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歷史] 【碧血大明】作者:魔菊

第四十章、定計擒敵
周妤低聲的道:「由檢,你傷勢未好。待過幾日,阿妤再來侍寢。」

如果說此前與周妤的真情告白是崇禎記憶作怪,那麼此時慾火高漲的便是張楊記憶作怪。

一想到傷勢,崇禎一個激凌。身處如此險惡環境竟然還有心情歡好,莫不是剛剛安穩一些便色心大起?此風不可長,此風不可長啊。當下崇禎道:「阿妤,你實在是太動人了。我一時激動了。」

周妤白了崇禎一眼道:「由檢,經過劫難,你變得油嘴滑舌了。」

崇禎道:「是嗎?你再親親看,我的嘴何時變油了!」

一陣打鬧後,終於梳洗完畢。

楚王的書房很大,書架上皆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

崇禎隨手拿起一本書道:「王叔的書如此之多,足見王叔乃是飽學之士。」

楚王謙虛的道:「皇上過獎了。皇上這麼早便起床,身上的傷可曾好些?」

崇禎隨意翻了翻了手中的書道:「有勞王叔掛心。已無大礙。此次叫王叔過來,便是與王叔商量一下如何對付左良玉。王叔可有好計策?」

書房當中還有王承恩與見禮見性兩位高僧。兩位高僧在場為了是以防安全。至於程青竹,則是與王府的侍衛一起重新佈防。

楚王沉吟一下方道:「回皇上,臣一直在思慮如何逼左良玉就範讓其為皇上效忠。只是並無良策。一直想往將軍府內塞細作,卻是未能成功。只怕得用拖字訣。」

崇禎斷然道:「不能再拖,時間上不容許我們拖。我們也拖不起。要知道,若是李自成一意攻打吳三桂那就麻煩。根據可靠情報,李自成也許會在四月一十三號率軍十萬進攻山海關。」

「四月一十三號?不就是還有五日麼?」王承恩道。

「沒錯。斷不能讓李自成隨意攻打吳三桂。」崇禎放下手中書本。

「皇上是怕李自成把吳將軍逼得太緊了會投靠滿洲人?」楚王疑惑的問道。

崇禎正色道:「正是。」

楚王道:「吳將軍數代為朝庭出力,一向忠心耿耿,豈會向滿洲人屈膝?」

崇禎心裡道,鬼吖!按照歷史上所述,當時所有的漢人都沒有想到吳三桂竟然會向滿洲人投降,只好耐心解釋道:「王叔,兔子急了也會踹鷹,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於人。而且朕沒有懷疑吳三桂的忠心,只是不想他腹背受敵。」

王承恩道:「老奴明白皇上所慮。我倒覺得皇上上次所言的斬首行動頗有可行性。」

楚王道:「嗯,我也從李青處聽過皇上的斬首行動。我倒是可提供一些有關左良玉的資料。此人出身大家卻自少喜好舞棍弄棒,一身功夫十分了得。傳聞左良玉曾經三招便將五郎八卦棍的掌門人打倒在地,而後者卻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高手。後來當上將軍之後,衝鋒陷陣也是一馬當先,而且領軍有方,甚得將士愛戴。」

這些資料,崇禎早從左明的口中得知。甚得將士愛戴,我屁!不就是縱容手下任其姦淫擄掠嗎?要不是舉著大明朝庭的旗幟,只怕便也流寇一般無異。若要將左良玉擒住,須有十成的機會。不然一擊不中,反遭毒蛇咬。

嗯,以楚王的名義開設接風宴將其引到楚王府,然後用高手將其制住。可左良玉必定不會隻身一人前來,以見禮見性與程青竹區區三人只怕不能將其拿下。用毒?若是他不肯喝酒吃菜也是拿他沒辦法。罷了,與其被動反抗,不如主動拚上一拚,說不定老天會站在我這邊。崇禎想到此處,當下道:「王叔,不管如何,都得試上一試,這是我們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對了,府上可還有身手高強之人?」

楚王道:「實在慚愧,府上侍衛總共二百一十五人,卻是沒有能與見禮見性兩位大師相抗衡之人。」

崇禎道:「無妨。老王,你稍後與老竹商量一下如何佈署,明天晚上王叔為朕所設的接風宴上動手。還有,你與許樂商量一下,在飯菜和酒中下毒,須要無色無味。「末了還加了一名,「必要時,所有菜餚都下毒。」

王承恩躬身道:「老奴明白。」

楚王卻有個疑問:「皇上,若是抓住左良玉,那些將軍還是不聽命,又將如何處置?」

崇禎苦笑道:「若是那些人還不聽命,那真是天要滅我大明了。」

楚王與王承恩心中一陣惶恐皆道:「皇上莫要自棄,天必定佑我大明。「

就在此時,一名宦官快步來到書房門口高聲唱道:「啟稟皇上、啟稟老爺,府外有三人求見。」

楚王道:「何人?」

那宦官道:「回老爺,那三人也是公公,皆稱來自山東玉宮觀。」

公公?山東玉宮觀?王承恩大喜道:「皇上,咱們來幫手了。王爺,快讓他們進來。他們是宮中老人。」

還是書房,崇禎看著面前所跪的三人,這便是練葵花寶典大成的牛人麼?

只見這三人身材與王承恩一般,身上所穿乃是頗為陳舊的綢衣,可能一路上風陣僕僕,臉色並不太好,不過仍然比王承恩健康,尤其是那雙眼睛,閉合之間精光四射,比起程青竹尤有過之。

淡淡的道:「你們辛苦了,起來回話吧?」

三人尖著嗓子道:「謝皇上。」

王承恩卻是激動的走上去,拉拉這個手拍拍那個的肩膀,顯得極為熟絡。客套了一陣,王承恩才道:「皇上、王爺這三位便是以前宮中老人。嘻嘻,他們的身手可是一等一,單對單,只怕那個什麼人面屠魔來了也得甘拜下風。」

「喲,王老哥,你如此誇獎,實在讓我等汗顏。」說話的是喚作海川的太監。

王承恩哈哈一笑:「你這個老滑頭,在皇上面前也不老實。我說,你怎麼來到此處的?」

回答的卻是另外一名喚作海龍的老太監:「要不是見到長平公主與你的信物,只怕我等真要老死深山,再也沒有機會替皇上效力了。」

崇禎一聽有阿九的信息便急切的問道:「你等可是見過媺兒?她可好?」

最後一名喚作海富的回答道:「回皇上,就在前幾日我便見過長平公主,她很好。只是見我等一面後便急著趕去山海關,說是有急事。還帶走五名宮中老人以作護衛。臨行前,一再叮囑我等須加鞭快馬趕來應天,說是皇上有危險。於是,我等便一路飛趕而來。只是道路不靖,到現在方能趕到。希望皇上莫要怪責。」

崇禎一聽阿九無事便放下心頭大石,算算日子,她也快到山海關了。嗯,有她穩住吳三桂,也算為我爭取了一點時間。當下微笑道:「你們忠肝義膽,朕若是怪責你們只怕老天也看不過眼。餓了吧?稍等一會,王叔已經吩咐下人準備飯食,很快便到。」

三名太監何曾受過如此皇上替自己考慮飯食的恩遇,當下感激不得了。

王承恩問海川道:「觀中不是還有二十三名老人麼?怎麼就你們幾個趕到?」

海川道:「王老哥,我們偷活人世也全賴於你啊。只是,去年冬天開始,便有十三名宮中老人相繼而去。到現在只餘下我等十人。其中五名跟隨公主去了山海關,另外兩名陪伴陳阿妹正在趕往此處。陳阿妹身體虛弱,想必他們還須些日子方能趕到。」陳阿妹便是大明天下第一美人陳圓圓。王承恩與三名老太監又是一陣唏噓。

崇禎問道:「見禮大師,你看他們三人功夫如何?」
第四十一章、葵花神功
崇禎問道:「見禮大師,你看他們三人功夫如何?」

如此一問,便是要弄清他們的功夫以便做出安排,免得到時出現紕漏。要知道,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便沒了性命。以防萬一,還是要問上一問。

「阿彌陀佛。」見禮低宣一聲佛號,「三人功夫高深莫測,只怕貧僧在三百招內必敗。」

「此話當真?」這次倒是楚王急著詢問,見禮何等功夫,楚王是見識過的。沒想到,見禮竟然自認不如面前這三位老太監,楚王還真是有點不信。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逛語!」見禮合什道。

崇禎聽後,心中大喜。果然,不愧為天下最為神奇也最為殘酷的功法。當下便道:「如此最好。你們三人將有大用,可要好好休息。」

三人心中大喜,想不到皇上竟然不追究他們在內廠所犯下的事情,反而說要有大用,立時跪下道:「誓死為皇上效忠。」

崇禎道:「起來吧。到時你們與老王商量,必要做事完美不得有些許差池。」

三人又是一陣拍心口的保證。

楚王捻捻了鬍子:「皇上,臣有一個不請之請。」

崇禎道:「何事,不妨直說?」

楚王道:「臣想請三位公公表演一下神技。」言下之意,仍然不太相信他們身手了得。也難怪楚王不相信,這三位公公身材瘦小,弱不禁風的樣子,難道他們還強得過五大三粗的侍衛?

崇禎微微一笑道:「王叔難得有些雅興,三位不妨即興表演一下,也讓朕開個眼界。」

三人對望一眼後道:「老奴遵命。」

海富環顧了四周後道:「書本的灰塵也忒多。讓老奴替王爺打掃一番」說完氣不運,隨意的一揮袖口,方向便是離他二丈遠的書架上。眾人定眼看去,只見書架上的書本一動不動,但是書架上最後一本書上卻赫然堆積了手指甲般厚的灰塵。

楚王知道自己的書房日常有專人打掃,那裡來如此多之灰塵?

一向巋然不動的見禮見性卻是聳然而立,楚王乃是常人,自然不知這一揮的奧妙,可他們卻是識貨之人。海富看似隨便的一揮袖口,卻是極為高明的功夫,喚作流雲飛袖。難得的是這老太監竟然能做到不帶風聲輕若無物的境界,書頁如此輕薄也能不動一動便將整排書架上殘留的灰塵堆積一起,這份功力與用勁之巧妙當真是了不得。

海富又輕輕一笑道:「這灰塵也要處理一下。」枯瘦手虛空一抓,那些灰塵便給一個無形的手托住,迅速向海富飛來。海富捏著手中的灰塵,放於窗邊的花盆上道:「老奴現醜了。」

見性見禮又是一陣愕然,虛空攝物他們也行,可要是做到如此輕鬆自如,他們自問不如。

海川看了看道:「這蒼蠅也忒太討厭了。」手一揮,眾人只覺得眼中銀光一閃,剛才還在空中到處亂飛舞的蒼蠅頓時被銀光刺中。海川走到書桌前道:「老奴要浪費王爺兩張上好的宣紙,實在是不該。」

眾人連忙跟著上去一看,只見將近有十多隻蒼蠅正在宣紙上拚命爬,而其頭頂上赫然插著一支細小的繡花針。眾人倒吸一口氣,這未免太神奇了!要射中在空中亂飛舞的蒼蠅已是不易,更要全部射他們的頭部然後又一齊釘在書桌的宣紙上,簡直是會轉彎的絕活啊!這眼力這手法只怕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剛才海川說學浪費兩張宣紙,只怕這繡花針僅僅是穿透兩張紙。這控制力,只怕世上難有人與其比拚。

崇禎高興的眉飛色舞,這簡直是一座的機關機堡壘,更是刺殺的絕好暗器。

海龍苦著臉道:「皇上,王爺,兩位公公把老奴想要展示的都搶了去。老奴也想不出什麼好表演。」

楚王已經心服口服,這樣的功夫難怪見禮與見性自愧不如,於是道:「能見識到如此精彩的功夫,實在是令人欽佩。至於公公,想必也是有同樣的功夫,也就免了。」

海龍道:「嗯,老奴想到了。這些蒼蠅釘在宣紙上也太噁心,讓老奴來處理它們吧。」手向上一揚,宣紙連著蒼蠅一起飛離了書桌,而後,呼的一聲,宣紙便起火,眾人聞到一陣火腥味,很快便燒成灰燼。

海龍手再一拂,那些灰燼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飛出書房外的花圃下。空中卻留下那些銀針,海龍哈哈一笑道:「這些銀針也蠻值錢的,我便留下了。」手再一揮,空中的銀針便消失不見。

「阿彌陀佛。」見禮宣了一個佛號道,「三位公公實在是讓貧僧大開眼界。也讓貧僧知道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見禮不得不服,如果剛才海富與海川所表演乃是技巧,那麼海龍所表演卻是真正的功夫。見禮身為皇家的守護僧侶,多少也知道皇宮內的葵花寶典。上面所述皆是陰柔功夫,而面前這位海龍卻是達到了陰極陽生之境界,只怕只有精通少林七十二技的空成方丈方能與其一較長短。

海富呵呵一笑道:「大師過譽了。」臉上卻是興奮不已。他就怕皇上與楚王不識得此中功夫的厲害。現在有人稱讚,就算皇上不懂也必能明白這手功夫的厲害。

崇禎心中更是高興,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己人,不必過於謙遜。王叔,長見識了吧?」

楚王驚歎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功夫。」

當然,葵花神功可是最牛叉的功夫。可惜卻要揮刀自宮!

崇禎道:「好了,有了三位的加入,朕的計劃便增加更多的籌碼。王叔,在今晚之前須把不遵號令的將領給朕一一羅列出來,侍拿下左良玉後,他們還是不聽號令,朕便要大開殺戒。」神色間竟然透出凜凜神威。

楚王道:「臣遵旨。」楚王從崇禎的一言一行當作,發現他不再與眾口所說一般,優柔寡斷、剛愎自用。與其相處,如沐春風之餘還能感覺其凌厲如劍的計謀。兼有如此功夫神奇之人相伴,楚王心中不由大喊:我大明中興有望!
第四十二章、見吳三桂
正當崇禎密鑼緊鼓準備如何對付左良玉的時候,長平公主朱媺娖已經與吳三桂會面於山海關內。

議事廳中,仍是一身男子打扮的阿九靜靜坐在桌邊。經過多日的奔波,阿九更顯瘦削,面頰也滿顯風塵之色。

阿九背後站著五名老太監,看其服飾與海富三人相差不多,皆是精神爽利,雙目如電。想必是葵花神功大成的老太監。

遠遠便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隨即一個中等身材身穿大明盔甲的漢子虎步生風般的走了進來,其人目光如注、英俊威嚴,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吳三桂。

吳三桂一進門便拱手道:「臣吳三桂見過公主。軍務繁忙,有勞公主久侯。」

「吳將軍以國事為重,實乃大明將領典範,我又何從怪起?」阿九道,「我此次前來乃是代父傳聖旨與信件於吳將軍。」

吳三桂又站起身來以軍禮從阿九手中接過聖旨與崇禎所寫的書信。聖旨自然便是宣紙所寫已經傳檄天下的聖旨。

看完聖旨,吳三桂一拍手掌道:「皇上雄心壯志,臣一定為皇上馬前卒。」其實,吳三桂對崇禎的印象並不太好,性好殺、疑心重,所有有功將領幾乎差不多給其砍殺乾淨如袁崇煥。

自己此時盤桓躑躅在永平、玉田一帶駐守在山海關而不在關寧,便是崇禎顧不得關寧所負的北防重任,急令吳三桂入衛京師。

獲令後的吳三桂立即著寧遠地區幾十萬遼民內遷,三月十九日到達山海關,繼而率兵西進京畿。可惜三月二十二日吳三桂兵至玉田一帶,突獲京師陷落流寇李自成手中的消息,只好駐守山海關。

就在京師陷落之後的第二天,李自成便派遣信使傳來招降信,讓吳三桂投降,不然其父吳襄必受酷刑。幸好吳三桂最最關心的妻子陳圓圓因替王承恩到山東辦一件事才沒落入賊手。於是,便使拖字訣穩住李自成,暗地裡派人去京裡查探父親下落。而後發現其父被劉宗敏抓捕追髒,遭到嚴刑拷打。當下大怒,於是拔劍斬案、升帳演兵場,斬一名來使,將另一名割去雙耳,令其傳言李自成:「李賊自送頭來。「

這便是為什麼李自成誓言要攻打吳三桂。

吳三桂又看一遍聖旨,從字句當中發現崇禎似乎變了個人,字裡行間都有一股自責與熱血的氣息,以吳三桂之認識,他認定崇禎確有重撐並中興大明之意。

於是,又拆開崇禎寫的信件,信很簡單只有了了數十字:

「朕甚憾失京師,然熱血未冷,必奮起於南京。望愛卿替朕把守山門,勿讓滿洲人入侵我大明一寸土。王承恩與令妻相交甚深,原想護令妻回關。奈何路途遠而不靖,只能望愛卿於南京。勿憂,朕必關愛其。」

吳三桂乃是聰明人,知道崇禎為何會寫此信告誡自己:你老婆在我手裡啊,好好替我守江山啊。不過,圓圓安然無恙就好,守衛江山乃是我等職責又何須督守。只是父親還在李自成那廝手裡。合上信件道:「勞煩公主親自前來送信,請轉生皇上,臣戰至一兵一卒也要替皇上守好每一寸土地。」

阿九同樣聰慧過人,雖然不知道父親在信中所寫內容,但是卻能猜出一二,無外便是要吳三桂好好守江山之意。加上在山東看到吳三桂的妻子陳圓圓,而且父皇要將陳圓圓帶往南京,便是要把她作為質人。阿九清爽的道:「我必定將吳將軍的意思一字不漏的轉達。不知道吳將軍還有何等困難之事需要幫忙?」

吳三桂道:「小臣此時有三件為難之事,待小臣說將出來,好聆聽一下公主的高見。一是、糧餉。若要將兵一心,必須足夠的糧餉。糧餉足,軍心穩,守衛必定有力。」

阿九皺了皺眉頭道:「嗯,第二件事呢?」

吳三桂斷續道:「二是、關寧的防守。關寧乃是擔任我大明防禦滿洲的北防重任。急須派兵增援,否則讓滿洲人奪下關寧,即便有山海關如此易守難攻的地方也非長久之策。而且又要抵抗流寇李自成的攻擊,可謂腹背受敵。實在不妙!至於第三件、卻是在下的私事,小臣父親落入李自成手裡,慘遭酷刑,令小臣頗受忌憚。」

吳三桂所說非虛,他一直受這三個問題困擾。現在一通說將出來,便是讓這位公主告訴崇禎,若是失守山海關,並不是我不盡力而是我力不從心,不要為難我的夫人才好。

阿九聽後一聲不吭,眉頭卻皺得更緊。

站在阿九後裡的一位太監尖聲道:「吳三桂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拿這些芝麻大小的事情與公主訴苦。」

吳三桂卻是冷哼道:「小事?那便請教公公,如何解決這些小事?」

那名太監喚作馮作聲,只聽他道:「那洒家倒要問問,你缺多少糧餉?竟然嚴重到要影響軍心,莫非你貪墨不成?還有,關寧一向是你防守之處,如何能不知派何人駐守,如何能不知派多少增援?最後一個問題更簡單,你父親只要沒有死,洒家便保證還你一個完整的父親。「

吳三桂聽得一愣,想不到竟然碰到一個懂軍略的太監。以前的太監不是僅會收受賄賂貪贓枉法的麼?何時變得如此之牛。當下回答道:「我父親落入劉忠敏之手,並未死去。如果公公能將我父救出來,三桂便是散盡家財也為替皇上守住關寧讓滿洲人不得前進一步。」

馮作聲哂了聲道:「算你識相。公主,你意下如何?」

阿九道:「吳將軍,你父我必定全力營救。至於軍餉,我也盡量與你籌備。其餘事情,還請將軍多多費心了。」

吳三桂此時卻擔憂起來,若是這位公主在營救父親之時給李自成捉去,被崇禎知道,只怕不妙。畢竟一個小小的女孩如何能從守衛森嚴的京師中救出一個大活人,當下道:「公主,去京師雖然路途不遠,卻是流寇李自成的地盤,守衛相當嚴密,只怕……..」

馮作冷聲哼了一聲道:「吳三桂看招。」手中拂塵直拂吳三桂臉部
第四十三章、約法三章
馮作聲冷哼了一聲道:「吳三桂看招。」手中拂塵直拂吳三桂臉部。

吳三桂大驚一個後躍避開拂塵,手握刀柄,大聲道:「公主,這是何意?」

阿九淡淡的道:「久聞吳將軍,不僅驍勇善戰,而且武藝過人,軍中無人能敵。馮公公想領教一番罷了。」

馮作聲拂塵一揚尖聲道:「還望吳將軍不吝指教!」

吳三桂氣得臉色通紅,他向來瞧不起太監,可現在他瞧不起的人竟然也用瞧不起的目光看向自己,鏘,寶刀在手,沉聲道:「既然公公如此雅興,末將敢不從命。只是刀劍無眼,公公可要小心!」

馮作聲哂了一聲道:「聽聞吳將軍一手祖傳的吳家刀法享譽軍中,洒家可要好好見識一番。吳將軍不用客氣,有啥絕招儘管使出來。不要放水哦。」語氣顯得極為輕蔑。

吳三桂握刀的手顯青筋,顯然是怒到極點,卻是依然冷靜無比的道:「公公小心了。」話音剛落,手中寶刀一揮,舉火燎天式,刀帶勁風猛向馮作聲的頭部劈去,刀式一出,一股慘烈蕭殺之意便籠罩著馮作聲周圍。正是吳家刀法精髓所在。吳家世代從軍,所習皆是軍中實用刀法,後經名師指點與數代人的完善,終使吳家刀法不僅適用兩軍對壘也適用個人單挑,從此,吳家刀法名聲大噪。

馮作聲卻是氣定神閒,待到刀刃及身才右手屈指輕彈,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只聽嗡的一聲,凌厲之極的一刀竟然如此輕鬆便給化解掉,當真是驚人之極。

吳三桂卻是驚得臉無人色,雖然馮作聲看似輕輕一彈,他卻覺得一陣大力湧來,震得虎口發麻,再也拿捏不住寶刀,咣噹一聲掉在地上。駭然的看著面前這位瘦若剩骨的老太監,一臉的不信。自己再怎麼說也算是勇力過人,以江湖人來說,自己已經是一流高手,竟然擋不住對手一彈,這還是人麼?

阿九看著自己的手指如同欣賞寶物一般,輕聲道:「吳將軍,此等功夫可有能力救汝父於京師?」

吳三桂先是一楞後是一喜道:「夠了。足夠有餘。三桂先替父親謝謝公主援手之恩。」

阿九還是淡淡的道:「幫吳將軍便是幫皇上。吳將軍只須努力守衛大明江山便可。」

吳三桂臉色一整道:「公主所言甚是。倒是三桂多心了。」

「珠寶首飾可否當作軍餉?」阿九問道。

「若是可以,三桂倒是希望能糧食。不過,珠寶首飾亦可。」吳三桂回答道。

阿九站起身來「那好,我替你解決糧餉與汝父兩件事,你便安心替皇上守江山。」

吳三桂抱拳道:「公主請放心,小將必定竭盡全力。」

臨行到門口,阿九回頭道:「希望吳將軍能遵守諾言,不言,馮公公前來取吳將軍的頭顱也非難事。」

「請公主放心,小將必不負公主所托。」吳三桂背上滲出一身冷汗,以馮作聲的身手若要取自己的性命簡直易與反掌。

阿九輕輕一笑:「那便最好。五日之內,送與你消息。」說完便與五位公公消失在門口。

靜呆了一會,吳三桂撿起寶刀還鞘也大踏步走出房間,一位親兵上前問道:「將軍,何往?」

吳三桂沉聲道:「傳令下去,諸將到中帳匯合,有緊急軍情。」

此時,隱藏在暗中的阿九見此情景才真正的離開。下得山海關,六人便騎馬飛奔,方向直指京師。
京師,中東大街,華燈初上。

這兩天,劉忠敏可謂春風得意。前些天把李巖給擠兌南下南京,少了李巖這個榆木疙瘩的阻撓,闖王對其信任,各將對其獻媚,故而便放心的大膽的拷掠故明髒官、坐擁聲色美姬,實在是忙得不亦樂乎。可惜的是竟然沒能找到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陳圓圓,須為遺憾。

劉忠敏剛從李牟府中酒足飯飽後便打道回府,同行的還有李牟獻上來的一個小美人,嘖嘖,那嬌好的身材肉嫩的皮膚,今晚得好好爽上一把。

一時間精蟲上腦意淫無限,對於闖王要征討吳三桂的事情早忘到腦後,又或者說,這些事都讓牛金星、宋獻策去煩吧。反正老子也不想再去冒死作戰。這闖王不知怎麼想的,得了京師還想打仗,要是打其他人還好。吳三桂的軍軍以「素能戰」聞名,繼續招降不就得了,怎麼說打說打。劉忠敏不禁有些想法。

此時,對面行來一隊精兵,個個手仗刀劍,神急凜然,個個如遇大敵。為首的卻是牛銀鬥,乃是牛金星的堂侄。

牛銀斗看到劉忠敏立即向前行禮道:「見過劉大將軍。」

這小子還挺識趣的。劉忠敏道:「是牛大人當值啊,可有收穫?」

牛銀斗立刻沮喪著臉道:「有個屁收穫。這個飛賊不知從那裡來,竟然膽敢在京師作案,要是我抓住他,必讓他嘗嘗水火雙棍的滋味。」

劉忠敏呵呵一笑:「不要如此,多注意些陌生面孔便行。」

牛銀斗道:「多謝劉大將軍建議,小將還有巡查,等抓住飛賊再請將軍大醉。告辭。」說完一拱手便帶人而去。

劉忠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中也在嘀咕,這個飛賊是誰呢?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在老虎底下捋鬚。嗯,我也回去看看是否少了金銀。莫要像牛金星般陰溝裡翻船?想著牛金星昨日在闖王面前臉紅耳赤的要抓拿飛賊時的激動樣子,哦,實在是太搞笑了。想到此處不禁偷笑起來。

他們口中所說的飛賊便是這兩日所出來的偷賊,不管是富人家中還是守衛森嚴的將軍府,府中貴重的珠寶首飾皆不翼而飛。就連牛金星家中也失竊,這才失得整個京師處於防備當中。可是這飛賊也太厲害,竟然不留任何蛛絲馬跡,追蹤兩日也是毫無結果。

劉忠敏優哉游哉的往家裡趕,此時迎面一人急奔而來,卻是劉府的管家。只見他在劉忠敏耳邊輕輕的道了幾名,劉忠敏立馬變色,口中下令道:「全速往府裡趕!」

自己卻是揮鞭打馬,先行趕往家裡。心中大怒道,真是可惱也!這飛賊竟然偷到我頭上了!
第四十四章、偷天飛賊
劉忠敏大怒之餘,揮鞭打馬直奔劉府。

還沒有府門口便飛身下馬直往內室裡去,剛來到大廳,便見數名小妾正圍坐在一起哭哭啼啼。一見劉忠敏進來便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有的道:「老爺,你可回來了,你可要為我作主啊!」

有的道:「老爺,你送我的珠寶首飾都不見了,這可怎麼辦好啊!」

有的道:「老爺啊,我的嫁妝全都給偷走了,這叫我怎麼活啊!」

劉忠敏沉著臉道:「都給我閉嘴,此事我自會處理。都給我回房,我必定把這些東西追回來。」

那些小妾見他發火,紛紛回房。

劉忠敏喊道:「管家何在?」

管家急忙向前道:「老爺,小的在。」

「損失如何?」

「總共損失金子六百兩,、珠寶首飾全部不見。」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

一聽這數字,劉忠敏差點給噎了過去:「這個死飛賊,要是我抓住他,必讓他嘗嘗水火雙棍的滋味。」與牛銀斗如同一轍的語氣。

就在此時,一名家丁急匆匆而來:「報告老爺,拷問司來人。」拷問司,便是劉忠敏親自搞的一個司,如同大明的錦衣衛,專司拷問之責。

劉忠敏道:「快宣。」

隨後一個拷問司官員急步而來,小聲報道:「劉大將軍,拷問司給人劫獄了。吳三桂的父親吳襄不見蹤影。」

劉忠敏心中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先是偷天飛賊,而是拷問司被劫,這兩件事恐怕是有心人特意為之。吳襄不見了?會不會是吳三桂派的人?

且不理劉忠敏如何善後此事。

阿九六人快馬加鞭只須一日便抵達京師。京師現在是一片混亂,到處是大順軍隨意抓人要錢或是強姦婦人。實在是與強盜無異。

他們對京師可謂相當的熟悉,又趁著混亂,輕易的混進了京師。

他們的第一件事便是到處搜刮易拿而且貴重的金子和珠寶首飾。每天晚上,只留一名太監保護阿九,其他三位便在東大街與朝陽大街等富華地段四處挨家挨戶的搜刮。這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裡是大明官員所住,非富即貴,而牛金星等人皆是挑這些大屋所居,錢財多聚於此地。

以這些老太監的身手,去擔任飛賊的角色,簡直是易與反掌。於是,連續三天,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收集眾多的財富,若是以白銀來算,恐怕不下百萬兩。

三人搜刮後,便在黑夜當中運輸出去到離京師數十里外的樹林裡,林裡有另外一位老太監守衛。然後又連夜再回京師繼續搜刮。

到了後來,這些老太監竟然做飛賊做上癮了,大叫原來做賊也是如此快活。這些老太監原本就失去男人樂趣,平時無事可幹,現在竟然有如此好玩的東西,豈不心性大開。他們幾乎爭吵著要去。還是在阿九的壓制下,分批上陣。於是他們便成了牛金星、劉忠敏口中所說的偷天飛賊。

這時,阿九六人已經把吳襄帶回放珠寶的小樹林。

吳襄已經給折磨的不成人樣,幸好他還練過武功,不然早就掛了。

阿九飛身上馬,回頭看看了那熟悉的京師,才揮鞭打馬而走。

馬有九匹,馬背上皆是鼓鼓的,不想而知,這便是阿九這三天的辛勞收穫。原本,阿九想到皇宮刺殺李自成。卻被馮作聲阻止:「公主,練至我等境界,便有天人感應之事。洒家感覺到李自成身邊也有不少功夫不差我等之人,冒然刺殺只怕不妙。」

阿九對馮作聲的分析相信不疑,以他的功夫尚且不敢自稱能殺李自成。人在做天在看,可能李自成壽元沒盡!

當吳三桂看著滿地黃燦燦的金子和成堆的珠寶首飾,不禁傻眼了。這位公主實在的神通廣大,只是短短幾天便能收集許此多的糧餉,這裡恐怕不下二百萬兩白銀。嚅嚅的道:「公主,這些,這些……..」

「沒錯。」阿九道:「這便是為你所籌備的糧餉,我想,應該足夠了。」

吳三桂道:「足夠了。滿洲人喜愛我大明飾品。如此高檔的珠寶首飾,換得的牛羊足夠一年多的糧餉。」

馮作聲道:「此乃公主辛苦籌備而的糧餉,吳將軍你莫要貪墨了。」

吳三桂鏗的一聲拔出寶刀厲聲道:「公公,三桂雖然自知不敵,但是你若再行污辱,也要與公公拚個你死我活。」

馮作聲毫不為意:「嘿嘿,吳將軍過激了。洒家也僅是作為提醒而已。」

對於馮作聲的話語,似乎並不反駁也不造成,顯然是經過阿九的默許。

吳三桂哼的一聲還刀入鞘道:「哼,多謝提醒!」

阿九道:「馮公公也是好意,而這些糧餉也確是來自不易,還望吳將軍好生利用。「

「末將遵命!」
「馮公公,將吳將軍的父親抬進來。」阿九繼續道,「吳將軍,令父已經救將出來。只是時間短暫未能進行護理,有些虛弱。」

吳三桂卻是不答理,大步走向抬進來的人面前,沒錯,這便是自己的生父。只是滿臉傷痕,精神委靡,虛弱之極。吳三桂顫聲道:「父親,父親!」

吳襄一見吳三桂精神為之一振,弱弱的道:「阿三,為父還以為這一生便不能再見到你了。此次多得公主冒死相救。你須得好好報答公主。」

吳三桂虎目含淚:「當然。」當下來到阿九身前,啪的跪了下來,恭聲道:「公主大恩大德,末將沒齒難忘。請受末將一拜!」說完,便砰的一聲跪了一個響頭。

阿九沒有阻止,目光卻多了些讚賞,輕聲道:「我身為公主來見你,你不跪我;為你籌糧餉,你不跪我;但是卻為了令尊而跪我,足見吳將軍本性忠厚。我也不需你報答,你替皇上好生守衛疆土,報效朝廷便是最好的報答。」

吳三桂砰的一聲又跪了個響頭威嚴的道:「公主胸懷廣闊,令末將羞愧。公主放心,只要末將有一口氣在,必不讓敵人佔我大明一寸土地!」

--------------

就在吳三桂向公主表示忠心之時,劉忠敏正在大和殿當中正在大肆渲染偷天飛賊的厲害:「闖王,這偷天飛賊數天以來,製造竊案五十六起其中包括牛將軍和微臣的失竊,已導致損失將近白銀二百萬兩之多,現在京師內人心惶惶。另外,拷問司在昨夜被劫,吳三桂之父吳襄已經被人救走。臣請闖王下令封鎖城門,挨家挨戶進行搜查,以免讓賊人走脫。」

闖王李自成很是不爽,剛剛還想與貴妃再進行深度身體結構試驗,卻被劉忠敏強行拉來,還沒坐穩便聽到這些壞消息當下怒道:「何方飛賊如此大膽?左將軍,你是如何治理京師的,封鎖城門還用得著來稟報麼?還不速速快去執行。若是走了吳襄,小心本王砍下你的腦袋。」

神色凶獰。若是李巖在此必定發現,闖王不再像以前般溫和反而凶煞之極。

劉忠敏也是感覺到闖王與平時的異樣,跪下道:「臣遵旨。」

就在此時,一名傳令兵快步來到殿前大聲道:「報,有緊急軍情!」

李自成道:「讀!」

傳令兵展開火柬後高聲道:「十萬明軍齊集南京,意圖不明!」
第四十五章、大軍逼境
傳令兵展開火柬後高聲道:「十萬明軍齊集南京,意圖不明!」

此言一出,滿殿之人皆是大驚。這十萬明軍從何而來?左良玉的麼?

李自成沉聲問道:「此報來自何人?」

「來自軍師李巖。」傳令兵回答。

「軍師?送報之人所在?」宋獻策問道。

宋獻策自從由寶豐舉人牛金星推薦到李自成農民軍中,他便出謀獻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戰役戰鬥計劃必先向他徵求意見。

宋獻策精於奇門遁甲及圖讖等術,李自成信若神靈。宋獻策根據明王朝政治**,即借術數指出其「國運將終」。更是為了更快地建立農民政權,樹立李自成的威望,他又提出「十八孩兒當主神器」的口號。此一口號的提出和宣傳,對於動員爭取群眾,鼓舞農民士氣,孤立明王朝統治者,都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李巖是李自成的軍師,而宋獻策則是大順軍的國師。同樣的,宋獻策有著不輸於李巖的才智。

傳令兵聽回答道:「回國師,送報之人外在殿外守候。」

「宣。」

不久,一名士卒跟隨宦官快步來到殿中,跪下就拜道:「臣李子興拜見大王!」

李自成問道:「起來回話。你來說說,這份軍報是如何一回事?」

「謝大王。」李子興站起來道,「回大王,當日軍師奉旨前往南京,駐軍大名之時,無意中從一流民口中得知,南京軍馬頻繁調動,恐怕又起兵事所以趕往京師投奔大王。軍師大驚,於是派斥侯快馬查實。崇禎準備率領十萬大軍誓要奪回京師。軍師便立馬便小的八百里加急送軍報。」

宋獻策搶先問道:「軍師可曾明查,這十萬大軍屬於何部?」

李子興回道:「回國師,乃是屬左良玉部。」

丞相牛金星訝道:「怎麼可能?這左良玉怎麼會如此輕易將手中大權交給崇禎?莫非其中有詐?」

李自成也沉吟道:「牛丞相所言有理。左良玉向來桀傲不訓,更是擁兵自重。想當年就在川陝一戰中,楊嗣昌命令左良玉堵截張獻忠,左良玉卻袖手旁觀,楊嗣昌九檄左良玉,左良玉仍置之不理。從而使張獻忠從容出川攻打襄陽。」

牛丞相拱手道:「大王英明。」

宋獻策卻反對道:「大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李自成道。

「軍師向來謹慎,對待兵事更是上心。此次,只怕也非空穴來風。崇禎剛失京師,心中自然不甘,急著收服也是在理。小臣懇求大王小心應對。」宋獻策侃侃而談,配合他那英俊的臉孔,顯得相當瀟灑。

牛金星蔑了一眼宋獻策,臉上閃過一絲獰色,卻強壓下心中的不滿:你這個白眼狼!卻是沒有反駁。若是論政事民生,牛金星當仁不讓,可是若論軍事,並非他所長。不過,他知道必定有人反駁。

果然,劉忠敏道:「大王,小臣對國師的分析不敢苟同。正如大王所言左良玉乃是狼子野心,又豈會讓那狗皇帝騎在自己的頭上呵屎撒尿。所以小臣認為,這實在是流言而矣。」

李自成顯然是相信後者多一點問道:「既然如此,劉愛卿你有何對策?」

劉忠敏好不容易才把李巖趕出京師,又豈會輕易讓他回來。就算是真有十萬大軍,也不能讓他立功,讓李巖去拚命還差不多。當下道:「小臣竊以為,第一件事,讓軍師繼續打探此事的真偽;第二件事便是讓軍師安排殺手,暗中將崇禎殺死,這樣便可省去眾多麻煩。」

「妙,妙!」李自成拍手叫好,他實在有些厭倦打仗,這些拚命的事還是讓別人去做的好,「劉愛卿此計甚妙。」

「大王,若是真有十萬大軍攻將過來,又將如何?軍情緊急啊。」宋獻策急忙反對。

「國師莫急,我還有話未講完。河南也駐有兵力八萬,加上軍師所帶兵力,也有十萬。足當擋住明軍那些垃圾兵士。只要大王下一道旨令,讓李巖就在防禦便可。」劉忠敏道。

乍一聽起來,劉忠敏此計可謂一舉兩得,既不用調動京師精兵便可阻攔崇禎的大軍,又可節省大批糧草。可是知道軍事之人心中明白,河南是有駐兵八萬,可是一半皆是老弱殘兵,李巖所帶的二萬兵更是有八成是殘兵,只怕就是再垃圾的明軍也能將其擊潰,這劉忠敏分明是置李巖於死地。

殿中大部分都知道,可偏偏李自成不清楚,可見他已經有多久沒有理政事了,只聽他道:「嗯,劉愛卿此計甚為妥當,就如此辦吧。」

京師可是個好地方哦,不但美女而且財富也多,不能因為劉忠敏和李巖的私鬥而失去。

制將軍李過站了出來道:「啟稟大王,小將以為左將軍此計甚妙,但是尚有一紕漏。」

李過乃是李自成的侄子,自少便跟隨李自成反對明朝,作戰十五年,轉戰各省,大小數百戰,少有敗績,是個難得的文武全才。也甚得李自成的看重。

「哦?」李自成對於這個侄子還是比較放心的,便問道:「阿成,有何紕漏,快快說來。」

李過拱手道:「若是軍師所報乃是實情,雖然有大王的旨令讓軍師就地駐防,可是時間卻是來不及,若是軍師阻擋不利,明軍便會直逼京師。而大王又要征伐吳三桂,到那時便腹背受敵,即便我們大順軍再能戰也不能同時支撐兩大戰局。所以小將以為,大王當再派兩萬精銳支援軍師以便阻擋明軍,就算軍情屬虛,有精兵鎮守河南,也讓崇禎與左良玉不敢輕舉妄動。「

宋獻策一聽李過所言不禁面上一喜道:「臣附議李將軍。」

李自成想了想道:「阿成所慮極是。阿成接旨,你速領二萬大軍全速馳援軍師。務必使明軍不敢稍有動向。待得本王滅了吳三桂再揮兵南下,取了崇禎頭顱。」

見李自成已經做出決定,劉忠敏無奈,只好與眾人齊聲高呼:「大王英明。
第四十六章、鬼谷門人
聽著眾人的高歌稱頌,李自成滿身的細胞如同充氣一般飛速膨脹。

曾幾何時,自己僅給地主牧羊,只求一個溫飽;漸至長大成人,成為銀川驛卒,求的也僅是頭有片瓦遮頭;待到投奔高迎祥造明朝的反,求的也不過是農夫山前有點田。

雖曾給明軍打得如喪家之犬,雖曾手下只餘十多人而到處求援,何曾想到自己會有做皇帝的一天。

回想過去,與現時對比,感覺一切皆在夢中,只希望這夢無論如何也不要醒來。李自成如是想。

思及此處,李自成又想到後宮當中數十名溫柔體貼的嬪妃,心更加的熱切。等眾人靜下時便道:「還有何事啟奏?」

劉忠敏道:「征伐吳三桂之事,本已籌備得七七八八。可是,李將軍分成兩萬精兵和糧草,只怕還須時日徵集士兵和籌備糧草以作補充。恐怕,還要等多數日方能出征。「

一說到吳三桂,李自成心中的火又猛的燒了起來。

這些大明的正統從來沒有一個看得起自己,他們自持出身高貴便瞧不起自己這個白手打得天下的闖王;那些口中言必之乎者也的文人士子也同樣瞧不起自己,認為自己乃是貧寒出身,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全都不聽號令,全都冷眼羞辱於我。可是,你們若是有本事的,何不與我明刀明槍打上一仗,倒要看看誰是英雄誰是狗熊?

這個吳三桂辱我太甚,我必定挫其骨揚其灰!

李自成怒氣衝天:「劉將軍,出征之事宜急不宜遲。三天,本王給你三天。三天內,你必須籌備好糧草與兵士。不然,本王拎下你的腦袋。還有,吳襄你必須給我追回來,。」

劉忠敏苦過苦瓜的臉恭送李自成退朝,心中暗罵自己這是在抓蟲—自討苦吃。

牛金星來到劉忠敏身邊道:「還要勞煩劉將軍追拿飛賊之事。」

「唉,」劉忠敏,「牛丞相,我這是分身乏術啊。」

牛金星到:「現在我們大順士氣如虹,眾多義士前來投靠,籌備糧草與士兵皆是輕而易舉之事,又有何難?」

劉忠敏道:「丞相有所不知,由于飛賊之事,導致軍餉不足,許多士兵已經在抱怨了。只怕還沒出征便已經亂了。丞相若是有計策,可是救我一命啊。」

牛金星嘻嘻一笑道:「將軍何出此言,你我同為一殿之臣,相互提攜也是應當,我這有一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講當講。」劉忠敏道,「誰人不知丞相智比軍師,只是為人謙虛才讓李巖奪了風頭。」

此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牛金星聞言呵呵一笑道:「將軍過獎了。京師當中尚有許多地方未曾查抄,想來其中必有許多舊黨,劉將軍何妨親自查抄一番,其中那些不義之財便可以當為糧餉。」

劉忠敏心中早有加大查抄的念頭,一聽便點頭道:「此計甚妙,不但打擊藏在暗中的舊明餘黨為京師帶來安寧,而且還能收集糧餉。丞相,實在是高啊!」說到最後,舉起了大拇指。

牛金星拱手道:「愚見而已。至於偷天飛賊,將軍何妨去求一下宋國師?本相以為宋國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精算卦之術,國師必能為將軍提供有利線索。」

劉忠敏一拍大腿道:「哎呀,怎麼我就沒想到的呢?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多謝丞相指點,小將現在就去詢問下國師。如能破此案,丞相當居首功啊。」心中卻罵道,你這個老狐狸,誰人不知道你與宋獻策不和。沒想到你竟然想利用我去陰他一把。若能破了此案倒也罷,要是抓不住飛賊,便推到宋獻策身上。

牛金星看著如飛奔出大殿的劉忠敏,不禁輕聲道:白癡。不過,一想到家中數百金不見了,不禁又心痛起來。轉而想到這些身外之物能把白眼狼宋獻策扳倒,又覺得值得。

----

宋獻策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別人的擋箭牌。

剛跨入自己的府中,宋獻策便見一名身穿青衣道袍,白眉白鬚,面容古拙一派仙風道骨的道人,連忙走上前作揖道:「師兄,向來可好?」

敢情此道人是宋獻策的師兄,只是這位師兄的年齡也忒大了,足夠做宋獻策的父親。真是奇事一樁。

那道人淡淡一笑道:「為兄現在好好的坐在你府上品茶,當真是好得不得了。」

宋獻策呵呵一笑道:「倒是師弟落了俗套。不知師兄此次前來可有什麼狀況?難道是宮中出了大事?」

「正是。」那道人正色道,「驚天的大事。事關你我生死的大事。」

宋獻策聞言大吃一驚,這位師兄向來不說假話,難道真的有大事發生不成。又想到近來所發生的事情,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便小心問道:「請師兄明示。」

那道人也不正面回答反面道:「師弟道心似乎停滯不前,想必近來疏於練功之故。想來也就更沒有時間夜觀星象了。」

這道人名叫無垠道長,與宋獻策乃是同出自鬼谷子。

鬼谷子何許人也?

屁,這你也敢問得出口!如此牛叉的人物你竟然不知道。你且聽好:

鬼谷子,姓王名詡,戰國時代衛國(今河南鶴壁市淇縣)人。其長於持身養性和縱橫術、精通兵法、武術、奇門八卦,著有《鬼谷子》兵書十四篇傳世。民間稱其為王禪老祖,中國春秋戰國史上一代顯赫人物,是「諸子百家」之一,縱橫家的鼻祖,也是位卓有成就的教育家。經常進入雲夢山採藥修道。因隱居清溪鬼谷,所以稱鬼谷子先生。

鬼谷子為縱橫家鼻祖。鬼谷子招收徒弟從不挑剔。他的學問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的,只要學會一門便可縱橫天下!!「

怎麼?還不牛叉?那給你說說他其中的兩徒弟。

戰國時期的六國宰相蘇秦,寫出了流芳百世的《孫臏兵法》的孫臏,這兩個牛叉之極的便是鬼谷子的徒弟。

而無垠道長之所以長宋獻策如此多歲數,便是代師收徒的緣故。

更是由於無垠道長代師傳藝,甚為威嚴,宋獻策對這位師兄也是敬佩十分的同時也十分的忌憚,聽得無垠如此一說老臉紅了道:「大順朝剛剛奪取京師不久,萬事俱要操辦,俗務過多,是以少了時間去練功,師兄莫怪。師兄,你夜觀星相,可有什麼大發現?」還是轉移話題為妙。

誰知無垠道長卻是直言直語道:「師弟,紅塵雖好,卻莫要貪戀。一不小心會有生命之危。」

宋獻策只好低頭認錯道:「師兄教訓的是。」

無垠道長有點溺愛的看著宋獻策,這位師弟極其聰明,卻是道心不穩。歎了口氣道:「師弟呀,你記得也好,忘記也好。師兄此次便是要與你辭別,以後便沒人教訓你了。」

宋獻策這才是大驚:「師兄,你去那?宮中之事,何人主持?」

無垠道長站了起來,背手向天,悠悠道:「這天要變了,再不走也就遲了。」

「天要變了?!師兄,這星相到底是什麼景況?懇請師兄為小弟解惑。」宋獻策連忙向前拉住無垠道長的衣袖,深怕他真的一走了之。

宋獻策深知自己的師兄是個全才,單論武功,只怕全天下僅有一兩人與其抗衡,可他從不主動出手;若論兵法,只怕自己的師祖孫臏復生方能與其一較長短,可他從不參與政事;若論帝王望氣之術,那就是天下無敵,無人能及。

當年,宋獻策正是在無垠道長的指點下投奔李自成,說是李自身具帝王之相,必定立一番基業。而無垠道長也正是在自己的萬般請求下才出手保護李自成的安全。若是無垠道長就此離去,闖王的安全怎麼辦?

還有,師兄說什麼天要變了?難道是說闖王的基業到頭了?
第四十七章、紫氣三分
師兄說什麼天要變了?難道是說闖王的基業到頭了?

想到闖王最近的所作所為,想到大順軍在京師當中的暴行,又想到即將要出征吳三桂的兵事,宋獻策越想心裡越沒底,師兄看到的星相到底是怎麼樣!?

無垠道長還是仰望天空,只聽他悠悠道:「我們鬼谷子,向來只爭大勢。每次出山必能選得真命天子,從而輔助其人得天下再進一步治天下。以我們的望氣之術,從不虛誇,一點必中。李自成雖出身草莽,其身上所負紫氣的濃度證明是天下之主。可自從攻取京師以來,其身上紫氣已然轉淡。為此我數夜觀天象,發現早已黯淡的帝星竟然重新煥發光芒,而且日愈光亮。而北方又現天狼星,同樣光芒四射。李自成若是再沉迷下去,只怕壽命不長矣。」

宋獻策抬頭看見師兄,滿眼疑惑的道:「師兄,我門秘笈有雲,所點之人皆是堅如磐石,現在怎麼又會出出變卦?」

無垠道長轉過身來道:「天機又豈是我等凡人所能捕捉。以祖師天人合一的境界也不敢妄言能算盡天下事,何況我們還遠遠不及。師弟,你還是早做準備吧。遲則有變!」

「以師兄所言,如今紫氣三分。一是闖王、第二個應當是南京的崇禎、第三個應該是滿洲人。會不會形成三國之勢?」宋獻策問道。

無垠道長道:「三國之勢?也許吧,如今天像已亂,師兄也是算不出大勢。不過,我最不看好李自成。」

宋獻策奇怪問道:「為何?闖王乃是仁義之師,代表的乃是天下老百姓的利益。」

「仁義之師?」無垠道長哂然道,「若仁義,京師又豈會亂如麻?如今天下未平,眾將便開始爭權奪利。闖王已非當年闖王,大順軍亦非當年的仁義之師。」

宋獻策無言以對,師兄所說的皆是正理。

無垠道長道:「言盡如此,我也該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師兄。」宋獻策有些不捨,也有些傷感,「不管如何,我當盡力扶持闖王,為天下萬民爭一聲樂土。」

「唉!」無垠道歎了口氣道,「癡兒,我也不攔你。若是有難,你便往南行!」說完,俐落的抬步便走,到了門口才停下來道:「罷了,這裡有一錦囊,非到生死關頭不可拆開。」手一拋,一錦囊便向後飄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出。

宋獻策接住錦囊,癡癡的看著無垠道長的背影越拉越長,直至消失。

--------

所謂的十萬大軍齊集南京,這樣的大動作正是崇禎搞出來的。這樣目的便是吸引李自成的目光,讓其不再逼迫吳三桂。

只是,崇禎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就算真有十萬大軍北上也不能改變李自成的主意。

當樣的,崇禎也沒有想到,他所代表的帝王星竟然會越來越亮,亮得足以讓鬼谷子的傳人為之而放棄李自成。

也許,真有老天爺在暗暗操縱世間的一切,包括人的命運。

左良玉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會在一個宴會上完全改變,這便是人生無常麼?

1644年5月17日,也就是崇禎十七年四月十一日,這一日便是崇禎傷好的日子,也是楚王在楚王府內舉辦宴席替崇禎接風洗塵的日子。

應天府中除了大大小小的官員外,其他有頭有臉的各大家族族長也都接到了楚王府的請柬,要求申時到楚王府替皇上接風。

皇上的到來,早就讓應天府亂成了一團。不為別的,為的就是如何選擇,如何站隊。

崇禎乃是天下正統,卻沒實權;左良玉乃是應天乃至南京實力最強的主,卻名不正言不順。

當然,至少有一半的官員皆站在崇禎之邊,所以他們一接到請柬便開始準備禮物。另外一半則選擇了左良玉,在他們認為,如此亂世,有兵有權才能活下去。至於還有一些牆頭草則持觀望態度,那個贏了再去抱大腿也不遲。

那些選擇站在左良玉這根大樹上的人,不約而同的或早或遲來到將軍府上。為的是商量一下如何應對這個宴會。

古語有云,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只怕,這是一個鴻門宴也說不定。

將軍府,一處寬敞的會議廳中,竟然坐滿了人。連左良玉在內,足足二十三人之多。而且大沖部分臉帶煞氣,顯然都是上過戰場之人。很明顯,投靠左良玉的以武將居多。

左良玉坐在首座低首把玩手心上的翡翠佛珠,一副神遊天外的神情。

坐在下座的一名大漢道:「大將軍,你是何種意見,倒是出聲啊。我們皆是聽你的,你指東我們便向東,莫敢不從。」

左良玉不用看也知道說話這人正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兼副將李孝天,此人貌似粗魯卻是膽大心細,用兵也頗為有度,是個人才。

李孝天一出聲,其餘在座之人也紛紛相應。

左良玉把佛珠帶回手腕上,站了起來,眾人立即停下來齊看左良玉,後者道:「諸位同僚,良玉很是歡喜各位的愛戴。只是,這次宴會僅僅是為皇上的到來而舉行的普通國宴,並無不妥。大家還是先行回去準備禮物參加宴會吧。至於其他的,我就不便多談。阿福,送客。」

眾人失望之餘也頗為奇怪,大將軍怎麼會如此鎮定,難道不怕給人奪去兵權,還是另有對策。儘管心中滿是疑惑,但是左良玉已經下了逐客令,只好一一告辭。

等到眾人一一走光,阿福才回轉書房道:「老爺,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多人支援。剛才為何不直接說出你的計劃。」

左良玉又脫下佛珠把玩,道:「你與我都沒有想到,前日在大街上竟然沒能將崇禎殺死。最大的原因,是我們低估了他。這次宴會,同樣的錯誤我們不能再犯第二次。」

阿福道:「小的不明白。既然不能低估崇禎,我們就應當聯繫一切有生力量才對,為何卻把這些人往回趕。」

左良玉嘿嘿一聲道:「楚王在應天呆了數十年,豈會沒有一定的班底。只怕這些人當中會有他的內應,所以,有些東西還是不要過於大膽。」

「老爺的意思是?」

「對付崇禎與楚王,何須如此多人。你等下傳我命令,讓李孝天帶精兵三千悄然埋伏在楚王府四周,等到宴會一開始便將楚王府包圍起來,一個蒼蠅也不許飛進飛出。嗯,這個宴會我與你一起去參加,多帶一些功夫高明頭腦靈活之人。」

左良玉最後吩咐道。「還有,記得莫要喝一滴酒吃一粒米。」
第四十八章、宴無好宴
整個楚王府燈火通明。

還沒有入席的時間,大部分受一邀請的人已經早早帶著禮物來到楚王府。如今的楚王府可謂是人頭湧湧。

正是空暇之時,三三兩兩的人趁此機會湊在一起,或是私聊或是吹牛打屁,可他們的心思都不在談話上。

凡是有些政治頭腦的人都會察覺到,此次宴會不像表面的簡單。正所謂,宴無好宴。而宋朝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典故更是讓眾人感覺暗湧不斷。

崇禎在位之時,左良玉這個平賊大將軍便不怎麼鳥這個皇上,而崇禎則更怕擁兵掌權的總兵、將軍反他,對於他們的不作為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甚至有求必應,這樣就更加增長這些將軍總兵的氣焰,更加不把崇禎放在眼裡。

想來,這次左良玉也會不輕易把兵權交出。若是不把兵權交出,那麼,這個崇禎皇帝又將置於何種位置。

對於崇禎而言,逃到南京裡來,為的就是能借助左良玉手上精兵重撐大明。

問題的焦點便是兵權。一個是不給,另一個是要奪。

崇禎是皇帝,作為正統,拿回兵權也是應當;左良玉居心不良,久居經營南京,做慣土大王,又豈會輕易交出兵權。

旁人猜測有三種可能,一是左良玉軟禁崇禎,行曹操之事,挾天子以制諸侯;二是左良玉殺了崇禎,學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揭竿稱王;三是崇禎成功奪權。

自然,大部分人更加相信前兩種可能,崇禎一個光桿皇帝如何能鬥得過手撐數十萬大軍的左良玉。

不管如何,一山不能容二虎。二虎必有一鬥。

楚王府中的僕人忙個團團轉,不停的換茶水、上糕點。就連楚王也是不斷的會見客人,而崇禎則是在書房當中靜靜的看書,陪在他身旁的是海富老太監,後者則是如同一座雕像一般,動也不動。若是有人行刺崇禎,海富只怕會如猛虎一般吞噬刺客,骨頭也不會剩下一點。

突然,一陣碎步傳來,來人輕輕敲門並道:「皇上,是老奴。」是王承恩。

崇禎放下書來,應道:「進來。」

王承恩的臉色似乎好了起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多了點血色。只見他走了進來,恭聲道:「皇上,一切安排妥當。」

「你辦事,朕放心。」崇禎道,「坐吧,趁有此許時間,好好休息。稍後有的你忙。」

「老奴不累。老奴只得興奮。」王承恩臉上紅光大現,「一舉拿下左良玉,便能掌握數十萬精兵。從而便定下基礎,再花三四年便能北上,重掌京師。」話語當中充滿憧憬。

崇禎卻是道:「若是輸了呢?」

「怎麼可能會輸?」王承恩聲音有點高,「皇上乃是天命所歸,又怎麼會輸。現在群臣又是齊心,左良玉此等不識時務之人又豈能阻攔得了?皇上莫要灰心。」

崇禎微笑道:「兵法有雲,打仗要先算敗再言勝。只有將失敗的可能一一想到,才能把勝利牢牢握在手中。」

算敗再言勝。左良玉也是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儘管已經做出安排,還得小心翼翼的推敲每一個環節,不得遺漏每一點。若是有一個小小的錯誤,便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左良玉能走到這個地步,絕大部分歸功於不輕敵和細心。

崇禎剛來應天,這麼快就擺開鴻門宴,他憑什麼這麼有把握,靠的又是什麼?楚王的班底還是另有潛伏在南京的兵馬?似乎都不太可能。分封在各地的王,皆是在位者所忌憚,又豈會有什麼班底,有的也只是幾個門士;潛伏在南京的兵馬,更是不可能,若是有這麼一大批兵馬在自己眼皮底下也不能發覺,那還不如買塊豆腐自殺算了。

難道真是普通的宴會?這似乎更不可能。

左良玉左思右想,未得一計。

阿福道:「老爺,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左良玉抬頭看看天時,嗯,是時候赴會。站起身來問道:「一切都佈置好了麼?」

阿福道:「回老爺,一切已經安排好。李孝天已經悄悄領兵集結,只待宴會開始便會立即包圍王府。」

「嗯,」左良玉點點頭,繼而又問道:「這次,你害怕麼?」

「害怕?」阿福重複了一句後回答道,「老爺,小的並不害怕。老爺一向運籌帷幄,此次也不例外。我相信老爺一定會贏。」

「是嗎?」左良玉嘴裡輕輕的道,「可我邊現在也沒有想通,這個狗皇帝憑什麼如此大膽,剛來幾天就竟然與我作對。」

阿福回道:「老爺,不管崇禎如何作想,只要我們兵權在手,量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反正都是要反的了,現在正是好機會。」

左良玉到底是做大事的人,爽朗一笑道:「哈哈,管他娘的,這次定要把這狗皇帝囚禁起來。走,我們去見識他究竟有何手段!」

--------

厲無咎只是簡單的化了一個妝便混進了楚王府,所用的請柬當然從別人手裡搶過來。人家準備好的禮物,他也毫不客氣的借用了。

自從給見禮與見性的百步神拳打傷後,厲無咎便回到應天府內悄悄的養傷。

有仇必報,乃是江湖中人的行事準則。

厲無咎更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剛養好傷,便打聽到崇禎已經進入應天,住進楚王府內。他正愁著如何混進楚王府之時,又聽到楚王今晚要替崇禎接風洗塵之時,頓時便準備一切,準備在宴會之上伺機暗殺崇禎。

藉著與人傾談的機會,厲無咎已經暗暗記住楚王的的佈局和兵力的分佈,為的是如何刺殺或者失敗之後,如何成功身退。同樣,殺手們也有先算敗再言勝的法則,不同的是他們是用來逃命。

快接近酉時,門房一聲高喊:「平賊將軍左大將軍到。」眾人隨即停止私下交談,往向大門口。

只見,一名紅臉大漢當先行進,身穿青衣勁裝,一副武人打扮,顧盼之間,威風凜凜。身後跟著七八名大漢,也是虎背熊腰,彪悍之極。

看到左良玉如此威風八面,把寶押在左良玉身上的人暗暗豎指大姆指,心想,這下可沒押錯寶了。

這宴會終究還是要開始了。
第四十九章、下罪己詔
「噹」清脆的銅鐘聲響響徹整個楚王府。緊接著,一名宦官大聲高唱:「酉時已到,請入宴。」

不管是正在竊竊私語還是閉目養神的人,紛紛整理衣冠,然後向宴會大廳走去。剛至門口,便有宦官等候,按官階的大小一一引進酒席。人數雖多,卻是有條不紊的進行。顯然,楚王之前所做的準備工夫做得很足。

宴會大廳極大,最內裡的為主席,共九大桌,旁邊皆為木製屏風隔離。屏風的外面又擺了一十八桌。

左良玉與阿富被帶至主席之處,而他所帶來的手下還沒有資格進入主席,而是被帶到下人所處的酒席當中。

邊行邊看,左良玉發現在酒席周邊的環境佈置的極為大氣而雅致,似乎當真只是為了迎接皇上而特設,左良玉雙目狠色一閃,暗暗曬道,看來你能鬧出什麼好戲來。

此時主席區時,不少人已經就坐,包括他的頂頭上司兵部侍郎侯洵。左良玉含笑拱手的與人紛紛打招呼。

左良玉所在的蓆子位於內裡最左邊。一陣寒暄過後,落坐後,發現楚王並沒有現身,崇禎就更不見蹤影。左良玉也不著急,皇帝喜歡擺架子,管它呢,反正剛合我意,有時間查看環境。

一陣紛紛嚷嚷,終於所有人都已入座。

此時,一名宦官高聲唱道:「皇上皇后駕到!」頓時,百官聞聲起立,目光齊望主席處。

只見一名老太監帶頭,而後跟著的便是崇禎皇帝。崇禎滿臉含笑,手拉著周皇后的柔夷,輕步而來,緊跟著的是楚王。

百官一起跪下齊聲高呼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崇禎站在酒席前,輕輕一抬手道:「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百官又跪了一個響頭才站起來,還不敢入席就坐。因為皇帝還沒有入席。

崇禎含笑道:「眾愛卿入席吧。」說完,便率先坐下。

百官這才坐下。左良玉心頭很是不忿,奶奶的,又給你跪了兩個響頭,待會要你連本帶利吐出來。這狗皇帝身邊的那個美女便是周皇后麼。嘖嘖,真是大美人!與自己府內的九個小妾一比,她們只能算是稍有姿色。唉,好菜都給豬拱了!

崇禎與周後獨佔一桌,楚王卻與左良玉一桌。

眾人一俟坐下,僕人便手捧酒菜流水般的端上來。不一會,便擺滿桌子。卻是普通之極的菜餚。

崇禎手捧酒杯站了起來,百官也連忙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崇禎高聲道:「眾愛卿,朕很高興你們能到此為朕接風洗塵。可想到天下百姓還在愁吃愁穿,於是朕與楚王商議,此次宴席就不能太鋪張了。希望這些酒菜能合大家口味。」

百官齊聲道:「皇上仁慈。我等應當以皇上為典範,節儉為上。」

「很好。」崇禎微笑道,「諸位愛卿果然有體貼百姓的愛心,朕替萬民謝諸位愛卿。來,滿飲此杯。」說完,一口喝完手中酒。

百官又齊聲道:「不敢。」然後也一飲手中的酒。

老太監連忙又給斟滿時,崇禎又拿起酒杯道:「朕失去京師以致使祖先蒙羞,實乃無臉愧對。然而,有著諸位愛卿日夜替朕憂勞,替朕平流寇護衛朕的江山。請再滿飲此杯!以表朕之謝意。」

百官對這位崇禎皇帝的自責並不見怪,因為他曾經五次下罪己詔。

第六次便是崇禎上吊前所寫的遺書。但是張楊穿越而來,使崇禎死而不死,從而便成了五次。

崇禎皇帝的第五次罪己詔是在崇禎十七年。

崇禎十七年(1644)正月初一日,闖王李自成在西安稱帝,立國號「大順」。李自成隨即分兵兩路劍鋒指向北京進軍。正月,朝廷拜大學士李建泰為督師,出京抵禦大順軍,為了鼓舞士氣,崇禎帝隆重地在平台為即將代帝出征的李建泰舉行「遣將禮」。不料,風雲突變,三月,李自成大軍即兵臨北京城下。十八日,崇禎於倉促之中第五次下詔罪己,崇禎帝在罪己詔中寫道:「……朕嗣守鴻緒十有七年,深念上帝涉降之威,祖宗托付之重……朕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為朕赤子,不得而襁褓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穢,貽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誰任其責?所以使民罹難鋒鏑,蹈水火,堇量以壑,骸積成丘,皆朕之過也。使民輸騶挽栗,居送行賚,加賦多無藝之征,預征有稱貸之苦,又朕之過也。使民室如懸磐,田卒污萊,望煙火而無門,號泣風而絕命,又朕之過也。使民日月告凶,旱潦存至,師旅所處,疫蔓為殃,上干天地之和,下叢室家之怨,又朕之過也。至於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官前鼠而議不清,武將驕懦而功不舉,皆朕撫馭失宜……忠君愛國,人有同心,雪恥除凶,誰無公憤!……」。

緊接著,崇禎帝又在罪己詔之外痛心疾首地寫下了下列文字,同樣令人讀罷之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痛心之感:「朕以藐躬,上承祖宗之丕業,下臨億兆於萬方,十有七載於茲。政不加修,禍亂日至。抑聖人在下位歟?至於天怒,積怨民心,赤子淪為盜賊,良田化為榛莽;陵寢震驚,親王屠戮。國家之禍,莫大於此。今且圍困京師,突入外城。宗社阽危,間不容髮。不有撻伐,何申國威!朕將親率六師出討,留東官監國,國家重務,悉以付之。告爾臣民,有能奮發忠勇,或助糧草器械,騾馬舟車,悉詣軍前聽用,以殲丑類。分茅胙土之賞,決不食言!」

崇禎言辭是夠沉痛中懇,也真正有負疚懺悔的誠心,希望天下官民士紳能夠振聾發聵、共赴國難,鼎立拯救危機重重、病入膏肓的大明王朝。奈何天下糜爛、敵軍壓境、軍心渙散、大勢已潰,一切為時晚矣。

穿越的崇禎身上所具的現代靈魂,也同樣的希望能以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和對這個歷史的走向的認知,把大明從深淵泥潭中拉出來,從而擺脫野蠻人的統治,為開華夏萬代盛世而努力。

此時的崇禎自穿越以來經過不斷的思考,結合已知的現實,發現,失去京師也未嘗不是好事。至少沒有那些文官處處掣肘,可以放手施為。

當然,前提是得逼左良玉把手中的兵權交出,不然一切皆是幻想。

所以,這個宴會便是一個契機。一個翻盤的契機!

在數百年後,史學家在史書中記載:「……崇禎大帝實乃一代明君,雖失京師都城,卻忍辱負重撤都於南京,伺機而謀。然,左良玉名號平賊大將軍,其人實乃真賊人,包藏禍心。崇禎大帝設下鴻門宴,一舉拿下左良玉,重獲兵權。施仁政,免賦稅,積糧徵兵,以待復大明……」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