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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權柄 作者:三戒大師 (全書完)

最終卷【九九歸一】第六五一章八個孩子一個爹

    又是一年三月三,風箏飛滿天。

    京山城南八十里外的青翠谷皇家牧場內,芳草依依、繁花似錦,春蝶在花草間悠閒的飛舞。

    草地上傳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身形挺拔、年近而立的男子,高舉著跟風箏線,從遠處小跑過來。這人正是秦雷,比起幾年前,除了鬍子更長一些,樣子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原先如出鞘寶劍般的大元帥王,此刻鋒芒盡斂、溫和可親,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那串笑聲當然不是他發出的,而是來自坐在他脖子上的三女兒芷雲郡主,乳名嬌嬌的三歲小女娃,還有個七八歲小女孩,一手牽一個五六歲的弟弟妹妹跟在秦雷身後,娃娃們望著高飛在天空中的燕子風箏,興奮的又叫又跳。

    再加上遠處抱在乳娘懷裡的四個小娃娃,這便是秦雷在這八年裡的個人收穫。

    呃……是的,儘管他很忙,回家的機會不太多,但還是生了八年生了八個孩子,這就是老婆多的好處。八個孩子按照齒序依次是:

    大女兒千金郡主,乳名寶兒,四王妃若蘭所出,生於天佑元年春。

    二女兒如意郡主,乳名芝兒,大王妃詩韻所出,生於天佑二年夏。

    大世子秦檀,三王妃雲裳所出,生於天佑三年九月初三。二世子秦桂,大王妃詩韻所出,生於天佑三年,比秦檀僅小一個月。

    三女兒芷雲郡主,乳名嬌嬌,四王妃若蘭所出,生於天佑四年秋。

    四女兒明月郡主,乳名月兒,三王妃雲裳所出,生於天佑六年春。

    三世子秦枰。大王妃詩韻所出。生於天佑六年夏。

    五女兒憐星公主。乳名小星。四王妃若蘭所出。生於天佑六年冬。

    雖然身為八個孩子地爹。但他陪伴家人地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從過了年到現在。都一直在運河上巡視。處理幾個省間地糾紛。直到三月份才回京。深感未能盡到身為丈夫和父親地責任。他硬是擠出了一天。帶著老婆孩子出來郊遊。

    幾個孩子也十分興奮。纏著父王又是放風箏、又是捉蝴蝶。別看娃娃們年紀小。可一個個精力充沛、活蹦亂跳。稀奇古怪地念頭層出不窮。把同樣精力充沛地武成王。實在是累得夠嗆。一直玩到日頭偏西。娃娃們才都困倦了。由奶媽帶著去車裡休憩。

    秦雷這才得空休息一下。一屁股坐在雲裳身邊。枕著她地大腿躺下道:“哎呦我地乖乖。當個好爹真不容易啊。”

    已經是孩子他媽地雲裳。正處在女人一生中最好地時候。不僅風韻更勝從前。渾身還散發著少婦獨有地迷人氣質。她一邊拿扇子給他遮陽。一邊輕聲笑道:“這才半天就受不了了?知道我們地不容易了吧?”

    秦雷瞇著眼,深吸一口芬芳,拖長音道:“三位娘子辛苦了。小生這廂有禮了……”引得三位王妃咯咯直笑,詩韻佯嗔道:“都是當爹的人了,還這麼沒正行。”

    秦雷聞言表情糾結,低聲問道:“你們看我還年輕嗎?”

     “當然了。”三人齊聲笑道:“王爺算得上年青英俊了。”

     “是啊,”秦雷恬不知恥道:“今天照鏡子,我也覺著自己挺年輕的。”說著一臉難過道:“可怎麼就成了八個娃娃的爹了呢?想想真地挺可怕。”

    女人們一聽都不樂意了,心道:我們把大好年景送你給生兒育女,就換來個可怕呀?

    雲裳脾氣直,當即笑語殷殷的開腔道:“王爺說的是。當爹實在是太不好了,還是當風流公子時要強一些啊。”說著一臉陶醉道:“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真的很令人懷念啊……”其實她哪會為了一句感慨而嬌嗔,真實原因是秦雷昨夜酒後失言,自曝十年前走馬章台、眠花宿柳的風流往事,自然引的三位夫人心裡不快,不吐不快了。

    詩韻和若蘭雖然沒有幫腔,但都用目光支持雲裳妹妹的行為----滿面辛酸的看著自己的老公。彷彿他是拋妻棄子地陳世美……哦不。劉玄德一般。

    秦雷頓時大喊冤枉道:“當時是為了麻痺那些大人物,讓他們以為我是個不思進取的浪蕩公子而已。要不被他們緊盯著,我什麼都乾不了。”

     “誰知道有沒有弄假成真……”若蘭小心翼翼的嘟囔道,說完便趕緊轉頭去,一臉惶恐地擺手道:“賤妾胡說的,王爺不要當真啊。”

    唯恐天下不亂的喬云裳,馬上聲援道:“假作真時真亦假,說不清呀說不清。”

     “夫綱不振啊……”秦雷長嘆一聲,捂著臉道:“後天就要走了,你們就不能讓讓我?”

    場中頓時一片安靜,女人們一下子沒了吃小醋的勁兒,彷彿被當頭一棒一般,呆呆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詩韻才低聲道:“剛回來兩天就要走啊……”

     “是啊,”秦雷坐起身來,攬住詩韻柔軟的腰肢,輕聲道:“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多長時間呢?”雲裳靠進秦雷的另一邊臂膀,不問他去幹什麼,只問他何時歸。 “不好說,”秦雷皺皺眉頭,低聲道:“反正時間挺長的,一年半載總是要地。”說著朝一臉恍然的若蘭招招手,溫聲道:“過來吧,小乖乖。”詩韻和雲裳也道:“給你留著懷裡呢。”若蘭便像受傷的小獸一般,躲進了夫君寬闊的懷中。

    夕陽西下,染紅了滿天的雲霞。三位王妃緊緊靠著自己的丈夫,想要記住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的懷抱……這在往常是不可能地事情,但現在面臨著長久的別離,女人們也顧不得什麼體面矜持之類的了。

    第二天,秦雷沒有出府,與三位王妃抵死纏綿一整天,時間彷彿漏了一般,很快便入夜天黑,很快又到了黎明。

    雖然整夜沒合眼,但他仍然沒有一絲睡意,輕撫著詩韻如絲綢般順滑的肌膚,他輕聲吩咐道:“家裡又要拜託你了。”

    靠在他寬闊的懷裡,詩韻微笑道:“這是臣妾應當做的。”

     “還有永福那邊,你要再幫著勸勸,”秦雷嘆口氣道:“雖說皇帝女兒不愁嫁,可都二十好幾的大姑娘了,怎麼一說就急眼呢?”說著撓撓頭,苦惱道:“去年挑的幾個都挺不錯的,我看這丫頭心氣太高,你得好好說說。”

    詩韻心中苦笑一聲,暗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冤家?微微搖頭道:“永福地脾氣王爺也不是不知道,逼急了她真能削髮為尼啊。”

     “所以讓你勸勸,”秦雷揮舞著手掌道:“女人總要結了婚、生了娃才算完整地嘛!”急吼吼的樣子,就是個為妹子著急地普通老兄。

     “樂先生說……永福不能……有孩子了。”詩韻低聲道。

     “什麼?”秦雷頓時急火攻心,一把扯起妻子,低聲吼道:“什麼時候的事兒?我為什麼一點不知道?”

     “就是怕王爺著急,才沒告訴您的。”雖然被扯得有些痛,但詩韻還是強忍著道:“這事兒您也幫不上忙,知道也沒用。”

    秦雷這才發現弄痛妻子了,趕緊鬆開手,給她揉揉道:“樂布衣不是吹自己能活死人、肉白骨嗎?也沒有辦法嗎?”

     “樂先生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永福的體質先天不足,若不放棄一些東西來補足的話,壽元便只能止於荳蔻。”詩韻小聲解釋道:“為了能延壽,永福這才不得不放棄了,一個女人生育下一代的能力。”

     “哎呀……我還整天用生兒育女是女人的天職來教訓她。”秦雷一下子跳起來,手忙腳亂的穿衣服道:“怪不得她最近都不和我說話,叫她春遊也不去,原來是生我氣了!”

    見他要往外跑,詩韻顧不得春光大瀉,起身拉著他的衣袖道:“王爺不能去,這事兒您最好還是裝糊塗吧。”

    秦雷是何許人也,頓時明白她的意思,收腳尋思片刻,點點頭、頹然坐在床邊道:“怪不得妹妹不願嫁人,原來是有難言之隱啊……”

    全擰巴了……詩韻心中呻吟道,但鑑於效果都一樣,她決定不再糾纏此事了。
最終卷【九九歸一】第六五二章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夫妻兩個討論一會兒永福的未來,詩韻又提起另一位道:“雲蘿妹妹怎麼辦?”

     “啊……”秦雷一拍腦袋道:“不說我還真忘了,這小丫頭跑路六七年了吧,怎麼樣,嫁人了嗎?”感情這東西就是這樣現實,要是之前沒什麼基礎、後期又分開太久,便會被漸漸淡忘掉,尤其是秦雷這種娶了兩個人間絕色,生了八個娃娃的已婚男子。

    詩韻感到一陣眩暈,無力道:“她是您明媒正娶的親王妃,還能嫁誰?”

     “那……不算數的。”秦雷撇撇嘴道:“當初父皇給我娶的是映玉公主,她的封號可是弄玉公主,這不分明的偷梁換柱、以次充好嗎?”看來小雲蘿不聲不響的跑路,對秦雨田同志敏感的自尊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詩韻不禁掩嘴偷笑,低聲替雲蘿分辯道:“雲蘿妹妹如出水芙蓉、清麗似瑤池仙子,怎能說是以次充好呢?”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映玉公主,”秦雷嚥口吐沫,兩眼放光道:“那胸脯、那腰肢、那屁股,嘖嘖,簡直是太驚人了。”

    輕掐下他腰間的軟肉,詩韻小聲嘟囔道:“不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

     “我只是做個對比嘛。”秦雷賊眉鼠眼的解釋道:“比起雲蘿那平板一樣的身材,那才叫女人,那才叫好!”“當時雲蘿才十四,自然還是個孩子了。”詩韻悠悠道:“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七年過去了,她也該出落成……映玉那樣了。”說著便為自己的調笑羞紅了臉。

     “嘿嘿,是嗎?”秦雷撫摸著她通紅的臉蛋,點頭笑道:“本來想寫修書送到楚國去,現在還是看情況再說吧。”也不知是看什麼情況。

    詩韻點點頭,輕聲道:“這本就是筆糊塗賬,還是等見了面再好好談談吧。

    說完雲蘿,天也亮了。秦雷不得不再次起身,詩韻悉心的為他整理好衣袍,又想起一事道:“還有念瑤……怎麼辦?”說著心中呻吟道:“我的爺,您怎麼這麼多好妹妹啊?!”

    秦雷也有些不好意思。使勁撓頭道:“唉。這個表妹妹。也是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真是個大茶包啊。”

     “什麼茶包?”詩韻輕聲問道。

     “沒啥沒啥。”秦雷搖頭道:“西域話。就是麻煩地意思。”說著咳嗽一聲道:“不說皇祖母地囑託。單單憑我早就答應過她:想幹啥幹啥。就得由著她地性子來。要是她一輩子都不願意出嫁。我就當養了個小媽。又不是養不起。”

    聽他滿嘴胡柴。詩韻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道:“哪有王爺這樣說話地?”

     “話糙理不糙。”秦雷沉聲道:“不說這些麻煩娘們了。說說我們地孩子們。”

    詩韻頷首道:“王爺只管放心。臣妾會教導好他們規矩地。幾個大地孩子已經開蒙了。趕明兒再請個博學地師傅。開始教導他們讀書識理。”

     “我說的就是這事兒,”秦雷捏一下她的小手,輕聲道:“昨兒寶兒幾個跟我求情,說大媽媽管的太嚴了,她們都沒有和小兔子玩地時間了。”

     “民間有句俗話,叫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詩韻仰頭道:“現在正是攸關孩子一生的時候。王爺可不能心軟。”

     “扯淡……不是說你扯淡,是說著話扯淡。”秦雷搖頭道:“我七歲上學以前,穿著開襠褲滿山亂跑,下河摸魚,也沒學什麼人之初性本善,這不現在也不也挺好嗎,沒覺著比別人差。”

     “王爺在齊國還可以下河?”詩韻大睜著眼睛問道:“不是說被軟禁嗎……”

     “哦……當時姑姑尚在,日子還沒那麼難過。”秦雷打個哈哈道:“童年嘛,就是要玩的。痛痛快快的玩,等七歲再上學堂不遲。”“好好好,王爺是大老爺,當然是您說了算。”分別在即,詩韻也不想跟秦雷爭辯,點頭笑道:“那就不請先生,讓他們放看了玩吧。”

     “教點規矩還是必要的。”秦雷補充道:“秋天便讓寶兒上學吧,也不用特意請先生,跟著公學上到十二歲再說吧。”所謂公學。便是王府為屬下文武官員的子弟教育。特地開設的書坊,按照《周禮》的養國子之道。重金聘請海內名士,教授孩子們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六藝乃是自古儒家要求儒生應該掌握的六種基本技能,向來被大儒們視為圭臬。其中五禮是教人知禮地德育課,六樂乃陶冶情操的音樂課,五射是教授射箭技術的軍事課,五馭乃教人駕車騎馬地體育課,六書是教人識字寫字的文化課,而九數即九九乘法表,當然是數學課了。

    六藝齊上,德智體全面發展,古人的教育真不賴啊真不賴……此時萬惡的科舉制度遠未達到明清時的高度,知識分子們也不太偏科,還沒有徹底淪落到除了唸書啥都不會的廢柴境地。

    因此當初塗恭淳那些進士們,進了軍營稍加訓練,便能跟上軍隊的節奏,發揮自己的長處,成為能文能武、不可替代的力量。秦雷對這個課程也很滿意,只是要求教書先生們把《孟子》列為重點教材,用心教授學生們。自古以來,知識分子對亞聖先生地態度,與統治者截然相反,自然是欣然接受,認真施教了。

    為了趕在孩子們醒來前離開,秦雷抓緊時間到了飯廳,雲裳、若蘭,正在鬧彆扭的永福,還有不大出現的念瑤。都早在那裡忙活了。

    吃了碗熱騰騰的啟程餃子,秦雷便要出發了,他緩緩走向大門外,五個女人低垂著頭跟在後面。雖然不言不語,但更烘托出濃濃的不捨之情。

    黯然銷魂者,唯別離爾。

    一一擁抱了自己的妻子。秦雷來到了永福面前,低頭看著命運多舛的妹妹,她的身形還是那樣的瘦削,面容也一如九年前初見時那樣清幽嬌嫩,只是少了一份稚氣、多了三分女人味,還有股子幽怨氣息。

    被他看地有些心慌,永福小嘴張了幾下,總覺著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好蚊鳴道:“哥哥……保重。”

     “我會的。”秦雷點點頭,突然伸手把可憐的妹妹拉到懷裡,用有力的臂膀緊緊摟一下道:“對不起。別生我的氣了……”

    永福本來沉迷在久違的溫暖懷抱中,但一聽秦雷如是說,淚珠子便撲撲簌簌下來了,輕聲嗚咽道:“哥,別攆我走了,我想跟你一輩子……”

    早些時候聽了詩韻地話,秦雷對永福一直滿是愧疚,聞言也沒往別處想,鄭重的點頭道:“行。從此以後你想咋樣就咋樣,大不了將來跟著哥哥嫂子過,咱們天家別的好處沒有,就是不怕添幾雙筷子。”他這話地意思是,老哥我不管你了,以後想嫁人就嫁人,想不嫁也無所謂,等著將來老了,要是覺著孤單。還有我們給你做伴。

    但在滿心痴念地永福聽來,這話便無疑成了一種變相接納,怎能不讓她欣喜若狂,幸福來得太突然,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不願意?”秦雷溫和問道。

    這話在永福聽來,便又是另一個意思,頓時霞飛雙頰,卻強忍著逃跑的衝動。小聲堅決道:“願意。一輩子都願意。”說著竟大著膽子在秦雷嘴巴上飛快地一親,便像受到驚嚇的小鹿。一溜煙逃走了,連聲道別都忘了說。

    摸著猶有餘香的嘴唇,秦雷尷尬地望向幾位夫人道:“誤中誤中,她本是想親我面頰來著,我一動,結果……”

    三位王妃與永福朝夕相處,對她心裡所想自然是了若指掌,聞言有些無奈,但更多是替她高興道:“親了就親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見老婆們沒當回事兒,秦雷自然也就不當回事兒了,笑一笑,走到念瑤身邊,這次是絕對不會伸出手了……永福是相依為命的妹妹,怎麼都好說,這位表妹可就不能靠地太近了。

    念瑤正在女人最青春靚麗的年紀,即使在三位王妃身邊,也不會被忽視,讓秦雷不敢逼視。把視線投到門外,他看到石敢已經帶了衛隊在門口等著,便長話短說道:“有時間多跟詩韻她們玩玩,別老一個人悶著。”

     “我要跟你走。”念瑤抬頭望向秦雷,“我要當兵去。”
第六五三章

    秦雷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再試試自己額頭道:“不燒啊,那就一定是在說笑話,”說著乾笑一聲道:“真好笑,哈哈。”

    詩韻也上前勸她道:“念瑤妹妹,戰場上刀槍無眼,不是我們女人該去的地方。”只是念瑤平日里不言不語,也不與她們交往,雙方關係著實有些生分,此時的勸說便顯得著實無力。

    念瑤朝她笑笑,又轉過頭對秦雷道:“難道你說話不算數嗎?”

     “當然算數了。”秦雷苦笑道:“可我答應過皇祖母,要好好照顧你……她老人家不會喜歡你上戰場的。”

     “你算數就行,”念瑤拍了拍背上的包袱道:“從現在開始,你去哪我去哪。”秦雷早見她背著個包袱,起先還以為是送給自己的衣物呢,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見秦雷不再說話,念瑤便徑直出門上車,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秦雷兩手一攤,瞠目結舌。看一看幾位夫人,三人也沒一個高興的……眼見著有別的女人非要跟老公走,能高興起來就怪了。但對這個性格有些怪僻的……表妹,眾人實在也是無可奈何,只好隨她去了,雲裳給秦雷個眼色,待他附耳過來,便蚊子哼哼道:“不許把她帶進府裡……否則,要你好看。”秦雷乾笑一聲,連忙點頭不迭。

    詩韻也感到,自己應盡一下大婦的責任,把這個家看好門戶,便深情款款道:“夫君一諾千金,臣妾佩服之極,想必您答應我們的事,也一定能做到吧?”

    秦雷自然知道她所謂何事,只好點頭確認道:“說話一桌馬吊,就是一桌馬吊。”說完便假裝豪邁的大笑一聲道:“諸位娘子勿念。為夫出發了。”心中卻頗為鬱卒道:以後不把話說的太滿了。

    再一次擁抱了三個老婆,他也登上了北上的馬車。

    馬車上,念瑤正在朝他微笑。

    秦雷起初還在板著臉……到後來。也笑了。

    唉……男人啊……

    離了京山城。秦雷還要去一趟中都。除了把離京後地事情安排妥當。他還要參加一場婚禮。以主婚人地身份。

    一路上馬不停蹄。直到京外十里處才停下來。停車地震動驚醒了馬車中熟睡地念瑤。揉揉眼道:“到了嗎?”

     “還沒有。你先睡會兒吧。”秦雷低聲道:“我去看個兄弟。”

    念瑤迷迷糊糊地點點頭。便重新蜷縮在凳子上。倚靠著車壁睡著了……雖然她不相信秦雷會在五更天拜訪友人。那可真是見鬼了。但與她沒有關係。自然也就不關心。

    三月的清晨。還是有些春寒料峭,秦雷一下馬車便打了個寒噤,石敢趕緊把呢子大氅披在他的背上。他緊了緊大衣的領子。低聲問道:“在哪裡?”

    雖然天光暗淡,但石敢面上的肅穆表情還是清晰可見,沉聲答道:“回禀王爺,我石家祖墳就在道左一里處。”秦雷點點頭,也鄭重道:“帶我去拜祭一下吧。”

     “是我石家的榮耀。”石敢朝秦雷深施一禮,便在頭前帶路,沿著條鋪著青石板地林蔭小路,不一會兒便到了一大片墓地。這里便是石家的公墓,安息著他們二三百年間的列祖列宗。

     “王爺稍候。卑職去禀告一聲列位祖宗。”石敢輕聲細語道。

     “隨你一起吧。”秦雷小聲道:“你們石家貢獻給我四員虎將,於情於理孤都要感謝一下的。”

    石敢面露喜色道:“謝王爺。”秦雷能去拜祭,對石家來說,實在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

    給石家祖先上香,秦雷才跟著他往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兩人沿著小路往東,越往裡走雜草越密,露水把秦雷的膝蓋以下完全打濕,他卻毫無所覺,突然長嘆一聲。面上流露出淡淡的哀傷道:“六年了吧……”

    石敢點點頭,輕聲道:“天佑元年這時候沒地,正好六年。”

     “唉,六年了都沒來看看他,”秦雷自責道:“猛子想必會怪我無情的。”他們正是要去看望石猛,那位先走一步的弟兄。

     “王爺公務繁忙,能抽空來看看猛子兄弟,他就會很高興地。”石敢輕聲安慰道。

    秦雷剛要說話,便聽有隱隱約約的嗚咽聲處傳來。緊接著便聽遠處警戒的黑衣衛低聲道:“什麼人!”石敢不禁毛骨悚然。心道:這麼個時候怎會有人上墳呢?不會是鬧鬼了吧?想到這便把秦雷死死護在身後,急促道:“王爺快走。不管是人是鬼,屬下先給您頂住!”

    秦雷卻毫不害怕,一把將他推到一邊,低聲道:“不是鬼,是她。”說著便邁步尋聲而去,果然見先前衝過去的黑衣衛,已經退了下去,顯然是警報解除了。

    秦雷往前面那座孤墳望去,便見一個一襲素衣的女子,正向自己款款的跪拜:

     “屬下拜見王爺。”果然是那莊蝶兒。

     “起來吧。”秦雷緩緩走到墳前,看到那氣派的墳塋前,離著塊精雕細琢的大理石墓碑,上書夫君大秦勇烈伯石猛之墓下書未亡人莊蝶兒泣立,又深深的嘆口氣,伸手撫摸著冰涼地墓碑道:“幾時來的?”

     “回王爺,昨天入夜前便到了。”莊蝶兒的聲音嘶啞低沉,顯然是哭了一夜,只聽她幽咽道:“妾身想再陪相公最後一夜。”

    藉著微亮的天色,秦雷看到莊蝶兒的頭髮已經完全被露水打濕,雖然披著白色的皮裘,卻仍在不由自主的打顫,顯然是被凍透了。

    秦雷微微皺眉,責備她當天就要結婚,還不愛惜身體的話到嘴邊打個轉。又咽了下去……因為他想起這是在石猛的面前,該怎麼教訓莊蝶兒,是那小子地事,自己還是不要插嘴了。

    不過想必石猛這傢伙,現在該是既欣慰、又心疼吧?秦雷拍拍墓碑,彷彿拍著石猛那寬闊的脊背。微微笑著想道。

    兩人便不再說話,一個站著、一個跪著,靜靜的待在石猛的墳前,一直到天光大亮,能看清彼此容貌後,秦雷才輕聲問道:“你是怎麼來的?”

     “馬車在北頭等著。”莊蝶兒低聲道。

     “回去吧,嫂子。”秦雷沉聲道:“當太陽升起,新的人生便要開始了,你已經耽誤三年了。若是還不能告別昨日,石猛會很傷心地。”

     “其實妾身也以為自己能走出去,這才按他的意思。想下半輩子跟著張先生。”莊蝶兒裹緊身上的皮裘,兩眼發直地望著丈夫地墓碑,澀聲道:“可一想到石猛從此後便是孤零零一個人了,我這心裡就像被捅了個大窟窿,怎麼也忍不下心來。”

     “他怎麼會是一個人呢?館陶是個好人,他不會阻攔你來看石猛的。”秦雷搥搥胸口道:“在忠於館陶地同時,在這裡給石猛留個位置,你這樣聰明的女子,不會做不到的。”

     “這不是不忠麼?”被王爺地說法搞得有些糊塗。莊蝶兒頓了許久,才輕聲問道。

     “怎麼會是不忠呢?”秦雷搖頭笑道:“石猛不願你孤苦一生,所以才極力讓你再嫁;而館陶先生情深似海,主動讓你們的孩子繼續姓石,這就說明他心裡是感激石猛,尊重你們這段感情的。”說著深深望她一眼道:“你是個有福之人啊,前後有兩個優秀地男人愛你若斯,好好珍惜吧……哪個都別辜負。”

    莊蝶兒有些懂了,在貼身小婢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道:“謝王爺指點迷津,妾身明白了,會好好待館陶先生,也不會忘了石猛的。”

     “如此甚好。”秦雷頷首笑道:“不如你先回去,我還有幾句話要對猛子說。”

     “妾身告退。”莊蝶兒向秦雷福一福,又深深看一眼那青黑色的墓碑,這才隨著小婢緩緩離開了。

    帶她徹底走遠,秦雷從懷裡摸出個銀酒壺,咬開瓶塞。往墳上緩緩撒起來。一邊撒一邊笑道:“嘗出什麼味了吧?對了,你最喜歡的五糧春。十年陳釀啊,跟咱們榮軍農場同歲的。”

    撒完酒,把酒壺端正的擱在碑上,秦雷呵呵笑道:“行啊猛子,想不到我給你找的這媳婦,竟然是如此搶手,你是不知道啊,咱們的兩大軍師,也可以說是除我之外,當世最優秀地兩個男人,竟為了她明爭暗鬥,各出奇謀,不亦樂乎啊。”

     “對,就是館陶和樂先生。”秦雷坐在石猛的墳邊,胳膊搭在墓碑上,就像當年勾肩搭背、胡吹海侃時一般,滿臉笑意道:“當然,你也知道,論耍心眼子,十個館陶綁一塊,也不是樂布衣的對手,大家看著一邊倒的局面,心想花落誰家,應該是定局了。”說著兩手一拍,難以置信道:“可你說怎麼著,你那厲害媳婦,居然在過年時答應了館陶,把個自稱玉樹臨風、少婦殺手的樂布衣給氣的,差點就半身不遂了。”秦雷哈哈笑道: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也不知她到底咋想的,你是她老公,你知道不?”說完使勁搖搖頭道:“我估計也夠嗆……就你那個混樣,”說著說著,聲音便哽咽起來,鼻子一陣陣的發酸,她趕緊捂臉,這才沒讓眼淚流下來。只聽他哆嗦著嘴唇道:“……真想你呀兄弟。”

    抽兩下鼻子,秦雷深吸口氣,強笑道:“你看我這沒出息勁兒,兄弟,咱們今天要笑,我知道,對你來說蝶兒有了幸福,比什麼都好。 ”

    東方一片金光燦爛,原來是旭日東昇,新的一天開始了。

    秦雷這才站起身來,輕聲道:“我要去東邊了,給你報仇去,也許三五年就不能來看你了。”最後拍一拍那石碑,他提高嗓門道:“但王師凱旋之日,我一定來與你痛飲慶功酒!”說完便大步往大道上走去。

    拜祭完石猛,秦雷便入京徑直進了皇宮,與天佑帝把別情分說。自從明確了未來地關係,兩人便再無芥蒂,相互間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到了天佑五年以後,秦雷的注意力逐漸轉到軍事上,尤其是從去年秋里開始,他幾乎不再過問內政。天佑新政和朝局穩定的重擔,全部落在了秦霆和張諫之這一君一相身上。

    令人喜出望外的是,這二位居然把朝政打理的更加平順,不僅使各方面的矛盾消弭於無形,行政效率居然也有所提高。究其原因還是秦雷軍人出身,行事往好裡是果敢狠厲,往壞裡說便是過於激烈。若由他親臨朝政,革除舊弊、掃清妖氛自然是無往不利,但有道是治大國如烹小鮮,急火猛朝會糊鍋的。

    這時把朝政轉交給溫和細膩的天佑陛下,和經驗豐富、手腕高超地館陶先生,正好可以撫平幾次清洗對大秦造成地創傷,讓國家在更平穩的軌道上運行,也算是歪打正著吧。

    從皇宮出來,秦雷便往張諫之地官府去了,參加館陶先生的婚禮……新娘子正是為前夫守孝七年的莊蝶兒。

    今日要聽新人笑,卻不能讓舊人哭
最終卷【九九歸一】第六五四章老鼠會?

    大學士府中花紅柳綠、張燈結彩,三進的廳堂內外,貼滿了大紅的字,擺滿了密密匝匝的筵席。此刻吉時已過,新人拜謝天地高堂,再將新娘送入洞房,新郎倌卻不得清閒,還要挨堂挨桌的敬酒。

    侍者往來如織,賓客人頭攢動,尤其是新郎敬酒所到之處,必然是熱烈非凡、笑聲喧天,好一派喜氣洋洋的婚慶景象。

    這是當朝首輔告別四十年光棍生涯,正正經經的大婚啊,當然要大操大辦了!

    為了感謝他對大秦和武成王的貢獻,天佑陛下和秦雷各自賞賜他白銀十萬兩,黃金一千斤,珠寶玉器一百壺,綾羅綢緞五十車,美酒肉食、婢女僕役不計其數,以供大婚之用。

    其實人家莊蝶兒財大氣粗,根本用不著別人給錢籌辦婚禮,但一來是陛下和王爺的賞賜,寫進族譜裡的榮耀啊!二來,娶媳婦這事兒,終歸是男方家裡添丁進口,若讓女方來負擔,總有些彆扭不是?

    大婚當日,天佑帝又晉封張諫之為太子太傅,安定侯,食邑四千戶,其妻莊蝶兒為一品誥命……其實她本來就是一品夫人,既然改弦更張、重新開始,原本的誥命自然就不再作數了。

    對於自己的股肱之臣,秦雷當然絕不會吝嗇,為照顧皇兄的面子,他並沒有再當中賞賜館陶什麼,但在前一天便把自己在復興衙門的干股,悄悄撥付了一份給館陶,僅每年的紅利,便可保他子孫後代富貴無憂了。

    主婚之後,秦雷便在主廳的尊位上就座,與館陶的母親張老夫人分坐左右。對於取個寡婦上門,第一次當婆婆的張老夫人本來是有些不樂意的,但轉念一想,兒子這些年不找媳婦,不就是為了等這莊小娘子嗎?這下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再說他忙起來一點不愛惜身子,還是找個有經驗的知冷知熱,也讓自己能放

    這樣一想,老太太便釋然了,再見著王爺親自主婚,王公貴族、六部九卿、滿朝文武全部道賀。終於從裡到外樂開了花。

    秦雷陪著老太太略坐一會兒,只見外面雖然熱鬧非凡,但大廳裡的氣氛卻莊重有餘,活潑不足,一屋子貴賓至親壓低了聲音,拿捏著說話的分寸,斯斯文文地樣子哪像是在喝喜酒。

    秦雷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苦笑一聲,對張老夫人道:“老夫人。按慣例孤王得先走一步了。”自古帝王便是孤家寡人,他要是不走,屋里人便放不開。也不能放開,不然就是對他的不敬……雖然秦雷很想跟著熱鬧熱鬧,卻無法改變這些根深蒂固的東西。張老夫人雖然顯貴未久,但通曉人情、明白事理,知道秦雷所為何故,便頗為不捨道:“不如請王爺內堂移座,至少要用足了酒菜才行吧。”

     “不必了。老夫人。”秦雷呵呵笑道:“孤也正有緊急軍務。就不叨擾了。”說著舉杯起身。屋里頓時安靜下來。頗為神奇地是。壓根看不見他身影地外堂諸位。也跟著安靜下來。顯然一直留了三分注意在裡頭。

     “今日是館陶先生大喜地日子。本當與諸公同樂。”秦雷微微一笑道:“無奈孤王俗務纏身。必須要先走一步了。”說著將酒杯端到唇邊。呵呵笑道:“自罰一杯。”一飲而盡之後。在眾人地大禮拜別下。離席而去。

    見王爺要走。館陶趕緊送出來。便見他正站在一棵大槐樹下。朝自己微笑。

    館陶整整衣襟。快步走過去。

    秦雷見他一身大紅色地新郎裝束。臉面收拾地干乾淨淨、再加上微微地酡紅、更顯得年輕了許多。不由頷首笑道:“這是認識十年來。見你最帥地一次。”

     “真地麼?有您一半帥嗎?”館陶訕訕笑道:“屬下以前是邋遢了些。以後一定改正。”

     “還是跟你媳婦下保證去吧。”秦雷哈哈一笑道:“我是跟你道別的。”

    館陶面上的笑容頓斂。肅穆道:“屬下會給王爺看好家的。”

     “讓那事兒鬧得老兄弟都沒法前來,你會不怪我吧?”秦雷微笑問道。

     “王爺哪里地話。當然是正是要緊,我這裡不過是些許俗務而已。”館陶呵呵笑道:“反正他們都有紅包奉上,我簡直賺大了。”

     “不要高興太早,你早晚得補上,”秦雷搖搖頭,坏笑道:“等那些傢伙凱旋而歸,還不把你往死裡灌?”

     “得過且過吧。”館陶捏著稀疏的鬍子道:“王爺可有什麼要囑咐屬下的?”

     “嗯,”秦雷頷首道:“我準備再發行一期戰爭債券,同樣無固定期限、八厘利,你回頭組織人算一下,大概多少合適。”

     “王爺,恕屬下直言。”聽王爺又要發國債,館陶硬著頭皮勸諫道:“從天佑元年至今咱們已經發行了六次國債,累計達到白銀四億七千萬兩之多,每年需要償還利息三千七百六十萬兩,這可頂上咱們大秦歲入地三分之一了。”說著自嘲笑笑道:“這也就是咱麼大秦,若是齊楚兩國那點收入,連還利息都不夠。”“不是沒讓你用國稅收入償還嗎?”秦雷微笑道:“孤王都是從本金裡支付的。”

     “那又何必呢?”館陶苦笑道:“難道我們藉錢就為了發利息嗎?”

     “嗯,就要讓人知道,購買我大秦債券是天下最划算的投資。”秦雷竟然點頭道:“這樣他們才會更踴躍的購買。”說著拍拍館陶的肩膀道:“放心,我敢打賭,你支付一萬兩的利息,他們便會再買十萬、百萬的債券。羊毛是出在羊身上的,我們空手套白狼,一個子兒都沒處!”

     “您等等,我有些暈。”館陶雙手抱著額頭,蹲下尋思道:“我怎麼覺著這法子……是飲鴆止渴呢?”若是從前。他說不定就讓秦雷糊弄了,但現在的張諫之,已經是執掌錢糧十餘年地老手了,直覺便感到了不妥。

     “你是不是醉了?”看館陶暈暈乎乎地樣子,秦雷抬腳輕輕提了提他的屁股,一下把他踢爬在地上。突然開竅道:“如果按王爺的法子,用本金償還利息,這不就成了拆東牆補西牆嗎?而且隨著債券越來越多,窟窿就會越來越大,早晚有我們還不起的那天!”突然想到更可怕的地方,他又大汗淋漓道:“若是出現大範圍的贖回怎麼辦?我們肯定是還不起地。”

     “先生果然高明!”秦雷真心實意的讚道:“你說地都不錯,孤借錢不是為了還債的,而是用來花的。”說著話鋒一轉道:“當今我大秦連年豐收增收,從太倉到百姓的米缸中。都堆得滿滿噹噹,若不是大量向齊楚兩國出口,肯定要陳陳相因。腐爛發霉的……先生大才,當知道按常理講,我大秦既為出口國,國內米價當比齊楚兩國便宜不少才是。”

     “可事實上,我大秦現在八錢銀子一石米,而齊國卻也是八錢一石,楚國更是只有七錢一石。原因顯而易見。”館陶就勢盤腿坐在地上,咬著指頭道:“我大秦之所以沒有出現米賤傷農的悲劇,是因為全國各地的市易司。堅持用高價敞開收購百姓手里地糧食,這才讓糧價沒有大幅下滑。”

    此事的運行原理便是,由市易司以穩定地價格,向百姓收購餘糧。再由王府地商貿司向國外出口這些糧食,以收回本錢,用於下一年的收購。

     “這樣做地代價是多少?”秦雷微笑問道。

     “每年的花費大概在五千萬兩左右,”館陶輕聲道:“好在王爺能將陳糧大量向齊楚兩國出口,否則每年的虧損絕不止現在這二三百萬兩的樣子。”市易司歸戶部管,在秦雷從債券收入中。撥付五千萬兩白銀的啟動經費後,為了維持正常運轉,戶部每年都要補充進幾百萬兩銀子去。

    好在與穩定物價的益處相比,這點付出還是值得的,。

     “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幹嗎?”秦雷語出驚人道:“穩定國內物價只是一方面,甚至不是最重要地方面。”

     “王爺考我,”館陶呵呵笑道:“您是無利不早起,當然是為了賺更多的錢了。”執掌財權十多年後,他早已經不以言利為恥了:“您的絲綢之路需要大量的貨物。什麼麝香、鹿茸、羊皮。以及各種動物皮毛,用來換取西方的金銀財寶。我們的軍隊也需要大量的油鹽糖茶。牛皮生鐵,如果國內生產這些東西,勢必會佔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耽誤我們的建設。”

     “王爺在齊楚兩國以高價收購這些物品,再長期穩定地輸出廉價糧食,打消他們的顧慮,便使兩國變成了我國的物資供應國,幫著我們掙錢,幫著我們強大起來! ”館陶越說越興奮,拍拍屁股站起來道:“事實證明,您這法子完全行得通,絲綢之路帶來了滾滾財源,我們大秦百姓也解放出來,專心生產糧食、鍛造兵器、飼養戰馬,這才在僅僅七年之後,便為再一次的大戰做好了準備!”

    秦雷卻絲毫沒有被他感染,緊緊盯著館陶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好吧,我要跟你說實話,在實際操作中,理論其實是靠不住的……比如說孤從兩國高價收購物資,再通過絲綢之路轉賣給西方各國這事兒,”館陶瞠目結舌的望著秦雷,聽他一字一句道:“其實是巨虧的。”

     “什麼?”館陶驚叫一聲,把遠處探頭探腦的賓客嚇得趕緊縮回去。他緊緊抓住秦雷地手臂,低聲質問道:“賠進去多少債券所得?”

     “你應該問還剩多少?”秦雷掰開館陶地手,微笑道:“還剩個八九千萬兩吧……”

    館陶聞言兩眼一黑,便昏了過去。

    秦雷趕緊把可憐的新郎倌扶住,一陣猛掐人中,才把他重新喚醒過來。

     “四億七千萬兩啊,”館陶兩眼無神道:“您就是當石子兒扔,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扔完吧?”

     “不信我給你算算賬,”秦雷面不改色道:“七年下來,孤王地收購前後用去五億兩白銀,而絲綢之路的收入卻只有三億兩不到,已經累計虧損將近兩億兩白銀了。再加上給你成立市易司的錢,還有補貼部隊的兩千萬兩,歷年償還的利息一億一千萬兩,正好還剩那麼多。”

     “其餘的都不用說,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會虧兩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向來守禮的館陶先生,彷彿要吃人一般,緊緊盯著秦雷,完全忘了對方是何種身份。

    這可是攸關大秦存亡的大事,也難過他會如此失態。

     “你知道,我給的收購價格實在是太高了,所以這筆生意從來就不掙錢。但原先我們的兩個大金主----西方的宗教貴族和伊斯蘭世界的酋長們,需求十分旺盛,因此賠的不算多。”秦雷兩手一攤,一臉鬱悶道:“但從天佑五年開始,前一個金主組成個什麼狗屁十字軍,跟後一個金主打起來了。這兩邊一打仗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多少錢都不夠招兵買馬的,哪有功夫理會來自東方的奢侈品?”

     “打那會兒起,咱們的貨物就幾乎賣不出,全憋在手裡了。而齊楚兩國生產的東西卻連年激增,我卻不得不斥巨資繼續收購,這才虧得越來越多……”秦雷長嘆口氣道:“怕你知道後壓力太大,未老先衰,所以才一直瞞著你的。”
最終卷【九九歸一】第六五五章窮的只剩下錢了

    一陣微風吹過,枝葉嘩嘩作響,斑駁的樹影下,立著武成王與當朝首輔。

     “王爺為何這樣做?”館陶畢竟是館陶,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如喪考妣,反而很快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沉聲問道:“您明知道沒有銷路,還大肆吃進齊楚兩國的貨物,必然有著比兩億兩更值錢的目標。”

     “先糾正你一下,如果不是該死的十字軍東征,我們不至於虧損這麼多。”對館陶的反應,秦雷十分滿意,這才是一國宰輔該有的氣度,便呵呵笑道:“我現在也被搞得騎虎難下、無以為繼了,這才准備發動戰爭。”說著頗為遺憾的搓搓手道:“若是能再進行五年,讓齊楚俯首稱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哪用費這番功夫。”

     “王爺具體做了什麼文章呢?”見秦雷老是顧左右而言他,館陶簡直要抓狂了。

     “當初跟齊國作戰,發現每每殺敵一千,我們都要自損八百。那次牧野之戰,更是讓我見識了什麼叫人算不如天算。孤這才徹底信了兵書上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再次伐城。”秦雷輕嘆一聲道:“所以八年前我就決定,要設法削弱對方的戰鬥力,能不戰而勝最好,最差也要樹立起絕對的優勢。”

     “這跟您大做買賣有什麼關係?”館陶點頭問道。

     “關係當然大了。”秦雷呲牙笑道:“這事兒還得從六年前那次東巡說起……”

    秦雷說的是天佑元年到二年,他在全國各地巡視,除了視察當地民政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會見諸位領兵大將,與他們統一戰略思想上的認識。

    將軍自然是紛紛向他請戰,要求待國力恢復後,率軍攻齊報仇,再以兵威震懾楚國稱臣。但秦雷根本不贊同這樣莽撞,他對將軍們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齊國畢竟是大國,我們與他們交戰,就算能勝也是慘勝。更何況楚國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齊國滅亡,你們覺著大秦同時面對南北兩國的攻擊,勝算有多大呢?”

    一番話把將軍們說得啞口無言,他們雖然託大。卻也知道兩線作戰的難度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而是一種可怕的倍增。

    急於報仇的將軍們,只好問王爺有何妙計。秦雷笑道:“辦法是有的,但說了就不靈了。你們只需好生操練兵馬,到時便有分曉。”搞不清玄虛的將軍們,只好按下心中地好奇,老老實實的練兵,等著見分曉的那一刻。然後秦雷便密令洛陽府尹馬奎馬大圭,開始向齊國適量出口糧食;同時又令簡明郡王秦霽。派遣商人到齊國收購鹿茸、麝香等各種名貴藥品,至於茶葉、絲綢、砂糖等消費品也是來者不拒。

    當時秦齊兩國剛剛結束一場大戰。雙方地關係十分緊張。除了對秦國地低價糧食大為歡迎之外。齊人並不願意跟秦國人做其它買賣。

    但這並不是什麼難事。秦霽派去地商人在齊國到處揚言:這些東西是要通過絲綢之路販往西域地。並不是秦國自己用。並開出了一兩上品花鹿茸二兩黃金。一兩上品麝香三十兩金子。至於其它物品地收購價。也比齊國當時地價格。高出五到十倍。

    當時地齊國。正處在嚴重透支國力後地困頓期。不僅老百姓窮困潦倒。急需糧食度荒。就連世家大族、富商巨賈。也損失慘重。渴望得到恢復。因此對秦國商人地高價收購根本沒有抵抗力。

    在有人帶頭之後。齊國人便踴躍與秦人交易。果然是貨到付款。童叟無欺。令齊國上下頗為興奮。

    這種交易當然引起了齊國朝廷地註意。但經過滿朝地熱烈討論。他們沒發現這對國家有什麼不好……對於負債累累、緊缺錢財地齊國朝廷來說。這簡直是大大地利好。好得不能再好!

    為了能扭虧為盈、賺取暴利。齊國君臣一致決定。也把國庫和內庫中地寶貝拿出來賣錢!這麼些年地積累下來。內庫裡光麝香就有上百斤。這該換成多少銀子呀。

    當然為了慎重起見。皇帝還是接受百勝公地建議。下旨嚴格限制銅鐵牛皮等軍用物資的出口,好在秦國人暫時還不收這個。

    熱烈的交易持續到來年。齊國幾乎把國內所有的庫存都賣給了秦國,價格卻因為貨源越來越稀少,一個勁兒的向上竄,到天佑三年四月間,一兩麝香已經漲到了七十兩黃金;鹿茸也到了一兩換六兩黃金的地步。讓人瞠目結舌之餘,又陷入了瘋狂的瘋狂之中!

    老百姓見一兩鹿茸,便可以讓中上之家舒舒服服的過幾個月,一兩麝香便可闊氣的過幾年,要是弄個十幾二十兩地,這輩子便全部有了著落。哪裡還肯再種地?於是紛紛放下農具,做獵具奔往深山老林、草原荒谷中去捕捉麝和鹿。軍官們也紅了眼,他們停止部隊的訓練,命部下把兵器改成獵具,有組織有紀律的展開圍獵……效率遠遠超過一般百姓。

    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能一夜暴富,就算你逮到麝或鹿,也不要高興的太早,因為無論是鹿茸還是麝香,都不是那麼好得到的。比如說麝香,這玩意兒是從雄麝的香囊中分離得到,要得到一兩的純麝香酮,就必須捕殺近千隻雄麝。再加上老百姓也不認識公母,往往把沒有香囊的雌麝也一起殺了。其難得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鹿茸雖然情況要好些,沒有麝香那麼難得,但這兩樣東西的價差在那裡,要想賺到同樣多地錢,所捕殺的梅花鹿和馬鹿數量,甚至要遠遠超過麝的。

    一時間齊國大地成了鹿和麝這兩種美麗生靈的地獄。僅天佑三年一年時間,便有幾十萬頭香麝被捕殺,梅花鹿和馬鹿地捕殺數量,更是達到了百萬頭之巨!

    齊國人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這些美麗的生靈也已經血流成河,幾近絕跡了。卻沒有人會為它們心疼……

    而最有智慧的世家大族,在上山入林分一杯羹的同時,也意識到按這麼個逮法,國內鹿和麝地數量很快就會銳減,到時候怎麼繼續賺錢?要不怎麼說還是大家族深謀遠慮呢?人家居安思危啊!

    這難不倒聰明地大家族們,他們見地裡的莊稼一茬又一茬,家里地豬羊一代又一代,子子孫孫、無窮無盡的,終於恍然大悟。既然我們能養豬養牛,為什麼不能養鹿養麝呢?便紛紛開闢牧場,命人捉麝和鹿來繁殖餵養。

    軍隊的高官們一看。心道這辦法不錯,便不約而同的停下打獵,逮了這兩種動物回來,也在軍營的牧場上餵養起來。

    見有實力的都辦起了飼養場,一般老百姓也沒閒著……雖然他們沒本事大規模飼養這些玩意兒,但可以種桑樹、種茶樹、種甘蔗,等等等等,反正什麼都比種地划算太多了!

    肯定有人要問了,大傢伙子打獵的打獵。種樹地種樹。都不種地了吃什麼呀?拿什麼交田賦地租啊?

    說到這,齊國人簡直要樂崩了,他們會很自豪、很解氣的告訴你,甭擔心,有秦國人替咱們種地呢!誰讓偌大的秦國年年糧食豐收,卻既沒有鹿也沒有麝、就連茶樹、桑樹、甘蔗也不長呢?

    因此在秦齊貿易中,秦國一萬斤糧食才能換來對方地一兩麝香,實在是虧得很……所以按照目前的糧價,齊國人只需要拿出小部分收入。便可以滿足日常生活所需,甚至交租納糧也可以直接買,反正比自己種划算多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明明是秦國人掌握著商道,錢卻都讓我們齊國人賺來了。可憐的秦國老百姓,肯定在一邊擦口水,一邊自問怎麼這倒霉呢?

    但齊國人一開始也沒攢住錢,因為無論是圈養麝鹿也好,還是種桑養茶也罷。都需要很高的先期投入。而且從籌備到產出,怎麼也得個一兩年時間。若是想成規模。三五年便是必需的。在這段時間裡,只能一邊看著蹭蹭往上漲的價格抹口水,一邊掐著指頭數日子了。

    便在這時候,早就饞得直流口水的楚國人也加入了,他們說,這幾樣東西俺們也是有的,且還比齊國更多更好,你們要不要?

    其實秦雷真不想要,但一拒絕就穿幫了,只好打腫臉充胖子、打落牙往肚子裡咽,硬著頭皮同意在荊州府開設收購點,敞開收購楚國人的麝香、鹿茸、絲綢、茶葉、砂糖……但值得安慰地是,隨著楚國人的加入,齊國不能再壟斷所有出口,也就喪失了定價權。這些金貴物品的價格,也回落了一些……天佑三年的麝香價格跌到了四十兩黃金,鹿茸的價格也到了四兩黃金,跌幅將近一半。

    所以說秦雷在天佑四年以前,計劃還算順遂……那些東西在西域真的很值錢,雖然收購價格已經高的駭人了,但基本上每次都不賠本,甚至還略有盈餘。

    直到天佑五年,齊國的牧場莊園開始成氣候了,麝香鹿茸等貴重物品的產量有了顯著地增長。而與此同時,西方開始了十字軍東征,秦霽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兩條銷路全部被打斷,為了秦雷的大計,卻又不能停下收購,甚至連兩國人民的積極性都不敢挫傷……在這種思想的指引下,秦國人不敢把價格壓得太狠,仍然以三十兩黃金的價格收購麝香,二兩黃金的價格收購鹿茸,至於茶葉絲綢等的價格,也沒有低於最初的收購價。

    再加上次年開始,南楚效仿齊國廣泛設立地飼養場和種植園也開始量產,秦雷那看起來永遠也花不完地銀兩。便如天上來地黃河水一般,奔流到海不復回了。

    這是個多麼瘋狂地年代啊,只要你能生產出那些東西,便可以換來數倍的黃金,這哪裡是在生產鹿茸麝香,簡直就是在生產真金白銀嗎!

    兩國的軍民官紳完全失控了。他們不再關心糧食種植的怎麼樣了,不再從事造金以外的營生,飼養場地人全力以赴的配種、產仔、餵養、收割;桑園的人全力以赴的種桑、養蠶、紡織;茶園的人全力以赴的種茶、採茶、炒茶;甘蔗園的人們全力以赴的種植、收割、壓榨、收集!

    所有人都全情投入乾一件事,這還是兩國歷史上的頭一遭。

    國庫中堆積如山地金銀,堵住了所有反對者的嘴,是呀,有錢什麼買不來?所以有錢就是強大……

    這個傻子也能掙大錢的巨大幻景,其代價是在僅僅兩年半時間,秦雷地戰爭基金賬戶上。便出現了兩億兩白銀的巨虧,恰好相當於這兩年半來,秦國的國庫收入總和。按照秦雷的說法……這可是個天文數字啊!

     “你問兩億兩換來什麼,我現在就告訴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與館陶後,秦雷壓低聲音道:“換來的是齊國九成耕地改為牧場種植園,楚國雖然疆域遼闊,仍保有大量耕地,卻已經荒蕪良久,幾年內別想再有好收成了!”

     “糧食……”館陶終於明白了,一陣口乾舌燥道:“他們得到了金銀,我們壟斷了糧食!”

     “對!”秦雷使勁拍拍館陶的肩膀。低聲道:“只要我發號施令,禁止一粒糧食流出國境,你說齊國會怎樣?楚國又會怎樣?”.

    它給我們的啟示是:要想達到某一目的,可以有很多種方法最聰明地就是不費一兵一卒,從而取得勝利。

     “齊國會斷糧,楚國也會大量缺糧,自顧不暇。”館陶兩眼精光四射道。

     “不錯,只要我們斷絕糧食供給,不出一個月。齊國便會陷入糧荒、糧價飛漲、金銀貶值;不出一個季度,便會有大片窮人徹底斷炊,只能鋌而走險,打劫富戶;不出半年,齊國軍隊也會因為缺糧而失去戰鬥力。”秦雷頷首笑道:“至於楚國,就像你說的,雖然不至於像齊國這般危在旦夕,但能給予齊國的支持也是極其有限的……至少糧食是不可能的了。”

     “王爺好氣魄、好手筆!”回味良久,館陶佩才服的五體投地道:“您以摧毀敵方國力為目的。把真實的計謀隱藏在華麗的表像下。兩者和諧而統一,沒有一點排斥。 ”說著頓足笑道:“其實道理很簡單。捕鹿養蠶就不種地,不種地就沒有糧食,沒有糧草軍隊就失去了戰鬥力。這好比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趙無咎就算再厲害,也沒法和我大秦地軍隊抗衡了!”

    把隱藏在心里許多年的秘密抖摟出來,秦雷也是十分的暢快,哈哈大笑道:“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我自己。”說著一拍館陶道:“趕快回去吧,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

    館陶這才發現太陽明顯偏西了,撓撓頭道:“先送送王爺我再回去。”

    秦雷搖頭笑笑道:“不必了,咱倆誰跟誰,客氣就見外了,倒是你這新郎官再不回去就太失禮了……祝你洞房愉快哈。”說著便直接上了馬車,緩緩向外駛去。

    館陶目視著馬車離去,卻見沒走出多遠,王爺便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朝他招了招手。

    館陶以為他有什麼要吩咐的,趕緊屁顛屁顛跑過去道:“王爺有何吩咐?”

     “兩件事。”秦雷笑瞇瞇的伸出兩個指頭道:“第一,你最好先去換身衣服,看你渾身臟兮兮的,不像新郎,倒像是個蜣蜋。”館陶低頭一看,確實如此。卻是剛才在地上又坐又跪的,把身上禮服給弄髒了,只要訕笑著點頭道:“屬下太不利便了,回去就換了。”

     “很好,第二個問題。”秦雷蜷起一個指頭問道:“你真的還是處男嗎?”說著一臉審視的打量著館陶,似乎在判斷這世上真有四十歲地處男嗎?

    館陶聽邊上地衛士吃吃直笑,老臉頓時成了一張大紅布,憤憤道:“王爺還是操心下兩億兩的窟窿怎麼補吧。”

     “不用你擔心,孤王已經有對策了。”秦雷嘿嘿笑道:“你呢?”

     “也不用王爺操心,反正過了今夜是也不是了。”館陶悶聲答道
最終卷【九九歸一】第六五六章戰爭

    秦雷的馬車行駛到東城外,與個早等在官道邊上的車隊遇上。

     “四殿下求見。”石敢在車外沉聲道。

     “進來吧。”秦雷的話音未落,滿面愁容的簡明郡王便上了車。

    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秦雷笑著安慰道:“不要太沮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也想不激動啊,可現在左邊是堆積如山的貴重貨物,”秦霽揮舞著雙手、情緒激動道:“一面是每天幾十萬兩銀子的虧空。一想起來,我這腦殼子就有三個大,這活真不是人幹的,兄弟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見他要撂挑子,秦雷也不著急,溫聲細語的勸道:“幹事情免不了跌宕起伏,這樣才刺激。要是整天一灣死水全無浪,那還有什麼意思?”

     “跌宕起伏當然有意思。”秦霽沒好氣道:“可從前年開始,就光是跌沒有宕,誰能受得了?”便開始喋喋不休的宣布要退休,要遠離這該死的絲綢之路。

    秦雷依舊不溫不火,直到他把苦水全倒乾淨,這才微笑道:“再試一次怎麼樣?”

    秦霽聞言兩眼瞪得溜圓,額頭上那顆佛爺痣也變得紅如硃砂,彷彿憤怒的公牛一般望著他,低聲吼道:“說什麼我也不干了!”

    秦雷不置可否的笑笑,從座位底下拿出一幅地圖,招手手道:“過來看。”

    秦霽雖然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可兩眼卻已經瞄向了那張樣式古怪的地圖,一看上面有寫個耳熟能詳的地名,便失聲叫道:“西域地圖?”這對來往西域的商隊,實在是太有用了。

     “不只是西域。”秦雷搖頭笑笑道:這包括了整個歐亞大陸。以及北非。 ”也不管秦霽能不能聽懂。在那圖上指點幾下道:“除了西域地一些小國之外。歐羅巴各國、波斯、大食、花剌子模、天竺。這便是我們能接觸到地主要國家了……我們要想打開銷路。賺遍天下地錢。就著落在這些個國家身上。 ”

     “賺遍天下地錢?”這可是秦霽地平生之志啊。一聽秦雷這樣說。他地心臟便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嚥口吐沫道:“這些個國家沒打仗吧?”

    見不出所料地撓到他地癢處。秦雷小小得意一下。便點頭道:“除了忙著東征地歐羅巴國家。還有疲於應付地大食諸國。其餘國家皆可成為你簡明郡王地市場!”

     “快給我講講。”秦霽興奮地直搓手道:“看看先從那邊下手好。”

     “這裡。花剌子模。”秦雷點一下西域諸國西南方地某地道:“這國家現在正處在塞爾柱王朝地統治下。立國未久。還在上升期。政治上比較安定。疆域也很遼闊。他們地貴族會喜歡你帶去地貨物。而且這裡它地東面是波斯、南面通天竺。打通它便可以到達這倆地方!”

     “波斯。天竺?”秦霽笑道:“這兩個國家我倒聽說過。波斯不就是被前唐攆走地突厥人嗎。天竺……好像是和尚地故鄉。前唐地玄奘法師還去取經來著。”

     “可不要小看這兩個國家,”秦雷微微搖頭道:“就拿波斯來說,它地處歐亞大陸的中央,匯聚了大食、希臘、羅馬、中國和印度的科技知識,融會貫通後又發揚光大,文明程度相當之高。”

     “可以說,當今天下地兩座高峰,一個是我們華夏,另一個就是波斯大食為代表的阿拉伯世界了。他們有很多優秀的東西值得我們學習。”說著嘿嘿一笑道:“當然,更有波斯灣一樣的財富等著我們去賺取。”

    雖然不知道波斯灣是個什麼東西,但秦霽還是聽得眉開眼笑,點頭不迭道:“如果能有我華夏一半強盛,那我就能把虧空給你不上。”

     “好樣的!”秦雷一豎大姆哥道:“我們再看另一個神奇的國度,天竺。這個國家有著嚴格的種姓制度,專事祭祀的印度教僧侶們,處於權利的最頂端,獨攬宗教事務。稱為婆羅門,有些婆羅門還參與政事。他們與是掌握軍政大權地剎帝利武士階級,統治著這片遍地黃金的富庶土地,奴役著佔人口絕大多數的平民和奴隸。國家財富高度集中在少數人手裡,這些人揮金如土、貪婪愚昧,你要是賺不來他們的錢,我打心眼裡鄙視你。”

    一番話說的秦霽重新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就去什麼波斯、天竺、花剌子模,把堆積如山的奢侈品。換成真金白銀!

    一把奪過地圖。秦霽攥在手中道:“我交代一下就啟程!”

     “你能親自去那是再好不過了,”秦雷讚許的點頭道:“我給你兩万精騎護送。一方面保證你和貨物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展示下我們的實力,讓貿易更順利些。”說著一拍他兄弟地肩膀,沉聲道:“記住了,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國家,你帶領的是這個世上最精銳的武裝,不要吃了虧。 ”

    秦霽狠狠點頭,沉聲道:“犯我強秦者,雖遠必誅!”便抱拳離開馬車,與秦雷分道揚鑣了。

    跟老四分手之後,秦雷便在黑甲騎兵的護衛下,一路向南近千里,巡視襄陽湖水軍去了。

    但進入戒備重重的襄陽湖之後,秦雷卻沒有視察那些新建的戰船,而是命令黑甲騎兵,換上了輜重兵服裝,混在真正的輜重隊伍中,不急不慢的向東北進發。

    這支為襄陽湖船廠運送造船原料地部隊,四月底才回到了出發地洛陽城,他們將在洛陽城地倉庫中裝滿貨物,再一次往西南方向的襄陽湖送去。

    而秦雷和他地黑衣衛,則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他們,趁夜色進入了城外的鎮東軍大營之外。

    早守在門口的親兵,將武成王一行引進營去,直接到了中軍大帳外,那領頭的親兵便進去禀報,不一會兒只見門簾一掀,露出秦靂那魁梧英挺的身形。

    兩人相視一笑,秦靂便讓開門口,請秦雷進去。

    進到營帳之後,兩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秦靂才壓低聲音笑道:“可算等到你來了。”

    秦雷也笑道:“我等這一天也很久了!”

    來不及一敘別情,秦雷便直入正題道:“部隊準備好了嗎?”

     “隨時待命。”秦靂自信笑道:“當然拔營需要一定時間,最早明日中午便可出發。”

     “很好!”秦雷這才來得及解下斗篷,用毛巾擦擦臉道:“讓他們再睡個囫圇覺吧,明天早晨再宣布命令。”

     “哪支部隊和我們第四軍一道行動嗎?”在全軍大改編中,鎮東軍被編為衛國第四軍,所以秦靂才有此一說:“當然沒有更好,功勞就全是我們的了。”

     “第一軍會和你們協同作戰。”秦雷搖頭笑道:“我們不能太託大了,”說著有力的虛砸一拳道:“這頭一仗一定要打響!”從天佑四年開始,沈青便率領著第一軍,在函谷關一帶駐紮,除了日夜操練外,並沒有任何行動,原來是為今日埋下的伏筆。

     “那就太好了。”秦靂聞言哈哈笑道:“這樣兩軍加起來十五萬步軍,十萬騎兵,還有五萬特種兵,我開始有信心了!”

     “第二軍和新組建的第六軍,將於明日從中都出發,作為戰略預備隊。”秦雷肅聲道:“一旦我們的攻擊受阻,便展開車輪大戰,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這虎牢天塹!”

    聽到還有兩個軍,也加入到此次戰役的序列中,秦靂先是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才咬牙切齒道:“既然你把家底都拿出來了,我們這下是非勝不可了!”

    整個秦國的正規軍,被秦雷整編為七個軍,近衛第一軍的現任軍長是沈青……原來的軍長皇甫戰文奉命組建第七軍去了。所轄原京山軍、神武軍和鐵甲軍三支禁軍改編的四個師,共計十五萬人,裝備精良、經驗豐富、士氣高漲,可謂是秦雷的嫡系王牌。

    護國第二軍的軍長是石勇……原先的軍長楊文宇調去第六軍,所轄的部隊由十五萬步軍組成,皆是出自伯賞元帥的訓練營,只是從未經過戰火,與兄弟部隊比起來彷彿矮一頭,但上下憋足了勁兒,都想在這次戰爭中打出威名來----就像七年前的京山軍那樣。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對他們最恰當的評價。
最終卷【九九歸一】第六五七章規模

    柱國第三軍和第六軍是由伯賞元帥的鎮南軍改編而來,兩軍近三十萬人,絕對是資格最好、實力強橫的百戰之師,與楚國諸烈的六十萬大軍隔江對峙,扼守著大秦的南部防線。

    衛國第四軍便是秦靂的部隊,以他的龍驤軍為神魂,以重建的鎮東軍為筋骨,組建而成的一直強大部隊……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們堅信這一點。其人數也是十五萬,只不過步軍居多。

    鎮國第五軍是由征東元帥徐續的部隊改編而來,人數同樣是十五萬,他們扼守著整條壺關大峽谷,牽制著至少二十萬左右的齊軍,作用十分重要。

    剩下的保國第七軍,軍長是皇甫戰文,所轄虎賁軍、鷹揚軍加上破虜軍,以及五萬步軍,成分最為混雜,但正符合皇甫軍長長袖善舞的特點,再加上這些年的嚴格磨礪,其戰力同樣不容小覷。

    這七支軍隊,一百零五萬大軍,便是大秦朝全部的正規軍力了,雖然秦雷隨時可以動員幾百萬常年接受武裝訓練的預備役,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且戰力也不會高到哪裡去,像強襲虎牢關這樣的超級硬仗,還是不要指望的好。

    扣掉各自鎮守邊關的第三第五第六三個軍,秦雷組織四個軍的兵力攻打虎牢關,已經是竭盡全力、連中都都不顧的孤注一擲了!

     “怎麼,大哥怕了?”見秦靂被驚得半天說不出話,秦雷瞥他一眼,擱下手中的毛巾,淡淡道:“不如咱們換換,你來當這個總指揮,我去前線指揮攻城。”

     “怕?怕字怎麼寫?”秦靂撇嘴笑笑道:“虎牢關是我秦雨歷的了,你休想再搶去!”

    第二天一早,按時點卯的一干秦軍將領們,便見到了與大帥並肩而立的武成王殿下。

    一看到猶如天降的武成王,聰明點的將領頓時欣喜若狂。行禮完畢後,便迫不及待的問道:“王爺,是不是要打仗了!”

     “不錯!”秦雷頷首笑道:“今天入夜前便出發,你們有一個白天的準備時間。”

    兵貴神速。看來秦靂部隊地訓練水平。已經到了相當高地水準。他們果然在天黑前打點行裝完畢。吃過一頓豐盛地壯行餐後。便接著夜色向洛陽城挺進。準備與第一軍匯合。然後兵鋒指向夢寐以求地虎牢關!

    就在他們整裝待發地同時。洛陽城中也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洛陽府尹馬奎向全城人民宣讀了武成王殿下地討齊檄文。宣布戰爭開始。並徵召城內所有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地男丁。組成民夫隊。負責把倉庫中積蓄了七年地糧草器械運送到虎牢關下。以供大軍取用。

    秦雷平日里下地苦功夫。終於在這一刻變成了強大地戰爭力量----他在洛陽城一帶堆積地糧秣。足夠二百萬人、五十萬頭牲口吃二十個月。他在城里地軍械庫中準備地投石機足有上萬俱之多。至於弩箭羽箭地數量更是超過了千萬支。其他軍用物資也是應有盡有。保證部隊地物資供應。絕不會出現後繼乏力地現象。

    得益於他經年累月、鋪天蓋地地戰爭宣傳。洛陽城地百姓始終沒有忘記與齊國地徹骨仇恨。甚至連年齡不夠地少年。超過五十地老人。也紛紛要求加入民夫隊。為攻打齊國出一番力。

    只是東三省可以輕易動員超過一百萬地精壯民夫。僅洛陽及其周邊一地。便組成了二十萬地民夫隊。根本不需要老人和孩子參與……

    不甘心地落選者甚至自被乾糧。不要工錢。也要跟著隊伍出發。 非得助子弟兵一臂之力不可……秦國地心氣勁兒有多高便可想而知了。

    只是這世上有些事兒,不是你準備充分,決心堅定便可以辦成的,比如說……攻陷虎牢關。

    在齊國大軍抵達之前,我們可以回顧一下,這個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的千古雄關。它南連嵩岳,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從秦漢時期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名將在此折戟沉沙……

    當歷史行進到後三國時期,這裡變成了秦齊兩國的邊境。它像一堵高大堅固地護牆,把東邊的齊國與如狼似虎的秦國分割開來……有一種公認的說法是,如果沒有虎牢關,齊國根本不會有長達二百餘年的國祚,或許早在一百年前,便被盛極一時的大秦國給吞併了!

    鑑於虎牢關的重要地位,齊國人歷來不惜血本的經營此地,朝西一側的城牆均倚山而建,極為險峻,而且城牆下地山嶺地勢險要,就算沒有人在城上攔著,爬上去也不是個容易事兒。

    雖然秦軍在八年前短暫佔領此處時,曾經大肆破壞西面的城牆,然而八年時間足夠齊軍將其修繕完善,且使其更加的強大堅固,足可以抵禦十倍以上的兵力進攻而巋然不動。

    而且在經過八年前那次裡應外合被破關之後……雖然事後被證明是百勝公的計策……但也給齊國人敲響了警鐘,趙無咎派了最死忠的上將軍陳烈風,率領十万精銳駐守此地,絕不給秦國任何可乘之機的機會!秦雷和他的大秦雄獅,將要攻打的便是這個地方……當大軍經過一夜行軍,終於抵達虎牢關時,一輪紅日從東方緩緩升起,萬道金光籠罩下地虎牢關是那樣地雄偉壯麗,以至於最開朗的秦軍官兵,也無法對前景樂觀起來……

    然而經年累月地嚴酷訓練,早已經把他們訓練成漠視死亡、惟命是從的鋼鐵之師。隨著激昂的軍鼓聲敲響,士兵們心頭的那絲不自信立刻煙消雲散,黑壓壓的列成標準戰斗方隊,整齊有序的行進隊列,雪亮的刀槍,飽滿的氣勢,無不顯示著這是一支不可戰勝的雄師!

    然而他們注定不是今天的主角,當十萬騎步軍按照號令擺好防禦陣勢,一輛接一輛的九弓床弩車,便被一組組強壯的兵士,從陣後推了出來,密密麻麻的排在第一線,前後拍了三排,每排都有上千具之多。碩大強勁的床弩已經張開它那猙獰的弓弦,粗若兒臂的牛筋弦、閃著寒光的修長弩箭,都讓人不寒而栗,不知道它的射程究竟會有多遠。

    在床弩就位的同時,一輛輛雙駕牛車拖著一句句笨重的巨型投石,緩緩向前,停在稍遠些的地方,它們後面還緊跟著無數蒙著巨大帆布的石補給車。

    為了達到最佳攻擊效果,弩指揮官們開始命令就位的部隊,向虎牢關的城牆上發起攻擊……伴著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器械呻吟聲,無數巨石和弩箭夾雜在一起,密集流星雨一般劃過天際,一波接一波的向著城牆上飛去,許多齊軍士兵便慘叫著從牆樓上墜下,頓時跌成肉泥。

    不屑於為這點戰果慶祝,石弩手們根據方才矢石的落點,緊張而熟練的調試著這些大傢伙,力求達到最佳效果。

    虎牢城樓上,白髮蒼蒼的老將軍陳烈風,穿一身威武的盔甲,緊緊握著腰間的寶劍,

    冷冷注視著城下密密麻麻的秦國軍隊。

    對他來說,距離上次大戰過去了八年,八年時間足以讓他變成花甲之間的老將,也足以改變他原本急切躁進的脾氣。

    時間的沉澱讓老將軍分外鎮定自若,歷經過多次虎牢關的攻防戰,他對敵軍的這一套並不陌生,但依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首先他看到了兩面秦國王旗,一面是他這些年的老對頭,秦國勇親王、第四軍軍長秦靂的。這一面旗幟已經習以為常了,給他的是另一面,那面繡著猙獰黑虎的秦國大元帥王旗!

    那代表著秦雷來了,這個名字所代表了一切,無須再用語言贅述。所以他對漫山遍野的敵軍還是有心理準備的。

    但秦軍看起來準備了大量先進的攻城器械,各式各樣、五花八門,有許多是直接照搬他齊國的,甚至還有屬於齊國國內的限量型號……這種情況一般是因為武器雖然威力巨大,但成本過於昂貴的情況。可以說,只要是限量型號,就必然是齊國的軍事絕密,被嚴格的保護起來,怎麼會落入秦國手裡,還大規模量產了呢?

    顯然這對己方一方是極大的威脅,傷亡數字可能會因此而創出新高。

     “操,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就是陳烈風想對秦雷和秦軍說的話。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五八章 戰爭之王

其實這也是秦雷想對陳烈風說的話,面對著萬夫莫開的虎牢關,他不得不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

只見火紅的令旗獵獵舞動,一聲號炮砰然響起。

一聞聽炮響,已經調試好射程的秦軍炮手,整齊的砍斷了牽連絞索與基的粗繩,巨型的筋腱絞索發出呼呼的強烈破風聲,炮梢猛地翻轉過去,皮窩中的炮彈砰然彈出,飛行軌跡竟然比八年前高遠了一倍不止。

炮彈劃過天際,接連砸在虎牢關城上,一落下便爆起一聲聲巨響,隨後一道道火光騰空而起,無數尖銳的鐵釘、石子漫天飛散,頓時暴雨梨花般的籠罩了城頭,中者無不慘叫著倒地。

城牆上立刻亂成一團,受傷的在慘叫呻吟,其餘的如無頭蒼蠅般抱頭亂竄,旋即便被越來越猛烈的彈雨擊倒。即使跑下城頭躲避的官兵也無法倖免于難,因為同樣猛烈的彈雨,完全覆蓋了城牆以東幾丈的範圍。

城下的高射床弩也開始發言,射手們將一簇簇鋒利的箭矢,不要錢的灑向城頭。還發射數以千計的火油箭和火油彈,把城頭變成了一片火海。

齊軍士兵驚叫著、奔逃著、四處散開,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但城門樓上的陳烈風,雖然眉頭擰成了疙瘩,卻只是在心疼部隊的傷亡太大,至於虎牢關的城防,他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城牆上每隔幾丈便會聳立一個磚石砌成的高大箭塔,箭塔下是中空的藏兵洞,洞裡隱藏著精銳的射手。只要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在最短的時間回到戰鬥崗位,用最強大的箭雨,居高臨下的攻擊敵軍。

陳烈風正在得意間,突然聽到一聲悶響從遠處傳來,緊接著腳下便響起巨大的炸裂聲。整個城門樓都跟著搖晃起來。牆上地灰土也撲撲簌簌的落下,震得他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麼了?”他大聲吼叫著問道。

邊上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一聲聲巨響接連響起。才有人駭然指著左手邊道:“軍門快看!”

陳烈風聞言望去。只見左邊一座箭樓上。被開了個面盆似地大洞。洞中還往外呼呼冒著烏黑地濃煙。緊接著從未聽過地爆炸聲響起。一團團橘色地火團在四面八方炸起。每一下爆炸都會激起無數碎石。等風把煙塵吹散。堅實地牆面上。便露出一個足有西瓜般大小地黑乎乎地大坑。

“這是什麼鬼東西?”驚人地威力超過了陳烈風地認知。他不禁駭然道:“怎麼連城磚都能打碎?”幾十年地戎馬經驗告訴他。這世上還沒有遠端武器可以破壞地了城牆。

但現在秦軍武器地威力。顯然已經超出了他地認知。

當七年前靠偷襲拿下函谷關之後。秦雷便無時無刻不在打虎牢關地主意。但他也知道趙無咎一定會長急性地。不可能在給自己可乘之機了。除了硬攻。沒有別地法子。他早就有這個覺悟了。

因此這幾年來,他每年有抽出幾個月的時間,進駐藏在荒漠深處的第二榮軍農場,其實就是他的絕密兵工廠。在那裡彙聚著大秦最高超的工匠,鐵匠、火藥匠、軍械匠。甚至還有煉丹師……秦雷為這些人打開了一扇門,就是如何利用將製造爆竹的火藥,變成威力巨大地殺人武器。

當然秦雷並不奢望,能製造出來複槍,後膛炮之類的殺器。雖然只要給他一具車床,他就能造出好幾種長槍短炮,但這年代終究是沒有車床的。何止是缺少車床?他缺少的是整整一條近代工業產業鏈,根本沒法去把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搬上歷史舞臺。

而那些威力稍遜的中古火器,比如火銃、鳥銃、土炮、抬炮之類的。準星差、威力小、速度慢、易爆膛,根本不是精銳騎兵的對手,所以他之前一直沒有想過要研製那些玩意。

然而事易時移,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攻堅上時,製造威力巨大的火器,便終於提上了議事日程。

總體來說,古代火器主要有兩大類:第一類是用手持點放地火銃和鳥銃,其形體和口徑都較小,一般筒內裝填鉛彈和鐵彈等物,其射程僅數十步至二百步。方才說的那四個毛病它們是一樣也不缺。秦雷約摸著要將其一一克服。發展出燧發槍或者後裝槍,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時間……畢竟整個社會生產力的提升是緩慢的。

所以秦雷放棄了這一類。集中資源研究第二類……那就是安裝在架座上發射的,口徑和形體都很大的火炮!這玩意兒的射程一般在數百步至二三裡距離,主要用於守寨和攻城!

他知道這玩意兒是越大越簡單,因為形體大、炮管厚,對所用材質的要求就沒那麼高,即使生鐵鑄成也不怕炸膛。而且口徑大了裝藥多,可以有效增加射程,算是增加威力的土辦法吧。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秦雷將研製地重點放在了兩種火炮上,一種是小型火炮佛郎機,這玩意兒地炮筒長達五至六尺,其優點是彈丸射出的初速大、射程遠,具有較大地殺傷力。而且採取了母銃和子銃的結構。母銃便是指炮筒,子銃實際上是一枚小火銃,一般備五至九個,事先或者輪流裝填彈藥備用。使用時,先把一枚子銃裝入母銃的炮膛內,發射完後便將空子銃退出,換裝另一枚子銃。因為子銃可以輪番裝換,便減少了現場裝填彈藥的時間,從而提高了發射速度。

而且炮上還裝有瞄準具,配有準星、照門等裝置,能對目標進行瞄準射擊,提高了射擊精度。

他還在炮身的底部安了插銷、尾部裝了導向管和尾柄。通過插銷將炮身安裝在炮架上;再控制導向管和尾柄,能將炮身左右旋轉,調整射擊角度,擴大射擊範圍。

為了增加安全性和射擊精度。他採用了從熟鐵夾白口鐵反復鍛打,生產出高硬度、高強度,又有好韌性的水紋鋼,然後在焦炭加熱的高爐中融化,重新鑄造炮管。這樣的花費極大,但秦雷認為在原始炮兵部隊中,最珍貴的資源是操炮手……一杆炮沒了最多幾天便可以再造出來,可要是熟練的炮手沒了。那就不是三年兩年可以重新練出來地了。

所以他寧肯多花錢,也不願讓炮手們被自己的大炮炸死,而且高品質的炮管有利於提高多次射擊的穩定度,對炮手充分發揮大炮威力,有著相當大助推作用。這樣一來。四個問題就解決了仨,剩下一個火炮威力問題,秦雷從兩方面著手,一個是提高火藥地品質……黑火藥因為雜質太多,就算配置再合理,威力也就那樣了。所以他決定換一種更厲害的。

這對一個前特種教官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在他的腦子裡,存著幾乎所有火藥的製作方法,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秦雷選擇了性能與製作難度都比較均衡的棉花火藥。

是的,棉花浸于硝酸後可爆炸。只要將棉花浸于硝酸和硫酸混合液中,洗掉多餘的酸液,便可製成硝化纖維。將這種硝化纖維火藥製成槍炮的發射藥,威力要比黑火藥強得多。而且也很安全。

雖然硝酸不是現成地,但只要有硫酸便不愁沒有硝酸。而硫酸這玩意兒甚至不需要秦雷操心,因為煉丹師們掌握著一套,從唐高宗時傳下來的煉石膽取精華法,即用乾餾石膽,也就是膽礬,而獲得硫酸的方法。

當然為了提高效率,秦雷還是將這個法子做了小小的改進,他用硝石和綠礬一起蒸餾,所得氣體溶于水便成為硫酸。

只要再把硫酸作用於硝酸鈉。便可得到最關鍵的硝酸了。

而硝酸鈉來源於硝鈉石。這玩意兒主要由腐爛地動植物受硝化細菌分解作用,而產生的硝酸根與土壤中的鈉質化合而成。純度高的呈白色甚至是無色。因含雜質而染成淡灰、淡黃,淡褐或紅褐色也是有的。

但這東西最易被水溶解流失,故炎熱乾燥的沙漠地帶是鈉硝石富集地良好條件。這也是秦雷選擇西部荒漠當作兵工廠的原因之一,除了保密之外,也好收集那些小晶石。他的運氣相當的好,甚至在幾十裡外發現了個不大不小的地表礦,在伴生的時機種礦物中,便有大量的硝鈉石……足夠他用上十年的。

搞出了硝酸之後,便把棉花炸藥量產開了。他當然也想過,更進一步,搞出膠質達納炸藥,但硝酸甘油太難搞,太危險了,他不想手下那些工匠沒幾天就死淨了,便只退而求其次,將秦軍的火炮發射藥,定格在了硝化纖維炸藥上。

不是有句話叫,沒有最好,只有最合適嗎?在現在個年代,這個工藝水準下,比較簡單地棉花炸藥,無疑是最佳選擇。

提高了炸藥品質,秦雷又在炮彈上做起了文章,除了鐵質石質的實心彈外,他還在鑄鐵彈體上開一個口,以木制的信管塞住,在信管內裝上緩燃火藥來引爆,這便是傳說中如仙女散花般的開花彈,可以大範圍殺傷敵兵,效果豈止是實心彈的十倍?

把四樣問題都解決,秦雷又遇到了新麻煩,那就是佛郎機的後膛和炮管之間的縫隙難於克服,所以會造成火藥氣體洩漏,無法將爆炸力全部轉化為發射力,以致大炮的射程有限。

因此秦雷又仿製了紅衣大炮,這是一種大傢伙,原理與佛郎機差不多,但口徑更大,管壁加厚,能承受較大膛壓,是當時威力最大的火炮。長二丈余,重兩千斤,能洞裂石城,震數十裡!絕對是相當一段時間內的天下第一殺器!

兩種大炮一長一短搭配組合,秦軍地火炮體系就比較成熟了。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五九章 鏖戰(上)

    縱使秦雷摸索出最佳方案,但受限于生產力水平,僅靠手工制作的速度實在是令人發指。

  從天佑三年冬天第一門火炮問世,到今天三年半的時間,秦軍竭盡全力一供產出佛郎機二百余門,紅衣大炮四十門,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隨著工匠越來越熟練,已經把七天生產一門佛郎機,一個月生產一門紅衣大炮的時間,縮短到三天和十五天,應該可以補充戰爭中的損耗了。

  秦雷很清楚,由于制造工藝的粗陋,火炮的威力還達不到十八世紀的水準,所以他毫無保留的將二百五十余門長短炮,全部帶到了虎牢關前,用猛烈的火力轟擊堅固的關城。

  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呢,何況大炮乎?二百多門長短炮分成五組,向著五個不同的目標密集發射,雖然準確性有待提高,但每次齊射總有十幾發炮彈命中目標。任它再堅固的箭塔,也被砸得千瘡百孔、搖搖欲墜,運氣差的在第一次齊射中便轟然倒塌,里面的射手鮮有逃脫。

  這種凶猛的武器,搭配以上千具投石車、幾千架高射床弩,構成一具恐怖的立體交叉火力網……投石車發出的飛火流星,無差別的覆蓋城頭,燃起熊熊的大火;大炮重點攻擊箭塔和掩體,巨弩向裸露在城頭的人群招呼。這三重攻擊波便如颶風暴雨一般,席卷著虎牢關的城頭。

  僅僅半個時辰,城頭上林立的箭塔便被毀了個七七八八,氣派的城門樓更是遭到秦軍的重點招呼,在陳烈風轉移指揮所不到一刻鐘後。便轟然塌成了一片廢墟。

  在空前強大地火力掩護下,秦軍士兵開始將一輛輛大車,推向關前那寬大的護城河。城門樓內的陳烈風看得清楚,連忙大大聲下令各就各位,攻擊填河的秦軍。

  但城頭上已經不能站人,所有活動的目標都會遭到秦軍冰雹似的攻擊,督戰軍官斬殺了幾個畏縮不前的齊軍士兵,總算把他們從掩體中攆上城頭,旋即便被砸死炸死射死好幾百。嚇破膽的士兵又潮水般的退下去。任憑督戰隊如何驅策,也絕不越雷池一步。

  看到著種情況。陳烈風也知道手下確實是無能為力了,硬要強求地話,除了徒增死傷,沒有一點作用。只能咬牙道︰“停下吧。”便眼睜睜的看著那阻斷敵兵地護城河。任敵人隨意擺弄。

  秦軍的填河技術相當先進,僅僅用了半個時辰,便搭建起十數條寬大的浮橋。見通道已成,等待許久的勇親王,一揮令旗大吼道︰“出擊!”振奮人心地戰鼓聲隆隆響起,第四軍先發步兵師,便按照攻擊方式展開,或簇擁著攻城車和活動箭樓,或高舉移動雲梯。高聲吶喊著,迅速蜂擁而上。通過了河上的浮橋。

  但秦軍的投石車也不得不停了下來……這些大家伙投出去的飛火流星,猛則猛矣,可實在太缺乏準頭,若是再不停下來,甚至不用齊軍防守,秦軍的攻城部隊也得被砸的落花流水。

  為了避免誤傷,秦軍的佛郎機也停止了發射,紅衣大炮則抬高了仰角,仗著射程遠的優勢,把炮彈越過城牆。向虎牢城內打去。只有那數千台精確打擊的床弩。還在拼命向城頭地發射,試圖保持對齊軍的壓制。

  但炮彈和飛火流星才是壓力地來源。這兩種大殺器一停,齊軍頓感壓力大減,尖銳的哨聲在城頭上吹響,藏身于城牆下的大量齊兵便蜂擁而上,將重新準備的滾木、擂木、箭矢、滾油等物資送上城頭,陳烈風還將一千具匣弩也擺上西城牆,這是齊國特有的威力強大的守城武器,可以洞穿任何盔甲,甚至連盾牌也擋不住。如果不是因為它每發射一次,都需要一定的時間重新安放弩箭,僅憑著這些匣弩便可擋住秦軍的攻勢。

  秦軍剛過河,齊軍也已基本就位,一場慘烈的攻防大戰就此展開。

  齊軍軍官在城牆上來回奔跑,揮舞著手中的長劍,聲嘶力竭地命令手下士兵,將一波波箭矢傾下,城下地秦軍實在太多了,隨便一射便箭無虛發。只見城下濺起了一片片的血花,每一朵都代表一條鮮活地生命。

  在這個距離上,滾石擂木其實更加可怕,齊軍把磨盤大小的石頭、帶著鐵釘的沉重擂木從城頭拋下,轉眼便落入秦軍陣中,把前排秦軍砸得骨斷筋裂之後,又借著強大的慣性,繼續向後滾去,所過之處必然腦漿四溢,血肉模糊,令人慘不忍睹,一時間城下的慘叫聲、呻吟聲、哭喊聲此起彼伏,讓開戰以來一直吃癟的齊軍將士,大大出了一口惡氣。

  雖然損失十分慘重,但秦軍還是頑強的將巨大的車式雲梯往城頭靠去,樓車也終于進入了射程,射擊塔上的射手開始瘋狂的射擊,想要將城上的敵人壓制住,好減少攻城同袍的損傷。

  再加上遠處床弩的集中支援,齊軍的損失同樣慘重,下餃子一般從城頭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但虎牢關是什麼地方,所有齊國人都清清楚楚,沒有一個後退的。後隊的士兵也隨時待命,只要前面一吃緊,便毫不猶豫的補上去,根本不用督戰隊威脅。

  攻城的秦軍太多了,光雲梯車便有二百輛之多,雖然還沒到城牆便被擊毀了一半,但剩下的一百具還是終于靠上了城頭。這種雲梯車的弱點在樣式笨重,但優點也同樣突出……憑著穩重的車身,一經靠上城牆,便無法被推開,就構成一道坡度很大的牢固的通道,大大降低了士兵攻城的難度。

  第一波攻擊的士兵舉著鐵盾,冒著雨點般的箭矢,順著雲梯半跑半爬,很快便到了半空中。但齊軍的長處便在守城,他們不慌不忙的將磨盤大小的滾石擱上雲梯,那石頭便順著那有坡度的階梯,骨碌碌的滾下去。但凡被放了石頭的雲梯,上面的秦軍都死傷慘重,所剩無幾……這真是有些作繭自縛,如果是那種簡易雲梯,反倒不會這樣悲慘。

  秦靂見此情況,立即命令騎兵逼進。第四軍騎兵師的前身,便是弓馬嫻熟、彪悍無匹的龍驤軍,他們都自帶著強弓硬弩,接到命令便心領神會,逼近城牆利用弓弩壓制敵軍敵人。

  這一招立刻奏效,伴著漫天的箭雨,齊軍頓時傷亡大增,站在前沿的官兵更是如莊稼倒伏一般,轉眼便全部死傷。

  此消彼長間,秦軍頓感壓力大減,不用大帥下令,步軍將領們便大喊大叫著,重新組織部隊攻城。

  陳烈風見狀,也不再隱藏實力,他命令將一面紅旗升起。旋即便有嗚嗚的破風聲響起,鍋底大小的石塊便從城牆內飛出來,正好落在了秦軍騎兵陣中。猝不及防間,許多騎兵被連人帶馬砸成肉泥。更可怕的是,那些石塊居然也會碎裂,落地後碎屑如刀,又會傷到周圍的一圈秦

  這招立竿見影,登時起到了很強的震懾作用。龍驤騎兵們不得不撥轉馬頭,與投石車的射程拉開距離,不敢過分靠近。這樣雖然沒有了巨石威脅,但對城頭的壓制也變得形同虛設。

  齊軍的後隊士兵立刻補上了陣地,重新向城下發起了猛烈的阻擊。

  然而城下的秦軍已經殺紅了眼,他們雙手高舉著盾牌,口中咬著利刃,冒著城牆上砸下的滾木、石頭甚至滾油,瘋狂的向上攀爬,終于有人突破防御沖上城牆!

  齊軍士兵早有準備,一見到有人上來,便有數根丈六的長矛,將其捅得通透,再高高拋下城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秦軍站穩了腳跟,也就是全軍覆沒的時候了。

  在齊軍充滿的殺傷力的阻擊下,秦軍數度攻上城頭,又數度被攆下去,傷亡人數不斷攀升。

  這讓遠處觀戰的秦雷十分心疼,但攻城總指揮是秦靂,只要他不叫停,攻城便一刻也不能停。

  他只見潰退下來的部隊又重新集結,再次組織攻擊,秦靂甚至親臨前線,在齊軍的攻擊範圍內,親自組織攻擊,這樣士氣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的官兵,士氣又重新高漲起來。

  戰場上硝煙彌漫,到處是死亡的樂章……
最終卷 【九九歸一】 第六六零章 鏖戰(下)

    攻城士兵鼓足余勇,又一次舍生忘死的蜂擁而上,這次甚至連一些團長營長也沖了上去。身先士卒的長官們,給了士兵極大的鼓舞,使得這次的攻勢格外持久,足足半個時辰仍然沒有低落。

  城牆上處處是戰場,刀光劍影間,殘肢飛舞、鮮血漫天。齊軍官兵左支右絀,終于出現了紕漏……防守南面城牆的士卒全部陣亡,預備隊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別處,一時間竟出現了個幾丈寬的缺口無人防守!

  更出奇的是,城下的秦軍竟然也沒發現這一點,仍在一個勁兒的拱著頭進攻!

  但遠處的秦雷看的清楚,他連忙扯過夏遂陽,讓其拿了自己的寶劍,去向前面給勇親王傳令。

  夏大俠不愧是紫雲劍客,身法如流雲般飄逸,只見他左躲右閃,輕易從人仰馬翻、難以立足的陣地越過,很快便到了秦靂的邊上。

  王府親兵剛要阻攔,便見到夏遂陽手中高舉的金黃寶劍,都知道那是大元帥王的佩劍,立刻讓出了去路。

  “王爺,您看那邊!”一見到秦靂,來不及行禮,夏遂陽便大喊道。

  順著他的視線,秦靂頓時看到了那個缺口,“哎呦”一聲道︰“怎麼不早說?”來不及組織部隊,竟然親率侍衛到那段城牆下。夏遂陽嚇得臉都白了,大叫道︰“王爺是讓您組織攻勢,不是讓你親冒矢石的!”

  秦靂哈哈大笑道︰“不要怕,能傷到你家大爺的兵器還沒造出來呢!”說著扯嗓子高叫一聲道︰“孩兒們,我們上!”什麼人帶什麼兵。這話一點也不假,勇親王的親兵也一樣是些亡命之徒,立即便把個雲梯重新圍住,身手敏捷的沖鋒上去。

  直到幾個親兵沖上去,臨近的齊軍才如夢方醒,立即狂叫著撲了過來。但這些王府親兵可都是些百戰余生地高手,不慌不忙擺開陣勢,任憑多少齊軍沖過來,都能給擋回去!

  城牆下的秦軍自然趁勢而上。越來越多的湧到城牆上,竟把齊軍士兵打得由守轉攻。逐漸開始招架不住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群魁梧的甲冑武士出現在齊軍陣後,伴著那領隊的大吼一聲道︰“退!”齊軍士兵便如蒙大赦,呼啦一聲全部退下……當然不是下城。而是去支援別處了。

  這些身著火紅色甲冑的武士,各個身高超過九尺,統一配備著厚重的斬馬刀,乃是陳烈風從極北苦寒之地,重金招募來的蠻族勇士!若論單兵戰力,恐怕要居于當世諸軍之首……可惜就是少了點,不能形成團隊,平時除了護衛他的安全,其實用處不大。

  但用來做守城時地撒手 。實在是太好不過了!

  這些牛高馬大的莽漢,高舉著斬馬刀。如猛虎下山一般沖到秦軍陣前,借著那股沖力,施展猛然一擊!

  見了這些巨靈似地家伙,秦軍士兵心里先慌了身,敵人到了近前才忙著格擋,卻連人帶刀被劈成了兩半……就連那些王府親兵也不是對手,幾下便被打得落花流水,若不是實戰經驗豐富,定然也會被一刀兩瓣。

  遭受著迎頭一擊,秦軍良好的攻勢登時被打亂。城頭的陣型越來越小。已經縮到雲梯前丈許寬的範圍了。

  見大好形勢轉眼葬送,秦靂記得兩眼通紅。他隨手提過一柄大砍刀,便要順著梯子爬上去。卻被夏遂陽緊緊抱住雙腿……可憐老俠客也是六十多地人了,還要在這抱人家的大腿,可見混口飯吃有多麼的不宜。

  “放手!”秦靂一邊惱火道,一邊用刀柄猛抽他的後背,痛的夏大俠哭爹喊娘,卻又不敢放手,只得對邊上人低聲道︰“你們還不來幫忙,王爺有令,大爺不能上去!”王府親兵本來要把他拉開,聞言一陣躊躇,夏遂陽又叫道︰“只要大爺上了城牆,我……我們都得死!”其實是他自個的責任,但現在也顧不得了,撒謊就撒謊吧,只要能達到目的就行。

  果然王府士兵很快統一了認識,幫著快要吐血的夏遂陽,把勇親王的武器下了,再把他使勁按住。

  秦靂急得直罵娘,卻被不知道多少雙手按住,腦袋以下動都不能動,只能任由這些人抬大梁一般,抬離了城牆附近。

  秦靂使勁回過頭去,只見那里攻城部隊死地死、亡的亡,剩下幾個老兵也已經退下了城牆,這次地攻擊顯然是功虧一簣了。

  看到秦靂被安然的架回來,秦雷終于松口氣,見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便讓人鳴金收兵。

  鐺鐺鐺鐺鐺……平日里頗為刺耳的鑼聲在城下響起,雙方的士兵卻如聞仙音,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戰斗。

  秦軍士兵如同退潮一般,迅速從城頭撤下,臨走還不忘把攻城車退走。齊軍士兵倒是想再攻一下,留下些秦軍作伴。無奈一天的戰斗下來,早已經到了極限,弦一松便沒法再崩起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大搖大擺的過了河,清點人數後保持好防御隊形,緩緩的退去了。

  陳烈風早知道事不可為,便傳令全軍原地休息,火夫加緊做飯,送上城頭。他自己則開始在屍橫遍地、滿目瘡痍的城牆上巡視起來……越看越是心驚肉跳。

  只見一路走來,竟已經沒有一個完整地箭塔,只有憑著一處處殘垣斷壁,才能辨認出其原本所在地位置。前年新修的外層城牆也已經千瘡百孔,這可不是什麼豆腐渣工程,而是他親自監工。從嵩山上鑿來地堅硬石磚砌成,怎麼能被炸得坑坑窪窪,許多地方還露出了原本青灰色地城磚,新磚竟被完全炸掉了。

  這是什麼樣的威力啊?如此一來,恐怕最多半個月,就能把城牆給砸塌了!陳軍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憑著他幾十年經驗的老腦瓜,竟完全想不出應對的辦法。只能命人集結泥瓦匠,準備趁夜加固城牆……其實他也知道臨時抱佛腳沒什麼大用處。但這樣心里總能舒服些。

  又想到護城河上的浮橋,他便打算派兵出去將其拆毀。但抬頭望去時,卻見秦軍竟已將其收起。這種感覺實在是糟透了,他輕聲嘟囔一句道“真該死!”突然感到腳下有些發黏,憑著幾十年的經驗。陳烈風知道地上的積血開始凝固,其中很可能還有內髒肢體之類的,不禁有些厭惡的皺皺眉頭。

  本想做做樣子,慰問下滿地地傷兵,也一下子失去了興趣。避之不及的走下城牆,沉聲道︰“補刀隊。”

  秦軍退後三里處下營,白日里攻城時,民夫們已經將軍營扎好,到了傍晚又燒好水、做好飯。因此他們一回來就有熱水泡腳,熱飯充饑。吃完了倒頭便睡,著實省了拖著疲憊地身子,再干這些雜役的功夫。

  秦雷卻沒工夫吃飯,他要做的事情與陳烈風類似,也是要巡視部下。但不同之處在于,陳軍門的注意力都在城防上,而他地注意力卻在士兵身上。

  一見到王爺出現,營地中便一陣騷亂,秦雷擺手示意官兵們各行其是,溫聲笑道︰“行注目禮即可。”

  官兵們憨笑著。仍給秦雷行了大禮。這才滿臉期盼的望著他,希望他像傳說中那樣。發表一番激動人心的演講。

  秦雷豈能不知他們那點小心思,不由笑罵道︰“快他媽吃飯吧,都看著老子干啥?”

  聽王爺爆粗口,官兵們感到一陣痛快,有八年前的老兵壯著膽子道︰“王爺給我們講兩句,不然連飯都吃不香。”主要就是這些家伙把他穿得太神,讓新兵們把他當成了超級偶像,已經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秦雷翻翻白眼道︰“只聽說白米能充饑,沒聽說道理也可是吃。”眾人嘿嘿直笑,看來不說說是走不了了,便一拍邊上個老兵的頭盔道︰“那就說兩句!”

  “嗷……”官兵們一下子湊上來,把他圍了個水洩不通,卻又很自覺的站在他身周八尺以外,這是軍規上說的,與最高統帥的禮貌距離。

  “為了不影響你們吃飯,孤就說三句。”秦雷提高嗓門道︰“第一,你們打得很勇敢,一點都不像剛上戰場地新部隊,我必須表揚你們!”頓時歡呼聲一片,誰不愛聽好聽的。

  “第二,明天地戰斗會一樣殘酷,所以你們必須好好休息,保持體力,給敵人持續不斷的壓力。”“是。”這次的響應聲雖然整齊嘹亮,但明顯缺少激情。

  秦雷早知道會這樣,微微一笑道︰“第三,我向你們保證,我們會在七天內結束戰斗,只要能贏下這一仗,你們就立下了我大秦一統天下的首功!相信我,沒有任何功勞比這更大了。”歡呼聲立刻響徹雲霄,有人為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結束煎熬而激動,有人為將要立下的功勞而興奮,反正都很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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