緩向長安的方向望去,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座巍峨而富麗堂皇的宮闕,那一張雕龍寶座就擺在他的面前,是那麼得觸手可及。

    數年的謀劃,終於要化為現實了。

    他要拿下長安,他還會以迅雷不及掩勢南下劍南,砍掉那個誅殺了自己父親的皇帝腦袋,然後大唐天下盡歸他的麾下。

    哈哈哈哈!李琮狂笑著,笑聲由得意漸漸變得猙獰起來,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李三郎,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這大唐天下本來就屬於我們父子,你不但強行霸佔了這麼多年,還不顧骨肉情面誅殺了我父王——哼,李三郎,我會奪取你的皇位,佔有你的女人,這大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李琮的!”

    李琮心潮奔湧,一如那天空上密佈的陰霾。烏雲越發地壓頂深重,轟隆隆地雷聲次第響起,一道道耀眼的閃電劃破烏黑的陰霾照亮了遠端的天際。

    “王爺,要下雨了。”孫子寒是李琮的心腹,大抵也猜出了李琮此刻的心情。

    “冒雨行軍,繼續前進——拿下長安城,本王與爾等在長安不醉不休!”李琮放聲怒吼道,手中的寶劍氣勢洶洶地在空中揮舞了起來。

    =================================

    蕭睿帶著潼關關城中所有的守將匆匆迎了出關。

    不遠處,李琦撇開一眾護衛和從人,縱馬而至。蕭睿上前走了幾步,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看到李琦翻身下馬興奮地撲了過來,他面色一整,旋即帶著鄭隴等諸將拜了下去。

    “臣等拜見太子監國殿下!”蕭睿朗聲呼道,身後鄭隴等人也齊聲而拜。

    “姐夫……”李琦一時間百感交集,一把抓住蕭睿的胳膊,扶起他來,聲音多少有些哽咽。

    “監國殿下!”蕭睿朗聲道,投過頗有深意的一瞥。

    李琦定了定神,鬆開蕭睿的手,稍微往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沉聲道,“諸位將軍辛苦了,國難之際,諸位舍生慨赴國難,本宮心甚慰。”
323章覆水難收(三)

琦先是一喜,一顆漂浮了許久的淒冷的心終於又抓稻草,但他旋即就皺眉道,“令狐將軍,潼關?潼關在長安東向,而李琮叛軍從隴右而來,蕭郡王和鄭隴的軍馬緣何繞道而進鎮守潼關?這豈不是……”

    令狐沖羽躬身一禮,“回殿下的話,據探馬得報,李琮叛軍突然從原州方向折返向向東,企圖跟河東的夫蒙靈察合兵一處,是故,蕭郡王才率軍進駐潼關,以抗敵軍!”

    “李琮折返向東?”李琦又皺了皺眉,“不會吧,他會捨近求遠?”

    令狐沖羽神色平靜,又一次重複著蕭睿事先吩咐他的話,“殿下,李琮的背後有哥舒翰的5萬安西大軍,西側有蕭郡王的2萬安西鐵騎,還有劍南道節度使鄭隴鄭大人的5萬劍南大軍,為了擺脫我軍的三路夾攻,李琮不得不折返東進,兵行險招……”

    李琦哦了一聲,也沒再問下去,但他心裏卻還是有一絲擔憂。萬一李琮叛軍是虛晃一槍,趁唐軍集結在潼關而再次折返回來,直逼長安,長安還不是一座空城……

    但擔憂歸擔憂,琦還是旋即帶著章仇兼瓊和裴寬等一干留守大臣,在令狐沖羽和數千羽林軍的護衛下匆匆離開長安向潼關挺進。一路上,他意外地發現,行軍的隊伍中有蕭家的護衛在其中,而隱隱可見蕭家內眷的馬車。

    李琦眉梢一跳,但還是視不見地撇過頭去。

    李琦的擔憂,實也正是鄭隴等人的擔憂。自打進駐潼關以來,見叛軍遲遲未至,鄭隴就開始擔心,折返東進不過是李琮的虛晃一槍——萬一李琮折返回去,大軍直入長安後再南下蜀中追擊移駕蜀中的大唐皇帝和流亡的大唐朝廷,那……

    一念及此,鄭隴的額頭上就冒出一層冷汗。

    他的手心都有些顫回頭望了站在潼關城門樓上默然東望的蕭睿,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低低道“郡王,萬一李琮東進乃是一計,那麼,長安可是危矣,皇上和朝廷也危矣!”

    蕭睿肩頭不經意地一顫。定神才緩緩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不會地。鄭伯父。李琮叛軍已經快到延州。豈能再折返回去?等他再折返回去哥舒翰地安西大軍已經拿下涼州爾後兵進原州……李琮。已經沒有退路了。縱然是他原本是使詐番也只好弄假成真了。”

    鄭隴點了點頭。但心頭還是有些擔憂“是。郡王長安地得失關係朝廷地安危。不容有失啊。你看是不是這樣。讓老夫帶幾萬人分駐長安週邊?”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淡淡地冷笑。沉聲道。“鄭伯父。縱然你分兵前往。以區區幾萬人能抵擋住李琮20萬叛軍?不過是螳臂擋車罷了。”

    鄭隴黯然不語。

    蕭睿地聲音緩和了起來。“鄭伯父。其實。蕭某就跟你說句掏心窩子地話。長安目下不過是一座空城。皇上和滿朝文武大臣既然已經離開。李琮就是佔領長安又能如何?而我軍只要守住潼關。一來可對李琮叛軍形成牽制。二來守住東都洛陽和大唐半壁江山。即使將來叛軍坐大。我們也有複國地希望所在!”

    鄭隴聽了蕭睿這話。心中一顫。神色迅速變得震驚起來。他深深地望著蕭睿。“莫非郡王從一開始就準備放棄長安?”

    “那倒不是。形勢所迫,李琮叛軍東進,我軍集中優勢兵力鎮守潼關相抗,乃是順應局勢……至於那種突然的變故——說句不中聽的話,既然皇上都可以放棄長安,我們放棄又算得了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的這番苦心,我們要體諒才是。”蕭睿的聲音聽上去淡淡地,但鄭隴卻從他的話音裏聽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和冷漠。

    鄭隴歎了口氣,“可是皇上的安危……”

    “至於皇上的安危,鄭伯父你無須擔憂。如果蕭某沒有料錯的話,嶺南和江南的援軍已經被皇上調往劍南了,李琮叛軍匆忙入劍南純屬自尋敗亡,我想,李琮不會這麼傻。”蕭睿一邊說一邊向城樓下走去,“鄭伯父還是安心才是……”

    蕭睿的身影漸漸拐過城樓一角,消失不見。

    鄭隴站在原地,面色漸漸變得蒼白起來,雖然冰冷的寒風拂面,但他的臉色卻更加的漲紅。

    他數十年為官,這點政治頭腦還是有的。今兒個,他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這個膽大包天的蕭郡王,竟然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守住長安……他放棄長安,不去劍南追隨皇帝,反而集中兵力鎮守潼關,還將太子請到這潼關來——

    想到這裏,鄭隴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頭一抹驚懼最終還是又被他自己使勁壓了下去。

    沒錯,蕭睿一開始就準備放棄長安,自打他聽說皇帝出逃以後。既然大唐政局已經亂成一團,那麼,何妨繼續亂上一亂。讓李琮將大唐這潭深水攪得更混,對他來說越加有利。

    所以,他這才繞道潼關,如果李琮叛軍東來便血戰,誓死守住潼關;如果李琮虛晃一槍,那麼,就把長安這座空城送給他又如何?李琮乃是皇室,他進長安無非是為了爭奪皇位,他的軍隊又不會屠城,起碼不會傷及到普通平民,更不會毀了長安帝都。

    蕭睿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長期跟李琮作戰的打算。只要有李琦這個太子監國在身邊,他就能號令全國兵馬跟李琮打持久戰。

    至於李隆基,蕭睿深信這個心思陰沉性情自私的大唐皇帝肯定不會忘記了自己的安危,李琮叛軍南下劍南追殺皇帝,多半是要失敗的。而退一步來說,即便李琮殺了李隆基,他也大可以擁立李琦在東都洛陽繼位,他的這一邊仍然會是大唐正朔,李琮始終就是篡位的叛賊而已。

    可蕭睿其實心明白,李琮叛軍多半已經在奔襲長安的路上。這個消息,他手下的酒徒情報組織早已通過飛鴿傳書,傳遞了過來。有了這個效率比大唐軍隊探報高出數倍的情報組織,有了遍佈全國各地的商業網絡,對於蕭睿掌握大唐全局有著重要的作用。

    蕭睿慢慢向帥府走去,身的李光弼臉上閃過一絲恍然大悟,但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跟了過去。

    ===========================

    天地陰沉,北呼嘯,李琮叛軍除了有2萬人繼續緩慢東進以迷惑唐軍之外,剩餘主力軍馬輕裝前進,折返蒲州飛速奔襲長安。

    轟隆隆的騎兵方陣風馳電池一地從李琮腳下這片黃土地上奔騰而過,漫捲的煙塵旋即被大風吹散。而緊緊跟隨著的是,是絡繹不絕刀槍林立匆匆而行的步兵方陣。耳邊時不時傳來刀槍劍戟碰撞的聲響,李琮緩緩向身後的隴右兵馬轉運使孫子寒笑了笑,“子寒,那蕭睿此刻正在潼關等候我軍吧?哼,黃毛小兒,他一介書生焉知本王兵不厭詐的意圖?”

    孫子寒躬身笑道,“長必為我軍拿下,末將在此,恭喜王爺了。”

    李琮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他緩向長安的方向望去,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座巍峨而富麗堂皇的宮闕,那一張雕龍寶座就擺在他的面前,是那麼得觸手可及。

    數年的謀劃,終於要化為現實了。

    他要拿下長安,他還會以迅雷不及掩勢南下劍南,砍掉那個誅殺了自己父親的皇帝腦袋,然後大唐天下盡歸他的麾下。

    哈哈哈哈!李琮狂笑著,笑聲由得意漸漸變得猙獰起來,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李三郎,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這大唐天下本來就屬於我們父子,你不但強行霸佔了這麼多年,還不顧骨肉情面誅殺了我父王——哼,李三郎,我會奪取你的皇位,佔有你的女人,這大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李琮的!”

    李琮心潮奔湧,一如那天空上密佈的陰霾。烏雲越發地壓頂深重,轟隆隆地雷聲次第響起,一道道耀眼的閃電劃破烏黑的陰霾照亮了遠端的天際。

    “王爺,要下雨了。”孫子寒是李琮的心腹,大抵也猜出了李琮此刻的心情。

    “冒雨行軍,繼續前進——拿下長安城,本王與爾等在長安不醉不休!”李琮放聲怒吼道,手中的寶劍氣勢洶洶地在空中揮舞了起來。

    =================================

    蕭睿帶著潼關關城中所有的守將匆匆迎了出關。

    不遠處,李琦撇開一眾護衛和從人,縱馬而至。蕭睿上前走了幾步,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看到李琦翻身下馬興奮地撲了過來,他面色一整,旋即帶著鄭隴等諸將拜了下去。

    “臣等拜見太子監國殿下!”蕭睿朗聲呼道,身後鄭隴等人也齊聲而拜。

    “姐夫……”李琦一時間百感交集,一把抓住蕭睿的胳膊,扶起他來,聲音多少有些哽咽。

    “監國殿下!”蕭睿朗聲道,投過頗有深意的一瞥。

    李琦定了定神,鬆開蕭睿的手,稍微往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沉聲道,“諸位將軍辛苦了,國難之際,諸位舍生慨赴國難,本宮心甚慰。”
324章覆水難收(四)

蕭睿的安排下,李琦幾乎是將在長安的所有留守人和後宮的武惠妃等人都一起帶到了潼關。這樣一座戰略要塞,隱隱成為了大唐朝廷抵抗李琮叛軍的中樞。李琦以太子監國的身份,代替皇帝發佈詔書,任命靖難郡王蕭睿為安西、隴右、河東三鎮節度使,兼領三鎮兵馬平叛大總管。

    其實,身兼三鎮節度使的蕭睿,不過是獲得了一些空頭支票,所謂的三鎮兵馬,多是李琮和夫蒙靈察手下的叛軍。他這個平叛大總管,當前所能節制的兵馬也就是潼關的這8萬餘人,以及哥舒翰率領的安西5萬遠征軍。

    一時間,潼關成為天下人矚目的焦點所在。反倒是遠遁蜀中的大唐李隆基,乏人關注了。

    開元二十六年的年末,在刺骨的寒風中,李琮叛軍終於奔襲至長安,可惜,令李琮憤怒的是,往日這座繁華的帝都如今已是一座空城。城門洞開,沒有一個軍卒守衛,所有來不及逃走避禍的百姓多閉門不出。

    而縱然是進了皇城之中,往昔那深鎖的莊肅宮門也赫然大開,大唐三千宮闕中荒無人煙,落葉飄零,一片蕭索的跡象。

    李琮心裏的怒越來越重,他帶著手下如狼似虎的士卒闖進了皇宮中去,一腳踢開了禦書房的門,只見那原本屬於皇帝的案頭已經落滿了一層煙塵。

    李琮手心抖顫了一下緩走過去,一屁股坐了下去,神色變幻著,良久無語。

    表面上看去,軍氣勢如虹不可擋,一路摧枯拉朽,但是,直到現在為止,他率軍起兵以來,只得了這麼一座被放棄的空城。長安帝都,大唐朝廷,可如今這空無一人的長安和朝廷,還能叫朝廷嗎?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他在長安登基稱帝能如何?

    “子寒,傳本王的命令,分十萬南下劍南……”李琮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狠狠地一拳在了案幾之上頭上的鎮紙一陣跳動,煙塵漫起。

    孫寒猶豫了一會是低低道,“殿下,我軍長途奔襲,軍士疲倦不堪,再加上我軍在涼州的補給被安西軍掐斷,目前我軍已經……”

    李琮心頭一沉,沉吟良久恨恨地擺了擺手。“沒有糧草出去搶。長安周邊地郡縣州府。讓士卒們出去搶,搶多少算多少!”

    “可是——”孫子皺了皺眉。“殿下這樣地話。恐怕不利於殿下榮登大寶……”

    李琮咬了咬牙。“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速速徵集糧草。南下劍南—否則。時間拖得越久。對我軍越不利。如果等那老東西在劍南緩過勁來。我們就會被圍困在這一座空城之中。”

    孫子寒默然無語。匆匆離去。

    李琮長歎一聲。無力地靠在滿是灰塵地靠背上。眼神有了片刻地迷離。明明是形勢于己大大有利。一切皆在掌握。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地喜悅和興奮之情。長安已經不是長安了。難道他還能帶著這支叛軍留在這座空城裏閉門稱孤道寡不成。

    蕭睿集結大軍於潼關。等於是扼住了李琮攻佔大唐半壁地咽喉。而在他起兵地隴右。安西軍馬已經出賽。隨時可以重新佔據涼州一線——目前。留給他地機會。也就是劍南了。

    李琮定了定神,霍然站起身來,目光冷厲如刀。

    他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必須要將避往劍南的李隆基拿下,然後順利接管大唐朝廷,繼位稱帝。

    否則,他臨了就會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死無葬身之地。

    =========================

    潼關城內的帥府目下成了太子李琦駐蹕的臨時皇宮,靖難郡王蕭睿的一家子也住在這座深宅的一個獨立院落。就在李琮叛軍進駐長安,同時秣馬厲兵南下劍南的時候,蕭睿卻正是一家團聚其樂融融的美好時光。

    正午時分,絢爛的陽光投射進天井中。兩個孩子快滿周歲了,正處在牙牙學語的階段,蕭睿抱著蕭鈺,李宜則抱著蕭潛,夫婦兩人對面站著,一邊說著些閒話,一邊逗弄著自己的愛情結晶,臉上都洋溢著一層淡淡的幸福神光。

    玉真輕盈地走了進來。她也帶著幾個侍女離開煙羅谷,隨著李琦到了潼關。名為避叛軍戰禍,其實是為了與蕭睿朝夕相見。她總是李琮的皇姑,她的煙羅谷縱然是李琮叛軍也不敢輕越雷池一步,李琮叛軍進駐長安對她來說,幾乎沒有太大的影響。她依舊可以留在煙羅穀立,過著一如既往的悠閒日子。

    “皇姑。”李宜抱著蕭潛

    呼道,卻不料這孩子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粉雕玉琢時滿是淚痕,包裹在裘皮披風中的小身子也開始拼命地掙扎起來。蕭潛這一哭鬧,蕭睿懷裏的小丫頭也跟著鬧騰了起來。

    玉真輕輕一笑,“宜兒,還是回房去吧,這兩個小傢伙怕是鬧覺了。”

    ……

    ……

    玉真裹了裹自己的披風,微微向前走了兩步,臉揚了起來。那張嫵媚得保養得近乎少女一般精緻的臉蛋,吐氣如蘭地近在咫尺,蕭睿分明感覺到從她嘴裏噴出的熱氣正在擦著自己的脖頸升騰開去。

    他心裏一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玉真嫵媚的臉上幽怨的神色一閃而逝,但是只淡淡地道,“小冤家,事已至此,你究竟有何打算?總不能老守在潼關吧?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要聽實話。”

    蕭睿笑了笑,還有說什麼,又聽玉真幽幽道,“皇上退避劍南,你難道不準備南下救駕嗎?”

    “如果我軍離開潼關救援南,勢必只能與李琮叛軍死戰。我軍只有區區8萬餘人,面對數倍於我的叛軍,幾無勝算。

    而我軍一旦戰敗便無路可走——如果讓李琮勝出,他必然會放棄長安,東進洛陽登基稱帝。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李琮就會佔據大唐半壁徐徐圖之,大唐天下遲早會落入他的囊中。”

    蕭睿歎了口氣,“所以,我守的不是潼關,而是大唐半壁疆土。”

    玉真默然不語。嫵媚的臉上漸漸漲紅起來,她突然幽幽道,“李琮叛軍勢如破竹,一旦攻入劍南,皇上恐怕……李琮拿下劍南,再回過頭來進攻潼關,你還是要與他一戰的。”

    “他要來,那便來。”蕭睿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只是在我看來,有嶺南和江南的援軍在,李琮要想拿下劍南,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退一步來說,縱然是李琮拿下劍南,屆時,有哥舒翰大軍抄了他的後路,以逸待勞之下,我也有8成的把握滅了他!”

    蕭睿緊緊攥緊了拳頭。

    其實,蕭睿心裏還有話沒有說也不可能說出來,哪怕是當著自己的女人。

    李琮跟李隆基在劍南必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和消耗戰,不管最後的贏家是誰,蕭睿都是坐觀虎鬥的漁翁。

    玉真深深地凝望著眼前這張越來越成熟的俊逸臉龐,神色也慢慢開始平靜下來。她突然揚眉歎了口氣道,“小冤家,火中取栗,有時候也會傷手的。李琦這孩子雖然不錯,但性子太過陰柔,其實不會是一個好皇帝。有你在,或者可震懾天下,但是——”

    玉真欲言又止,還是咽下了心底的那些話兒。她是何等的玲瓏心思,怎麼能不明白,蕭睿暗藏的乾坤。這一場亂局過後,縱然是皇帝拼盡全力擊潰了李琮,平息了李琮叛亂,將來他恐怕也很難在皇位上坐下去了。

    所謂覆水難收,從放棄長安逃遁蜀中的那一刻,想必李隆基就已經註定了他淒涼的結局。

    皇權爭鬥自古至今殘酷異常,你死我活的不僅是人,還有人性和親情。這些,對於出身皇家的玉真來說,看得太多太多了,尤其是當年李隆基聯合太平滅韋後、進而又從太平手中成功奪權的一幕幕。但是,玉真從來都沒有想過,眼前這個當日傲骨嶙峋清雅可人的少年才子,如今也深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小冤家,不管你將來如何……你一定要善待李氏皇族。畢竟,我,宜兒,都是李氏皇族中人。”玉真驀然湊近過來,湊在蕭睿耳邊小聲道。

    蕭睿一怔,繼而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不是李琮……”

    玉真嘴角一曬,“小冤家,在我的面前還不說實話……你處心積慮準備了這麼久,難道不是為了那個位子?製造火器火炮秘而不宣,建立安西鐵衛軍,放棄長安不救駕而退守潼關……小冤家,這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哦。”

    “我所做的這一切,絕不是為了權力。”蕭睿突然伸手握住玉真滑膩冰冷的小手,伏在她耳邊淡淡道,“將來,你自會明白一切的。”

    淡淡的熱氣和男子的氣息一起撲入玉真的耳鼻,玉真眼神一陣迷離,情懷搖盪之下,忍不住嚶嚀一聲酸軟無力地倒落在蕭睿溫暖的懷裏。

    “小冤家……”玉真霞飛雙頰俯身在蕭睿的胸膛上呢喃著,耳邊突然傳進悠揚而嗚咽的牛角軍號聲。
324章覆水難收(四)

蕭睿的安排下,李琦幾乎是將在長安的所有留守人和後宮的武惠妃等人都一起帶到了潼關。這樣一座戰略要塞,隱隱成為了大唐朝廷抵抗李琮叛軍的中樞。李琦以太子監國的身份,代替皇帝發佈詔書,任命靖難郡王蕭睿為安西、隴右、河東三鎮節度使,兼領三鎮兵馬平叛大總管。

    其實,身兼三鎮節度使的蕭睿,不過是獲得了一些空頭支票,所謂的三鎮兵馬,多是李琮和夫蒙靈察手下的叛軍。他這個平叛大總管,當前所能節制的兵馬也就是潼關的這8萬餘人,以及哥舒翰率領的安西5萬遠征軍。

    一時間,潼關成為天下人矚目的焦點所在。反倒是遠遁蜀中的大唐李隆基,乏人關注了。

    開元二十六年的年末,在刺骨的寒風中,李琮叛軍終於奔襲至長安,可惜,令李琮憤怒的是,往日這座繁華的帝都如今已是一座空城。城門洞開,沒有一個軍卒守衛,所有來不及逃走避禍的百姓多閉門不出。

    而縱然是進了皇城之中,往昔那深鎖的莊肅宮門也赫然大開,大唐三千宮闕中荒無人煙,落葉飄零,一片蕭索的跡象。

    李琮心裏的怒越來越重,他帶著手下如狼似虎的士卒闖進了皇宮中去,一腳踢開了禦書房的門,只見那原本屬於皇帝的案頭已經落滿了一層煙塵。

    李琮手心抖顫了一下緩走過去,一屁股坐了下去,神色變幻著,良久無語。

    表面上看去,軍氣勢如虹不可擋,一路摧枯拉朽,但是,直到現在為止,他率軍起兵以來,只得了這麼一座被放棄的空城。長安帝都,大唐朝廷,可如今這空無一人的長安和朝廷,還能叫朝廷嗎?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他在長安登基稱帝能如何?

    “子寒,傳本王的命令,分十萬南下劍南……”李琮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狠狠地一拳在了案幾之上頭上的鎮紙一陣跳動,煙塵漫起。

    孫寒猶豫了一會是低低道,“殿下,我軍長途奔襲,軍士疲倦不堪,再加上我軍在涼州的補給被安西軍掐斷,目前我軍已經……”

    李琮心頭一沉,沉吟良久恨恨地擺了擺手。“沒有糧草出去搶。長安周邊地郡縣州府。讓士卒們出去搶,搶多少算多少!”

    “可是——”孫子皺了皺眉。“殿下這樣地話。恐怕不利於殿下榮登大寶……”

    李琮咬了咬牙。“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速速徵集糧草。南下劍南—否則。時間拖得越久。對我軍越不利。如果等那老東西在劍南緩過勁來。我們就會被圍困在這一座空城之中。”

    孫子寒默然無語。匆匆離去。

    李琮長歎一聲。無力地靠在滿是灰塵地靠背上。眼神有了片刻地迷離。明明是形勢于己大大有利。一切皆在掌握。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地喜悅和興奮之情。長安已經不是長安了。難道他還能帶著這支叛軍留在這座空城裏閉門稱孤道寡不成。

    蕭睿集結大軍於潼關。等於是扼住了李琮攻佔大唐半壁地咽喉。而在他起兵地隴右。安西軍馬已經出賽。隨時可以重新佔據涼州一線——目前。留給他地機會。也就是劍南了。

    李琮定了定神,霍然站起身來,目光冷厲如刀。

    他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必須要將避往劍南的李隆基拿下,然後順利接管大唐朝廷,繼位稱帝。

    否則,他臨了就會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死無葬身之地。

    =========================

    潼關城內的帥府目下成了太子李琦駐蹕的臨時皇宮,靖難郡王蕭睿的一家子也住在這座深宅的一個獨立院落。就在李琮叛軍進駐長安,同時秣馬厲兵南下劍南的時候,蕭睿卻正是一家團聚其樂融融的美好時光。

    正午時分,絢爛的陽光投射進天井中。兩個孩子快滿周歲了,正處在牙牙學語的階段,蕭睿抱著蕭鈺,李宜則抱著蕭潛,夫婦兩人對面站著,一邊說著些閒話,一邊逗弄著自己的愛情結晶,臉上都洋溢著一層淡淡的幸福神光。

    玉真輕盈地走了進來。她也帶著幾個侍女離開煙羅谷,隨著李琦到了潼關。名為避叛軍戰禍,其實是為了與蕭睿朝夕相見。她總是李琮的皇姑,她的煙羅谷縱然是李琮叛軍也不敢輕越雷池一步,李琮叛軍進駐長安對她來說,幾乎沒有太大的影響。她依舊可以留在煙羅穀立,過著一如既往的悠閒日子。

    “皇姑。”李宜抱著蕭潛

    呼道,卻不料這孩子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粉雕玉琢時滿是淚痕,包裹在裘皮披風中的小身子也開始拼命地掙扎起來。蕭潛這一哭鬧,蕭睿懷裏的小丫頭也跟著鬧騰了起來。

    玉真輕輕一笑,“宜兒,還是回房去吧,這兩個小傢伙怕是鬧覺了。”

    ……

    ……

    玉真裹了裹自己的披風,微微向前走了兩步,臉揚了起來。那張嫵媚得保養得近乎少女一般精緻的臉蛋,吐氣如蘭地近在咫尺,蕭睿分明感覺到從她嘴裏噴出的熱氣正在擦著自己的脖頸升騰開去。

    他心裏一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玉真嫵媚的臉上幽怨的神色一閃而逝,但是只淡淡地道,“小冤家,事已至此,你究竟有何打算?總不能老守在潼關吧?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要聽實話。”

    蕭睿笑了笑,還有說什麼,又聽玉真幽幽道,“皇上退避劍南,你難道不準備南下救駕嗎?”

    “如果我軍離開潼關救援南,勢必只能與李琮叛軍死戰。我軍只有區區8萬餘人,面對數倍於我的叛軍,幾無勝算。

    而我軍一旦戰敗便無路可走——如果讓李琮勝出,他必然會放棄長安,東進洛陽登基稱帝。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李琮就會佔據大唐半壁徐徐圖之,大唐天下遲早會落入他的囊中。”

    蕭睿歎了口氣,“所以,我守的不是潼關,而是大唐半壁疆土。”

    玉真默然不語。嫵媚的臉上漸漸漲紅起來,她突然幽幽道,“李琮叛軍勢如破竹,一旦攻入劍南,皇上恐怕……李琮拿下劍南,再回過頭來進攻潼關,你還是要與他一戰的。”

    “他要來,那便來。”蕭睿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只是在我看來,有嶺南和江南的援軍在,李琮要想拿下劍南,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退一步來說,縱然是李琮拿下劍南,屆時,有哥舒翰大軍抄了他的後路,以逸待勞之下,我也有8成的把握滅了他!”

    蕭睿緊緊攥緊了拳頭。

    其實,蕭睿心裏還有話沒有說也不可能說出來,哪怕是當著自己的女人。

    李琮跟李隆基在劍南必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和消耗戰,不管最後的贏家是誰,蕭睿都是坐觀虎鬥的漁翁。

    玉真深深地凝望著眼前這張越來越成熟的俊逸臉龐,神色也慢慢開始平靜下來。她突然揚眉歎了口氣道,“小冤家,火中取栗,有時候也會傷手的。李琦這孩子雖然不錯,但性子太過陰柔,其實不會是一個好皇帝。有你在,或者可震懾天下,但是——”

    玉真欲言又止,還是咽下了心底的那些話兒。她是何等的玲瓏心思,怎麼能不明白,蕭睿暗藏的乾坤。這一場亂局過後,縱然是皇帝拼盡全力擊潰了李琮,平息了李琮叛亂,將來他恐怕也很難在皇位上坐下去了。

    所謂覆水難收,從放棄長安逃遁蜀中的那一刻,想必李隆基就已經註定了他淒涼的結局。

    皇權爭鬥自古至今殘酷異常,你死我活的不僅是人,還有人性和親情。這些,對於出身皇家的玉真來說,看得太多太多了,尤其是當年李隆基聯合太平滅韋後、進而又從太平手中成功奪權的一幕幕。但是,玉真從來都沒有想過,眼前這個當日傲骨嶙峋清雅可人的少年才子,如今也深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小冤家,不管你將來如何……你一定要善待李氏皇族。畢竟,我,宜兒,都是李氏皇族中人。”玉真驀然湊近過來,湊在蕭睿耳邊小聲道。

    蕭睿一怔,繼而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不是李琮……”

    玉真嘴角一曬,“小冤家,在我的面前還不說實話……你處心積慮準備了這麼久,難道不是為了那個位子?製造火器火炮秘而不宣,建立安西鐵衛軍,放棄長安不救駕而退守潼關……小冤家,這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哦。”

    “我所做的這一切,絕不是為了權力。”蕭睿突然伸手握住玉真滑膩冰冷的小手,伏在她耳邊淡淡道,“將來,你自會明白一切的。”

    淡淡的熱氣和男子的氣息一起撲入玉真的耳鼻,玉真眼神一陣迷離,情懷搖盪之下,忍不住嚶嚀一聲酸軟無力地倒落在蕭睿溫暖的懷裏。

    “小冤家……”玉真霞飛雙頰俯身在蕭睿的胸膛上呢喃著,耳邊突然傳進悠揚而嗚咽的牛角軍號聲。
325章覆水難收(五)

蕭睿面色一變,難道軍情有變?

    他匆匆衝出帥府,直奔潼關的城樓。雖然有敵報來襲的緊急軍情,但關城中卻並不慌亂。一列列士卒在軍官們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依次奔上城樓,那齊刷刷緊張有序的腳步聲讓蕭睿的心裏慢慢安定了下來。

    作為大唐太子,李琦的到來,大大鼓舞了潼關守軍的士氣。因為李琦那天當眾高呼的一句話:他會與潼關共存亡,與潼關8萬大軍共生死。

    李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個時候,他留在潼關的8萬軍馬當中還有幾分安全感,如果離開潼關,離開蕭睿,他恐怕難以逃過李琮叛軍的追剿。但無奈歸無奈,潼關的士卒卻不知曉其中的內情,蕭睿至今還嚴密封鎖著李隆基放棄長安逃跑的驚天消息,是故李琦的這句話激發了普通士卒甘心效死的血性。

    貴為一國之太子,李琦不用幹別的,只需待在潼關城裏,就等於是一杆高高飄揚的獵獵軍旗。

    戰局的變化確出乎了蕭睿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為,李琮會集中兵力南下劍南,但他沒有想到李琮竟然會分兵潼關。

    關城前巨大的空場上,黑壓的李琮叛軍從西蜂擁而至。蕭睿面色陰沉著站在城樓之上,鄭隴也是憂心忡忡地站在一側,神色變幻著。

    李嗣業不但無驚慌,反而有幾分興奮之色。他期待一場大戰許久了,李琮叛軍突然襲來,倒是正合他的胃口。他凝了一會,回頭來朗聲道,“郡王,這些叛軍也就是萬餘人而已……嗣業願意率一萬陌刀軍出關斬殺這些賊軍!請郡王恩准!”

    蕭睿搖了搖頭,心念電閃。

    李琮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他應該明白他首尾不能兼顧,如果分兵一路潼關,一路劍南,他的軍事優勢就會喪失殆盡。

    看城外這區區萬餘馬。李琮難道不怕潼關8萬軍馬齊出導致全軍覆沒?另有陰謀還是—個試探?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突聽見身後傳來嘈雜地腳步聲而是一群士卒恭謹而大聲地呼喚:拜見太子殿下!

    蕭睿霍然轉身。見李琦在個護衛地護衛中匆匆上了城樓。幾步就走到他地跟前向城外瞥了一眼。面色分明有些惶然。顫聲道“姐——蕭郡王。城外可是李琮叛軍來襲?”

    蕭睿點了點頭。突然探手過去。一把抓過李琦冰涼地手重地握了一下。“殿下。區區萬餘叛軍。不足為患。殿下還是安心才是。來人。城樓之上危險送太子殿下回府。”

    不由分說。李琦就被蕭睿地牙兵“押送”著下了城樓。

    ……

    ……

    城外的李琮叛軍很快便在潼關外面擺出了一個攻防兼備的陣型。李嗣業遺憾的搓了搓手嘆息道,“郡王今天錯失戰機了,要是在這萬餘叛軍沒有形成陣型之前嗣業率軍出關,必能將之擊潰。可現在,我們要想拿下他們,必然要耗費更大的力氣。”

    蕭睿微微一笑,“嗣業,萬一叛軍另有埋伏呢?”

    李嗣業扭頭向潼關西邊的方向望了一眼,皺了皺眉,“那邊地勢開闊,怕是不容易伏兵。嗣業以為,他們……”

    “那麼,嗣業你覺得,李琮他是傻子嗎?以區區萬餘人馬竟然前來進攻潼關,豈不是自尋死路?”蕭睿俯身深深凝望著城下耀武揚威喧嘩聲四起但卻並不進攻的叛軍,心頭一動,眼角閃出一絲火花來。

    蕭睿驀然轉頭望向了從長安往潼關而來的官道兩側的曠野中,動也不動一下。誠如李嗣業所言,這一帶地形開闊,但切不要忘記了,在不遠處是深山,那逶迤蜿蜒的深山大嶺之中足以隱藏李琮的20萬大軍了。如果兵出潼關剿滅這萬餘叛軍,李琮伏兵旋即從山嶺之上衝殺而下,怕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李琮要轉頭來攻潼關?

    這個念頭在蕭睿的腦海中久久地回蕩著。雖然蕭睿覺得這個可能很小,但也不能排除。萬一李琮轉了性子,鋌而走險,大軍直逼潼關,意欲拿下潼關攻佔大唐半壁,企圖跟李隆基的朝廷分庭抗禮……不能冒這個險!

    蕭睿將李琮作為假想敵已久了,對於李琮的性子他瞭解太深。如果換位一下,假如是蕭睿領兵反叛,在目前的局勢下,蕭睿一定不會去劍南追殺皇帝,而是拿下潼關佔據大唐半壁江山自立為王,之後再徐徐圖之。

    但李琮卻不會。他太恨李隆基這個老扒灰了,不僅奪了他們家的江山,還誅殺了他的父親。而且,作為正統的皇室血脈,李琮太過重視正統。在他眼裏,只有滅了李隆基,接管了李隆基手下的朝廷,才算是篡位成功。

    蕭睿臉上的凝重之色漸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笑和玩味。

    以他對李琮的瞭解,這一定是一股兵了。或者說,是李琮的一種試探。他全力南下劍南,又怕蕭睿率軍追進,從背後捅他一刀子,讓他進退兩難,所以就派了這麼一支軍馬來潼關故佈陣,試探潼關的虛實。

    既然他想看,就給他看看吧。蕭睿心裏冷笑一聲,將目光從關城之外收了回來,落在關城樓上每隔數十丈便安裝固定好的一門門火炮。

    潼關城樓上的這些火炮,也算是蕭睿事先準備的一些資源。早在他進軍小勃律之前,他就暗中派人通過蕭家產業的商隊將1火炮運回長安城外的莊園備用,如今全部裝在了潼關之上,再加上蕭睿安西遠征軍自帶的火炮,目前潼關城樓上用於防守的足足有20多門火炮。

    這些黑乎乎的傢伙安裝在關城門樓上,潼關守軍中除了蕭睿嫡系的那2萬人之外,其他都有些好奇。雖然從安西軍士卒口中得知了蕭睿所發明火炮的巨大威力,但他們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蕭睿的目光所向,李嗣業上就反應過來。

    他上前幾步,低道,“郡王,轟他們幾炮讓叛軍嘗嘗鮮?”

    蕭睿斷然點頭,“嗣業,速速傳本王命令,所有火炮手準備,目標叛軍陣型,火炮齊發!”

    ……

    ……

    天氣幹寒,紅彤彤地陽已經開始西斜。

    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

    從潼關城門樓上,20多門火炮隨著李業手中的軍旗一搖,黑洞洞的火炮口面向叛軍陣型齊發一枚炮彈。城門樓上震動起來,而旋即,一聲聲山崩地裂的巨響過後,城外煙塵彌漫起來,其間夾雜著慌亂的奔走和馬嘶長鳴,雖然20多發炮彈只有一發命中叛軍陣型,其他多在周遭地面上,但也給叛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被炮彈轟死以及被餘波傷者起碼有數百人,叛軍的陣型頓時像是被一刀巨斧劈開,血肉橫飛,尖銳的慘呼聲驚叫聲在煙塵中回蕩起來。

    直接的殺傷力還在其次,這種突入從天而降的神秘武器帶給叛軍士卒的震撼力太大了。不管叛軍將領如何下令,但叛軍士卒心驚膽戰地四散奔逃開去。叛軍將領無奈,只得邊退邊收攏隊伍,潮水一般向西北長安的方向退卻。

    潼關城門樓上,所有防衛在其上的唐軍士卒們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震顫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一門門似乎還冒著青煙漆黑的炮身,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旋即被寒風吹幹。

    這便是安西軍口中所說的火炮!天!

    鄭隴手心到現在還在哆嗦,他扶著關城的垛子口,倒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道,“郡王,這種火炮威力竟然如斯,火炮齊發,本官直覺地動山搖,這哪里是人力所能抵擋的?”

    蕭睿微微一笑,“鄭伯父,這便是火炮的威力。”

    鄭隴深深地望著蕭睿,心裏越加的震服。難怪這蕭睿信心如此之大,難怪李琮遲遲不敢進攻潼關,原來蕭睿手裏竟然掌握著如此厲害的武器!這種火炮,無論是守城還是攻城,那都是撼天動地的利器啊……

    其實鄭隴還真是錯了,李琮根本不知蕭睿手中有火炮這種秘密武器。火炮真正用於戰陣,還是在小勃律的連雲堡,這消息還沒有傳到中原來。

    城樓之下,帥府門口,武惠妃和玉真並肩站在那裏,身前左右站著宮中的侍衛。而李琦,則興奮地帶人竄了出去。

    那一聲聲震天的巨響,早已驚動了帥府中的眾人,就算是蕭鈺和蕭潛這兩個孩子,都在熟睡中被驚醒過來,嚇得哇哇直哭。

    武惠妃回頭來瞥了玉真一眼,眼中的驚駭之色難以遮掩,“玉真,這便是蕭睿的依仗?”

    玉真幽幽一歎,“或許吧。這小冤家還不知道隱藏了多少東西,我們都不知曉咧。……也罷,反正他不會害我們就是了。”

    “皇姑,母妃。”李宜和蕭睿的幾個女人都聚集在門口,神色都震驚非常。只有李騰空,神色很是黯然。

    也難怪李騰空,所有跟蕭睿有關的人都被他弄到了潼關來,可她李家的人——她的爹娘和兄長姐姐,卻還是在長安城之中。這些日子,她雖然一直沒有說什麼,但心裏卻是心急如焚。

    玉真無意間一回頭,瞥見了李騰空的臉色,微微一笑,“空兒,你覺得你的蕭郎會放棄他的老丈人不管嗎?”
326章覆水難收(六)

    騰空俏麗的臉上微微漲紅起來,倒是也沒說什麼去。

    這些日子,世事變幻太快,原本安定繁榮的盛世大唐突然陷入了戰亂之中,局面的混亂和對於前途命運的未知,讓一向外向活潑甚至還有幾分刁鑽的李騰空,性子也分明有一些轉變,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什麼事情都掛在臉上,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看起來心裏總是埋著不少心事。

    就這對於娘家的牽掛吧,要是在以往,她肯定會直接找到蕭睿問個究竟甚至是“興師問罪”一番,但現在,李騰空卻保持了沉默,選擇將心事藏在心裏。

    “空兒。”蕭睿匆匆向府門前走了過來,當著眾女的面,一把牽住李騰空的手,柔聲道,“這些天我忙於軍務,忘了跟你說了,岳父大人不願意隨太子殿下來潼關……為了以防萬一,我讓人將李家所有人秘密都接進了煙羅穀裏。”

    李騰空一喜,抬起頭來幽幽道,“我爹就是倔強,我……”

    玉真在一旁微:一笑,接過話茬,“空兒,在我的煙羅谷裏,李林甫安全得緊——再說了,你爹也是一個老狐狸,他不願意來潼關,必然有他的心思,你就不必擔憂了。好了,都趕緊回去吧,都湊在這帥府門前算怎麼回事?”

    一家人默默都回了內院。

    在廳中坐定後,武惠妃眉微微一挑,猶豫了一番還是問了一句,“蕭睿,李琮叛軍此番這是來攻城還是——”

    蕭睿緩緩起,淡淡道“母妃,李琮叛軍不過是試探我軍罷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必然是意圖全軍壓上南下劍南,但又唯恐我率軍抄他的後路,所以故佈疑陣,想要試探試探我的動向——豈不知——”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豈不知軍這一番炮轟,就把他給轟了回去。”

    回過頭來望著眾女擔地神色。蕭睿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不必擔心。就目前地情況來說。潼關是非常地安全地。不要說李琮這萬餘叛軍。縱然是他所謂地20萬大軍全部開來進攻潼關關也會固若金湯……時間拖得越久。李琮叛軍就會因為失去補給而軍心動搖。敗局必定……只要潼關在,大唐半壁江山安然無恙。即使長安為叛軍所毀。朝廷也可移都洛陽……”

    李宜將懷中咿呀聲地蕭潛遞給章仇憐兒身幽幽道。“就是不知父皇現在如何了……”

    蕭睿面色微微一沉沒有說什麼。惠妃就恨恨道“宜兒。你還掛念……當日皇上竟然沒有一絲父子之情。將你琦弟放棄在長安。要不是……你可以想想看。如果太子落在李琮手裏。那會是一個怎樣地結局?”

    眾女地目光都聚集在面色黯然垂首不語地李琦身上。

    李宜長歎了一聲。再也不說話。緩緩坐了回去。

    李琦嘴巴動了動。似是要說什麼。但他抬眼地一瞬間。望見了蕭睿臉上那一抹古怪地神色。不由心頭一動。低低道。“姐夫。這裏沒有外人。你跟我說句實話。父——皇上能扛得住李琮那20萬叛軍嗎?”

    蕭睿背過身去,緩緩道,“皇上所部與李琮叛軍必有一戰。嶺南和江南援軍以逸待勞,李琮叛軍長途奔襲,糧草匱乏——最終的結果,李琮必敗!”

    說完,蕭睿驀然轉過身來,清朗的目光投射在武惠妃和李琦的身上。

    武惠妃嫵媚的臉色有些失神,而李琦則漲紅了臉,無力地垂下頭去。

    原本,李琦心裏還有一絲僥倖。但無情的事實證明,在他那個冷酷的父皇心裏,他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想到李隆基臨走將所有的皇子都帶走,尤其是特別吩咐忠王李亨伴駕蜀中,李琦心頭就變得冰涼冰涼。

    李琮是必敗的。這種結局,其實從蕭睿率軍牢牢佔據了潼關,哥舒翰兵出西域,江南和嶺南勤王大軍趕往劍南護衛皇帝,就已經註定了。

    後路沒有,有哥舒翰的緊逼;潼關為蕭睿的8萬大軍牢牢控制,李琮沒有了進軍東都另立朝廷自立為帝的機會;夫蒙靈察遲遲不能與之匯合;人困馬乏連番奔襲之下,他貿然下劍南尋找李隆基決戰必敗無疑。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李隆基擊敗李琮叛軍,遲早會回到長安來。而到了那個時候,一切依舊,皇帝還是皇帝,朝廷還是朝廷—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他這個被無情拋棄的太子,還會是太子嗎?

    蕭睿淡淡地咳嗽了兩聲。

    玉真心裏暗歎,起身拉著李宜四女,招呼道,“宜兒,空兒,憐兒,玉環,我們娘們去後房說說話去,不要再談這些軍務大事了,煩人的緊。”

    ……

    ……

    廳中,只剩下武惠妃母子和蕭睿三人。

    蕭睿慢慢坐了下去,抬起頭來沉聲道,“太子,你也跟我說句實話,你將來有何打算?”

    李琦的臉色越加的漲紅,漲紅中分明又有一絲倉惶。

    “姐夫,我能如何啊——我……”

    “蕭睿,琦兒沒有主見,你是他的姐夫,是我們娘倆最親近的人,你有話就直說吧,不要難為琦兒了。”武惠妃不滿地皺了皺眉,嗔道。

    蕭睿嘴角一陣動,手中的茶盞慢慢放下,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母妃,太子,不用我說,你們當明白,皇上本來立琦弟為太子,就是權宜之計。從現在的情況來分析,他最看重的必然是忠王李亨……其實,不論李琮反叛與否,將來皇上也是會廢了琦弟,另立忠王為儲君。”

    蕭睿深深的望著李琦,“李琮叛亂,皇上移駕蜀中……頂多再過數月,上元節一過,李琮叛亂平定,皇上還都長安……”

    “我有兩條路,任母妃和太子選擇。”

    李琦抬起頭來,一臉期待之色。而惠妃則心頭一顫,似是猜到了什麼,低低道,“蕭睿,別賣關子了,你倒是說呀。”

    “第一條路,請太子殿下詔,罷免了我的軍權,然後太子親自掌握軍權,率軍南下救駕,兩軍夾攻之下,李琮叛軍必潰敗蜀中。一旦功成,太子就會因堅守長安、平定叛亂和救駕三件大功名垂青史,皇上雖有心廢黜,但必然也會顧及天下人而……”

    蕭睿說完,神色淡望著李琦,默然無語。

    武惠妃面色一變。李琦惶然起身,連擺手,“姐夫,這怎麼可以?且不說我這麼做,諸將會不會心服——你是我的姐夫,是我這一生中最信賴的人,我怎麼可以踩在你的肩膀上……”

    蕭睿默然良久,突然微微笑了起來,繼續道,“感謝太子的信任。那麼,第二條路就是,我們逼皇上讓位,太子殿下登基!”

    李琦身子一震,顫聲道,“姐夫,這……我們……”

    “只要太子殿下心志不更,這個壞人,就由我來做吧——不論如何,我定然會讓你登上皇位……只是到了那個時候,我需要——需要太子你的信任而不是猜忌。 ”

    ……

    ……

    李琦默然離去。武惠妃沒有走,她起身來盈盈站在蕭睿的身前,神色變幻著,暗暗歎了口氣,幽幽道,“蕭睿,你告訴我,你是想扶植琦兒做個傀儡皇帝嗎?”

    “母妃,蕭睿不敢。世事變幻至此,也出乎了我的預料。目下之際,只有琦弟登基稱帝,我們這些人——無論是母妃你,還是我們蕭家,才能得以保全……至於將來,請母妃相信,大唐始終是大唐,皇上始終是皇上,而我,始終是蕭睿而已。”

    蕭睿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慨然起來,清朗的目光從武惠妃身上轉移開去,投向了廳外。

    武惠妃顯然並沒有接觸內心巨大的惶然,她幾乎跟玉真一樣,都認定了蕭睿必有借機奪權篡位改朝換代之心。而事實上,不僅是玉真和武惠妃,懷有這種“心思”的人還有很多,包括章仇兼瓊和裴寬等一些大唐臣子。當然,還有鄭隴以及李嗣業這些蕭睿嫡系的將領。

    “哎,不管將來如何,你總要保住我們母子的性命便是……”武惠妃心情變得非常複雜,黯然說了一句,落寞地拖著華麗而長長的霓裳宮裙離去。

    望著武惠妃落寞而婀娜的背影,蕭睿不禁苦笑了一聲。

    自己有當皇帝的心思嗎?蕭睿暗暗問著自己。捫心自問,時至今天,要說他對皇帝和至高無上的皇權毫無覬覦之心,那就太虛偽了。但是——如果他要篡位,篡李唐的江山,他又將如何面對自己的愛妻李宜,以及武惠妃、李琦這些人?

    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成大事者非要坐上那張椅子嗎?這些日子以來,夜不能寐之際,蕭睿經常在思考這個問題——也許,他會有更好、更合適的道路要走吧。

    從聲名狼藉的洛陽落魄子弟,到聲名鵲起的才子酒徒,再到掌握大權的靖難郡王,其實蕭睿的心也在慢慢轉變著,他的人生之路也在不斷的漩渦之中進行修正和調整。

    一切塵埃落定,縱然是自己沒有動作,想必那老扒灰皇帝也不會放過自己吧。不說別的,單是這擁兵潼關不救駕,放棄長安不與叛軍決戰,以及那私自裝備安西大軍的火炮和火器,都足以讓李隆基殺機暗伏了。

    蕭睿心念電閃,面色一片淡定,大步也走出廳去。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