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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盜皇 作者︰誤道者 (連載中)

第四卷 盜!謀!生命之石! 第十一章 盜(上)

    洗禮之後的第三天,羅瀾婉拒了幾個大貴族示好的宴請後,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臨時居地。

    在一間隱秘的房間里,他與伊琳娜開始籌劃盜竊生命之石的細節。

    他驚人的記憶力在這時完美的展現出來,在羊皮卷上繪出了擺放生命之石房間里的每個角落和細節,並和伊琳娜進行反復推演,商量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他所了解的大致情形與伊琳娜所知道的基本沒有什麼出入。

    除了一樣……

    “咦,竟然還有這樣一根線?”伊琳娜忍不住驚訝道。她不禁蹙起秀眉思索了起來。

    高明的盜賊能看到人所不能看到的地方,找出那隱藏于角隙之中的致命陷阱,所以哪怕是一點點的細節他們都不會輕易放過。

    那些哀嘆陷阱和機關過于精妙的盜賊只會招惹同行的恥笑。

    “是的,這可能是老師沒有預料到的地方。”羅瀾在室內來回踱了兩步,沉吟道︰“我在生命之石下接受了大約一小時左右的洗禮,不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來,按理說生命之石原本應該是懸停空中的,可是它上方偏偏還有一根細線系住,這根細線究竟是機關還僅僅就是根線?”

    伊琳娜拖著下腮,仔細想了想,道︰“生命之石附近不能有任何魔法波動存在,師兄還記得我們無法將模擬的法陣擺出來麼?那是因為生命之石與三顆試煉石只間的三角只有一瞬間的平衡點,所以我認為那根細線應該是當時便于當初尋找平衡點時懸掛用的。”

    羅瀾連連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很有道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不過,這仍然只是你的猜測。我們無法證明這點了,如果出錯……”

    伊琳娜素手輕擺,打斷他道︰“師兄,我們不可能任何事情都計算得完美無缺,有偶然,也有意想不到,這才是我們盜賊的樂趣所在,也是我們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你說得不錯,”羅瀾站了起來,他走向窗口,然後停步轉身看著伊琳娜道︰“有六成以上的勝算!”他緩緩吐了一口氣,道︰“這已經是很高的勝算率了。”

    伊琳娜美目閃亮,道︰“如果再加上師兄和我的合作,起碼能再加上兩成勝算。”

    “八成?”羅瀾失笑道︰“你是否過高的估計我們的能量了?”

    難怪他會發笑,因為“八成”是盜賊的行話,比如盜賊要執行一件任務,有人問起他是否有完成任務的把握時,他如果說八成,那就代表的沒有差錯,一定會成功的意思。

    伊琳娜展顏一笑,道︰“師兄莫非沒有自信麼?”

    羅瀾哈哈大笑了起來,半晌後他才收住笑聲,目光灼灼地盯著伊琳娜道︰“既然師妹那麼有把握,那麼我也會奉陪到底。”

    伊琳娜輕輕笑著,道︰“既然這樣,我們得盡快下手,如果三大主教突然讓你離開這里,或者教廷有什麼任務指派,那時候將很難有機會再回來了。”

    羅瀾默默點頭,他沖伊琳娜一揮手,道︰“現在可以說說你怎麼進入牧師塔的計劃了。”

    伊琳娜沉默了下來,最後幽幽一嘆,道︰“師兄,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很高興。”

    羅瀾心中一凜,他站直了身體,驚訝道︰“師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伊琳娜搖了搖頭,然後默不做聲地從身旁拿出一把奇形匕首,這把匕首的前端一根細長扭曲的尖刺,而後端卻與正常匕首沒有二致,甚至連血槽都有。伊琳娜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撫弄道︰“我既然名義上已經成了你的禱言師和未婚妻,如果我突然身受無法用神術挽回的重傷,而你則需要用生命之石來救治我的話,這應該是個合理的借口吧?”

    羅瀾有些意外,然後認真看著她道︰“師妹,你可要仔細考慮清楚,你的設想雖然不錯,但是牧師白塔通向洗禮室的大門需要三個主教同時開啟,我不敢保證他們會為了我這麼做。如果問我有幾成把握的話……”他語聲一歇,隨後一字一頓道︰“最多三成!”

    “他們會為你開門的,”伊琳娜美目中是對此堅信不移的神情,她慢慢道︰“師兄你是近五年來唯一的傳教師,各個教區都會試圖拉攏你,這麼好賣人情的機會放在眼前,還不用他們自己花大力氣,我想,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羅瀾自嘲地笑了下,搖頭道︰“風險很大。”他抬起頭肅容看著伊琳娜道︰“你這是賭命!”

    “賭命麼?”伊琳娜突然淒然一笑,慢慢伸出手去,她在羅瀾異樣的眼光中慢慢拉開自己的面紗,頓時,一張絕世的玉容出現在了眼前,那半邊臉頰上哪還有什麼胎記傷疤,分明是讓人呼吸為之頓止的細膩光滑的肌膚,她的五官無不精致完美,像是最為出色的大師用畢生的心血雕琢而出的女神塑像,只是這具塑像有血有肉,更是糅合了人世間的無數情感。

    只一眼看去,就泛起了目搖神炫的感覺。

    伊琳娜自怨自憐似的一笑,立刻讓羅瀾心跳加速了不少,她咬著下唇道︰“師兄,累你失去一次用生命之石來挽救生命的機會,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會償還給你的。”

    說完她突然舉起匕首往自己的胸口用力刺去。

    羅瀾頓覺心頭一緊,他動了動嘴,可是並沒有阻止。

    伊琳娜啟了啟朱唇,像是要說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然後軟軟倒在床上,秀眸緊閉,像是已經失去了知覺。

    羅瀾盯著那個傷口看了一會兒,似乎在出神的想著什麼,他知道,那把匕首從外面看是正好扎在了心髒上,其實是從心髒旁的間隙中穿過,但是,此刻如果有人對伊琳娜下手,或者動一下那匕首位置,那就是真正的結束了她的生命了。

    伊琳娜宛如沉睡,恬靜的玉容此刻仍然有著攝人心魄的魅力。

    羅瀾等了片刻,直到那殷紅的血跡慢慢出現,一滴一滴慢慢流淌直地板上,他這才下定決心般站了起來,走上前去把面紗給伊琳娜溫柔的重新戴好,然後像抱著戀人般小心翼翼把她枕在臂彎間,向外面慢慢走去。

    深徹的寒意隨著馬車輪的聲音滾動在大道上,羅瀾駕著車,眼神閃著奇詭的光芒往教區的主教居地趕去。

    今夜,是月缺之夜。
第四卷 盜!謀!生命之石! 第十二章 盜(下)

    羅瀾的手握住了匕首柄,他很小心,很謹慎地抬動著手肘慢慢往上拔出,然後……他忽的一用力。

    “嘶!”

    猶帶絲絲血跡的匕首已經隨聲而出。

    隨著伊琳娜輕輕發出“嗯”的一聲,她的眼睫毛微微一陣顫動後睜了開來,她別轉頭環顧了一周,發現自己正斜靠在堅實的白石牆壁上。後背傳來一陣陣清涼的感覺。

    她前上方的視線被羅瀾擋住了,後者正半蹲在她的身前一臉平和地看著她,柔和的光線自他身後如絲絛般氤氳而出。

    伊琳娜露出一個甜甜的表情,伸出柔荑搭上了羅瀾的手臂,她柔聲道︰“師兄,謝謝你讓我活下來。”

    羅瀾深沉一笑,他並不說話,只是讓開了自己的身體,回首往斜上方看去。

    霎時間,一道蓬勃而富有生命力的光芒如清泉一般在迷蒙中跳躍著,它們仿佛是眾神營造的幻境,侵潤入人的心靈,迷醉了人的眼楮。

    在細膩質感的白石穹頂下,缺漏的月光從殿頂中間的晶石穹窿中一灑而入,柔柔的撫慰著所有的創傷,一點點的白色光點在三顆試煉之石上慢慢升起,漸漸與月華融為一體。

    一顆神秘無倫的白色環狀石高高懸浮在所有一切的中心,它似乎與晶石之外的迷蒙與深邃的星空同根同源,盡享所有的月色和夢幻一樣的朝拜。

    伊琳娜美目沉醉,喃喃低語著什麼。

    縱然她曾在腦海中想象著無數次,也不如今天第一眼真正看到這里時那種心靈上的震動來的強烈。

    羅瀾喟嘆一聲,當自己第一眼看見這樣的情形也是和伊琳娜一樣的反應,如果那些常年深受光明教典燻陶的神職人員來到這里,想來更是虔誠祈禱,心中再也無半點雜念。

    淨化靈魂,洗滌罪惡?呵!

    羅瀾眉梢一揚,露出了幾分嘲弄。

    這時,他忽覺一具柔軟溫暖的軀體靠了上來,然後兩片溫潤的嘴唇輕輕在他唇上一點,他轉眼望去,伊琳娜臉頰泛起一絲紅暈,低低道︰“師兄,謝謝你。”

    羅瀾突覺心底一陣顫動,幾乎忍不住要把伊琳娜摟在懷里,但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壓下了這一沖動,表情淡淡道︰“不客氣,誰讓我們是師兄妹呢。”

    伊琳娜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從衣袖中拿出一點白色的泥膏狀物體背過身去涂抹在傷口上,羅瀾知道,那是盜賊愈合傷口用的傷藥,不過在他有了自愈天賦和神術之後,這種東西再也沒用到過。而眼下,生命之石和試煉之石之間的磁場不能受任何元素的干擾,所以也只好把這種傷藥先用起來了。

    為了不使傷口牽動,伊琳娜拿出一段早已準備好的絲質繃帶綁在那里,她目注著這副奇景,努力呼吸一口,靜靜道︰“師兄,等下的行動不能有絲毫差錯。”

    羅瀾嚴肅地點頭,在盜賊行動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這句話並非多余,旨在提高自身的警惕。

    伊琳娜兩手垂在身側,放松自己剛才蜷縮時淤塞的血脈,她在周圍神聖的氣氛下吐字清晰地說道︰“這四塊石頭之間構成了諾米迪三角陣,它們的磁性軌道只要稍有破壞便會觸動魔陣,但是它們在反應速度上會有一絲的間隙,只要我們捕捉到這個間隙,在魔陣發動前將生命之石取走的同時再把我手中的這枚假石放到它原先的位置上,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盡管羅瀾已經和伊琳娜在暗中推演了幾次,但是他仍然神態警凜,反復想著每一個細節。

    伊琳娜從盜賊戒指中取出了三把角形飛刃,在與羅瀾第一次見面時,她曾利用這種飛刃襲擊過後者,她凝望了眼那雪亮的寒鋒,緩緩道︰“我會用這三把旋轉飛刃在同一時間截住三塊試煉石與生命之石之間的磁場連接軌道,晝時,生命之石將失去托力,而師兄則要將手中的假石向上拋起,停留的地方應與原先生命之石的所處的位置沒有絲毫差錯,它就會被試煉石的磁力重新托舉起來,這樣從外表看來就沒有一點破綻了。”

    羅瀾沉聲道︰“師妹好像忘了那根懸掛生命之石的細線了。”

    的確,如果有根線繩懸掛生命之石的話,那麼即便失去托力,它也不會在重力影響下下落。

    伊琳娜輕輕一笑,道︰“師兄放心,我早有準備。”她拍了拍腰胯的皮兜道︰“藍電,出來咯。”

    一只小腦袋探頭探腦的從那里伸了出來,歡叫一聲撲躍到了伊琳娜的肩膀上,後者輕輕撫摸著那藍色的羽毛,微笑道︰“藍電會我們解開那繩線的。”

    這想法絕妙!羅瀾暗暗贊嘆了一聲。

    伊琳娜越過羅瀾向前一步,抬頭仰望了片刻後回轉頭道︰“師兄,可以開始了麼?”

    羅瀾深深看了那懸浮在空中的生命之石一眼,點了點頭,然後拿著那快贗品走到三塊試煉石中間站定。

    伊琳娜默默計算著角度,她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了,在這一瞬間,羅瀾的眼前恍惚了一下,因為前者展露出的那似乎是與他老師極為接近的氣質,他微微搖了搖頭,將這縷雜念甩出腦海,神思再度清明起來。

    拋刃,藍鳥啄開繩線,他的投擲,這一切動作必須在同一時間完成,兩人一禽需要完美的配合,這其中不能有任何差錯,只要脫節了一環,就再也沒有反轉的機會。

    兩個人的精神高度集中了起來,連身上的肌肉都收緊了,呼吸也變得若有若無,好像再稍稍增加一點點壓力便會繃斷一般。

    “師兄,準備了。”伊琳娜緩緩道︰“機會只有一次。”

    羅瀾呼了口氣,沉聲道︰“開始吧。”

    伊琳娜一字一頓道︰“一……二……”她陡然眼芒一閃,喝道︰“現在!”

    同一時間,兩個人一起動了!

    在使出動作的前一刻,為了達到完美的平衡,他們心髒都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停止了跳動!

    “嗖!”

    三把飛刃以一個完美的角度旋轉著向前飛出,它們之間發出的破空聲響因為高度的統一而連成了一聲。就在他們達到位置的一瞬間,藍鳥的也沖到了線繩的位置上!

    時間仿佛頓止!

    在羅瀾的眼里,似乎一切都變得緩慢了,他將手中的贗品往上拋去起,自己的精神仿佛已經附著在了上面,隨其在空中慢慢翻滾,上升……而他的另一只手也向前伸出……

    “噗!”

    手心一沉。

    安靜。

    極度的安靜。

    羅瀾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緩緩前移,慢慢攤開了手掌心。

    那里,白色的生命之石正靜靜待著,一如永恆。
第四卷 盜!謀!生命之石! 第十三章 謀!

    夜色仍然深重的時候,兩個人順利返回了居地。

    這時離那樁天衣無縫的偷盜過去沒多久,

    缺月躲入了厚重的雲層,四下里偶爾有風聲響動外,其余皆是悄無聲息。

    伊琳娜從車簾中探出一只手,輕聲道︰“師兄……”

    羅瀾走到車廂後,伸出手去笑道︰“師妹也學那些貴……”突然,他面色一僵,雙目微睜,冷聲道︰“你……”

    伊琳娜微微一嘆,道︰“師兄,對不起,我無法和你解釋,以後你會明白的。”她握住羅瀾手掌的那只手上,此刻正從佩戴的戒指里冒出一截肉眼無可觀察的小針。

    羅瀾慢慢倒下。

    伊莉娜從車廂上一躍而下,她警惕地打量了四周一眼,然後從羅瀾的懷中將那枚生命之石取出,美目中流露出無比復雜的神色,有悵惘,有悲苦,也有喜悅……

    她眼簾微微一闔,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滾落,在地上摔個粉碎,她再次沉沉嘆息,深深注視了羅瀾一眼,從懷里取出一把梳子放入他的衣兜中,柔聲道︰“師兄,你到天亮就能醒過來了。”然後咬了咬下唇,騰身而起,帶著那生命之石幾個躍步便在黑暗中消失了。

    周圍又一次安靜了下來,仿佛剛才的一場只是黑夜中無數次上演的戲劇中的一幕。

    可是這場戲劇似乎並不完美。

    羅瀾慢慢站了起來,就如他剛才倒下時那般輕松。

    他抬頭仰望,缺月再一次從雲層中跳了出來,明亮得照徹夜空。

    他默默站了一會兒,然後回轉身向屋內走去,就如同揭開一個個謎底般,他推開了一扇扇緊閉的房門。

    他來到一個廚房內,走到牆邊,從木質板壁的隙縫間拿出了一樣東西。

    羅瀾詭異得笑了起來,他的手上,竟然是那塊生命之石!

    伊琳娜絕對想象不到,其實早在羅瀾接受洗禮的當天,他就一個人把這塊石頭盜取了出來,而今夜他們盜取的不過是一塊羅瀾三天前留在那里的贗品!

    其實,這顆生命之石才是羅瀾這次來莫沙教區的真正目的。

    這個綿長的布局要從羅瀾和伊琳娜加入商隊時說起。

    當時他們在車隊里偶然遇到了牧師米莉和聖騎士凱澤爾,在與從米莉接觸中,羅瀾知道了他們準備去參加牧師試煉,而且與莫沙三大主教之一的多蒙斯有密切聯系,他還無意中得知了聖騎士擁有在最後一刻保住生命的技能,但是具體是什麼卻無從知曉。

    不過此時此刻,一個大膽而又冒險的計劃就在他腦海里形成了,他決定刺殺凱澤爾!

    如果成功,那最後的結果將有三個,一是凱澤爾真正死亡,二是他被主教救治,三是由于傷勢過重,主教無法救治他,只得用生命之石挽救他。

    不過羅瀾知道,最後一個可能性最大,因為早在他動身前的一刻,因為幾年內沒有牧師通過試煉,所以在各大教區之內就流傳生命之石早已失蹤的謠言,這一次有如此好的機會,既能將凱澤爾救活,又能證實生命之石並沒有失蹤的消息傳遞出去,莫沙教區的主教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然而這一切只是羅瀾預先的構想和布局,世事的發展他並不能去完全掌控,只能竭力促成。

    凱澤爾被生命之石救治看似與他偷盜生命之石並無關聯,其實並非如此,那里面最關鍵的一點是,羅瀾在商隊的路途中曾反復用小刀切割自己,努力提升自己的天賦能力,就在他擬定計劃的前夜,竊取記憶的能力終于有了突破,他並不需要將人的記憶吸取過來,而是只要對著沒有防備的人深深注視,就能看到此人十天以前的記憶。

    于是精彩的第二步來了,那就是他與米莉的再次會面。

    在牧師塔一共有三十六個來自教區的牧師,但是唯獨沒有米莉,這使羅瀾覺得可能出現了什麼意外,導致計劃失敗了。

    但他覺得仍需要驗證一下,可是如果他主動去找米莉,那很可能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在反復思考後,他決定利用試煉任務耍個小小的花招,他用一上午的調查過雷火佣兵團,知道胖子戴維心思縝密,在羅瀾突兀的要求加入佣兵小隊的前提下,疑心一起後一定會調查自己的身份。

    于是羅瀾順水推舟提出去見米莉,在這一次的見面中,他從米莉的腦海中閱讀了她十天來的記憶,幸運的是,她的確去過牧師塔,他的哥哥凱澤爾也的確被生命之石救治了,意外的是,多蒙斯主教是以救治凱澤爾的為條件,要求米莉退出牧師試煉。

    關于這一點,羅瀾已經無暇關心,因為他得到了最重要的情報——試煉之室的具體布置!

    很巧合的是,在執行試煉任務之前,伊琳娜也向他提出了盜竊生命之石的計劃,不過她掌握的資料是兩年的前的,還需要再次印證。

    而有了米莉的記憶後,羅瀾等于已經親自在試煉之室里走了一遍。伊琳娜所掌握的資料反而更進一步彌補了他的某些想法的缺漏。

    再接下來是羅瀾計劃的第三步,偷盜生命之石。

    伊琳娜曾經和他說過,最少必須兩個人才能完成這個偷盜計劃,可是她無意中的一個舉動反而幫助了羅瀾,就是那三枚從牧師塔廢墟中拾來的三塊殘破的試煉石。

    在試煉之室中,三顆試煉石瓖嵌在滾圓的石球上,下面有尖錐托塔托住,任何一點輕微的踫觸都會導致它們掉落,從而觸動魔陣。

    這看似無可奈何的情形卻被羅瀾一個人輕而易舉的破解了,他事先在一個煉金士處訂制了九只構件,將殘破試煉石平均切割後各自瓖嵌在上面,但是做這些東西至少需要四天時間,這就是為什麼他在完成了試煉任務後,卻偏偏在之後的第五天才接上交任務並接受授職儀式,在第六天才接受洗禮的原因,他在等待,等待這九個至為重要的東西做好。

    ……

    月光似乎越來越亮了,羅瀾走到窗邊,一把將其推開,眼前是莫沙教城龐大輪廓,隱隱約約能看到牧師塔那高高聳立的身影,夜風吹過,將他的牧師袍的衣擺吹得飄飛起來,他伸出手去,攤開手掌感受著深夜的寒涼,然後他手掌緊緊一握,似乎要把這一切全部拿在手中。

    他的眼前,牧師白塔的大門似乎又隆隆開啟了。

    當他一進入試煉之室後,立刻便發現這里與米莉記憶中的布置並無二致,于是他將那九枚構件以三角的形式放在三個尖錐托塔的周圍。

    構件的大致的形狀就如羅瀾那個世界的地球儀,下面有吸盤牢牢抓住了地面,每三個之間還有一根細線連接。

    在一切準備好後,羅瀾將三根細線同時輕輕一拉,所有原本瓖嵌在構件上面朝下方的試煉石殘片忽的一齊向上翻轉,頓時與尖錐塔上的圓石形成了另一個諾米迪三角的翻版!

    三顆試煉石托住了生命之石形成了穩固,而構件托住了圓石同樣也形成了穩固,只是由于它們是由殘片構成,而且被羅瀾刻意要求縮小比例,所以磁性力量很小,並不足以將圓石托起,只是起到了一個固定作用。

    但在這個時候,羅瀾卻發現生命之石懸掛在上空的後方居然還系著一根細線。

    在米莉的記憶中這點無從知曉。

    不過他此刻得出的結論與李琳娜後來的推斷大致相同,這是布置三角陣時留下的。

    可是他不能強拉硬扯,生命之石離地足有三米多高,他也不可能在空中將它解下。

    這個時候,他望著上方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將冰刃放了出來!

    然後他站到了冰刃的背脊上從容將生命之石解開,將一枚贗品重新系到了上面!

    最後他將所有的構件像打開時一樣關閉,再利索地收起。

    他完成這一切,用了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半小時之後,等魔寵徽記冷卻時間一過,他將冰刃收起,最後若無其事地走出了牧師塔。

    這一切都完成後,正好過了一小時。

    所有人都沒有懷疑。

    或者說,他騙過了所有人。

    ……

    羅瀾從回憶中把自己拉回,卻想起了伊莉娜,他不由摸了摸懷中的那把梳子,嘴角微微彎起露出笑意。

    這個有趣的師妹羅瀾從一開始就懷疑她的真正動機,懷疑這她與自己的偶遇,甚至之後所有作為的背後都有一個埋藏在陰影中的人在操縱。

    他懷疑那個人就是他的老師!

    這一切很可能就是老師假托伊琳娜之口,利用自己盜取生命之石的陰謀。

    但是羅瀾並不確定,如果只是伊琳娜個人的原因,或者像她解釋的那樣,那事情就好辦的多,可如果是老師在背後指示,那麼伊琳娜一旦出了事情就會把老師引出來,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為了試探伊琳娜,他假裝同意盜取生命之石,如果伊琳娜事後沒有走開,那就說明此事與老師無關,如果伊琳娜帶著生命之石離開了,那就說明她之前所說得都是謊言,很有可能是老師在背後指示一切。

    伊琳娜果然走了。

    可是最後她所說的話反而讓羅瀾不確定自己的判斷了。

    到底什麼才是真實的呢?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羅瀾走到門邊,將其緩緩打開,淡淡道︰“你來早了。”

    一個人走入了屋內,他轉過了臉來,道︰“剛剛好。”

    在月光下,他的臉龐清晰可見。

    他赫然就是與羅瀾第一次合作偷取蘭蒂斯頓家族珍寶的神秘人的心腹——特莫斯神官!

    特莫斯神官看了一眼窗外,然後緩緩道︰“東西拿到了麼?”

    羅瀾輕輕笑了起來,道︰“當天,先生臨時走時曾問我成為了牧師後我會偷什麼東西,我回答他說偷牧師該偷的東西,如今我終于完成了對他的承諾,這是第二顆魔骨!”

    他把手伸了出去,生命之石在手中有著瑩瑩光澤。

    特莫斯一眼望去,它的形狀與神秘人從那串贈給羅瀾的項鏈上解下的骨鏈一模一樣。

    羅瀾笑了起來,當然是一樣的,不然他偷盜時又拿什麼贗品去代替那顆真正的生命之石呢?那個時候,伊琳娜手上的那塊仿制品可不在他手上。

    特莫斯微微點頭,他將生命之石接過,並收入懷中。

    羅瀾微笑道︰“希望你們信守承諾。”

    特莫斯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先生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的承諾,你能順利成為傳教師也正是因為有了我們的幫助。”

    羅瀾淡淡一笑,道︰“當然,這點我很清楚,一個毫無根基背景的小牧師如果沒有深厚勢力的支撐,是怎麼也不可能成為傳教師的,我提醒您的,不過是接下來的事情。”

    特莫斯沉聲道︰“先生早就為你安排好了,包括先前在各大教區散播生命之石被竊的謠言也是我們安排的。”

    羅瀾點了點頭,贊嘆道︰“這是我最佩服先生的地方,先一步堵住了莫沙教區的嘴,即便他們日後知道了生命之石被竊,也只得拼死否認,因為這會成為各教區統一對付他們的借口。”

    特莫斯露出些許笑意,緩緩道︰“看來我們這次合作得很愉快。”

    羅瀾笑了笑,看向他道︰“我們的合作才剛剛開始。”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一章 罪惡之城

    朗鐸大裂隙。

    罪惡之城。

    這座一半建立在地底的城市與其說是罪惡盜賊團的本部,不如說是地底世界種族的樂園和聚集地,它與另兩座同樣龐大的地下城一樣是人類盜賊團所建立的。

    此時正值傍晚,天空被略帶血色的晚霞撕裂出一條長長的豁口,黑暗努力縫補著光明,墮落的燈火陸續點燃,罪惡的根苗正在充滿誘惑和欲望的心靈上滋生出來,它拋開道德的面具,赤裸裸剝開了尊嚴的外衣,露出了神所謂的“原罪”。

    如果要給這里按上一個貼切的名字,那就只能稱為“地下伊甸園”。

    罪惡盜賊團中任情報副官的哈克夾著一疊羊皮卷軸,正從獵手區匆匆趕往大執事處,由于忠誠和能力,他在這份工作上才接手了幾個月就被提拔了上來,成為十五名情報副官之一,雖然地位很高,但是他還沒有足夠的錢財來置辦馬車和飛奴。

    一想到飛奴,他忍不住抬頭上向看去,幾個身形豐滿的女鷹人承托幾個體型肥碩的人類商人正往西面飛去,那個方向一看就知道是飛往黑鯊角斗場的。

    他戀戀不舍地把羨慕的目光收了回來,想到幾個月後他就有可能買上這麼一個女飛奴,他心里就火熱了起來,腳步更快了,為了省去一些冤枉路,他選擇了從“粉窟”中間穿過。空氣里已經開始飄蕩起淫糜的音樂,它們充分刺激著身體某些激素的分泌。他能感受到周圍那些火辣的眼神,氣流更帶動了一些含有催情功用的香水味道,聞得他一陣意亂神迷,並且還產生莫名的副作用,甚至在過後很長一段時間里,耳邊總有些低低的呻吟聲在若有若無的纏繞著。

    幾個窈窕的身影靠了過來,但當她們不經意瞄了哈克胸前一眼後目光立刻變的驚懼不安,然後惶恐的散開。

    那是一只仰天吶喊,扭曲著臉的黑影徽章,鋒利的銳牙即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反能射出它對殺戮的渴望。

    轉過了幾條街道,哈克終于看見了位于街角的大執事府邸,他一直很難理解,為什麼如此權威深重的人要把自己的府邸修建在這麼不起眼的地方?而且外觀看起來也丑陋不堪,這個答案要等到了多年以後他自己坐上了這個位置時才算是真正找到。

    當哈克報上暗號,推門而入的時候,里面那位三十多歲就坐上大執事位置的布拉姆斯正在吃晚飯,見到前者進來,他立刻放下了餐刀,抬起衣袖隨意抹了下嘴,問道︰“拿來了?”

    哈克暗笑這位大執事的不拘小節,他恭敬將羊皮卷文書用兩手托起送上。

    布拉姆斯一皺眉,撇了撇嘴道︰“哈克,說了多少次了,我這沒這麼多規矩。”他又咕噥了一句什麼,就被卷軸上的內容吸引住了,挑著眉毛道︰“分部負責人叛逃?呵呵,有趣,這可是幾十年都沒發生過的事情了,”他目光下移,仔細再看了一遍,然後抽出第二張和第三張,在讀到第三張的時候,他甩了甩卷軸,訝異道︰ “我們在莫沙教城的負責人被殺了?”

    哈克一臉擔憂,俯首道︰“是的,大人,我覺得這是件緊急的事情,在光明教廷教城附近我們盜賊團的勢力一直很難滲透進去,如今……”他還沒說完,就被布拉姆斯蹦出來的一句話給噎了回去。

    “死得好!”布拉姆斯冷笑著放下卷軸︰“血沙五年來在那莫沙教城附近沒有任何進展,還是搞劫殺的老一套,要不是礙著他是黑鯊角斗場那老家伙的小舅子,我早就把他給宰了。”

    哈克听得心驚肉跳,誰都知道這位大執事一旦發起飆來,連三位城主都只會睜只眼閉只眼。

    布拉姆斯用手指不停敲打著桌沿,語氣轉厲道︰“我們盜賊團掌握著從無盡之海南部到莫多羅斯山脈諸國的大多數情報資料,但是另外兩大盜賊團的勢力也不弱于我們,如果分部盡出這些混蛋,我們怎麼還競爭得過他們?還怎麼平衡大陸格局?”

    他越說越火,把手中的羊皮卷“啪”的一聲摔在了桌上。

    哈克嚇了一大跳,他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囁嚅道︰“還,還有一件事情……”

    布拉姆斯瞥了他一眼,不耐煩,道︰“又是那個美迪斯家族的黑精靈?”

    哈克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是的,她想請我們支援他們進攻布哈美登家族……”

    布拉姆斯嗤笑一聲道︰“罪惡城的立場一直是不偏不倚保持中立,不會偏旁任何一方,”他手指在空中劃了一下,道︰“地下世界是個很奇妙的世界,在這里能找到任何種族的美女,任何地方享受不到的美食和住所,你可以大肆地揮霍金幣也可以買到你想買的一切東西,甚至可以在兩國交戰時下注究竟哪方獲勝。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地下城自身的立場上,我想哈克你不會不明白這點。”

    “可是……”

    “沒有可是!”布拉姆斯大吼了一聲。

    隨即他看到哈克臉色蒼白的向後退幾步,不禁有些好笑,伸出手去拍了拍後者的肩膀,聲音放緩道︰“哈克,做事情不能太仁慈,也不能心軟,記住,實力才是一切,人是如此,罪惡城也是如此。”

    “好了,”布拉姆斯想了想,把三張羊皮卷往哈克手里一塞,道︰“那個黑精靈不是想我們支援她們家族,那就讓她把這件事情辦好,再回頭來和我談。”

    哈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大執事,這,這也太兒戲了吧?

    “怎麼?”布拉姆斯轉了一圈,發現哈克站在原地沒動,道︰“還有什麼問題麼?”

    哈克指著手中的羊皮卷,結巴道︰“可這,這是三個不同的事情啊。”

    “什麼不同事情,這分明就是一件事情!”布拉姆斯不耐煩一把搶過羊皮卷,指著上面說道︰“從蘭蒂斯頓家族城堡的任務開始,執行成員死亡,聯絡成員和監視成員全部失蹤,分部負責人叛逃;你再來看這一張,外圍盜賊索蘭失蹤;最後一張,血沙盜賊團覆滅,最大嫌疑居然有可能是索蘭,你再來看看事件發生的日期,把他們竄連起來,難道沒看出什麼問題麼?”

    哈克猶疑了一下,瑟縮道︰“好像,好像這差不多是途經兩地之間所需要的時間。”

    布拉姆斯眼芒一閃,道︰“那不就很明顯了,這就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組織做的。”

    他只稍微看了一眼情報就推斷出了這些,如果羅瀾在這里,一定會驚訝于此人敏銳無比的洞察力。

    布拉姆斯背過身,揮了揮手,嘆道︰“趁早把那個美艷的黑精靈送走吧,她看得我都差不多要動心了,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干出點事情來,到時候就不好辦了,哈哈哈……”

    哈克再一次被震住了,他瞪大了眼楮,這是什麼大執事啊?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二章 路襲

    根據莫沙教區的規定,升任為傳教師的神職人員需要去宗教糾紛繁雜的地域歷練,而所需花費的時間多則一年,少則三月。

    在光明教廷勢力現在這盤根錯節的當口上,莫沙教區將羅瀾派往了東南方比較偏遠的塞達昂地域,這里雖仍屬于光明教廷的勢力範圍,但是多神教的勢力也同樣龐大,平時還常常有些小規模的戰爭發生,這一舉動的用意不言自明,按莫沙教區的本意,他們並不想再豎立一個新的能夠對抗他們的教區出來,這同樣也是其他教區所不希望看到的,但是也不願輕易得罪羅瀾身後的勢力,所以把他安插往這麼一個常年波瀾不驚,但偶爾也可能會有意外發生的地方。

    這一舉動,任何一個教區都只會暫時冷眼旁觀。

    一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羅瀾絲毫不著急,他知道,特莫斯神官和神秘人一定會暗中運用龐大的能量,將他盡快的弄回去,因為他能幫助他們拿到最想要的東西,所以即便前往這片時不時被戰火覆蓋的地域,他仍然是一派悠閑,意態從容。

    此次他仍然是以一名普通牧師的身份前往,如果把傳教師的身份亮出來,一定會引起各方宗教勢力的注意,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這次行程雖然帶上了薩姆,沙魯和禱言師雪琳一行人,卻少了伊琳娜,倒讓他覺得有些無味。

    可惜了一個好對手。

    他們沿著流淌不息的河流前進,阿波羅大陸的地勢是西低東高,有數條大河都是從東方的山脈上流淌而來,行走了一月後,他們進入了這片名叫西烏的狹長的丘陵地帶,這里南邊是梅爾人控制的低地以及終年死寂的森海,而北邊則有數十個人類王國控制的高地,兩方勢力將這一片地域夾在其中,有些往來的商旅為求穩妥,寧可選擇走高地,然後翻越高山山脈,走過隘口,往北方繞個大圈子再轉向南方的奧列維亞大半島上的自由城邦。

    羅瀾的車隊一共有六輛大車組成,在大地間緩慢的行進著。

    除了羅瀾和雪琳一人一車外,還有載帶武器裝備,食物和水以及魔馱馬食用的精細草料。

    這些魔馱馬善于遠行,體軀雄健,能不眠不休地行走幾晝夜,也很能耐饑渴,但是有一個缺點,只能食用特殊方法配置出來的草料,盡管如此,它們仍然是許多商隊喜歡的馱獸,因為如果按照一定遠程路途換算起來的話,它們其實吃得比一般的馬還要少得多。

    陽光微灑下,大地無有窮盡般延伸至地平線的盡頭,那里隱隱有山脈的輪廓浮現,蔥綠的原野上不時有飛伏起落的鳥群,這一切顯得如此美好。

    正在駕車的薩姆突然不合時宜地拉開嗓子嘶叫起來︰“主人,前面有尸體!”

    羅瀾搖了搖頭,這年頭,尸體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薩姆再吼︰“很多尸體!”

    對于薩姆經常用一些夸張手法來形容事物,羅瀾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天上異樣的鳥鳴聲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掀開窗簾向外看去,這是一隊阿波羅大陸很常見的商旅,此刻卻已經是尸橫遍地,十幾輛馬車廂橫七豎八地歪在一旁,那些嘶啞的鳴叫聲正是頭頂上的魔鷲所發出的,有幾只大膽已經忍熬不住飛了下來啃噬這些尸體。

    羅瀾思索了一下,他跳下仔細翻弄了下幾具尸體,卻發現根據車轍印跡和死去的馬匹來看,離這件慘禍發生不過是幾小時的時間,但他們死狀極其古怪,身上找不到任何傷口,身體的肌肉和皮膚都干癟了下去,只有一層薄博的皮膚吸附在骨骼上,猶如死去了幾十年拋棄荒野的干尸一般。

    羅瀾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沉聲道︰“薩姆,上車,我們快走。”

    已經來不及了,地皮微微顫動了起來,他們似乎听到了風聲中有隱隱的馬蹄聲傳來。

    沙魯眼芒一閃,扛著羅瀾為他訂做的鐵錘一臉冷肅地站到了前面。

    馬蹄聲逐漸清晰,大約能分辨出這是只百人左右規模的騎兵隊伍。

    風聲中有人隱約大喊︰“他們就在那里。”

    羅瀾皺了皺眉,看來他們不經意間卷入了一樁麻煩中了。

    遠處起伏的高丘後,如從天而降般出來一排黑線。

    這是一隊軍容齊整的輕騎兵隊伍,他們都是手執長矛,馬掛圓盾,居中一女子佩戴著精鋼肩甲和脛甲,一頭火紅色的頭發的在高處飄揚,看起來分外醒目。

    羅瀾微微訝異,光听這狂奔縱馳的聲音,根本不像是女子帶隊。

    這些騎士先是冷冷觀察了一下他們,在看到了滿地尸首後,他們都露出了悲憤的神色,,其中有一個人再也忍耐不住,他一勒馬韁,胯下馬匹揚蹄嘶鳴了一聲,帶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如狂風般卷過高坡,狂喝著往羅瀾他們直沖而來,他的身上冒起了一團青色的斗氣,幾乎連人帶馬把他裹了起來,氣勢極為驚人!

    那名女子似乎在此人身後喝止了一聲,但是他並不理睬,停也不停地向前沖出。

    羅瀾注意到,這個人的斗氣修煉得並不純屬。

    斗氣雖然可以提高使用者的力量和體質,但是和自己的神術一樣,修煉得越是高深的人,便越是內斂,當然,這種外觀看起來極為華麗的做派放在戰場上那是很有震懾力的。

    對方如此不友善,但是看來交手是不可避免了。

    羅瀾淡淡喚道︰“沙魯。”

    兩個月來羅瀾聘請了十二個鐵匠為沙魯打造身上的裝備,一共花費了他五百個多個金幣才搞定一身巨炫重裝,並且還刻畫上了煉金魔陣,以減輕其原有的分量,即便是這樣,平時也需要一輛馬車拖拉這些裝備,所以沙魯此刻身上只是一身刻上了簡易魔抗陣的魔紋皮甲,但是有這些已經足夠了。

    那個騎士才剛剛沖到前面,便駭然看見沙魯從自己的身後拿出了一柄巨大無倫的鐵錘就掄了起來,那團陰影幾乎能把整個人都吞噬,龐大的壓力還為及面就讓他眼楮都無法睜開,他靈活地一拉馬韁,險之又險地避讓了開去,

    “砰”

    泥沙飛濺。

    騎士回頭看了一眼那被砸出的一個大土坑,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他還驚魂未定的時候,沙魯輕巧的一抬巨錘,毫不費力得又將它甩動了起來。

    那呼呼的勁風帶動著旁邊羅瀾的衣角也擺動了幾下。

    騎士頓時被沙魯逼得的左支右絀,狼狽已及,手上的長矛在那只鐵錘的對比下如繡花針一般軟綿無力。

    面對如此龐大的武器,已經超出了此人的常識範圍,他根本就無從下手,氣得連連大叫。

    遠處的騎隊似乎發現情形不對,隨著叱呵聲和馬鞭此起彼伏的響起,這隊人馬立刻沖下高坡,呈扇形把羅瀾一行人團團包圍,馬上紅發女騎士目光一轉,頓時注意到羅瀾的身影和他那一身分外醒目的牧師白袍,她眼楮一亮,一夾胯下的紅馬仿佛是要與先前那騎士夾擊沙魯,可是她行至半途突然一轉,反而往羅瀾那里折去。

    下一刻,她的長矛就架在了羅瀾的脖子上,頭一回,大聲道︰“住……”

    還未等她把話說出完,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她便感到自己被人樓在了懷里,一把冰寒的匕首頂在了雪白的脖子上,接著她听到了一聲暗含譏嘲的聲音在耳邊道︰“你是想說住手麼?”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三章 血蚯人的埋伏

    百麗兒萬萬沒想到一個孱弱的牧師竟能如此輕易擺脫她的糾纏,進而還反過來將她挾持在手中,登時令她懊惱悔恨不已。

    她的本意只是想抓住這個牧師勸開這場誤會,因為她看得出來商隊的遇襲根本不是這幾個人做的。

    就在她驚疑不定的時候,那個用匕首頂著她的人在耳邊低聲道︰“快叫你的人撤走,地下有東西。”

    百麗兒神情一凜,她立時反應過來,急切中大聲道︰“莫扎,別打了,不是他們干的,快走啊!”

    這話一出口,羅瀾就暗呼要糟,他一把將百麗兒推開,腳步飄忽詭異地走了幾步,同時開口喝道︰“沙魯!小心地下!”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同時,無數條暗灰滑膩的觸手從周圍的地表里破開,它們表面有著細密的鱗片,像水蛇一樣緊緊勒住了騎隊馬匹的下肢,只一拖拽,馬匹在慘嘶聲中便一匹匹的被拉倒,馬上騎士像被打碎了的破爛瓶罐一般滾落了一地,無數的灰塵立時騰了起來,視線里模糊一片,慘叫驚罵聲此起彼伏。場面一片混亂。

    此時反應最快的是薩姆,他一看情形不對,立刻雙手抱頭往沒人的地方連滾帶爬的狼狽跑去,身後揚起了一溜沙塵,速度之快讓人嘆為觀止。

    一些傾倒在地的騎兵還未起身便被一根根粗大的觸手勒緊了四肢,滿臉痛苦地鎖在了地面上,他們不停掙扎,臉龐與地面的沙礫不知疼痛般撕磨著。沙塵往他們的口鼻里直鑽,眼淚與鼻涕夾雜在鮮血里涂抹在了臉上,看起來慘不忍睹,然而噩夢並未就此中止,當他們掙扎的力氣漸漸弱下來後,從地底里鑽出一個個灰色的腦袋,滿是褶皺的頭皮上還有著亮晶晶的粘液,從它們扁平豁開的嘴里伸出了一條舌頭、緊緊貼在了這些騎兵的脖子上,上面的吸盤一鼓一鼓,泊泊的鮮血隨之向它們的身體里流去。

    羅瀾面色微微一變,這些,是血蚯人!

    血蚯人是沼澤族半獸半人的智慧種族之一,它們沒有眼楮,嗅覺異常靈敏,擅長在堅硬的泥土中游移,常常能埋伏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襲目標。

    它們的口器里有可以吸食獵物鮮血的吸盤,一旦被纏上,即便體型稍小的魔獸都會被它們將體內的精血吸干,成為一具活生生的干尸!

    羅瀾早在接觸了那些商隊尸體時就發現不對勁,正準備迅速離開時卻偏偏遇上了這只騎兵部隊,如果預料不差的話,這群數量龐大的血蚓人埋伏在這里正是為了捕獵後者。

    為了不被引入不必要的麻煩中,當那名挑釁的騎士沖過來時,羅瀾本想刻意造成兩者之間的沖突假象,先穩住這些血蚯人暫時不發動,然後再與百麗兒在假意打斗中撤出這片區域,誰知百麗兒的反應太過激烈,導致功敗垂成。

    就在羅瀾微微走神時,幾根滑膩的觸手突然毫無聲息的纏上了他的腰腹和雙腿,然後緊緊一收,一陣隔絕了血液的麻痹感頓時襲上身來。

    如毒藤一般的觸手像是從地獄中冒出的噬人花,一股絕大的巨力拖拽著他的身體往地表拉去。

    羅瀾身體向旁一歪,他雙目精芒一閃,寒鋼刀從衣袖出滑入手掌,只輕輕一抹,滿含腥臭的綠色血液就噴涌了出來,地底里仿佛有什麼人哀號了一聲,幾條觸手抖縮著退入了泥土中。

    斷開的觸手從上他手上滑落,掉在地上像蛇類一般不停扭曲抽搐著。

    不能在呆在地面上了。

    羅瀾注意到,雪琳坐得那輛馬車里傳來了強烈的精神波動,幾條觸手圍繞著車廂茫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感知屏蔽?他暗贊一聲,跑動幾步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幾根纏繞而來的觸手,騰身一躍站到了車廂頂上,然後放眼四顧,發現在不遠處的沙魯被幾十根觸手緊緊纏繞,腳下已經踩出了兩個淺淺的土坑,泥土在他的腳沿邊向外翻起。可見其中的力量之大。

    羅瀾自問雖然可以一個人突出去,但是雪琳和沙魯並沒有這個本事,而且血蚯人的觸手數量極其之多,本體又潛藏在地下,就是殺到他手軟也恐怕也殺不完。

    此刻他深深覺得,如果有一名法師在這里,就可以迅速而不費力的解決眼前的一切。

    可是,他是一個盜賊。

    此時又接連倒下了十幾個人,局勢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除了他之外恐怕所有的人都要死在這里。

    他深深吸氣,冷靜地觀察著這些血蚯人撲擊的動作和觸手扭動間的距離和攻擊角度,腦海里不停思索著對策。

    他發現這些觸手的伸展的高度其實並不很高,因為它們必須卷倒了馬匹之後才能攻擊馬背上的人,而且站立著的騎士還可以和那些觸須糾纏一段時間,直到體力耗盡才被拖倒地面被殺死,所以血蚯人的威力肯定要貼近地面才能發揮。

    羅瀾的身體一動不動,冷酷地看著腳下幾個試圖爬上車廂的人又被拖拉了下去,隨後再被活生生的吸干鮮血。

    血蚯人在地底的威力非常強大,觸手也是堅韌靈活,大多數騎士們手里的武器都是長矛,拿上面那些滑膩的鱗片沒有絲毫辦法,有些佩戴斬劍的騎士對這些數量眾多且又防不勝的觸手只能勉強固守,根本談不上反擊。

    在佔盡了地利和數量的優勢下,血蚯人似乎贏定了這場突襲戰。

    不對!

    羅瀾覺得一定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

    腳下的車廂猛地一顫,周圍的觸手似乎發覺了什麼般正在一齊往這里涌來。

    雪琳的感知屏蔽看來支持不了多久了。

    感知?等等……

    羅瀾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漏過了一個細節……

    血蚯人是同一時刻發起進攻的!

    那說明,它們有統一的指揮!

    羅瀾瞳孔一縮,猛然把頭轉向了一處剛才差點漏過的地方。

    在這一片混亂不堪的場地中,卻有一個地方的觸須是高高揚起的,它並沒有參與攻擊,而且在不時的左右轉動,那種詭異的行動好像是在查看著什麼,在它緩慢地移動中,所有從地下破開坑洞的觸手都是圍繞著它形成一個半圈行動,常常幾根觸手一起配合,有規律地殺戮著那些手持利劍的騎士。

    羅瀾眼芒一閃,那只觸手的主人就是所有血蚯人的行動主腦!

    只要將其擊殺,血蚯人將失去指揮!

    腳下的車廂又重重晃動了一下。

    沒有多少時間了。

    羅瀾躍下了馬車,他的腳步並不接觸地面,而是在死去騎士的尸體上跳躍著,冷峻的目光透過那模糊的煙塵死死盯著那根觸手,在跨出了十幾步,繞開了幾根糾纏過來的觸須後,他猛地向前一撲,人在半空時匕首已經狠狠揮出!

    “嗤!”

    隨著一道腥臭的液體噴出,他听到自己的耳邊傳來了憤怒而沉悶地吼叫聲。

    果然如他所料,這根觸手的主人是血蚯人負責感知和進攻的頭領,此刻一受傷,所有的觸手相互之間的配合立刻就混亂了起來,有的甚至還互相纏繞到了一起。

    已經有些堅持不住的百麗兒等人忽覺得身上的壓力一輕,頓時精神一振,在她一聲命令下,剩下所有的騎士乘著這個機會紛紛拔出馬匹或者同伴尸身上的斬劍三五成群的靠在一起進行了反擊。

    羅瀾的身體下落後一個翻滾卸去了沖力,還未等他完全站起身來,呈一個蹲坐的姿勢時,幾根觸手突然從地底冒出了來,纏上了他的腳踝,然後是他的腰腹。

    他沒有掙扎,而是一動不動地待著,任由自己的身體被那些觸手越纏越緊。

    “撲!”

    泥花飛濺,一顆丑陋的灰色頭顱探了出來,它比一般的血蚯人都要大得多,嘴里咕嚕了一聲,不知道了說了一句什麼,一條細長的舌頭就緩緩伸出,向羅瀾的頸脖處貼了上來。

    羅瀾冷哼一聲,他先前就將手臂高高舉了起來,他早已算準這點距離內正好是觸手無法限制其活動的高度,此刻他縮手一擋,那根滑膩舌頭上的吸盤立刻就吸在了他的手臂上,頓時,他感覺自己身體里的血液如飛而逝,甚至有一股麻麻的感覺傳入了身體,他冷笑一聲,將手臂猛得向上一抬,就將對方的頭顱給拉了起來,露出了那一截沒有鱗片保護的細嫩喉部,上面血液流動的脈絡清晰可見。

    與此同時,他另一只手上的匕首順勢向那里狠狠的一拉。

    “嘶!”

    羅瀾冷冷道︰“給我吐出來!”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四章 牧官

    “鏘!”

    百麗兒將斬劍收回鞘內,她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定,喘息劇烈,望著滿地與泥土混雜在一起的鮮血,腳下每走一步都是粘稠的感覺,她微微一嘆,一共一百零八名騎士,現在活下來的包括她在內還只剩下三十二名。

    這還是血蚯人在失去了指揮後提前退走的結果,如果它們不退的話……

    她不禁後怕起來,不敢再去想象那樣的後果。

    她又往那名擊殺血蚯人頭領的牧師望去,心神不由一陣震顫。

    對方的一條手臂已經軟軟垂下,小臂以下只剩下了一層薄皮包裹的骨骼,可是他仍然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並且還在擺弄著已經死去的血蚯人的尸體,不知道在干些什麼。

    百麗兒忍不住走了過去站到他的面前,而他只是抬起頭來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繼續查看著尸體,他甚至把那退化的眼皮撥了開來,觀察這里面的灰白的內質皮層。而那名身材巨大的扈從正扛著巨錘,臉容沉肅地守在一旁,將他那龐大的陰影投了下來,遮蔽著那已上當頭的烈日。

    看著那精細的動作,如果不是那身牧師袍,百麗兒簡直懷疑這位是亡靈法師,她有些難過地看著那條手臂,提醒道︰“牧師先生,您的手臂。”

    羅瀾不在意的“嗯”了一聲,一團淡淡的白光從他那條干癟的手臂上閃過,待光芒消退,那里已經恢復得完好如初。

    如此近距離地看著這宛如奇跡的一幕,百麗兒睜大了秀眸,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暗暗拿羅瀾與那些她所見過的光明教廷的神職人員相比較,發現他們中還沒有一個能有這樣的水平,她頓時起了招攬之意。

    她是個想到就做的人,于是很直白地開口道︰“這位牧師,請問您願意來我的領地擔任牧官麼?”

    牧官是貴族對聘用光明教廷的神職人員的稱呼,正如一些貴族擔任教廷內部的聖騎士一樣,他們是互相用這種方式來使雙方的關系更為牢靠和緊密,就像互相糾纏在一起樹和藤蔓一樣共生共存。

    羅瀾一怔,這麼直接的邀請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過,他哂笑道︰“小姐,您對我的來歷一無所知,況且我也不知道您的身份,叫我如何回答?”

    這些大陸東南部地域的領主並不像西大陸的貴族那麼看重自己的身份,來自東方化的習俗在這里更受歡迎,所以他們通常都不佩戴象征身份的徽記和勛帶,一般只能從衣飾上來區分出他們身份的與眾不同。

    百麗兒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就像一朵緩緩綻放的玫瑰,她握住斬劍,挺了挺自己傲人的前胸道︰“我是西薩爾頓的領主,百麗兒‧凱絲亞特。從森海開始的海濱到北部的多翼高地都我的采邑。”

    “是麼?”羅瀾看了眼周圍,微笑道︰“那麼,領主大人,很不幸,我在您的領地上遇襲了。”

    百麗兒俏臉一紅,隨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黯然地低了下了頭去。

    羅瀾緩緩站了起來,道︰“您可以稱呼我為藍頓,來自莫沙教區的一名低階牧師。”為了不暴露身份,他胸前佩戴的仍然是試煉任務前的徽記,而且也用了假名。

    莫沙教區?百麗兒正想說話,卻被一個聲嘶力竭的嚎叫聲打斷了。

    “主人!”薩姆不知從哪里痛哭流涕地沖了過來,一把抱住羅瀾的雙腿,嚎啕道︰“主人,看到您沒事,我真是太高興了,我……”

    羅瀾面無表情道︰“沙魯,我要和凱斯亞特領主單獨淡淡,別讓其他人來打擾我們。”

    薩姆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的領子一緊,隨後被凌空提了起來,沙魯一聲不吭拎著他往遠處走去,他頓時哭喪著臉,掙扎道︰“主人,我對你是忠心的,剛才我可沒有逃跑……主人,你要相信我……”

    百麗兒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又對羅瀾誠懇道︰“藍頓牧師,我很真誠地邀請你到我的領地擔任牧官,剛才若不是你,我們今天誰都逃不出去。”她想了想,有些驚訝道︰“說起來,作為一個牧師,您的身手可真不錯呢。”

    羅瀾搖了搖頭,笑道︰“一點粗淺的武技而已,我在還沒有成為牧師之前曾經的夢想是想成為一名劍士。”

    他並不否認自己會武技的事實,而是含蓄而巧妙的透露了自己的未當牧師前的背景,如果自己萬一有什麼破綻露出來,完全可以把百麗兒的思路往這個方向誤導。這次他到塞達昂地域歷練,教廷並沒有指派他任何任務,而是意圖不明地把他往這里一丟,這其中的是否有除開勢力爭斗之外更深的用意呢?

    對此他總覺得有些不詳的預感。

    既然如此,他何不順水推舟,在某一方勢力中先隱伏下來,看看下一步莫沙教區究竟是否會有針對他的舉動,然而再慢慢決定今後的行止呢?

    百麗兒看起來不是個有心機的人,這樣的領主對于自己來說無疑是個非常理想的目標。

    不過,他也不能答應得太輕易,太容易的過程會讓對方在無形中看低自己,這正如即將陷入戀愛中的男女,曖昧時期正是最對值得期待的,如果把這個度把握好,便能結出更為美妙可口的果實。

    羅瀾沉吟了片刻,不置可否地微笑道︰“我很榮幸到您的領地上做客。”

    “那真是太好了!”百麗兒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她拍了一下手︰“來人……”

    就在這時,一聲急驟的馬蹄聲自遠出疾馳而來,頓時把所有人注意力拉了過去,

    看到馬背上的人,一些坐在地上休息的騎士紛紛站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緊張與疑惑的神色。

    馬上是一名少年騎士,他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水,遠遠地看見百麗兒,便停也不停地沖了過來。

    在百麗兒詫異地目光下,少年一骨碌翻身下馬跑到她的身邊,剛想開口說什麼,又警惕地看了羅瀾一眼,對著百麗兒低聲道︰“領主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百麗兒神情一緊,但是她揮了揮手,道︰“這位是新任的藍頓牧官,霍奧你有什麼話你盡管說,不用避諱。”

    羅瀾看了百麗兒一眼,眉毛微微一挑,他倒是小瞧了這位年輕的女領主,雖然她行止看起來頗為直接,顯得有些草率,但是卻不失果斷干練,決定下來的事絲毫不拖泥帶水,並且是完完全全沒有保留的信任,這樣的領主,是很能得到下屬的擁戴的。

    而且從那名少年惶急的臉上可以看出,他說要說得話肯定是領地內的極為重大的事情,如果被羅瀾听見,那麼擔任牧官的事情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羅瀾暗嘆,可惜百麗兒只是個女子,如果是個男的,在這個位置上在再坐穩個十幾年,城府養得更深一點,就很有可能成為一個雄主。

    這時,少年用顫抖著聲音道︰“姐姐,叔叔趁你不在帶兵佔領了領主城堡!”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五章 這是陰謀!

    “什麼?”百麗兒大驚失色,她急切之下就向前疾沖了幾步,突的想起什麼似的又刹住腳步,轉回過頭來歉然道:“對不起了,藍頓先生,您都聽到了,恐怕我無法履行自己的承諾了。”她的俏臉上寫滿了憂急,完整得傳達了她此刻的內心世界,這正如她的一言一行般毫不掩飾。

    對於百麗兒的歉意,羅瀾卻報之以搖頭,斷然道:“不!”

    前來報訊的那名少年似是百麗兒的弟弟,他聞言後立刻怒氣勃發,橫眉豎眼地上前一步,指著羅瀾的鼻子就要脫口唾駡,卻被前者一把拉住。

    羅瀾好笑地看著他們,他發現姐弟倆果然極其相像,眉眼中都沒有半點做作的痕跡,率性直接的夠可以。

    “我想你們弄錯我的意思了。”羅瀾眼睛在他們的面上打了轉,道:“我作為一個牧師,應該能幫得上一點忙,至於牧官的職位……”

    他收住了口,極為灑脫地笑了笑,那其中意思任誰也一看便明。

    百麗兒“啊”了一聲,道:“可是這件事與藍頓牧師您本是無關的。”

    羅瀾微笑道:“本來是無關的,但是現在有關了。”

    的確,被血蚯人襲擊之後,他們已經不可避免的牽扯到了一起。

    百麗兒明亮的眼睛深深注視了他一眼,然後慨然道:“好!等這件事平息下來,如果我還是領主,藍頓先生就是我的大牧官。”

    羅瀾並不推辭,坦然接受了百麗兒的許諾。

    此時此刻,這只是一個口頭上的宣語,也沒必要在上面過分糾纏。

    況且眼前有一樁決定這一切結果的頭等大事需要解決,這才是最關鍵的。

    在不為人察覺的背後,羅瀾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別有深意的目光。

    “那我們還等什麼?我現在就去召集領民!”少年急吼吼地翻身上馬,一副再也等不下去的模樣。經過剛才那場激戰,還有四十多匹馬能正常行走,足夠這裏的人全部趕回去。

    羅瀾突然走上兩步,一拉馬韁,對著少年道:“等等,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

    少年剛剛揚起的馬鞭又落了下來,不耐煩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囉嗦?什麼話快問!”

    羅瀾看了一眼百麗兒,又把頭轉了過來,嚴肅道:“你叔叔是如何侵佔城堡的?他又是用的什麼藉口?”

    少年憤恨道:“他們告訴我說姐姐已經被殺死了,所以叔叔宣稱由他來控制領地,哼!我才不信!”

    羅瀾呼了一口氣,放開馬韁道:“這樣的話事情處理起來也許會好辦的多。”

    少年糊塗了,摸著腦袋道:“什麼意思?”

    百麗兒眼睛一亮,若有所思道:“藍頓先生是說這並不是場叛亂?”

    羅瀾平靜地分析道:“從表面上看當然不是,您叔叔只是申明自己代理領地而已。我相信,領主大人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您能安全回到領地,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百麗兒長長出了一口氣,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羅瀾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道:“您注意,我說的是安全回到領地。”他在“安全”兩個字上重重加強了語氣。

    百麗兒一怔,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羅瀾暗暗搖頭,百麗兒繼承領主位置一定還沒有多久,否則不會如此草率的處理事情,也不會不做安排便這麼輕易地離開自己的居地。

    不過,這一切不正對自己有利麼?

    他指向那些廢棄的馬車,道:“領主大人為什麼要趕到這裏來?與這支商隊又有什麼關係?”

    百麗兒毫不隱瞞,道:“商隊裏有一個是我們的物需官,有兩輛車裏裝著十套魔裝鎧甲,由於我在附近山林狩獵時接到報告說商隊遇襲,所以親自了過來,沒想到商隊還是……”

    魔裝鎧甲即便在西大陸也是一種極為昂貴鎧甲,一套魔裝鎧甲的價值就足以裝備一隻百人重裝步兵隊。

    在偏遠的塞達昂地域這裏,那就更為稀少了,難怪百麗兒如此重視。

    羅瀾的聲音繼續壓低,提示她道:“可是,這些東西都並沒有被劫走,既然不是為了貨物,那這些血蚯人為什麼還要埋伏在這裏?他們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們的目標是你,領主大人!”

    百麗兒一怔,她疑問道:“我的領地與沼澤族一向沒有衝突,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羅瀾盯著她道:“如果這件事情與您叔叔突如其來發動的侵佔行動聯繫起來,難道您就沒有察覺什麼嘛?我懷疑這一切是早已策劃好的!”

    的確,這幾件事情一旦被人點醒,串聯起來就是一樁完整的陰謀。

    望著愣住的姐弟兩人,羅瀾沉聲道:“再想想您叔叔散播的謠言,如果您被殺死,那這個謠言就不再是謠言!”

    百麗兒身軀輕輕一顫,她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繼而是深深的失望和痛苦。

    馬上少年也露出極為震驚的神色,一時呆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平原上的陽光無情的照射了下來,刺到了他們的身上,又在地上折出兩道彷徨的身影。

    羅瀾毫不留情地撕開了他們心中那已經隱隱猜到卻沒有說出口的答案,歎息道:“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他事先已經了知道您會死亡的消息。”他看了眼四周,謹慎道:“而且,在您沒有回到城堡前,他們還是有時間讓這個謠言成為真實的。”

    羅瀾並沒有說出,這其中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那些血蚯人並沒有死去多少,如果受人指示,保不准背後的主事人還有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百麗兒看著羅瀾,為這個人的冷靜和洞悉一切的眼光而驚訝的同時又有些茫然無措,她焦灼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羅瀾在原地踱了兩步,沉思了片刻,繼而抬頭道:“通往城堡的道路有幾條?最快的需要多少時間?”

    百麗兒想也不想地說道:“大道只有一條,需要兩天時間,但是我還知道一些小徑。最快的話只需要一天就可以趕回城堡。”

    “好!”羅瀾點頭道:“現在我們要分成兩路,一是由領主大人帶領衛隊晝夜不息趕回領地,務必在您叔叔反映過來前奪回領主權;而另一隊由車隊組成走大道,用來吸引注意力。”

    百麗兒憂疑了一下,道:“可是,這一路車隊由誰帶領?”

    羅瀾抬起頭,眼睛裏閃動著異樣的光芒,緩緩道:“我帶!”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六章 這的確是個陰謀

    天穹上的星光開始展露出來的時候,平原上的一切都已陷入長眠。

    在一處拱起的高坡上,空氣平白無故地一陣波動,就好像最平靜的湖面被人扔下去了一顆石子,一圈圈的漣漪清晰可見,在這其中,幾個人影由模糊到清晰的逐漸隱現了出來。

    其中一個為首高大男子用低沉地聲音說道︰“是他麼?”

    一個瘦小的影子恭敬道︰“隊長,是他。”

    高大男子看向下方不遠處還閃現著幾堆篝火的地方,有十幾輛車團團圍了起來,里邊是一個個掩埋尸體的土丘,周圍還有一些零散的帳篷,白天激戰的痕跡似乎還清晰可見。

    “準備動手,”高大男子左右掃視了身邊的四名手下一眼,他的話令所有人精神一振,潛匿跟蹤了幾天,他們已經大致摸清目標的真實勢力,現在應該是行動的時候了。

    高大男子再次凝神細看了下方一眼,公會給他的資料上除了說此人是一名牧師外,其他的再不予以透露,他知道,這是刺殺保護條例在起作用,當一方要收買盜賊公會刺殺一個目標時,如果此目標在工會繳納過保護費,那麼此人的信息透明度會受到最大程度的限制。

    無論是行動還是特長,或者生活習慣和愛好,這些都需要受領任務的盜賊自己去搜集和完成。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們很幸運的看到了一場他們無需再去多花費手腳刺探的表演。

    白天那戰斗仍是歷歷在目,在那種生死情形下,想保留實力是不太可能的。

    目標充其量不過是一名擁有低階劍士身手的牧師罷了,雖然頭腦敏捷,反應迅速,但是高大男子反而認為這才是合理的,如果對方只是一個太過平庸的人,又怎麼值得花大價錢來刺殺呢?

    不過,對方也就到此為止了。

    在今夜自己小隊出其不意的刺殺下,應該可以很輕松的結束這個任務,然後再從容退走。

    為了穩妥起見,高大男子仍然按照慣例在外圍留下一個人,然後他帶著兩個屬下,分成三個方向他們早已確認的車廂去摸去。

    他們在黑暗中的移動速度非但很快,而且腳步悄無聲息,像狸貓一樣輕盈。

    逐漸接近車隊後,他們的形體開始變得虛幻不定,最後由虛轉實,淡淡融入了空中。

    車隊正中的火堆時不時 啪跳動一下,爆出一些火星,仿佛在提醒著人們危險隨時可能臨近,但是這種軟弱無力的告白注定是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外面,就能看見幾輛車廂的簾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掀起,露出一絲空隙,然後又再次垂下,仿佛鑽進去了一個看不見的幽靈。

    進入陰影狀態的高大男子即便進入了車廂中也並不急著下手,而是很耐心的觀察了一下平臥在里側座椅上用被單裹住身形的人,在訓練手下的過程中,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誡他們,匕首出鞘到沒入目標的身體,當中只存在一眨眼的時間,如果超出,那就說明你已經失敗了。

    在觀察中,高大男子頓覺有些不妥。

    無論是誰,在深沉的睡眠中總要保持著有節奏的呼吸,可從他進來到現在,這個身影一動不動,甚至連聲息都沒有。

    多年來的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

    然而他並沒有立刻退走,而是上前一步,猛地一把掀開了被單。

    一具血蚯人的尸體丑陋地出現在了座椅上,同一時間,他听到了自己屬下傳來的慘叫聲,此刻他並不慌張,反而側耳傾听了一下。

    哼!布下陷阱的人一定在車廂外等著自己。

    他冷靜的把被單重新裹住那具尸體,然後移步到了車廂口,一把將尸體向外推出,隨後自己也跟著竄了出去。

    當他還未來得及為自己臨危不亂的安排得意時,卻驚怒地吼叫了一聲,幾只從不同角度刺來的長矛已經貫穿了他的腹部和大腿,把他牢牢釘在了車廂的板壁上!

    在周圍騎士驚訝的目光中,從血跡冒出的地方,一個影子般的人形正喘著粗氣由虛變作了實體。

    一個騎士回頭道︰“藍頓牧師,你說得一點也不錯,今晚有人來暗殺領主大人。”

    一只只的通紅火把亮了起來,映照到了羅瀾的腳下,他從容走到車廂前站定。

    高大男子心里一片冰涼,今晚已經萬無生理了,他仔細看了一眼羅瀾,仿佛想把對方的身影一起帶到地獄中,最後嘆氣道︰“我輸了,但是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羅瀾看著從他腳下流淌出來的鮮血一滴滴地落到地上,聳聳肩道︰“盡管問,你時間不多了。”

    高大男子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吐字清晰道︰“在我行動之前查看得很清楚,這些人明明是睡在車隊外側的帳篷中的,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他們是怎麼突然出現在車廂旁的?”

    羅瀾揮手了揮手,幾名騎士對望了一眼,各自退到了遠處,露出了寬闊的視野。

    從高大男子的角度看去,那里有幾個被扒開的土丘,他頓時有些恍然,可是同時又有些疑惑不解,等到他的目光落到那些騎士身上精致的鎧甲上時,終于徹底明白了。

    對方是趁掩埋尸體的時候,讓幾名騎士穿上魔裝鎧甲後混在里面再埋了下去,用松軟的沙土覆蓋上,由于鎧甲自帶的魔息作用,他們根本就不會窒息,而自己小隊在觀察得時候由于距離過遠,這些細節根本觀察不到,難怪這些掩埋尸體的土丘會在車隊的中間,而且還堆得這麼高。

    在解開疑團的同時他又不禁惶惑。

    如此巧妙的布局,對方真的是一個牧師嗎?

    羅瀾不會再給他思索答案的時間了,走上前一步,眼楮一睜,從里透出了一道奇異的光芒,剛一接觸到那目光時,高大男子立刻一陣天旋地轉,隨即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軀,緩緩滑落,任由矛身將他掛在車壁上。

    羅瀾閉上眼默默站立了片刻,又睜開眼。

    哼!果然是盜賊公會派來的人。

    不過他也知道,由于公會組織的嚴密性,自己是無法從這行人身上找到真正的答案的。

    他只要知道的確有人在暗中謀算他就足夠了。

    早在幾日前,羅瀾就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是被人在暗中觀察,只是這感覺時隱時現,最初他並不能十分確定,所以即便在與血蚯人戰斗時,他也沒有使用出任何神術和盜賊的招式,就是在防備隨時可能出現的暗算。

    這次所謂的領主陰謀事件,也是他故意對百麗兒夸大其詞,將幾件事情看似有理的聯系到了一起,造成了所謂的陰謀論。可如果有一個深諳此道的人在場,那麼他就會發現羅瀾的話中處處都是破綻,只能欺詐一下百麗兒姐弟。

    所謂的兵分兩路,只不過是羅瀾私心里想把大多數的騎士留下來被自己心甘情願的利用。

    他一直在誤導這些騎士的想法,讓他們誤以為這些盜賊是來行刺他們的領主的,然後布下陷阱,順水推舟的將這些尾隨在後面的幽靈一舉鏟除。

    這才是盜賊的藝術,陷阱的布置並不局限環境和工具,還能利用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來為自己服務。

    羅瀾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忽然笑了起來,他曾當著百麗兒姐弟面說︰這是個陰謀!

    他沒有撒謊。

    這的確是個陰謀。
第七章 驚怒

  接下來的路程頗為順當,羅瀾特意加快了行程,在第二日的傍晚到達了凱瑟亞頓城堡。
  巍峨的城堡在蒼茫的原野上孤然而立,如畫夕陽掛在霞光淡染的天邊,起伏綿延的山勢現出朦朧青影,一道奔騰流淌不息的大河從高處蜿蜒而下,橫過整片原野,突兀棱石組成的河岸邊,一座巨大的石橋搭在兩側,方向直指分布在城堡外的規模龐大的民舍房屋。

  一行人有驚無險地平安歸來,在路上便已經得到了百麗兒成功回到城堡的消息,此刻見到面前的景象,車隊中立時爆發出了一聲歡呼。

  有人已經忍不住解開馬匹,離開車隊加快速度往心中的歸處急切無比的疾馳而去。

  當羅瀾被車隊涌入城堡的時候,有人給他遞來了一份請柬,用蓉花香水噴灑過的絲絹兩邊被兩根長圓的鍍金裝飾條牢牢固定住,能夠隨時卷起展開,上面字體格式也很得體,大致意思是宴請羅瀾參加今晚舉行的宴會。

  上面對羅瀾的稱呼非常耐人尋味,藍頓牧師先生。

  羅瀾可是清楚得記得百麗兒在離開自己時很清晰無誤地說出了她的承諾,并且已經用上了大牧官這個稱呼。

  他淡淡一哂,如果不是百麗兒想給他一個驚喜,那就是發生了什么意外的變化。

  入夜后的高地是一番特殊的景象,天空朗闊,如深幕般的背景澄澈靜謚,漫天星光點綴其上,清晰可見。

  宴會在城堡后的大廳內舉行。

  由于領地處在阿波羅大陸東西貫通的道路上,廳內的布置深受東方化風格的影響,綠色的自由藤蔓輕舒寫意地爬上了廳墻,一扇扇的圓形漏窗引落下柔和的月光,鋪灑在地面的花絨地毯上。

  侍從引領著羅瀾穿過一個精致水池,走過廊橋來到正廳的時候,這里的賓客們已經三五成群的聚集一處,高談闊論著。

  明亮的燈燭高高掛起,廳中到處反射著鮮花,美酒與玻璃杯的色澤,濃郁的酒香和貴婦人身上的名貴香水撲入鼻中,不禁引人遐想。

  羅瀾微微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百麗兒只用了一天時間不但將領地內的騷亂完美的平息,而且現在看來,所有的人臉上都看不到受這一事件哪怕一丁點的影響,莫非當真沒有想象里那般嚴重么?

  他細細辯聽著這些貴族所談論的話題,發現不是涉及自由城邦的富庶就是一些花邊新聞,聽了片刻后他就索然無味了,獨自一人走到旁側的座位中品起這里獨有的粟子酒。

  只飲下一口,那芬芳醇厚的感覺就沁入胃脾,令人不禁有再飲第二口的沖動。

  但是,羅瀾卻極為克制地放下酒杯,他需要保持著隨時隨地的冷靜,不能被口欲所左右。

  一陣撲鼻的香氣傳來,一個嬌麗的人影從身邊掠過,然后坐到了羅瀾身邊,右手毫無顧忌地搭上了后者的肩膀,美目挑逗般地看著他道:“陌生人,我可從來沒在這里見到過你。”

  如果前一刻羅瀾以為這位艷麗的女子只是有些豪放不羈,那么當后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衣著打扮上時,就立刻產生了冶艷放蕩的感覺,她的領口開得極低,深深的溝壑露了出來,一副仿佛怕填不滿他人欲望的模樣。開叉的下裙擺上面綴滿了華麗的花邊裝飾,雪白的大腿大膽敞露,甚至能隱約看到內里的真實風光,引得周圍的目光時不時得往這里瞟過來。

  羅瀾皺了皺眉,他倒并非是對這位女子不滿,而是他不習慣被那種異樣目光所注視。

  他淡淡道:“我只是一名牧師,小姐沒有見過我很自然。”

  “牧師?”這個女子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般道:“你就是那個被百麗兒一腳踢開的牧師?”

  什么叫一腳踢開?

  羅瀾眼芒一閃,他拿起酒杯在手上晃了晃,不動神色道:“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還不知道?”這女子驚訝地看著他,她晃了晃腦袋,正想開口,遠處賓客一陣喧鬧,頓時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她沖羅瀾眨眨眼,道:“正主來了,等下你就知道了。”她起身站立,將桌上的粟子酒一飲而盡,然后像她來時一般,轉瞬間又沒入了人群中。

  羅瀾轉首看去,中間通往主位的大道上,百麗兒一身盛裝而來,旁邊伴隨著兩名女子,一個面色青白的年輕男子則跟在了他們身后,目光中滿是浮躁。

  盡管百麗兒才是今天的主人,但是眾人的目光無一例外地落到了她身側一名女子的身上,她穿著一身教廷神官女袍,圣潔無倫的面頰猶如天使落到凡塵,那份美麗已經不能用言語來描述,就像一顆掉入污土中的珍珠,將周圍的一切光芒盡皆奪走,通明的燈燭也變得黯然失色。

  這樣出色的容貌和氣質便是連羅瀾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腦海中閃過一個個美麗的影像,但在他生平所閱的女子中還找不出能與眼前這位比擬的。

  而且他也留意到了那一身神官裝束,如此年輕就在光明教廷擔任上了這份職務,除了本身要擁有一定實力外,此女子的背景肯定也大不簡單。

  百麗兒走到主位的高臺上,她宣布了兩件事情,一是將自己的叔叔的領地收回,并將之“照顧”起來,第二是大牧官的人選。

  說到這里時,她的語聲頓了一頓,目光在人群中微帶歉然的一掃,似是在尋找什么人。

  羅瀾往旁邊側了一步,隱在了他人的背影后。

  百麗兒似乎微微一嘆,表情上閃過一抹失落,然后拿過一根從侍從手上遞過來的紅晶法杖,提高聲音道:“我邀請來自雅德里亞教區的摩穆恩牧師成為我凱瑟亞頓家族的大牧官。”

  她的手向前一引,然后她身邊那個面色青白的年輕男子笑著走了上來,再俯下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節,得意得接過法杖,然后一點也不矜持地高高舉起了起來。

  廳堂里立刻響起了掌聲。

  羅瀾不在意地挑了下眉毛,目光無意中瞥過那名男子的雙手,不禁猛然一震,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這一刻,他突然殺機盈胸,雙目中暴起的寒芒幾乎能讓擋在他前方的人感到如墜冰窖。

  這樣強烈而不掩飾的氣機,立刻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那名神官打扮的女子似乎若有所覺,她輕輕轉過臉頰,往羅瀾的方向看來,可是入目的只是一臉平和,神態自若的后者。

  她的目光在羅瀾背負著的雙手上打了個轉,終于又收回了回去。

  誰都沒有發覺,此刻羅瀾雖然表情平靜,但是他的手指正因激烈的情緒而不可抑止的顫抖著。

  此時,那名女神官似乎在向旁側的另一名女性打聽羅瀾的來歷,后者用輕蔑的目光在羅瀾的牧師袍上看了眼,清晰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傳遞了他的耳中:“一個不知道哪個角落里跑來的低階牧師,也配來爭大牧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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