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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 壞蛋是怎樣煉成的II 作者:六道 (連載中)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一章

    看著辦公桌上的銀色手槍,中年人不敢去質疑謝文東的話,他看得出來,只要自己說半個不字,謝文東真的可能會殺掉自己。

    他四前想後,沉默好一會,終於拿起電話,讓拘留所的下屬把李爽以及其他被捉拿的文東會和草原狼幫眾一併押送過來。

    時間不長,李爽和十幾名大漢在數名警察的壓制下,來到局長辦公室。看到走廊和辦公室裡有那麼多士兵,幾名警察皆是大感茫然,沒等弄清楚怎麼回事,被蜂擁而上的士兵強行壓在地上,身上的配槍順便也被解掉。

    三眼上前,從警察身上搜到鑰匙,快步上前,將李爽等人的手銬打開。

    謝文東看向李爽,後者顯然沒少受到警察的『關照』,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本來就夠肥胖的腦袋比以前又圓了一圈。

    李爽見到謝文東,真像是見了親人,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回到肚子裡。既然東哥來了,哪怕天塌下來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似乎知道自己肯定沒事了,心情隨之鬆緩下來,李爽傷痕纍纍的臉上露出笑容,咧嘴叫道:「東哥……」他的聲音有些囫圇不清,原來門牙掉了四顆。

    謝文東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雖然李爽渾身是傷,讓他心痛,但總算沒有性命之憂,心中稍安。他轉目瞧瞧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傷痕,他問道:「巴特是哪位?」

    李爽轉頭看看,搖頭道:「東哥,巴特沒在這裡!」

    謝文東一愣,轉回頭看向中年人,問道:「局長先生,為什麼還少一個人呢?」

    中年人面色一變,結巴道:「那個……那個巴特不在我這裡。」

    謝文東反問道:「那他在哪?」

    中年人搖頭道:「不……不清楚!我們把他抓了沒多久,他就跑掉了。」

    見對方說話時目光飄浮不定,顯然沒有在說實話。謝文東冷笑道:「局長先生,你是不是認為我很好騙啊?」

    中年人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這時,李爽走上前來,小聲說道:「東哥,巴特確實沒有在看守所,這幾天,其他的兄弟都見到了,卻偏偏沒有看到他。」

    聞言,中年人順水推舟地說道:「是啊,是啊!這位兄弟可以證明我說的話沒有錯。」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急忙解釋。

    「我證明你媽!」李爽這幾日天天挨警察的考問,不知吃了多少苦,恨得牙根直癢癢,現聽到中年局長的話,抬腿一腳,正中中年人的面門。

    別看李爽個頭不高,矮胖的像個皮球,但一身力氣可不小,這一腳踢出,中年人連聲都沒吭,直接暈死過去,嘴巴張開,口角流出血水。

    謝文東本來還有話要問,但此時中年人已失去知覺,他皺著眉頭瞪了李爽一眼,責怪他出手太重。

    李爽不傻,當然也看出謝文東的意思,像是做錯事的小孩,沉默無聲,垂手低頭的退到一旁。

    謝文東歎口氣,環視一周,對警察說道:「等你們局長醒過來後,告訴他一聲,人我已經帶走了,不過事情還沒有完,我還會再找上他的,讓他做好準備!」說完,他向李爽和三眼等人揮揮手,走出局長辦公室。

    那名帶隊的上尉隨即向手下士兵下令,全體撤退,將繳械下來的手槍紛紛扔在地上。

    周圍警察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的,反而在心裡皆長出一口氣,瞄了一眼躺在地上被謝文東打死的警察,暗叫僥倖,幸好自己不像他那麼傻,拍局長的馬屁卻拍到槍口上,丟了性命不說,而且還死得糊里糊塗。

    出了警局,謝文東把草原狼那些大漢打發走,讓他們找到阿日斯蘭和巴特,立刻聯繫自己。

    等那些人走後,他讓三眼派出人手,在暗中跟蹤他們,這次出事,使他對阿日斯蘭和巴特乃至整個草原狼都產生了懷疑。

    當晚,謝文東沒有離開開魯,而是讓李爽等兄弟先回H市養傷,怕路上再發生變故,他派三眼親自護送。

    三眼擔心謝文東在開魯有失,特意留下心腹愛將陳百成及幾名龍堂精銳兄弟協助他。

    兩天後,已到達H市的三眼接到巴特打來的電話,稱最近風聲太緊,他和哥哥阿日斯蘭一直躲藏在渾善達克沙地。

    三眼立刻將消息轉告給遠在開魯的謝文東,並把巴特的聯繫電話給他。

    謝文東按照電話號碼和巴特取得聯繫,相約在渾善達克沙地的邊緣小鎮浩來呼熱碰面。

    當日晚,謝文東給姜森打去電話,讓他調集一批血殺組成員協助自己。姜森現在還在吉樂島訓練龍虎隊,不能親自趕來,但血殺的人手還全部留在中國。

    三日後,謝文東一路風塵僕僕,終於趕到浩來呼熱。

    此時正是炙夏,天氣炎熱,浩來呼熱接近沙漠,更是熱得好像下火一般。由於浩來呼熱一帶比較落後,沒有鐵路,更不通飛機,謝文東等人只能坐氣車。

    身在車內,即使開著空調,仍能讓人感覺胸口發悶,支流汗水。

    陳百成在文東會也算身份頗高,和謝文東同坐一車,他邊用手帕擦額頭的汗水邊小聲嘟囔道:「***,這是什麼見鬼的地方!」

    他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抬頭通過倒車鏡偷眼打量謝文東,後者雖然身穿深色中山裝,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汗痕,此時正屏息端坐,閉目養神。

    陳百成真想去問問謝文東,為什麼你不熱,可惜,他沒敢。

    開車的金眼聽見他的嘟囔,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兄弟,至於這麼熱嗎?」

    在陳百成眼中,金眼只是個謝文東身邊的保鏢,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懶著回答他的話,不滿地問道:「你就不能把冷氣再開大點嗎?」

    金眼對他的態度毫無在意,指下空調調節器,聳肩道:「這已經是最大的了。」

    陳百成喘著粗氣,詛咒道:「該死的破車!」

    一路上,人煙罕見,進了浩來呼熱,終於看到人煙。

    金眼回頭問道:「東哥,我們去哪裡找巴特?」

    謝文東睜開眼睛,向左右看了看,柔聲說道:「友好客棧。」

    友好客棧是一家旅店,也是阿日斯蘭和巴特藏身之處。金眼從來沒到過浩來呼熱,當然不知道友好客棧怎麼走,向當地人打聽,可人們大多數聽不懂他的話,少數幾個能聽懂漢語的人,也是沒聽過友好客棧這個地方。

    在小鎮裡逛了好一會,也沒發現友好客棧究竟在哪,金眼正一籌莫展時,有為身穿黑色背心的蒙古漢子在路旁伸手攔住汽車。

    金眼心中一動,將車停住,放下車窗,打量對方。

    這個蒙古大漢三十出頭,一身的橫肉,皮膚曬得漆黑,好像鐵打的一般,從他臉上、手臂上以及胸口上橫七豎八的刀疤能判斷得出來,此人可能是道上的。

    金眼問道:「朋友,有事嗎?」

    那蒙古大漢小心的向左右望望,然後低下身,小聲問道:「兄弟,我找謝先生!」他的漢語講得不錯,語正腔圓,十分地道。

    金眼一聽,眉毛挑起,問道:「你是……?」

    蒙古漢子沒有說話。

    金眼還想發問,可悶熱難當的陳百成早已不耐煩,從車窗裡探出腦袋,問道:「你大哥是不是阿日斯蘭?」

    蒙古漢子聞言臉色一變,驚訝地看著他。

    陳百成沒好奇地說道:「別他媽裝了,有什麼不敢說的?!東哥現在就在車裡,快讓你們老大出來接東哥!」

    蒙古漢子斜目,看了看車後座的謝文東,覺得他和老大對自己描述中的謝文東模樣差不多,點點頭,說道:「老大在友好客棧,我帶你們去!」

    金眼鬆了口氣,總算找到嚮導了,他笑道:「上車,給我們引路吧!」

    陳百成在旁冷言冷語地說道:「大好的架子啊,還讓東哥親自去見他,他以為自己誰……」他話到一半,發現謝文東正瞪著自己,嚇得一縮脖,把下面的話又嚥了回去。

    在蒙古漢子的指引下,汽車進入一片平房居民區,東拐西轉,最後連金眼都有些轉向。

    當汽車開車一處黑色大門前,蒙古漢子忙道:「到了!」

    金眼推開車門,從車內走出來,環視左右,搖頭苦笑。

    此處位於居民區深處,放眼望去,周圍皆是落魄的破爛平房,再看面前這個大鐵門,貼著破爛不堪的門神,上面掛有一面用蒙古文寫的牌子,他疑問道:「這就是友好客棧?」

    蒙古漢子點頭笑道:「沒錯啊!」

    金眼搖頭苦笑,這樣的地方,如果沒有對方指引,自己即使把浩來呼熱翻個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得到。

    車裡的謝文東也在打量周圍,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二章

    蒙古漢子下了車,對謝文東躬身說道:「東哥稍等一下,我去叫老大出來!」說完,噔噔噔跑進旅館內。

    謝文東打量旅館,門臉雖然不小,但位置太偏僻,毫不起眼,旅店開在這種地方,很難想像它會賺錢,如果不是老闆的腦袋有問題,那麼一定別有目的。

    周圍皆是民宅,大多已破敗的不像樣,院牆上長滿雜草,好似有很長時間沒有被人清理過,謝文東懷疑裡面根本就沒有住人。

    他心思一動,低下頭,對自己身後的金眼細聲說道:「小心,這裡有殺氣!」

    金眼聞言一震,手下意識地放在腰間,驚道:「東哥……」

    「噓!」謝文東瞇眼一笑,向他使個眼色,金眼見狀,立刻會意,沒有再說話,向兩旁的水鏡、木子等人交換個眼神,五行兄弟精神頓時緊張起來。

    時間不長,從旅店內走出一群漢子,為首一位壯漢,三十出頭,長得人高馬大,皮膚黝黑,原本不大的眼睛被臉上的橫肉擠壓得更小。

    這壯漢看到謝文東後,臉上堆滿笑容,急走兩步,快速上前,笑道:「想必這位就是讓我仰慕已久的東哥吧?!」

    謝文東不認識這個人,他轉頭看向陳百成。

    和草原狼交易的一向是三眼負責的龍堂,而陳百成是龍堂的主要幹部,自然對草原狼的情況比較熟悉。

    陳百成見謝文東看向自己,忙小聲答道:「東哥,這人就是阿日斯蘭的弟弟,巴特!」

    「哦!」謝文東點點頭,上下打量面前這位比自己高出半頭的粗壯漢子,他雖然是阿日斯蘭的弟弟,但兩人的模樣並不相像,與其兄相比,他更加剽悍一些。謝文東笑瞇瞇地說道:「原來是巴特兄弟!呵呵,不要客氣!」說著,他向巴特身後望了望,問道:「怎麼沒有看到你哥哥呢?」

    「這個……」巴特面帶難色,說道:「東哥,我們進屋裡再說吧!」說完,他身子向旁邊一閃,做出邀請的手勢。

    謝文東微微一笑,大步走進旅館內。

    旅館從外面看挺普通,裡面的裝飾卻十分不錯,清掃得也整潔乾淨,讓人舒心。

    在巴特的指引下,謝文東等人走進一間寬敞的大房間,周圍擺放椅子,中央放著一張大型號的八仙桌。巴特先請謝文東坐在上手的主位,他自己則坐在左側的下手邊。陳百成和五行兄弟跟著走近來,其他文東會的兄弟再嚮往裡進,卻被守在門口的兩名大漢攔住,其中一位大漢客氣地說道:「房間面積有限,各位請到旁邊的房間休息,那裡已經為兄弟們準備好飯菜了,大家不要客氣,缺什麼儘管說。」

    文東會眾人當然不會乖乖聽他們的安排,站在門口,無論那兩名大漢怎麼解釋,就是不肯離去。

    謝文東和巴特都注意到雙方下面的兄弟在房門口爭執,後者笑道:「東哥,咱這房間確實容不下那麼多人,你看,是不是……」

    不等他說完,謝文東理解地點頭一笑,對水鏡說道:「水鏡,你帶兄弟們去隔壁的房間吧,要記住,咱們是客,讓兄弟們不要太隨意。」他後面這半句另有含義,別人聽不出來,但水鏡心裡卻一清二楚。她笑道:「東哥請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謝文東頷首而笑,水鏡向來心細如絲,有她和兄弟們在一起,謝文東很放心。

    水鏡帶著文東會眾人去了隔壁房間,巴特明顯鬆了口氣,笑呵呵道:「東哥一路辛苦,我這叫人上菜。」他打個指響,讓下面人把準備好的酒菜端上來。

    謝文東不置可否,看了看房間的擺設,淡然說道:「巴特兄弟找的這間旅店還真夠偏僻的。」

    巴特苦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啊!最近風聲太緊,住在哪裡都不如住在自己的地方安全。」見謝文東挑起眉毛,他忙解釋道:「這家旅店是我們草原狼自己開的。」

    難怪呢!原來是他們自己地方!謝文東呵呵一笑,問道:「阿日斯蘭在哪裡?我想要見他!」

    巴特說道:「大哥幾天前去了呼和浩特,向那裡的自治區領導們打通關係,東哥也知道,干咱們這行,和上面沒有關係可不行,這次出事,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說著,他還搖頭歎了口氣。

    謝文東雙目瞇縫著,直視巴特,悠悠說道:「既然阿日斯蘭去了呼和浩特,為什麼巴特兄弟還要告訴我他在此地呢?」

    巴特臉色一變,頓了一下,笑道:「大哥在呼和浩特的事情辦得已差不多,用不上兩天就能回來,而且我對東哥一向仰慕,只是苦無機會相見,所以這次藉機把東哥請來,好好聊聊,希望東哥不要見怪。」

    他說話時,謝文東一直在注視著他,巴特被他精光四射的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垂下頭,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觸。

    兩人都未說話,場面頓時安靜下來,靜悄悄的,鴉雀無聲。房中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壓在在場的每一個人心頭上。

    金眼雙目一凝,臉色越發陰沉,右手緩緩放在腰上。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氣氛過於壓抑,陳百成的臉上流出一滴汗水。

    時間似乎停滯,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謝文東突然仰面大笑,說道:「巴特兄弟太客氣了,我怎麼會怪你呢?哈哈——」他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心中卻冷哼道:真是蹩腳的謊話。

    謝文東笑了,巴特連同房間中的每一個人都長長吸了口氣,將缺氧的肺子重新填充滿,緊繃的神經隨之鬆緩下來。他雖然只是二十出頭的青年,但他散發出陰柔的氣勢卻能讓人緊張得忘記呼吸。陳百成悄悄別過頭,不留痕跡地差差臉上的汗水。

    這時,數名大漢端著盤子走近來,將菜餚一一放在桌子上。

    巴特準備的酒菜也夠豐富的,山珍海味,應有盡有,特別是最後送上來的烤全羊,紅通通,油汪汪的,滿屋飄香,只是看和嗅就夠讓人垂涎三尺。

    幾日來,眾人都是奔波勞累,沒有吃到一回像樣的飯菜,此時,看著色香味具全的滿桌酒菜,金眼等人卻提不起任何食慾,他們知道,這頓飯並不是那麼『好吃的』,裡面很可能還夾雜著刀子。

    巴特笑道:「東哥,鄉下地方,沒有太好的東西,希望您不要介意。」

    謝文東呵呵笑道:「東西好不好,不重要,交朋友貴在交心,只要把心擺正了,哪怕用粗茶淡飯款待我,我一樣高興。」

    巴特身子一顫,臉色頓時間變得煞白,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一旁的陳百成正裝模做樣地拿著杯子喝茶,聽到謝文東這番話,他手掌一抖,差點把杯子裡的茶水灑出來,慌張抬起頭,滿面驚訝地看著謝文東,然後又茫然地轉頭瞧瞧金眼等人。

    沒有人注意他,眾人都在一眨不眨地看著謝文東。

    謝文東含笑又道:「巴特兄弟,你知道文東會成立多久了嗎?」

    巴特不知道謝文東此言的意思,想了一會,小聲說道:「應該……應該有五六年了吧?!」

    「五六年了……」謝文東仰面歎道:「時間過的真快啊!」他點著香煙,吸了一口,說道:「在這五六年裡,想殺我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是,他們卻都沒有成功過,你知道為什麼嗎?」

    巴特艱難地咽口吐沫,呆呆地搖搖頭。

    謝文東笑道:「他們以為自己夠聰明,可是,他們的以為往往都是錯誤的。小計量永遠都是小計量,上不了大檯面,你說呢?」

    巴特尷尬地點點頭,面色難看地附和道:「東哥所言極是,想暗算東哥的人,簡直就是傻瓜!」

    「哈哈!」謝文東笑道:「我和你哥哥阿日斯蘭曾經見過一次,感覺他為人光明磊落,是條漢子,才決定與他聯手,而且,我看得出你哥哥也確實誠心想和我們文東會合作,希望,我們兩者之間的關係能永遠繼續下去,不要被其它的原因破壞!」

    巴特眉頭皺了皺,低頭不語。

    他聽得出來,謝文東這幾句話似乎都別有深意,難道,他看出什麼了?巴特偷眼看了一下謝文東,心裡七上八下。

    席間,巴特態度依然熱情,把蒙古人好客的習俗發揮到極至,頻頻向謝文東及陳百成、金眼等人敬酒。

    蒙古小燒異常剛烈,喝進嘴裡,火辣辣的,讓人感覺好像有團火在肚腹中燃燒。

    金眼等人提高了警惕,沒敢多喝,只是點到為止,倒是謝文東和陳百成兩人來者不拒,只要巴特敬酒,便舉杯和他對飲。

    時間不長,陳百成已滿面通紅,醉態十足,話也多了起來,和巴特嘮叨裡自己當年和東哥如何在H市打天下的經歷。

    巴特心不在焉地隨聲附和,不時借舉杯的機會瞄向謝文東。可是,他越看心越驚,勸了那麼多杯酒,但謝文東臉上竟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醉意,那對細長的單鳳眼反而越發明亮。

    酒席過半,陳百成不勝酒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形,對謝文東道:「東哥,我出去小解一下!」

    謝文東含笑點了點頭。陳百成對巴特笑道:「兄弟,等我一會回來再陪你慢慢喝!」說著,他一步三搖的走出房間。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三章

    等陳百成出了房間,巴特肩膀不自然地端了起來,舉起酒杯,對謝文東道:「東哥,我敬你,干!」

    謝文東沒有端杯,搖搖頭道:「我不能再喝了。」

    巴特挑了挑眉毛,道:「東哥是看不起兄弟嗎?」

    「呵呵!」謝文東輕聲而笑,道:「我已經到量了。」

    謝文東自治力一向很強,把自己的酒量控制的非常好,當他感覺要喝醉的時候,即使天王老子來了也無法再勸他多喝一口。

    巴特看著他一會,最後聳聳肩,一仰頭,把杯中酒喝乾。他兩手搓著酒杯,笑道:「東哥這次能過來,我很高興,也是給足我巴特面子,不過,我想和東哥商量一件事。」

    謝文東道:「你說。」

    巴特藉著醉意,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想做老大!」

    謝文東雙目瞇縫著,笑瞇瞇地問道:「什麼意思?」

    巴特道:「我要做草原狼的老大!我大哥阿日斯蘭並不適合坐老大的位置,他性格太直,根本不懂得變通,成立草原狼這麼久,幫會一直沒有大的進展,只是在各大幫派的夾縫中苦苦掙扎,但我不一樣,我比大哥更聰明,更會使用手段,我的性格也更像東哥,我相信,我的領導加上東哥的支持,用不上一年的時間,草原狼能成為內蒙一帶甚至整個蒙古最大的幫派,這對東哥的文東會也更加有利,希望,東哥你能支持我。」

    呵!原來如此!謝文東仰面笑了,原來巴特想取代其兄阿日斯蘭,說白了,就是要造反。

    草原狼由誰做老大,看起來和文東會沒有太多的關係,無論是阿日斯蘭或者是巴特,都需要依仗文東會的支持。但謝文東不這樣看,和一個陰險狡詐之人合作,當然不如與一個正直爽快的人合作安全,巴特能在親兄弟背後捅一刀,那他也能在坐大之後暗中壞文東會的事,而且象巴特這樣城府深的人,遠遠沒有阿日斯蘭那麼好控制。

    謝文東沒有直接表態,只是淡然地道:「草原狼由誰做老大,那是你們自己內部的事,我不好也不方便干預。」

    巴特多聰明,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謝文東的意思,他嘴角向下一彎,問道:「這麼說,東哥是不打算支持我做老大了?」

    謝文東笑道:「我的意思,剛才已經說的很明顯了。」

    巴特暗中狠狠地握了握拳頭,說道:「東哥雖然是文東會的老大,但你的意見卻代表不了全部,你不支持我,並不代表文東會其他人也不支持我!」

    謝文東心中一動,狀似隨意地隨口問道:「文東會內,有誰支持你呢?」

    「是……」巴特只說了一個字,立刻閉上嘴巴,意識到自己失言,話鋒一轉,心有不甘地問道:「難道,東哥不會改變主意了嗎?」

    「呵呵!」謝文東反問道:「巴特兄弟能放棄自己的打算嗎?」

    巴特點點頭,話已到此,再沒有商量的餘地,把心一橫,騰的站起身形,怒目圓睜,冷聲說道:「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我的決定,就算是你謝文東,也不可以!」說著話,他手中把酒杯猛的向地上一摔,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頓時間,房間外湧近來二十多號真槍實彈的蒙古漢子,槍口一齊指向謝文東。

    金眼等四人見狀,紛紛拔槍起身,站成一排,順勢把謝文東拉到自己身後。

    巴特仰面狂笑,道:「既然東哥不支持我,那麼,你今天就不要再出這個房間了!」

    謝文東毫無畏懼地分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金眼和土山,看著巴特,幽幽說道:「巴特,你這是在玩火!」

    巴特咬牙陰笑道:「謝文東,我這也是被你逼的。」

    謝文東細長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問道:「如此說來,這次出事,是你向警方告的密?」

    巴特不再掩飾,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沒什麼話是不可以說的了。他嘿嘿笑道:「沒錯!是我向警方告的密,謝文東,你那麼聰明,怎麼就算不到被警察抓住的人會那麼容易跑掉嗎?今天你死在此處,也是你自己找的!」

    他臉上寫滿得意與張狂,謝文東已成了甕中之鱉,只要自己願意,隨時都可以讓他和他的那幾名手下變成螞蜂窩,想到鼎鼎大名的謝文東能死在自己手上,他臉上的笑容慢慢加深,他似乎已看到自己輝煌的明天。

    「呵呵!」謝文東先是低頭輕笑,接著,變成仰面大笑,搖頭道:「巴特,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如果我想殺你,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他說話時,聲音雖然不大,但氣勢油然而生,精亮的目光如同兩把刀子,刺在巴特的臉上。後者心中一顫,剛要說話,只見謝文東突然抬起手,啪的一聲,打出個指響。

    在他舉手的瞬間,彭的響起一聲槍鳴。

    槍聲不是來自房間內,而是由房間外傳近來。

    房間窗戶的玻璃多出一個圓形的小窟窿,與此同時,一名蒙古漢子應聲倒地,眉心處有個手指粗細的小窟窿,而腦後卻出現個拳頭大的血洞,紅的白的一起從中流淌出來。

    狙擊步槍的威力,正在於它超強的破壞力,因為子彈的旋轉,射出人體時,給予最大的傷害。

    「哎呀!」巴特及其手下都沒有想到,房間之外竟然還潛藏謝文東的人,皆忍不住驚叫出聲。

    幾乎在那名大漢中槍倒地的同時,謝文東猛然抬腿,一腳將八仙桌踢翻,桌子上的盤子、碟子、碗筷以及菜餚齊向巴特等人飛去。

    房間雖然不小,但巴特這方人太多,不少人躲閃不及,被菜湯淋的滿臉滿身,連連後退。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房間外面槍聲如同爆豆一般響成一片,其中還夾雜著驚叫和慘呼聲。

    巴特頓時慌了手腳,意識到事情似乎超出自己的控制,看著一各個驚慌失措的手下,他大聲叫喊道:「不要亂,先給我殺了謝文東再說!」

    兩名巴特的親信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剛把槍舉起來,對準謝文東的腦袋,外面又是兩聲沉悶的槍響,兩名大漢眉心中彈,受子彈的衝擊力仰面倒地,絕氣身亡。看著大漢腦袋上的血窟窿,斷氣的身子還在陣陣抽搐,其他人無不心驚膽寒,即使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看清楚,對方埋伏在外面的人究竟隱藏在哪裡。

    看不到的敵人,永遠是最讓人恐懼的。

    巴特手下每一個人都在倒吸冷氣,感覺呼吸困難,他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被擊中的目標,心底最深處生出無法壓抑的恐懼感,頭髮絲發麻,兩腿發軟,汗水順著面頰低落在地。許多大漢已不聽巴特的命令,瘋了一般跌跌撞撞逃出房間。巴特剛才還掛在臉上的得意與囂張早已消失的無影蹤,取而帶之的是驚訝與駭然,他看著笑瞇瞇、滿面從容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謝文東,結巴道:「謝文東,你……你……」

    謝文東慢慢解開衣襟,悠悠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句實話,在我來之前,我就沒有打算放你活著離開。」

    巴特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謝文東道:「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你出賣小爽,也就等於出賣我,你犯的錯誤不可原諒!」

    巴特艱難地吞下一口吐沫,顫聲道:「你……你都已經知道了?」

    謝文東反問道:「你以為天下人都是傻子嗎?都可以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嗎?」

    「謝文東,你好毒啊!」巴特又氣又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他話音未落,打外面踉踉蹌蹌跑進一人,這漢子渾身是血,特別是右胸口,衣服已被血水濕透,小腹處有白色的東西從中流出。他看到巴特,衝上前去,人已站立不足,一頭紮倒在巴特身上,嘶啦嘶啦喘粗氣的聲音好像拉開的風箱,他斷斷續續地說道:「老……老大,文東會的人……殺進來了……」

    說完,他腦袋一偏,從巴特身上緩緩地滑倒下去,猩紅的鮮血也粘了巴特一身。

    巴特低頭看著這名跟隨自己多年的親信,心中生出一股悲意,現在他後悔了,不是後悔自己造反,而是後悔自己不應該這麼心急。

    突然,他覺得眼前一花,由門外飛來一物,在他眼前飄飄蕩蕩地落下。

    巴特下意識地伸出接住,看到的是一張不大的卡片,通體漆黑,正中寫有一個血紅的『殺』字。

    看清楚之後,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他手掌一哆嗦,忙將卡片扔掉,彷彿遭到重擊,連連倒退,直至身體撞到牆壁上,再無路可退。

    關於文東會的血殺黑帖,他聽過太多太多的傳聞,無論是誰接到黑帖,至今還沒有聽說過有誰生還過。

    他以前一直想看看血殺黑帖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想不到,今天竟然發到自己的頭上。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四章

    這時,從門外走進一群黑衣人,一各個黑衣黑褲黑皮鞋,徹頭徹尾都是黑色,很難想像,在浩來呼熱這樣滾熱的天氣裡,他們穿這身衣裝怎麼能受得了。

    黑衣人手中皆拿著手槍,帶頭一位青年,手中還抓著一名蒙古大漢的頭髮,後者滿身滿臉都是血,眼中失去光彩,神志業已模糊不清。

    看到謝文東後,那黑衣青年鬆了口氣,手臂一晃,把被他抓住的蒙古漢子甩開,同時看也沒看一眼,揮手補了一槍。

    蒙古漢子腦袋中彈,應聲而倒,血濺在雪白的牆壁上,格外刺眼。

    巴特被黑衣青年的冷酷嚇得一哆嗦,揉揉右手手腕,顫聲問道:「你……你們是什麼人?」

    黑衣青年先向謝文東點頭施禮,然後冷聲道:「文東會,血殺組!」

    瞭解文東會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血殺,就像不可能不知道謝文東一樣。做為文東會的頂尖尖銳部門,血殺為文東會立下了汗馬功勞,剷除過無數障礙,也成為另敵人聞風喪膽的尖刀。

    巴特聽完黑衣青年的話,徹底絕望了,他明白,自己不僅已失去殺死謝文東的機會,就連保全自家性命的可能性都變得微乎其微。

    看不到希望,反而讓他的膽子撞了許多。他對著謝文東苦笑道:「人人都說謝文東聰明過人,陰險狡詐,我巴特今天算是領教了。」他做夢也想不到,謝文東能看穿自己的計謀,而且還把血殺調派過來,他的計劃嚴格來說並沒有問題,只是,他卻低估了謝文東的頭腦。

    謝文東背手,仰面,表情平淡如水,沒有說話。

    巴特顫巍巍地吐口氣,左手捋了捋額前擋住視線的頭髮,問道:「東哥還能不能給我一條生路?」

    謝文東慢慢低下頭,看著巴特,反問道:「如果我們此時的位置調換,你會給我生路嗎?」

    巴特默然,他知道自己不會。沒有人想死,也沒有人在面對死亡時而不希望自己能生還的。巴特當然也不例外,他抓住最後一跟救命稻草,顫聲說道:「東哥,看在我大哥阿日斯蘭的面子上,能不能放我一馬?」

    謝文東並未立刻表態,反問道:「阿日斯蘭不知道這件事嗎?」

    巴特大點其頭道:「我大哥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一定會阻攔我的!」

    謝文東幽幽道:「你一個人,搞不出這樣大的事來,我想,是有人和你合謀吧?」巴特臉色一變,驚訝地看著謝文東。他又道:「而且,這個和你合謀的人,很可能在文東會內,就是那個支持你做草原狼老大的人吧?」

    巴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謝文東的話一點沒錯,事實就是這樣,好像他親眼看到過一般。

    他結結巴巴道:「東……東哥都……都知道了?」

    謝文東道:「我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誰在支持你。」

    巴特臉色瞬息萬變,一會紅,一會白,眼珠提溜亂轉,神情變幻不定。

    好半晌,他方將心一橫,抬頭問道:「如果我說出來,東哥會放過我嗎?」

    謝文東沒有直接回答,雙目微微瞇縫著,上前走了兩步,站在巴特前面,淡然地說道:「我只知道,你如果不說,一定會死,而且還會死得很慘。」

    巴特身子靠著牆壁,劇烈顫抖著,他能感覺得到謝文東身上傳來的壓力,同時也看出他眼中閃現出的殺機。

    他抬起左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嘴唇哆嗦著,說道:「如果東哥不答應放我,我是不會說的。」

    謝文東淡然一笑,道:「我不喜歡和別人講條件,你也沒有資格和我講什麼條件,即使你不說,我也會有辦法查出來的。」

    巴特心中一涼,垂頭無語。

    房間內沒有人說話,靜悄悄的,聲息皆無,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巴特一人身上,都在等他的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巴特咬了咬牙關,猛然抬頭,左手扶著牆面,右手慢慢抬起,說道:「支持我的人是……」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傳出槍響。實際上是兩聲槍響,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讓人聽起來好像是一槍。

    巴特瞪圓眼睛,順著牆壁,緩緩滑到,在他的額頭上,多出兩個血窟窿。兩個血洞相臨很近,但角度卻不一樣,一顆子彈來自謝文東的身後,另外一顆子彈來自門外。

    發生這樣的結果,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即使開槍的兩個人,也都愣了。

    在謝文東身後開槍的人,是金眼,而在門口開槍的人,則是陳百成。

    謝文東略皺眉頭,低頭看看氣絕的巴特,轉頭再瞧瞧金眼和陳百成。

    不用他問話,金眼上前,用腳一踢巴特的右臂,只聽啪的一聲,從他掌心中掉出一把銀亮的掌心雷。掌心雷這種特製的小手型號槍體積相當小,不如人的掌心大,可正好扣在手中,又不被人發現,但它的威力也相對較小,只有在近距離的情況下才會對人體具有殺傷力,而且只能裝兩顆子彈。

    金眼解釋道:「東哥,巴特預謀不軌,所以我不得不開槍。」說完,他疑惑地看向陳百成。

    巴特在說話時,自始自終只動了左手,右手一直沒有動,藏於背後,別人或許沒有注意這個小細節,但卻被警惕性十足的金眼發現。

    本來這也沒什麼,但巴特在身體晃動的時候,無意中把右手露了出來,雖然只是瞬間,不過金眼還是看清楚他的手裡暗藏著東西,具體是什麼,看不真切。

    所以當最後巴特抬起右手的時候,金眼立刻意識到危險,為了保障謝文東的安全,想也沒想,抬頭一槍先把巴特擊斃,讓他頗感意外的是,竟然還有人和他同時開槍,開槍的這個人正是陳百成。金眼很疑惑,難道,陳百成也看出巴特手中暗藏槍支,企圖暗算東哥了?

    一名血殺成員低身揀起巴特的掌心雷,恭恭敬敬遞給謝文東。

    謝文東接過,低頭看了看,在手中來回把玩,好一會,他抬起頭,笑瞇瞇地看著金眼和陳百成,說道:「很好!」

    他只說了兩個字,但裡面包含的含義卻太多了,即是誇讚金眼的機敏,似乎也在暗諷陳百成的毒辣。

    陳百成深垂著頭,不敢多看謝文東一眼,大氣都沒敢喘一下。

    謝文東說完,收回灼人的目光,整了整理衣襟,走出房間。

    那黑衣青年忙問道:「東哥,他們怎麼辦?」

    巴特雖然死了,但他手下還有將近二十名弟兄留在房間裡。

    謝文東頭也沒回地擺擺手,道:「不留活口!」

    黑衣青年點頭稱是,等謝文東等人出了房間之後,裡面再次傳出密集的槍聲,以及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對待企圖暗算自己的人,謝文東向來冷酷無情,一是做到殺雞敬猴,給其他還想暗算他的人予以警告,再者,這也是顏面的體現。

    文東會的人相繼撤出友好客棧,留下的是巴特以及三十多名隨從的屍體。

    若是換成旁人,在殺了巴特之後,必定會立刻選擇離開內蒙,畢竟自己殺了人家的弟弟,萬一阿日斯蘭來回來報復,不是在自己的地頭上,很難應對,打起來也會吃不小的虧。

    但謝文東不一樣,他沒有走,而是去了通遼,等草原狼的老大阿日斯蘭來找自己。

    他並不希望自己和草原狼的合作就此終結,如果現在離開內蒙,阿日斯蘭定會記恨於他,不僅無法再合作下去,恐怕兩幫派也會馬上變成敵對,相反,自己若留下來的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至少可以告訴阿日斯蘭,自己心中坦蕩,沒有做錯什麼。

    果然,沒過幾天,經過喬裝打扮後的阿日斯蘭主動找上了謝文東。

    見面後,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質問謝文東為什麼殺死自己的弟弟巴特,而是說了一聲:東哥,對不起。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五章

    謝文東殺了阿日斯蘭的弟弟,可後者沒有絲毫怨言,第一,確實是巴特謀害謝文東在先,說難聽點,這是他自找的,第二,他認為真正殺死弟弟的人不是謝文東,而是在背後鼓動他造反的人,那個人是誰,他暫時還想不出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人一定是在文東會內。

    謝文東和阿日斯蘭兩人在房間裡密談了很久,至於二人都說了些什麼,其他人不清楚。

    金眼和陳百成等人都在房間外面的走廊裡等候,眾人的表情都很平靜,只有陳百成流露出焦急之色,不時在走廊內徘徊。

    過了好久,兩人終於從房間內走出來,互相道別之後,阿日斯蘭快速離開了,只是在臨行之前,深深看了陳百成一眼,這讓後者背後生出一股涼意。

    等他走後,陳百成來到謝文東身旁,小心翼翼地問道:「東哥,你和阿日斯蘭都談什麼了?」

    謝文東雙目一瞇,看了看他,笑瞇瞇道:「我會給草原狼一些援助。」

    陳百成一怔,問道:「東哥的意思是……?」

    謝文東道:「不僅是武器裝備方面的援助,還會提供一些人力方面的幫助。」

    陳百成吸了口氣,沒弄明白謝文東的意圖,還想再問,謝文東笑瞇瞇道:「怎麼,百成,你好像對這方面很感興趣嘛,要不要我把你調派過去?」

    陳百成聽後,身子一哆嗦,忙搖頭道:「不用了!謝謝東哥栽培,我覺得我還是留在文東會內更能施展拳腳。」

    「呵呵!」謝文東微微輕笑,沒再說什麼,轉身回到房間內。

    謝文東此行成功救出了李爽,又解決了圖謀不軌的巴特,雖然沒有找出與巴特合謀的人,但事情總體來說進展還算順利。

    但在此期間,北洪門和青幫的爭鬥已全面爆發,爭戰最激烈的地方,當屬河北一帶。北洪門有東心雷坐鎮,和青幫鬥得互有輸贏,誰都沒佔到大便宜。

    因為青幫將實力大規模北調,與南洪門的爭鬥反而趨於平緩,這讓苦苦支撐的向問天總算得到喘息之機。

    謝文東聽到東心雷的匯報之後就笑了,他感覺,青幫在戰略上出現了比較大的失誤。以青幫的實力,單獨對戰南洪門或者北洪門都是可以一爭長短的,但想同時與南北洪門分庭抗禮,就顯得力不從心了。青幫將勢力北調,與北洪門全面開戰,恐怕用不了多久,對南洪門的優勢就會被逆轉,到時不得不去面對南北受敵的尷尬局面,取勝的機會小之又小。他認為當青幫決定與北洪門爭鬥全面升級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失敗。

    謝文東有他自己的打算,本來,他計劃先清理乾淨北洪門範圍內的青幫勢力,然後坐山觀虎鬥,無論結果是青幫消滅南洪門還是南洪門拖垮了青幫,最後得勝的一方總是會元氣大傷,然後他再用北洪門將其消滅。現在,青幫改變了策略,他的計劃也相應發生變化,決定與南洪門聯合,打出共抗外敵的旗號,先消滅青幫,然後再想辦法吞併南洪門。

    因為北洪門與青幫已開戰,他不再回H市,而是直接去T市,看看雙方現在的情況。

    陳百成帶著文東會的人返回H市,謝文東則等晚上去北京的飛機。

    距飛機起飛還有一段時間,謝文東和金眼等人在通遼隨意閒逛。

    通遼是內蒙的門戶,發展迅猛,經濟也非常發達,不像內蒙其他地方那樣落魄,城市中充滿現代化氣息。

    漫步在繁華的街道上,謝文東隨意地問金眼道:「你覺得陳百成這人如何?」

    金眼一愣,想了想,說道:「很聰明,城府也很深,和他說話時,我不大能看透他在想什麼。」

    「嗯!」謝文東點點頭。

    「對了,」金眼說道:「他很機警。」

    「哦?」謝文東疑道:「為什麼這麼說?」

    金眼正色道:「在友好客棧,其他人都沒有看出巴特手裡暗藏槍械,只是我和他注意到了這一點,說明他很機警,至少他很細心。」

    謝文東漠然地搖搖頭,喃喃道:「也許,不是那麼簡單的。」

    金眼疑道:「東哥的意思是……?」

    謝文東淡然一笑,沒有說什麼。

    說話間,幾人走到一家刀具店門前,門面不大,但櫥窗上陳列的刀具卻非常漂亮,很能吸引路人的目光。

    蒙古刀在世界上都是十分有名氣的,不僅裝飾精美,外觀獨特,而且異常鋒利,給人神秘剽悍的感覺。

    既然來到蒙古,應該帶兩把蒙古刀回去當做紀念。謝文東停下腳步,舉目向刀具店看了看,對金眼笑道:「我們進去瞧瞧!」

    從外面看,刀具店似乎不大,可裡面的面積可不小,特別狹長。

    店內兩邊擺放長長的櫃檯,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刀具,長短不一,形象各異,大多都沒有開刃,牆壁上,也同樣掛有不少彎刀,有的設計簡潔,有的裝飾得異常漂亮,刀鞘鑲嵌寶石。

    謝文東等人進來時,裡面沒有客人,只有五名年歲不大的漢子在玩撲克。

    有客人光顧,那五人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謝文東見狀,暗自搖頭,老闆只顧著玩樂,不懂得招待客人,難怪刀具店的生意這麼冷清呢!

    他環視一周,打量左右擺放的刀具,很快,他的目光被牆壁上一把尺長的蒙古彎刀吸引。

    這把刀沒有刀鞘,光禿禿的掛在牆壁上,通體發烏,只是看,就給人沉甸甸的感覺。

    謝文東走到近前,仔細看了一會,問道:「老闆,我想看看這把刀。」

    「自己拿吧!」一位大漢看著手裡的撲克牌,頭也沒抬一下。

    謝文東笑了笑,伸手把刀從牆上取下來,在手中掂了掂,果然份量不清,刀身潔淨,沒有任何雜質,刀口鋒利,順滑,顯然是用精鋼打製而成,他問道:「老闆,這把刀多少錢?」

    老闆轉過頭,看向謝文東,見他年歲不大,身穿深色的中山裝,微微愣了一下,接著向幾個同伴使個眼色,站起身形,邊向謝文東走過來邊說道:「五千!」

    撲!金眼等人差點吐血,這老闆還真是漫天要價,一把刀而已,竟然要到五千?

    不等謝文東說話,木子翻著白眼道:「五千?我靠,老闆,你怎麼不去搶劫啊?」

    那大漢二十六七歲,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沒系扣子,敞著衣服,露出裡面結實的胸肌,他嘿嘿一笑,說道:「刀是我的,你管我賣多少錢,就是這個價!」

    他腦袋揚著,露出一副你愛買不買的架勢。

    五千塊錢在謝文東眼裡不算什麼,但他也不想被人當成冤大頭,他搖頭而笑,問道:「不能再便宜了嗎?」

    大漢道:「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

    「那算了!」謝文東把刀放回到原位,正準備轉身離開,那大漢揚手道:「你們不能走!」

    謝文東一怔,回頭問道:「為什麼?」

    大漢看看身旁的四位同伴,冷笑道:「既然你已經看了,那就得買!」

    謝文東被他的話逗笑了,道:「這是什麼規矩,我只是隨便看看,哪有看完就非買不可的道理。」

    大漢扭扭脖子,說道:「這就是我們這裡的規矩,既然你看了,買也得買,不買也得買!」

    土山聞言大怒,道:「什麼狗屁規矩?!我說老兄,你是不是看我們不是本地人,認為我們好欺負啊?」

    他還真說對了,大漢見謝文東穿著中山裝,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像是外地過來遊玩的遊客,想趁機『黑』上一筆。

    大漢笑呵呵道:「是又怎麼樣?」

    土山反問道:「我們不買你又怎麼樣?」

    大漢撇撇嘴,道:「那你們誰都別想走!」

    「媽的!」土山氣笑了,這不是黑社會碰到黑店了嗎?!他看向金眼。

    金眼是五行的老大,其他四人什麼事情都聽他的。金眼哪將這樣的小角色放在眼裡,隨意地擺擺手,對謝文東道:「東哥,我們還是走吧!」

    那大漢聞言,將手中撲克往旁邊一摔,罵道:「操!你當我說話是放屁啊!不買刀,誰他媽都別想出這個門!」

    金眼不想和對方過多糾纏,皺著眉頭,問道:「如果我們一定要走呢?」

    「那你就先嘗嘗我的拳頭!」大漢晃著身子走到金眼近前,脖子挺著,腦袋揚起多高,兩隻拳頭在金眼眼前揮來揮去。

    「給我滾開!」

    金眼猛的出手,按住大漢左側的面頰,用力一向下摁。大漢身子橫著摔倒,腦袋重重撞在地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六章

    大漢摔得七昏八暈,耳朵嗡嗡作響,眼前閃出一竄金星。

    另外四人皆是一愣,想不到金眼如此強悍,招呼也不打一聲,說動手就動手。

    大漢趴在地上,等了半晌才緩過來一些,甩甩腦袋,大聲叫道:「格桑,你這隻豬,還在等什麼,給我揍死他們!」

    他話音剛落,從四人中走出一位剽形大漢,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虎背熊腰,巴掌張開,好似兩個小菠萁,看相貌,濃眉環眼,朝天鼻,獅子口,異常兇惡。

    這漢子瞪著大環眼,上下看了看金眼,吼叫一聲,快步跑上前,雙手向他雙肩搭去。

    金眼微微一笑,別看對方長的雄壯粗野,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雙手隨意向外一分,想將對方的手臂打開。

    可是這次金眼失算了。那漢子的手臂彷彿兩根鐵棍子,金眼的手掌打在上面,非但沒有撥開分毫,反而把自己震得生痛不已。

    俗話說的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雖然只和對方接觸一下,金眼卻倒吸一口冷氣,對方皮堅肉厚,沒有十年以上的苦練,達不到這般程度。

    可此時他再想做出反應,已然來不及。那漢子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沒見怎麼用力,竟將金眼硬生生提了起來,接著雙臂一掄,把他狠狠摔了出去。

    金眼受力,身子彷彿離弦之箭,一頭向牆壁撞去。如果這要是撞實了,以那大漢拋出的力度,恐怕腦袋都會被撞個稀爛。金眼畢竟是經過嚴格訓練過的人,反應和體質超出常人,他身在半空,暗中咬牙,喝叫一聲,猛的腰眼一用力,讓身子在空中盡力翻轉了一下。

    只聽轟的一聲,他的腦袋是沒撞在牆上,但肩膀卻沒有躲開,發出一聲重重的悶響。

    金眼反彈落在櫃檯上,砸碎一塊玻璃後,滾落在地。他在地上深吸口氣,立刻又站起身,只覺得肩胛骨疼痛欲裂,彷彿刀刮的一般。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刀具店竟然藏有如此的高手,金眼掉以輕心,吃了一個大虧。他邊活動生痛難忍的手臂,邊驚訝地上下打量對方。

    這漢子高強的身手,也同樣出乎謝文東的預料。他關切地巡視金眼,問道:「怎麼樣?」

    金眼搖搖頭,道:「東哥,我沒事!」說著,他向前走出兩步,向那漢子招招手,冷聲道:「閣下身手不錯,我們再來!」

    那大漢面無表情地搖頭道:「我不和你打,你已經輸了。」

    媽的!不論金眼是不是輕敵,但剛才確實輸了一招,不過,心裡當然輸的很不服氣。他心中大怒,剛要說話,土山嘿嘿一笑,道:「老大,讓我會會他!」

    (金眼在五行排行老大)

    說著話,土山甩掉外衣,向那漢子走過去。

    土山身材和那漢子差不多,都是人高馬大、膀大腰圓類型的,兩人站在一起,半斤八兩,好像兩個門神。

    難得遇到像樣的對手,土山活動活動手腕,滿不在乎地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格桑!」那漢子嗡聲嗡氣的答道。

    「格桑是吧?!」土山臉上笑容未減,卻突然向前一近身,雙拳齊出,擊向漢子的胸口,同時喝道:「接招!」

    土山力大,出拳時拳風嗚嗚作響,聲勢驚人,速度奇快無比。

    別看那漢子滿面憨像,但反應卻快得出奇。

    他微微愣了一下,咧開大嘴笑了,身子向後小推半步,張開兩隻大手,向土山打出的雙拳抓去。

    土山暗中冷笑,眼看自己的雙拳要接觸到對方的手掌時,忽然手腕一翻,變拳為抓,扣住漢子的雙腕。

    腕子是脈門所在,如果被高手抓住,只要人家一用力,雙臂定會酸痛難忍,使不上一絲力氣,勝負立分。

    土山心中大喜,暗笑對方不過如此,可是還沒等他用上力,那漢子手腕猛的一震,彈開他的手指,接著向外一翻,反將土山的手腕擒住。

    啊?糟糕!土山臉色一變,對方竟還會反擒拿手?他這時再想收回手臂,對方已不給他這個機會。

    那漢子十指用力,將土山的脈門抓得死死的,然後雙臂一掄,喝道:「出去!」

    「撲通!嘩啦——」

    土山龐大的身軀如同斷線風箏,橫著飛了出去,步了金眼的後塵。

    他身子橫著撞在牆壁上,摔得很重,卻對他的身體沒造成多大傷害,但這也夠讓他羞得臉紅脖子粗,無地自容的。

    若是說金眼的失敗是他輕敵,那土山的失敗就是完敗。

    那漢子連敗金眼和土山兩人,表情沒什麼變化,好像這都是理所應該的。謝文東卻忍不住重新打量起這漢子,心中暗暗驚訝。

    要知道金眼和土山等五行兄弟雖是以槍法見長,但身手也都是出類拔萃的,尋常人上來十個八個,根本到不了他們近前,可是金眼和土山與那漢子對戰,卻連一招都沒走過去雙雙敗下陣來,這有點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不會相信。

    水鏡查看金眼的傷勢,木子和火焰卻忍不住了,不約而同的解開衣扣,準備上前和對方一較高下。

    剛才被金眼打倒的大漢此時已躲到那漢子身後,哈哈大笑道:「好!打的好!格桑,給老子狠狠的打!打贏了,晚上給你肉吃!」

    謝文東擺擺手,將準備上前的木子和火焰攔住,然後走到漢子面前,問道:「兄弟是哪的人?」

    他身材只有一米七出頭,而且略微消瘦,和那漢子站在一起,高度差一頭,體重也有天壤之別。

    格桑低頭看了看他,說道:「我家在阿巴嘎旗!」

    阿巴嘎旗?謝文東從來沒聽過內蒙古還有這個地方,不過,他並不關心這些,只是隨口問了問。他又道:「家裡都有什麼人?」

    格桑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自己這些。他搖搖頭道:「只有一個妹妹。」

    謝文東點點頭,笑瞇瞇地看了一眼格桑身後的大漢們,問道:「他們是你的朋友?」

    沒等格桑回答,那大漢已不滿地大聲叫喊道:「格桑,你這笨豬,和他費什麼話,快給我打啊!」

    謝文東眼中精光一閃,他看得出來,這個叫格桑的漢子性格憨厚,或者說腦袋不太靈光,不然,以他的身手也不會成為任憑人家擺佈的棋子。不知道這些大漢和格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笑呵呵問道:「格桑,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格桑看看謝文東,回頭又瞧瞧大漢,撓撓頭髮,說道:「他是我的老闆。」

    謝文東笑問道:「他給你多少工錢?」

    格桑愣愣地答道:「他供我吃飽飯!」

    聽完這話,別說謝文東笑了,即使被他打敗的金眼和土山也忍不住暗暗發笑,這漢子身手高得嚇人,腦袋卻笨得可愛。

    謝文東笑道:「以後,你跟著我,想吃什麼,想吃多少,隨便你!」

    格桑驚奇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瞅著他。

    後面的大漢怒吼道:「格桑,別他媽聽他胡說,快動手,不然,今晚你就別想吃到東西了!」

    格桑身子一震,看著謝文東,無奈地搖頭道:「我的老闆不同意,我……」

    謝文東瞇眼一笑,淡然地說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想不想跟我。」

    格桑嚥下一口吐沫,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眼前這個陌生的青年竟然生出超乎尋常的信任感。他低頭尋思一會,問道:「那……那你能給我什麼?」

    謝文東笑吟吟道:「你想要的一切。」

    格桑驚訝道:「真、真的嗎?」

    謝文東正色道:「當然,我從來不會欺騙兄弟,我現在把你當成兄弟來看!」

    「我……我……」他這話,讓格桑心裡暖洋洋的,從小到大,他身邊從來沒有人對他如此和藹可親的說過話,更沒有人把他當成兄弟。他性情憨厚,但並不是傻子,能看得出來也能感覺得到周圍人對他的態度,當然,這也是他無力改變的。正因為這樣,眼前這瘦弱的年輕人讓他感覺異常的親近。他懦懦地說道:「可是,老闆他……」

    「格桑,你這忘恩覆義的豬,快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大漢似乎感覺到格桑的動搖,氣得兩眼通紅,彷彿快噴出火來,在漢子後面不停地出腳踢他。

    可格桑的身體象鐵塔一般,無論被踢在身上還是腿上,動都不動一下。

    「夠了!」謝文東面色一沉,隨手從肋下拿出手槍,毫不猶豫地對著天棚扣動扳機。

    彭!槍聲響起,隨後,刀具店裡的一切雜音全部消失,只剩下人們喘粗氣的聲音。

    大漢們驚駭地注視著謝文東,目光中有驚奇,有不解,還有恐懼。

    他們四個人,在謝文東拿出槍後,嚇得一動不敢動,身子緊緊貼靠住櫃檯。

    面無表情,從容地收起槍,謝文東聳了聳肩,說道:「現在,你的老闆不會再反對了。」

    格桑滿面疑惑,轉頭看向大漢。

    大漢剛要說話,謝文東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拍拍肋下的手槍,眼中射出兩道野獸般的寒光,直刺在大漢的臉上。

    大漢嚇得一哆嗦,心底升寒,身上生出一層雞皮疙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格桑也看到謝文東駭人的目光,不過他卻沒有怕,臉上反而生出喜悅之色。

    謝文東嘴角挑了挑,抬手拿起牆上的蒙古彎刀,從口袋中掏出一沓鈔票放在櫃檯上,然後轉身向外走去,臨出門前,淡然地說道:「兄弟,我在外面等你!」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七章

    格桑直勾勾看著謝文東走出刀具店,愣了一會,咬了咬嘴唇,身子一晃,準備跟出去。

    大漢心中一緊,忙叫道:「格桑,你真準備和他走嗎?你他媽腦袋是不是灌水了?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格桑木然地搖搖頭,說道:「我只知道在他身邊會比在你這裡更有出息。」

    大漢聞言大怒,吼道:「去你媽的!你怎麼知道他會比我對你好?」

    格桑想了想,表情呆板地反問道:「你給過我什麼?」

    大漢為之語塞,沉默好久,方說道:「至少我能讓你和妹妹吃飽飯!」

    格桑搖頭笑了笑,再不猶豫,大步走了出去。直到到了刀具店外,仍能聽見裡面那大漢聲嘶力竭地叫喊:「格桑,你這豬,你一定會後悔的,到時不要回來找我!」

    門口的謝文東當然也聽到喊聲,他沒什麼反應,仰面看著天空,默默無語。

    格桑走到他身後,說道:「我決定和你走。」

    謝文東淡然道:「我要去T市。」

    格桑道:「我跟你去。」

    謝文東笑了,低下頭,看著他笑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格桑怔怔地說道:「不知道。」

    謝文東道:「連我是什麼人都不清楚,就敢和我走嗎?」

    格桑道:「我知道你不會害我!」

    「哦?」謝文東挑起眉毛,笑吟吟道:「你怎麼知道?」

    格桑撓撓頭髮,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知道,可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謝文東幽幽道:「我不是好人,我是壞蛋,我的生活也是充滿黑色與血腥的,今天在一起說笑的兄弟,明天可能會變成冰冷的屍體,今天的朋友,明天也可能成為敵人,你還想跟我走嗎?」

    格桑憨憨地說道:「我願意。」

    謝文東望著天上的浮雲,問道:「你有理想嗎?」

    格桑搖搖頭,道:「我從來沒有想過。」他覺得,只要自己和妹妹能吃飽穿暖,就可以知足了,至於其它,他從來沒想過也沒敢奢求過。

    謝文東一笑,道:「我的理想,是站在那裡。」說著話,他用手一直天邊的雲彩。

    格桑望去,除了天空和雲,再沒有其它,他滿面茫然,不解地轉過頭看向謝文東。

    謝文東瞇眼笑道:「我要站在世界的最頂端!當然,要站在那裡並不容易,一定會有人千方百計的阻撓你,一定會有荊棘,一定會有凶險,如果你覺得那樣的人生也是你想要的,那好,你和我一塊走,如果你覺得無法接受,那麼,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格桑的心血沒來由地變得沸騰起來,胸中彷彿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從心底裡升出一股難以抑制的力量,好似要破體而出。他想也未想,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接受!」

    謝文東兩眼放光,看著他好一會,說道:「格桑,你要考慮清楚,這條路並不平凡,當你選擇不平凡的那一刻起,再想找回平凡,就很難了。」

    格桑用力地點點頭,堅定道:「我不在乎!」

    「哈哈!」謝文東大笑,伸出手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為你做出什麼保證,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只要有我一口氣在,我不會讓我的兄弟餓肚子,只要我的雙手還能活動,我就不會讓我的兄弟有一天的貧窮!」

    格桑吸了口氣,他能感覺得到,眼前這個比他矮小許多的消瘦年輕人,身體裡卻好像孕育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只要他說出話,就一定可以做到。

    他不自覺地握住謝文東的手,一股暖流從他的掌心流進他的心裡。

    謝文東笑呵呵道:「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叫謝文東!」

    收到格桑這個人,可以說是謝文東此次內蒙之行的意外收穫,這個身手高強,性格憨直的蒙古大漢為謝文東以後的事業立下了汗馬功勞,也成為謝文東麾下第一號猛將。

    格桑對謝文東『一見傾心』,糊里糊塗地加入他的帳下,也改變了他自己的一生。

    謝文東打算帶格桑到機場,直接坐晚班飛機去T市。可是格桑站在原地沒有動,金眼不解,問道:「格桑,你怎麼不走呢?」

    金眼剛才雖然被格桑摔個大跟頭,心裡卻沒有絲毫記恨,反而非常佩服和欣賞他。

    格桑沉默好一會,懦聲說道:「我……我可以帶妹妹一起走嗎?」

    謝文東拍拍腦袋,暗怪自己怎麼把格桑的妹妹忘記了。他笑道:「當然可以!」

    格桑還有些不確定,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嗎?」

    金眼哈哈笑了,說道:「不用那麼客氣嘛!大家都是兄弟,你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

    格桑眼圈一紅,充滿感激地看看謝文東和金眼等人,垂頭低聲說道:「謝謝。」

    格桑家住在城市邊緣,一片被都市拋棄的破敗貧民窟。

    他的家裡,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並不為過,二十多平米的房間,堆滿雜七雜八的破爛,裡面除了兩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再沒有別的長物。因為長時間沒有粉刷過,加上又陰又潮的環境,牆皮已變成黑灰色,並脫落大半,往上看,天棚糊著報紙,還不時有水滴滴落,不難想像,當外面下雨時,房內也會跟著下小雨。

    金眼自進來房間之後,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很難想像,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水鏡受不了房內讓人作嘔的氣味,乾脆退了出去。

    謝文東倒是不在乎,走進房間,環視一周,問道:「格桑,你妹妹在哪?」

    格桑撓頭想了一會,說道:「可能去打水了。」

    「哦!」謝文東坐在床邊,道:「那我們等一會吧!」

    正說著話,從外面走進來一位女孩,看樣子二十出頭,嬌小瘦弱,低頭提著一大桶水,小臉累得紅撲撲的。

    看到家裡突然來了這許多人,女孩很驚訝,放下水桶,環視眾人,疑問道:「你們是誰?」

    格桑忙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女孩近前,寵愛地捋捋她有些凌亂的頭髮,細聲說道:「蘇日格,他們是我的新老闆。」

    「啊?」女孩茫然地看再格桑,一時沒反應過來。

    金眼在旁笑道:「格桑,想不到你妹妹和你長的一點都不像!」

    女孩身高只到格桑胸口,後者面相兇惡,她倒是眉清目秀,雖然小臉髒了一些,但還是能看出來,是個少見的美人坯子,和其她那些膀大腰圓的蒙古女人不一樣。

    格桑對女孩說道:「我要和他們去T市,蘇日格,你收拾一下,我們一起走。」

    「要去T市?」女孩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金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謝文東站起身,笑道:「不用收拾了,我看這裡的東西也沒有必要帶走。」

    和金眼等人比起來,謝文東無疑要更清秀更斯文一些,也更讓人有親近感。

    女孩看著他,問道:「你們真的要帶哥哥去T市?」

    謝文東道:「是的。」

    女孩又問道:「也帶我去?」

    謝文東道:「當然。」

    格桑腦袋不太靈光,但他的妹妹卻十分機靈,她警惕性十足地問道:「你不會騙我們?」

    「哈哈——」謝文東大笑,看了看左右,反問道:「你認為我有騙你們的必要嗎?」

    女孩聞言,小臉一紅,家裡窮困得連樣值錢的東西都沒有,自己和哥哥確實沒有什麼好值得人家去騙的。即使如此,她仍不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可是……」女孩怔怔地問道:「我和哥哥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到了T市,我們又能為你做什麼呢?」

    這個小姑娘的問題還真多啊!謝文東心中苦笑。他叫女孩為小姑娘,其實他自己僅比她大兩三歲而已。

    他悠然說道:「幫我清掃。」

    他說的清掃,當然不是去清掃衛生,而是指清掃阻礙他前進的障礙。

    女孩沒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不過她心裡仍然很奇怪,找個清掃工人,用從T市大老遠跑到內蒙來挑選嗎?她狐疑地看著謝文東,後者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也很耀眼。不管這個青年是什麼人,不過看起來比哥哥以前的老闆要和藹得多,也正直得多,至少,他看自己的目光不是色咪咪的……想到這些,女孩心中釋然不少。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八章
    格桑和他的妹妹蘇日格跟謝文東走時,本來打算帶些常用的東西,但都被謝文東拒絕了,只留下幾張照片,其他的東西,一概扔掉。

    蘇日格見狀急了,自己和哥哥兩手空空去T市,以後怎麼生活啊?

    謝文東看出她的顧慮,解釋道:「等到了T市,我會安排好一切的,包括你們的住處以及日常用品。」

    蘇日格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這個陌生青年為什麼要對哥哥和自己這麼好,難道別有目的?

    從小困苦和生活,加上周圍人冷漠的態度,讓蘇日格的疑心很重。

    離開格桑的家,謝文東又細心地把兩人領到市中心,買了兩套像樣的衣服。格桑穿著背心,下面是一條破西褲,蘇日格更落魄,衣服雖然很乾淨,但卻打有不少補丁,或許清洗的次數過多,原本粉紅色的衣服已快變成白色,如果就這樣帶他二人上飛機,肯定會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而謝文東偏偏不喜歡被人注目。

    人靠衣裝馬靠鞍。格桑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顯得身材更加雄偉挺拔,英氣勃勃。

    蘇日格則是一身白色連衣裙,把她原本不俗的相貌完全襯托出來,美得不可方物。

    謝文東在旁連連點頭,看了看表,時間已差不多,付完帳,帶著眾人趕到機場。

    兩件漂亮的新衣服,讓格桑和蘇日格對謝文東生出許多好感,特別是後者,開始主動找話題和謝文東聊天。

    在和蘇日格的交談中,謝文東瞭解到格桑的老闆,也就是被金眼最先打到的那個大漢是本地比較有名氣的混混頭,名叫胡勒根,格桑在他手下已經三年了,這三年裡,格桑即是他的打手,也是他賺錢的工具。

    在通遼有許多地下格鬥場所,供一些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欣賞,也供他們賭博。在地下格鬥中,沒有人會在乎格鬥者的生與死,人們想看到的只是血腥與殘暴,當然,還有勝負。胡勒根自稱是格桑的經紀人,這三年裡,帶著他參加過無數次地下格鬥,打過不下三百場,但格桑沒有輸過一次,為胡勒根賺個盆豐缽滿。在通遼地下格鬥界裡,格桑可算是鼎鼎有名。

    格桑雖然是孤兒,但身體健壯,無論身高和體重都超過同齡人許多,所以在他小時候,就已拜過四位比較出名的摔交師傅,深識摔交和擒拿之術,加上三年來數百場生死決鬥的磨練,無論格鬥技巧還是經驗,都異常精深和豐富,金眼和土山被他打敗,也並能說是偶然或者意外。

    瞭解到這些,謝文東對格桑更加欣賞,不僅決定把他納為己用,還要留在自己身邊。

    謝文東等人先到了北京,然後又坐車回到T市。

    北洪門近期和青幫全面開戰,幫會內部的氣氛也十分緊張。當謝文東到T市時,北洪門光去接他回總部的人就超過五十號,十好幾輛的黑色轎車排在街道上,格外壯觀。格桑和蘇日格哪裡沒見過這般陣勢,即使中央領導人到通遼視察也沒達到這種程度,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不覺地瞅直了眼。周圍駐足觀望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暗暗猜測站在路旁謝文東等人的身份。

    謝文東見狀,立刻皺起眉頭,等東心雷走到近前,他微帶責意地問道:「老雷,你這是幹什麼,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是黑道嗎?」

    東心雷瞭解謝文東的性格,歉然地說道:「東哥,我這也是沒有辦法,青幫最近和我們交惡得厲害,我怕他們會暗中對東哥不利。」

    謝文東搖搖頭,歎道:「如果青幫的人真來暗殺我,人多人少都是一樣。」

    東心雷表面上低頭稱是,心裡倒不完全贊同,人多當然可以護衛的更加嚴密,讓青幫的人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他目光一轉,注意到站在謝文東身旁,人高馬大的格桑,他疑問道:「東哥,這位是……?」

    謝文東見周圍觀望的行人越來越多,揚揚頭,道:「先上車,回去再說!」

    雖對東心雷如此大的動作有些不滿,但謝文東畢竟見慣了這種大場面,表情平淡的從容上了車。但格桑和蘇日格卻在暗中咋舌,對謝文東刮目相看,不得不重新估量他的身份。

    路上無話,回到北洪門總部,謝文東直接上了頂樓。

    還沒等他坐下,口袋中的電話響了,謝文東接起一聽,原來是東方易打來的。

    東方易的語氣不佳,謝文東剛把電話接通,他就開始大聲發問:「謝老弟,你是怎麼搞的,請你回來,是讓你平服黑道的騷亂,而你倒好,回國之後情況非但沒有改變,反而越來越亂,上面對你的表現很失望,還有,在內蒙你是怎麼回事?怎能隨便就把地方的公安局長給打了呢?竟然還動用了軍隊?!在別的地方也就算了,那是自治區,是敏感的地方,是……」

    謝文東只聽了幾句,就笑瞇瞇地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讓東方易先自己嘮叨去吧。

    等了五分鐘,他再次拿起電話,只聽電話那邊東方易嗓音有些發乾地說道:「喂?喂?謝老弟,你在聽嗎?」

    謝文東笑道:「當然!我一直在聽東方兄的教誨,請問,東方兄說完了嗎?」

    東方易喘口粗氣,道:「大體算是說完了。」

    「那好,該我了。」謝文東淡然說道:「關於內蒙的事情,我很抱歉,不過,我當時以政治部的身份去命令那位局長的時候,他竟然完全忽視我的存在,還敢出言不遜,這說明什麼,說明政治部在內蒙根本就沒有威信而言,一個小小的縣級局長就敢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打他,不僅是給他一個教訓,也是殺雞敬猴,讓內蒙的官員不敢再小看我們政治部的人,沒有把他就地正法,我已經很留情面了,正是考慮那裡是自治區,比較敏感才沒有這樣做,東方兄,你說呢?」

    東方易沉默好一會,語氣緩解了許多,說道:「雖然你說得沒有錯,但過激的手段可能會使原本就存在的矛盾更加激化,以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情,要先報告,我做決定。」

    謝文東一笑,道:「好的。」他答應得乾脆,心裡卻不以為然,頓了一下,他又道:「至於黑道的混亂,需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解決,我並不是神仙,做事也是需要一點點慢慢來的,希望東方兄能夠理解。」

    東方易歎口氣,苦笑道:「我理解有個屁用,得上面的人能理解才行嘛!」

    謝文東笑道:「這就需要麻煩東方兄和上面人去解釋了。」

    「唉!」東方易歎道:「我早就想到了,你一回來,我的工作肯定會更加,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哈哈!」謝文東仰面大笑,道:「有勞東方兄了,我感覺很過意不去,我會讓人送去禮物,了表寸心。」

    「這話就太見外了。」東方易頓了頓,想起謝文東在吉樂島上送給自己的精緻小金牌,立刻回問道:「什麼禮物?」

    「呵呵……」

    謝文東掛斷電話,笑瞇瞇的揉著下巴,沉默無語。他在考慮現在黑道上的狀況,如何改變,才能更加利於自己。

    想了半晌,他挺直腰身,看了看房間眾人,見大家都在觀望自己,他微微一笑,指著格桑和蘇日格,介紹道:「他叫格桑,是我在內蒙認識的兄弟,這位是格桑的妹妹蘇日格,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相互之間多照顧。」

    東心雷呵呵笑道:「東哥請放心,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用多說了。」

    謝文東點點頭,又問道:「現在河北的情況怎麼樣了?」

    東心雷考慮一會,只說了一個字:「亂!」

    北洪門和青幫爭鬥最激烈的地方就是在河北,除了北京和T市之外,其他各個城市都有雙方的勢力,犬牙交錯,誰都不肯退讓,白天還能做到相安無事,一到晚上,兩方開始爭搶地盤,火拚不斷,時有損傷。

    謝文東問道:「我們河北分堂的堂主是誰?」

    東心雷答道:「是宋剛宋堂主。」

    宋剛是北洪門資格相對較老的高級幹部,在北洪門大型聚餐的時候,謝文東見過他幾次,感覺此人沉穩有餘,衝勁不足。

    宋剛年輕時是出名的拚命三郎,驍勇善戰,但隨著年歲的增加,為人漸漸變得穩重。這並不是代表他的能力衰退,而是因為人逐漸成熟的關係。

    如果在和平時期,他的作風會被謝文東欣賞,但在你死不活的戰亂中,謝文東覺得他是多餘的。

    垂頭想了一會,謝文東說道:「給宋堂主下道命令,十天之內,我要看到河北戰亂的情況消失,在各大城市裡,再找不到一個青幫的人。」

    撲!東心雷、任長風連同其他的幹部們差點一齊暈倒,要徹底清除青幫在河北的全部勢力,別說十天,即使十個月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東心雷轉頭看了看左右的眾兄弟,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東哥,這有些……有些不太可能吧?!」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十九章

    「當然不可能!」謝文東笑呵呵說道。如果宋剛真能在十天之內清楚青幫在河北的全部勢力,可他也該考慮自己如何讓位給宋剛了。

    青幫安排在河北分堂的有一個堂主,兩名副堂主,三把尖刀,加上一大批精銳,只是高級幹部就有二十多號,下面聚集得小弟不計其數,如此強的實力,即使謝文東也沒有把握在段時間內將其徹底瓦解。

    東心雷茫然道:「既然東哥明知道宋堂主不可能做到,那為什麼還要下這樣的命令呢?」

    謝文東歎口氣,幽幽說道:「以老堂主的沉穩,守業是很到位的,但在非常時期,他就不適合現在這個位置了。他自己不提出退位,而在爭戰時期,我又不好直接將他的職位撤消,那太影響士氣,沒有辦法,只好給他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何,逼他退休吧!」

    原來如此!東心雷、任長風等人相互看看,心驚不已,既佩服謝文東聰明的頭腦,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之絕。

    任長風問道:「東哥,宋堂主如果堅持不退位呢?」

    謝文東笑瞇瞇道:「他不會的。現在主動退位,他還有個台階,在幫會裡能保持較高的聲望,一旦因為不能完成任務而被迫退位,那他在幫會裡就不樂觀了。能做到堂主也應該是聰明人,他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任長風點點頭,又問道:「那東哥準備讓誰接替宋堂主?」

    謝文東笑砍他一眼,隨口問道:「長風,你去怎麼樣?」

    任長風聽完,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連忙說道:「我還是留在東哥身邊的好。」堂主在幫會中的地位並不低,統管一方,手下的兄弟少則數百,多則上千,極有實權,但任長風懶散慣了,受不了拘束,板住身子做堂主哪有現在無牽無掛來得痛快,而且還能經常跟隨在謝文東身邊四處征戰。

    謝文東也只是隨口說說,他明白,以任長風能力做堂主有些屈才,而且他也未必能做得好,因為他的性格太狂,這一點若讓敵人掌握,很容易被人家利用。

    他微微一笑,環視下面眾多的青年幹部,問道:「誰願意去接替宋堂主?」

    眾人相互看看,不少人已經心動,卻沒好意思說出口。在講究資歷的洪門裡,他們的資歷無疑是很淺的。

    格桑見謝文東問完,沒有一個人答話的,房中靜悄悄,氣氛沉悶。他粗聲粗氣的問道:「什麼是堂主?東哥,我去做行嗎?」格桑憨厚,但並不是傻子,從眾人對謝文東尊敬的態度,能看得出來,他的地位肯定是非常高的,至少在房間中這麼多人裡是最高的一個,自己跟著他,肯定不會缺飯吃,所以見眾人叫謝文東為東哥,他也跟著這樣叫,而且堂主這個稱呼一聽就很威風,想必應該是個『大官』。格桑心動不已。

    「哈哈!」謝文東仰面大笑,說道:「格桑,你連堂主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去做呢?你還是留在我身邊吧!」他在收格桑的時候,就沒打算把他安排在北洪門。

    「哦!」格桑聽後,滿面的失落,有氣無力的答應一聲,可他沒看見,周圍十多道火辣辣的目光正盯著他,要知道在眾人心中,留在謝文東身邊比做什麼堂主要強百倍,可惜這比要做堂主也難上百倍。

    這時,一名青年大漢在人群中走出,先向謝文東恭恭敬敬鞠躬施禮,然後說道:「東哥,我想試試!」

    說話這青年大漢名叫徐峰,是負責T市西南一帶的小頭目,在眾人裡,他的地位是相對較低的。

    能力稍有不足,但勇氣確實可嘉!這是謝文東對他的評價。低頭略微想了想,隨即點頭道:「好!徐峰,你回去交代一下,準備接替宋剛!」

    其他人一聽,舌頭都差點吐出來,想不到謝文東還真答應了徐峰,再想想自己,能力和地位都不比徐峰差,只是顧慮太多才沒有出頭,竟被他獨佔了熬頭。

    眾人暗恨自己想得太多,可此時業已後悔莫及,很多人偷偷拉著徐峰的後衣襟,咬牙說道:「恭喜,恭喜啊!晚上請客吧!」

    徐峰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裡,他也沒想到謝文東真能答應下來,一時愣在原地,茫然的不知所措。

    東心雷見狀,沉聲喝道:「徐峰,想什麼呢?還不快謝謝東哥!」

    徐峰如夢初醒,身子一哆嗦,忙結巴道:「多……多謝東哥賞識,我定會傾盡全力,不……不辜負東哥的期望!」

    謝文東滿意地點點頭。

    沒有人天生下來就具有非凡的能力,都是靠後天一點點培養出來的,關鍵在於你能不能找到那個願意培養你的人。徐峰很幸運,他選擇輔佐的人是謝文東。

    正如謝文東所料想的一樣,宋剛在接到謝文東的命令後,先是一驚,接著,明白了掌門人的意思。這是明擺著讓他下台,只不過是謝文東給他一個主動讓位的台階。宋剛是北洪門的老人,經驗和閱歷都很豐富,仰天長歎一聲,隨即寫了退休信。

    謝文東收到之後,灰心的一笑,想也未想,大筆一揮,批了!

    不過他對宋剛也相當不錯,除了給他一筆七位數的可觀退休金之外,另外還送給他一棟別墅,並把他提升為北洪門的長老,每月仍能領到幫會分發的獎金。這樣做即是安撫宋剛,也是做給幫會裡其他人看的。無論是新人還是老人,都讓他們明白,即使到他們退休的時候,社團也不會棄之不顧的,依然會為他們的生活提供保障。

    他這樣做,立刻見了成效,讓那些原本因宋剛被迫退休而人心慌慌、蠢蠢欲動的幫中老人們迅速安穩下來,不約而同的在心裡長出一口氣。

    謝文東雖然開始了他的換血行動,但在幫會裡並未引發大的波動,幫中秩序依然井井有條,絲毫未顯出慌亂之象,反而有不少老人對他稱讚有加,認為他和上任掌門人金老爺子一樣,都是念舊情的仁義之人。

    很快,徐峰這位小字輩的後起之秀走馬上任,接替宋剛,做了北洪門河北分堂的堂主,未過幾天,在謝文東的安排下,又把兩名河北分堂的副堂主撤消一位,換上謝文東欣賞的年輕親信。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謝文東在做了一年多的北洪門掌門人之後,終於按捺不住,露出鋒利的牙齒,把由他自己培養起來的一大批親信開始大刀闊斧地往北洪門內部各大要職安插。

    在他心裡,這些新人更加聽話,更好擺弄,也更忠心於自己。

    因為人員的調動,這幾日謝文東未對青幫進行攻擊,青幫似乎也察覺到北洪門內部的異動,也暫緩了爭鬥,靜觀其變。

    未過幾天,姜森回國,和他一同回來的還有在吉樂島苦練多月的龍虎隊。

    不過龍虎隊這二百人倒未和姜森一起去T市,而是先回了H市,留在姜森身邊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龍虎隊的隊長趙輝,另外一位是個謝文東不認識的新人。

    去機場接姜森的是任長風,大家都是熟人,自然沒有更多的客套。任長風也算龍虎隊的半個師傅,雖然沒象姜森那樣全程教導,而是半路回國,但龍虎隊的成員對他還是十分尊重,見面後,趙輝和另外那個青年都是恭敬施禮,讓眼高過頂的任長風很受用。

    任長風帶著姜森等人返回總部,路上無話,進了北洪門總部的大廈,趙輝兩人好奇的四處打量。

    他倆都是文東會出身,未到過洪門,在他們心中,洪門是老牌的大幫會,實力雄厚,至於其它,就沒有更多的瞭解了。

    現在親身來到北洪門的總部,看著四周華麗的佈局,如同宮殿般的裝飾,兩人連連嚥口水,暗道一聲有錢。

    坐電梯上了頂樓,見到謝文東後,姜森快步上前,臉上帶著憨笑,道:「東哥,我回來了!」

    姜森是典型深藏不露的那種人。他相貌憨厚,身材敦實,衣著也普通,看起來毫不起眼,像是個剛進城的農民,但誰若因為外表而小瞧了他,這個錯誤可是致命的。

    謝文東哈哈大笑,和姜森擁抱一下,熱情地拉著他坐下,問道:「吉樂島的情況怎麼樣?」

    姜森笑道:「還是老樣子,只是沒有東哥在,顯得冷清了一些。」吉樂島對文東會來說可算是要地,也是軟肋,包括謝文東在內,文東會主要幹部的親人都在島上,如果受到攻擊,後果不堪設想。姜森明白謝文東的顧慮,接著又補充道:「我離開的時候,已安排好血殺兄弟在島上駐防,即使遇到不可抵擋的大規模攻擊,安排島上全體人員撤出還是沒有問題的。」

    姜森心思周密,做事細心謹慎,謝文東對他的安排絕對放心,隨即點了點頭,笑道:「很好!」
第八卷 無法無天 第二十章

    「東哥,聽說前幾天內蒙那邊出事了?」姜森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是血殺的老大,對於血殺的行動當然瞭如指掌,這次謝文東動用血殺,在內蒙除掉巴特,姜森也得到下面人的匯報。

    謝文東點頭道:「沒錯!小爽在和草原狼交易的時候,被聞訊趕來的警察抓了,我前兩天剛去了一趟,總算把小爽弄了出來。」

    姜森面色一正,道:「是因為有人告密?!」

    謝文東幽幽歎了口氣,道:「是草原狼老大的弟弟巴特。」

    姜森沉默片刻,說道:「他一個人搞不出這麼大的事來,背後肯定有人支持他!」

    謝文東沒有表態,只淡然地恩了一聲。

    姜森忍不住道:「當時是金眼和陳百成同時開的槍殺的巴特……」說著,他挑目看了看站在謝文東身旁的金眼,又道:「金眼兄弟是殺手出身,為人機警,看出巴特預謀不軌還可以理解,但是陳百成也能看出來就多少讓人感到意外了。」

    他的話很含蓄,並沒有直接講出和巴特圖謀的人就是陳百成,但意思卻已很明顯。

    謝文東悠然一笑,說道:「對此,我也感覺很費解。」

    姜森向前進了進身,兩眼寒光一閃,低聲說道:「東哥,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不然,留下後患,禍亂無窮。」

    謝文東笑瞇瞇地敲打辦公桌桌面,臉上表情沒有太多變化,心裡卻在飛快地算計著。

    姜森又道:「如果東哥做了決定,我這次回去處理乾淨。」

    謝文東擺擺手,示意先等一下,拿起電話,道:「我先打個電話!」

    他給李爽打去電話,想問問他幫會中的情況如何,但接電話的卻是高強。謝文東很奇怪,李爽的手機怎麼跑到高強手裡了,他問道:「強子,你怎麼拿小爽的電話?」

    高強一聽是謝文東,精神一震,搖頭苦笑道:「小爽喝多了,我剛把他送回家。」

    謝文東抬手看了看表,現在還不到中午,略帶不滿道:「小爽越來越過分了,大白天就去喝酒,是不是以為社團現在高枕無憂了?」

    高強忙解釋道:「東哥,這不能全怪小爽!上午他剛和三眼哥吵了一架,心情很鬱悶。」

    謝文東一怔,問道:「為什麼?」

    「唉!」高強歎口氣,道:「是因為巴特的事。現在,會內流傳巴特加害東哥,是和陳百成預先謀劃好的,小爽聽到這個傳言,就去向三眼哥詢問,哪知話剛開口,就被三眼哥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然後他就灰頭土臉的來找我喝酒了。」

    「糊塗!」謝文東皺眉,氣道:「小爽怎麼這麼衝動,這種事情是可以問的嗎?」

    預謀暗殺老大,無論在幫會還是在黑道,都沒有比這更大的罪名了。陳百成是三眼的手下,如果他參與了預謀,三眼難逃其職,在沒有證據的質問下,以三眼剛烈的性格不發火才怪,即使換成旁人也同樣受不了。當然,從中也不難看出三眼護短的個性。

    高強點頭道:「沒錯,東哥,這事小爽是有不對的地方,但我覺得三眼哥也有些過分了,大家這麼多年的兄弟,至於因為這點小事而傷感情嗎……」

    謝文東打斷他的話,道:「不要亂說,這不是小事!還有,等小爽醒過來的時候,讓他管住他的大嘴巴,如果再給我添亂,小心我回去踢他的屁股!」

    高強哈哈笑了,道:「小爽等著盼著東哥能快點回來呢,他可有一肚子苦水要向你傾訴啊!」

    「只要不是一肚子口水吐在我臉上就好!」謝文東無奈地揉揉額頭,掛斷電話。

    放下話筒,他沉思一會,抬頭對姜森道:「算了!老森,現在還不是時候。」

    姜森疑問道:「東哥,怎麼了?」

    謝文東淡淡道:「是張哥。」

    三眼?姜森多聰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三眼護短是出名的,如果秘密殺了陳百成,向三眼那邊不好解釋,到時還不一定會出現什麼亂子呢。

    謝文東意味深長道:「以前,幫會沒有坐大時,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做什麼都可以,沒有太多的顧忌,但是現在幫會壯大了,大家的地位也都高了,再做什麼事情,不得不考慮多一些。做兄弟,同甘共苦容易,可同享富貴卻難啊!」

    姜森聽完這話,身子一哆嗦,忙站起身形,躬身說道:「無論現在還是將來,姜森對東哥絕無二心!」

    謝文東歎口氣,揮揮手道:「坐下,我這話並不是在指某個人,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啊!」姜森暗中噓了口氣,顫巍巍地重新坐下。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問道:「東哥以後有什麼打算?」

    「當務之急,是先搞定青幫這邊。」謝文東仰面,長聲說道。

    見謝文東情緒低落,姜森話鋒一轉,說道:「東哥,我來向你介紹一個人。」說著,指指與他一同前來的青年,然後笑道:「他叫褚愽,是咱們龍虎隊裡的兄弟,無論身手和頭腦都是百里挑一的,龍虎隊二百名兄弟,除了趙輝和林鑫,就屬他最優秀了。」

    「哦?」謝文東一愣,上下打量這個被姜森高度評介的青年。

    他看起來二十出頭,中等身材,相貌雖然平凡,但從他身上能感覺到一股幹練的氣息。他是龍虎隊的一員,謝文東以前倒沒有注意到他。

    姜森又道:「東哥,我這次把小褚帶來,是希望把他留在東哥身邊,一是可以幫你分擔一些事情,二也是為了鍛煉一下新人。」

    即使是姜森推薦的,這青年一定有他過人之處,而且洪門近期紛爭不斷,對新人的迅速成長很有好處。謝文東點頭道:「好吧!就把他留下來!」

    名叫褚愽的青年心中狂喜,做為文東會內年輕一代,謝文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高不可攀,如同神一樣的人物,自己能跟隨在他身邊,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像的事,想不到今天竟然成了現實。不用姜森提醒,他快步上前,深深施了一禮,出於興奮,語調微微發抖,他顫聲說道:「謝……謝謝東哥!」

    謝文東隨意的搖搖手,笑道:「兄弟,不用客氣!」

    傍晚,謝文東和姜森等人吃完飯,心情有些煩亂,拉起姜森出去走走。

    他沒有帶任何人,只和姜森兩人悄悄走出北洪門總部,漫步在街頭。

    天色昏暗,正是下班時間,路上行人很多,道路兩旁的商店放著嘈雜的音樂聲,盡可能的吸引路上行人的注意。

    看著表情漠落的謝文東,姜森在旁問道:「東哥在想會內的事?」

    謝文東淡然一笑,沒有答話。姜森跟隨謝文東多年,對他比較瞭解,知道他此時在為何事而心煩,隨即小聲說道:「東哥是文東會的老大,也是文東會的主宰,東哥想除掉誰,即使有人會反對,但也不敢阻攔作梗。」

    「呵呵!」謝文東搖頭苦笑道:「為了一個人,而使多年的兄弟感情出現裂痕,不值得!」

    姜森臉色一正,說道:「東哥,我覺得三眼哥是明事理的人,而且和你的感情也最深,不會因為陳百成而和東哥翻臉的。」

    「不是那麼簡單的。」謝文東輕敲額頭。設身處地地想想,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自己手下的一名大將被老大莫名其妙地剷除掉,這代表著什麼?是殺雞敬猴!是削弱自己的實力!是老大對自己的不信任!更是奪權!別說是三眼,就算自己換到那個立場上,也同樣受不了。沉思好一會,謝文東幽幽說道:「在沒有抓住陳百成的狐狸尾巴之前,誰都不能動他。」

    姜森默然,他感覺東哥的顧慮太多了。

    走了一會,謝文東壓抑的心情緩解很多,看著街上來來往往、步履輕鬆的行人,問道:「老森,你說做我們這行是不是很累?」

    姜森笑了,道:「不僅累,而且還很危險,身家性命就繫在刀口上,今天有命吃飯,明天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謝文東笑呵呵問道:「後悔進入了一行嗎?」

    姜森笑道:「自從跟了東哥,就一直沒覺得自己還有什麼好後悔的。」

    謝文東道:「我一直都覺得生命很短暫,不應該是黯然無光的,哪怕用全部的生命換回一瞬間的閃亮,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姜森看著謝文東,小聲說道。

    兩人正向前走著,一輛飛馳而來的白色麵包車突然停在二人不遠處的地方,車門拉開,從中跳出三名身材魁梧的大漢。

    這三人的身高皆超過一米八零,金髮碧眼,顯然是西方人,身著黑色T恤,下面牛仔褲,服裝隨意,但身上卻帶有肅殺之氣。

    「有殺氣!」謝文東心中一動,向姜森低聲說道。

    姜森反應奇快,謝文東話音未落,他的手已放在後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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