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老先生

匿名

「叮咚！」

　　「歡迎光臨！」


　　沒錯，大家聽到這兩種的聲音時候，想必大家都會先聯想到──便利商店。

　　是的，就是便利商店。

　　我是一個超商的店員，還是個大夜班。從事大夜班店員少說也有半年之久了。

　　只有這個星期比較特別，我要到其他加盟店去支援，那是一間位於山路附近的超商。

　　想當初店長貼出徵求支援大夜班的時候，其他大夜班的同事都興趣缺缺，甚致是反感，只有我傻呼呼的一口答應。不只是因為我傻，是因為去支援的時薪實在特別高，比一般大夜班多出了許多，多賺這一個星期也不為過吧。



　　「算算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再無聊個一天就可以回老家去了。」我對自己說著。

　　你沒看錯，來這裡做支援，時薪又這麼高，原本想說是客人太多，會忙不過來，所以才需要支援。沒想到卻是大夜班應徵不到人，需要支援一星期好讓那家店的店長去找人。

　　至於在這裡上班的心得，如果要我用一句話來形容「無聊」是最貼切的了。

　　商店位址處於山區，附近的住宅區又都是有歲數的老人家，特別早睡，晚上根本沒幾個人。除了「無聊」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地方之外，還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就是在我值班的時候，自動門常常會……


　　叮咚！

　　「歡迎光臨！」我反應似的說出這句話。

　　我停下手邊的工作，站起來往門口一瞧，是兩位年紀與我差不多的小夥子走進來了。


　　「這麼晚還不睡覺，活膩了嗎？」我心想。這種想法，應該是上大夜班的人都會有的。好啦，至少我是這麼想的，大家晚上沒事不睡覺，跑來商店買東西幹麻啊？吃飽撐著嗎？


　　這兩位一進來，其中一個就急著找熱飲喝，另一個卻是急著找鏡子。

　　我則是迅速的站到櫃檯前，等著他們來結帳，好讓我繼續去完成商品上架的工作。

　　然後我盯著那兩位仁兄看，還真是他媽的悠哉。

　　一個拿著咖啡看雜誌，一個拼了命站在倉庫前的鏡子猛照。

　　「去，自以為很帥嗎？」我心裡想著。

　　過了許久，看雜誌的看雜誌，照鏡子的照鏡子。

　　我忍不住輕聲幹罵了幾句。

　　好死不死，那位看雜誌的小子突然把頭給轉過來。

　　「嗯哼哼……」我趕緊假裝沒事的哼著歌。靠，還真是沒種。


　　叮咚！

　　「謝謝光臨，請慢走！」唉……總算是把這兩位門神給請走了。


　　這兩個人還真是奇怪，上一秒把這當自己家逛阿逛的，下一秒就又急急忙忙的趕著結帳。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我往門外一看，他們兩個不知道在外面討論著什麼，接著又慌慌張張騎車走了。

　　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我繼續做我的工作。


　　屁股甫蹲下。


　　叮咚！
　
　　「歡迎光臨！」我嘴巴是這樣說的，但我心裡卻是：「媽的，又是誰啊！」

　　站起來往門邊一瞧，沒人。

　　「又來了，這個爛門。」我不以為意。這個自動門自從我來支援的第一天開始，就會在晚上不定時的自動開啟。

　　不過我還是很盡責的環顧了四週一番，看看是不是我看露了。不過沒人就是沒人。

　　「好歹也來條狗啊！」我開玩笑的說著。

　　接著繼續上我的貨。


　　叮咚！

　　「歡迎光臨！」


　　站起來一看，還是沒人。「靠！這是什麼爛門阿？」我看著門又自動打開，不耐煩的說了幾句。

　　這幾個晚上一直是這樣子，實在讓我有點火大。

　　上完貨後，剩下的時間，就是所謂的「自由時間。」

　　「呼──這店的業績這麼差，時薪還這麼高，賺翻啦」我坐在倉庫裡，看著面對門口的監視器悠哉地抽著菸。

　　這倉庫不曉得怎麼了，特別涼。而且總是會有一種被人看著的感覺。

　　我無聊時，就在倉庫番東翻西的，想找找看是否有空調或監視器。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叮咚！

　　我看了看監視器，這次總算是有人來了，是位老先生，他每次都在凌晨這個時段出現。

　　「這神經病又來了。」我碎碎唸著，邊趕緊走出倉庫站到櫃檯。

　　神經病？這話可不是我討厭他老人家，而是他每次進來都只會癡癡地站在玩具架前面，苦苦思索著。然後又不買東西，走人。

　　所以我才說他神經病，你說我怎麼這樣就亂罵人？我說：「你管我啊？」

　　我站在櫃檯，傻傻地看著他老人家。
　　
　　那位老先生不發一語的站著，時而對著玩具比手畫腳，時而看著地上。

　　「快走阿……快走阿……」在半夜看到這幅景象，是很駭人的。我也不敢過去跟他多說什麼，只能祈禱他老人家龍心大悅，看爽了，走人。

　　這位老先生已經連續來了六天，打從我第一天來支援開始，就出現了。第一天我還真的被他給嚇到。不過這種事，習慣就好了，現在只保佑不要突然掏出些什麼東西，再嚇到我就阿密佗佛了。

　　不過說也奇怪，每次這位老先生出現時，都不會有其他客人來。算了，反正業績差也不是沒有理由，應該是巧合吧。

　　幸好商店裡面還有電台可以聽，不然整間商店靜悄悄的只剩我跟那位老先生，我可能會提早自盡。


　　叮咚！

　　「謝謝光臨，請慢走！」我沒好氣的說著。


　　不久，那位老先生又開始對著玩具比手畫腳了一番，又看了看地板，接著似乎很滿意的走了。

　　就這麼，直到清晨才有比較多的客人來了。






　　「阿……熬過今天就解脫啦！」我伸伸懶腰，為今天的工作暖暖身子。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雖然說我有點後悔來這支援，不過還是做到最後一天了，不只是這整家店的氣氛很詭異，客人還怪的莫名奇妙。
　　
　　看著剛剛下班的同事匆匆忙忙地騎車走了，感覺大家不是很喜歡來這家店。連下了班的店員好像都不願意多待再這裡一秒。


　　上班。老樣子，我又開始練習如何殺時間。

　　客人隨著時間越來越晚，越晚越少。


　　「唉……這什麼爛店啊？」我站在店門口，吹著夜風。整條街空空蕩蕩的，就如同我之前所說的「好歹也來條狗啊！」

　　轉身，我走進倉庫。想點支菸想想殺時間的新方法。

　　打開菸盒。


　　叮咚！


　　我盯著監視器一看。

　　「天殺的，又來了」我看著那位老先生走進來。

　　「歡迎光臨！」我走出倉庫，還是要有服務業的禮貌。

　　習慣地，我走向櫃檯。又開始我看你，你看玩具的遊戲。


　　接著，我旁邊的自動門「叮咚、叮咚」的開啟。


　　早已見怪不怪的我，也只是給了自動門一個白眼。


　　過了許久，那位老先生終於動手了。他又往地上一瞧，傻笑，接著拿起一個玩具，緩緩走向櫃檯。

　　我看著那老人走過來。

　　然後他，開口了。

　　「呵呵……小弟阿，這幾天不好意思啊。我小孫子一直到你們店裡亂跑的，他一直吵著要買這玩具，不好意思啊。」

　　「啊？」其實我不明白他再說什麼東西，只是瞎攪和的答腔。


　　此時，自動門又開始「叮咚、叮咚」開啟。


　　突然，老先生對著自動門說道：「啊孫仔，過來，別給叔叔添麻煩。」

　　「媽的，搞什麼東西。」看到這幅景象，這比突然掏出東西來更令我害怕。

　　「來，小弟，幫我看多少錢，謝謝啊」老先生轉回頭來對我淺淺一笑。

　　「冷靜」

　　「冷靜」

　　「冷靜」

　　「冷靜」

　　「冷靜」

　　這是我心裡唯一的念頭。

　　我盡量不讓手發抖的結完了帳，老先生又開口了：「小弟仔，謝謝啊。」然後又是一笑。

　　說實在的，那是種很親切的感覺。

　　老先生一轉身，「叮咚」門就先自動開啟。我則是整個人傻在櫃檯。

　　我看著逐漸遠去的老先生，右手拿著剛買的玩具，左手似乎是牽著一個小孩。

　　直到老先生走過一個轉角，看不見了，我才鬆一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我恍恍惚惚的。時間也不知怎麼地，到了早上，一看到早班人員，在我眼裡就像是救世主，只差差點沒給早班人員給跪了下來。

　　然後，我一直想確認的，就是那老先生所說的他孫子在店裡亂跑這件事。

　　我特地跟店長調出先前幾天的錄影帶來看。

　　不看還好，一看，我的心情馬上沉到谷底。

　　原來自動門會自動開啟，不是故障……

　　而是像老先生所說的……真的有一個小孩子在店裡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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