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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權柄 作者:三戒大師 (全書完)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一章 你好毒……

    當秦雷巡視完營地,回到中軍帳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卻見秦靂也在營里,正坐在那里發呆。

  裝成親兵的念瑤,趕緊端上熱騰騰的飯菜,低聲道︰“已經熱了好幾回了。”

  秦雷點點頭,示意她先出去,問剛剛驚醒過來的秦靂道︰“部隊傷亡如何?”

  “很重。”秦靂低聲道︰“連死帶傷,折了七千多。”

  “這麼多?”秦雷本來摸起個饃饃,聞言攥在手里道︰“明天讓第一軍攻城吧。”

  “第四軍不是一觸即潰的垃圾軍隊,”秦靂強笑道︰“等我們實在頂不住了再上吧。”說著面色低沉的小聲道︰“不過這確實是塊硬骨頭,你又規定七天內拿下來,硬啃我怕把牙蹦壞了。”

  “不是我規定呀,”秦雷苦笑道︰“而是趙無咎從得報到整兵出發,最快七天便可以抵達虎牢關,到時候真讓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們哭都沒處哭去。”

  “我知道了!”秦靂霍然起身道︰“從明天起不計損失,就是拼成光桿,我也給你按時拿下來。”

  秦雷跟著起身道︰“不必如此,還是要積蓄力量,等待致命一擊的。”說著拍拍手上的饅頭屑道︰“還是兩個軍輪流上吧,我已經跟沈青說了,明天該第一軍了。”

  “這是命令嗎?”秦靂瞥他一眼,粗聲道。

  “這不是命令嗎?”秦雷笑著反問道。

  兩人相視一笑,秦靂點頭道︰“你是主帥,當然說了算,正好明天可以睡覺了。”又看一眼桌上的飯菜道︰“趕緊吃吧。老吃涼的話,等到我這個年紀會胃痛的。”看來他已經深受困擾了。

  秦雷微笑著頷首道︰“我知道了,其實幾年前我就開始胃痛了。”

  “真是有福不會享。”秦靂沒好氣道︰“愛惜點自個,我走了。”剛走到門口。突然听秦雷道︰“大哥……”

  秦靂回過頭去,只見秦雷溫聲道︰“以後不要靠戰場那麼近,刀槍無眼,不管你是親王還是小兵。”

  秦靂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呆了片刻,嘴角微微向上道︰“放心吧,我都四十歲的人了,知道好歹。”

  “向我保證。今天地事情不會有第二次了。”秦雷搖頭笑道︰“否則剝奪你前線指揮的權力。”

  “可別。”秦靂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腳道︰“我答應你還不成?”

  第二天攻城的果然換成了沈青地部隊,第一軍的作戰風格與第四軍有明顯不同,他們更注重團隊配合,且單兵作戰能力也夠強,所使用的武器裝備也更精良。當先頭部隊攻城時。後續部隊會像城頭大量投擲爆裂性的燃燒彈,給齊軍的防守造成極大的麻煩。

  當然他們也有缺點,就是不如第四軍那麼亡命,雖然作戰也很勇猛,可給齊軍造成的壓力,似乎沒有四軍那麼大。多虧有層出不窮的火器壓陣。這才沒有輸掉聲勢。一天下來雖然沒有寸進,但以僅損傷兩千余人地代價,殺傷了至少五千多守軍,不知該說是個奇跡,還是一種諷刺呢。

  但當沈青從前線下來,看到王爺那鐵青的面孔時,便知道秦雷很不滿意。

  “部隊如此散漫,都是屬下平日管教不嚴。”沈青趕緊跪下請罪道︰“卑職回去一定重重懲治他們。”

  “懲治個屁!”秦雷冷笑道︰“那群老兵油會怕嗎?”

  “那就打到怕為止。”沈青滿面羞愧道。

  “算了,是我太理想主義了。”秦雷看一眼黃昏中破破爛爛的虎牢關城。嘆氣道︰“精銳之師,不僅要精,而且還得銳啊!”他用富有戰斗經驗的三支禁軍組成第一軍,原本想用精兵政策組建出一支嫡系王牌來,卻又擔心手下那些個能力出眾但背景復雜的將領,把軍隊給私人化了,便選了忠心耿耿但資歷有點淺的沈青來統領。

  這法子平日看起來還算靠譜,但一到這種苦戰硬站便顯現出來……都是一群百戰余生地老兵,戰斗經驗豐富之余,也更懂得保護自己的性命。這時沒有個可以壓得住陣腳的主將。一心避免傷亡的所謂王牌。便顯得游刃有余卻進取不足了。

  但威信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秦雷能把沈青扶到軍長地位置上去,卻無法讓官兵們真心實意的信服他……反而因為沈青的年輕,會讓一些師長團長怠慢于他。

  “後天的進攻我來帶吧。”秦雷嘆口氣道。

  沈青面龐抽搐幾下,重重叩首道︰“請王爺再給一次機會,如果還不能拿下虎牢關城,屬下願以死謝罪!”

  “話不要說的太滿。”秦雷淡淡道︰“只要讓孤看到改觀就可以了,下去歇著吧!”

  沈青再次行禮,步履沉重的退下了。

  次日,輪到老大攻城,得到充分休息的第四軍,又一次向友軍展示了什麼叫氣勢如虹、什麼叫嗜血如命,瘋狂的攻擊從早晨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其間數度攻上城頭,卻被誓死抵抗的齊軍一次次打退,雙方地鮮血順著城牆流下,甚至把護城河流染成了暗紅色。

  等到收兵時,第四軍又死傷了八千多人……一個好消息是,經過兩天的實戰之後,秦國的炮兵部隊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輔助戰法。通過與攻城部隊溝通之後。他們用持續而密集的炮火,集中攻擊等距離地五段城牆,將齊軍的陣地分割為無法相互支援的幾部分,使齊軍無法造成局部優勢。大大降低了攻城部隊的壓力。

  由于火炮地直接干預,使齊軍第三日地傷亡直線上升,計有一萬余人,幾乎等于前兩天地總和。

  這才讓秦靂在心痛之余,臉色沒那麼難看。自古攻城一方的損傷大大高于守城一方,現在能把損失倒過來,他實在沒什麼可抱怨地了。

  看他面色陰晴不定,秦雷輕聲道︰“我已經征召一百萬退役軍人重新入伍。第一批就位的十萬人全給你。”

  秦靂頓時喜形于色,訕訕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要知道,秦國現在的武裝力量,按照士兵性質分三大類,以當兵為業的志願兵;五年兵役地義務兵;以及數量最為龐大的預備役。

  這預備役也分兩種,一部分是服完兵役回家的復員軍人。一部分是從未入伍,只在地方接受武裝訓練的團練預備役。孰優孰劣,不言而喻。

  以秦雷對戰爭的預期,統帥部只向全國發出了二級征召令,也就是命令曾經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老兵重新入伍。

  第四日地戰爭開始後,沈青竟然提著把大刀。親臨一線指揮。見軍長大人上去了,師長團長們哪敢再行怠慢,只好也跟著上去,張牙舞爪的督促的部下拼命進攻,一雪前恥!

  也許是沈青的身先士卒起了作用,也許是第四軍菜鳥們鄙夷的目光深深刺激了他們,一軍的老兵爆發出了地前所未有的斗志,將自身的經驗與技藝最大程度的轉化為戰斗力。

  經過三天的車輪大戰,守軍已經疲態盡顯。所有的部隊都已經加入了輪轉,所有的部隊都損失慘重,甚至有的部曲都被成建制的全滅了。如果不是因為這是虎牢關,相信齊軍已經潰不成軍了……

  戰力此消彼長間,秦軍自開戰以來第一次佔據了上風,在數度攻上城牆之後,終于在中午時分,控制住了一段幾丈長地城牆,勝利又一次向他們招手。

  沈青早已經喊啞了喉嚨,強抑住猛烈的心跳。聲嘶力竭道︰“預備隊上去。穩住陣地!”已經升任團長的秦頊,沉聲應下。便要親自率預備隊出發。卻見數不清的巨大石塊從城內飛出,轟隆隆地落在包括那段陣地在內的十來丈的城牆上,將城上廝殺的雙方悉數拍成了肉醬……

  戰場上的喊殺聲明顯壓低,兩邊官兵都難以置信的望著那段城牆,要知道上面的齊兵可是秦軍地數倍啊……

  陳烈風紅著雙眼,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言不發地望著戰場,仿佛那上千齊兵,不是他下令殺死的一般。

  十幾息後,秦軍地投石車和紅衣大炮發出了猛烈的咆哮,將齊軍暴露出來的投射陣地夷為了平地……這已經是四天來,秦軍敲掉的第八個齊軍投射陣地,其實也是齊軍的最後一個了。

  受到陳烈風那冷酷一擊的影響,戰事漸漸轉為平淡。見此時日近午時,秦雷便下令鳴金收兵,待吃飽喝足,再大戰三百回合。

  剛吃過午飯,沈青便被黑衣衛叫到中軍去了,便見勇親王也在那里。

  兩人稍稍點頭,便一齊望向秦雷,只見他面色肅穆,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那面黑虎旗旗。兩人也跟著看向那微微撩動的旗角,許久才听王爺道︰“微風偏西,終于等來了。”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王爺是何意。

  “石敢,命令別動隊加入沈青的前鋒。”秦雷輕聲下令道。

  “是!”石敢領命而去。

  秦雷這才放平了視線,目光炯炯的望向兩位軍長道︰“二位一齊整隊,沈青在前,大哥在後,沈青先配合別動隊展開攻擊。待城頭敵人喪失戰斗力後,便一齊發動進攻,毫不留手、一錘定音!”

  “是!”兩人齊聲應道。

  “去吧。”秦雷沉聲道︰“孤溫好慶功酒,靜候二位的佳音。”說完便閉上眼。如尊神一般,靜靜的坐那不再說話……不等不承認,他現在越來越會裝腔作勢了。

  秦靂本有滿肚子疑問,但見秦雷這副做派,只好怏怏退下,待走遠了一把拉住沈青道︰“你家王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沈青苦笑道︰“卑職也不知道,興許是什麼秘密武器吧。”

  “什麼秘密武器?”

  “待會就知道了。”沈青不著痕跡地擺脫勇親王的糾纏,拱手道︰“卑職去集合隊伍。先行告退了。”

  “球,沒見過這麼謹慎的家伙。”秦靂罵一聲,無可奈何的轉回頭,也去整隊不提。豈止是他好奇,沈青心里也癢癢得緊,待他回到前陣。便見一支全身黑色衣甲地隊伍,已經在那待命了。

  看他們背上都背著根手臂粗的黃銅管子,沈青心道︰“看來秘密在這管子里。”便對那滿臉黑油的別動隊長笑道︰“這是什麼東西?”

  別動隊長倒不瞞他,輕聲道︰“回稟大人,發射器。”

  “我知道是發射器,發射什麼的。”沈青直翻白眼道。

  “回大人。****是毒龍彈。”

  听到這個回答,沈青不禁有些失望。毒龍彈他並不陌生,當年還是王府侍衛的時候,王爺便給他們裝備上了。只要把這玩意兒扔到地上,里面的幾種成分便會迅速的反應,發出濃重的煙霧,讓人咳嗽流淚,一時失措,在幾次平息騷亂時都有應用。應該說效果還是不錯地。

  但在攻城戰中,用濃煙燻敵人的法子並不新鮮,像虎牢關這樣守備完善的城池,必然早就備有清水毛巾,會讓這法子大打折扣的。不過現在是順風,且風力很小,正是這毒龍彈應用的最佳時機,估計會有些輔助作用,但也不可能一錘定音吧?

  見他滿臉的失望表情,那隊長被激怒了。加重語氣道︰“大人。可不要小瞧這毒龍彈,它可不是一般地毒龍彈。”“哦。那是什麼呢?”沈青又被提起了興致。

  “這跟您當年用的可大不一樣。”隊長滿臉激動道︰“它是超級無敵增強版的毒龍彈,效果遠非那些古董貨色可比!”

  見他如此鄭重其事,沈青這才收起了輕視之心,正色道︰“還請兄弟為我講解。”

  “遵命!”那隊長示威似的挺起胸膛道︰“以前的毒龍彈,主要是用煙霧阻斷敵人的視線,對口鼻雖有相當地刺激性,但只要用濕布捂住口鼻,便不能造成傷害。”

  “自從王爺下令改進,我們用了七年時間,試驗了九千多種材料,最後終于用硫黃、草鳥頭、焰硝、巴豆、狼毒、桐油等二十七種毒物混合黑火藥配置出這新型的毒龍彈。一經引爆,產生出的煙霧可導致人的眼楮短暫失明三個時辰以上!只要吸入少量便可使人惡心嘔吐、重者休克昏迷,完全喪失戰力。”講到得意處,那隊長的雙手不由自主的舞動起來,估計是眉飛色舞了。

  “我們的防毒面具可以抵擋嗎?”見炮隊已經開始火力準備,沈青加快速度,言簡意賅的問道。

  “咱們新型的面具完全可以擋住!”隊長成竹在胸道︰“您就瞧好吧!”等那煉獄般地炮擊結束,滿面烏黑的齊軍官兵從各個角落里鑽出來,不一會兒便站滿了城牆。盡管秦軍的炮火仍然猛烈,但他們已經知道該如何去躲藏了。

  默然的望著城下潮水般沖上來的敵軍,士兵們竟感覺不到一點緊張了……這是第四十次還是第四十一次?他們已經習慣了。

  當秦軍沖到城下七八丈的地方,按慣例該守城一方用石頭砸人了……在秦軍持續高強度的攻擊下,齊軍地守城器械損耗驚人,什麼匣弩、投車的。不是被砸成稀巴爛,就是用著用著崩壞了,以至于到現在最厲害的就是城牆上地石頭了。

  不過辦法雖然土了點,但照樣可以砸死一片。

  在雙方密集地矢石互射中。秦軍的雲梯車又一次靠了上來……雖然累計被摧毀了三百余座雲梯車,但秦軍很輕松地又推了一百多嶄新的座出來,雙方實力上的差距從細節上顯露無疑。

  當秦軍士兵開始攀爬雲梯攻城時,城下的秦軍突然豎起數百根黃銅管子,噗噗噗噗的向城上射出些黑  的大圓球。

  那些圓球每個足有甜瓜大小,一落到城頭便噗地一聲,碎成了片片,齊軍官兵正愣神。城頭上突然白煙四起,刺鼻地味道也彌漫開來!

  遠處觀戰的陳烈風,只見城頭上方迅速形成了一片煙雲,急得他跳腳大喊道︰“快!濕巾!清水!”

  不用他說,那些在戰爭中快速成長起來的官兵也知道該怎麼辦,他們趕緊穿過身去。從盛著清水的銅缸里撈出條毛巾便捂在嘴上。

  純白的煙霧在城牆上方涌來,四處彌漫著令人作嘔的味道。事實證明,土辦法地效果很不錯,用濕毛巾捂住嘴後,呼吸果然順暢起來。

  可秦軍發射的毒龍彈不止對呼吸有害,還會讓人雙目刺痛。流淚不止,幾個時辰都恢復不過來。顧頭不顧尾的齊軍士兵果然紛紛中招,慘叫著捂住雙眼,或是在地上打滾,或是一頭扎進水缸里,想要把眼楮洗干淨。

  即使有部分因為風向問題,沒有中招的士兵,但城頭上已經混亂不堪,根本沒法組織起有效的防御了。

  而秦軍標配的、被戲稱為豬頭地裝備。在此刻其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玩意已經升級到第三代了,乃是用活性炭填充濾毒罐,用一種叫玻璃的無色琉璃做護目鏡的過濾式防毒面具,構造相當完美。

  戴上豬頭面具的秦兵,見齊軍陷入了混亂,頓時興奮無比,趁勢殺上城頭,趁他病,要他命!

  齊軍只能胡亂舞劃著武器,盡量阻擋敵人近身。但嘈雜的戰場讓人跟聾子沒什麼區別。又聾又瞎的怎麼跟如狼似虎的秦軍抗衡?

  戰局進入了一邊倒。秦軍很快把城頭的敵人殺光,第一次完全佔領了城頭。

  陳烈風目眥欲裂望著被佔領地城頭。一道淡淡的白煙隨風飄來,他只覺一陣暈眩,眼淚便撲撲簌簌流下來,兩眼什麼都看不清楚。好在他離得遠,這兒風又大,那煙很快便無影無蹤。

  他使勁揉著眼楮,卻感覺兩眼猶如針扎,疼痛難忍。勉強睜開,眼前也是一片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遠處。

  這還怎麼打仗?純粹就是讓人家當木樁子砍了!

  但是,絕不能退!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活著把虎牢關丟了,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還要株連九族的。倒不如戰死沙場,一了百了,至少沒人會對自己家人下手了。

  “預備隊!奪回城牆!”陳烈風雙目紅腫、狀若瘋虎,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攻守者轉瞬易位,齊軍一次次向城頭投入預備隊,如同尋死般的瘋狂沖擊著秦軍剛建立的陣線,沈青好不容易奪下城頭,哪能再失手?用出吃奶的力氣、不計傷亡的抵擋著對方的攻擊。這種搏命相拼下,雙方損傷極為慘重,只見一支支預備隊沖上城頭,旋即便淹沒在刀兵火海之中,死了個干干淨淨……

  這一仗一直打到太陽落山,鮮血染紅了整個城牆,殺紅了眼的雙方已經做好挑燈夜戰地準備。

  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地巨響在城門響起,原來是秦軍運來炸藥,將齊國用城磚封死的門洞徹底地炸穿。

  碎石 里啪啦的還沒落完,秦靂便親屬著龍驤騎兵沖進城去----面對著裝甲騎兵的的沖擊,齊軍步兵一觸即潰,終于穩不住陣腳,敗退下來。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二章 《勸戰書》

    關破之後,齊軍卻沒有像秦國人料想的那樣,快速潰逃出虎牢關,而是一部分進入了城內密布的民居中,準備借著錯綜復雜的地形,與秦軍展開巷戰;陳烈風則率領著另一部分官兵,扼守住東邊城牆,指望著能把對手拖住,直到援軍抵達的那一刻。

  但他低估了勇親王的野蠻,當幾度試圖通過大街,都遭到齊軍的殊死抵抗,派兵圍剿又效果了了後,秦靂命人在城內四處縱火,院里的柴火跺子、茅草屋頂見火就著,又引燃了房梁家具,以及一切可燃之物……秦靂又現學現賣,大量使用毒龍彈,將個密不透風的虎牢關城,變成了煙火縱橫的人間地獄。

  齊軍士兵終于無法忍受煎熬,抱頭鼠竄出來,有的想要投降、有的想要拼命,卻都被嚴陣以待的龍驤騎兵殺了個干干淨淨。又有不知道多少齊軍被燒死、燻死在火場之中,連尸首都找不回來……

  熊熊燃燒的大火將夜空映的通明,沈青見東城被照耀的縴毫畢現,便親帥第一軍的一個師,掩護著炮兵部隊穿過兩側熊熊大火的干道,抵達了東城下的大片空地上。

  這個時代但凡城池要塞,為防敵人火攻引燃民居,造成全城大火,都會在城牆以內的十幾幾十丈不等的範圍內,設置空白區,不準百姓構築民居,也不許亂堆亂放。作為齊國第一要塞的虎牢關,更是嚴格遵守這一規定,在東西兩側城牆,皆設置了將近四十丈的隔離帶……只是想不到,此刻竟變成秦軍轟擊自己的炮兵陣地。

  秦軍用投石機、佛郎機,轟擊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時才派出攻城部隊,試圖徹底佔領東城牆。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齊軍仿佛從地獄中爬出來一般,竟又一次站滿了已成一片瓦礫的城頭。望著那些渾身傷痕累累、狀若九幽厲鬼的齊國軍人,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秦軍士兵,也不禁感到一陣陣膽寒。

  齊軍地抵抗一直持續到中午時分,在付出了近兩千人的代價後,負責攻城的神武師,才把最後一群齊軍放倒,終于結束了這場歷時五天。折損精兵近兩萬的虎牢關大戰。

  此時城中的大火仍未熄滅……

  確認沒有一個齊軍逃離虎牢關後,秦軍官兵開始了興致勃勃的尋找陳烈風活動,這位老兄可是齊國碩果僅存的兩位上將之一,油水可是大極了。

  但只從東城上的瓦礫堆下,找到了一具身著昂貴鎧甲、軀體殘破不堪地老人尸體。通過對俘虜的拷問,他們確認這就是陳烈風----他在昨夜的炮擊中不幸中彈、當場身亡,士兵們將他的遺體安放在城門樓內。卻又被大炮將樓轟塌,將其埋在了瓦礫下。

  當沈青將那柄鯊皮包裹、樣式高貴的護國上將劍呈給武成王時,秦雷心中征服者的快感已經消退,只剩下滿懷的物傷其類,甚至還有一絲絲地羨慕。從本質講,他們都是同一類人。人生難免一死,比起老死病死,戰死沙場、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歸宿。看著老對手一個個的先他而去,除了羨慕之外,便只剩下一陣陣難言的寂寞……

  秦軍閃電攻克虎牢關的消息震驚了天下,秦國方面自然振奮鼓舞。士農工商踴躍捐錢捐物,支持國家作戰、報仇雪恨。但對齊國和楚國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一般!

  得到消息的齊國援軍只得在官渡一帶停下,等待百勝公下一步地指示。

  兩國迅速達成無條件同盟,約定共同出兵,從東南兩方面全力打擊秦國,但兩國軍隊的集結速度著實令人失望,即使已經被叩開國門的齊國,直到五月底才湊齊了二十五萬軍隊。而且糧草輜重還無法集齊,根本無力發動反攻。

  其實楚國的水軍倒是隨時可以動手,只是諸烈還在觀望……唯恐秦國得了虎牢關就此打住,全力以赴的對付楚國。

  知道己方軍備松弛、糧草匱乏,並不具備會戰的條件,又明白楚國不會首先動手後,以融親王為代表地齊國貴族皆認為,秦國如日中天,強大不可與敵,應適當讓步。以求和平……他們的理由很充分。反正這些年從秦國掙了那麼多銀子,還他們點換個太平。就當破財消災吧。

  但趙無咎堅決不同意,根據他對秦雷的了解,那家伙狼子野心,貪心不足,除了把整個天下吞下,都無法滿足他的欲望。只有把他打痛了、打傷了,才有和談的可能,否則只能是割肉飼虎,自取滅亡!

  大名鼎鼎如百勝公,都認為此戰最好的結果,就是體面求和,根本不奢望再奪回虎牢關,這不得不說是堂堂大齊國的悲哀啊……

  但此時隨著百勝公的年邁與失敗,他的威信已經大不如前,若不是軍權仍在,怕早就被那幫王公大臣給打倒了。好在他先戰後和、強硬以對地觀點,得到了丞相大人上官雲鶴的支持,為了說服投降派的貴戚們,上官丞相寫下了史上有名的《勸我皇全力與秦國一戰書》,簡稱《勸戰書》,這篇文章往往被後世學者引用,作為分析秦國在後期一枝獨秀的論據,摘錄如下︰

  “秦國踞南北雄關,擁萬里沃野,兄弟同心、君臣精進,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並吞八荒之心!當是時也,武王秦雷,內立法度除徭役、輕賦稅、務耕織、通商務,修守戰之具、練百萬雄兵,廣積糧而緩成膜稱霸!于是歷時數載,變法成功,海晏河清、國力鼎盛,上下一心,其力莫敵!”

  “我齊國與南楚亦有變法,然較之強秦可謂判若雲泥、差之千里!其成敗關鍵在于,秦有天佑帝之開明,武成王之強權,齊楚則無此明君強臣,敢于撼動頭頂泰山!泰山者何?王公貴戚,世家豪門者也!”

  “我大齊之禍在于豪門,豪門之禍在于貪婪無度、不思進取!王公子弟官運亨通,滿朝文武皆出其門!權柄在手卻不知節制,大肆攫取田產莊園、奴僕婢女,以至寥寥百十家,佔盡天下九成田產資財!卻無一絲反哺大齊!”

  “其子弟生而富貴、鐘鳴鼎食,遂不思進取,縱情聲色,窮奢極欲,乃至燻衣剃面、傅粉施朱,起居行止無異于女子,此等弱柳扶風之輩,焉能抵御強秦,中興大齊焉?!”

  “然吾大齊變法亦有十數載,新法之初,主公輒守偏見,至有異同之論。雖此心耿耿,歸于憂國;而所言差謬,少有中理者。以至于變法朝令夕改、陽奉陰違,早已淪為權貴之工具,供其吸吮民之膏血,對我百姓有益無害,苦其害久矣!”此等野蠻盤剝不改,縱使我大齊人口再多,地域再大,兵馬再精,錢糧再多,一到戰爭,仍然是國無可用之兵,兵無死戰之心!一遇強秦,便如滾燙潑雪,原形畢露!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虎牢……”

  “現秦王雨田,欲借力克虎牢之余威,振長策而御宇內,吞齊楚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若我大齊再不振作,必將就此一蹶不振,萬世基業休矣!此乃朝野諸公之共識!”

  “然或曰,酬秦以財帛田地,換一時之喘息,亦可借機振作,發奮圖強。此言乍听有理,實乃亡國之音。若我齊楚爭相割地賠款以賄秦,而秦國卻不斷出兵,以戰養戰,分裂河山,宰割天下。必然會使天下人丁財富紛紛流入秦國,那時必然強者愈強、弱者愈弱,天下之大將無陛下立錐之地!”

  “現今唯有窮全國之力,與暴秦一戰!兵法雲哀兵必勝、驕兵必敗,現舉國上下皆知我大齊危在旦夕,已成哀兵之勢,必然全力以赴,復我河山,血不流干,絕不休戰!而暴秦奪我虎牢雄關,定然沾沾自喜、以為勝券在握,必成驕兵之勢,以必勝之哀兵對必敗之驕兵,如此大齊焉有不勝之理?何況齊秦一旦開戰,南楚必然插手,到時腹背受敵,秦國焉有不敗之理?”

  “齊勝秦敗則至少可得十年之和平,到時陛下振作精神,大權獨攬,內修政治,外聯友邦,上治公卿,下撫百姓,如此軍民同德、積蓄國力,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秦其為沼乎?如此必然萬世稱頌陛下之聖明!嗚呼,倘若此,臣肝腦涂地,隨死而無憾矣!”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三章 窮的就剩錢了

    上官丞相終于一改往日和稀泥的圓滑風格,毫不留情的痛斥王公貴族們為齊國的寄生蟲,是亡國之根源。竟然赤裸裸的要求皇帝加強皇權,疏遠士族,與其劃清界限,顯然是被徹底逼急了。

  這道過于激進的奏章,在此時卻起了很好的作用----虎牢關的失陷,顯然觸及了興化帝的底線,這位吃齋念佛的和尚皇帝,破天荒的穿上了龍袍,手持金 上殿,對那群蠅營狗苟的大臣咆哮道︰“祖宗的土地一寸也不能讓,誰要敢再說割地賠款,老衲一 打得他腦漿子遍地……”徹底平息了齊國的投降主義風潮。

  在皇帝的歇斯底里之下,齊國這架被銅臭腐蝕地銹跡斑斑的龐大機器,終于蹣跚啟動了。興化帝下發了全國動員令,征召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丁入伍,並嚴令除壺關、京畿兩地的守軍外,包括北疆部隊在內的全國六十萬常備軍,收到命令立即向官渡進發,如有怠慢、定斬不饒!

  又下令向全國征收特別邊餉,要求每戶皆提前繳納今後五年的賦稅。這個命令比較有意思,因為旨意中嚴令只收糧食物資,不收金銀銅幣。這是因為戰爭一開始秦國便掐斷了對齊國的糧食出口,這對于地里種滿了茶樹桑樹等各種經濟作物、糧食種植面積縮水八成三,糧食供應嚴重依賴進口的齊國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

  雖然庫有余糧、家有缸米,個把月時間還不至于告罄,但應付大規模戰爭的糧草實在是無從所出。雖然軍方極力封鎖,但消息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蔓延,頓時引起了恐慌性囤積,一石米的價格從一千五百錢,直接跳升至七八千錢,而且每日都有大幅度增長。根本不知何時會到頂峰。

  與此相應的,齊國的金錢大幅貶值,人們手里空有大把的財富,卻根本買不來東西……更何況,辛辛苦苦掙來的金銀,也不舍得就那麼打了水漂。這讓齊國出現了奇怪地景象----一方面物價飛漲、看似需求旺盛,另一方面卻有價無市,幾乎沒有買賣。

  這也是讓趙無咎出離憤怒的地方。他幾次三番嚴令各軍倉儲備一年之存量,本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但那些利欲燻心的軍需官,卻把購糧款挪為麝鹿養殖之用,賺取高額收益,以此中飽私囊。僅購入不足三成軍糧以掩人耳目,其余則用一袋袋沙土鋸末糊弄。居然也把一次次的上峰檢查給蒙混過去了,要是里面沒點貓膩。真是鬼都不信。

  當戰爭開始,需要大規模調集軍糧時,這些齷齪花招頓時現了原形。現在就是想用錢買都買不來,你說……這仗還怎麼打?!

  趙無咎深恨自己年邁體衰,長年臥病在床,不能像昔年那般親自巡查。否則怎會讓那幫無恥小人欺上瞞下,胡作非為呢?除了一怒之下殺人無數之外,他根本無法理解,怎麼原先那麼忠厚老實的手下,也會變得如此貪婪膽大妄為呢?

  不是他不明白,是世界變化太快。當整個社會都陷入瘋狂的拜金熱潮。一個個暴富神話出現在身邊時,會讓每一個人渾身燥熱、躍躍欲試,恨不得也成為其中的一員。在這樣浮躁的大背景下,人們做出怎樣荒誕地事情,都是不足為奇的。

  以至于軍隊軍備廢弛、訓練松懈;官兵貪財忘義、貪生怕死,國無可用之將,軍無可戰之兵,其實力較之八年之前、大戰之後,都遠遠不如。拿什麼跟如日中天的秦國斗?

  秦雷用兩億兩白銀把齊楚兩國搞成虛火旺盛、神經錯亂的病人,雖然代價過于昂貴,但效果確實不錯。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六月間。虎牢關上仍然沒有任何動靜,秦軍甚至沒有派一兵一卒出關,仿佛真的滿足了一般。

  齊國在經過最初的慌亂後,終于也逐漸走上正規,各地軍隊逐漸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匯集到位于虎牢以東、黃河以南的官渡軍營。

  趙無咎之所以選擇這里,而不是分兵把守黃河兩岸。實在也是無奈之舉……以齊軍目前這個狀態。他根本不敢分兵、也不敢主動進攻。唯恐被秦軍各個擊破了。因此只能集中兵力、扼守要隘,重點設防、加強操練、後發制人了。

  審時度勢地講。這種部署是得當的。首先,秦軍強而齊軍弱,千里黃河又有多處可渡,如分兵把守則防不勝防。不僅難以阻止秦軍北上,且使自己本已處于劣勢的兵力更加分散。

  其次,官渡地處鴻溝上游,瀕臨汴水。鴻溝運河西連虎牢關,東下淮水泗水,為齊國河南疆土之屏障,如果秦軍渡河,齊軍便可趁勢西進,攻擊虎牢關、斷掉北上秦軍的糧道和後路;如果秦軍想要東進,這里便是擋在其面前的必爭之地。加上官渡靠近齊國河南重臣許昌,後勤補給也比較方便。

  所以虎老雄風在的百勝公,選擇了在此地駐扎,以抵御秦軍地進攻。

  但六月來連綿的陰雨天氣,對一個百病纏身的老人來說,簡直是最殘酷的折磨,再加上種種糟糕的消息,讓倆月後就是八十大壽的百勝公急火攻心,病體愈發地虛弱不堪,甚至連站立都需要人來攙扶了。

  起初還能強撐著巡視部隊操練,但到了六月中旬,終于無法下地,只能讓最後一名上將軍武之隆,代替自己巡視完大營後,再來中軍帳做詳細的稟報。

  陰雨綿綿從早到晚,大營里泥濘不堪,訓練也不得不中斷。一直到掌燈時分雨還沒停,在軍營里瞎轉一天的武之隆,終于來到了恩師這里。

  脫下牛皮水靴,將鯊皮雨衣交給侍衛長,武之隆輕手輕腳的走進內帳,準備把情況向元帥簡單一匯報,然後回去睡覺。

  但臥床不起的老人卻問得事無巨細,諸如今天士兵都說什麼了?、營里的積水多高了?,甚至連又有多少糧食被淹了這樣的問題,都要過問一邊,讓本就心煩意亂的武之隆,更加的不耐煩。

  可以看到老人那渴求地目光,他只好按下性子,一一解答恩師的問題。

  听他描述完軍營的狀況,老人疲憊的閉上眼,聲音低而嘶啞道︰“戰力恢復的太慢了。”

  “恩師容稟,”武之隆輕聲道︰“這連陰天里雨水不斷,操練也是斷斷續續,訓練進度是慢一些,等天放晴了加緊操練,趕上進度就是了。”

  “哎,時不我與啊。”趙無咎嘆氣道︰“秦國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為為了保證攻打虎牢關的突然性,他們沒有提前動員,物資民夫都是臨近抽調,沒法支撐這種越境作戰。”

  “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想必秦國已經完成動員了。”武之隆有些失落道︰“根據他們戰前的水平,現在應該已經聚集至少六十萬軍隊,三十萬民夫,足夠征戰半年的糧草器械了……可能武成王也在等雨季過去吧。”

  “是啊。”趙無咎緩緩點頭,突然瞥他一眼道︰“你什麼時候如此尊敬秦雨田了?”

  武之隆面色一變,喉嚨抖幾下,干笑著掩飾道︰“不怕恩師笑話,越是跟秦雷作戰,越是了解他,學生就越是敬畏他,這才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尊稱。”

  “呵呵……原來如此。”趙無咎先是釋然,旋即有落寞道︰“連你這護國上將軍都這麼怕他了,難道這仗還有贏的可能嗎?”

  武之隆地面色更加灰敗,本想安慰恩師幾句,但張張嘴竟不知該從何勸起。身為軍方地二號人物,他太了解現在兩國的狀況了。毫不夸張地說,兩國的軍力對比,就好比各自統帥的身體一般……秦國年富力強、如日中天,正是一生中最強壯的時刻;而齊國則如這老人一般,百病纏身,不堪一擊了。

  兩人心里都清楚,卻也知道這一仗非打不可----打了九死一生,不打十死無生,雖然下場都不怎麼樣,但兩相比較取其輕,還是卯足了力氣打一下吧。

  “我們別無選擇了。”趙無咎的眼楮始終沒有睜開,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仍然緊閉著雙眼,仿佛不願面對這毫無希望的現實一般,仿佛自言自語道︰“遙想當年金戈鐵馬,揮斥方遒,笑看天下英雄。卻不知舞榭歌台,可堪回首,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囧章 誰敢橫刀立馬?

    趙無咎的推斷沒有錯誤,秦雷確實在等待援軍與物資的集結,準備在雨季之後發動第二次戰役。

  到六月中旬虎牢關及其西側聯營三十里、密密匝匝、旌旗蔽日,糧草軍械、堆積如山,匯集了秦國整整四個軍、六十七萬部隊,四十萬民夫,號稱百萬大

  而虎牢關東邊的官渡大營中,已經匯集了八十萬齊軍,四十多萬民夫,兵力竟比秦軍還多,當然質量上無論如何也無法比……原先就有公認,一個秦兵頂兩個齊軍,現在實力漲跌互現,這差距只能越來越大。

  至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天佑七年六月二十七,黃道吉日,宜于祭旗討伐。秦雷終于派楚千鈞為左路先鋒,率馬步軍兩萬,奪取汜水。又派伯賞賽陽為右路先鋒,率騎兵四萬,奪取滎陽、中牟,做出企圖奪取黃河南岸要點,保障主力渡河的姿態。

  而齊軍稍作抵抗後便主動收縮,擺出一副縮頭烏龜的姿態,竟然將北上黃河之路慷慨的讓了出來。

  秦雷心里清楚,別看齊國老虎不出洞,但只要自己敢過河,趙無咎就敢抄自己的後路。想想昭武末年那場大戰吧。這老瘋子什麼都做地出來!

  為爭取主動,求得初戰的勝利。他親率第一第二軍東出虎牢關。先引兵至中牟,繼而做出一副南下攻擊許昌地姿態。這下趙無咎不得不作出反映了……雖然他可以不顧河北的安危,但許昌是絕對不能丟的,因為齊國現在的糧草物資多半要靠穎水從南楚運到許昌,再轉運至官渡。雖然趙無咎把五萬大軍駐扎在許昌,但一旦有什麼閃失,大軍便立刻陷入斷糧危機,因此不得不救。

  但趙無咎同樣采用了圍魏救趙的方法,他沒有直接增援城高牆厚、兵精糧足的許昌城。而是派五萬大軍奔襲滎陽城,竟然也要斷秦雷的後路。

  負責守備虎牢關的勇親王秦靂,見狀派遣一個師前去支援滎陽城,結果半道遭遇齊國輕騎襲擊,秦軍倉促應戰,領軍師長被流矢所傷。折損三千余人,潰敗而回,齊軍初戰告捷。

  秦靂得報後雷霆震怒,親點本部龍驤騎兵出擊,尋找齊軍主力決戰。待發現齊軍輕騎向東後,便率軍沿黃河追擊。在官渡以西八十里處落入齊軍埋伏圈。當時秦靂只有騎兵兩萬,而齊國軍隊達到十數萬之重。秦軍士兵皆面露懼色,張皇失措,勇親王卻夷然不懼,用馬鞭指著漫山遍野的齊兵,放聲長笑道︰“一群烏合之眾而已,在孤王眼里無異于土雞瓦狗、插標賣首者,諸位可敢隨我殺個七進七出,讓他們看看什麼叫氣吞萬里如虎!”

  士兵們被秦靂豪邁地氣概所感染。一齊放聲大笑起來。笑畢,便緊跟著王爺向東南方向沖刺過去……那里並不是秦軍陣型的薄弱環節,恰恰相反,還豎著一面天藍色的流甦戰旗,上書護國上將軍武六個大字,乃是齊國的中軍所在。

  這支齊軍正是由武之隆所率領,專門負責引蛇出洞,並拖住秦國軍方二號人物、勇親王秦靂的。

  武之隆深知,要在騎兵對沖中戰勝秦軍,無異于痴人說夢。因此大量裝備了長矛和弓弩。為了增加殺傷力。他還命人在武器上涂抹了草頭烏所制的毒藥,務必做到一擊便使對方失去戰斗力……當然。對于秦軍一開始就徑直朝自個撲過來,他還是有些準備不足地,連忙命令中軍列陣防御,呼叫兩翼從側面支援,陣型一上來就被打亂了。

  這也是忒郁悶的一件事兒,按照他趙老師總結的經驗來看,秦國騎兵十次有九次會從側翼攻擊,使對方陣腳大亂、首尾不能兼顧,然後看情況或轉向中軍,或脫離敵陣。

  武同學對此早有準備,他不但派重兵保護自己的兩翼,還精心設計了一系列圈套,他敢保證,只要秦軍從自己側翼突破,就一定會有來無回,可是……這次為什麼就是中路呢?

  其實戰場上千變萬化,哪有什麼必然之說。秦靂追了八十里路,又一頭撞進埋伏圈,心里那個窩火也就可想而知。盛怒之下,他決定不再死板教條,要改變突破口,以中央突破戰術攻擊齊國中軍,以求獲得全線擊潰之效,因為這樣才痛快,這樣才解恨!

  小武同學只顧著學習老師的先進經驗,卻忽略了人是一種感情動物,可見機械的照搬有害無益啊……

  秦軍千騎卷平岡,旋即與齊軍接近。秦靂終于看清了齊軍地陣勢,望著那嚴整的陣型,林立的刀槍,密集的弓弩,他終于明白了來者不善。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看是你的弓弩狠,還是我的精騎強吧!

  他強大的信心來自強大的本錢。作為大秦次強的騎兵,龍驤軍得到了統帥部慷慨地撥付,全部換上了波斯高頭戰馬,全身防護的精良盔甲,重量僅是原來的三分之二,但防御力卻提高了整整一倍。就連沖鋒時的鐵槊,也是最新最好的版本,絕對的武裝到了牙齒,其沖擊力甚至強于一般的裝甲重騎,又怎會是區區步兵可以抵擋?

  漫天的箭雨並沒有減緩龍驤齊軍突擊地速度。伴著震天的喊殺聲,兩軍轟然相撞。可怕地廝殺展開了。正如他所料,齊軍雖然陣勢森嚴、武器帶毒,但依然無法抵擋龍驤騎兵最強大地沖擊----只見秦國騎兵所過之處,齊軍步兵如莊稼倒伏一般,一片片的慘叫倒地。而齊軍手中地劣質長矛,甚至刺不穿秦軍戰馬的被甲!

  秦靂身先士卒,揮舞著巨大的方天畫戟,在親衛的簇擁下,當先沖進了齊軍陣中。見老大第一個上去砍人。秦軍弟兄們個個爭先,奮勇殺敵,幾乎是一個照面,便把齊軍殺得落花流水,紛紛丟盔棄甲的向後逃散。

  秦靂見狀大喜,催動部隊追殺敵人。可是他的追擊沒有持續多久。就驚奇地發現,越往里面突進,敵軍的數目就越多,而且絕不像是逃散的士兵……因為他們穿著齊軍罕見的純鐵盔甲,手中的兵刃也不再是起初的廉價貨,而是換成了鋒利地鐵槍與勁弩。

  上當了!秦靂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差點沒失聲叫出來。

  他回頭一看,果然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與身後的大部隊拉開了距離,身邊僅五六百騎緊緊相隨,其余的部隊都被齊軍死死的攔在後面。小武同學的趙老師曾經說過,秦國勇親王是個愛承匹夫之勇的暴脾氣,十分喜歡沖鋒在前。一見對方朝自己沖過來,武之隆便招呼兩翼在中軍陣後集結,形成一個大口袋。只等秦靂自投羅網。

  好在這次老師沒有騙他。

  勇親王秦靂陷入了此生最大地危機之中,他被十幾幾十倍的死死圍住,就是插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此時在包圍圈外,還有他的大部隊,但由于主帥被圍,官兵們一時不知所措,竟然無法擺脫齊軍的圍剿。

  秦靂已經陷入極其危險的境況,他深入敵境,淪為眾矢之的。齊軍已經將他團團圍住,只等著拿他邀功請賞。

  在萬分危急之中。秦靂展現了什麼叫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他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只有自己救自己!

  多年征戰煉就的真功夫,終于派上了用場!他如同困在陷阱中的猛獸。帶著身邊的數百騎,在密不透風地敵陣中奮死拚殺,瘋魔般的揮舞著方天畫戟亂砍亂殺,但見身周鮮血與殘肢四散飛濺,手下竟無一合之敵!

  他身邊的王府親衛也非同凡響,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用兵刃砍砸抽插,不讓敵人有近身的機會。另一邊的部隊也拼命向前廝殺,想要殺破包圍,重新跟王爺匯合。

  然而武之隆好不容易造成現在的局面,就算把中軍打光了,也不會讓秦軍得逞!而且現在兩軍糾纏在一起,到處都是人,根本沒有沖鋒的空間。秦國的騎兵喪失了機動優勢,再不能像剛開始那樣砍瓜切菜,如入無人之境了。

  有道是螞蟻多了咬死大象,好虎也架不住群狼。秦靂身邊的親兵已經越來越少,他自己也多處掛彩,鮮血染紅了他的盔甲,戰馬早就轟然倒地。他單手拄著方天畫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望著四周滿臉興奮地敵軍,秦靂胡亂抹一把血淋淋的面龐,狂笑著嘶吼道︰“糾糾老秦,共赴國難!”他身邊殘存地將士聞言齊聲嚎叫道︰“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已經突破到八九丈外的齊軍也听見了,一齊用最大的聲音應和道︰“血不流干,死戰不休!”聲震雲霄,如雷貫耳,仿佛給秦軍灌入了一劑振奮軍心的靈藥,使他們本已經有些低落的士氣,重新高漲起來!

  秦靂感到重新充滿力量,狂笑著雙臂擰動畫戟的鐵柄,竟然將那丈六長、六十斤重的騎戰畫戟,分成了一根八尺長的鋒利短槍,和一根八尺長的短鐵戟。他雙手持著這兩柄殺人利器,與從各個方向殺過來的敵人戰在一起。但見他如龍戰于野,將兩根兵刃舞得流星趕月、白虹貫日。殺得齊軍鬼哭狼嚎,愁雲慘淡。竟然拿他毫無辦法。

  眼看就要帶手下突出重圍,秦靂一沒留神,便被一匹死馬地韁繩纏住,正趕上身子往前的沖勁十足,不由腳下一拌蒜,便摔倒在地……這一摔不要緊,還讓他跟手下徹底地分開了。

  齊軍士兵大喜,頓時舉起長槍便刺,秦靂被摔得七葷八素、丹田空空。正是賊去樓空,新力未生的時候,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只好苦笑一聲,等待著冰冷的長槍刺入自己身體時的感覺。

  就在此時,但听平地一聲驚雷響起。一道黑影呼嘯著從遠處筆直飛過來,眨眼間便直直的砸入齊軍陣中。齊國士兵只要挨上那疾速飛行的物體,甚至叫都不叫一聲,便被削去半邊身子,剩下半拉也被狠狠撞飛出去。但凡中者,無一例外。但見原本密密匝匝的齊陣。如被火紅通條捅過的雪堆,頓時清出一條筆直的通道來……

  巨響接二連三,那些奪命地筆直軌跡也越來越多,將個原本齊整的軍陣,給犁得一道溝一道溝的,徹底引起了齊軍的恐慌,他們丟掉武器,大喊大叫著四散逃跑,唯恐被那神秘的巨響搞去半邊身子……對未知的恐懼。甚至讓他們連到手地齊國秦王也不顧了,任由他的親兵將其救起。

  但秦軍听了卻如聞仙音,頓時興奮的高叫道︰“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這邊喊聲剛起,那邊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但見一員白袍銀甲的白馬將軍,領著數千騎兵從最靠近秦靂的地方殺過來,須臾便到了近前。

  這將領生得眉清目秀、面白無須,乃是地地道道地白面小生,但他手中那八十斤的鐵蒺藜骨朵。清晰無比的告訴每一個人。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但見這將領甫一接敵,便好似虎入羊群。瘋狂的殺戮起來,手下根本無一合之敵,再加上齊軍好事被打斷,已經無心戀戰。竟讓他三下五除二,便沖到了秦靂身邊。這才翻身下馬,拱手道︰“莫將救駕來遲,讓王爺受驚了。”

  “呵呵,無妨。”滿身血污的勇親王擦擦臉道︰“別看孤王滿身是血,其實那都是敵人的,我啥事兒都沒有。”他背上肩上大腿上插著八九根羽箭,卻仍在煮熟的鴨子嘴硬。說完也覺著自己有點死要面子了,便干咳幾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部分的?”

  “回陛下,莫將護國第二軍第三師中校師副楚千鈞,奉命駐守汜水關,王帥把此次接應任務交給末將了。”這位年輕的中校便是當年威名更勝伯賞賽陽地楚千鈞。但伯賞賽陽在八年前的函谷關大戰中出盡風頭,立下赫赫戰功,早已經擢升為第二軍的少將副軍長,是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這讓看似悶瓜、實則悶騷的小楚將軍情何以堪?

  因此這次大戰他憋足了勁兒,想要大顯身手一番,一改往日低調作風,主動向王爺請戰。秦雷對這員虎將的脾氣了若指掌,知道他這是不服氣,想要露露臉了,便爽快答應下來,讓他以副代正,率領一個整編師打先鋒。

  嚴格遵守統帥部的命令,一旦看到虎牢關有大軍出擊,他便放棄汜水城,率軍緊隨其後,伺機為其解圍。但這次他們面對的敵人是百勝公……的開山關門大弟子,素有兵法大家之稱的武之隆。此人號稱用兵如神,出神入化,足以把所有人都晃暈了。

  果然在齊軍一片眼花繚亂地陣法變換之後,他發現自己把勇親王給丟了,這還了得,再不把人找到,自己這次非但立功泡湯,上軍事法庭都是有可能地。當他找到秦靂的位置,勇親王殿下已被層層包圍。等他率軍繞過敵軍地包圍圈,準備從最薄弱的西南方向突進去時,秦靂已經被人家弄下馬來圍毆起來,見情況萬分緊急,楚千鈞命人將隨軍攜帶的十門佛郎機加起來,朝敵軍陣中平射。

  “大人。距離太近了,會誤傷到勇親王地!”炮手擔心道。

  “這本就在死馬當活馬醫。還顧得上那麼多?”楚千鈞氣急敗壞道︰“打,出了事情算我的,該你們屁事?”

  既然大人這樣說,弟兄們就不客氣,    幾炮,就把從沒見過大炮地齊軍給打得陣腳大亂,這才有了楚將軍的趁虛而入!

  見王爺絕境逢生,秦軍士氣大振,開始追著無心戀戰的齊軍屁股後面打。非得好好出一口惡氣不可!

  此時遠處指揮的武之隆怒不可遏,他沒有想到自己費盡心機設計的圈套,居然落了這麼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境地,這讓自視甚高的武同學……情何以堪啊?

  就在他快要抓狂的下令魚死網破之時,邊上的謀士低聲提醒道︰“大計為重!”這才讓武之隆從暴怒中解脫出來。憤憤下令鳴金收兵,丟下兩萬多死傷地將士。南下二十里外重新整頓。

  秦靂也死傷六千多精銳騎兵,可謂是損失慘重,一時也無再戰之力,稍稍追趕之後便匯合楚千鈞的部隊,向南投滎陽去了。

  其實這兩位二號人物所率領的部隊,充其量只能成為偏師。那真正的老大和真正的主力。又在哪里呢?

  此時的百勝公,已經借助齊楚兩國地兩千多艘大小船只,載著六十萬大軍逆流而上。

  而秦雷的主力部隊仍在百里之外的許昌一帶,從得到消息到趕回來,最少需要三天時間!

  此時此刻,秦軍的主帥副帥竟然皆不在虎牢關,秦軍的後路陷入了莫大的危機之中。

  老辣地百勝公以時間換空間,終于營造出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當然不會讓它錯過。率軍從汜水渡口登陸。直取二十里外的虎牢關。

  面對著從天而降的齊國大軍,留在後方的秦國民夫駭得魂飛魄散,紛紛丟下輜重,四散逃跑。

  靠著百勝公的威嚴,齊軍沒有哄搶物資,而是繼續朝引起此番大戰的導火索----虎牢雄關進發。

  當齊軍抵達關下時,已經是七月初一的凌晨了。為了節省時間,百勝公下令點起大火,連夜攻城!

  面對著鋪天蓋地的來犯齊軍,關內地秦國騎兵夷然不懼、悍然出擊。卻如沖入大海的江水一般。再洶涌也轉眼消失不見。

  城上的秦軍用弓箭、拋石器俯射齊軍。素有軍械天下第一美譽的齊軍,自然也不示弱。除了幾百架常規投石車外,他們拿出了十架最強大的石霹靂車,此車重達四千多斤,需要一百個壯漢操作才能發射,每一次發射都可以將二百多斤的巨石拋上城頭,僅其碎裂的石塊,便可以擊毀秦軍所有的守城器械,並且傷人無算。

  雙方從黑打到白,又從白打到黑,鏖戰了整整一天,齊軍的攻勢雖然一浪高過一浪,但秦軍殊死抵抗,寸步出讓,竟然也把城牆勉強守住了。兩邊都是精疲力竭,終于各自歇息,等來日再戰。

  等到七月初二的凌晨,趙無咎派出最強大地百勝軍,從東南抄小路進入嵩山腳下。按照地圖找到了一處隱藏極深、及其隱蔽地洞口。

  這里是齊國于十年前秘密挖成的地道,乃是趙無咎為了在上次大戰中,奪回故意放棄地虎牢關所設置。只是後來撞大運抓到了昭武帝,沒用著這條暗道。

  好在百勝公雖然年邁,但記性尚好,自從直到虎牢關再次淪陷後,他自然而然的想到這條暗道,便費盡心機也要把秦軍調開一段時間,因為他自信只要一兩天功夫,他便能奪回虎牢關,徹底扭轉不利的局面!

  但沒想到秦軍如此好調動……

  不過一想己方在虎牢關遇到的殊死抵抗,顯然若是常規攻城的話,沒有個十天八天是下不來的。

  秦雷定然是對自己的城防極為自信,這才故意露出破綻,請君入甕,想包自己的餃子。

  只是這小子忘了姜還是老的辣,我百勝公在你還吃奶的時候就留了一手,也不管他

  偷雞不成蝕把米……

  哈哈哈哈哈……咳咳……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五章 誰包誰的餃子

    拂曉前,百勝軍從秘道中殺出來,猶在睡夢中的秦軍猝不及防,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防御。

  在站穩腳跟之後,百勝軍徑直撲向東城牆。雖然秦軍頑強阻擊,使百勝軍始終無法佔領城牆,但城外齊軍架起了上百具雲梯,從城下蟻附上城,對城頭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東城牆上的秦軍腹背受敵、顧此失彼,終于湮沒在齊軍的內外夾擊之下。

  城內的秦軍將領見大門已經被打開,知道己方大勢已去,只得率軍從西門出去,與城外駐扎的部隊合兵一處,便不再退卻。只是整日加固大營、安設拒馬,擺出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

  當火紅的太陽高掛在天際,城中最後的殘敵被肅清,齊軍士兵在城頭上忘情高呼,慶祝淪陷數月之久的虎牢關,又一次回到自己的手中。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病臥日久的百勝公,竟然破天荒的穿戴整齊,騎馬從中門入城,一舉擊碎了最近對他健康狀況的謠傳。見萬眾敬仰的老元帥精神矍鑠,官兵們的心情更加興奮,高興的又唱又跳,暫時忘卻了還未結束的戰爭……他們堅信,只要有這位老者在,大齊就不會敗!

  真的不會敗嗎?趙無咎命令十萬部隊入城駐扎,防御敵人從西面攻擊,包括百勝軍在內的近四十萬精兵,依托虎牢關,在城東依山勢立營。構築起一道寬近十里的營壘。深下鹿砦、廣設箭塔,嚴陣以待秦雷的大軍。

  等啊等啊,虎牢關的齊軍還沒等到朝思暮想地武成王,在官渡大營中正在休整的武之隆武軍門卻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望著營外遮天蔽日的秦軍戰旗,武之隆的腿肚子一陣陣轉筋,心里面是萬分錯愕。他當然已經知道了虎牢關方向的情況,不用老師教。他也明白現在的秦軍已經是歸路被斷、糧草告急,除了嘗試著奪回虎牢關,就是原地停戰,請求和談了。

  而他尊敬的老師為了打消秦軍兩面夾攻、或可為之地妄想,已經親帥主力部隊駐扎在虎牢關了……五十萬大軍,三個月的軍糧,足以保證虎牢關堅如磐石、固若金湯了!

  經過縝密的推理,武軍門斷定秦雷最好的方案是攻下許昌城,然後尋求談判撤軍。好吧。就算他跟那位勇親王一樣混不吝,也只會去進攻虎牢關,而不是跑到官渡大營來撒野。

  所以武之隆才大剌剌的率軍回營休整,等待戰局的變化,或是切入或是阻擊,戰術之妙。存乎一心啊……

  可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絕不可能出現的秦軍出現了,看陣容怎麼也得有個二三十萬兵力,顯然自己成了對方的主攻方向。

  難道真是因為我太帥了嗎?武之隆不禁搖頭苦笑,他通常是個很嚴肅地人,只有絕望的時候才有荒誕的念頭涌上心頭。

  盡管心里千般不願。但營地外的敵人總要去面對。武之隆命令全軍戒備,派出使者詢問對方的意圖,即使到了這般田地,他仍不相信秦軍會跟自己動真格的。

  然而秦雷用一顆血淋淋地人頭,消滅了他最後一次幻想。

  待部隊集結到位,秦雷便直接下達了總攻命令。

  最先發言的是讓武之隆功虧一簣的秦軍大炮,這種齊軍稱之為轟天雷的東西似乎無堅不摧,一炮便可以將用粗圓木緊緊捆綁構築的寨牆轟出個大洞,還捎帶著殺死一片牆後面待命的兵士。

  白煙彌漫中。二百多門長短炮轟鳴震天,狂暴地肆虐著木制的寨牆,不一會兒便將其炸得千瘡百孔,許多地方直接坍塌,露出好幾丈的空隙。齊軍的箭塔、敵樓更是遭到了秦軍大炮的點名射擊,一炮崩潰一個,竟然無一幸免……顯然經過實戰的洗禮,秦軍炮手的射術著實精湛了許多。

  齊軍的士氣徹底被壓制,他們噤若寒蟬的趴在地上,祈求這煉獄般地時刻快快過去。竟然沒一個起身御敵的。好在督戰隊也悉數趴在地上。倒也沒人怪罪他們。

  在大炮的掩護下,秦軍工兵部隊順利的填平陷馬坑、搬走拒馬樁。清理出數條通道。

  炮聲一停,按捺良久的秦軍騎兵立刻出擊。滾滾鐵流從四面八方奔向齊營,當驚魂未定的齊軍士兵站起身來,大秦鐵騎已經沖到十丈之內,頓時肝膽俱裂,哪里還有抵抗的勇氣?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武之隆連連搖頭,差點沒喊出來道︰不是圍三闕一嗎?怎麼又跟兵書擰著來啊?

  但見戰局已定,手下的十萬大軍免不了被圍殲的命運,他沒有絲毫殺身成仁的興趣。我要留此有用之身,繼續報效恩師呢!我安慰一句,武之隆便放開嗓子大喊道︰“兄弟們,給我頂住!”

  自個卻騎上馬,在兩千親衛地扈從下,憑著高深地軍事理論,再結合恩師傳授的逃命技巧,于亂軍之中選出一條敵人最少地道路,便悶頭突圍而去。

  周圍的官兵們也不傻,一見長官跑了,哪里還有抵抗的心思?便紛紛放下兵器、跟著跑路去了。那些遠處的官兵沒見到軍門跑路,卻看見同袍丟盔棄甲,都以為敗局已定,便也跟著脫掉皮甲甚至是棉甲布甲,僅帶把斷刃防身。作鳥獸四散了。

  好似魔幻一般,十萬大軍竟然僅僅一刻鐘便煙消雲散了。

  其實秦軍還沒來得及大開殺戒呢……覺著不過癮的大秦騎兵自然不會這樣算了,他們以連為單位,開始四處追擊潰兵。

  騎著馬追殺兩條腿、背向自己、毫無斗志、毫不反抗的敵兵……這幾乎是世界上最愜意的事情了。

  追殺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一直到實在追不動了,這才紛紛收兵,回官渡大營休整。據戰後地數據看。此役齊軍共折損六萬余人,其余皆下落不明。其中被秦軍直接殺死的還不到一半,也就是說,至少有三萬人是累死在逃跑路上的……

  但武之隆不愧是兵法大家,對三十六計之走為上計鑽研的很透徹,還能熟練的應用于實踐之中,竟然真的化不可能為可能,真從秦軍的層層包圍之中,甩脫重重追兵。逃出生天,只身一人回到了虎牢關。

  要問他地親衛呢?答案是已經全部陣亡了……原來吃過他悶虧的勇親王,帶著龍驤騎兵在通往虎牢關的必經之路上堵他,報那一劍之仇。

  誰知武軍門又一次施展壁虎斷尾,甩下一干手下獨自逃命去了,秦靂率軍窮追不舍。但武軍門命不該絕,最終還是讓他險之又險的逃回了虎牢關大營。

  望著滿身臭汗,骯髒不堪的武之隆,趙無咎驚呆了,枯坐在帥椅上喃喃道︰“怎會搞成這樣子?”當然不是關心他的儀容,甚至不是質問他怎麼不聲不響就把十萬大軍給丟了。因為百勝公的心田。已經被一個疑問徹底填滿了︰秦雷到底要干什麼?

  武之隆能逃回來就是萬幸了,現在見恩師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不禁暗暗高呼萬萬幸,心下打定主意要低調做人,自然不會吱聲了。

  “我們好像中計了。”沉思許久,趙無咎終于緩緩道︰“看現在的形勢,不是我們包圍秦軍,而是秦軍把我們包圍了。”

  武之隆忍不住道︰“兵法說十則圍之,他們地兵力到現在也剛剛跟我們持平。又憑什麼吃掉我們呢,不怕把牙硌掉嗎?”

  百勝公點點頭,蒼聲道︰“經驗告訴我不可能,兵法告訴你不可能,但跟秦雨田這家伙打交道以來,我就沒看透過他的舉動。”想一想,老元帥咳嗽道︰“好想我們看問題的方式截然不同。對,就是這種感覺!此人的兵法與眾不同、前所未有。”說著面露向往道︰“真想跟他討教討教啊。”

  武之隆默然,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但這話無論如何也不能當著恩師說出來。他只能輕聲安慰道︰“老師不必擔心。不是說楚國諸洪鈞已經向秦國全面開戰了嗎?有他們強大的水軍運送,楚國陸軍最多還有十天便抵達許昌。到時候咱們兩面夾攻,看到底誰包誰地餃子,誰過誰的大年!”

  趙無咎畢竟是老了,思維能力大不如前,左思右想,橫豎想不出自己的安排有何漏洞,最後只好歸咎于自己越老越怕事,被秦雨田那混賬給嚇怕了。老公爺最後閉上眼楮道︰“是啊,五十萬大軍就是排成隊讓人殺,也不是十天能殺完的。”

  他卻忘了武之隆那十萬大軍,是怎樣煙消雲散的……

  看來年紀大了就是得多吃核桃啊……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六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七月初五,秦軍終于抵達虎牢關外,在齊軍大營十五里外安營扎寨,然後便沒了聲息。

  趙無咎知道敵人是在養精蓄銳,怎能讓秦雷遂願?便派出數股輕騎,日夜襲擾秦軍大營。

  秦軍不勝其擾,根本沒法休息。秦雷便讓人用軟木做成耳塞,分發給官兵,讓他們只管睡覺,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用管。對武成王的迷信打消了官兵們惴惴的心情,他們便只管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過起了豬一樣的生活。

  至于那些前來騷擾的齊軍,秦雷也只是派小股騎兵守候在營地外圍,只要攆走了就行,並不勞神遠追。

  眾將既不知出路何在,又擔心齊軍來襲,心中十分忐忑,便央勇親王去王帥那里探探口風。

  哪知勇親王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道︰“問個球啊?只管听話照辦就是,都滾回去好生挺尸,天塌下來由我們兄弟頂著呢!”

  眾將听出來了,原來這位爺也是知情的,哪里還會舍近求遠?一齊把秦靂圍住,我的爺、祖宗哎之類的一陣諂媚,把個勇親王哄得暈暈乎乎,這才狀做不經意的問道︰“到底您二位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賣的什麼藥?炸藥!”秦靂突然面色一變,舉起馬鞭,做勢要抽道︰“再不滾蛋就把你們都塞到炮筒子里打出去!”眾將只得做鳥獸四散,卻不知勇親王已經把答案告訴他們了。

  大軍安然休整了兩天,到了七月初七這天卯時。軍營中終于響起了集結的鼓聲。養精蓄銳的官兵們按照所屬,攜帶各自地裝備,整齊的在營前列隊,等待王爺的訓話。

  秦雷換了身嶄新的帥袍。一手親自抱著頭盔,一手搭在佩劍上,仿佛一位行將上陣地將軍一般,大步走到了大軍陣前。

  目光掃過一眼望不到邊的軍陣,但見刀槍如林、旌旗如織,官兵們盔甲整齊。飽滿飽滿,看來兩天的養精蓄銳沒有白費。

  簡單的幾句廢話之後。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鼓舞士氣,而是當頭潑下一盆冷水道︰“但有個不好的消息要知會一聲,除了你們身上攜帶的三天口糧,我們已經一粒米都沒有了。”說著一攤雙手,頗具惡趣味道︰“我們地糧道和退路被五十萬齊軍切斷。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將士們一下子都愣住了,那股興奮勁頓時消失不見。愣愣地望向營地左邊那些密密麻麻、足有七八千輛的輜重車,心道︰那不是糧食嗎?也難怪他們會狐疑,因為自古出征都是糧草先行……沒有糧食就不戰自敗。秦國又物資充足,在官兵們開來,至少要帶上三五個月的糧草才能放心出征。

  而半個月前出征時,他們也確實親眼看見有三萬民夫,趕著近一萬輛大車運送糧草,當時大家都很開心呢……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秦雷看到兵士們狐疑的表情,哈哈一笑道︰“把油布都揭開,讓他們看看里面到底是什麼?”

  命令一下。輜重兵們便將覆蓋在車上的油布揭開。露出地是一門門大炮、一輛輛投石車、一具具床弩,以及足夠傾瀉三天三夜的各式彈藥。

  “這個瘋子!”見秦雷竟然用糧草車改運中型軍械。一邊看熱鬧地勇親王不禁小聲嘀咕道︰“不過我喜歡……呵呵呵……”

  但畢竟像他們兄弟這樣的瘋子不多,大部分人還是正常的,他們怔怔的望著帥王,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們!”秦雷尤嫌不夠,繼續爆料道︰“還有四天左右,楚國的三十萬援軍便要北上虎牢關了,如果我們不能在三天之內解決戰斗,就會腹背受敵,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官兵們一听,臉都綠了,心道︰怪不得您老非讓我們三天破敵呢,原來已是不得不破了。“但你們不要害怕!”只听秦雷大聲道︰“因為今天的一切都在孤王算計之中。”說著回身一指遠處的虎牢關,石破天驚道︰“包括這五十萬齊軍,也是因為孤王想要一勞永逸,才把虎牢關讓給他們的!我們現在是關門打狗,必然大獲全勝!”

  他雖然說的慷慨激昂,但官兵們仍是將信將疑,不說別的,單說虎牢關有多難打吧……所有人都記憶猶新,這輩子不想再來第二回。

  這也就是秦雷如日中天地威望在那頂著,如果換了別人,官兵們不造反才怪呢。

  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秦雷哈哈一笑道︰“你們是不是不相信?”

  當然沒人敢應聲,可也沒人說我們相信您老之類地話。

  秦雷也不惱,先把頭盔帶上,然後刷得一聲抽出寶劍道︰“孤以大秦武成親王、大元帥王的榮譽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跟我沖到敵軍五里之內,就一定會對勝利胸有成竹地!”說著一晃手中雪亮的寶劍,暴喝一聲道︰“燒掉大營!”

  早就準備好的黑衣衛,舉著火把在軍營內四處縱火。時值夏末,天干物燥,轉眼便把所有人的帳篷、被褥、衣物、甚至連吃飯的碗筷都卷進火中。

  所有人臉都綠了,怎麼連吃飯睡覺的家什兒也一道燒了呢?還讓人活了不?只听武成王那可惡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沒有這些輜重的負累,我們可以輕裝前進,與敵人決一死戰!要想吃上熱飯。讓我們到齊國軍營中取鍋做飯吧!”說著便劍指前方,高喝一聲道︰“出發!”便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大伙兒一看退路沒了、被褥也沒了,知道這場仗如果打不贏,就誰也活不成了。只好跟著秦雷一道沖出去。心說。好歹拼出一條血路,搶幾條被褥再說吧。

  齊國的探馬先一步將情況稟明百勝公,趙無咎正在用藥,聞言把碗擱下道︰“終于來了。”說著看向武之隆道︰“去組織隊伍列陣,本帥稍後就到。”

  武之隆沉聲贏下,快步出帳準備去了。不一會兒,大營中便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嘈雜一片。

  百勝公地帥帳做工精良,隔音效果相當好,里面仍是靜悄悄的。

  侍衛長小心翼翼為老人披上盔甲,唯恐一時手重,引起他哪個部位的不適。見才披掛了一半。老元帥就在出虛汗,侍衛長心疼道︰“大老爺。大伙都知道您龍精虎猛,咱們就是不穿盔甲,也沒人會胡思亂想的“我不是給別人穿地。”趙無咎緩緩搖頭道︰“老夫一直有個心願,能夠戰死沙場、馬革裹尸。我這身體說不行就不行了,這樣的機會一次少過一次,說不定下次就穿不上了。”

  侍衛長有些錯愕,這應該是伺候大老爺八年來,他對自己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見他呆呆出神,趙無咎淡淡一笑道︰“人老了,就愛嘮叨了。你不要介意。”

  “卑職不敢。”侍衛長趕緊收攝心神。為百勝公披掛整齊,又為他將一塵不染的純白披風小心系上。這才拿來他的頭盔。輕聲問道︰“大老爺,要著盔嗎?”

  趙無咎遲疑一下,終是緩緩搖頭,蒼聲道︰“不了,太沉了。”

  “是太沉了,趕明讓人打造個輕便地。”侍衛長趕緊順著說道。其實這頭盔已經比一般將軍用的鑌鐵頭盔輕一半了,再輕就只能找個皮帽子戴戴了。

  當侍衛長將老元帥攙扶上戰車,緩緩駛出營地時,齊軍已經基本上完成列隊,雖然還有些嘈雜聲不時傳到百勝公地耳朵里。只是在要求嚴格的老人看來,這些人排出來陣型徒有其表,卻全不合格,簡直是浪費了自己的心血……克制秦國騎兵的陣型,是趙無咎多少年來摸索出來的,並在牧野原一戰得到充分地印證,要不是那陣該死的大風,秦軍根本就可能翻盤,齊軍一定會大獲全勝,從此奠定王霸之基。

  說不定我早就可以退下來種種花,養養魚,含飴弄孫了呢。趙無咎胡思亂想道,他最近特別容易沉浸在這種遐想中,以至于武之隆要連叫數聲,才能把他喚回來。

  “哦,什麼事?”望一眼扶著車轅對自己說話地高徒,百勝公緩緩道。

  “恩師,咱們大部分部隊都沒上過戰場,官兵普遍有些緊張。所以……”緊張的看老公爺一眼,武之隆輕聲道︰“學生這次想請百勝軍擔任前衛,一來穩定一下軍心,二來也可以讓那些新丁學習學習。”

  “這不需要問我。”趙無咎沉聲道︰“你是總指揮,有權調動任何軍隊。”話雖這樣說,但對武之隆能先來匯報一聲,老公爺還是很滿意的,這至少說明武之隆沒有因為自己年邁體衰,而妄想搶班奪權。

  “是!”武之隆行禮離去,他能以一個軍事理論家混到今天,靠的絕不是兵書,而是這份柔媚的功夫。

  大概在辰時左右,揚起漫天塵土的秦國大軍,終于出現在趙無咎的視線中。老公爺的戰車位于半山坡上,目測兩軍距離應該是七八里吧。頓一頓,他便命人升起一面紅旗。

  一看到那面旗幟,武之隆立刻下令道︰“重裝步兵準備!”

  命令很快以旗語的形式傳達到位,百勝軍前排一些身材壯實的士兵便紛紛起身。各有兩個身著輕甲地同袍上前,將地上沉重笨拙地全身板甲給他們穿上。又將個異常厚重、只露雙眼的鐵盔給他們帶上,再把一根根兩丈長地鐵槍塞到他們手里……

  這鐵槍一看就是對付騎兵地,但其實還有個作用。那就是將另一端深深插在地上,幫這些鐵疙瘩們支撐住。不然時間一長,光那二百多斤的鐵甲,就足以把這些壯漢壓趴下了。

  裝備完全之後,這些士兵就不是士兵了,而是一排排長著鐵刺的拒馬樁。可以抵擋任何騎兵的沖擊!

  百勝軍采用的戰術與友軍不同,乃是上次大戰之後。趙無咎潛心升級開發而來,經過反復試驗,確實是克制騎兵的好辦法。

  戰時采用三隊列法,由重裝步兵組成地第一橫列在前,為後面的部隊提供可靠地保護。但受限于移動能力不足。他們無法承擔攻擊任務,只能交給身後的擲矛手、弓弩手。按攻擊距離遠近,依次打擊敵方騎兵。

  當敵軍沖到近前時,還是由重裝步兵用鐵槍抵住對方,再由配備長矛的輕步兵越陣而出,以六人為一小組,在弓弩手和擲矛手的掩護下,圍殺失去速度的敵方騎兵。

  這法子長短結合、攻守兼備,乃是百勝公一生經驗地結晶,如果沒有秦雷出現的話,說不定真可以名震天下。成為老公爺輝煌事業地有一個頂點。

  但秦雷畢竟是出現了!

  三十萬秦軍保持著嚴整的隊形。騎兵在前開路,步兵在後掩護。緩緩的行進至齊軍五里之外。

  望著如烏雲般望也望不到邊的齊軍,秦國官兵們不禁吞口唾沫……但一想到自己現在是缺衣少食、孤軍奮戰……可謂面前有擋道、身後有追兵,橫豎都是死,要死朝上!

  在這無路可退之際,潛伏在秦國漢子身體內的血勇之氣完全迸發出來,沒有人再首鼠兩端、沒有人再畏縮不前,一個個紅著雙眼,高舉著兵刃狂喊道︰“糾糾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干,誓不休戰!”

  听著這山呼海嘯,秦雷享受極了,他就知道,大秦的男兒從不缺少勇氣和血性,只要能將其激發出來,他們就是這世上最好的戰士,可以為自己掃清一切頑敵,奪取最後的勝利!

  他將手高高舉起,沸騰的軍陣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我的士兵們!”微微昂起頭,秦雷高聲道︰“我地士兵們,今天我要帶你們去完成一段征服。”沙場上靜極了,除了微風刮動旗幟發出地沙沙聲,便只有他威嚴磁性的聲音在回蕩。

  “這是一個可供你們榮耀一生地榮耀!”秦雷左臂有力的揮動,指揮著所有人的心情起伏。“從此以後,你們將作為這個光榮集體的一員而彪炳史冊、名垂青史,受萬世敬仰!!”

  他富有煽動性的言語,引得秦軍官兵血脈賁張,脖子上青筋突起,緊緊握住手中的兵器,放聲大喊道︰“殺敵!殺敵!殺敵!”

  待士兵們發泄完,秦雷刷得抽出雪亮的寶劍,堅定指著遠處的虎牢關道︰“滿天神靈听著,如果天佑大秦,我們可以大獲全勝的話,請降下九霄雷霆,將這阻擋我大秦二百年的虎牢關夷為平地吧!”

  眾人瞠目結舌,軍官們更是埋怨王爺入戲太深,這不明顯畫蛇添足了嗎?但無論怎麼想的,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定定望向那座雄關,看看到底有沒有神跡發生?

  只听遠處虎牢關方向傳來隱隱雷聲,緊接著無比熾烈的白光沖天而起,將整個虎牢關籠罩其中,也讓所有人雙目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

  隨後一聲亙古未有的恐怖雷聲炸響,震得所有人雙耳嗡嗡作響,什麼也听不見了。

  甚至隔著五里近遠。秦國官兵們都能感到腳下劇烈的一晃,許多人站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雖然看不見也不見,甚至站都站不穩。但所有人都失聲狂呼︰“神跡真得降臨了!”

  事情都是相對的,對于秦軍來說是神跡……對齊軍就是不折不扣地噩夢!因為他們有十萬部隊就駐扎在城內,其余四十萬大軍也依山列隊,結成緊密隊形,全集中在虎牢關十里範圍以內……

  爆炸之後又下起了稀里嘩啦的砂石雨,那是被強大的氣浪送上高空又扯成粉碎的土石。將原本碧藍如洗地天空都染成灰黃色,景象十分的奇異。

  被震得七葷八素的百勝軍官兵從地上爬起來。兩眼失神的回望著背後,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結果看到了終生難忘的可怕一幕,如果他們還有終生的話。

  只見原先虎牢關聳立地地方,已經變成一片黑乎乎的廢墟……只有那些高聳地殘垣斷壁。才能證明這里曾經有一座八丈高的千古雄關……里面那十萬將士呢?不會也化成灰了吧?

  但最慘烈的景象不在城內,而是緊靠城根的地方。那里應該最少有一兩萬預備隊的,,現在只剩下一片片整齊齊齊向東倒下地尸體,就像遭過台風後的稻田……無聲無息,卻讓人毛骨悚然。

  突然虎牢關廢墟中騷動起來,一些個大難不死地守城官兵開始掙扎起來,他們一個個渾身又黑又黃,血跡斑斑,缺胳膊少腿,狀若厲鬼。不知道有多少聾了嚇了、瘋了傻了。胡言亂語、又叫又笑、痴痴呆呆的亂作一團!

  整個廢墟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再遠處的齊軍雖然沒有重傷。但受了嚴重的刺激,士氣蕩然無存不說。許多人還情緒失控,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秦軍士兵呆呆的望著面前的一切,待緩過神來便紛紛跪下磕頭,卻不是朝向秦雷,而是向降下神跡的天老爺表示敬畏。

  看他們虔誠的樣子,秦雷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哪里有什麼神跡,一切都是他武成王殿下的嘔心杰作!

  事情還要從幾個月前,秦軍剛剛拿下虎牢關說起。其實按照原先的計劃,秦軍應該是馬不停蹄,揮軍向東,挾大勝之勢,與齊軍展開主力決戰!

  處于對趙無咎那老狐狸地嚴重不放心,秦雷下令沈冰地軍情司,地毯式搜索關城內外,重點檢查有沒有什麼地道啊,後門啊之類的。他不想被人敲了悶棍,功虧一簣。

  事實證明,小心使得萬年船!借助十分專業地工具和手段,軍情司果然發現城中有多處異常……雖然齊國人做的十分隱秘,但抵不過專業啊!經過進一步檢查,軍情司發現這是一條通往城外密道,完全可以使軍隊潛

  接到報告後,秦雷立刻叫停出征的準備工作,轉而費心琢磨起如何將計就計,一勞永逸。

  這麼大的事兒他不可能一個人琢磨,但又不想告訴別人,以免走漏風聲。便把在壺關防線做統帥代表的樂布衣火速招來,把這事兒一五一十說了,樂先生也覺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兩人一番密謀便敲定了請君入甕,關門打狗,烈火焚城這三大步驟。

  至于是如何將虎牢關轉眼之間化為廢墟的,這對精于爆破的秦雷來說並不是難事。雖然這次的目標比以前的加起來都大,但只要有足夠的炸藥,足夠的時間,他有把握做到這一點。

  因此秦雷按兵不動到六月底,並不是等別的物資集結,只是在等國內將源源不斷的炸藥送過來。在將城內的建築全部拆除後,又將城牆的根基挖空,用成桶成桶的炸藥填滿。為了保險起見還在各處城牆的承重部位掏開,放進成桶成桶的炸藥去密封。至于計劃的保密工作,竟是出奇的簡單----因為當初在攻城時,幾萬發炮彈將城牆炸得千瘡百孔,秦雷可以堂而皇之的豎起腳手架,以修補城牆的名義進行陰謀。這法子是既保密又方便干活啊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七章 絕世一戰

    算了,不跟老天爺爭了,大不了天老爺第一,我老二還不行?秦雷搖頭苦笑,重新舉起寶劍道︰“進擊!”

  雄渾威嚴的號角聲打破了戰場上死一般的寂靜,也把秦國官兵從震撼中拉回來,催動著他們前進!前進!再前進!

  回過神來的秦軍官兵,突然變得興奮無比----既然是天意,那天意必勝!無不以一當十,以十當百,個個如下山猛虎,個個都奮勇向前,嗷嗷叫著殺向齊軍的陣前。

  沙場之上,煙塵蔽日,殺聲震天,齊軍士兵卻仍然處在震驚之中不可自拔。其實那爆炸對齊軍士兵造成的傷害,遠遠沒有他們以為的那樣大。但那猶如神罰般的可怕爆炸,卻實實在在的打擊了齊軍的士氣,讓他們惶惶然不知所措。

  這樣下去,不戰自潰,必敗無疑!

  就在形勢即將崩潰之際,帥旗所在的半山坡上,突然響起了咚咚的鼓點聲,那鼓聲由輕而重,仿佛在每個人的耳邊敲響;由慢而快,讓齊軍官兵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官兵們不約而同的向帥旗望去,但見白發蒼蒼的老元帥雙手攥著鼓槌,正投入他全部的靈魂,敲擊著那面巨大的戰鼓!

  這低沉渾厚的鼓聲並不是任何樂章,單純只是節奏。也不是一般的節奏,而是人類心跳的節奏!砰砰砰砰砰……鼓點有節奏的加速,牽引著齊國官兵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讓他們的呼吸為之急促,體溫逐漸升高,也將恐懼與擔憂逐出了體內。

  在鼓聲的催動下。如夢方醒地齊軍鼓樂手一齊奏響了手中的樂器,熟悉地軍樂回響在戰地上。不知是誰起得頭,齊國官兵們很快齊聲高唱起軍歌來,那歌聲嘹亮激昂,催人奮進……

  “雲從龍,風從虎,千威卷地萬眾吼!

  號令明,賞罰信,三軍一心參北斗!

  我本堂堂男子漢,豈能一生盡黔首?

  壯士飲盡碗中酒,萬里征途不回頭。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敵虜才罷手!

  金鼓齊鳴萬眾吼。亡秦滅楚定諸侯。

  一掃六和報君恩,天子封我萬戶侯!”

  在軍樂的引領下,在軍歌的鼓舞中,齊軍士兵重新振作起來,重裝步兵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擲矛手、弓弩手、長矛手、樸刀手們攥緊手中的兵器,等待著秦軍的沖擊。

  整個齊國的全部十萬騎兵都匯集于此。他們搶先沖出陣去,無畏的與秦國鐵騎對沖起來。哪怕實力不如你,也要拖住你的腳步,延緩你的速度,和你同歸于盡下地獄!

  看到戰局終于發生變化,已在爆炸中被嚴重震傷地百勝公終于支撐不住,張開嘴一口鮮血噴在牛皮大鼓上,身體隨即軟倒下來……傷痛加上心情激蕩,終于徹底擊垮了這具虛弱老邁地身體,但他枯瘦的雙手仍然緊緊抓著那鼓槌。青筋畢露。

  “大老爺!”侍衛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向後仰倒的百勝公。

  “擊鼓,不要停!”趙無咎望著他的子弟。哆嗦著將鼓槌交到他手里,聲音低沉道︰“用百勝破陣曲!反復……反復……”百勝公終究是百勝公,即便奄奄一息,選擇卻仍然精準。這百勝破陣曲大開大闔、氣勢恢宏,是齊軍全盛時的軍樂,除了可以助陣之外,還能讓人仿佛回到那光輝地流金歲月,可大大提升士氣,用在此時是再合適不過了。

  “是!”子弟擦去臉上的淚水,把老公爺輕輕放在車欄邊坐下,抓起鼓棰開始繼續擊鼓。

  在百勝破陣曲地激勵下,齊軍的士氣不可思議的重新高漲起來,與他們二百年來的宿敵,在這千古雄關之前,在這天昏地暗之時,展開了一場決定國運的大會戰!

  最先到來的是騎兵決戰。

  齊國的前鋒是最精銳的百勝騎軍,這支有著光榮傳統,又在上一次大戰中折戟沉沙的騎兵部隊,經過八年的臥薪嘗膽後卷土重來,無論從心態、戰力還是裝備上,都已經非昔日可比了!

  只見他們渾身被鎖子甲包裹,在胸腹、雙肩、後背和大腿等部位還有整塊精鋼打造地鎧甲,頭戴一頂封閉式地頭盔,有金屬面具保護臉部,坐騎也是全身披掛鱗片甲。

  整副盔甲的重量將近一百斤,再加上近兩丈長地騎兵長矛,一柄厚背馬刀。

  即使最良種的戰馬,也無法長時間負載這近三百斤的重量,所以他們的戰術簡截了當,講究速戰速決。

  接受上次大戰的教訓,百勝騎兵沒有再將戰馬連環起來,只是排著整齊的隊伍,雙手持矛,依靠強大的沖擊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秦軍騎兵沖過來,發誓要重奪天下第一的稱號!

  直面他們的是秦國最強大的兩支騎兵之一----龍驤騎軍,在以騎兵著稱于世的大秦帝國,能成為雙葩之一,其實力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秦國人堅韌強悍的素質,弓馬嫻熟的技能,加上勇親王無與倫比的領袖魅力,造就了中華軍事史上,也要排前列的一支雄師。

  龍驤騎兵師共計五萬人馬分五個團,按十進位制組建,即十人為班、百人為連、千人為營、萬人為團。營以下將領皆由士兵和下級軍官晉升而來,團長師長則由勇親王指派。因此每個將領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將!這和齊國軍隊將領由門閥貴族充任形成鮮明對比。

  一個龍驤騎兵團中,控弦騎兵大概佔六成,沖鋒騎兵佔四成。兩種騎兵裝備幾乎一樣,都是一面熟鐵盾。兩張組合反曲弓……一支輕弓供騎射時飛快射擊,一支威力巨大的重弓供穩定時精確打擊……和數囊羽箭。一支鐵槊和一柄馬刀。頭帶有鎖鏈護頸的鐵頭盔,唯一不同在于,控弦騎兵只身披輕便的鱗片甲,而負責沖擊地重騎兵則穿著特制的山文甲,份量同樣不重。

  終于,兩支同樣聞名于世地軍隊相聚不到數十丈,要一決高下,看看誰才配得上天下第一騎兵的稱號!

  數萬百勝鐵騎以泰山壓頂之勢猛撲上來,毫不費力地沖進秦軍陣營。龍驤騎兵雖然勇猛但不代表魯莽……即使驕傲的勇親王也不得不承認,天下還有沒能跟百勝騎軍硬踫硬的。哪怕龍驤軍的沖鋒騎兵也不行。是以他干脆將沖鋒騎兵撤向兩翼。將控弦騎兵放在中間與對方纏綿。

  但見秦軍輕騎動如脫兔,迅速向兩翼移動,輕松避開百勝齊軍的正面沖擊,同時不忘以密集的弓箭齊射攻擊敵人……盡管齊國的盔甲厚實,但不可能天衣無縫。在秦軍的箭雨下總有薄弱部位中箭的官兵,慘叫著從馬上摔下來。只是齊軍氣勢已成。只想著盡快接地作戰,根本不在乎這點殺傷。

  只見百勝騎軍在秦軍陣營里左沖右突,所到之處龍驤騎兵盡皆閃避,只圍繞著他們不停地放箭,就是不和百勝騎軍近距離廝殺,讓齊國人地長矛大刀毫無用武之地。

  百勝騎軍地指揮官趙無悲見秦軍狡猾,不願和自己交戰,不由心頭火氣……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受馬力限制,這樣的沖鋒打不了幾次。必須速戰速決。

  急促的 哨聲響起。百勝騎軍立刻重新排列,形成一個異常寬廣的正面。然後一起沖鋒,逼迫蒙古人接戰。這個趕鴨子戰術似乎十分有效,輕裝的秦國騎兵喪失了躲閃空間,又抵擋不住齊軍強勁地沖擊,伴隨著兩長一短的號角聲響起,終于開始敗退了。

  趙無悲看到秦靂地王旗也開始退卻,認定秦軍陣腳已亂,于是下令全力追擊。百勝騎軍爭先恐後,窮追不舍,原先整齊的陣形變得散亂不堪……只留下那五萬輕騎守護步兵陣地。

  齊軍並不知道他們已經鑽進了秦國人的圈套之中。他們固執的認定只要將旗倒退,軍隊就喪失戰斗下去的勇氣,千百年來的經驗確實如此。但秦雷痛感牧野原大戰差點將自己玩死,因此已經取消了這個規矩,改為用號角聲向部隊下達命令,方才那兩長一短便是告訴官兵,佯裝退後,關門打狗!

  秦軍控弦騎兵退卻後快速迂回到敵軍兩翼和背後,將其團團圍住,而早就在兩翼準備好的沖鋒騎兵此時突然出現,徹底擋住齊軍的去路,真正的戰斗這才開始!

  秦國沖鋒騎兵排成一道人牆,用硬弓向齊軍發射一波又一波的破甲長箭,而控弦騎兵則在齊軍側後來回奔馳,在二十丈地距離上用輕弓飛快放箭。

  射擊過程中,龍驤騎兵發現他們地弓箭,無法穿透百勝軍的重甲,便干脆專門射殺他們地座騎。雖然戰馬全身披著魚鱗甲,但那玩意兒可就遠遠不如主人所穿的厚重盔甲了,並不足以抵御狼牙破甲箭的威力。

  龍驤騎兵一改變策略,百勝騎兵的戰馬便遭了殃,在猛烈打擊之下紛紛慘叫著亂踫亂跳,將身上的騎士甩落馬下。

  跌落馬下的百勝騎兵由于盔甲笨重,行動不便,甚至連走路都困難,往往只能束手待斃。嘗到甜頭的龍驤軍更是變本加厲,甚至招呼了一個京山騎兵團過來,一齊用弓弩射殺齊軍的坐騎。

  趙無悲這時候心里一定在哀鳴︰早知如此,應該也裝備上弓箭啊!這也只是想想而已,要不是從小練習,想弓馬嫻熟是不可能的。

  在方圓十數里的戰場上,六萬多秦軍騎兵。像驅趕羊群一樣,將五萬百勝騎軍驅趕到戰場中央。直到將落馬的騎士與其大部隊隔離開,沖鋒騎兵這時開始發起沖擊,呼嘯著在分割好地陣地上,用鐵槊和馬刀一個一個地結果了這些沒了馬、又不能活動的騎士。

  秦軍地行動十分有耐心,只是一個勁兒的用箭矢打擊對方的馬匹,絕不貿然與對方的騎兵接戰。可當趙無悲拼了老命,組織起幾波攻勢,想要突圍出去時,秦國的沖鋒騎兵又會義無反顧的沖上來,堅決將其打退!

  如是反復幾次。百勝騎軍的戰馬終于受不了了。紛紛尥蹶子、吐白沫,徹底罷了工。

  到此時,有著輝煌傳統的百勝騎兵,結局便已注定。

  他們也用血的教訓告訴後世,騎兵之所以是戰場的望著。皆來自其超絕地機動性,如果盲目追求裝甲防御。喪失了這個根本,只能淪為待宰地羔羊。在龍驤騎兵圍殲百勝騎軍時,四個京山騎兵團,與大秦騎兵雙葩之一的黑甲騎兵師,攻擊五個團,九萬騎兵,展開了對齊國輕騎兵的屠殺。

  是地地道道的屠殺!齊國集中力量栽培百勝騎兵的後果,就是其輕騎兵只穿著普通地皮甲甚至是棉布甲,胯下的戰馬也皆是老弱病殘,待遇也與一般步軍無異。

  但這絕不是說他們很窮。恰恰相反地是。輕騎兵的官兵們,是齊國軍隊中最富有的一群人。因為他們的坐騎雖然不是合格的戰馬。但拉拉車還是綽綽有余的。所以在席卷齊國的拜金大潮中,他們成了最得意的弄潮兒,從上到下都賺得盆滿缽滿,成了一群富翁。

  戰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秦軍在人數上、戰力上、裝備上、甚至士氣上都處于絕對優勢,如虎入羊群一般沖入秦軍陣中,轉眼便將其分割包圍,肆意屠殺起來。齊軍輕騎兵這才發現,自己跟著百勝騎兵向前一段後,距離步兵本陣實在是有些遠了。想要回撤,卻被秦軍牢牢地封鎖在陣地前五里的範圍外,根本回不去了。

  輕騎兵的抵抗軟弱無力,又被秦軍血腥地屠殺駭得魂不附體,頓時失去了斗志,便紛紛跳下馬來,舉手投降了。

  不遠處地齊國步軍開始向前挪動,想要支援可憐的輕騎兵,卻受制于自己地重裝步兵,這些大鐵坨子離了拐棍站都站不穩,還能對其移動力報以希望嗎?

  僅用了半個時辰,第一軍的兩支騎兵師便結束了戰斗,黑甲騎兵師長勾忌,留下一個騎兵團接收俘虜,便帶領著其余部隊在齊國步兵陣前列隊,等待著步兵部隊進入戰場。

  親眼目睹了己方騎兵潰不成軍,對齊軍總指揮武之隆的打擊可想而知……他當然知道論騎兵,齊國並不是秦國的對手,卻從未想過會如此不堪一擊,這實在是太讓人喪氣了。

  滿懷著沮喪的情緒,他不由回頭望向半山腰上的帥旗,指望著自己的老師能再一次力挽狂瀾,把局勢扳回來。但他失望的看到,正在拼命擂鼓的是一個中年侍衛,而不是一身金甲的白發老者。

  老師可能不行了。一絲不祥的預兆劃過心頭,武之隆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惶,就像個突然失去依靠的孩子,悲傷沮喪而又彷徨失措。

  “軍門,您怎麼了?”看他面色變幻不定,表情痛苦不堪,邊上的軍官關切問道,心說,這時候你可別再出岔子啊。

  狠狠一咬下嘴唇,口中血腥的味道讓武之隆一振,他抖擻精神,狠狠一拍戰車欄桿,失聲笑道︰“誰也指望不上了,只有靠自己了!”便大吼一聲道︰“秦國騎兵天下第一,楚國水軍天下第一,那我們齊國什麼第一呢?”

  “步軍!”彷徨中的士兵們仿佛抓到根救命稻草一般,高聲吼叫起來。

  “那就拿出天下第一的樣子來。”武之隆拔出寶劍道︰“死戰不退!退後者斬!”督戰隊便嘩一聲排成一線,站在軍陣的最後面,紛紛亮出鬼頭大刀。虎視眈眈的望向官兵們地後背。

  “死戰不退!”感到背後的一陣陣涼意,齊軍上下趕緊爭先恐後地喊道。喊出來也就痛快了……反正沒了退路。還是拼了吧!

  當秦國的步軍就位後,騎兵便自動讓到了兩翼,將戰場讓給了自己的步兵。

  但這些嚴陣以待的步兵也不是先發的主角,他們的任務只是掩護那些從馬車上卸下來的床弩、投石器和長短大炮。

  看著秦軍將這些攻城器械很快組裝起來,齊國步軍的官兵們臉都綠了。這些玩意兒不是用來攻城嗎?怎麼打野戰的時候也用上了?

  誰說在野戰的時候就不能用?

  一裝備完全,這些重型武器便紛紛開始發威……秦軍用床弩齊軍陣地發射雨點般地火箭,而投石器則將大量石頭、盛滿滾油地瓦罐、還有招牌似的飛火流星等等一切可扔之物,拋擲到齊國人的頭上,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齊軍官兵驚恐萬狀、哭爹喊娘,又苦于背後的督戰隊。只好在那硬著頭皮撐著。

  最可怕地是秦國的那二百門大炮。每一發炮彈都會把齊軍陣中犁出一道幾丈長地豁口,有的最後還會爆炸,再炸死一片……就連十分抗揍的重裝步兵,也無法抵御這種恐怖的威力,損失極為慘重。

  眼見著秦軍仿佛要用炮彈將百勝軍覆滅。武之隆終于忍受不住了,他猛的一揮令旗。聲嘶力竭道︰“全軍突擊!”之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怎麼老師苦心孤詣設計的戰術,不僅毫無用武之地,還嚴重拖自己後腿呢?

  看來屬于老師的時代,真的過去了……武之隆不無傷感的想道。在這一刻,他心中的偶像徹底崩塌了……

  看到全軍突擊地命令,早就被那蹩腳戰術氣得七竅生煙地齊軍士兵,立刻甩開那白痴陣型,瘋狂的沖向秦軍陣地。奶奶地要死朝天,難道三十多萬大軍就這樣任人宰割嗎?

  事實證明武之隆的決斷是正確的。人數不佔優勢的秦軍。最怕的就是對方這樣不講章法的玩命。所以他們才一直保持著非接觸戰,想靠這種無賴戰法把對方磨死。但很顯然。對方並不是魚肉。

  “全軍沖鋒吧。”一直表情緊張的秦雷突然放松下來,苦笑連連道︰“剩下的就看真刀真槍了。”一旦全軍突擊,直到戰斗結束,他將再也無法對部隊進行指揮,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自由發揮,無論是勝是敗……

  听到總攻的號角,秦國的遠程攻擊戛然而止,騎兵重新回到戰場中央,迎面向齊軍沖去。秦國步兵則結成軍陣,掩護著重型武器重新拆卸裝車,這些玩意兒太珍貴了,以至于在沒有確認其脫離險地之前,絕不敢貿然參戰。

  不知什麼時候,趙無咎從昏迷中醒來,輕輕呻吟一聲,便驚動了身邊的衛士︰“扶我起來……”

  侍衛們趕緊將老公爺扶起來,使他能看清戰場的形式。

  一看戰場上雙方士兵亂作一團,已經開始了最後的決戰,完全脫離了自己的預想。百勝公已經可以看出最後的勝負誰屬了。

  不禁仰天長嘆一聲道︰“蒼天啊,你生下秦雨田,就是為了終結我趙無咎嗎?”說著又一口鮮血噴出,卻強撐著沒有昏過去,他一定要見見秦雷,問一問為何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像個蹩腳的演員,怎麼設計都會破綻百出呢?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八章 最後一夜

    在秦雷為麾下軍官學校編寫的教材中,有這樣一段敘述:「騎兵之所以是戰場的王者,不是因為它的裝甲有多厚,武器有多重,而是因為它比步兵多了兩條腿。換言之,就是其戰場機動力要遠遠強於其他兵種。這就賦予了騎兵高度的自由,他們可以根據情況,決定是白刃接敵還是保持距離,是分割包圍還是遠遁逃離,運用之妙,存乎一

    「如果是有經驗的將帥,他們會在對手的薄弱地區,或是陣型已經搖搖欲墜的地段投入騎兵,以求利用騎兵的機動力,在對手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情況下徹底沖垮,分割對方。達到勝利。」

    虎牢關前,生靈塗炭,硝煙瀰漫,殘陽如血。

    齊**隊從高坡上急速的衝下來,卻始終保持著較完整的陣型,這體現出齊國步兵的良好素質----齊國人本能的服從命令聽指揮,使他們具備了成為優秀步兵的可能性。

    藉著軍樂的節奏,在各級將官的統一指揮下,三十萬多齊國士兵踏著雨點般急驟的步伐,如水銀瀉地一般,帶著逼人的壓力與氣勢,無所畏懼的向秦國騎兵發起了大無畏的逆襲!不要說什麼齊軍軍備鬆弛、訓練懈怠,貪生怕死、貪財忘義之類。在生死存亡之際,他們爆發出的勇氣,足以讓所有對手不敢掉以輕心!

    最先與齊軍交手的,是充任先鋒的兩個黑甲騎兵團,其前身是秦雷的親衛黑甲騎兵隊,跟著他東討西伐、南征北戰,幾乎在所有重要戰役,都承擔了最艱苦的任務。赫赫戰功,無人能及。即使龍驤騎兵也比不了。

    歷經千辛萬苦之後,這支光榮的隊伍終於修成正果,在與鐵甲軍的騎兵部隊合併後,被改編為近衛第一軍第一師,人數擴編到五萬,是公認的帝國騎兵雙雄之一。

    他們的裝備與龍驤騎兵基本相同。只不過因為融入了鐵甲騎兵地血統,所以兵種構成比例與龍驤騎兵正好相反,有六成裝甲騎兵,四成控弦騎兵。因此其戰法更富衝擊性和破壞力……

    只見黑甲騎兵先用騎兵連弩飛速向敵軍射擊,在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顫動聲後,無數黑色的箭矢呼嘯著破風而去,直射齊軍的前鋒。

    齊軍的朴刀兵紛紛上前,舉起盾牌遮擋,但僅能護住自己前胸的圓盾……因為秦國商人以貂皮地價格大肆收購牛皮。致使齊軍本應該蒙著堅韌牛皮的木盾,卻十有** 只剩下光禿禿的木板,以至於秦軍的箭矢可以輕易穿透盾牌。再刺入士兵的腦顱,根本無法為大部隊提供有效的遮蔽。箭雨在齊軍陣前落下濺起一片片血花,每一朵都代表一個士兵的死亡!

    幾輪急促的箭雨順利,至少放倒兩千齊兵,打亂了齊軍整齊向前的陣型。但再近一些之後,齊軍地擲矛手和弓弩手,也開始猛烈地向秦軍還擊。那些四尺長的尖銳短矛和齊國特有的三棱破甲箭,在二十丈以內可以貫穿任何盔甲。一時間,衝在前面地秦軍騎兵紛紛落馬。算是給兄弟們報了仇。

    秦軍首領見狀將連弩往馬背上一掛。摘下丈六長地鐵槊。大吼一聲:「衝!」便平端著長槊。帶頭向敵軍衝去。騎兵們也紛紛有樣學樣。收起弓弩。舉起比對方更長也更尖銳地長槊。轟然衝入敵軍陣中。白刃戰開始了!

    高速衝擊中地黑甲騎兵地鐵槊。只要擊實對方。便會發出一聲短促卻沉重地敗甲聲。以及對方痛苦地悶哼聲。齊軍士兵來不及呻吟。便被秦軍鐵槊挑飛了一片!

    裹挾著巨大地衝擊力。黑甲騎兵如虎入羊群一般。勢不可擋地衝入十數丈。刺死挑飛齊軍不計其數。直到阻力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慢。這才扔掉不利近戰地長槊。換上厚背地馬刀。與對方展開了埋身肉搏戰!

    勇猛地黑甲騎兵們揮起沉重而鋒利地長刀。不斷往敵軍身上砍劈。每一下都能造成一道可怖地傷口。徹底報銷一個敵軍。他們只一個勁兒地奮勇殺敵。卻絲毫不理會敵人斬在自己身上地刀槍。這並不是說他們那引以為傲地盔甲。可以抵擋住敵人地長矛。事實上。在埋身肉搏中。那些鋒利地長矛可以捅破任何盔甲。給黑甲騎兵們造成無法醫治地創傷。

    然而黑甲騎兵們是如此地悍勇。他們在以強大地忍耐力。承受這常人難以忍受地傷痛。全神貫注於殺敵前進。前進殺敵!直到鮮血流乾。心臟停止跳動。還仍然保持著向前衝鋒地姿勢。

    這就是血不流乾。死戰不休!

    但困獸猶鬥的齊軍,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懸崖邊上,他們爆發出來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覷,給黑甲騎兵造成了很大地損傷……

    當雙方陷入埋身戰後,戰況便比先前慘烈得多----刀劍在空氣中交擊擦出灼人地火花,粉碎的甲片向四周激散開去,四處迸射地血漿染紅了戰士的衣甲,也將腳下的土地浸軟泡松,形成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血溪……

    瀕死的戰士與斷腿的戰馬跪臥在地上哀鳴,無一逃脫被雙方人馬踐踏致死的命運……被斬落的頭顱帶著匹練般的血流,劃過淒厲的弧線滾落到激戰中的人馬腳下,然後便像蹴鞠般被踢來踢去,直到被什麼人一腳踏碎,或者被踏進泥漿中……

    有些士兵被斬去半邊腦袋,身子還沒有倒下,便溢出豆花般的純白腦漿;有些被開膛破肚的士兵,雙目呆滯的盯著從肚子裡冒出來的一串串腸子,還裹捲著帶血的內臟,甚至試圖徒勞地將它們擠塞回去……這一幕幕可怕的場景。直讓人絕望的抓狂。

    急驟地戰鼓聲、蒼涼的號角聲在戰場上空盤旋,與尖厲悲壯的士兵慘叫聲、高吭拖長的戰馬嘶鳴聲一道,共同奏響了一曲奔向死亡的樂章……

    在付出半數折損的代價後,兩個黑甲騎兵團終於感到壓力驟減、面前豁然開朗,他們終於穿透了敵人異常厚實地軍陣。近一萬精銳騎兵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王爺所說的敵軍崩潰地段

    當這最艱巨、犧牲也最大的任務完成後。事情便簡單起來。隨後跟進的騎兵團兩兩組隊,沿著同袍開闢的道路,繼續擴大齊軍陣型的缺口。秦軍現在所遇到的阻力就小了很多,竟全程保持著衝鋒姿態,肆意的砍殺著失去陣型地齊軍,而己方遭受的損失,在絕對可以接受的範疇內。

    在遭受秦軍鐵騎第三波蹂躪後,齊軍地陣容已經豁開個十幾丈寬的口子,再也無法阻擋秦軍的肆虐。這時候。結束掩護任務的步兵終於殺上來,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齊軍的陣型徹底被撕碎,損失異常慘重。士兵們終於肝膽俱裂。士氣全無,一個個無心戀戰,只想著盡快逃離這個血肉模糊的戰場。沒有士氣的軍隊就像一盤散沙,再也不能對秦軍造成多大的傷害。在經過一陣毫無希望地短暫抵抗之後,立即就被凶狠地秦軍包圍,準備分割圍殲。

    不知不覺中,天色徹底暗淡下來,經過一天的戰鬥,黑夜終於來臨了。儘管秦雷命令在戰場上點起數千堆篝火。但能見度仍然達不到戰鬥的最低要求。如果還不停止進攻,不僅殺敵效果會大打折扣,還會導致己方出現不必要的損傷,實在是不划算之極。

    無奈之下,秦雷只好命人吹響了停止進攻、就地防禦的號聲,給了本要崩潰的齊軍官兵以喘息之機。

    一刻鐘以後,秦軍終於停下進攻,將尚存的二十多萬齊軍包圍在方圓十里的一片狹小區域內,兩軍就這樣遙遙相望。共度良宵。

    但兩軍的待遇是截然不同地……秦軍士兵有精美的作戰口糧可以食用……只要往盛滿生石灰的加熱袋中倒上點水,再將其密封放進食品袋中,便可以吃上香噴噴、高能量的熱菜熱飯。對於這個年代的官兵來說,這簡直是奢侈的享受了。它確實也是造價不菲,即使秦軍也只能在作戰時享用。

    但這誘人的香氣對飢腸轆轆、卻沒東西果腹的齊軍來說,簡直是世上最痛苦的折磨。

    以至於等那邊秦軍吃飽喝足,睡覺休息了,這邊地齊軍還瞪著綠油油地眼睛,躺在泥濘的地上望著天上半圓地月亮……真像張吃了一半的大餅啊。肯定放了不少油。還有雞蛋……餓得睡不著的齊軍官兵也算是畫餅充饑吧。

    但睡不著有睡不著的好處,等天濛濛亮的時候。飢渴難耐的齊軍士兵,突然發現秦軍的包圍圈在西面有一個不顯眼的缺口。齊軍上下不由大喜,一些膽大的率先從缺口突圍,居然毫髮無損地逃脫了!

    不再追究這是不是秦人設下的圈套,失去信心、失去理智的齊國人於是爭先恐後從缺口奪路而逃。

    不幸的是,這確實是秦雷設下的圈套。突圍的齊國人沒跑出多遠,就發現大批秦國騎兵從兩側跟了上來……秦軍將逃跑的齊國部隊夾在中間,用密集的箭雨籠罩住這些可憐的傢伙,再用長矛和馬刀將中箭落馬的一一了結!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九章 追亡逐北

    齊軍畢竟是太多了,盡管屢遭重創,但人數上仍然稍多于秦國軍隊。這就決定了秦軍不可能形成嚴密的包圍圈----要麼薄弱且漏洞百出,要麼只能重點布防重點區域。

  秦雷當然選擇後一種。他將重兵布置在東線,並遍插旌旗虛張聲勢,給齊軍東邊是天羅地網的感覺。同時他故意在西面的包圍圈留下缺口,引誘齊軍東去。

  果不其然,士氣萎靡的齊軍將士慌不擇路,看到東面有路,便不假思索向那邊逃去。一見敵兵中了圈套,秦雷便迅速揮軍掩殺上去,攆著齊軍官兵的屁股大砍大殺,不知將多少敵兵斬殺馬下。

  秦軍追了一陣,突然听到收兵的號角,便停下腳步,轉身開向關外兩邊的山林中,似乎在等什麼人的到來。

  卻說齊軍如若喪家之犬,被秦軍趕著一陣狼奔豕突,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就連護國上將軍武之隆,也在一干親信的護衛下,混雜在敗兵中向西逃竄。雖然他知道越往西離齊國就越遠,但也只能身不由己的隨波逐流了。

  齊軍士兵正彷徨無措間,看到上將軍的親衛隊,便緊緊跟在後面,逐漸的越聚越多,最後匯成最大的一股,在逃跑天才武軍門的率領下,竟然順利的避過秦軍的圍追堵截,越過虎牢關,抵達了秦國地面。

  因為秦軍停下了追擊,齊軍大部得以保存。此時武之隆的身周,居然聚集了十幾萬人之多,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潰兵跑過來,不斷壯大著他的隊伍。見仍有如此多的麾下相隨。武之隆稍稍心安,整一下散亂地衣甲,高聲道︰“弟兄們。我武之隆一定會將你們帶回國的!”

  話音未落,便听東面鼓聲大震,煙塵四起。齊軍剛剛有些振作的神情頓時變得沮喪起來。武之隆只道是原先退回關內地秦軍殺過來,哈哈大笑道︰“真是人善被人欺啊。手下敗軍也敢再來挑釁?”他自度對方最多人馬不過五萬,而自己這邊已經聚集到二十萬,正好沖一沖,打個勝仗,提振一下士氣。

  但當對方近了。站得高看得遠的武軍門發現敵軍陣中赫然立著兩面大旗,一面上書護國第二軍五個大字。另一面寫著保國第七軍五個大字,再看對方的陣型也絕不對僅僅五萬人可以擺出來地。

  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道︰起碼得有二三十萬吧……硬踫硬的想法頓時消弭無形,干笑幾聲道;“不過我們還是回家要緊。”說著一指南邊地山岳道︰“只要我們進入嵩山,敵人就無法展開兵力,咱們便可從容翻過山,回到許昌城。”

  一听許昌城,饑腸轆轆的官兵們立馬聯想到熱湯熱飯,頓時來了精神,便跟著武軍門向南邊去了。

  待他們走出二里。那支秦國軍隊也到了虎牢關前。領兵的正是第二軍軍長石勇,其實他只有七八萬軍隊。之所以看起來聲勢浩大,不過是將樹枝綁在馬尾上,拖起漫天煙塵,造成對方錯覺的小把戲罷了。

  見齊軍果然南下,石勇卻仍不將樹枝解下來,他命令手下徑直越過虎牢關廢墟,在東面關前搖動旌旗、來回馳騁,高聲喊殺、聲達數里之外。

  再說那武軍門,引了齊軍主力向南,馬不停蹄的進入嵩山山麓。見兩邊樹木叢雜,山川險峻,心道︰這下總不會追上來了吧?慶幸之余,便在馬上仰面大笑不止。

  身邊將領不解問道︰“軍門何故大笑?”心說︰咱們都淪落到這般田地了,你咋還能笑得出來呢,忒得沒心沒肺了吧?

  武之隆擦擦眼淚,喘息笑道︰“我在笑秦軍功虧一簣,要是在這里打我們個埋伏,哪里還有咱爺們地生路?”話音未落,山壁兩邊鼓聲震響,斗大的巨石雨點般從天而降,不知砸死了他多少人馬,武之隆也被摔下馬來,好在被親兵接著,沒有受傷。

  “快,直接沖過去!”關鍵時刻,武之隆逃跑王地本色盡顯無疑,他神情鎮定的指著前方大喊道︰“落石一停就來不及了!”一行人連忙抱頭鼠竄,趁敵軍還未從山上沖下來,便頂著落石從那段山道沖過去。

  他的判斷一點也沒錯,這里山路狹窄,道阻且長,根本沒法擺開大部隊,因此快速通過遇到的危險是最小的。

  一口氣跑出二十里山路,此時天色微暗、黑雲罩地,原來又是一天快要過去了。餓了兩天兩夜的士卒終于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山道邊上,任官兵如何催促,都不再起身。

  見催促不動,武之隆只好暫且歇下,騎著馬在隊伍中巡梭,見官兵癱軟在道邊,確實是疲累交加、動也不能動了,甚至餓死的也不在少數。

  武之隆只好命令將戰馬盡數殺淨,在山邊揀干處埋鍋取水,煮肉給官兵吃。听到這個命令,齊軍官兵歡欣鼓舞、強打精神,殺馬的殺馬、架鍋的架鍋、還有人從山林里挖些野菜根睫之類,放進鍋中一並煮了。不一會兒便香氣四溢,讓前心貼後心的齊軍官兵垂涎三尺。武之隆也脫下被汗水幾度浸濕地戰袍,擱在通風地巨石上吹晾。手下方才粗略統計一下,發現有七八萬官兵沒有跟上來,听了這消息,趙無咎揉著酸麻的大腿,苦笑連連道︰“希望能否極泰來,不要再遭些無妄之災了。”

  就在此時,突然前軍後軍一齊響起喊殺喊叫聲,剛剛松懈下來地齊軍官兵頓時亂作一團。

  “有敵襲!”武之隆條件反射的跳起來,也不穿那顯眼的上將軍服,換上了普通士卒的衣裳,在親衛的簇擁下往東南奪路而去,根本不敢理睬部隊的死活……他知道,以手下人現在的狀況,就是五千秦軍也可以輕易擊敗自己,與其光榮戰死,還不如留此有用之身,日後再為兄弟們報仇血恨。

  好在天色已黑,他的逃跑技術又嫻熟無比,果然又一次逃出了秦軍的包圍圈。一路上迤邐奔逃,直到月過中天,這才听到身後的追兵漸遠,環視周遭眾將多已帶傷,人數最多不過五萬。

  饒是他已經習慣了撇下部下逃跑,但這麼重的損失還是讓他心如刀絞,只好自我安慰道︰至少離家又進了一步不是?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這次能安然回去,就立刻卸甲歸田,一輩子終老泉林,打死也不出來當兵了。

  我似乎不是這塊料啊……武軍門不無沮喪的想道,他終于知道沒了恩師的庇護,自己並不比紙上談兵的趙括強到哪去。這樣一想,為死去將士報仇的心也就淡了。

  正在思索間,有軍士稟報道︰“前方道窄路險,坑坎難行,夜里行軍恐怕會有不測。”武之隆苦笑道︰“總比被追上捉住強些吧。”眾人默然,心道︰未必吧。

  此時更深露重,官兵們各個渾身濕透,兵刃盡棄︰皆是被秦軍趕得凶了,只敢跑路保命,兵刃衣甲,已經被盡皆拋棄。至于牛馬騾驢也被殺了做飯,只是沒來得及吃到嘴里罷了。

  齊軍官兵饑餓困乏,沮喪欲死,一個個站立不住,無奈相互攙扶而行。至于中箭受傷者更是被拋棄在山間道旁,呼號哀叫,猶如鬼囂,讓人不寒而栗。

  才行不過數里,隊伍又一次停頓下來,武之隆問是何故。衛士探查後回報道︰“前面有條山澗,水流甚是湍急,隊伍過不去了。”

  武之隆板下臉道︰“逢山開路,遇水疊橋!”便傳下號令,命部隊速速搭橋,以免被敵人阻在河邊。眾軍士只得在路旁山林中砍伐竹木,鞣制樹皮,為架起浮橋做準備。武之隆唯恐秦軍從後面追上來,令親衛執刀在手,但有行動遲慢者,輕則呵斥,重則斬之。眾軍士原本就疲累欲死,又被逼著片刻不停,雖倒斃者不計其數,速度卻始終提不上去。

  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才勉強綁出三具浮橋,武之隆便迫不及待的命人抬去河上架起。

  此時雖天色微曦,但薄霧迷蒙,並不能看清對岸的情形。武之隆心里越發不安,連聲催促著士卒快快架橋,好離開這個鬼地方。便高聲向官兵鼓勁兒道︰“過河拆橋之後,離著我齊國的地面就剩幾十里了,咱們就算逃出升天了!”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七零章 不能說的秘密

    士卒們听說終于可以安全了,奮起不知從哪里出來的力氣,會水的跳下水,不會水的在岸上推,不一會兒便將三具浮橋架在了湍急的山溪之上。

  見終于在敵人趕上前成事,武之隆大喜道︰“看來天不滅我。”便命人過去探路。他算盤打得精,知道倉促間建成的浮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塌了,所以決定待人探過路後便馬上過河,絕不拖在後面。

  只見那探路的小校穩穩當當過了河,武之隆松口氣,低聲道︰“我們也過去吧。”剛要策馬過去,卻見那小校如見了鬼一般,連滾帶爬的跑回來,正好摔倒在他的馬下。

  “怎麼了?”武之隆心中一緊,沉聲問道。

  “那邊,那邊,那邊……”滿面驚恐的小校指著對岸干結巴說不出話來。

  武之隆循聲望去,此時一陣微風拂過,將籠罩在河岸上的薄霧吹散,對面的光景便顯露出來,只見無數全副武裝的秦國士兵,無聲的立在對岸。待發現己方暴露之後,秦軍官兵便爆發出一陣肆意的笑聲,顯然是為惡作劇得逞而得意非凡。

  很顯然,這些人早在此必經之路埋伏下,截住了齊軍的去路。其實對于秦軍的出現,武之隆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他早就感覺到,從戰爭開始之前。齊國上下便落入秦國人地算計之中,一步步、一環環,都被對方吃的死死的。所以秦國人出現在什麼地方他都不感到意外。

  只是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明明早在對岸。干嘛不吱一聲,讓我白忙活一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能坦然處之了,可麾下官兵見後路被斷。不由皆亡魂喪膽,面面相覷。有軍官對武之隆大吼道︰“既然如此。只得決一死戰!”武之隆斷然搖頭道︰“我等縱然不怯,但軍士又餓又乏、站且不穩,安能復戰?”

  “拼死一個算一個!”軍官沖動道,他倒不是對齊國有多忠誠,只是被秦國人貓戲老鼠般地戲弄。縱使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看那里。”武之隆一指對岸道︰“他們的刀斧手便在橋頭,只要我們輕舉妄動。便會將浮橋砍斷,到時怎麼辦?”

  “退回去……”軍官低聲爭辯道。

  “回不去了……”武之隆苦笑道︰“對岸的秦軍之所以遲遲不現身,是因為怕我們再次逃跑,一直在等著這邊地秦軍包圍到位而已。”仿佛為了證明他的話,身後傳來幾聲炮響,漫山遍野地秦軍出現在他們的身後,的確已經是插翅難飛了。

  見那軍官不再言語,武之隆便看向對岸,放開嗓子道︰“鄙人是秦國護國上將軍武之隆,請大秦主將出來說話。”

  對面軍陣中便轉出一位身著白衫。羽扇綸巾。美髯飄飄的男子,他朗聲笑道︰“在下樂布衣。見過武軍門,我等在此恭候多時了。”在一片黑色衣甲組成的軍陣中,他那一襲白衣極為顯眼,頓時將千萬將士變成了背景。

  “原來是除夕雪夜下函谷地樂先生!”武之隆肅然起敬道︰“先生用兵算無遺策,實在是名不虛傳。”

  “軍門謬贊了。”樂布衣搖頭笑道︰“咱倆能踫上,也不過是在下運氣好些。”

  “山道無常,貴方是如何知道我們會走這里?”武之隆不解問道。

  “這個不難。”樂布衣輕搖羽扇,微笑道︰“嵩山雖大,不過方圓五百里,能行之路也不過九條,且隨著軍門越往里走,選擇就越少。等到昨天夜里,你們能選擇的路徑也不過三條而已。”說著呵呵一笑道︰“在下便在三處都埋伏了軍士,所以現在我倆見面,只能說是必然中地偶然。”

  為武之隆解釋完,樂布衣將羽扇一收,正色道︰“軍門乃兵法大家,自然知道兩戰虎牢關之後,天下形勢已經明朗,天命屬于大秦、屬于我們王爺,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武之隆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無論你怎麼說,末將都不會反對的。”這話措辭幾位嚴謹,顯然他的政治水平要高出軍事水平一大截。

  知道他不好相與,樂布衣便放棄原先的說法,直截了當道︰“如果我讓軍門率眾起義呢?”

  起義這個詞在當時還算是比較隱晦,以至于絕大多數齊軍沒有听懂,偶爾幾個听懂的將領也各懷心事,沒有一個出聲反對的。

  “起義……”武之隆喃喃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隨著武之隆的一聲令下,最後五萬齊軍放下了武器,雖然有人死忠齊國,極力勸說同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但對于這群疲累欲死地將士來說,與香噴噴地肉包子相比,為國盡忠的誘惑力實在是小很多。

  見沒有人听自己地意見,死忠的齊軍便舉起武器,想要跟秦軍拼命,沒想到邊上同袍怕受到牽連,竟紛紛倒戈,出其不意的將他們擒住,扭送給秦軍听憑處置。

  負責收容俘虜的秦軍團長正是秦頊,他大力表揚了這些不肯同流合污的齊軍。並當場宣布,從現在開始,他們的伙食標準將提高到秦軍的水平,且以後任何時候,都會得到超過一般戰俘的照顧。

  如果說。這點獎勵讓剛剛背叛了自己兄弟地戰俘們稍稍好過點,那接下來的發生的一切,就讓他們刻骨銘心,慶幸不已了----只見那方才還笑眯眯的秦國軍官。轉過臉去便命人將騷亂地戰俘綁住手腳,投入到湍急的山澗中……所有人都看到,下游幾十丈的地方。便是個落差極大地瀑布。那些被投入水中的俘虜被水流裹挾著翻滾而下,從十數丈高地峭壁上落下。發出咚一聲沉悶的擊水聲,便再也沒了動靜。

  秦頊這一手雙管齊下,頓時震住了所有俘虜,再沒有人敢不听指揮,更不敢尋釁滋事了。

  武之隆被帶到樂布衣面前。他很有敗軍之將的自覺,恭恭敬敬的雙手遞上自己的寶劍。深施一禮道︰“武某任憑處置。”

  望著齊國最後一名上將軍,樂先生意味深長道︰“以後我們就是同僚了,武兄不必如此。”

  武之隆霍然抬頭,咀嚼著他這話地味道,半晌才緩緩道︰“承蒙武成王錯愛,按說鄙人既然投降,確實應該听憑安排。只是……我乃新降之將,武成王殿下能用著放心嗎?”

  “這個武兄盡管放心,”樂布衣溫和笑道︰“王爺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他決定用你。那就絕對信得過你。”

  感動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武之隆再次苦笑道︰“可朝齊暮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哦,原來如此。”樂布衣頷首笑道︰“你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們王爺說了,先給你半年的時間,讓你去國內先看一看,等半年以後,他再跟你談去留安排。”

  “謝王爺厚恩。”武之隆感激道︰“在下早就想去貴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神奇,僅僅八年便強大若斯。”

  “去看看吧,你會很有感觸。”樂布衣微笑道。

  “還有件私事要麻煩一下先生。”武之隆神色黯然地問道。

  “你可要問百勝公?”樂布衣溫和道。

  “我恩師……”武之隆點點頭,聲音低沉道︰“他怎麼樣了?”

  “當我軍找到他時,令師已經昏迷不醒了。”樂布衣輕聲道︰“現在應該在全力救治,具體情形我也不太清楚,還是你出山後親自去問吧。”

  “謝先生。”听說恩師仍然健在,武之隆的神色明顯一輕,再施一禮,便要退下。

  “武兄留步。”他剛轉過身去,卻听樂先生在背後輕聲喚道︰“借一步說話。”

  武之隆自然無不應允,乖乖跟他走到一棵大樹後。待確認所有人都在數丈之外,樂布衣才面色冷峻道︰“跟你打听件事。”見武之隆點頭,他便直截了當道︰“墨玉公主是怎麼死的?”

  “墨玉公主?”武之隆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可是懿貴妃娘娘?”

  “嗯……”樂布衣鼻音甚重的答應道,連頭都沒點,顯然對這個稱呼抗拒極了。

  “您打听娘娘干什麼?”武之隆先是隨口一問,但見樂先生面色怪異,便明白多是男女情事。連忙擺手道︰“算我沒問。”

  樂布衣沒好氣道︰“問了又怎樣?我樂布衣是她私定終身的情人,若不是該死的戰爭,我們都該抱孫子了。”

  難以置信的打量著樂布衣,見他雖然人老珠黃,卻仍算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武之隆便信了三分。壓低聲音道︰“既然先生與娘娘是這般關系,又十分照顧在下,那我就講個不能說的秘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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