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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大唐酒徒 作者: 格魚

311章封常清的毛遂自薦


    睿歎息一聲。心道,看來還是時間太短了,還是時吐蕃王室要想趁亂掌握起吐蕃的局勢來,怕是沒有個三兩年的功夫是不成了。而以杜贊為首的吐蕃大家族的勢力根深蒂固,縱然是吐蕃內亂,一時間還傷不到他們的根本。

    大食人退去,怕是因為內亂。而大食人去了,吐蕃人趁虛而入。蕭睿苦笑一聲,曆史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上,而原本——曆史上的高仙芝在天寶六年征伐小勃律,就是因為小勃律投靠了吐蕃,拒絕向大唐稱臣納貢。

    「郡王所言……」蕭睿的喃喃自語落入哥舒翰的耳朵,哥舒翰不由問了一聲。

    蕭睿猛然驚醒過來,定了定神,擺了擺手,「走吧,歌舒,我們去軍營!」

    ……

    ……

    軍營之中。只見場中沙塵騰騰,一匹黃褐色快馬疾馳而來,馬背上坐著握著鋒利陌刀的黑甲將軍李嗣業。他先是一邊走馬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陌刀,轉了一圈後突然揚手將陌刀拋起,然後接下,再拋起,長長而鋒利的陌刀被一次次拋舞起來,這一柄陌刀彷彿有了靈氣生命一般,圍繞著李嗣業上下翻飛,劃出道道寒光,如怒放的牡丹,一瓣瓣熱烈綻放。

    漸漸地,馬越跑越快,李嗣業一聲斷喝,陌刀一斂,刀花轉瞬不見。李嗣業單手提著陌刀在馬背上翻騰揮舞,乃至單腿站立,或蹬裡藏身,動作瀟灑利落,一人一馬刀光縱橫。就在士卒們看得驚心動魄眼花繚亂之際,犀皮大鼓突然「咚」地一聲暴響,所有人悚然一震,原來是安西大都督蕭睿親自敲響了那面軍鼓。

    鼓聲急促而低沉。

    「嗣業,好身手!」蕭睿一邊擂鼓一邊朗聲呼道。

    而蕭睿地身旁。哥舒翰眼中也閃過一絲讚賞之色。手鑽成了拳頭。似乎也有些躍躍欲試。

    李嗣業回頭來瞥了蕭睿一眼。臉上浮起淡淡地笑容。

    驀然。他大喝一聲。手中陌刀刷地化著一道飛虹。一下飛起數丈高。直逼雲端。發出閃電般耀眼地光芒。

    鼓聲湍急。陌刀似要刺破中天紅日。在數千雙驚歎莫名地眼睛中翻了個觔斗。刀尖向下。直刺地面。疾如流星。

    「啊!」「啊!」不少士卒不由自主縮頭掩目。似乎那奪人攝魄地陌刀要落到自己頭上。

    只見李嗣業手一勒韁繩。手腕一揚。「喀嚓」一聲脆響。陌刀入手。一人一騎一刀巋然不動。殺氣騰騰。

    站在一旁圍觀的士卒,爆發出雷鳴般的叫好聲,而尤以黑色甲冑在身的安西鐵衛軍士卒為甚。

    軍鼓聲密集如雷。

    一個大唐官軍校尉有些不服氣地縱馬上前,朗聲呼道,「李將軍,某來會你一會!」

    李嗣業嘴角一曬,手中的陌刀緩緩橫起,雙腿用力夾緊了馬腹。他胯下地馬發出低沉的嘶吼聲,急躁的兩隻前蹄踢揚著煙塵四起。

    校尉手裡舞動著一柄長矛,在兩馬交錯間猛然向李嗣業刺去。

    但刀光一閃,一把鋒利的陌刀直刺過來,校尉在士卒們地驚呼中側身一閃,敏捷地避開了第一擊,但是刀鋒緊接著又是一翻,改刺為掃,閃電般架在了校尉的頸項間,鋒利地刀刃緊貼肌膚,卻絲毫沒有劃破。

    這李嗣業真是一個陌刀高手,大唐罕見之陌刀將也。蕭睿耳邊響起哥舒翰的讚歎聲,微微一笑望著威風凜凜的李嗣業,心頭因為小勃律驚變而產生的一些雜亂心緒因此一掃而空。

    官軍校尉放棄了抵抗,他知道,面對這樣的用刀好手,又有這樣一把陌刀,他幾乎毫無機會。絢爛的陽光映照在雪亮地刀刃上,晃得校尉瞇起了眼。

    其實,這是一柄很普通的陌刀。沒有珠光寶氣,沒有華麗地外表,刀鋒上甚至還有一些斑斑鏽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一如這握刀地人。

    刀或者刀法都不重要,關鍵是誰握刀。李嗣業一柄陌刀在手,幾無敵手。

    新建安西鐵衛軍因為李嗣業的華麗出場,以及那一場火器地表演合練,讓正規的安西唐軍看地目眩神怡。再也沒有人會質疑,這樣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安西軍的各級將領甚至懷疑,這樣一支軍隊,拉進玉門關去,還有誰能抵擋?

    =====~========================

    蕭睿與哥舒翰從軍營出來,一路緩緩縱馬前行,突然在官道上,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闖了過來,撲倒在蕭睿的馬前,朗聲呼道,「郡王!」

    蕭睿放眼望去,一個身材細瘦面目有些醜陋的三十許漢子正用熱烈的眼光望著自己,不由皺了皺眉,「你是何人?攔在本王馬頭意欲何為?」

    漢子還沒回話,哥舒翰已經接過話茬,伏在蕭睿耳「郡王,此人名為封常清,自命不凡,屢屢來都護府毛遂自薦。

    但下官看此人面目醜陋,且深有殘疾,實在是不堪錄用……」

    「呃,封常清!」蕭睿的臉色一變,陡然翻身下馬,目光迥然地注視著跪倒在自己腳下的這個衣衫襤褸的漢子,神色變幻著。

    腦海中關於封常清此人的記憶電閃而過。

    封常清,蒲州氏人,外祖父因犯罪被流放到安西充軍,任胡城南門守軍。封常清少年時便外祖父生活在一起。外祖父頗讀詩書,常在城門樓上教他讀書。外祖父死後,封常清無所依靠,從此過著清貧的生活。

    封常清年過三十後,當時的將軍高仙芝為都知兵馬使,頗有才能,每次出軍時,身邊的隨從就有三十多人,衣服鮮明。封常清也想成為高仙芝的隨從,便慷慨激昂向高仙芝投書一封,毛遂自薦。但高仙芝嫌他相貌醜陋,不願接受。

    封常清啊,也算是盛唐名將,他來投自己了!蕭睿心頭暗喜,他手下有勇猛如李嗣業和令狐沖羽這樣的能人,還有能征善戰的李光弼,還有統籌事務的哥舒翰,但惟獨缺乏一個參謀軍機的合適人選。而這封常清,便是一個最合適的軍務參謀!

    謀臣啊。但蕭睿又擔心曆史對封常清的記載言過其實,不免就微微有些躊躇。

    「常清飽讀詩書,薄通軍機,慕公高義,願事鞭轡,還請郡王接納!」封常清朗聲呼道,拜了下去。

    「……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蕭睿耳邊突然迴盪起盛唐詩人曾任過封常清判官的岑參寫下的這首稱讚封常清的絕句,心頭凜然,心下再無猶豫。

    他面上浮起溫和的笑容,俯身雙手將封常清扶了起來,「蕭某久聞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實在是相見恨晚!先生請起!」

    ……

    ……

    封常清感動萬分地坐在蕭睿的對面,他的上首就是那個往日裡拒絕他多次的大唐名將哥舒翰。封常清本就是一次嘗試,他根本沒有想到,蕭睿會如此看重他,不僅不嫌棄他粗鄙醜陋身體骯髒,竟然下馬跟他一起並肩前行,驚落了龜茲城裡一地的眼球。

    哥舒翰眉頭微皺,他不明白蕭睿何以看重此粗鄙之人,還親自設宴相待。其實,也難怪哥舒翰等人以貌取人,盛世大唐風氣注重姿容儀表,封常清這種外貌形象確實不怎麼討人喜歡。這也就是蕭睿作為穿越者,知道封常清的才幹和價值,換成別人,當真會嫌棄他。

    「士為知己者死。」封常清眼圈一紅,心裡暗暗毅然道。

    「不知先生對我大唐局勢有何看法……」蕭睿端起一盞酒,「先生,請飲!」

    封常清感動地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定了定神,慨然道,「郡王,開元之興,所恃有四:上有明君,下有賢臣,此為一;兵制齊備,武道興盛,此為二;租庸調製,官倉充盈,此為三;三省六院兼科舉,人才賢德輩出,政令通行,此為四。」

    「然而,如今風尚奢侈,一直延續民間……有田則有租,有家則有調,有身則有庸。而如今國之良田,雖經朝廷新制重新登記在冊,但其實多數土地仍為權勢大戶之永業,而大唐百姓則數倍於開國之初,田少人多,授田不足分配但賦稅依舊,使得府庫雖豐而閭閻困矣。百姓無心桑麻,被迫棄田而背井離鄉……郡王主議流民遷徙西域則是明證。」封常清不顧一旁哥舒翰的震驚,繼續直言,「好在朝廷新制,緩解了內患,否則天下危矣。」

    「先生繼續說。」蕭睿側耳傾聽,不能不說,這封常清的觀點還是頗為超前的,竟然跟蕭睿的看法頗為一致。

    「請郡王恕常清妄言之罪。」封常清猶豫了一下,「朝廷之上,李相把持朝政,以鐵腕和剛法治國,天下,雖有欺上瞞下之情,但也有安定社稷之功。可如今李相退位,皇上年邁,朝政必亂……加之慶王李琮在隴右蠢蠢欲動……」

    蕭睿朗聲一笑,高高舉起酒盞來,「先生高見,蕭某佩服。先生屈居西域但卻深諳天下大勢,當真是奇才也……如今,先生如不嫌棄,暫且跟隨蕭某身邊做個隨軍判官可好?待日後先生立有軍功,蕭某再向朝廷和皇上奏報……」

    封常清大喜,翻身拜倒在地,「常清當為郡王肝腦塗地,死而後己!」

    蕭睿微微一笑,手中的酒盞晃了一晃,「都是為了大唐。」
312章兵鋒西指

    元26年5月初七,這是一個注定要載入大唐記憶的日

    在龜茲城北望的天山山脈中,無數飛鳥和蒼鷹從綠色茂密的高山峻嶺間淒涼地群體而起飛,毫無陣型地穿越大山之巔和朝陽渲染的天空。

    蒼涼而悠遠的鳥鳴聲伴隨著狼群出行的嚎叫,但瞬間,一切又歸於沉寂。

    從大山深處飛捲而出的凜冽寒風吹散了春天的暖意,掠過山林和空曠的漠塬,掠過數十座城郭之國,將龜茲城裡嫋嫋而起的炊煙一絲絲扯散。而狹長的孔雀河繼續滔滔奔流而下,繞過龜茲雄偉的城郭向西南方向而去。

    一隊騎兵列隊奔馳,掀起滾滾煙塵,隆隆的馬蹄聲中間雜著刀劍盔甲的鏗鏘碰撞,如林的刀槍之中,隱現著無數張或年輕或沉默或果毅或興奮的臉。騎兵隊之後是腳步霍霍的步兵隊,沉重劃一的腳步和著同樣節拍的鎧甲嘩嘩震動聲,如遠山漸進的悶雷,在一望無垠的漠塬上滾滾而過。軍隊中沉默無聲,林立的長槍寒光湧動,齊刷刷的陌刀中,間或閃現著一兩個殘缺的崩口。

    煙塵揚起,腳步聲咽。

    紅色的旗旌非常醒目,旗面上大書著紅色的大字「唐」,間或還有幾面大旗上,赫然寫著一個斗大的「蕭」字。而尤為引人矚目的是,軍列中有一個黑色的方陣殺氣騰騰,軍容更加齊整,那張揚在黑色方陣間的黑色大旗獵獵飄揚,「安西鐵衛軍」五個大字奪魂攝魄,讓人有一種窒息感。

    雖然春風和煦,但龜茲城外卻肅殺凜然。

    一陣洪亮地號角悠悠響起,龜茲城的大門轟然洞開,黑盔黑甲的蕭睿手持寶劍,當先縱馬而出,其後依次是哥舒翰、李嗣業、李光弼、令狐沖羽、封常清等將領。最後,還跟隨出一個面色蒼白的華服太監安西監軍使邊令誠。

    邊令誠本無意隨軍出征,但蕭睿哪裡肯將這個禍患留在龜茲。一句話就給邊令誠套上了一頂推卸不得的大帽子:邊公公乃是皇上欽命的監軍使,怎麼能不隨軍出征?難道,邊公公畏懼怯戰不成?如果如此,本王就上奏皇上,請皇上另選賢能。

    而安西都護府長史鞏賀則帶著一眾文官。安西都護府都之兵馬副使(正使是哥舒翰兼任歐陽彤則帶著一眾中高層武將。列隊在道路兩側。送別蕭睿地西征大軍。

    蕭睿翻身下馬。向鞏賀和歐陽彤微微一拱手。「蕭某遠征。西域與安西都護府政務事宜。就一切拜託鞏大人和歐陽將軍了。」

    鞏賀和歐陽彤相視一眼。一起躬身施禮朗聲道。「請郡王放心。下官等一定恪盡職守!」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鞏賀此人穩重牢靠。西域管理交給他當可放心了。而有6萬多唐軍分駐西域各地。西域諸胡自然更加老實本分。

    他翻身上馬。手中地寶劍向西一指。朗聲呼道。「進軍。小勃律!」

    選擇在春末夏初的季節遠征小勃律,蕭睿自然是想避開大雪山的冬季酷寒。最好,能在入冬之前結束小勃律戰役,這無論是對於他還是對於大唐來說,都是一件幸事。

    蔥嶺就是後世所謂地崑崙山系。而即便是春末夏初地季節,這蔥嶺之上,也倒是終年不化的冰川和雪峰,連綿不絕的高山峻嶺間,獵獵山風密集如驟,一支三萬人綿延數里的大軍艱難行進在崎嶇蜿蜒的山道上。

    蕭睿瞇縫著眼,站在一處高高地巖山上,望著身前身後或高或低的行軍隊伍,心中感慨萬千。

    大軍過撥換城,入握瑟德,經疏勒,登蔥嶺後在這片鳥難飛度地高原上行進了月餘。海拔極高的高山缺氧,士卒們無時不感到呼吸困難,每時每刻都彷彿要窒息暈厥過去。頭疼欲裂,腳步虛浮,,蕭睿發現自己實在是低估了這次遠征的困難。

    在這片要命的雪峰高原上,他的三萬人的強大軍隊未經戰鬥已減員了千餘人,還有不少士卒因為高山反應而成為軍隊地負累,傷病員還在不斷增加。行軍速度因而不斷減慢,照這樣下去,整支大軍將在這片險惡的雪峰高原上被拖垮不可

    好在大唐軍紀極嚴,軍卒們士氣高漲,並沒有因為行軍地艱難而降低了征討小勃律的信心。

    「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哥舒翰標下地傳令兵們,每隔百餘丈就有一個,他們手中的三角小旗猛然揮舞,慨然地口號聲在烈烈山風中激盪不絕,在這大山高原之上久久迴響。

    行軍統籌有哥舒翰,軍隊

    李嗣業、李光弼和令狐沖羽以及其他一些中層將領,以行軍判官跟隨在蕭睿身側。

    突然,一聲慘呼在山間激盪起來。蕭睿陡然一震,微微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顆滾圓的淚珠兒。

    這樣的慘叫聲他不知道已經聽到了多少聲,每天都有傷病乏力或者體力不支的士卒滾落山間,死無全屍。

    但片刻間,耳邊又然傳來一聲慘呼,跟著是重重的砰的一聲,一名疲憊不堪的士卒腳下一滑,一頭栽落山崖,而連帶著他手中牽著的馬匹輜重也一起墜落下去,一人一馬摔成了一團肉泥。

    蕭睿心裡一顫,緩緩擺了擺手,剛要說什麼,卻被一側緊緊跟隨的封常清一句話給堵了回去,「郡王,此地道路險峻,不宜就地紮營,還是趁著天色還早,趕到前面的特勒滿川去……否則,天黑行進更加艱難,無謂的傷亡會更加慘重!」

    蕭睿歎息一聲,知道封常清說的有理,自己還是太心軟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蕭睿憂傷的目光投過那層層的山嵐,定格在湛藍無雲的茫茫天宇上,又是一聲歎息。

    「郡王,小可有一個建議。」封常清猶豫了一下,低低道。

    「你說。」蕭睿擺了擺手,對於封常清,他還是非常看重的。而事實上,自進軍以來,封常清所出的建議都非常具有針對性和實效性。

    封常清手一揚,一個後勤軍曹匆匆走過來躬身道,「郡王……我軍之輜重隊伍目下運來有弩弦一萬五千條,箭三十五萬隻;弓弦三萬七千五百條,火器十萬五千隻……」

    軍曹繼續朗聲報著他負責清點的剛到的輜重,「……火炮40門,糧草十萬石,俱已到達。還有大量輜重於山下,正在陸續運輸而上,但是山高路陡,恐怕要在數日後才能到達此地。」

    聽著軍曹官的報告,蕭睿的眉頭漸漸皺緊。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對於這樣一支三萬人的西征軍來說,輜重隊不僅載有大批糧草和易耗軍械,還有諸多攻城必不可少的重型武器。因為小勃律重鎮連雲堡南面依山,北臨娑勒川,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還有近萬吐蕃兵嚴密防守,沒有那些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要想攻下它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蕭睿為什麼力排眾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20門火炮運輸上山的重要原因,還要求安西鐵衛軍中的火器營攜帶了大量的單兵火器。沒有了這些,小勃律一戰的結果還很難說啊。

    蕭睿回頭瞥了封常清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封常清擺了擺手,軍曹悄悄退了下去。

    「郡王,山高路陡,輜重運送不易,不但耽誤行軍……」封常清低低道,「以常清看來,除了那些火炮、火器和必要的軍械之外,糧草和其他輜重就舍下吧……此地距離連雲堡只有5日的路程,只要讓士卒隨身帶有5日的乾糧……」

    蕭睿歎了口氣,「軍糧補給缺乏,這會不會動搖軍心?」

    「郡王,不會的。只要我軍趕到連雲堡,拿下連雲堡,還能缺糧草?……據常清看來,如此非但不能動搖軍心,還能激發士氣!」

    「還有,那些生病和體弱的士卒就讓他們原地返回吧,如此拖累大軍行進不說,縱然是隨軍到了連雲堡,怕是也難以發揮戰力。」封常清又道。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覺得胸口很是憋悶。他向哥舒翰掃了一眼,淡淡道,「歌舒,你意如何?」

    哥舒翰微微一笑,「郡王,某以為此策可行。」

    「既然如此,歌舒,傳本王的軍令,捨棄不必要的輜重和糧草,軍卒飽餐後每人隨身帶上5日軍糧,傷病士卒原地返回,其餘大軍飛速前進!」蕭睿疲倦地擺了擺手,向巖山下走下,腳下一滑眼前一陣頭暈目眩,他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在地。

    哥舒翰急忙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探手扶住了蕭睿,「郡王,你身體不適,還是就地休息一刻吧。」

    蕭睿劇烈的喘息起來,他確實是有些體力不支了,而且,高山反應也厲害。但是

    他想起自己肩負的巨大使命,不由苦笑了一聲,「我沒事,歌舒,扶我下去。」

    封常清原地站在那裡,眼中閃過一抹敬意。這一路行來,這個文弱郡王的堅韌意志他是看在眼中的。他是文官,本是大唐風流才子,能與大軍一起行軍至此,已經殊為不易了。

    而且,他是拒絕了士卒的抬送,而選擇了與普通將士一般步行呀。
313章暴風特勒滿川

    舒翰扶著蕭睿從巖山而下。一隊隊行進著的軍卒們行,一邊向這個肯於士卒同甘共苦的大唐靖難郡王投過尊敬的一瞥。

    行軍以來,蕭睿的表現直接顛覆了大唐底層士卒對於朝中權貴的認識:誰說大唐權貴都是一群尸位素餐只知喝酒玩女人享樂的蛀蟲?誰說文士就能從軍?

    巖山下有一個半圓形的空場。蕭睿的中軍小隊就停留在此處,這是唐軍的指揮中樞,既有護衛的護軍,也有數十個參謀軍機和謀劃軍務管理的軍曹。

    哥舒翰攙扶著蕭睿在巖山下一塊青石上坐下。一個貼身侍衛趕緊過來,俯身輕輕為蕭睿按摩起他僵硬的雙腿。

    晴空萬里,一隻蒼鷹鳴叫著從頭頂飛過。

    蕭睿默然抬頭望著那只蒼鷹掠過這佇立人間數萬年乃至更久遠的蔥嶺山系,心頭漸漸平定下來。無論如何,無論多麼艱難,他都要拿下小勃律,甚至甚至還可以將大唐的軍威播撒到更遠的地方去!

    至於朝中,至於李琮。蕭睿心裡暗暗冷笑,據這些日子他得到的消息來分析,恐怕李琮謀反已經為期不遠了。

    李琮所擔心的,就是西域的蕭睿。他唯恐他前腳起兵,蕭睿就率軍出西域,進玉門關,從背後狠狠地給他一刀子!

    但是,這個時候卻傳來了蕭睿奉命征伐小勃律的消息。李琮大喜過望,真是最佳地時機啊!小勃律山高路遙,蕭睿這率軍西征一來一去起碼要半年之久,等他從小勃律回來(甚至有可能還回不來),他早就拿下長安稱帝了。

    只要他坐上皇位,他還會懼怕蕭睿?

    但是。蕭睿不能不說。李琮還是太想當然了。他小看蕭睿不要緊。但是千萬不要小看他地皇帝老子呃。確切地說應該是皇帝叔叔。

    蕭睿根本就不相信。李隆基明知李琮必反。會不早做安排。從他有步驟有計劃地逼反李琮地架勢來看。他早就做好了完全地準備。而蕭睿。不過是他埋伏地伏筆之一。絕不會是全部。

    而縱然是李隆基安排不足。李琮單憑隴右那十萬軍馬。想要與坐擁全國之力地李隆基相抗衡。怕也是很困難。畢竟。他名不正言不順。兒子謀逆奪父親地皇位。這是大忌地事情。根本就不得民心。

    最起碼。蕭睿相信。李琮想要攻進長安去。不是那麼容易。

    而蕭睿想要看到地就是。他在小勃律為國征戰地當口。大唐起了內亂。而在某一個適當地時機。他再率軍兵進玉門關。直搗長安勤王。

    與李琮不同。他沒有低估李琮。因而才做了很多未雨綢繆地準備。

    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蕭睿覺得偉人的話還是頗含至理的。

    大唐的局勢,越亂越好。蕭睿心裡突然有一絲凝滯:他覺得自己如今越來越像個政客了。

    ……

    ……

    不遠處,隨軍監軍使邊令誠呻吟聲不絕於耳,面色慘白。與蕭睿相比,這位監軍使這些日子苦不堪言,一路叫苦連天,讓隨行地士卒們非常厭惡。要不是看在他是大唐監軍的份上,恐怕沒有士卒願意隨身護衛他。

    邊令誠的呻吟聲傳進耳朵,蕭睿抬眼掃了他一眼。

    見邊令誠形容狼狽,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不禁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起身招呼道,「邊公公,辛苦了。」

    邊令誠在宮中養尊處優,何時吃過如此地苦頭?要是早知道進軍小勃律是這麼苦楚,他甯可得罪蕭睿,也不會隨軍來。

    「郡王,實在是沒有想到,這進軍小勃律是如此的艱難。」邊令誠苦笑著,「邊某真是佩服郡王,你是怎麼抗住這苦頭地……」

    蕭睿淡淡一笑,朗聲道,「我等要是再叫苦,那些普通士卒又該如何?他們不僅要背負軍械武器,還要背負糧草……邊公公,我等出征為了大唐的榮耀,吃些苦頭又算得了什麼?」

    蕭睿昂然前行一步,手指著那茫茫不見蹤跡的西邊天際,「小勃律背叛大唐,其罪當誅……」

    邊令誠皺了皺眉,尷尬地笑了笑,又轉身退了回去。突然,他側頭向蕭睿問了一句,「郡王,某看有士卒就地返回,你看某這身子板脆弱不堪,是不是也跟隨他們一起返回山下待命?」

    蕭睿心頭暗喜。他早就等著邊令誠自己打退堂鼓了。對於邊令誠,他即不能將他放在龜茲城,又不能讓他隨軍前進。最好,是讓他隨軍返回山下待命圈禁起來。有此人在身邊,蕭睿感覺很不舒服。

    但蕭睿卻故作訝然和不滿,陰沉了臉去,「邊公公,

    唐監軍,皇上的特使,怎麼能中道而回?如此,皇上在?」

    邊令誠心裡暗罵,但臉上卻一片惶恐,連道不敢。

    「本王尚且不畏艱難隨軍前進,邊公公你豈能……」蕭睿緩緩道。

    邊令誠心裡咒罵了起來,心道你是主帥當然要隨軍前往了,你為了軍功,拿下小勃律是大功一件,還可以名垂青史。而老子為了什麼?又能得到什麼?所謂的監軍,監軍個屁呀,在這鳥都不拉屎地地方,還有什麼軍情好「監」的?

    邊令誠越想越不滿,心裡地怨憤就越深。他自打來到西域之後,好處沒得一點,也無人給他送禮,反倒是跟著蕭睿吃了這麼久的苦頭,當真是……

    封常清暗笑,知道蕭睿地真實心思。

    他緩緩走下巖山,躬身道,「郡王,以常清看來,監軍大人出身宮廷養尊處優,身體確實是不堪重負……實在不行,還是讓監軍大人就地返回山下,待我軍凱旋之後再一起返回龜茲如何?」

    蕭睿皺了皺眉,但聲音卻緩和下來,「也罷監軍大人,你就隨軍而返吧,不過,你是監軍,還是要留在山下等待大軍返回再一起班師。」

    邊令誠大喜,趕緊上前躬身為禮,「多謝郡王厚恩,邊某人感激莫名。」

    蕭睿笑了笑,擺了擺手,「來人,送監軍大人下山!」

    邊令誠千恩萬謝地被幾個士卒攙扶著原路返回,心裡暗暗罵了起來:班師?班師個屁,你最好是死在小勃律,別回來了……

    但邊令誠旋即又想到,假如蕭睿的大軍要是兵敗小勃律,自己作為隨軍監軍,又豈能獨活?就是他逃了回去,恐怕憤怒地皇帝也不會放過他吧?他心頭一跳,又暗罵自己烏鴉嘴。

    望著邊令誠遠去的背影,蕭睿和哥舒翰以及封常清相視一笑,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隨風飄進前進著的邊令誠耳朵,邊令誠回頭瞥了一眼,眼中的怨憤越加深重。

    令狐沖羽正帶著幾個士卒匆匆而上,與邊令誠擦肩而過。令狐沖羽瞥見了邊令誠眼中的那一抹陰沉,不由心中一跳。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向前加快了腳步。

    「沖羽?來!」蕭睿笑著招呼道。

    「郡王……」令狐沖羽衝了過來,也顧不上先稟報軍務,伏在蕭睿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蕭睿淡淡一笑,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逝,低低道,「沖羽,你無需擔心……」

    ==============================

    午後。

    士卒們飽餐一頓,帶上5日的軍糧,捨棄了一些不必要的輜重和糧草,輕裝前進。而除去那些傷病士卒返回之外,大約還有2萬多名士卒繼續開拔。

    特勒滿川就要到了。但是這高山之上的天氣當真是說變就變,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突然陰雲密佈,天色昏暗下來,而緊接著,漫卷的狂風便刮了起來。沙塵瀰漫,行進非常艱難。而時不時就有大風將山崖上的石塊吹落在地,而有些也在倉皇間落在士卒們的頭上,引發一聲聲慘叫。

    「貼近山壁,列隊緩慢前行!」哥舒翰頂著狂風嘶喊著。而他的命令,旋即被傳令兵們傳達下去,士卒們漸漸向著山壁裡側收攏隊型,側身貼著山壁小心翼翼地行進著。

    呼!

    呼!

    呼嘯的狂風越加的瘋狂,就如同要擇人而食的洪荒野獸。

    更要命的是,狂風中還飄落下稀稀拉拉的雨絲來。

    要下雨了!蕭睿甩手撇開一個士卒的攙扶,腳下突然一滑,幸虧被前面的哥舒翰一手扶住。

    「狂風加上大雨,我軍……」哥舒翰擔憂地望著陰暗的天空,「郡王,目下之際,只有加速前進了!」

    「郡王,歌舒大人,不要擔心,以常清看來,這雨下不起來。」封常清從身後走了過來,「常清在高原上生活多年,知道這天氣徵狀。越是這樣的狂風,越是不可能下雨。這雨絲,應該不是下雨,而是狂風漫捲起山頂的湖泊的水珠。」

    蕭睿哦了一聲,他這才突然想起,封常清從小生活在西域蔥嶺之上,自是對這種反常的氣候很瞭解。

    哥舒翰訝然道,「常清,這山頂高萬丈,竟然還有湖波?」

    封常清恭謹地笑道,「哥舒大人,這山頂有高山大河,當然也有湖波。而就在連雲堡的前面,就有一條大河,是我軍的必經之路。」
314章殺馬

    常清話鋒一轉,“郡王,哥舒大人,不過,這突然而怕是會越來越大。一來,我軍需要加速前進,在颶風到來之前達到特勒滿川,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沒到夏初之時,這蔥嶺之上的颶風就會刮起,一般會持續數日。而風大時,就連馬匹牛羊都能刮跑,遑論是人了……二來,郡王,常清擔心我軍的糧草不夠……”

    封常清頂風說著,聲音有些吃力和嘶啞。

    蕭睿回過頭去,眼望著不遠處那風暴席卷過的山徑和懸崖底部的溝壑縱橫,眉頭緊皺。他想不明白,在這高山之上,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風暴?颶風,不是沿海一帶才有的氣候狀況嗎,怎麼這蔥嶺……

    “持續數日?”哥舒翰訝然。

    “是的,哥舒大人。數日的風暴過後,山上的積雪冰川開始融化,流入山下的大河……”封常清大聲道。

    哥舒翰焦慮地看著蕭睿,不由急急道,“郡王,傳令加速前進?”

    蕭睿歎了口氣,這一聲歎息旋即被狂風淹沒,他擺了擺手,“傳令下去,加速前進,目標特勒滿川。”

    ……

    ……

    特勒滿川實際上是一座達坂。所謂達,就是高山之上的較平緩的山峰帶。

    一般而言。達相對比較安全。尤其是對于軍隊來說。可以紮營。兩側是直聳入云天地茫茫雪山。在兩座雪山地拱衛中。2萬多唐軍突然感覺峰回路轉。前面出現了一片略有起伏地開闊地。

    風越來越大。而呼嘯地風中裹夾著冰冷濕潤地雪花。蕭睿使勁跺了跺腳下地土地。土質非常堅硬。頂著大風。封常清指著前面不遠處地一個避風口道。“郡王。可以在此地紮營。躲避暴風。”

    蕭睿背過身去。任憑狂風敲打著他地脊梁。吹亂了他烏黑地長發。

    “常清。這大風以你地經驗來看。會持續幾日?”

    “回郡王地話。少則三五日。多則半個月。”封常清低低道。

    蕭睿地眉頭一跳。唐軍身上只有5日地干糧。如今已經過了一日。如果停留在特勒滿川避風。這糧草地問題……如此龐大地軍隊。數萬人地糧草。可不是一個小問題。一旦鬧起兵變。後果就堪設想。

    蕭睿沉默了半響。

    “常清,如果頂風前進……”

    “郡王,那是萬萬不可的。從這個山谷出去,再無避風之處……此處山谷擋風風勢尚且如此猛烈,如果離開這座山谷,恐怕我軍還沒有趕到連云堡,就會傷亡不小。”封常清立即搖了搖頭,“而且,郡王,暴風中婆勒川波浪洶湧,根本無從洇渡……”

    蕭睿緊緊地攥緊了拳頭,斷然大喝道,“哥舒,傳令下去,就在此地避風紮營。所有將士,節省干糧……就連本王,也例外!”

    ……

    ……

    封常清的話果然得到了事實地驗證。一連數日,暴風越來越密集,烏云密布,那呼嘯的山風時而掠過山谷,卷起漫天地沙塵,時而從雪山上吹落巨大的雪球,只落山崖。這就在這幾日中,唐軍士卒們已經親眼目睹了大自然的巨大威力,單是對面的雪峰之上,規模不小的雪崩就已經發生過好幾回。

    那轟隆隆的雪峰撼天動地地傾倒下去,雪浪一浪高過一浪,猶如萬馬奔騰一般沖擊而下,那種氣勢磅礴讓人目瞪口呆,也很是讓人後怕。

    士卒們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不是避風在此,面對這樣地雪崩,恐怕2萬多唐軍會一起走向毀滅吧。

    起初的時候,士卒們節省糧食,一天地口糧分成兩天甚至是三天,但時日一久,到第十五日的早晨,唐營中地糧草已經消耗殆盡,哪怕是蕭睿,也只能餓著肚子。

    餓了兩天的肚子,雖然大風漸漸平息,久違了地晴空和太陽又升騰在當空,可是唐軍士卒們卻沒有了多少繼續行軍的力氣。安西唐軍多出自甘涼一帶,身處胡漢混居之地,民風彪悍,個個勇猛善戰。但是,就算是老虎餓上數日也沒有了虎威,何況是人。

    蕭睿走出營帳,眼望著周遭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唐軍士卒們,心中越加的煩躁。可就在這時,他的腹中也發出汩汨的響聲,忍不住用手捂住肚子,用拳頭使勁頂了一下。身旁的哥舒翰低低歎道,“郡王,人算不如天算,誰知我軍在這高山之上遇到暴風……如今我軍缺糧,士卒空腹數日,恐怕,恐怕難以再繼續行軍了。”

    蕭睿苦惱地環顧四周,這狗日的地方,雖然是夏季,但除了石塊和積雪之外,生命的跡象非常匱乏,不要說可以獵殺充饑的野獸來,就連雜草都寥寥無幾。

    怎

    蕭睿恨恨地跺了跺腳。

    封常清慢慢地走過來,也默默地站在蕭睿身後。他也沒有辦法,在這寸草不生的高山達坂上,除非是神仙才能弄出可以果腹的食物來。

    “常清,越過特勒滿川,到連云堡,需要幾日路程?”蕭睿咬緊牙關。

    “郡王,越過特勒滿川到連云堡,最多兩日路程。如果是急行軍的話,一日即可達到。”封常清想了想低低道,“郡王,適逢暴風,恐怕小勃律人不會想到我軍會突然而至……”

    “一日……”蕭睿沉吟著,突然抬頭向從前面山峰口奔跑下來的斥候兵掃了一眼。

    這是一個年輕的士卒,看樣子入伍不久,他腳上的麻鞋因長途跋涉完全破了底,腳板處血痕斑斑。但他奔跑的速度卻很快,似乎沒有受腳傷的影響。

    他旋即恭謹地跪倒在哥舒翰跟前,朗聲稟報道,“哥舒大人,前面一馬平川,不遠處就是一條大河,而河對面就是小勃律的要塞連云堡……”

    哥舒翰默默地聽著,點了點頭,又揮了揮手。

    士卒起身恭謹地退下,但沒走幾步,就被蕭睿喊住了:“你叫什麼名字?你的腳……”

    士卒一怔,會身來望著這個讓唐軍士卒敬畏交加的大唐統帥,顫聲道,“郡王,小人趙虎。”

    蕭睿緩緩點頭,突然掀起自己的青色披風來,一手拽住一角,向哥舒翰看了一眼,“哥舒,割下一角!”

    哥舒翰略一愣神,旋即明白了蕭睿想要做什麼。他拔出佩劍,揮手一揚,一條細長的布條就飄揚地落在蕭睿手里。蕭睿輕輕遞了過去,淡淡一笑,“拿去,裹住你的腳!”

    士卒楞了一下,繼而感激地眼圈一紅,接過布條,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拜了一拜,大步而去。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猛然喝道,“哥舒,事不宜遲,令軍士殺馬充饑,飽餐一頓立即進軍連云堡!”

    “殺馬?”哥舒翰倒吸了口涼氣,正想要說什麼,卻見蕭睿已經扭頭進了他的營帳。

    ====================================

    軍馬對于騎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馬匹對于騎兵來說,不僅是代步和戰斗的工具,還是親密無間的戰友。此次西征小勃律,軍中配屬騎兵不多,也就是2000人。

    2000匹馬全部被斬殺,堪可讓2萬多唐軍飽餐一頓並略有結余。

    但蕭睿的軍令一出,引起了騎兵們的強烈抵住。哥舒翰派去殺馬的刀斧手,被憤怒的騎兵們驅逐回來,2000騎兵在蕭睿的營帳外黑壓壓地跪滿了一地,其中半數是安西鐵衛軍中的騎兵,是蕭睿嫡系的力量。

    “郡王,萬萬不能殺馬啊……”

    “郡王,騎兵無馬何以沖鋒陷陣……”

    “……”

    哭喊聲不絕于耳,嘈雜的人聲鼎沸,蕭睿歎了口氣,走出營帳之外,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腰身,朗聲呼道,“兄弟們,殺馬本王比你們更難過,但是,大軍已經挨餓數日,如果不殺馬,我們怎麼才能進軍連云堡?”

    騎兵們的哭喊聲漸漸平息,伏在地上默然不語。缺糧之下,唯有殺馬,但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戰友被屠殺,這讓他們如何能接受的了?

    不遠處,一匹匹被圈起來的戰馬似乎也感知到生命的悲劇,接二連三地發出淒涼的悲鳴。一個騎兵士卒再也忍不住內心巨大的悲傷,起身踉踉蹌蹌地向自己的戰馬奔去,近前去,一把抱住馬頭,放聲痛哭起來。而那感同身受的戰馬,馬蹄下一陣踩踏,眼眶中也滾落一顆渾濁的淚珠。

    蕭睿背過身去,無力地擺了擺手,“兄弟們,只要拿下連云堡,吐蕃人和小勃律人的戰馬都將是我們的戰利品……”

    其實,這話蕭睿說的也很沒有底氣。他知道,騎兵和戰馬之間那種深厚的感情,不是隨便用馬就可以交換轉移的。在騎兵心里,戰馬就是他的戰友和朋友……

    但是,軍機不可延誤,軍令如山!

    蕭睿再次轉過身來,面色已經冰冷如水。他撇過頭去,望向了哥舒翰,淡淡道,“哥舒,下令殺馬!凡有敢違抗軍令者,殺無赦!”

    哥舒翰慨然點頭,點了點頭,站在他身後的傳令兵驀然吹響了軍號。悠揚的軍號聲中,血光四濺,戰馬的慘烈嘶叫聲與2000兵的痛哭流涕聲混在一起,在特勒滿川的上空飄蕩著,久久不散。
315章戰!連雲堡


    日當頭,和的風徐徐吹著。

    雖是夏季。但高原之上的風還是帶有一絲涼意。

    特勒滿川之巔2萬多精神飽滿士氣高漲的唐軍手持弓箭弩盾以及陌刀長槍等各色制式武器。面色凜然的望著山坡下的一馬平川。

    微微向前一步。凝望著不遠處靜寂的連雲堡。哥舒翰回身向蕭睿望了一眼。見蕭睿點了點頭。便高高舉起手中的佩劍。斷喝一聲:「全軍都有。進軍!」

    瞬間。煙塵四起。轟隆隆的腳步聲震顫著天宇。

    鋪天蓋的的唐猶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婆勒川河畔。連雲堡的吐蕃軍和小勃律守軍大色。吐人萬萬沒有料到。在一場高原暴風剛過。唐軍就突然出現在連雲堡下。

    ……

    ……

    開26年七月24。連雲堡下。廣袤無際的鹽堿的上2多唐軍兵甲森嚴。列陣以待。號角長鳴。軍騰騰。旌旗招展。肅殺的氣息在天的間迴盪著。

    蕭睿一身黑色鎧甲。手寶劍。昂然站在整個軍陣的最前方。神情冰-出塵。而在他的身後。是躍躍欲試的哥舒翰和一臉凜然的封常清。

    「郡王。進攻之前。需要……」哥舒翰輕輕醒道。哥舒翰的意思是。按照慣例。需要戰前來一個戰前動員。鼓鼓士但蕭睿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麼。哥舒翰猶豫了一會。還是繼續|持了沉默。

    處了這麼久。哥舒翰已經很瞭解這位大唐靖難郡王的性情。他雖然虛心納諫。但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那是鐵定不會改變。正如此番佈陣。他一反常規沒有按照唐軍作戰的慣例排出「鋒矢陣」一般。而是2多唐軍分成了四個方陣。火器和火炮以及投石車手為第一隊弓弩手為第二隊00軍為第三隊是衝鋒隊。而還有1萬士卒作為預備隊。四個方陣成豎條狀分佈。這種怪滑稽的陣型讓哥舒翰感到不以為然。

    甚至。感覺有些不太妙。

    「萬一吐蕃軍出城攻。我軍就會分割包圍……郡王!」哥舒翰想了想還是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在他看來。蕭睿畢竟不懂戰陣。這樣的佈置怕是有些小孩子過家家的味道。

    蕭微微一笑。「歌舒。不需擔憂他們絕不敢出擊。你且放心就是。」

    說完。蕭睿仰首向建立在半山腰上的連雲堡望去。旗招展中。隱隱顯出一張張面帶憂的吐蕃軍卒臉龐。一張張弓箭以及那準備多時的滾木石正在蓄勢待發。

    連雲堡確切的說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座營寨。只不過。這座營寨。比較大而已。營寨中吐蕃人加上小勃律的守軍。共計有萬餘人。

    吐蕃人肯定會依仗天險而不會出擊。這不僅是蕭睿的實的判斷還是曆史的真實記。

    見哥舒翰投來的疑惑眼神。蕭睿明白。必要的戰前動員還是要進行一番的。士卒的血性和鬥志。都需要戰前被最大限度的激發出來。

    蕭睿猛然揚了揚手在整個長條型戰陣的左前方兩個光著膀子的西軍漢。拼盡全身力氣起了戰。戰鼓聲咚咚作響。在天的間化作一條直線。悠忽傳所有士卒的心底。士卒的面開始漲紅起來。心臟開始撲通撲通的跳動。伴隨著戰鼓的韻律。蕭睿轉過身去眼著滔滔而流的大河。「段秀實!」

    蕭睿那清朗的聲音傳了過去。頗有文雅之風的別將段秀實在遠端躬身一禮。然後毅然起身吼一聲。「燒燬籐橋!」

    漫天的火光沖天而。濃煙滾滾。所有軍士雖然沒有回頭看。但也感覺到了那懾人的熱度。心中微微一。

    蕭睿高高舉起手中寶劍朗聲道戰士們橋已毀我軍糧草已盡也無退路。唯有拚死一戰!」

    「戰!戰!」

    軍卒們驀然一起發出震天的怒吼。雙腳奮力在原的腳踏起煙塵滾蕩。

    「戰士們。犯我大唐天威者。雖遠必誅!來人。祭旗!」

    一個五花大綁的吐軍卒被推到了陣型最前面高高飄揚的軍旗前。這是在渡過河後。拿下河畔吐蕃外營的俘虜。吐蕃軍卒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面色煞白。渾身上下若篩糠顫抖個不停。褲襠處一片骯髒。

    一個膀大腰圓的唐士卒厭惡的撇了撇嘴。高高舉起手中的長長陌刀。

    另兩個唐軍士卒的一個。一腳將吐蕃俘虜踢翻。然後死死住他的胳膊。任憑他口中發出驚慌嗚嗚的悲號。此時。戰鼓聲更加的激越和震耳欲聾。吐蕃俘虜心驚膽戰掙紮

    便嚇死過去。

    「斬!」哥舒翰怒喝一聲。

    陌刀手應聲操刀。手起刀落。雪的刀光破空勾出一道最簡捷的弧線——「卡嚓!」

    血花飛舞。赤濺數步。漫天的血花濺滿了兩個唐軍士卒一身。吐蕃俘虜被腰斬為兩段。殘缺的肢體還在蠕蠕**!所有人的目光為之一凜。心中的戰意更加的騰起來!

    「殺!」

    「殺啊!」

    彪悍的安西軍們'裡那最後一抹溫情和遲疑被這赤的血祭給蕩滌一空。取而代之的無盡的殺氣!

    不待哥舒翰。行刑的陌刀手拎了肢體一足。將下半身奮力向軍陣一側扔去;而另一軍卒則提了殘屍之頭將上半身置於大旗之下。血流遍的。詭異非常。而出的鮮血帶著濃烈的血腥氣散在整個連雲堡前的空場上。被赤紅和腥味刺激的士卒們開始騷動。他們冰封的殺戮野性開始在緊密的鼓聲中一點點燃燒起來。

    陌刀手拿布了尚固的鮮血。之信手塗抹粗壯的旗桿上。飽了鮮血的戰旗獵獵作。|佛被喚醒的嗜血妖魔。開始發出聲嘶力竭的吶喊。頃刻間。殺聲雷動。刀槍並舉。空氣頓時炙熱起來!

    ……

    ……

    「犯我大唐天威者。雖遠必誅!進連堡飲酒聚餐!」蕭睿傾盡全身力氣怒吼了一聲。

    間。如同雷鳴一的奔湧聲驟然想起。「殺啊!」一萬安西軍漢追隨著那獵獵作響的軍旗。緊鎖的瞳孔裡瀰漫著懾人氣。排山倒海的腳步奔掠過連雲堡前的戈壁鹽堿的。卻沒有驚起一點塵土。

    弓弩手和盾牌手在前。火器手在間。陌刀隊在後。虎狼之師。如驚濤拍岸。傾瀉而出。擊著連雲堡前的陡坡。

    率出征的正是李嗣業和李光弼。還有段秀實。

    剛至半山。山上珊已滾下無數'木及巨石。聲勢驚人!

    李嗣業咆哮著。手持陌刀衝出去。一擊打著飛而來的箭雨。高大威猛的身影一馬當先。在箭雨石浪中率先衝了上去。

    李光皺了皺眉。從一個士卒手中奪過一面盾牌。一遮擋在身前。一邊呼喊著。「分散進攻。不要聚集在一起!」

    ……

    ……

    不管吐蕃史料還是文史料。都有提到防守連雲堡的吐蕃將領是誰。蕭睿默默的望著廝殺起來的連雲堡陡坡之上。心盤算著火炮攻擊的時機。

    選擇在攻擊後發射炮還是哥舒翰的建議。他認。吐蕃人雖然仗著險。但滾木石箭雨在唐軍衝上連雲堡前這一面長達數百米的陡坡上之前。殺傷力並不大。在攻擊開始後。所有防守的吐蕃軍幾乎都聚集在連雲堡的城樓上進行防守。此時用火炮攻擊效果最好。

    這計策原本不錯。但蕭睿卻陡然色。他猛然想起。張武陽目前製作的這批火炮沒有什麼準頭。萬一。誤傷了唐軍……

    蕭睿立即大喝道。「火炮。出!」

    早已待命在一側的百士卒推著炮車飛速前進。直到陡坡下不遠處才停下。

    沒有人注意到這些「炮兵」的存在。哪怕是連雲堡城樓上的吐蕃人。

    轟隆隆!

    轟隆隆!

    0發炮彈飛射而出。在如林箭雨中。李嗣業揮舞著陌刀。回頭瞥了一眼。心下大喜。「衝啊!兄弟們。火炮開轟了!」

    連雲堡城樓之上。蕃軍守將阿布紮突然感覺城樓一顫。漫天的煙塵揚起。他心中顫抖了一下。放眼向下望去。

    只要黑壓壓的如同蟻一般向上誓死拚殺的唐軍陣型背後。一股股黃龍細卷而起!

    城牆嗡嗡的震撼。轟轟轟!

    接連的巨響過後。城牆被轟塌了好幾處。露出裡面呲牙咧嘴的土石。一片陰影遮住了阿布紮頭頂絢爛的太|。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去。一塊數十斤重的石塊幾是擦著他腦|隆隆飛過。轉眼間便落入城牆後面。砸城內某處裡喀嚓好一陣崩裂的呻吟。

    什麼鬼東西!

    阿布紮倒吸了一口涼氣。瞳孔一陣緊縮。而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持續不斷的轟隆巨響已如摧枯拉朽一橫掃過連雲的城樓!

    血花四濺。煙塵四。人喊馬嘶。天崩的裂!

    阿布紮心裡一陣冰涼。一屁股坐了城樓上。手中的彎刀啷一聲落在青石的面上。

    這還怎麼打?唐軍擁有這撼天動的的*!
316章美豔的小勃律王妃


    炮的威力不僅讓衝殺或者預備的唐軍士卒們震驚,膽寒,也出乎了蕭睿的意料之外。在他原本的考慮之中,火炮只是以威懾為主,他壓根就沒指望火炮能攻陷城池。

    但今日的火炮威力之大,只能用摧枯拉朽來形容。一輪炮火過後,連雲堡的城牆就七零八落,搖搖欲墜了。

    蕭睿興奮地吩咐哥舒翰,讓火炮手暫且停止發射,炮彈沉重攜帶不易,還是節省一些比較好,畢竟,征伐小勃律的戰役才剛剛打響。

    這是頭一戰,必須要勝。

    如果失敗了,缺糧的唐軍就只能全部葬身在這連雲堡前的鹽堿地上,將這裡變成大唐遠征軍最大的墳墓!

    蕭睿奮力地奔跑過去,從軍鼓手裡奪過鼓槌,奮力地擂響了戰鼓。

    戰鼓聲咚咚響起。

    已經衝殺到陡坡頂點的李嗣業,回頭怒吼了一聲,「光弼,火器!」

    黑壓壓的唐軍士卒頓時分列開去,陣型只是微微有些慌亂。而城樓上的吐蕃守軍因為火炮的轟擊,心裡早就涼了半截,士氣大減,防守的箭雨和滾木石也相對減弱了很多。

    趁這個當口,大批量的唐軍弓弩手和盾牌手衝至了連雲堡的城樓之下,鑽進了被火炮轟擊出來的深坑中。

    「咚咚咚!」鼓聲急促地響起。

    2000被步軍們保護在其中地火器手突然顯露出身形來。動作整齊劃一地同時稍前出列。揚起火箭。待第二通鼓聲響起時。漫天地火箭雨便飛揚而上。

    天空中突然又傳來奇特地嗡嗡聲。正仰天觀望地吐蕃士卒們看到一片紅燦燦地金光閃耀。那是什麼?一群小黑點在逼人地火光中蜂擁而來。還發出呲呲地聲響。

    一團團火光飛速接近。在吐蕃人頭頂泛化為漫卷地紅花。有眼尖地吐蕃戰士駭然大叫:「火箭!」所有仰天地瞳孔一齊驚懼地縮小……竟然。竟然是鋪天蓋地地火箭!

    「注意!注意!散開!散……」

    驚慌地呼聲過後。旋即是此起彼伏地慘叫聲。沖天地火光在連雲堡內燃燒而起。身上被點燃地吐蕃士卒們鬼哭狼嚎。豕突狼奔。有地從城樓上奔湧而下。而有地在慌亂中墜落城下。化為一團團灰燼。

    「衝呀!殺呀!」火器手一輪火器完後便迅速後撤,讓給了作為攻城主力的步軍陌刀手。陌刀手們驟然加快了腳步,虎狼一般地帶著攻城的檑木轟隆隆衝向城門。

    吐蕃守軍奮力發射著密集的箭雨,也不斷有唐軍士卒慘呼著倒落在城下。

    連雲堡中畢竟有吐蕃守軍萬餘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好攻破的。哥舒翰觀察著戰情,突然又揮舞了軍旗。

    碩大的投石,冒著青煙火花的炮彈,再一次挾雷霆萬鈞之勢呼嘯而下,重重地砸在城牆上,整段城垣都為之震顫,命中部位出現巨大的發射狀裂痕,破碎的磚石滾滾而落,吐蕃人肝膽俱裂,進攻中地唐軍則刀槍齊鳴,殺聲震天。

    ……

    ……

    血戰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城垛口刀光閃動,衝上城牆的安西軍在和吐蕃士兵肉搏在一起,形形色色的肢體不分敵我,像秋天的落葉一樣從高高的城牆上飄落下來,雙方戰士都是如此勇猛凶悍,前面的屍體倒下去,後面的勇士接上來,每一輪交鋒都留下堆積如山的屍體……

    鮮血染紅了連雲堡的城樓,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氣息只欲讓人嘔吐。淒冷地月光下,蕭睿默默站在連雲堡之下的空場上,強自忍住內心的噁心,扭頭向小勃律王城地方向望去。

    月光下仍然依稀可見一溜煙塵,耳邊隱隱傳來刀槍碰撞和慘叫咆哮之聲。

    李光弼手持長槍,從陡坡上一躍而下,身後緊隨著百餘名殺氣騰騰的安西軍漢。

    「郡王,此一戰,我軍殺吐蕃軍六千人,生擒千人,余並散走,得馬千餘匹,軍資器械不可勝數。嗣業正率陌刀隊追殺吐蕃殘兵……」李光弼慨然道。

    蕭睿點了點頭,突然心頭一凝,低低道,「光弼,我軍傷亡情況如何?」

    李光弼微微一笑,「郡王但請放心,我軍有火炮助陣,吐蕃軍心動搖心寒膽喪……我軍傷亡不過千人。」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以傷亡千人地代價拿下連雲堡,剿滅擊潰吐蕃萬餘軍馬,已經算是徹底的完勝了,比他預期地戰果還要好上一些。

    「郡王……」封常清匆匆帶著一干軍曹從連雲堡上奔下,大喜道,「郡王,我軍繳獲糧草給養無數,足以支撐我軍半年用兵有餘了。」

    蕭睿回頭瞥

    清一眼,點頭一笑,又轉過頭來朗聲道,「光弼,令,速速召李嗣業回軍,至於那些吐蕃窮寇,就任由他們逃回吐蕃去吧。」

    李光弼答應一聲,帶人匆匆離去。

    「常清,此地距離小勃律王城還有多遠?」蕭睿沉吟道。

    「回郡王地話,大概有兩日路程……郡王,我軍拿下連雲堡,小勃律人已經失去了屏障,大勝之下,我軍士氣高漲,大軍長驅直入,不需幾日便可平定小勃律!」封常清神色漸漸平靜下來,躬身回答。

    蕭睿面色不變,突然向後方的軍營走去。他嫌棄連雲堡中血腥氣息太重,讓人在戈壁灘上紮營,並不準備入住連雲堡。

    「常清,傳令下去,全軍整肅,補充軍備給養,後日一早,大軍直入小勃律王城!」

    ==================================

    引為倚仗的吐蕃軍在唐軍的進攻下幾乎全軍覆沒,連雲堡落入唐軍之手,消息傳到小勃律王城之中,小勃律人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立即陷入了惴惴不安之中。巨大的惶然和恐懼情緒像瘟疫一般傳染著所有的小勃律人,整個小勃律王城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小勃律王蘇失利面色煞白地坐在自己金碧輝煌的王座之上,眼望著分列在王宮大殿兩側神色不安的文武臣屬,心裡一片空白。

    原本在蘇失利看來,大唐朝廷肯定不會千里迢迢翻山越嶺來征伐小勃律的,有了蔥嶺的天險阻隔,縱然是唐軍征伐也有吐蕃人代為抵抗。可豈知,大唐竟然不惜勞師動眾派了了數萬人,而且還擁有令人魂飛魄散的神秘火器。吐蕃人慘敗逃竄,剩下的這局面讓小勃律人如何來面對和收場?

    對於蘇失利棄唐歸順吐蕃之事,小勃律內部其實也存有某種爭議。但王權和吐蕃強權的威懾之下,持反對意見的小勃律貴族們大多乖巧地選擇了沉默。如今大唐舉大兵來征伐,吐蕃人潰敗倉惶逃回,小勃律內部的反對之聲就又浮現出來。

    只是,現在最當務之急的是,小勃律即將面對大唐大軍的熊熊怒火,亡國滅種就在頃刻之間。

    「你們……」蘇失利疲倦而無力地張口嘴,心中淒惶無比。

    眾人皆保持著異樣的沉默。

    現在,還能怎麼樣?戰?那是笑話。彪悍的吐蕃人尚且不是唐軍的對手,何況是擁兵只有數千的小勃律。棄國而逃,能逃到哪裡去?一切的跡象表明,唐軍的殺氣直面的是週遭數十小國,誰敢接納他們?

    「王,如今之計,只有向大唐投降了,或許,小勃律還有一線生機……」一個柔媚的聲音從後殿轉出,一個姿容非常豔麗身材極其火爆的中年美婦緩緩走了出來,正是小勃律的王妃喋室裡。

    喋室裡是石國貴族,嫁入小勃律已經十多年。在吐蕃國相杜贊之女嫁入小勃律之前,她是毫無爭議的小勃律第一美人。

    喋室裡豔麗的臉上浮現著淡淡的嘲諷,一步步向蘇失利走來,金黃色的長髮隨著她腰身的擺動而搖擺飄揚起來,那華麗的蠻裙根本遮掩不住胸前的波濤起伏,淡藍色的眼神中竟然有些許的幸災樂禍。

    「王妃……」蘇失利突然有些慚愧,低低地垂下了頭去。

    自打吐蕃送來了杜贊之女,他便被那吐蕃女子迷得神魂顛倒,整天與她飲宴歌舞,幾乎是日日狂歡。其實那杜贊之女姿容比起喋室裡來也就是略強,但她勝在年輕,且床第之間別有一番風情。

    「親愛的王,還在猶豫什麼?趕緊打點珠寶金銀,送達唐營,乞降求命吧。

    」喋室裡嘴角曬然道,蘇失利為了那吐蕃女子冷落她多時了,她心裡著實有幾分怨憤。

    「還有,那吐蕃女人留不得。」喋室裡淡淡道,「要是留下,大唐大軍……」

    「送她回吐蕃去吧……」蘇失利眼中閃出一絲不捨,歎息著搖了搖頭。

    「回去?她還想回去?她便是我們小勃律災禍的罪魁……親愛的王,我已經讓人殺了她了……」喋室裡突然陰森森地道,腰身迅速地挺直起來。

    蘇失利大怒,霍然站起,手指著喋室裡顫聲道,「臭婆娘,你竟敢背著我……」

    「殺了就是殺了,你還能拿我怎麼樣?……反正大唐大軍來了,我們都是死路一條……」喋室裡毫不懼怕地站在那裡,冷笑連聲。
317章陰謀還是謀殺


    失利揮舞著的手臂抖顫得厲害,那頂耀眼的王冠搖晃他那肥的頭顱上滑落下來。

    王和王妃之間的「戰火」,小勃律的臣屬貴族們視若不見。在吐蕃人潰逃、大唐人大軍壓境的生死存亡關頭,小勃律王的權威形同虛設了。而實際上,蔥嶺諸國胡人本就沒有什麼尊崇王室血脈的傳統,只不過是誰的力量大誰就當王。

    蘇失利因為錯誤地投靠吐蕃,為小勃律引來了亡國滅族之禍,在小勃律貴族心裡,他等於是一個罪人。要不是唐軍已經逼近小勃律王城,貴族們早就造蘇失利的反了。

    「谷裡將軍。」喋室裡突然轉頭笑道。

    一個身材雄壯的漢子昂昂然而出,略一躬身,「王妃。」

    谷裡是小勃律自蘇失利以下勢力最大的貴族,手頭上掌握著小勃律為數多的王國衛隊千人,就算是蘇失利,也懼他幾分。

    喋室裡笑吟吟地走了過去,竟然當著蘇失利和眾人的面,媚笑著靠在了谷裡的肩膀上,喃喃道,「谷裡將軍,你不是一直對我有心嘛?今兒個,你就將蘇失利殺了,你我一起出城向大唐靖難郡王投誠,將來,你做小勃律的王,我做你的王妃……」

    谷裡嘿嘿一笑,色迷迷地在喋室裡豐滿的胸脯上抓了一把,貪婪地長吸了一口氣,突然輕輕推開媚眼如絲的喋室裡,大步上前,冷笑道,「我的王,你是自己自盡還是讓谷裡動手呢?」

    一眾小勃律臣屬還是默然不語。喋室裡跟谷裡之間暗通款曲已經多時了,幾乎是在吐蕃女人嫁來的同時就開始了。兩個人選擇在這個時候準備幹掉蘇失利,恐怕也是預謀已久了。

    雖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有蘇失利似乎還蒙在鼓裡。見喋室裡竟然當眾投向了谷裡地懷抱。蘇失利便明白自己下場會很悲慘。大勢已去。無力回天了。

    「無恥地女人。你該死!」蘇失利面色煞白。接連地巨變讓他無所適從。心中顫抖慌亂。就連憤怒都失去了底氣。他揮舞著手臂。無力地坐了下去。

    「你去死吧……」喋室裡面色漲紅。憤憤地喊了一聲。

    谷裡冷笑著。霍然抽出彎刀。上前去奮力一揮。刀光閃出血花四濺。蘇失利連一聲慘呼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斬去了頭顱。

    血花噴湧中。那顆驚駭交加地頭顱帶著血痕滾在了王座地一側。臉上還定格著死之前地慌亂、憤怒和恐懼等混雜在一起地複雜地面部表情。

    「嘶……」眾人面面相覷。一起倒吸了一口涼氣。

    谷裡手持帶血的彎刀,在十幾個侍衛的護衛中,大步走向喋室裡,得意洋洋地單手將喋室裡抱在懷裡,凶狠的眼神在眾人身上逡巡著,「蘇失利背叛大唐投靠吐蕃,為小勃律引來大禍,我殺了他,我便是小勃律的王,你們,你們可心服?」

    胡人本就沒有什麼孤臣孽子的「風俗」,向來崇尚弱肉強食的社會法則,谷裡勢力最大他取蘇失利而代之稱王,沒有人敢不服。其實,眾人心裡早就有了思想準備,谷裡想要當小勃律地王,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蘇失利背後有強悍的吐蕃人撐腰,谷裡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吐蕃人敗走,他逮到機會,焉能還會放過。

    所以,在吐蕃人慘敗地那一刻起,蘇失利就注定了死亡的結局。

    「參見我王。」小勃律的臣屬貴族們匍匐在地,朗聲呼道。谷裡摟著美豔的新王妃縱聲狂笑,唾沫星子四濺。可他的笑聲還未平息,突聽城外傳來一聲驚天巨響。

    轟!小勃律王宮雕刻著精美花紋地樑柱上,沸沸揚揚地落下些許塵土。

    ……

    ……

    小勃律王城城門洞開。谷裡和喋室裡帶著蘇失利的人頭,率一眾哆哆嗦嗦地小勃律貴族們,忐忑不安地出城投降。這讓蕭睿有些意外,唐軍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準備,但誰知哥舒翰剛讓人在小勃律王城外轟了一炮,小勃律人就急匆匆地開城投降了。

    而且,居然還主動將小勃律王幹掉,獻上了頭顱。

    黑壓壓鎧甲鮮明殺氣騰騰的安西軍漢們將小勃律王城團團圍住。谷裡與喋室裡面色有些蒼白,小心翼翼地在兩旁如狼似虎的唐軍士卒中前進著,一眼就看見了那朗然站在旌旗招展中被眾多唐軍將領護衛其中的大唐靖難郡王蕭睿,唐軍的最高統帥。

    谷裡走到近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後地小勃律貴族們也默默跪倒。

    「尊貴的大唐郡王殿下,小人谷裡,小勃律新王。蘇失利背信棄義背叛大唐投靠

    罪行深重,今小人等已經將之斬殺,頭顱在此,獻下……」谷裡伏在地上,一鼓作氣地說著一些效忠大唐誓不反叛地話語。

    蕭睿冷冷地望著眼前這趁亂取而代之的小勃律貴族,眼神閃爍,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良久,他才淡淡笑了笑,「起來吧,只要爾等今後能歸順大唐,我大唐皇帝陛下為天可汗……自當既往不咎。否則,大軍所至雞犬不留,爾等要引以為鑒。」

    谷裡暗暗鬆了一口氣,連連稱是。

    蕭睿說完,發現旁邊那豔麗女子突然向自己飛了一個曖昧地媚眼,心頭微微一動。

    「這女子是何人?」蕭睿指著剛剛隨著谷裡起身的喋室裡,有些明知故問道。

    谷裡一怔,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卻見喋室裡已經媚笑著走到蕭睿身邊,嬌滴滴地聲音旋即衝進蕭睿的耳朵,「小女子乃是小勃律王妃喋室裡,小女子拜見郡王殿下。

    」

    喋室裡盈盈向蕭睿拜去。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奇怪的笑容,突然探手抓住了喋室裡豐腴的胳膊,「你是新王的王妃還是舊王的王妃?」

    「我——」喋室裡腳下突然一滑,就向蕭睿的懷裡倒去,而就在這具豐滿的**貼向他懷中的瞬間,他的耳邊幽幽傳進喋室裡輕輕地充滿了誘惑的呢喃:「我現在是郡王的……」

    蕭睿皺了皺眉,一把托住了喋室裡。喋室裡酥胸微微有些起伏,仰首望著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英挺唐人郡王,嘴角輕輕滑出一聲呢喃。

    蕭睿心裡暗暗冷笑,瞥了谷裡一眼,見谷裡眼中的恨意和憤怒溢於言表,不由哈哈一笑,竟然將喋室裡擁在懷裡,「進城!」

    ====================================

    夜深沉,夏季的小勃律王城一片無言的死寂。漆黑的城中,小勃律人無論權貴還是平民,都閉門不出,心中忐忑不安。城外有無數唐軍圍城,小勃律前途命運未卜,小勃律人心中自是惶然。

    只有小勃律王宮裡***通明。

    大紅色的地毯一直從宮門延續到王座之下,空蕩蕩地大殿中只有面色淡然的蕭睿,以及那花枝招展匍匐在他雙膝下等待他寵幸的小勃律美豔王妃喋室裡。

    喋室裡雖然已經三十許人,但卻是生具了一身媚骨,且姿容不亞於少女。她心裡隱隱藏著某種期待,她有信心,只要眼前這俊美的大唐統帥肯上自己的床,她就能讓他迷戀上自己。

    而只要能得到大唐郡王的寵幸,她接下來……

    但是她等了許久,做好了一切該做的準備,卻始終沒有見蕭睿動自己一根手指頭。

    「殿下,夜深了,讓我服侍大人安寢吧。」喋室裡小聲道,起身來挺著豐滿的胸脯兒,走到蕭睿的身後,抬手為他按摩起肩膀來。

    蕭睿沒有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住手。」

    ……

    ……

    宮外突然傳來兵戈交加的聲響,繼而是轟亂的馬蹄聲腳步聲。

    封常清帶著幾個士卒大步走進大殿,向蕭睿投過會意的一瞥,然後躬身朗聲道,「郡王,谷裡率兵叛亂,試圖行刺郡王,已經被李嗣業將軍拿下!其餘叛軍等,倉惶出城逃竄,李光弼將軍率軍正在追剿。」

    蕭睿嘴角一笑,霍然起身,甩開喋室裡那雙柔軟的手,大步向殿外行去,看也不再看目瞪口呆的喋室裡一眼。

    ……

    ……

    谷裡被捆綁在城樓之上,被一群兇猛的安西軍漢緊緊看守著,悲哀地仰望著小勃律上空的滿天繁星。他目下還不知,只待黎明到來,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直到現在,他也始終想不明白,大唐郡王為什麼要抓他,還要給他安上了一個行刺的罪名。行刺蕭睿?這不是莫須有的罪名嗎?除非谷裡瘋了,就算是喋室裡那騷娘們投入大唐統帥的懷抱,他頂多也就是心裡醋火中燒暗暗惱火兩聲,豈敢跟大唐郡王爭女人。

    可今晚他正在家中思量心事,卻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唐軍卒給抓了起來。緊接著,小勃律的王國衛隊就遭到了大唐軍隊的圍攻,一部分被當場斬殺,一部分逃出城去不知所蹤。想必,也不會逃過唐軍的追擊吧?

    耳邊傳來大唐軍卒的竊竊私語聲,谷裡悚然一驚,心裡頓時絕望之極,褲襠裡一陣騷熱,竟然尿了褲子:莫非,唐軍根本就沒有受降之意?
318章新唐城


    裡剛剛當了一天的小勃律新王。就因為行刺大唐郡王戮。這樣的消息在小勃律王,之中傳開。小勃律人半信半疑。不過。谷裡跟前妃喋室裡的姦情-國皆知。或許在妒火之下。谷裡可能會昏了頭吧?

    烈日高懸。夏季的嶺之上。晝夜溫差極大。夜間清冷如水。而白晝間則非常悶熱。蕭睿站在小勃律王宮那高高在上門檻上。耳邊傳來封常清那低沉的聲:「郡王。小勃律王國衛隊部被剿滅。谷裡已死。剩下的小勃律貴族……」

    「殺一儆百即可不可濫殺無辜。」蕭睿擺了擺手。

    正如谷裡死前所猜想的那樣。蕭睿並沒有接受小勃律投誠的心思。或者說。他的用意很簡單。殺雞給猴看。直接滅了小勃律向蔥嶺諸胡國示威。換言之。他想將小勃律直接納大唐的版圖。在這裡設立大唐安西都護府的分支軍政派遣機構。還有……移民!

    嶺諸胡跟西域諸還有所不同。為天險路遙。這些胡國時而攀附。時而背叛。在吐蕃大唐和大食人之間來回搖擺。要想阻擋住大食人對於西域的覬覦腳步。要想真正讓這些蔥嶺小國長久稱臣納貢。大唐必須要在蔥嶺之上。立起自己的勢力和統治力量。

    否則。單單倚靠所謂天的震懾。太不可靠了。

    而大唐要在蔥嶺之上的中的帶建立勢力範圍。小勃律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一來是因為它的的理位置戰略價值。二是因為它週遭小國眾多。大唐在此立。其影響力輻射力最大。

    而要達到震懾和長久管的目標單一的駐軍不太現實:山高路遙。軍費補給很難跟上。注定不可能駐軍人數太多。所以。思慮良久。在出征小勃律之前。蕭睿就做出了移民蔥嶺。將小勃律改造成漢人聚居點的決定。

    駐守唐軍依托漢人居點。不僅給有問題連兵源的問題順帶解決了。

    在蔥嶺之上打造一個小型的人「國度」軍政齊下。無疑就對蔥嶺諸胡產生巨大的震懾。而縱然是他'|心生反叛。想拿下小勃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只中亞蔥嶺一牢牢控制在大唐手裡。大食人西進的圖謀就無法展開。起碼其勢力--很快的滲透進來直接對西域和大唐疆產生威脅。

    連雲堡大捷後。蕭睿一邊將奏報傳向長安。一邊向在喀什一帶集結準備好的中原流,2人發出開拔的命令。想必在這個時侯龐大的移民人流已經行進在山路上了。

    這小勃律雖然的處高原但邊卻不乏肥美的荒的和牧場。此的的廣人稀2多移民開進小勃律。紮根生存絕對不會是太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在於。數量眾多的移民進來。再加上大唐大軍的耗。小勃律的糧食儲存資源配置很就會被一空。

    在蕭睿看來。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小勃律承擔不了這麼重的負擔。但週遭不是還有數胡國嘛。所以蕭睿幾乎是在殺了谷裡滅掉小勃律軍隊的同時就派人分赴蔥嶺諸胡。「邀請」他們的王或者城主前來小勃律王城會晤。

    其實。就在唐軍拿下連雲堡。殲滅吐蕃人之時。週遭的小國如吐火羅。見陀羅等早已驚慌失措。隨時準備前來朝見大唐統帥了。而更遠的武姓國。也紛紛派出探馬在外圍觀察小勃律的戰況。吐蕃人徹底失敗的消息。唐軍神威無敵的軍報。很快就傳到各國國王的案頭上。

    =========================================一個月後。

    吐火羅葉護失裡伽羅師國國阿納路以及武九姓國43胡國首腦人物。先後帶著豐厚的禮物和品來到小勃律王城。對於大唐皇帝的貢品不少。對於蕭睿這個大唐郡王的金銀珠寶財物也不乏。甚至。像昭武九姓國中的康國國王莫奈還帶來了百餘名國美女。準備進獻給蕭睿。

    天越發的炎熱了。小勃律王宮裡宮門洞開。人坐在裡面依舊是汗流浹背。原本靜寂的王宮大殿中。今兒個人滿為患43胡人王者齊聚其間。接受蕭睿的宴請。

    蕭睿不僅是大唐郡王。還是大唐安西一帶的最高軍政首長。而這些胡國。向來是在安西都護府的直接領導之下。而如今從叛離再到回歸。這些國王們心裡其實充滿了驚惶不臣服吧。大唐軍隊近在尺。一聲令下亡國滅就是眼前的事情。但再次歸順吧。又生怕大唐朝廷秋後算賬。

    但蕭睿很快就打消了他們的疑慮。聲明大唐朝廷既往不咎。照舊。

    但宴會上。接下來。蕭睿又宣佈一個讓他們更加冷汗直流的息。

    蕭睿郎目四顧。聲凜然。「諸位大王。小勃律背叛大唐。聯合吐蕃攻殺我大唐駐軍。今經被我大唐大軍剿滅……是故。我大唐朝廷決定移民數萬於小勃律。並在連雲堡設立新唐都督府。軍萬餘……」

    「移民?」

    「駐軍萬餘……」

    胡人國王們面面相覷。小聲議論著。心裡都暗暗心生寒意。大抵明白。大唐這回是不準備蔥嶺諸國留|多少反叛的空間了。其實大唐皇帝批准的小勃律駐軍有500名額。蕭睿故意誇大其詞。自然是含有威懾之意。

    「諸位大王。自今往後。小勃律不複存在了。而也再也沒有小勃律王城……有的。只有新唐城!」

    蕭睿向殿中的空場緩行進了兩步。隱隱帶有殺氣的眼神在殿中諸王的身上飄忽不定。諸位大王今後且要記住。大唐天威。不可犯!敢犯我大唐天威者。雖遠必誅!」

    蕭睿的話音一落。中的氣時陷入了片刻的凝重。不久。諸王就醒過神來。起身一起拜倒在的。「我等誓死歸順大唐。絕不反叛!大唐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這些胡人諸王本是面向睿而跪的。但蕭睿卻突然避了過去。並沒有坦然受之。站在蕭睿身後的封常清暗歎息。這蕭郡王雖然年輕。但行事狠辣沉穩。做事滴水不漏。當真是令人敬畏交加。

    蕭睿記的曆史上記載。高仙芝征服蔥。威震西域。成為事實上的安西土皇帝。不止一次的在龜茲和蔥嶺接受諸王朝拜。但蕭睿卻不會狂妄到這種程度。或者說。他保持著應有的清醒頭腦。他不願意留下任何讓大唐皇帝公開向他下手的把柄。

    蕭睿避在一旁。也向長安方向一躬身。朗聲道。「吾皇身為天可汗……」

    開26的9月2日。盤踞蔥嶺白餘年的小勃律徹底消失。其王室貴族數百人被唐軍押解安西都護府治所龜茲。小勃律王城正式更名為新唐城。

    ============================================

    就在蕭睿征伐小勃唐軍在連雲堡取的大勝之時。隴右道的李琮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在涼州率軍10反叛。對外號稱20萬。打的旗號是老掉牙的清君側。

    王忠|最終還是沒能阻擋李琮起兵的腳步。就在王忠嗣暗中培植自己勢力的時候。他一舉一動其實都落入了李琮的眼裡。但李琮並沒有動王忠|。反而|持著異樣的沉默。只是當王|試圖分化他的真正心腹將領時。李果斷下手。王忠嗣拘禁起來。

    一代大唐名將。公爵大唐隴右節度使。狼狽為了叛賊的階下囚。

    李琮叛亂的消息迅速在大唐朝野引強烈的震。但與朝臣的驚惶相比。大唐皇帝李隆基表現出人意料。他坐鎮長安。後發出了十幾道聖旨。

    果然不出蕭睿的意李隆基既然是一心想要逼反李琮。豈能沒有完全的準備。李琮還是太嫩了。他錯的判斷了局勢。錯以為李已經沉於酒色之中昏庸了。

    李隆基調集全國兵力十萬分三路潼關進發。而與此同時。劍南道節度使鄭隴也在皇帝的命令下。率劍南5萬急速出劍南。進軍,洲和秦州。從側後面對李琮叛軍構成包抄。

    鄭的劍南軍和出東出慶州。原州的三路大軍形成包圍之勢。李琮進攻長安的路全部被堵死。敗亡幾乎成為定局。

    然而。李琮卻不是傻子。他起謀反。謀劃不止一日。此番起事固然有孤注一擲的因素但也未必就沒有了後著。

    與李琮小看李隆基相比。蕭睿對李隆基抱有深深的警惕;同樣。與李隆基認為李琮盡在掌握相比。蕭睿也沒有小視李琮。可惜。現在的蕭睿遠在蔥嶺之上。沒法向大唐皇帝進言提醒了。

    ……

    ……

    長安。皇宮。李隆基默然站在禦書房的門口。遠望著宮門外那一抹高大的紅牆飛簷。良久。他才緩緩轉過身來。向一臉恭謹之色的高力士問了一句。「老東西。蕭睿那可有消息傳?」

    高力士點了點頭。「皇上。老奴說蕭郡王已經奉旨率軍出征小勃律了。」

    「老東西。你說蕭睿還能趕及?李琮來太……」

    「皇上洪福齊天。定能剿滅叛逆。一統天下!」高力士躬身一禮。道。

    李隆基瞪了他一眼。「自然會滅叛逆。這還用你說?朕是擔心。蕭睿在小勃律之上耽擱太久。誤了朕的大事。」
319章借道吐蕃


    唐城。

    秋風送爽,落葉無聲。蕭睿默然站在新唐城的城樓上,凝望著蔥嶺之下西域的廣袤疆域,良久無語。哥舒翰匆匆走上城樓,急急道,「郡王,龜茲有緊急軍報傳來,李琮起兵謀逆,皇上召我安西大軍進關平叛!」

    蕭睿淡淡一笑,「李琮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歌舒,你覺得我們該速速揮軍東進嗎?」

    「郡王,下官以為,既然蔥嶺諸胡已經歸順臣服,局勢已定,我軍不妨還師西域,繼而挺軍玉門,以應朝廷平叛詔令。」哥舒翰躬身道。

    哥舒翰心裡頗感疑惑,小勃律局勢早已安定,安西遠征軍大可以退兵了,而李琮謀逆的消息,早在2天前就傳了過來,對於皇帝的詔命,但蕭睿卻不置可否,一直按兵不動,隱隱有在新唐城長期駐守的架勢。

    蕭睿又笑了笑,「歌舒,你且退下吧,我自有主張。」

    哥舒翰眉頭一跳,但沒有敢再說什麼,只是鬱悶地走下城樓。

    封常清從城樓的一側輕輕地走了過來,躬身一禮,「郡王,常清奉命來見。」

    「常清,本王得到消息,皇上調集全國兵力十萬分三路向潼關進發,而與此同時,劍南道節度使鄭隴也率劍南軍5萬急速出劍南,進軍洲和秦州,從側後面對李琮叛軍構成包抄……你倒是說說看,這李琮是不是必敗無?」蕭睿緩緩道,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卻轉首望向了不遠處的吐蕃方向。

    封常清沉吟了一下,朗聲道,「郡王,李琮鋌而走險必是有所依仗——常清以為,李琮定然是跟吐蕃人有所勾結——如果吐蕃軍兵分兩路,一路進攻劍南,那麼鄭隴的劍南軍必然被迫回訪劍南;而另一路,兵出膳州,一來與李琮叛軍形成呼應,二來可牽制朝廷大軍。兩相夾攻之下,李琮叛軍或者……」

    說到這裡。封常清沒有再繼續往下說。只是靜靜地看著面色沉穩地蕭睿。

    蕭睿默然。半響才展顏一笑。「常清果然是見識不凡……你之所言。與我想到一起了。李琮不是傻子。他謀劃已久。如果沒有完全之策。他斷然是不會草率起兵地。他在隴右經營。最大地可能就是跟吐蕃人有了勾結……而只要吐蕃人肯出兵。李琮就多了幾分勝算。」

    蕭睿用手指向吐蕃。歎了口氣。「我軍在連雲堡大勝吐蕃軍馬。而吐蕃軍馬並沒有反攻之態。必然是與此有關……當真是喪心病狂了。為了一個所謂地皇位。竟然勾結異族。置我同胞於吐蕃人地鐵蹄之下。可恨之極!」

    封常清默然不語。

    「常清。皇上召我安西軍出西域平叛。你意如何?」蕭睿又問了一句。

    封常清嘴角浮起一絲笑容。突然躬身道。「常清斗膽。建議郡王以蔥嶺諸胡叛亂之勢未平為由。暫緩回師平叛。」

    蕭睿皺了皺眉,「呃?這話怎麼說?」

    「按照常理,郡王率安西大軍回師龜茲,然後進河西,可從後對李琮叛軍構成重創,屆時平叛之功必是蓋世偉業……但,實則不然。

    我軍遠在蔥嶺之上,等我軍下蔥嶺班師西域,再整軍入玉門關,費時日久——請恕常清直言,李琮叛軍不得人心,縱然是有吐蕃人相助,也斷然難逃最終覆滅的結局……等皇上剿滅了李琮叛軍後,郡王才率軍遲遲趕到,皇上必然會心生不滿,說不定還會治郡王一個救援靖難不力的罪名……」

    封常清小心翼翼地說著,掃了蕭睿一眼,見他臉色平靜,這才繼續低低道,「與其這樣,不如不出兵,反正李琮兵敗無疑,郡王又何必去趟這渾水?吃力不討好,不如——」

    蕭睿心裡一跳,封常清的話真是說到了他的心裡。而這,也正是他這兩天遲遲沒有決定回師西域地重要因素。

    但是,真像封常清所言的這樣,在蔥嶺之上按兵不動,將來也難以面對皇帝。更重要的是,利用李琮叛亂之機進軍中原,這是蕭睿謀劃已久的事情,怎麼能放棄?

    ……

    ……

    蕭睿緩緩走下新唐城的城樓,哥舒翰已經率領諸將等候在城樓之下。蕭睿凜然的目光從諸將身上一一滑過,腰身一挺,昂然道,「哥舒翰!」

    哥舒翰心頭一跳,出列躬身道,「下官在!」

    「李琮謀反,皇上召我安西軍馬進關平叛。本王命你連夜趕回龜茲,速速調集兵馬5萬進玉門關,逼近涼州。」蕭睿沉聲說著,不等哥舒翰回話便擺了擺手,「你出發吧!」

    哥舒翰猶豫了一下,抬眼正好望見蕭睿那張威勢凜凜地臉龐,不由心裡歎了口氣,拱了拱手,「下官遵命!」

    哥舒翰匆匆而去。

    「段秀實!」蕭睿將目光投向神色淡定的段秀實,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段秀實愣了一下,趕緊出列躬身,「末將在!」

    「段秀實,本王命你為新唐城大都督,率軍5000永久鎮守連雲堡,你可願意?」蕭睿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段秀實的肩膀。

    段秀實咬了咬牙,「末將遵命。」

    「只是,現在我只能給你留2000人馬……後續的3000士卒,我會讓哥舒翰給你隨後調集而來……不過,本王可以給你留3門火炮……」蕭睿笑容一斂,「新唐城移民初至,百廢俱興,事關大唐國威,你之責任重大,萬不可有一絲懈怠。」

    段秀實慨然道,「末將必當披肝瀝膽,死而後已!」

    蕭睿點了點頭,緩緩回過身去,擺了擺手,「其餘諸將,隨我借道吐蕃,兵進涼州平叛!」

    此話一出,諸將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封常清心裡一驚,趕緊上前小聲道,「郡王,從此地入吐蕃,地勢險峻,行軍不易;再者,我軍孤軍深入吐蕃,怕是……」

    蕭睿淡然一笑,「地勢險峻,與蔥嶺相比如何?既然我軍能從西域翻越蔥嶺,從此地直入吐蕃境內,又有何難?……不要說了,傳本王地軍令,明日一早進軍吐蕃!」

    ……

    ……

    借道吐蕃,是蕭睿考慮再三才做出的決定。從他目前得到的諸多消息分析來看,吐蕃內亂已起,吐蕃新女王卓瑪已經掌握了部分吐蕃兵馬,再加上都松芒布結頒布的「解放農

    」,吐蕃王室得到了很多吐蕃平民的支持,而一些吐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也紛紛投向有大唐支持的吐蕃王室。

    這樣一來,卓瑪就有了隱隱可以抗衡杜贊地力量,儘管大部分的兵力還掌握在杜贊手裡。

    杜贊為了擺脫國內的政治困境,應李琮之「請」,試圖通過進攻大唐渾水摸魚鞏固自己的權力統治,必然會抽調半數以上的軍馬或者進攻劍南,或者兵出膳州。

    而這個時候,如果蕭睿地萬安西大軍從新唐城東進,杜贊肯定會措手不及,草草回撤襲擾大唐的兵馬。這麼一出一撤地時間,足以讓唐軍穿越吐蕃國境,直逼涼州了。

    借道吐蕃,一來可縮短援救長安的時間,二來可解吐蕃襲擾大唐地巨大威脅,三則還可對卓瑪形成最直接、最有效的「聲援」,給剛剛燃起火苗地吐蕃內亂再加一把火。

    其實,早在唐軍攻下連雲堡、吐蕃駐軍慘白潰逃之際,卓瑪就已經秘密派人來向蕭睿請求,懇請他派部分兵力進入吐蕃,協助她盡快地掌控吐蕃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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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萬大唐安西軍揮師東進,在第二日的上午就跨入了吐蕃的領土。唐軍穿行在荒無人煙的高原之上,直到半個月後,才到達一個叫倉錯的草原邊緣。從寂寞空曠地高山峻嶺間一躍走入天藍草茂牛羊遍地的草原,帶給了唐軍士卒們極大的震撼。

    一個橢圓型的高山湖泊風平浪靜,一圈青黃交集的草原猶如一塊緞子一樣,斜斜地平鋪在高原之上,雲淡風輕,景色美不勝收。

    但萬軍馬的突然而至,瞬間就打亂了這片草原的甯靜。雷鳴一般地腳步聲和號令聲,震顫著腳下的草地,無數的牛羊慌亂四散逃竄,而那些放牧的吐蕃牧民則放棄牛羊作鳥獸散。

    蕭睿在馬上揮了揮手,大軍霍然止步,陣型絲毫不亂,秩序井然。

    湖邊,一個小小的帳幕處,一個頭戴金冠身穿華麗吐蕃王服地少女,真是吐蕃女王卓瑪,那個在長安時讓蕭睿感覺很不簡單的吐蕃前公主。卓瑪離開帳幕,在兩個侍女地簇擁中慢慢踏著鬆軟的草地向蕭睿走來。

    黑壓壓地唐軍士卒佔據了從谷口通往草原的所有空間,刀槍林立,殺氣瀰漫,如同一隻擇人而吞噬地猛獸,而那盈盈走來的卓瑪,就好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

    ……

    卓瑪笑了笑,躬身下去,「卓瑪見過大唐靖難郡王殿下,卓瑪在此地等候郡王已經多時了。」

    卓瑪擺了擺手,兩個侍女退到了一側。

    「多日不見,公主已經如願成為吐蕃女王,蕭某先恭喜女王了。」蕭睿淡淡一笑,拱了拱手。

    卓瑪笑吟吟地靠近過來,一股子淡淡的體香順著風兒吹拂進蕭睿那敏感的鼻孔,蕭睿忍不住回身打了一個噴嚏。卓瑪一怔,繼而抿嘴輕輕笑了起來。

    「卓瑪感謝郡王的援手。此刻,杜贊手下軍馬多半出征劍南,有了郡王這2萬大軍,再加上卓瑪掌控的2萬吐蕃軍馬,我們由此進攻邏些城,杜贊必敗無……事成之後,吐蕃願意世世代代臣服於大唐皇帝陛下……」卓瑪輕輕轉過身去,跟蕭睿並肩站在一起,望著眼前不遠處那軍威凜然的大唐軍陣,眼中的喜悅不言而喻。

    但卓瑪的喜悅卻瞬間消散了,因為蕭睿的一句話。

    「女王,蕭某此番進軍吐蕃,並非是為了幫助女王爭奪權力而來,而是為了借道吐蕃,出兵涼州平叛。」蕭睿淡淡道。

    卓瑪身子一震,顫聲道,「郡王……你……你豈能言而無信?」

    「女王,吐蕃國事大唐不可輕易介入,你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吧。」卓瑪的反應早就在蕭睿的意料之中,他不顧卓瑪那似要吃人的眼神,繼續緩緩道,「我軍只是借道,僅此而已。」

    「你……」卓瑪猛然有一種被人欺騙和愚弄的感覺,繼而是深深的失望。她本來以為,有了唐軍地強力支援,她可以如願以償地揮軍邏些城,幹掉杜贊,從而異同吐蕃,奪回屬於吐蕃王室的權力,成為吐蕃真正名符其實的女王殿下。

    但眼前這男人卻說「只是借道而已」,這——

    卓瑪的身子抖顫著,她雙腿一軟,竟然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俯身將手伸向了卓瑪。

    「女王不必如此。李琮起兵謀反,蕭某率軍奉皇命平叛,自然是不能在吐蕃久留……女王且寬心,杜贊勾結大唐逆賊李琮,起兵襲擾大唐疆域,只要大唐平定了李琮之亂,蕭某必然會奏請皇上,盡快出兵入吐蕃,助女王滅了杜贊。」

    卓瑪黯然一歎,神色也漸漸平靜下來,冷冷瞥了蕭睿一眼,「郡王地話,卓瑪還能相信嗎?」

    「女王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如今的局勢,女王自是看得清楚。李琮謀反必平,杜贊與李琮勾結企圖禍亂大唐,大唐皇帝必然不會放過杜贊……而這,就是女王的機會!只要唐軍入吐蕃,女王登高一呼,何愁杜贊不滅?滅了杜贊家族,吐蕃其他大家族的勢力,定會土崩瓦解,到了那個時候,女王一統吐蕃指日可待。」蕭睿笑了笑,順手將卓瑪拉了起來。

    卓瑪默然半響,幽幽一歎,「希望郡王這一回不要欺我,如能得到唐軍支援,卓瑪感激不盡。」

    蕭睿朗聲一笑,「蕭某只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至於吐蕃國內之勢,還是需要女王自己努力才成。」

    「只要你能幫我,卓瑪……」卓瑪突然將身子貼了過去,用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和聲音喃喃道,「卓瑪願意……」

    蕭睿一怔,心裡暗暗冷笑一聲,不著痕跡地閃避了開去,朗聲道,「女王客氣了……蕭某就此拜別!」

    ==============================

    黃河南岸,寒風呼嘯,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號稱20萬的李琮大軍從涼州東進,在開元26年9月底渡過黃河,直逼原州,而增援長安地三路唐軍目下已經漸漸向原州而來。

    曠野蕭索,

    地的軍營中旌旗招展。李琮縱馬出了轅門,身後跟兵的心腹將領。李琮神色淡定,手中的馬鞭遙遙指著原州的方向,迎風朗聲道,「諸位,我軍可在原州與他們一戰!只此一戰,我軍即可逼近長安,大事可成。諸位,今年地上元節我等可以在長安過了。」

    諸將皆在馬上躬身呼道,「大事可成,末將等恭喜王爺!」

    李琮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昂昂然抬起頭來,望向了那陰霾密佈的天際,任憑大風吹散了他的頭髮。

    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真好。李琮緩緩垂下頭去,緊緊地攥緊了拳頭。

    在李琮看來,他的大事基本已經成了大半。此刻,劍南道鄭隴的兵馬因為吐蕃兵馬地襲擾劍南,而不得不被迫回撤劍南。而還有一部吐蕃軍馬正在向膳州急進,只要讓這一路吐蕃軍馬跟他的大軍合兵一處,面對正面李隆基調集而來的十萬軍馬,他有絕對的勝算。

    只要他硬那下聚集原州的這十萬軍馬,他當可以直入長安,從皇位上將李隆基攆下來。有吐蕃人地牽制,大唐皇帝便不敢將全部兵力都調集在長安一線,而縱然是皇帝孤注一擲,調集全國兵馬於長安外圍,李琮也深信,這些年自己跟諸鎮節度使的暗通款曲功夫不是白下地。

    對於某些節度使來說,或許不會跟隨李琮起兵,但只要李琮在與皇帝的戰爭中佔據優勢,他們卻可以對皇帝地詔令陽奉陰違,從暗裡配合李琮的行動。甚至,倒戈相向。

    這是李琮最大地暗著,也是他的依仗。

    李琮最大的忌憚就是在西域的蕭睿。如果蕭睿從西域起兵,在他地背後捅上一刀子,那可就是致命傷。所以,對於蕭睿的行動他關注之極,每日都有探馬從西域報回關於蕭睿的消息來。

    李琮很是放心,蕭睿目前還在小勃律,就算是蕭睿立刻從小勃律回軍西域,再從西域入關,也來不及了。等他率軍進了玉門關,他早就大事已成坐在長安的皇宮裡飲宴了。

    一旦登上大唐皇位,小小一個蕭睿還算得了什麼?想起與蕭睿之間的種種糾葛和恩怨,李琮臉上地神色漸漸陰沉起來,一抹冷厲的殺機一閃而逝。

    他轉過馬頭,正要縱馬回營,突然一騎飛速而至。

    馬上,一個校尉面色有些不安,急急在馬上呼道,「王爺,吐蕃兩路兵馬突然撤回了吐蕃國內。劍南道鄭隴率兵自松州又再次揮軍北上。」

    什麼?李琮聞報面色大變,差點一頭從馬上栽倒下來,他嘶啞著嗓子吼道,「此事當真?」

    「回王爺的話,吐蕃兵馬在一日前突然回撤,事先並沒有通報我軍,事出突然……」那校尉翻身下馬,跪在了李琮的馬前。

    李琮嘴唇緊緊地咬著,一絲血跡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他顫抖著身子從馬上跳了下來,一個踉蹌。身後,一個偏將趕緊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李琮面色慘白,手中的馬鞭無力地垂落在地,陰森森地咒罵了一聲,「吐蕃狗!那,那蕭睿的動向如何?」

    李琮突然怒吼道。

    校尉搖了搖頭,「王爺,暫無消息傳來。」

    ===================================

    皇宮。

    李隆基面色陰沉著,在禦書房裡團團轉了兩圈,驀然一腳踹開了報信地小太監,大步走出了禦書房。

    站在禦書房門口,李隆基有些憤怒地吼了一聲,「高力士,老東西,老奴才!」

    高力士從不遠處喘息著奔跑過來,「皇……皇上,奴才在!」

    「你去把章仇兼瓊那幾個無用的廢物給朕召進宮裡來……」李隆基狠狠地瞪了高力士一眼。

    高力士知道皇帝心情非常糟糕,也不敢怠慢,趕緊搖晃著肥碩的身子就向宮外跑去。但沒跑兩步,就又聽李隆基喊了一句,「回來!」

    高力士心裡歎息著,也沒有問什麼,只是默默地垂首站著。

    只聽李隆基憤怒地低吼著,「朕竟然小看了李琮這小賊,他,他竟然背著朕,跟那幾個節鎮暗通款曲,哼……等朕平定了李琮叛軍,朕定然將這幾個逆賊滿門誅殺……」

    高力士噤若寒蟬地垂首不語。作為跟隨李隆基多年的老奴才,他深知此刻李隆基心情的複雜和惡劣,在這個時候,除了保持沉默之外,沒有更好地辦法。

    「還有,那蕭睿還沒有出兵西域嗎?」李隆基的心情似是漸漸平靜下來,冷聲問道。

    「皇上,蕭郡王目下似乎還在從小勃律回師西域的路上……」說到這裡高力士心頭一凜,想了想繼續說道,「皇上,從小勃律回軍再從西域整軍入關,怕是沒有一月的功夫是不成的……」

    「哼,算了,朕也不指望他了。」李隆基狠狠地跺了跺腳,咬牙切齒道,「傳朕的旨意,朕要親至原州,跟那小賊決一死戰。」

    高力士眉梢一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呼道,「皇上,萬萬不可啊。有朝廷十萬大軍集結原州,李琮叛軍定然是不能越雷池一步的……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萬萬不可親身涉險哪……」

    李隆基冷哼了一聲,「那朕該怎麼辦?坐在長安城裡,等著李琮叛軍攻進來嗎?」

    ……

    ……

    李隆基回到禦書房裡緩緩坐下,高力士趕緊遞上了一杯熱茶。

    禦駕親征那自然是一句氣話,他哪裡會親自上戰場。

    定了定神,李隆基歎了口氣,「老東西,速速傳召嶺南經略使范常在,江南道行軍大總管馬如龍,再從兩地調集兵馬1即刻向長安開進,護衛長安。」

    高力士低低應了一聲,匆匆離去。在出門地時候,卻見嫵媚的武惠妃盈盈在宮女的簇擁下而來。

    「老奴拜見娘娘。」高力士默默拜了下去。

    「大將軍,皇上……」武惠妃投過問詢的一瞥。

    「娘娘……皇上心情不佳,正在為戰事煩惱……」高力士歎了口氣,「老奴有皇命在身,先退下了。」
320章原州破,長安亂(一)


    ,惠妃盈盈走進禦|房裡。但她發現。李隆基的興致|高。要是以往。李隆基起碼會笑著打聲招呼。但今兒個。李隆基只是抬頭瞥了她一眼。就揮揮手止住了她的行禮。

    「皇上。」武惠妃幽幽道。

    「愛妃啊。」李歎了口氣。剛要說什麼。突聽門口傳來一個小太監恭謹尖細的聲音:啟奏皇上。緊急軍報。」

    李隆基的眉梢一挑。聲道。「進來。」

    小太監進門後跪伏在的。大聲道。「皇上。兵部急報。進攻劍南的吐蕃軍馬突然回撤。劍道節度使鄭隴鄭大人已經再次率軍北上。增援原州了。」

    「好。」這麼些天。隆基終於迎來了一個讓他高興的好消息。雖然他並不知道吐蕃軍馬為何突然回撤。但不管為何。只要是撤了就好——如此一來。鄭5劍南軍就可以繼續揮師北上。從側翼對原州構成增援。

    在大唐皇帝李叛軍的這場正面交鋒中。李隆基又看到勝利的天平正在向自己傾斜。

    這些日子。隆基的心情非常複非常煩躁。他原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只要他動動嘴。大軍開動。李琮叛亂就會不戰自平。但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大吃一驚。無論是李琮叛軍的戰鬥力。還是李琮個人的影響力。都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5唐軍阻擋李琮叛軍過黃河。但卻李琮叛軍擊潰最後不不退守原州。這個時候。又傳來吐蕃人襲擾的消。讓李隆基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李琮竟然跟吐人有勾結。這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明白。

    假如吐蕃人真要攻大唐疆土中。勢必會牽制數的大唐軍力。而這就琮帶來了機會。如果李琮一舉攻破原州唐軍的防線。長驅直入。長安危矣。

    本以為李琮是只小麻雀。一箭就死。但如今卻變成了難纏的雄鷹。內憂外患之下。李隆基如何能憤怒和惱火。

    而更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通李琮叛亂。他發現。'為大唐皇帝。他對於的方藩鎮兵馬的掌控力存在極大的「隱患」。各鎮節度使竟然對他的詔令陽奉陰違。不僅調兵遲。調集應詔來的軍馬並非各鎮的精銳。

    這意味著什麼?李隆基想想都毛骨悚然。

    但李琮叛軍未平。想發作也不。只能啞巴吃黃連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唯一令他感到慶幸的是。朔方節度使田仁應詔而來親自率5萬迎擊李琮叛軍。

    李隆基長出了一口氣心情也好了起來。他笑了笑。斥退了宮女和太監一把將武惠妃抱了過來。就以往一樣將她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那雙蒼老的手又習慣性的撫上了她高挺的酥胸。

    武惠妃身子一顫。眼神中卻閃出一絲厭倦。皇帝已經很久沒有碰她了但他再次的撫摸卻沒有喚起她的**。而是讓她感覺有些不適。

    李隆基的喘息漸漸變密集起來。一把將武惠妃抱在一旁的床榻上探手便深入了她的衣裙深處貪婪的在她豐|嫩的肌膚上遊走。從豐滿的**一直到黑色的私密的。

    武惠妃的眼神有些迷亂。忍不住背過臉去。強忍住內心越來越重的厭惡感。不願意再直面李隆基那張漲紅著的蒼老面龐。靜靜的等待著皇帝的臨幸。她有心拒絕。但她知道她不能拒絕。

    但李隆基卻喘息著然沒有了|。他無力的走她的衣裙內退如同那退潮的海水。再也沒有了一絲留戀。他臉上浮起一絲痛苦。尷尬的輕輕怕了拍武惠妃的肩膀。低低道。「愛妃。朕有些累了。」

    武惠妃嫵媚的臉上微微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坐起身來。輕輕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裙。眼前卻浮現起一張年輕的英挺的嘴角總是浮現著淡淡微笑的臉龐。

    武惠妃的心裡一顫。情不自禁的發出幽幽一歎。緩緩站起身來。

    =====================================

    紅日高懸。被吐蕃人襲佔過後的州城一片狼藉。城門洞開。進出城門的官道上到處是吐擄掠後的痕跡。城樓上。大的旗幟或被燒燬。或者直接倒落在的。無數吐蕃卒踐踏成骯髒布條。

    -'守軍一部退往原州。一部死在了吐蕃軍馬的鐵蹄下。

    李琮叛亂。已經讓州守軍惴惴不安。突然又冒出一支上萬人的吐蕃大軍侵襲。僅有00軍的州城能不破。

    但吐蕃人在州一帶只呆了兩天。便倉惶退走。只留下了一座飽

    的空城。留下數千驚魂未定的州百姓。

    但膳州百姓驚惶的'還未完全平靜下來。又突然有一支數萬人的大軍鋪天蓋的的從吐蕃境內開拔過來。黑色盔甲殺氣騰騰。陌刀長槍林立來去縱橫。

    。

    。

    蕭睿率領的2萬安西大軍終於急行軍奔出吐蕃境內。趕在原州大戰之前趕到了膳州。但出乎諸將意料之外的是。蕭睿命令全軍在膳州休整。並沒有直接開赴原州一線。參與唐軍與李琮叛軍決戰。

    蕭瑟的秋風漫卷的。天色極其陰沉。蕭睿昂然站在州城樓上。凝望著烏雲深重的原州方向。那的雲層陰霾格外濃重。似乎正不斷有黑色的殺氣從大的間升騰而起。衝上雲霄。

    封常清李|業李光和令狐沖羽四人一字排。默然站在蕭睿的身後。面面相覷。都琢磨不透蕭睿的心思到底為何。尤其是封常清更加難以理解。如果說蕭睿不願意參與平叛。那又何必千辛萬苦的穿越吐蕃高原急行軍趕到膳州;但如果說蕭睿急於叛立功。但大軍到了膳州。他卻讓大軍兵不動起來。

    李嗣業和李光畢竟跟隨蕭睿日久。知道自家這郡王心中自有決斷。心裡雖然疑惑但卻還是能沉的住氣。令狐沖羽就用說了。他完全就以蕭睿馬首是瞻。蕭睿的命令無論對錯。他都會衝在前頭。

    只有封常清是忍不住緩緩上前。輕輕道。「郡王。」

    蕭睿淡淡一笑。「常清。你不必急躁。我軍剛剛行軍出吐蕃。人困馬乏。士卒需要休整。我軍暫且在這州休整上2再說。」

    封常清還沒有來及話。蕭睿又轉過頭來望著令狐沖羽淡淡一笑。「沖羽。長安可有消息傳來?」

    令狐沖羽點了點頭。走過去俯蕭睿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說完。令狐沖羽匆匆縱身下了城。間就消失在呼嘯的大風之中。

    「嗣業。你馬上派人去原州一,查探軍情。李叛軍與朝廷大軍在原州這一戰。無論誰誰敗。都速回來報我。」蕭睿擺了擺手。

    「末將遵命。」李|業手中的陌刀一閃。也昂昂然大步走下城樓。「郡王。」封常清聽完蕭睿的話。心裡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蕭郡王莫非是想留在州旁觀原州一戰?

    察覺到封常清心裡的震驚和疑惑。睿的臉色也漸漸陰沉下來。他長出了一口氣。一聲輕輕的歎息瞬間淹沒在風聲之中。「常清。光。這戰局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李琮叛軍或者會拿下原州。」

    封常清一驚。「這。這。郡王。那怎麼可能?」

    蕭睿神色淡然。默不語。

    在他的身後。久久|持沉默的李光弼喟歎一聲。「封大人。郡王所言不錯。光也以為。原州一戰。李琮叛軍勝算太。我軍借道吐蕃千里奔襲士卒疲倦。貿然開往前線。恐怕會被李琮大軍吃掉。」

    封常清見李光弼也這般說。不由沉吟了起來。突然。他抬起頭來震驚道。「郡王。莫非。」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擺了擺手淡淡道。「常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也。心裡明白即可。」

    。

    。

    原州城外。李琮叛軍緩緩推進。已經逼近了原州城外的曠野上。

    十多萬叛軍旗甲鮮明。肅然列陣。天上雖然懸紅日。但天氣已經微帶寒意。凜冽的秋風吹一張凜然嚴陣以的士卒臉上。一片片隨風飄揚的落葉沸沸揚揚的向軍陣中落去。有些飄落在紋絲不動的士卒盔甲之上。而些不經意間被鋒利的陌刀之刃削成碎片。

    李琮縱馬過去。從一列士卒分開的小路中間奔馳過去。揚起一溜煙塵。旋即被秋風吹散。

    「王爺。

    」右兵馬轉運使孫子寒披盔帶甲。握長槍。縱馬來到李琮身邊。沉聲道。「我軍整軍已畢。是不是可以攻城了。」

    深深的凝望著不遠處清晰可見的原州城樓。沉默良久才揮了揮手。「暫且等等。本王還要等一個人。」孫子寒眉頭一跳。但沒有說什麼。打轉馬頭正要回陣。突聽李琮又問道。「子寒。那蕭睿的安西軍馬在州的動靜如何?」

    孫子寒將長槍掛在馬上。拱手道。「回王爺的話。安西軍馬駐紮在膳州按兵不動。並無原州開拔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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