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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幻境 作者︰納蘭容若 (連載中)

太虛幻境 作者︰納蘭容若 (連載中)

簡介︰

這是一個很老套的主人公身入異界的故事,而且一到異界,就已經是很大很大的大人物。

唯一的不同是,這個主角暈血懼高,而且心無大志,只圖安逸。

偏偏他不需要任何奮斗苦戰,已經站在了一切沖突的最中心,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母親疑他,妻子恨他,叔叔忌他,兄弟怨他,臣下看不起他。

他越是真誠,越是沒有人相信。

所有的陰謀血腥殺戮斗爭,全都圍繞著他一一展開,他唯有歇盡全力,一一掙脫。
起始章 ∼偶入幻境∼

「先生,請問你有沒有嘗試過太虛幻境?」

「當然有,我從八歲就開始進入太虛幻境,真是太爽了。」

「請問你對太虛幻境有什麼看法嗎?」

「還用問,這是世上最美妙的事了。價格雖然貴一些,不過還是很划算。」

「請問你對太虛幻境有什麼建議嗎?」

「建議啊?價格降一點,美女多一點,時間長一點,最好以後可以改革到讓我能不吃不喝不睡,一輩子都在幻境裡度過。」


「先生,請問你有沒有嘗試過太虛幻境?」

「有,十二歲的時候因為好奇而嘗試了一次,從此再也不能擺脫。」

「請問你對太虛幻境有什麼看法嗎?」

「太美妙,太逼真,太好了,好得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幻境,讓人喜歡幻境勝過現實。」

「請問你對太虛幻境有什麼建議嗎?」

「我因為沉迷幻境,以致於現在二十歲了,連高中都還沒考上;我因為太沉迷幻境,把全部的錢都用在遊戲上,不但傾家蕩產,害父母背了一身債,還因為偷竊被數次管訓;我因為沉迷幻境,在現實裡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朋友。可我卻還是離不開幻境,害怕幻境被立法禁止。你說,我對太虛幻境,還能有什麼建議?」


「先生,請問你有沒有嘗試過太虛幻境?」

「沒有,這種精神毒品,我是絕對不碰的,也不會讓我的家人、朋友去碰。」

「請問你對太虛幻境有什麼看法嗎?」

「那絕對是害人誤國的東西,讓人沉迷幻境,不理現實,使得世界人情淡漠,人與人之間漠不關心,只把虛幻當真實,拖慢社會發展,擾亂社會秩序,最終會把一切帶向毀滅。」

「請問你對太虛幻境有什麼建議嗎?」

「建議?我的建議就是你們這幫眼裡只有錢的奸商,立刻停止所有的幻境遊戲,就算不停止,我們這些有良心的市民,也會和你們對抗到底。總有一天,政府會頒布禁止幻境的命令。」


反幻境的被採訪者粗暴地推開眼前漂亮的市場調查員,氣呼呼地走了。

周茹微笑著退開,一點也沒有生氣。其他的調查員們卻都圍了過來。

以往英明神武的信息科主任現在拚命擦著臉上的汗:「我的公主大小姐,妳的微服私訪遊戲玩完了嗎?快回去吧!市場調查這一塊,交給我們就好了。」

周茹無辜地笑道:「什麼微服私訪?我這是在工作,大家不都是一樣工作的嗎?爸爸可是答應讓我從底層做起的。倒是你,堂堂大主任,小小的市場調查,e04嘛非跟著不可?」

陳主任一邊擦汗,一邊苦笑。

「幻境集團」董事長的愛女學業有成要加入公司,從底層做起,怎麼偏偏就分到自己的手底下呢!

手下帶著個將來的頂頭上司,整天提心吊膽,不敢說錯一句,不敢走錯一步,累都累個半死。

這位大小姐,天天喊著要從底層做起,什麼事都要搶著e04,可累死他這害怕公主出半點差錯的大主任了。

幻境遊戲雖然風行全球,成為全球最賺錢的產業,但也同樣是爭議最大的產業,反對者眾多,幻境員工遭受攻擊的事年年都發生,怎不讓他緊張得貼身跟隨。

剛才只是推一下,萬一碰到暴力份子,當面一拳打過來,大小姐擦破點皮,他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周茹看他一張苦瓜臉,心中也是好笑,實在也不忍心再為難他,笑笑說:「對了,我想起來了,今天是我到仁愛醫院做義工的日子,就先下班了,好不好?」

還能不好嗎?陳主任的頭一陣猛點,不等周茹開口,已經招手把一直停在旁邊的私家車叫了過來。

「請上車,請上車!」

陳主任半送半迫地等周茹上車遠去,這才鬆了口氣。

其他在街頭的職員們,也一起放鬆了下來。

有個每天坐著價值一千八百萬豪華轎車的同事天天跑來和他們在一起做市場調查,誰也不能正常工作的。


仁愛醫院是由十多位超級巨富所捐資經營的慈善醫院,免費收容醫治許多窮人或孤苦無依的老弱。在仁愛醫院當義工,是富豪家那些貴婦名媛們的消遣之一,但也不過是送送東西,發表點兒講話,讓一大幫受幫助的病人在下頭鼓掌而已。

但周茹不是,周茹是真正地當義工,真正地來陪伴病人,照料老弱。

她走進仁愛醫院,一路上和認識的人打著招呼,一直走到老人活動室。才一推開門,就看到十餘位老人或說或笑,或唱歌,或拍手,竟是一派喜氣洋洋。

一個陌生的少年,正站在中間說笑話。他說笑話時,語氣隨著內容,時而急時而緩,起伏不定,臉上表情也跟著變來變去,真正七情上臉,十分逼真,手腳也跟著一起比劃,動作逗趣可愛。

再加上,他本來年少,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陽光般的笑臉、青春的氣息,他的存在,就已帶來一陣陣笑聲了。

老人們個個被他逗得笑聲不止,極是歡樂。

周茹微笑著站在旁邊觀看,見那少年站在中間,裝模做樣,作張作智,又是可愛,又是可笑。周茹也忍不住一邊笑,一邊拍起手來,心中還在暗自猜測,這少年不知是哪裡來的新義工。

在場還有一個中年女性,正拿著一大籃的蘋果,笑得極其開心,一個個人分發過去。看到周茹進了活動室,笑嘻嘻地過來,把蘋果往她手裡一塞:「來,我和永超挑了好久才挑出來的,保證個個都甜。」

周茹接過蘋果,有些牽強地笑一笑:「謝謝宋姐。」

宋姐笑得異常開心,轉身又去分蘋果給別的老人。老人們一一含笑道謝,但笑容大多勉強,宋姐卻渾不在意。

這時少年的笑話也講完了,宋姐就站到中間,開始為大家唱歌。

她的歌聲輕柔優美,叫人聽了極是舒暢,老人們一邊聽,一邊合著拍子拍手。

周茹也在一邊坐了下來,一邊聽,一邊微微嘆息了一聲。

這個給所有老人唱歌,笑容真誠,歌聲甜美的宋姐,其實是因為患有思覺失調而被送進仁愛醫院的病人。

據說她是因為愛人趙永超車禍死亡,傷心過度,而幻想丈夫一直生存在身邊,做任何事,都只當丈夫在一邊陪伴,在其他的方面,倒是很正常。如果不知道真相,完全看不出她是個精神病人。

宋姐為人熱情,在醫院裡到處幫助人,她到的地方,就會有一陣笑聲響起,也因此,就有更多的人為她的病而惋惜,就連周茹也不由嘆息:「宋姐的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為什麼一定要治好?」帶著淡淡笑意的說話聲從身旁響起。

周茹側頭望過去,剛才在給大家講笑話的少年此時坐在她身邊,正看著她笑得滿臉都是陽光。

「你是誰?」

「我叫容若,是仁愛醫院收養的孤兒,所以現在雖已自立,但還是常回來當義工。」少年的笑容異常燦爛明亮,開朗得讓人不能相信,他其實,是一個孤兒。

「為什麼你認為宋姐的病不用治?」周茹很是不高興地問。

容若微笑著望向正在唱歌的宋姐:「書上不是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嗎?妳不覺得,現在的她非常幸福快樂嗎?每天可以和心愛的人相伴相依。她的生活作息正常,沒有一絲一毫的煩惱,閒時幫助別人,教孩子折紙畫畫,教大人吹拉彈唱,既自己開心,又助人為善。所有人都喜歡她,她也喜歡所有人,永遠面帶笑容生活,並沒有瘋癲若狂,傷害別人。這樣的她,為什麼一定要治好呢?」

「可是那是假的,那是她的心魔。她不能永遠沉湎在虛幻中。」周茹從沒有聽過居然有人會反對醫治精神病。

「什麼是虛幻?什麼是真實?我們這些局外人知道這是虛幻有什麼關係,只要她當事人認為那是真實,並能從中得到幸福,不就夠了。她現在,除了幻想丈夫在身邊之外,一切都和正常人一樣,還充滿愛心,把快樂帶給每一個人。若強行喚醒她,告訴她,丈夫已經死了,讓她承受著失去至愛的痛苦,一生一世冰冷寂寞,理智正常地活著,真的就是幸福嗎?」

容若笑著聳聳肩,攤攤手,續道:「什麼是幸福?什麼是快樂?我們眼中的正常,不是她的幸福快樂。不肯接受事實,在幻境中尋找幸福,這是她的選擇,我們不必贊同,但也應當尊重。只要她開心就好,不是嗎?我們這些局外人,e04嘛去操那份閒心,替她嘆息呢?」

周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論調,愕然望著容若,半天也說不出話。

容若拿出給老人們說笑話的態度,湊過來,笑嘻嘻說:「怎麼樣,覺得我說得非常有道理是吧?」看周茹還在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他笑著站了起來:「好了,既然真理已經獲勝,我們就不用再辯論下去了。我有事,要先走了,再見。」

他衝周茹點點頭,也不等周茹有所反應,就大步走出去了。

周茹坐著發了好一陣子呆,終於消化完他所說的話,忽然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快步追了出去。


「請等一等。」周茹叫著攔住了在走廊上行走的容若。

容若帶著他似乎永不會褪色的爽朗笑容問:「什麼事?」

「你好,我是幻境集團的市場調查員,能否請你幫我做個市場調查呢?」

容若笑著聳聳肩:「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玩過幻境遊戲,恐怕幫不了妳。」

周茹微微一皺眉,以「太虛幻境」的流行和強大的吸引力,看來已經有十七八歲的他,居然還沒有玩過太虛幻境,那基本上就是幻境的反對者了,向他詢問,不知道會不會又惹來惡聲惡氣一頓數落。

但僅僅是略一沉吟,她又笑說:「沒關係,我的調查針對所有人,並不僅限於幻境用戶。首先,我想問你,知不知道太虛幻境的歷史。」

「當然知道,現在的人,可以不知道國家近代史,但絕不會不知道太虛幻境的發展史。」容若笑著說。

「二十一世紀,電腦發展一日千里,電腦天才周翔博士研究幻夢之儀,通過電腦虛擬了無數個相對的空間,把古今中外的歷史全部輸入其中,由電腦還原。在電腦的虛擬空間中,無數個真實的故事分成一幕幕不斷上演。後來又把古今中外所有著名的故事傳說全部輸入其中,讓電腦自行把故事和歷史相宜地結合到一起。在虛擬的世界中,當你打開一個空間時,就會進入一個個熟悉的故事和傳說中。真實的歷史和虛構的故事相結合,在虛擬的世界中存在著,是真是幻,就算身在其中也難以分辨。」

「周博士笑稱,進入儀器,就如莊周夢蝶,分不清莊周與蝴蝶,分不清是真還是幻。但不管怎麼說,儀器所營造的世界,終是鏡花水月,一場幻境,所以,就稱之為『太虛幻境』。」

「太虛幻境被傳了出去,引起了當時最大的幾家遊戲發展商的興趣,和周博士經過了長期的談判後,終於由韓國、日本、中國、美國四家大遊戲公司和周博士一起組成了幻境遊戲集團。周博士以科學技術入股,成為最大的股東,就任幻境集團的董事長。」

「太虛幻境的龐大虛擬實境遊戲系統,經過五年開發後終於投入市場。而後經過漫長二十年的市場試用和不斷研發,系統漸漸完美,可以創造一個個如同實境的虛幻世界,讓玩家在其中扮演各種角色,開始不同的人生,成為全球最賺錢的產業。但遊戲受歡迎之餘卻也造成負面效果,無數人沉迷遊戲之中,不能自拔,對現實生活再無興趣,甚至恨不得一生一世留在遊戲中,不肯面對現實世界。」

「所以,太虛幻境一方面倍受歡迎,一方面也倍受爭議。各國政府,各大團體,對於幻境的爭辯從沒有停止過,但因為集團所擁有的財力強大到足以影響許多國家,所以目前還沒有哪一個國家敢明令禁止幻境遊戲。我說的對嗎?」

周茹笑著點頭:「你知道得非常清楚,但是,你為什麼不玩幻境,也是幻境的反對者嗎?」

「不,幻境太昂貴,我卻太窮了。」容若笑了起來。明明是苦澀的事,他卻笑得一派輕鬆,笑容明亮得找不到一絲陰影。

「對於幻境,我既不反對,也不支持。有錢玩的話,當然是好事,可即使沒錢,世上還有很多好玩的事,也用不著為此而難過啊!」

「為什麼?你不覺得幻境是虛幻的東西,是精神毒品嗎?」

「幻境是虛幻的世界,它可以帶來刺激,帶來快樂,帶來許多新奇。然而世界上有這種能力的東西很多,像書,像酒,像許多精巧別緻的玩意兒。也有許多人愛書成癡,變成除了書之外什麼也不在乎的呆子;也有人戀酒成狂,當了個瘋酒鬼;也有人玩物喪志,沉湎於許多東西。但是,難道就因此,不讓人看書,不讓人喝酒嗎?」

容若的語氣很無所謂,像是覺得根本沒什麼大不了,輕描淡寫地說:「人的自制力弱,並不能因此就怪罪於別的東西。精神毒品嗎?就算是真正的毒品,最早不也是用於醫療的嗎?最後要用它來害人,也是人的罪過,和毒品本身無關。幻境和許多遊戲一樣,最初是為了讓人們快樂而存在的,人們要沉湎其間,也未必是遊戲的錯。」

「可是,人類長時間沉湎幻境,不會拖慢社會發展,影響社會秩序嗎?」周茹對容若的感覺越來越奇怪。這個看起來永遠帶著笑,對什麼都不在乎,說什麼做什麼,都似是在開玩笑講笑話的人,說出來的道理縱然隨意,卻又似乎真的非常值得思索,竟使她情不自禁要拿世人對幻境的指責來問容若。

容若不在意地攤攤手:「我覺得,妳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很久以前,有過許多有關安樂死的爭議,也有人說,安樂死的實施,將會拖慢醫學發展,使很多新的醫療技術不能進行臨床實驗。可是,只要不傷害別人,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要為科學獻身也好,要為國家捐軀也好,要成為社會發展祭壇上的聖者也好,都是各人的自由,但誰也無權強迫別人一起當聖人。」

「社會的發展,國家的前途,都不能建立在個人基本自由被剝奪這一點上。安樂死的合法性早已確立,太虛幻境現在還在爭議中,也許一百年後,已經是沒人會感興趣的問題了。想要玩遊戲,想要永遠留在遊戲中,都是各人的自由,只要不傷害別人,不傷害社會,那社會上其他的人,又有什麼資格指手劃腳。」

「可是……」

「可是,沉湎於遊戲的幻境中,聽來都是不舒服的,對嗎?」容若不以為然地說:「我們可以從另一方面來想。遊戲中的世界是由人所創造,相對於遊戲中的NPC來說,人就等於神一樣,人到遊戲中走一趟,就如同神靈下凡。遊戲是虛幻的,是鏡花水月,可是留在遊戲中不回來,不就和神仙貪戀凡塵,不肯回歸天庭一樣嗎?」

「在所有的故事裡,神靈看人間萬象,人世悲歡,不也是鏡花水月,一場虛幻嗎?可是所有戀凡的神仙,在我們的傳說中都是美好的;相反,那堅持天規,要把神仙從凡塵帶回天界的神靈,是惡毒專制的代表。說到底,不過是立場不同。在神話傳說中,我們站在人的立場,堅信和人相親近的都是正確的,隔離凡塵的都是錯的。」

「可是,對於幻境,我們卻站在了神的立場,自覺高高在上,現實生活是至高無上的,沉湎遊戲是萬萬不可容忍的。其實宇宙萬千,奧秘無數,我們今天以創造者、遊戲者的身分,看遊戲裡任我們操縱的一切人與事,又怎知在另一個世界中,我們不是別人手中造出來的遊戲人物。」

周茹怔怔地睜大眼睛望著容若,完全被他所說的話震撼到不能思考。

容若難得端出莊重的態度,認真地說:「莊周夢蝶,是莊周夢蝴蝶,還是蝴蝶夢莊周?對於莊周來說,做人真的好嗎?當蝴蝶又有什麼不開心呢?這樣深奧的問題還是讓大智者去想吧!妳我都只是世間凡人,管他是夢是幻,是真是假,只要當事人感覺一切真實快樂,便已足夠。」

說到最後,到底還是裝不下去,容若笑嘻嘻眨眨眼:「怎麼樣,我剛才的表現像不像世外高人,一代哲學家。」

本來被他的超然姿態嚇住的周茹,又被這忽如其來的改變逗得笑了起來:「既然你不反對太虛幻境,那麼如果有機會,你會願意去嘗試嗎?」

「會吧!」容若笑笑說:「不過,不可能會有機會的,幻境太昂貴了,我永遠付不起遊戲費用。」

「也許有呢?幻境集團每年進行一次全球民意大調查,在各個國家的被調查者中,都會抽取一個幸運兒,讓幸運兒免費在幻境中進行一次最昂貴的遊戲旅行。說不定你會中選呢!」

容若雙手合十在胸前,做祈禱狀:「我會有這麼好運嗎?那我從現在就開始念阿彌陀佛、太上老君、上帝基督還有真神阿拉。」他的語氣態度,完全是不以為然的玩笑。

周茹卻斬釘截鐵地說:「我相信,你一定會的。」


中國的太虛幻境幸運中獎者終於選出來,並通過新聞昭告全國。

幸運兒,是一個叫做容若,剛剛拿到獎學金,升上大學,還在堅持半工半讀的孤兒。

太虛幻境是全球最流行、最受歡迎,也是最昂貴的遊戲。一個普通人家,傾盡一生積蓄,在遊戲中,也最多只能玩三年,而且玩的還是中檔人物。

太虛幻境的收費標準分得極細,根據人物在遊戲中所選擇的身分、長相、系統支持度,以及遊戲時間長短,有著不同的收費。

只有每年的幸運中獎者沒有任何限度,可以隨意選擇在遊戲中的身分長相,並要求開放最高級的導遊系統,而且可以不受限制地,在遊戲中渡過遊戲人物的整個一生。

成為幻境中獎者,是每一個太虛玩家的夢想。而現在,一個從來沒有玩過太虛幻境的少年,成了所有人艷羨的對象。

可是被無數人又羨又妒的容若本人卻並沒有太多的驚喜。

甚至於被請上頒獎大會,面對遊戲機,被幾十台攝影機對準時,他也沒有什麼手足失措、驚喜過度的表現。

他只是高高興興對台下坐著的所有人揮手,態度自然又大方,好像在無數燈光的舞台上,和在仁愛醫院的老人活動室裡一點分別也沒有。

主持人一心製造氣氛,把麥克風直接遞到他的面前說道:「請問,你想選擇什麼樣的相貌?」

「相貌還需要選嗎?」容若一攤手:「我覺得自己長得很正常,暫時沒有更改的打算。」

觀眾席裡一片喧嘩,主持人也忍不住上下把容若重新打量七八遍。

容若的長相十分普通,身材適中,五官端正而已,有這樣的機會,居然不要求在遊戲中擁有英俊無比、玉樹臨風這一類絕對能讓女性傾心的外在形象,這也太奇怪了。

容若看主持人狐疑的表情,笑嘻嘻解釋了一句:「我覺得男人長得太漂亮,可能會惹來許多麻煩。只要相貌說得過去,不會讓人厭惡,應該就不錯了。」

主持人乾咳了一聲,再問:「請問,你想選擇什麼樣的身分呢?」

「身分?」容若兩眼閃光:「我想做個富貴閒人。」

主持人微微一愣,會場觀眾也大多驚愕。

好不容易可以在遊戲中渡過一個虛幻中的生命,他不當皇帝,不做霸主,不為將軍,居然只想做個富貴閒人。

下面驚呼聲、議論聲、噓聲、笑聲,都混成了一片。

主持人忙笑了兩聲說:「這真是有趣的選擇,不知你為什麼要做這選擇呢?」

「很簡單啊!因為富貴閒人,既富且貴,又很閒。富,就不愁衣食,不必拚死拚活為生計;貴,就會少很多麻煩,不會像許多普通人,常會碰上上位者的欺凌傷害;閒,則日子悠閒舒服,快活自然,簡直神仙不能換。我的這個選擇有什麼不對嗎?」

容若眼中閃著夢幻的光芒,快樂地回答問題。他在現實中,連做夢都想得到的,不就是這樣幸福的米蟲生活嗎?

在容若回答主持人問題的時候,周茹悄悄地拉了拉準備操縱遊戲的技術主任,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

技術主任微微一愣:「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周茹頑皮地笑道:「他要做富貴閒人,我給他的這個身分,豈不是富到極處,貴到極處,偏又閒到極處了呢?」

在舞台後方,周茹悄悄和技術主任商量著她的可怕計劃。

在舞台正中央,可憐的主持人,因為被詢問對象的回答太平淡、太無趣、太沒有豪言壯語,無論如何也挑動不起現場氣氛,只好做罷,隨便問幾個問題就當交差,讓容若可以直接開始遊戲。

從沒有玩過太虛幻境的容若沒有絲毫忐忑不安,興奮地在所有人的注視裡,無數的聚光燈下,把凝聚了所有虛擬科技結晶,外表卻和普通頭盔相似的感應盔套在了頭上。

技術主任開始在電腦裡輸入信息。而容若也在三分鐘之後,沉沉陷入太虛幻境之中。
第一章 ∼萬能靠山∼

睜開眼,望著上方描龍繡鳳,精緻華麗的床帳,容若眨了眨眼,略略安定了些心神,一欠身,在床上坐了起來。床鋪寬大柔軟,異常舒適,明黃色的被子都是用絲綢所製,簡直是奢華極了。

容若微微一笑,果然既富且貴啊!

他伸手掀開床帳就要下床,卻被床帳外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這明明只是一間睡房,卻華麗廣大得嚇死人,而且睡房裡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男男女女竟有二十多人。

隨著他掀帳的動作,「嘩啦」一聲,那些人一下子全跪了下去,齊聲喊:「皇上!」

容若平生第一次目瞪口呆,整個人定在原處,再也不能動彈一下。

這也太富太貴卻太不閒了吧!皇上!天啊!幻境集團居然騙人。

千千萬萬混亂而複雜的信息悄然浮上腦海,容若情不自禁伸手按住額頭,半晌動不了。

思緒中的信息太多太亂,一時之間,理也理不清,弄也弄不明白,只是覺得腦子脹得有些生疼,但是最基本的人物背景他算是搞明白了。

蕭若,大楚國第七任國主,第二位皇帝,七歲登基,十四歲大婚,再過兩個月就滿十六歲了。

蕭若目前尚未親政,宮中有太后做主,朝內有王叔攝政,皇帝本身地位雖崇,但權位被奪,不但不用管理國家,甚至連讀書學武這種帝王最基本的教育,都是做做樣子而已。

太傅們從不考查他的功課,上課時,任他鬥雞走狗、肆意胡鬧。這的的確確是天下最富最貴也最閒的人。

容若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露出苦澀的笑容。幻境集團沒有騙人,但是,他理想中幸福逍遙、閒適安詳的遊戲人生啊!只怕,只怕是不可能得到的了。

容若現在的處境不但不能像理想中那樣適意隨性,就連嘆息和微笑的權利都沒有。

他才剛一嘆息,下頭人已經磕頭不止。

「奴才有罪,皇上恕罪。」

「微臣無能,請皇上降罪。」

「卑職護駕不力,願領聖上責罰。」

容若忙從床上站起來,給眾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你們不用驚慌,平身吧!」

他這一笑,地上的人更是用力磕頭不止,聲聲作響,甚至已經有人額上出血,卻還在磕個不停。

容若一看到血糊糊一片,已覺一陣頭暈,站立不住,又坐回到床上,心中更是苦笑不止。

想不到,在虛擬世界裡,以另一個身分出現,這暈血的老毛病居然還沒改。

容若頭暈目眩之下,忙又躺回床上,同時大聲說:「你們別磕頭了,我……朕又累又倦,要休息,所有人都出去,不要擾我。」

話音剛落,下頭的人已經一聲不出,點塵不驚地退了個乾淨。

容若這才長長嘆息出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因為皇帝雖年幼,但自小無人管束教導,攝政王又有意培養他粗野無行的一面。再加上,他漸漸懂事,知道權位被奪,卻無能為力,只有用無力反抗的下人來發洩,對臣下一向暴戾無情,動則打罵,凌虐至死。服侍皇帝的下人,看到皇帝生氣、嘆息都怕,如果看到皇帝莫名其妙地笑,更會怕到心膽俱裂。」

突如其來的聲音,如泉流石上,冰晶相擊,既有女子的清悅,又有男子的沉銳。

容若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自然而然四下張望,卻什麼也沒看到,失聲問:「你是誰?」

「我是太虛幻境『人工智能體』○○七號,負責你這次的全程引導保護。」

容若搖搖頭:「我從沒玩過幻境遊戲,對很多事都不明白,你可以詳細解釋給我聽嗎?」

「為你解答遊戲中的疑難,正是我的工作。你是幸運中獎者,玩的是最高檔的遊戲,所以特別配備有人工智能體在你身邊。早期的遊戲,為了讓玩家快樂興奮,所以調低了整體遊戲人物的智慧,也調高了遊戲中所有美女對玩家的好感度。玩家在遊戲中可以縱橫天下,無論出多爛的主意,最後都能一帆風順,因為其他人的智慧完全不能和他相比。甚至於就算什麼也不e04,所有能e04的美女都會對他一見傾心,出錢出力,替玩家打天下。在十年前,這種風格的遊戲迷倒了所有人,可時間一長,大家就開始討論,這種玩法,太沒樂趣,太沒挑戰性了。」

容若點頭:「我明白,就像用修改器玩普通遊戲一樣,主角一下子升到九十九級,一路無敵,可遊戲中的樂趣就沒有了。」

「所以遊戲的難度漸次被調高,最後遊戲中的人物和玩家,擁有同等,甚至更高的智商;而遊戲中的美女,也絕不會一見玩家就投懷送抱。要享受美好的愛情,要建立偉大的事業,都必須付出極大的努力才行。而這一類遊戲也分兩類,一類是復活版,這種遊戲只要在遊戲外多買幾個存盤點,哪怕死了,都可以復生;還有一類遊戲就是擬真版,生命只有一次,不管你買的是多昂貴的遊戲,哪怕一入遊戲,不小心被天上飛來的一塊石頭打死,也只能退出遊戲,再無法重來。這種遊戲因為具有高度的擬真性,所以雖然困難度十分高,卻也是所有遊戲中最高檔、最昂貴的。只是,遊戲公司體貼玩家,為了增加遊戲的趣味性、挑戰性,又不讓所有玩家畏難而退,所以只要玩家肯加一個非常高的價碼,這一類遊戲就會配有像我這樣的人工智能體。」

雖然只聞其聲不見人,但這聲音實在太悅耳太好聽,簡直像音樂從耳畔流過一般。容若忍不住笑說:「你一定非常有能力,是嗎?」

「是的,我在遊戲中擁有極強大的力量,用一個簡單的比喻,在這個幻境的世界裡,我就是神,我可以移山倒海,我可以夷平世界,但是……」

「但這種力量你不能用,對嗎?」容若笑吟吟對著空氣問。

「是。很少有人能像你這樣,一句話就說到重點。很多玩家一聽說我的力量就興奮非凡,扯著要我表演,或幫他們打世界。」

「因為這是常識,任何遊戲,要想有難度、有趣味,就一定要注意平衡。如果一方面擁有過分的力量,所有的情勢一面倒,還有什麼可玩的。所以,既然你擁有這種力量,那就一定有另一種原因束縛你,讓你不能施展這些力量。我記得以前看過一本叫做什麼物語的古漫畫,其中的天照大神,擁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可是因為他的力量強大到現有的世界不能承受,所以根本不能肆意施展,因此,一切的平衡就不會被打破。」容若微笑著說。

「是的,我雖然擁有力量,但我不能隨意施展,我的程序裡對此有太多的束縛。我只是你的引導者、保護者,簡單地來說,就是導遊加保安。我會在你身邊為你講解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我可以為你解釋許多疑難。為了讓你可以好好遊戲,不至於太早被迫退出遊戲,所以我必須保護你的生命安全,有任何足以傷害到你的攻擊、暗害或意外,我都要插手阻止。我也可以陪伴在你身邊,做你的侍從、伙伴,可以為你做一些簡單的事,比如陪你說話、彈琴、下棋,甚至如果你看中懸崖上的一朵花這一類的事,我也可以為你摘下來。但是,我不能主動去影響別人的生死,即使是你,也不能要求我主動去攻擊別人,做出影響這個世界平衡和發展的事。」

容若含笑點頭:「這已經非常好了,我有一個萬能保鏢,從此天下去得,什麼人都不怕得罪,做任何事都有恃無恐;又有一個全知導遊,所有的疑難都會為我解答,我就可以當百事通了。」

「並不是所有的疑難我都能幫忙。遊戲中的正常問題我可以為你解答,可是,如果你懷疑某人欺騙你,或是你想得到某敵人的隱密情報,都必須靠你自己的能力,我是不會去為你探聽的。因為如果利用我強大得超越這個世界的力量,去探聽足以左右事件發展的情報,同樣也是破壞平衡。」

「沒關係,我對於左右世界,影響天下這種勞心費力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逼你破壞平衡。」容若笑得一派輕鬆的道:「不過,你是無形無體的嗎?我總不能每天對著四周的空氣說話,被人看到,會當我是瘋子的。」

「對我來說,有形或無形都是一回事,為了方便的話,我也可以用正常人的形態出現。」隨著話語聲,一團淡淡的白光在空中隱隱閃爍,漸漸光圈轉大,緩緩形成一個人的身影容貌。

容若倒吸了一口氣,震驚地伸手指著他:「這就是你?」

○○七現出了人的形態,白衣黑髮,衣和髮都飄飄逸逸,不紮不束,微微飄浮,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裡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而容若看到○○七現身後,第一個想法的確就是「這不是人」。

這種容貌,這種風儀,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

他只是隨便穿了件白色的袍子,容若卻覺得就算是天使,也絕對不會比他更美。

這種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態,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容若震驚地瞪大眼睛,盯著○○七,腦子裡不斷的想著所有形容漂亮的話。最後才發覺,所謂的面如冠玉,所謂的玉樹臨風,那些形容美男子的話,用在這個人工智能體身上,根本已經味同嚼蠟了。這樣的美麗,根本不是文字所能描述的。

容若張大了嘴,伸手指著○○七,差一點就要說出「你不是人」這句話了,可心思一轉,他也的的確確不是人啊!

想到這一點,他自己就先笑了一笑,手還是伸了出去,不過這回不是指著對方,而是做出握手的姿態:「你好。在遊戲中的幾十年,就要一直和你做伴了。」

○○七微微一笑,伸手和容若握了一下。他的手指修長好看,竟泛著玉一樣的顏色,只是握手的時候,卻也像玉一樣有些冷。

容若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問:「你是男是女?」

○○七莞爾一笑:「我只是電腦中數據形成的人工智能體,在電腦的世界裡,我可以變化萬千,因為我知道人類喜歡美麗的東西,所以就儘量以美麗的形態出現在你面前,至於是男是女,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容若也覺得自己問得蠢,張嘴還想說話,就聽得外頭遠遠傳來大喊:「皇太后、皇后駕到。」

一聲又一聲傳報,轉瞬間,就到了門外。

○○七身上奪目的光輝一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若自己也一陣手忙腳亂,皇太后來了,豈不是要下跪?

雖然他一向隨遇而安,但現代人實在是從來沒有下跪過,心裡很自然就會有一些反感。

好在他聰明機靈,眼珠一轉,立刻快手快腳坐回床上,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躺到被子裡。

殿門大開,七八個宮裝麗人,簇擁著兩個華服女子走了進來。

容若裝模做樣地從床上欠身要起來。

皇太后急步上前:「皇帝,剛醒過來,身子還虛,快躺下吧!」

容若順勢就半躺半坐在龍床上,倒也躲過了跪拜的禮儀。往皇太后身上一看,心中就忍不住讚嘆一聲,這才是國母啊!

皇太后遍體綺羅,滿身珠玉,可是這些珠玉,因為佩在她的身上,便像僅僅是沾了這天生就該母儀天下的奇女子的光芒一樣,完完全全只是為了襯托她而存在。

皇太后雖然年已三十許,但她那種華貴高雅的美麗,竟是叫人見了除了驚嘆,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如此風姿,真不知她年輕的時候又是何等傾國傾城、迷醉君王、寵冠後宮。

容若以蕭若的身分出現在遊戲中,蕭若的許多記憶也都留在了他的腦子裡,只是因為記憶太混亂,而人腦又太複雜,不像電腦那樣,一下子可以把想要的調出來。

所以望著皇太后,容若只隱隱記得她的身分和一些模糊的往事,卻沒有什麼太過親近的感覺。

他心中暗暗思忖:「看來,這對母子的感情談不上好。不過,皇太后對兒子似乎還是很關心的。」轉念又一想:「帝王之家,哪裡會有普通人的天倫之樂啊!又何必太奇怪呢?」

容若心中連轉各種念頭,口中只笑說:「兒子已經好多了,怎麼竟勞動母后親自來看望。」

皇太后心中大奇,皇帝從小就無人教導禮儀道德,原以為他在御河中貪玩落水昏迷,醒來後必會大發脾氣,怎麼竟會說出這麼有禮的話。

這時皇太后身旁的女子低聲說:「幸得天祐,陛下並沒有絲毫傷損,這樣,太后也可以放心了。」

容若側目望去,這女子服飾也極之華麗,容貌卻清麗如月,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青春正盛。美貌雖不及完全綻放,卻已叫人一望之下,身心愉悅。只是明明說的是安慰之詞,語調卻有些木然,並無關切的真誠,加上她又微微低首,不肯抬頭,全不及皇太后的大氣風範。

蕭若本來的記憶,立刻使容若記起了她的身分──楚韻如,大楚國後族的小姐,皇太后的親侄女,和自己大婚已經差不多有兩年的原配妻子,大楚國如今的皇后。

面對這樣的美人,容若卻悄悄皺起了眉頭,心想:「真奇怪,我既然有了蕭若的零散記憶,那麼,也應該會多少受他的感情影響,為什麼面對這樣的美人,我除了欣賞之外,心底深處依然沒有絲毫親切的感覺。難道蕭若那個皇帝,連這樣漂亮的妻子也不喜歡?」

容若在心中嘆了口氣,皇家真古怪,十四歲的小孩,身子還沒完全發育成熟就大婚。雖然古代宮禁穢亂,皇家子弟還沒有懂事,可能就學懂了風月之事,可是在遊戲裡也模仿成這樣,實在叫人有些不舒服。

十四歲的小孩,哪裡懂愛情,哪裡懂得珍愛妻子,夫妻感情不和,應該也不是太奇怪的事,只是太委屈了這樣美麗的女子。

容若是現代人,對女性尊重,又見皇后如此美麗年幼,心裡已將她看作小妹妹一般,柔聲說:「韻如,不止太后不用為我擔心,妳也不必牽掛我。過兩天我好了,就去妳宮中瞧妳。」

楚韻如震驚抬頭。從來對她冷冷淡淡,不正眼看一下,永遠只客客氣氣叫她皇后的皇帝,此時怎麼會忽然變得這樣有禮,這樣溫柔,甚至會親暱地直呼她的名字?

皇太后也是又驚又奇,望望楚韻如,又望望容若,正要開口,外頭太監又在通傳:「賢貴妃求見。」

楚韻如復又垂下頭,皇太后冷笑一聲:「傳!」

雖然容若腦子裡對於蕭若所有的記憶感覺還很混亂,很多東西理不清,不過看看眼前的情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賢貴妃和皇太后、皇后都不合。

容若心中正在猜測著後宮恩怨,一個盛妝麗人已然進得殿來,恭恭敬敬拜倒在地:「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太后、皇后請安。」

她聲音清柔婉轉,極是悅耳。

容若目光一看到她跪在地上,卻仍顯得窈窕的身形,便立刻記起了她的身分。

攝政王義女蕭纖容,因身分尊貴,所以,受封為僅次於皇后的賢貴妃。

但是,容若心間仍是沒有親切喜愛的感覺。

容若困惑地都想要捶自己的腦袋了,這個蕭若到底是個多麼彆扭的小孩,娘的侄女他不喜歡,叔叔的義女他也不喜歡,和自己的生母也沒感情,絕對絕對是個不乖的壞孩子。

他這邊心思暗轉,那邊皇太后竟不叫賢貴妃起來,只冷冷一笑:「妳的架子倒是越來越大了,皇上醒了,妳竟來得比我和皇后還晚,妳就是這樣侍奉皇上的?」

蕭纖容剛剛抬起頭來,嚇得又深深伏拜下去:「皇太后恕罪,臣妾……」

「妳不用解釋,我明白,是妳娘進宮來探望妳,妳一時感念親情,就暫時把皇上放到一邊了,對嗎?」皇太后淡淡道:「妳不要忘了,妳既進了宮,就是皇家的人了。論公,皇上是君;論私,皇上是夫,無論如何,都應該放在第一位,否則,妳有什麼資格成為後宮貴妃?」

蕭纖容心中暗自一凜,母親進宮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走了,想不到消息這麼快就傳到皇太后耳邊,可見皇太后的耳目竟是無所不在了。

容若看蕭纖容嚇得伏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心中不忍,正要開口求情,外頭又傳來了太監的大聲稟報。

「侍衛統領王天護前來請聖駕安。」

太后漫聲說:「來得巧啊!早不來晚不來,我教訓兒媳的時候就來了,真不愧是攝政王一手提拔的英才。」

皇后伸手拉了拉太后的衣角,低聲喚:「太后!」

太后給皇后一個溫和的笑容,才揚聲道:「讓他在外頭叩安就行了,不必進來驚動聖上。」

殿外立刻傳來下跪聲及很用力的磕頭聲:「臣,大內侍衛統領王天護,請皇上聖安,請皇太后、皇后聖安。」

「王統領,皇上剛醒,沒什麼事的話,就不用再來打擾了。」

「稟皇太后,臣奉攝政王之命,把隨皇上遊御河的太監、侍衛一體拿下,如今皇上醒來,敬請發落。」

皇太后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皇帝在遊河的時候落水,完全是他自己任性胡鬧造成的。如今攝政王把人都綁了讓皇帝發落,以皇帝一向暴虐狠毒的性子,肯定是要一起殺掉的。

如今朝中大權盡在攝政王之手,宮中又多有攝政王的耳目,皇上一下子殺這麼多侍衛和太監,必會引發眾怒,人心皆會不自覺地傾向攝政王。

攝政王這一招,實在是陰損毒辣。

只是皇帝年紀小,又一向脾氣不好,和自己也越來越多心結,若要相勸,只怕他反要誤會自己並不心疼他這個兒子了。

皇太后這裡暗中為難,卻萬萬料不到容若想也不想就大聲說:「有什麼好發落的,原是朕自己不知輕重,不小心掉下去的,不關旁人的事。王統領,你把他們都放了,各歸其職吧!」

此語一出,不但皇太后與皇后一齊愣住,就連外頭的王天護也半天說不出話,好一陣子才急道:「護駕不力之人,豈可輕恕,聖上……」

容若聽他相勸,心中一陣不快,這些人,真的不把性命當回事,那麼喜歡看旁人倒霉嗎?他語氣略一沉:「王統領,你是想要朕做暴虐之君嗎?」

這話說得太重,外頭王統領立刻一個頭用力磕下去,疾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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