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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媛妃賦 作者:玖拾陸 (已完成)

把縝兒抱在懷里,看著他緊眯著眼楮,喉嚨里似乎有東西嚥不下去很是難受。五官都擰在了一起,小臉漲得紅紅的,哭得聲音都啞了。我心疼得不行,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小主別急。”素娥姑姑見我這樣子,也不知道說什麼。 
  

  “怎麼了,小皇子怎麼了!”武夫人帶著陳氏突然沖進了屋子,跌跌撞撞地來到了我的床邊,那一張臉已經嚇得慘白。 

  “別都擠在這里啊。”一向神經最粗的曹寶珍現在看上去是最冷靜的一個,她走上來撥開了武夫人和陳氏,“通通氣通通氣,到底怎麼樣等方太醫來了再說。” 

  武夫人見縝兒面上還算安穩,伸手撫上心口順了順氣,退開了。 

  不一會兒,方和珞就趕來了。仔細檢查了小皇子以後,他的表情並沒有放松,只說這事情說來復雜,先開了一副方子交給小沈子要他去備著。後又要奶娘抱著小皇子坐到干淨的屋子去,讓碧兒給他扇扇風。這風,不能太大又不能太小。 

  “武婉儀這幾天可千萬注意小皇子的身體變化,特別是呼吸上的變化,變弱或者紊亂一定要馬上通知臣。”方和珞朝我行了禮,鄭重地說道,“小皇子的心肺功能被來就不好,咽喉等器官本來就比較敏感,這回被花粉刺激,現在看來雖然並沒有什麼事情,但這些只是表象,里面的器官有沒有受到影響。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這麼嚴重?”我止了眼淚,眯了眯眼楮問道。 
  

  對我地縝兒下手的這個人不會是太后,她還等著要好好利用我的兒子呢。也不可能是皇后和曹寶珍,因為她們都是單家人,不會做與自家利益相沖的事情。徐秀兒和沈若婉若不是背後有人強迫,是萬萬沒有這個膽子的。雲臻應該也不會做這種事情,剩下的只有溫依雪、蕭吟和姜嵐了。而其中,蕭吟既然是站在皇上這邊的。怕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些都是初步地推測。萬事都有萬一。可我知道,無論是誰,我必會以牙還牙,決不會輕易饒過這人。 

  “是地。”方和珞語氣肯定,沒有半點游移。 

  “哼。”曹寶珍站了起來,道,“武婉儀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我曹寶珍一定幫你到底,對一個十幾天地小孩子下手還有沒有人性了?我這就去寧鳳宮找皇后,她要是不管這件事情我就去詠鳳宮找太后。”

  說完,也不管我怎麼說,就去了。 

  “武婉儀與曹容華感情很深厚。”曹寶珍走後,房里只剩下我、素娥姑姑和方和珞了。方和珞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我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說這話到底有什麼用意。他看著我只是淡淡一笑。又道,“臣有一件事情,還請武婉儀答應。” 
  

  “那方太醫可否也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說道。 

  “武婉儀還是精明那麼精明。” 

  我冷冷看著他︰“承蒙方太醫夸獎。” 

  方和珞笑了笑。“什麼問題,武婉儀請說。” 

  “剛才那話有多少是真的?”眼下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縝兒的健康,別的,都可以緩一緩。 

  “一半一半。”方和珞垂了眼楮,正色說道,“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有人會對小皇子出手的,失策了。等一會兒太後那里得到消息估計又要鬧翻一陣子了。關于皇子的心肺……”他看了看我,我點了點頭,知道他是指這個心肺不好是我、皇上與他事先說好地,“畢竟皇子才這麼一點大,這花粉大人聞了都夠嗆,何況小孩子的身體都是沒有完全長 好……” 

  “好了。”我打斷了方和珞繼續說下去,“我明白了。” 

  “哎,武婉儀明白就好。” 

  “你要和我說的又是什麼事情?” 

  “那荷包里的花瓣能否借臣一些回去看看。”方和珞眯了眯眼楮,說道。 

  我與素娥姑姑對看了一下,我點頭道︰“也好。” 

  ——咚咚咚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閑珂站在門外。閑珂進來後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然後才道︰“剛才小皇子被抱上了樓,我怕有人會動荷包,就把它收起來了。”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個散開的荷包,遞給了素娥姑姑。

  我上上下下打量著閑珂,這個宮女從來都很安靜,自從跟了我之後一直很本分,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舉。這次的行為,若不是為了掉包,就是心思十分細密。 

  “你倒是有心了。”我讓素娥姑姑取一些花瓣給方和珞,再也荷包收好,揮手先讓閑珂下去。 

  閑珂站起來走到門邊,突然又回過身,道︰“奴婢知道小主現在一定是在懷疑奴婢的動機,清者自清,奴婢不會多辯解。 
  

  我看著閑珂離開的背影,一抹淺笑浮上唇角。清者自清,雖為宮女,她骨子里地那股傲氣並不輸給陳霖韻。閑珂,會是一個不錯地幫手。  
  

  方和珞拿著花瓣離開了,我靠坐在床上心卻總是靜不下來。想來想去,還是讓素娥姑姑去把俞佩珠叫來,縝兒不在眼前我就是不放心。 

  按著方和珞交代的,通風呼吸後,縝兒的面色好了不少,已經睡著了。藥在廚房里熱著,以防不時之需。 

  碧兒坐在床邊,小聲跟我說著事情地經過。俞佩珠因為半夜要照顧縝兒,下午都有午睡的習慣。平日里這時候,都是武夫人幫忙看一會孩子,但今天武夫人身體不適,俞佩珠不好意思去打擾她,就哄了縝兒入睡,自己也趴著休息。中間睡醒了口渴,房間里又沒有茶水了,去廚房弄點熱茶的工夫,就出事了。 

  俞佩珠看著我頗為內疚,眼眶紅紅的似乎也是哭過了。 

  我嘆了口氣,道︰“吃一虧長一智,以後別留縝兒一個人,若要走開,也另外叫個人看著。” 

  俞佩珠點了點頭,小聲應道︰“奴婢知道了。” 

  

  沒過多久,曹寶珍帶著素芳姑姑來了,皇上那里也派了德順公公過來。他們都帶著上頭的意思,皇上似乎是還有公事,一時半會走不開,要我今後多留個心眼,太后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她一定會好好追查的。 

  我讓小沈子送素芳姑姑和德順公公離開,俞佩珠帶著縝兒去樓下休息了。獨自思索了一陣子。然後我對素娥姑姑說道︰“即使查出來你覺得會有結果麼?” 

  素娥姑姑看了看我並沒有說什麼,我想她應該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就算查出來是誰干的,不過又是同薛貴人死的時候那樣,不了了之罷了。”我搖了搖頭,“沒意思,真是沒意思。素娥姑姑,把羅暖衾找來,我有事情要交給她辦。” 

  素娥姑姑把羅暖衾找來了,私下她見了我從來是不請安的,我也不計較這些。倒是幾日沒見她,我發現她精瘦了不少,人也黑了一圈。

  “怎麼,幫小福子去打理菜園子了?”我笑道。 

  

  “沒有。”羅暖衾平淡著一張臉,即沒有笑又沒有怒,“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要你先放一放葉小儀的事情。” 

  “為什麼?”羅暖衾眯起了眼楮,略有不滿地說道。 

  “我需要你騰出時間來幫我看著縝兒。”我說道。 

  並不是我懷疑俞佩珠要傷害我的小皇子,她若要下手自然多的是︰把羅暖衾放到小皇子身邊,在外看來她是個活死人,充其量是給俞佩珠打打下手的角色,但在我看來是要可靠許多了。眼下我們是要步步為營不能出任何差池的,特別是縝兒,他出事,不光是太後的計劃玩完,連著皇上的計劃也就泡湯了,那我是活是死也就無關緊要了。 

  “我不同意。”羅暖衾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的提議。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能不能听听我的理由?或許你該再考慮一下。”我笑了笑,她的反應一早在我的意料之中,“第一,你想繼續在宮里查葉小儀的事情,少了我這個靠山會辛苦許多吧?去雜物房要東西順便進去觀察一下,若不是以我的名義,那些太監怕是不會給你方便吧。”這些事情羅暖衾不說,但我還是要素娥姑姑派了人跟著,做過什麼我大約還是有點了解的,“小皇子現在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拿他的命開玩笑,我知道你聰明,所以才要你在旁邊替我看著;第二,你不是想要我幫你救出樂瑤嗎?你也看到了,葉小儀是真的瘋了,即使沒瘋,以她這樣的情況也是不可能照顧樂瑤的。等以後我幫你把樂瑤救出來,你要怎麼辦?那時候她最大不過四歲,你願意把她扔給別人照顧?所以,我這樣做也是給你先累積一點照顧孩子的經驗,並沒有為難你的意思。” 

  我句句話說得平淡,故意不用任何語氣,只因為羅暖衾就是一個不喜歡做作也不吃硬道理的人。她想了想,接受了我的說法,同意道︰“好,這段時間我就先幫你看著小皇子。” 

  臨走前,她又突然停下來腳步,扭頭跟我說道,“至于這一次的荷包,是從延翎宮送過來的,由于一個宮里的下人們針線活都差不多,布料也差不多,也就分不清是哪家送來的。” 

  羅暖衾看起來似乎只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想到也留心著我的事情,我不由心上一暖,看著她,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後面的就交給我吧。”
第七十一章 謀害皇子(中)
當天皇上過來影灼閣的時候已是半夜了。 

  我還沒有睡,看著那個荷包想著事情。荷包里裝著的花瓣就有好幾種,月季花瓣最多。剩下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卻也是在園子里常見的。做荷包的布料也很是普通,如此一來,讓我完全不曉得從哪里下手。  

  羅暖衾說這荷包是從延翎宮出來的,剛才吃過晚飯後,我也要素娥姑姑去查了一下這些荷包的記錄。荷包香味還很濃郁,應該是不久之前才送來的。照記錄,最近也只有姜嵐、雲臻和蕭吟送過荷包。 

  但也不能排除有別的宮里的人故意嫁禍的可能。畢竟,這後宮都知道,我與蕭吟是最沖突的兩個,有人嫁禍于她也是正常。 

  “怎麼這麼晚還沒睡?”皇上看上去很疲憊,但仍對我溫柔一笑,“還在想縝兒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皇上與我躺下後我問他︰“皇上今天這麼晚?” 

  “是啊,這幾天前面也出了不少事情,牽扯著好幾家的利益,都不肯讓步。”皇上已經累得閉起了眼楮,輕輕地跟我說道,“本來想著太晚了就不過來了,但是今天縝兒出事我怕你晚上一個人睡不著,想想還是過來了。” 

  “皇上以為這事是誰做的?”
  

  “這宮里人本來就不多,想害縝兒又有那個膽子的更是數得出來。”皇上冷冷哼了一聲,“平日里對她們都太客氣了。” 

  我握著皇上的手,埋頭想了想。就像皇上說地,會做這種事情的只有那麼幾個。 

  次日上午,方和珞給縝兒來復診,順便看了看我的身體情況。之後,我們聊了聊關于那只荷包的事情。 

  “一般做這種薰香用的荷包都很久講究的,里面的花瓣要經過處理,配法也都是有說法的。這方面臣也是外行,所以昨天去問了有經驗地老嬤嬤。她說這花瓣地配法很雜亂。明顯也是外行人弄地。”方和珞拿出了那些花瓣。他把東西收藏的很仔細,一樣一樣分開來說與我聽。我其實對這個也不懂,只是聽他說,“而且這里有部分花瓣很柔軟,還沒有完全曬干,可見這個荷包縫的很匆忙。” 

  我點了點頭,方和珞繼續說道。“而且臣發現,這花瓣之間有很多細末子,應該是花粉。花粉容易被風吹散,香氣又重,被吸入後也不會被人察覺。” 

  “對方是個聰明人。”我說道。 
  

  “另外就是月季花瓣。月季的味道會讓部分人感覺胸悶不適,呼吸困難,對于嬰孩,尤其是心肺不好的嬰孩。吸入大量的月季香味……”方和珞說到這里留意了一下我的面色。然後繼續說,“現在是月季花期,宮里開了不少。不曉得是對方無意為之。還是故意地。” 

  我們正說著,突然听小沈子通傳︰“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一轉眼的工夫,我的屋子里就站滿了人。除了太后皇后,溫依雪、曹寶珍、徐秀兒、蕭吟、沈若婉、姜嵐和雲臻也都被叫來了。 

  太后坐在中間一臉嚴肅,俞佩珠在旁抱著小皇子。皇后坐到了床邊,握起我的手拍了拍,低聲對我說道︰“太后知道你受了委屈,今兒個是特意來訓話的。” 

  “正巧,方太醫也在,你再說說,縝兒的事情。”太后厲聲說道。

  這一年來,我從沒見她這麼凶的說過話,她總是做人要和氣後宮姐妹要友愛,念經誦佛修身養性,但今天是真的動怒了,“給哀家一字一字說清楚了,你們站在這里地也給哀家一字一字听清楚了。” 

  “是。”方和珞應了,然後把小皇子吸入花粉和香味沖著他地病的事說了一遍。 

  “哼。”太后狠狠一拍桌子,“這件事情也就只有你們幾個做的出來。那幾個奴才,”太后說話地時候掃了俞佩珠一眼,嚇得俞佩珠往後縮了縮,“那幾個奴才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去動皇家血脈,這後面必定有主子在指使。後宮才你們幾個嬪妃,就這樣子了?要是以後三年一選再進來十幾個,那是不是要把後宮給拆了?看來哀家是太縱容你們了。” 


  “太后別氣,先喝口水。”曹寶珍上來倒了一杯水,也是一副氣不過的表情,“我早就說過了,這宮里妒忌武婉儀的人多得去了。” 

  太后一席話,讓全場人都鴉雀無聲。門外又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 聲,我一看,是皇上來了。 

  “听說太后帶了所有嬪妃來影灼閣,我也過來看看。” 

  皇上淡淡說道,掃了周圍一圈,走到了我的床邊,皇后皺了一下眉讓開了。皇上坐了下來,手緊緊地環住了我,緊到讓我有些吃痛。 

  “皇上來了也好,哀家正在訓話,以後誰要是動小皇子和武婉儀的主意,哀家必定不會輕饒她的。” 

  我靠在皇上懷里,听太后這麼一說,心里咯一下,難道她已經查到了是誰做的? 


  太后是個精明人,我都能用排除法推斷出那麼幾個可疑對象,她自然也是心里有譜的。只是看她的樣子,雖然是盛怒,卻也沒有非要把人逮出來的意思。今天過來,許是為了唱出戲,一是為了安撫我,二是警告那幫人,不要做得過分了。 

  事先就已經曉得,會同薛曉筱的死一樣不了了之,但不從太后身上抓到些蛛絲馬跡,未免虧大了。 

  我用被子做掩護,狠狠掐了一下大腿,腦海里想著縝兒昨日的可憐樣,眼眶濕潤了。 

  “槿兒怎麼了?”皇上見我突然哭起來,慌忙問道。 

  “臣妾想起了縝兒那時候的樣子……怕……” 


  我一下子哭起來,怎麼停都停不住。皇后和曹寶珍急了,都勸著坐月子的人不適合哭,傷身體的。太后也被我哭得有些心煩意亂了,對著幾個嬪妃又是一頓訓。 

  “皇上,太后,臣妾曉得之前懷孕的時候臣妾脾氣很不好,要是得罪了幾位姐妹也是臣妾有錯在先。只是小皇子出生才幾天,又是先天有疾,姐妹們就算有氣沖臣妾來就是了,干嘛傷害孩子呀。他才那麼小……我……” 

  “不就是生一個皇子麼,有什麼了不起。” 

  我在皇上懷里震了一下,但仍是哭著。說話人的聲音我一耳就能听出來——溫依雪。 

  我半伏在皇上手臂上,透過縫隙找到了溫依雪的位置。她看我的眼神極其不友善,里面還是妒意重重。 

  “沒、沒有覺得了不起。”我哽咽著說道。 

  “溫依雪。”太后走上去,對著溫依雪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很重,從溫依雪立即通紅的臉頰就看得出來,“溫依雪,哀家警告你,說話當心點。生個皇子什麼大不了?那你怎麼就生不出來!” 

  溫依雪一下子沒話了,手捂著臉蛋不可置信地看著太后,然後又把目光移向了我,眼神里的怒氣巴不得活剝了我。 

  我看著溫依雪,沒有絲毫的可憐或者同情。溫依雪啊溫依雪,這一巴掌,算是我替陳霖韻還給你的。 

  -------------------   放長假了,姐妹們要過得開心呀~~
第七十二章 謀害皇子(下)
太后打了溫依雪一巴掌,無疑震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溫依雪看我的眼神怒氣沖沖,自然對我的怨氣又深厚了一層。 
  

  所有人都沒想到太后會出手,一時都慘白著臉大氣都不敢出,徐秀兒和沈若婉更是低著頭不敢看太后。蕭吟面無表情,一副與她無關的樣子,姜嵐睨了我一眼,又看看太后,垂下眼楮不吭聲。 

  皇上輕輕拍了拍我,閉著眼楮沉思了一會兒,也開口道︰“皇后太仁慈,才讓後宮出了這樣的人來,找個時間是該好好管治一下了。” 

  “是啊,”太后看了皇後一眼,皇后很冷靜地站在一邊,“我們家媛兒就是太善良,才會讓那些個狠毒心腸的人干出這樣的事情來。”我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太后,知道皇上說的“仁慈”和太后說的“善良”並不是同一個意思。 

  “皇后找個時間管管,如何?”皇上嘴角一笑,點點頭,對皇后說道。  

  “是,臣妾尊旨。”皇后欠了欠身,表示知道了。 

  “好了好了,皇后找個時間好好整治一下後宮的制度,你們幾個,”太后眼光從蕭吟掃開去,看了每一個,最後落在溫依雪身上,“今天回去全部禁足在自己宮里給哀家好好反省反省,小皇子的事情哀家會繼續盯著,若是再出類似的事情,別怪到時候哀家翻臉不認人。”


  太后頓了頓,叫了曹寶珍出來。“曹容華你與武婉儀感情比較好,哀家要你每天過來陪陪武婉儀。這麼多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連月子都坐不舒坦,你來陪陪她,她心情也能好些。” 

  “嗯。”曹寶珍滿口答應。 

  我看著太后坐在那里的背影,漸漸把視線拉到很遠地地方,看著她的手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我的心跳也跟著快起來。 

  太后讓曹寶珍過來。為的是穩住我。不讓我好好去琢磨這些事。看來太后真的已經有了計較。除了延翎宮,這個溫依雪我也要好好調查一番。 

  禁足的第三日,宮里一切太平。晚上皇上叫德和公公過來,說是他要整夜批折子不能來了,我點點頭,道聲知道了,便趁空與素娥姑姑商量起了事情。 

  “依素娥姑姑看。這件事情可有蹊蹺?” 


  “我已經依著小主的意思去研究過這個荷包地針線了,也拆了從碧兒那里拿來地原來喜兒送她地荷包,仔細地做過了比較,發現這兩個荷包的針腳雖然相似,但是總覺得前一個在拼命的模仿喜兒的繡法。” 

  “對方是聰明人,應該不會想嫁禍雲臻。” 

  “小主說的是,”素娥姑姑點頭,拿出了兩個荷包鋪在桌子上。我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前段時間經常有人送禮來我們這里,其中有不少荷包香囊,看得出這雲美人身邊的小丫環喜兒的手藝很好。听說蕭貴人私下兩次去找雲美人幫忙繡荷包……” 

  素娥姑姑說到這里我便曉得了。模仿喜兒地繡法其實是為了嫁禍給曾經問雲臻要過荷包的蕭吟。在宮里人眼里,蕭吟與我爭寵快一年了,她有除掉縝兒的動機,嫁禍給她再好不過。只可惜我卻曉得,蕭吟不會做這種事,莫不說她與我站在同一戰線上,就算是徹底的敵對,她也不會做這種沒多大把握成功的事情。 

  “這麼說來知道這件事情的也只有姜才人?”我笑道。 

  “是啊,”素娥姑姑也笑道,“看來小主也做出了同樣的假設。”

  “如果是她,我也可以編排出個合適的理由。自蕭貴人蒙得皇上寵愛,姜才人就處處與她作對,還經常來挑撥我與蕭貴人之間地關系,巴不得我們斗個你死我活。我想本來這次她是想一石二鳥地,即除了我的縝兒,又可趁此良機除了蕭貴人,打得可是如意算盤。至于溫依雪那里嘛……”我摸著荷包上的針腳,一個姜嵐怕是沒有這個豹子膽,想想又說道,“白天太后打她地那一巴掌實在是可疑。溫依雪一心想依附太后和皇后,這次的事情她若沒有參與其中,太后也不會動這麼大怒,當眾扇了她。” 

  “小主說的這一番話,也有人說過一遍與奴婢听。” 

  “誰?”我心里晃過一個人影,不知道素娥姑姑說的是不是她。 

  “羅暖衾。”素娥姑姑道,“她雖然幫著照看小皇子,但是著手調查的事情是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羅暖衾本就懷疑葉小儀發瘋與皇后、溫依雪她們脫不了干系,所以一直在暗中看著兩個的行為;這一次,也是人算不如天算,羅暖衾在尚曦園的北面見到過溫貴嬪和姜才人,那里都能算這宮里最偏僻的地方了,這原本兩個互不相干的人怎麼會前前後後走到哪里去?自然沒有什麼好事情的。而後姜才人就去找了雲美人,死纏著問她借一個荷包說要借鑒借鑒縫制的圖案。結果那天又拉著雲美人說這荷包被她弄丟了,恰巧就是曹容華沒等到雲美人的那次。” 

  “看來羅暖衾在這宮里有不少自己的人。”我嘆道。 

  “是啊。” 

  我眯著眼楮看著手中的荷包,若是羅暖衾說的都是事實,那這一次。最該哭的不是我,也不是蕭吟更不是溫依雪,而是姜嵐,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想借害我皇兒的機會來除掉蕭吟,卻不知道這樣反而保住了她的命。 

  我明白太后打的是什麼主意,她既然來跟我說過好好養身體之類的話,就說明她認可了縝兒。而太后也堅信著這皇宮之中有的必定是全天下最好的,所以養活縝兒並不是什麼難題。把寶壓在縝兒身上,除掉蕭吟就勢在必行。 

  如今被姜嵐這麼一折騰,太后的心也懸起來了,覺得不安穩。萬一那幫嬪妃的詭計得逞,縝兒出了點意外,太后就算是殺了她們也挽不回一個皇子。 

  權衡之下肯定是留著蕭吟好。這兩個肚子懷孕的可能比死守著一個要好得多了。
月初六縝兒滿月那日,宮里熱熱鬧鬧的。我起得很早便的衣服,頭發綰起來,在俞佩珠和武夫人的幫助下,替縝兒沐浴。隨後才回房梳妝整齊,抱著縝兒去詠鳳宮請安。 
  我們到的時候詠鳳宮里已經到了不少人了。素芳姑姑帶著我們到偏殿休息,等到吉時,再上正殿。 

    縝兒嗜睡,哈氣連天,看得我也跟著犯困。好不容易到了時間來到正殿,只見太后與皇后並坐在上頭,其余的嬪妃列在兩邊。 

  我抱著縝兒跪下行禮,注意到右手邊一人的眼楮正狠狠瞪著我,不用說,就是溫依雪。她品級雖在我之上,卻也不能立在皇后邊上承我這一大禮,只因我懷中抱著的是皇子。她一個貴嬪,受不得縝兒的大禮。

  太后差素芳姑姑扶我起來,滿臉笑容地連道了三聲“好”,讓俞佩珠把縝兒抱給她逗弄了一會,賞了一堆滿月禮,又親自把一把金瓖玉的長命鎖掛在了縝兒的脖頸上。 

  午膳是在詠鳳宮用的,下午抱著縝兒跟著皇后到了福秀殿前。抬頭就見高高台階之上,皇上站在殿外等我們,而背後的晴嵐門外,皇親國戚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我正欲拾級而上,皇后卻攔住我了。 

  “把皇子抱給俞氏,你現且站在這里,有旨意給你。” 

  皇后如此說了,我只好把縝兒交給俞佩珠。俞佩珠看了我一眼,跟在皇后後面上了台階。最後一左一右站在皇上身邊。 

  此時德順公公展開聖旨,我急忙跪下,待听完了我還愣得回不過 神。直到德順公公拿著聖旨走到我邊上,笑眯眯地催道︰“接旨吧,武婕妤。”我這才叩頭領旨謝恩。 
  與生下縝兒時規規矩矩地晉一級不同,滿月這一日,我連晉了兩級,成了從三品的婕妤。從三品就是一個界限。與四品地宮妃大大不同。自此不再是小主。而是能掌一宮之事。坐一宮主位的主子、娘娘。  

  雖然不明白皇上為何突然改變主意讓我越到曹寶珍上面去,但他自然有他的想法和主張。我站起身,走到皇上邊上,抱過縝兒。轉身看著晴嵐門外的眾人三呼萬歲,皇子千歲。震天的聲音重得我頭皮發麻,縝兒沒有被嚇哭,反而是張得眼楮好奇地看著。 

  我的呼吸都幾乎停止。腦海里有個聲音一遍一遍告訴我,十八年前皇上也是在這里接受天下朝拜,我的縝兒有一天也會走過那晴嵐門盡一個皇子該盡的義務。我這個當母親地若不能為他搏出一片天地來,他即便成了皇上也會同他地父親一樣束手束腳。我又怎麼會想看到那樣地一幕?  

  晚上在福秀殿擺了酒席,女眷依舊是在內殿。大家各懷心思,吃得都不多。等撤了宴席,太后又將縝兒抱過去,與德親王妃和豫親王妃一塊逗他。武夫人和陳氏不習慣這種場面。與我坐在一處低聲交談著。卻也只坐了一會,就向太后請辭先回了影灼閣。 


  此時雲臻坐了過來,苦著一張臉道︰“我都快被悶死了。禁足一直要禁到月底,也就是今天小皇子滿月才放了我們出來。” 

  “正好收收你的性子,免得喜兒跟在你後面東跑西跑的氣都接不上。”曹寶珍也過來了,笑罵了一句雲臻,與我道,“太后看見小皇子開心壞了,我看她是疼他疼到心坎里去了。” 

  正說著卻見後邊的溫依雪有一下沒一下地瞄我們,曹寶珍干脆提高了聲音︰“滿月酒就這麼風光了,到明年周歲的時候更加是了不得了。以後年年過生日,收禮物就要收得手軟嘍。這皇子就是皇子,不一樣的。” 

  果不其然,溫依雪听了這些話,一張臉就黑了,懷里的帝姬突然大哭出聲。 

  太后抬眼道︰“溫貴嬪,哄哄帝姬,別吵到縝兒睡覺。” 

  溫依雪一咬牙,干脆抱著帝姬行禮走了。 

  曹寶珍哼了一聲,拉著我說︰“就該讓她明白生個皇子當然了不起!” 

  我曉得曹寶珍是在氣溫依雪那日說地話,也明白她指的是今年帝姬兩歲生日時並沒有人操辦慶祝。 

  時間漸晚,太后和皇后先後離開,我由于皇上的吩咐而留在內殿等他。雲臻被禁足久了,自然不想早早回去,與曹寶珍一塊聊著。 

  蕭吟走後,姜嵐也想走了,我出聲攔住她,道︰“姜才人不再坐會?陪我說會話。” 

  姜嵐笑笑,重新坐下了,而內殿也就剩下我們四個。 

  縝兒被我抱在懷里,已經昏昏入睡。我輕輕拍著縝兒,跟姜嵐扯了幾句家常後,才道︰“這兩天縝兒的身體呢。” 

  “小皇子吉人天相,婕妤不用多擔心。”姜嵐笑著說,“只是後宮之人,人心難測,就怕有人不肯放過小皇子。” 
  

  “其實說來好笑,生下縝兒以後我的脾氣倒是小了,也許就是別人說的,大肚婆容易氣急。這肚子小了,氣也就沒了。現在也沒什麼好願望了,只希望縝兒能平平安安,我能看著他長大就好了。” 
            

  “武婕妤?”姜嵐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眼下並沒有同她撕破臉的打算,就說道︰“姜才人你也知道皇上和太后、皇后有多重視這個皇子,太后已經查清楚上次荷包的事情了,說是嬪妃間聯手做地。太后怒極,原先想重重處罰,卻是被勸下了,說是替小皇子積福。太后派人來同我說過這事,說這次是委屈我們母子了,下次若再有人做這種傷天害理地事,決不輕饒。”我故意說得我好像什麼都知道了,其實不過是想看看姜嵐的反應,我留意著她的面色,又道,“這件事情要是追究起來輕則冷宮或者處刑,重則可能牽連家族。這一次是替縝兒積福,下次這福我也不想積了,怕是沒積多少縝兒卻先傷著了。畢竟縝兒是我地心頭肉,也是這個國家眼下唯一的皇子。” 

  姜嵐沒有說話,只是眼楮緊緊看著我,臉上的表情變化得很微妙。

  我又繼續說道,“太后原先想告訴我對方是誰的,我沒想听。同是宮里姐妹,日後見面多尷尬啊。況且聯手這種事情,誰曉得是哪個拉攏哪個,若是品級差了很多,也許是被脅迫得也說不定。你說是不是,姜才人?” 
  

  姜嵐撇過臉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看著我道︰“武婕妤說得有理。像才人、美人這樣的低品級的宮妃,品級比我們高的要是說了什麼,哪有不听的道理。不是每個高位的嬪妃都跟婕妤這樣待人親切的。要害小皇子的那位,怕也是無奈之舉。” 

  我笑了笑,姜嵐推托責任倒是速度很快,立即把責任推給了溫依雪,弄得她好像也是個受害者。說到這宮里的高位,皇后和曹寶珍不會下這個手,剩下的就是一個溫依雪。要說是溫依雪脅迫姜嵐我可不會信,揣測姜嵐的脾氣,以後她要是與溫依雪對峙,恐怕是狗咬狗,兩個人都不會客氣。 

  “我也明白,我剛進宮的時候也就是一個美人,上面說什麼便是什麼。” 

  “是呀!”姜嵐應和道,“宮里那些管事的女官品級都在我們上頭,哪有自說自話的理。” 

  “這些話也就與你說說了,要讓別人曉得了,又要罰我們一個大不敬了。”故意在“我們”上加了重音,姜嵐不笨,曉得要是把我剛才說的這番話講出去,她自己也脫不了干系。我笑著對她道,“所以啊,說過听過就忘了吧。太后娘娘氣還沒消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嵐點頭應了,又陪我說了幾句後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心底不由冷笑,太后氣得是她,她現在最該做的就是乖乖的什麼都不做都不說。  

  

  看著睡著了的縝兒,粉嫩粉嫩的雙頰,濃密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著。我心里想著,羅暖衾可以同時做那麼多事情,那麼我也就一定可以做。行走在利益和權力的棋盤上,我要是連保護縝兒的力量都沒有,那還有什麼臉繼續走這副棋。 

  這是外頭的宴席也散了,德順公公進來請我。 

  一出福秀殿就見御輦停在外頭,德順公公道︰“婕妤快些上車,小皇子吹不得夜風,皇上在輦車上等您呢。” 

  我靠在皇上身上閉目養神,縝兒由他抱著睡得正香。皇上側過頭淺吻我的鬢角,我被他弄得癢了,只好坐正。 

  “皇上,晉到婕妤會不會太快了?” 

  “是太后的意思。”見我一臉吃驚地看著他,皇上低笑出聲,“我本來打算只晉一級的,太后卻特地派人來,說要晉兩級,畢竟是第一個生皇子的,不能晉得比溫貴嬪生帝姬的時候少了。趁著縝兒滿月,也算是之前荷包的事對你的安撫。” 

  我抿了抿唇,明白了太后的用意。她不想處置溫依雪和姜嵐,也擔心這樣會造成我的不滿,于是借著晉位來拉攏我安撫我,讓我對她繼續順從。 

  只可惜她的算盤要落空了,我已經選擇了死心塌地跟隨之人,自然不會改變立場。 

  為了孩子,為了孩子的父親,即使是做一枚棋子,我也甘之如飴。
第七十四章 生日
滿月酒的三天後武夫人和陳氏就要出宮了,按著規矩,生產的時候才能接家人來陪產,以後若要相見,就只能等待省親之時了。 

  前一晚用過晚膳後,武夫人一直陪著我說話,陳氏安靜地坐在旁邊,誰也沒有明天就要分開的事情。直到小沈子來報說皇上來了,武夫人才拍了拍我的手,說道︰“這一走,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娘的媛兒了。”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讓我立即哽咽了。與武夫人相處,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沒有半年,我卻極為依賴她。畢竟是自家人,與她說話時不用存多樣的心思。她是個好母親,疼我疼得緊。 

  武夫人笑了笑,又道,“你也已經是為娘的人了,以後做什麼不光只是自己了,還要替小皇子多想想,知道嗎?別讓娘和爹,還有哥哥嫂嫂在家擔心了。” 

  “娘,我知道的。”我抹掉了眼眶里的淚,終是沒讓它們掉下來。親人是可以依賴的,但是當他們都不在身邊的時候,我就要一個人勇敢地往前走。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年我也不是走過來了麼。 

  “好像槿兒有心事?”武夫人和陳氏前腳剛走,皇上後腳就來了,笑著刮了刮我的鼻子。 

  “皇上看起來很高興?”我收起了心里的千頭萬緒,看了看皇上,真的是神采飛揚的一副樣子。這一年來,很少看到皇上這麼高興過。

  “是啊。前幾天一直通宵和成太傅、王太師他們商討洪水的事情,今天下午就得了消息說是洪水治退了。大災之後就大疫,但是今年地控疾做得十分到位。幾個官員早就準備好了藥材,征召了民醫,賑災的款項也都下發。戶部和工部的兩位侍郎這次可是辛苦了啊,走了不少地方,一樣一樣地調查處理,兩位尚書也都去過一趟了。”皇上說得興致盎然。我本想跟他說後宮不宜談論前朝事。但轉念一想。皇上既然說了,自然是有他的思量的。況且,我與他,有情有義,有利有益,糾結這樣的問題純粹是我庸人自擾。我身在後宮,若不聞前朝事。又怎麼權衡與單家的關系;而我所知的那麼多朝代下來,又有哪個王朝地前朝和後宮是真地劃分地清楚的呢? 

  

  “這次治水的官員都該好好的記上一筆。”皇上笑著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那可以記上功德的官員里面有武恆——武槿媛的爹。 

  我又仔細想了皇上提到的戶部和工部。若我沒有記錯,戶部尚書就是曹寶珍地爹曹中琦,這次治水戶部調撥銀兩、統計各地農作損失、安撫災民、整理戶籍,戶部尚書統籌規劃自然要記功。娘家立了功績因而晉位的嬪妃古來有之,難怪太后會讓皇上連晉我兩級。看來是曉得曹寶珍不會在現在這個位子上待太久。很快就會再升一級。 

  工部的侍郎是誰我不曉得,但尚書正是同武錦鳳一塊去投軍的公孫瑜的叔父公孫衍。我一直都對此人非常好奇,或者說對公孫瑜有興趣。這一位被京城名士拿來同三國周郎相比的少年公子到底有多少的能耐,能讓武錦鳳如此信任他。 

  “槿兒在想什麼?”皇上見我發呆,輕聲問道。 

  “大水退了,爹很快就能回家了吧?” 

  “是啊。”皇上應了一聲,沉默了會又說,“公孫衍今日還同我說,收到了他佷子的信,說他們在邊關一切都好。你哥哥知道你生了皇子,開心得不得了。” 

  

  我听著听著就笑了,腦海里浮出武錦鳳憨厚地笑容,又憶及武夫人和陳氏,心底也跟著溫暖起來。 

  第二日替武夫人送行,武夫人流了不少眼淚,我見不得人哭,難受得不得了。只好安慰她道︰“皇上說了,爹爹很快就會回家,哥哥在邊關也一切都好,娘你莫太記掛。” 

  等交代完了,武夫人才抹了淚,由陳氏扶著上了馬車,出宮去了。

  十月十六那日,影灼閣是特別熱鬧,好像就在一夜之間,整個宮室被布置了起來。 

  看著張燈結彩地影灼閣,我有點不太習慣。每個人看到我都是樂呵呵的,我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午膳添了四個菜,我心存疑惑,但並沒有問。抱著縝兒說了會話,閉著眼楮躺在床上養神。等到了晚膳時間卻不見上菜,小沈子笑嘻嘻地告訴我,皇上說過要過來一塊用,可能是前頭有事耽擱了,怕是要再等一會。 

  待和皇上一塊吃了晚飯,小福子又端上來一碗長面。我不解其意,抬頭看著皇上。 

  “槿兒這日子可是過糊涂了,連自個的生日都忘記了。”皇上笑出了聲,“快點吃了這碗壽星面,等糊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是武槿媛,並不曉得今天是她地生辰。去年此時我還未得寵,皇上自然不會記得。這宮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能被人記住生日的又有幾個呢。 

  熱氣騰騰地面燻得我面色潮紅,眼眶也濕潤了。甜甜的雞蛋長面,蘊含著甜滋滋的人生如面長的意思,我這輩子,到底能多甜?能多長?

  夜深人靜時,皇上抱著我坐在窗前。十月桂花飄香,卻掩不去皇上身上的木蘭香氣。我緊緊靠在他懷中,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些細碎小事,到後來又開始犯了困。 

  “綠影競扶疏,紅姿相照灼。不學桃李花,亂向春風落。槿兒,莫負我,莫負我……” 

  皇上說得極輕,有些自言自語的意思,怕是以為我睡著了才說的。皇上念的是張文姬的一首《雙 樹》,我這才曉得了“影灼”二字的出處。以這兩字賜名這宮室,是為了告訴我,千萬不要投靠單家。 

  我心底幽幽嘆氣,花本就非桃李,自然不會做亂向春風落的事情。  

  不負你,怎會負你…… 

  皇上低喃的語調像咒語一般,滲入我的腦海,潛入了心,刻入了骨。喉嚨哽咽了,心里酸得讓人忍不住想落淚。 

  很多很多年以後,我每每想起此時影灼閣中的低聲細語,都忍不住淚流滿面。世間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我們不負彼此,天道又能否不負我們? 

  -----------------------   假期過了一半了,大家休息地咋樣了呀~~~~
十月下旬的一陣秋雨,打落了一地桂花,楓葉一夜之間紅,天氣卻是涼了不少。 

  我加了一件衣服,縝兒也裹得比原先暖一些,就怕他凍著。 


  二十五日下午,素娥姑姑跟我說羅暖衾想見我。我並不吃驚,雖說她主動來找我還是頭一次,但我仍認為這是我們之間合作關系發展下去的必然。 

  這會兒見她,發現她比上次見時更加精瘦了。 

  “似乎你很忙?”此時房間里只有我和羅暖衾兩個人,碧兒被我支去看喜兒了,雲臻被禁了足,我也只有時不時派碧兒過去聯絡聯絡感情;素娥姑姑在門口看著,以免出現什麼不合時宜的人。 

  “還好。”羅暖衾並不與我客氣,直接坐在我的對面,淡淡地回答道。  

  我看著她,與羅暖衾說話很考驗人的耐心和智商;她手里轉著茶盞,突然抬起頭來與我對視,忽而笑了,“你放心,在沒有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之前,我不會把我的身體弄垮的,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如果你有時間和精力,我倒是有件事情請你去查。” 

  “是什麼?”我喝了口茶,滿嘴的茶香氣綻放開來,充斥著我的味蕾,我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明朗感。羅暖衾是個很好的幫手,但卻不會久留,只要葉清的事情解決她就會離開,所以我要在兩年之內做完我該做的事情。 

  “閑珂。”我微微挑眉,羅暖衾並不在乎我的反應。繼續說道,“我與這個人接觸過一次,也留意過她在影灼閣地工作。她和小福子一樣,都是不吭聲的聰明人,只不過小福子肯為了你賣命,閑珂就不知道是為誰了。若不盡快搞清楚是敵是友,你會有麻煩,我也會跟著搭進去。” 

  “為什麼?”我問羅暖衾。“因為上次荷包的事情?” 

  “不。”羅暖衾搖搖頭。皺眉道。“這個月,我在閑泠宮看到了她兩次,你不覺得奇怪?閑泠宮里現在只住了陳美人,她一個宮女跑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做什麼?本來想去調查的,但是我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和時間。” 

  “這樣?”我想了想,對後來來的那兩個宮女閑珂和懷暢我是太放心了,根本沒有好好留意過她們。現在看來,確實是大意了。 

  羅暖衾走後,我把素娥姑姑叫了進來說了羅暖衾的意思。 

  “依我看,這閑珂不像是什麼有城府的人。” 


  我看了看素娥姑姑,素娥姑姑應該不會看錯人,可畢竟人心難測,常言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後宮里。我不得不防。

  “素娥姑姑覺得我應該怎樣探查閑珂這個人呢。” 

  “小主聰明,應該會有好辦法地。” 

  “以閑珂地性子來看,似乎單刀直入會比較好呢。”我笑笑。腦子里全是她上次送來荷包時候說地話,清者自清,如此直接又明了。 

  “是啊。”素娥姑姑點點頭。 

  “等下把小沈子叫來,我有事情要他辦。” 

  “小主是要……”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與素娥姑姑看了看,都笑了。 

  小沈子听了吩咐後就下次辦了,第二天回來告訴我,閑珂過來影灼閣之前是內務府里面的一個閑置宮女,每天除了打掃庭院也就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最多就是每月內務府給嬪妃分配物品時候有個什麼人手不足,就會拉她上去充數。 

  閑珂的口碑不錯,雖然位置很低,日子過得很清苦,但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與人相處得都很和氣。之前影灼閣里要添人手,賢公公看她是個空差,人長得干淨干活麻利,又不是一個喜歡搬弄口舌的人,才要她來我跟前給我看看。 

  這樣我也就想不明白了,閑珂又是怎麼和陳霖韻扯上關系了呢?按道理說,陳霖韻入宮一年多,而閑珂今年十九,入宮已經六年了,若有什麼恩怨情仇也都是在六年錢發生的,那時候陳霖韻才九歲,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能有什麼事情? 

  想著想著,素娥姑姑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回了神,看見閑珂走了進來。  

  “主子吉祥。” 

  “起來說話吧。”我笑了笑,說道。 

  素娥姑姑與我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就走了出去,守在房門口。

  “這是……”閑珂看著素娥姑姑的舉動,有些疑惑。 

  “閑珂,我知道你是個明理地人,說話兜圈子很累,我就跟你敞開了說,若是說得太白了你也不用生氣。” 

  “奴婢不敢。”閑珂看著我,很快鎮定下來,點點頭說道。 

  “事實上,昨天我叫小沈子去內務府調查了你以前的事情。” 

  “為什麼?”閑珂的目光閃了一下,然後看著我,問道,“主子是在懷疑奴婢?” 

  “是。”我笑了笑,大方地承認,“這後宮里,有些事情很無奈。我想你在這宮里這麼久了,應該能明白的。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也表示我是相信你的,不是嗎?” 

  閑珂不說話了,只是垂著眼目,等著我說下去。 

  “我有一樣事情不明白,所以找你來問清楚。” 

  “主子請問。” 

  “閑珂,我想知道,你和陳美人有什麼關系?”我把玩著手上的玉戒指,掃了一眼閑珂,問道 

  “陳美人?”閑珂再次不解地看著我,“奴婢和陳美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關系。” 

  “那你為何常常去閑泠宮?”我追問道,“若不是因為陳美人,難道是為了別人?” 

  閑珂听了我的問題,怔怔地愣了好久。看她的眼神,目光渙散,似乎是出了神並沒有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許久,她眼神里地變化流轉告訴我她正在糾結什麼問題。我也就不去摻和了,自顧喝著茶,等她自己得出個結論來。 

  等我地茶都抿完了,閑珂才重重給我磕了一個頭,對我說道︰“奴婢跟著主子也有一段日子了,主子放心,奴婢絕對沒有做任何傷害主子傷害小皇子的事情。奴婢去閑泠宮有奴婢的理由,奴婢可以說,只是求主子答應,這件事情不要再跟別人提起來。” 

  “好。”我看了看她,答應了。 

  “謝謝主子。”閑珂又磕了個頭,“我去閑泠宮,看地不是陳美人,而是陳美人身邊的芳兒。”
當閑珂提起芳兒,我不由吃了一驚,之前做過不少推測沒想到會是因為陳霖韻身邊的小丫頭。 

  “是的,是那個芳兒。”閑珂接下來說的話,讓我覺得世界真的很小,“芳兒是奴婢的妹妹,親生妹妹。” 

  “你怎麼知道芳兒是你的妹妹?”我看著閑珂,她的面色深沉,卻不似說謊的模樣,“那芳兒知不知道你們……” 

  “不,她不知道。芳兒那時候很小,估計對奴婢這個姐姐也沒有什麼印象了。” 

  我叫閑珂先起來,讓她理理思路慢慢說。 

  原來,閑珂的老家在很遙遠的一個小鎮,在她十歲那年,她母親懷上了芳兒,當娘的原本身體就不好,大夫勸過她趁著才頭幾個月,把孩子拿掉,但是閑珂母親不肯,不顧眾人反對把芳兒生了下來。芳兒四歲那年,閑珂母親大病了一場,再也下不了床了,家里的負擔一下子又重了許多。閑珂的父親常年在外打零工謀生,工作辛苦卻攢不下多少銀子。閑珂心一橫,把母親和芳兒拖給鄰居大娘照顧,自己賣身兩年在一個官宦人家做粗使丫頭。那家的老爺看閑珂好使喚,又剛好踫上宮里召采女,問了閑珂的意思後,就帶她去見了選采女的官員,因而能夠進宮。  

  剛開始閑珂母親是怎麼都不願意我來這宮里的,說一個不當心就沒命了。可那時候鄰居大娘過世了,不得不花錢請人來照顧她們。母親的身子也需要用藥,光靠閑珂做丫頭地那點銀子實在供不起。閑珂是家中長女,總該要替家里分擔,能賺一點錢是一點。也許是家里人好積了德,她在這宮里也平安地過下來了。” 

  閑珂說到這里眼眶有些泛紅,眼淚卻沒有掉下來。她深吸了幾口氣,又道︰“五年前的春天奴婢的爹托了人給奴婢傳話,這才知道。奴婢的娘在一個月前病死了。爹爹這幾年來一直是在外打零工的。經常不在家;芳兒很乖。也能在家幫著做些事,只是奴婢的娘這一走,奴婢的爹不放心芳兒一個人在家,就想著把她送到城里的大戶人家去做個丫環。他來京城地時候芳兒已經被送進了陳家——也就是陳美人陳霖韻家。芳兒從四歲後就很少見奴婢,如今就算還記得有個姐姐,怕也已經認不得奴婢了。” 
  

  “陳美人這人雖然看著凶,做事有點死守陳規。但其實人並不壞。”我安慰閑珂,攤上陳霖韻這樣子地主子,也可以說是幸運地。

  “是。”閑珂應了一聲,“只可惜芳兒本來就是個內向的孩子,奴婢走了以後照顧娘的是她,娘走的時候她也就七歲啊,這麼小的孩子……奴婢這個做姐姐的,真的是很內疚……” 

  閑珂說著說著。終于止不住眼淚。埋頭哭了起來。 

  我站起來,拍了拍她地背,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這句話用在後宮可就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了,宮中之人若真的哭了,又何止是傷心就能說明白的。 

  “你也不用太難過,芳兒跟著陳美人在閑泠宮雖然日子清苦些,但至少還安全。” 
  “嗯。” 
  

  “我過陣子要去看看陳美人,你要是願意就跟我一起去吧。有什麼要帶過去給芳兒的,提前給我吧,我也好幫你做個安排。” 

  “主子……”閑珂抬起頭,看著我。 

  “不過閑珂,我告訴你,以後你不許再一個人去閑泠宮。”我握著她的肩膀,稍稍用了力,鄭重地道,“宮里人多嘴雜,你去了兩次就有人看到了說到我面前來,好在這次對方沒什麼惡意。若是讓有心人利用了去,豈不是害了你自己也害了芳兒她們?我原先就說過,我宮里的人,能幫著你們的時候我會盡力幫,要是真捅了什麼大簍子,也別怪到時候我這個當主子的不顧你們。我如今在這宮里算是個什麼情況閑珂你也是明白地,光是顧著小皇子就讓我筋疲力盡了。” 

  “主子教訓地是,是奴婢考慮不周。” 

  “快把眼淚擦擦,就快吃晚膳了,你這樣子被懷夢她們看到可要起疑了。” 

  “主子,其實……”閑珂欲言又止。 

  “什麼話但說無妨。” 

  閑珂突然跪了下來,重重地給我磕了三個響頭︰“記得奴婢第一次得到消息去看芳兒的時候她被罰站在門口,熱得都快暈過去了,那時候是主子幫了芳兒;雖然芳兒被陳美人管得牢,可是碧兒和喜兒私下還是很照顧芳兒的,這些我都是知道地。後來陳美人被打入冷宮,也只有主子去看過她們,也帶過去很多東西了吧……主子,閑珂是來報恩的啊。” 

  “起來吧。”我把閑珂扶了起來,道,“我知道了。” 

  等閑珂離開後,素娥姑姑進來問我事情問得怎麼樣,我笑了笑,只說是我們多慮了,素娥姑姑沒有再問下去。我想想又與素娥姑姑說了,準備準備明天我要去閑泠宮看一看陳霖韻。 

  這一次去閑泠宮宮看陳霖韻我準備了很多過冬要用的東西。 

  我听素娥姑姑說,冷宮里的待遇很差,平時吃穿用度都少了差了不去說,最要命的是,過冬的時候如果各宮室分配下來的煤炭不用份額,內務府就會把分配給冷宮的那一小部分也克扣下來。 

  陳霖韻是這一代皇朝後宮中第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嬪妃,大家都知道她並不受皇帝寵愛,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可以依附;這宮里,雪中送炭的未必有,落井下石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 

  看著陳霖韻清瘦下去的臉龐,我倒是真的有些擔心她吃不住這冷宮里面的苦。 

  “天氣漸漸涼了下去怎麼連個像樣的被子都沒有。”我去看還真是挑對了時間,因為換季晝夜溫差大,陳霖韻患了些傷風躺在床上下不來,“病了也沒有個下人能照顧照顧,真是白養了這一群奴才了。”我有些氣道。 

  “算了。”陳霖韻咳嗽了幾聲,擺手道,“不過是個小病,睡兩天就好。” 


  “哎。”我輕嘆著看了看她,又看見閑珂在後按耐不住的樣子,便說道,“大家同進宮來姐妹一場,我來看你也沒有炫耀顯擺之類的意思。今天我帶了些被子衣服過來,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陳美人千萬不要推辭。” 

  我示意閑珂和懷夢先把一條被子給陳霖韻添上,又道,“被子都是新曬過的,干淨的。還有一些簡單的藥材我也給你們準備好了,讓芳兒跟著閑珂她們去認一認,這里也不方便請太醫,有什麼病,自己認得些藥材,記一些常用的配方,也有些用處。” 

  陳霖韻看了看我,點頭同意了。 

  閑珂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和懷夢一起領著芳兒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我、素娥姑姑和陳霖韻,也方便我們說話。 

  “听說你誕下龍子,又晉位婕妤,我都沒來得及說聲恭喜。”靜默了片刻,陳霖韻淡淡開口道,然後在床邊翻了一陣,拿出來一本抄本,“這也是我無聊時候寫下的,權當作賀禮了,因為我這里實在拿不出更像樣的禮物了。” 

  “你有這份心足矣。”我接過抄本,打開第一面就是陳霖韻抄寫的詞“水調歌頭”,一時間各種情緒蜂擁而至涌上心頭。陳霖韻是個極講究規矩的人,這一次,她肯只用“你我”這樣的稱呼同我說話,又送我抄本已是在我意外之外。 


  “不過禮尚往來。”陳霖韻又是淡淡地開口。 

  “本來還想讓你見見縝兒的,不過恐怕有些不便。”我道。 

  “這些事情,我都明白。”陳霖韻環視了自己的房間,“冷宮冷宮,未到冬天人心已涼,這麼寒氣的地方小皇子的身子骨又怎麼吃 消,還是不來的好。”頓了頓,她又開口道,“對了,溫依雪被扇的事情我也要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我笑笑,道,“我又沒做什麼,是太后見不得後宮里再出現欺人太甚的情景而已。” 

  陳霖韻听了我這話也跟著笑了。 

  算了算時間,估計閑珂她們也搬完東西有一陣子,也和芳兒聊上幾句了,便要告辭。離開前,我給了陳霖韻一袋子碎銀子要她可以打賞用。依照陳霖韻的性子這是萬萬不可能接受的。我苦心勸她說這冷宮肯定要比外面的宮室更加花銀子的,這些下人們至少會看在錢的面子上稍稍勤快些,至少生了病也好有個跑腿的來我影灼閣通知一聲。 

  又一次見陳霖韻紅了眼楮,不同于上次的陷害事件,但她仍不肯收了錢。我估摸著她的性格,只能退一步道︰“這銀子算我借你的,等你將來離開這里還是要還的;我會認真地與你算利息,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了,陳霖韻才肯點點頭收下錢,卻執意馬上算清楚本錢,然後在床上寫了一張借條給我,我當著她的面把借條小心地收好了。  

  晚上皇上叫德和來傳話說留在延翎宮蕭貴人那里了。我正巧得了機會問問閑珂冷宮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閑珂笑著道︰“還真是被主子猜對了,陳美人性子烈,自然是不肯莫名給那些下人賞錢的;奴婢已經依照主子的意思每個都打賞過了,剛才也去探了一下,情況已經好轉了,陳美人的藥也已經送上去了。” 

  “嗯,”我點了點頭,“這樣你也可以放心了。” 

  “是。”閑珂也笑了笑,“奴婢謝謝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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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假的最後一天,心情復雜。好舍不得假期啊淚水~~~
去了閑泠宮後的第二日是這個月的時候十五,按規矩要請安。  

  我特地起了個大早,碧兒幫我梳洗了一番,吃著早點的時候素娥姑姑領著俞佩珠敲門進來了。 


  “主子起來了啊。”素娥姑姑笑道。 

  “嗯。”我沖素娥姑姑一笑,伸手從俞佩珠手里抱過縝兒,縝兒眯著眼楮還睡著,“今天是我月子後第一次給太后去請安,可不能遲到了。” 

  等我到詠鳳宮,正殿里已經坐了不少嬪妃了,見了我都站起來見禮。等了許久都沒見到溫依雪,我側頭問邊上的曹寶珍,曹寶珍翻了個白眼,說似乎是病了。 

  幾個嬪妃都是無精打采的,雲臻撅著嘴吧指了指自己的腳,我明白她在說禁足的事情。太后的意思是要讓她們禁足到這個月底,我笑笑,這可要把雲臻悶壞了。縝兒這時也睡醒了,俞佩珠抱他去後面喝了奶,剛抱回來曹寶珍就嘻嘻哈哈地逗弄了他一陣,縝兒對著她一陣手舞足蹈,也把曹寶珍弄得心花怒放。 

  其他幾個人幾乎都是黑著一張臉,姜嵐看到我在看她才勉強扯了一個笑容出來,臉上卻也是極不自然的表情。 

  只有蕭吟看上去心情不錯,我知道,大約是因為皇上昨晚留宿延翎宮的關系。 


  太后照著慣例隨便說了幾句,散了之後理所當然地把我留了下來。

  太后先抱了縝兒一會兒,才對我道︰“這幾天縝兒的身體狀況如何?” 

  “上次受地花粉之苦。這幾日經過方太醫調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嗯。”太后點了點頭,把縝兒抱回給俞佩珠,道,“秋天短,過去得很快。這冬天說到就到,你還要注意了縝兒的身體,不要再有個什麼意外了。” 

  “太后說的是。槿媛記下了。” 

  “嗯……”太后長長地應了一聲。道。“對了,听說昨天你去看陳美人了,她在閑泠宮住的怎麼樣?” 
  

  我看了看太后,她眯著眼楮靠在那里,似乎是不經意地問著。听上去她是在關心陳霖韻的冷宮生活,事實上不過是她想知道的我為什麼要去冷宮。 

  “日子清苦些,別的也沒什麼。”我答道。 

  “過過苦日子才會知道什麼叫幸福日子。她這人也該變變腦筋,去去脾氣了。”太后這麼說道,我腦子里面飛速地想著,這麼說來,陳霖韻出閑泠宮還是有希望地了。 

  “其實陳美人人不壞,就是太較真了些。”我說道。 

  太后抬眼看了我一眼,笑笑,道︰“這宮里地嬪妃要都像武婕妤這樣通情曉理就好了啊。來。坐近些。和哀家說說,昨天去陳美人那里可有聊什麼?” 

  我挪了挪位置,坐近了些後道︰“其實也沒聊什麼。陳美人本來與臣妾本就不親,這回去,也就帶了些冬天地被子衣服之類的。說出來也不怕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笑話,臣妾擔心縝兒,最近老做些不好的夢,因而想著能不能做些什麼幫縝兒積點福,求得他能平安度過這個冬天。” 

  “這怎麼會笑話呢,做娘的能不指望自己孩子健健康康的嗎?做的好啊。”太后拍了拍我的手,那細長地小手指甲踫著我的手背是又冷又硬,“縝兒的第一個冬天我們是萬萬馬虎不得的兒,”太後轉身看著皇后說道,“等下就傳哀家的懿旨下去給內務府,今年冬天什麼都以影灼閣為先,包括穿的布料和用的煤炭,不是夠用就好,要保證好小皇子的身體。” 

  “是,臣妾知道了。”皇后與太后相視一笑。 

  我聞言趕忙起身謝恩。 

  “你剛才說夜里老睡不好?”太后上上下下看了看我,“別地女人生了孩子都會胖些,怎麼也不見你長些肉?听哀家地話,放寬心,別一驚一乍的,沒事也把自己嚇壞了。晚上睡不踏實就跟皇上說說,讓他多陪陪你。他放你在心上,你若開了口,他能不答應嗎?” 

  我曉得太后是不滿皇上最近常常留宿延翎宮,當下心里一緊,面色依舊平靜,低頭應下了。 

  之後,太后又和我說了一些佛學經論,也說是非常贊同我給小皇子積福的行為。還與我和皇后商量著要請皇上做主,要全國降稅免賦一年來給小皇子積福。 

  這個冬天過得很平靜,我全身心都放在了照顧縝兒身上了。方和珞每日上午會過來給縝兒看看身體,有時候出門遇上羅暖衾在院子了種花,他會停下腳步看一會兒。對上羅暖衾空洞地眼神,他常常自嘲地笑。  

  素娥姑姑曾提過,方和珞、葉清與羅暖衾之間有一段往事,可具體是什麼,卻沒有人能說得明白。我好奇著他們的恩怨情仇,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在究竟演變成了什麼樣子。 

  好奇歸好奇,眼下我還是先要顧著縝兒,沒有多余的心思花在別人身上。滿三個月的縝兒整天咿咿呀呀的,圓嘟嘟的笑臉很是惹人喜愛;不喜歡縝兒的也是有的,溫依雪是徹底討厭他,而蕭吟對縝兒的冷淡,我卻看不出她是裝的還是真的。 

  碧兒似乎對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提醒我說是不是該看得緊些。 

  我搖頭︰“看是要看的,也不用太緊。太后在上面罩著,沒有萬全的把握,沒有人敢輕易出手,省的跟之前一樣偷雞不成蝕把米。” 

  十二月二十號是皇后的生日,去年因為薛貴人的喪事日子和皇後的生日撞上了,死者為大,所以也就淡淡地過去了。 

  今年皇后的生日也沒有大張旗鼓地辦,不過是自家人吃了頓飯。 

  冬天里的另外一件大事情就是曹寶珍晉位。早先皇上就說過要好好獎這次治洪水有功的幾個官員,當首的就是曹寶珍的爹曹中琦,所以今年過冬至節的時候,宮里下了一道旨,曹寶珍從容華升到了婕妤。 

  溫依雪可能覺得自己位置岌岌可危,收了性子跟著太后去念經,曹寶珍說這根本就是裝模作樣,我笑笑,沒有作評論。 

  過完年就該祭天了,這一次提前一個多月開始準備,去的人也多了一些,比如我和縝兒,又比如曹寶珍。 

  縝兒除了每月十五和三十抱去給太后看看,平時由素芳姑姑每日來看看。看著活潑健康成長起來的縝兒,太后從心而來的喜悅是明顯擺在臉上的。 

  而那時的我卻沒有注意到,正是這樣的悉心照顧,到最後反把我和縝兒推到了懸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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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假結束後的第一天,過得無比不習慣,汗水……   這一章是過度章節,下一章,繼續戰斗(笑)
第七十八章 太后的耐心

    春分前幾天,素娥姑姑突然跟我說似乎情況有些不妙 

  “這幾天素芳都沒有來看小皇子。”素娥姑姑看著我懷裡的縝兒,他沉沉地睡著,不受外界的干擾,“而且今天太后派人去查了皇上最近一段時間的留宿記錄,結果發現皇上留宿延翎宮的天數要比影灼閣多了兩天,似乎是生氣得不得了。” 

  “什麼情況?”我抬眉道。 

  “主子沒發現嗎?這幾次請安,太后處處挑蕭貴人的毛病,大家都看出來了。”蘇娥姑姑說道,“而且小皇子的身體看來很健康,太后怕是……” 

  我愣了一下,我只一心想著把縝兒養好,卻一不小心忽略了太后的計畫。 

  “太后準備動蕭吟了……”我喃喃道,素娥姑姑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我心裡咯噔一下,唇亡齒寒,正是我與蕭吟真正的關係。如果蕭吟死了,那下一個絕對是我。 

  沒過幾天,小沈子突然很緊張跑來跟我說,蕭貴人吃了不乾淨的食物引起了上吐下瀉,現在延翎宮很是熱鬧。 

  我心裡一驚,趕忙讓素娥姑姑走一趟延翎宮。 


  著急等待了一下午,素娥姑姑回來了,看面色十分凝重。我讓俞佩珠和碧兒把縝兒抱回去,自己則向素娥姑姑打聽最新的消息。 

  聽素娥姑姑說,這次去延翎宮,她看到了不少新面孔,聽說是姜嵐嫌原先的那些不好用乾脆給換了,但依著素娥姑姑看。有幾個似乎是詠鳳宮裡做雜事地小宮女,要不是素娥姑姑偶爾會被太后請去說話,怕也不會記得這些人。 

  我一聽就曉得了,薑嵐再有本事也討不到太后宮裡的宮女,怕是太后強壓了姜嵐,姜嵐曉得太后想對付的是蕭吟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出。那些宮女與其說是來伺候薑嵐的,不如說是來延翎宮對蕭吟不利的。 

  素娥姑姑到的時候,素琴姑姑已經在處理了。說蕭吟並沒有大礙。已經請了楊太醫來看過了。 

  “楊太醫?”我聞言驚訝出聲。 

  “楊太醫是宮裡的老太醫。現在已經極少出診了。”素娥姑姑替我解惑道,“素琴說,沒叫方太醫是因為他忙不過來,要顧著小皇子的身體狀況,所以沒有那麼多時間一一照顧好後宮嬪妃。說這也是太后地意思,擺明瞭跟我們說別插手多事。” 


  我沉默不語,太后這次行事並不低調。反而可以說頗有些大膽,似乎料定了皇上不會為了這事跟她起衝突。 

  正說著,門口傳來敲門聲,只聽小沈子在門外報說雲臻來了。 

  雲臻一進來就苦著一張臉,過了一會才開口說:“我嚇壞了,才逃到這裡來了。” 

  “出了什麼事?把你嚇成這樣。” 

  雲臻悄聲道:“我最怕地就是素琴姑姑,結果她前幾日不曉得怎麼得罪了皇后,從甯鳳宮被趕到了延翎宮。現在是延翎宮地管事了。剛才蕭姐姐病了。素芳姑姑也過來了,一屋子的人都繃著一張臉,我待不住。就跑出來了。” 

  素琴姑姑被皇后趕到了延翎宮?恐怕不是趕,而是派。皇上向來也不喜素琴姑姑,說是看見了就不舒服。她去延翎宮的目的大概是為了讓皇上少去看蕭吟吧。 

  雲臻突然轉開了話題:“武姐姐如今生了小皇子又做了婕妤,你該不會忘了雲臻吧?” 

  “怎麼這麼問?”我看著雲臻,她似乎過得並不開心。 

  “哎,雲臻很沒用,皇帝哥哥有時候來看蕭姐姐的時候也會順道來看看我,也帶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給我,可是雲臻沒有本事和武姐姐一樣生個孩子出來,不然也能升上幾級,這樣離武姐姐近一些。” 

  我看雲臻說這些話很是認真,只能努力憋著讓自己不要笑場:“傻瓜,你以為光是看看人吃吃東西就能生個孩子出來?”見雲臻茫然地看著我,我終於是忍不住笑了,“這裡面啊,可是一門大學問,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 

  

  “嗯。”雲臻認真地點了點頭。 

  “雲臻,你說,是不是誰又跟你說了什麼?” 

  “也不是,上次姜姐姐跟我說地,說武姐姐晉位很快,而且很快就能母憑子貴就不會記得我們了。還有,武姐姐已經是婕妤了,雲臻以後跟你說話不能一口一個姐姐,要叫娘娘。我覺得彆扭才不叫的……”雲臻一面說一面偷瞄我的面色。 

  我就知道雲臻生性單純,不會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也只有薑嵐會在她耳邊吹吹風,除了疏遠我們的關係之外,她似乎也存在其他的心思?比如暗示雲臻生個小孩……姜嵐啊薑嵐,你究竟打得什麼算盤? 

  “雲臻想的太多了。”我摸了摸雲臻地頭,道,“你看武姐姐雖然最近忙著照顧小皇子了,沒有時間過來陪你,但不也經常派碧兒過來了嗎?而且,曹婕妤不也是經常找你一起來我地影灼閣的嗎?也不見我們真的疏遠啊。” 

  “也是哦。”雲臻想了想,抬頭又笑了,還真是小孩子地脾性。
                        

  吃過晚膳,小沈子跟我說,半個時辰前皇上去了延翎宮。我坐在那裡發了會呆,想起從前太後跟我說的話,趕緊差了小沈子去請方和珞,說縝兒發燒了,又讓懷夢去延翎宮通知皇上。 

  沒過多久,皇上和方和珞前後趕到,再過一會,素芳姑姑也來了。方和珞開了一帖藥方,跟素芳姑姑解釋說是嬰孩體虛,心肺原先就弱些,這幾天天氣多變所以發了些低燒。 

  素芳姑姑聽完也沒有多問,只說會回稟太后。 

  夜裡皇上抱著我一言不發,看得出來,他在擔心,擔心太后的耐性已經到了盡頭,而我們卻還沒有全部準備好。 

  我回抱著他,安慰的話卻一句也想不出來。我無法說服自己安心,又如何能去寬他的心。 

  

  蕭吟是唇,我是齒,唇亡齒寒的道理我怎麼會不懂。太后如今不想再留著蕭吟,我以後又如何活命?皇上的天下,需要武家,也需要蕭家。  

  可現在的皇上,並沒有正面跟太后起衝突的實力,除非太后自己決定罷手,不然誰都挽不回。 

  今天這樣的把戲我只能用一兩次,次數多了,太后也不會相信縝兒是真的身體不好才叫了太醫,若弄到幾位太醫會診,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何是好?若不能快些想出一個應對的辦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費。 

  第二日清晨,皇上去上朝,我也就起來了。站在走廊上獨自出神。

  “主子當心著涼。”我的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風,回頭一看,竟是素娥姑姑和羅暖衾兩個人。 

  “想蕭貴人的事情?”羅暖衾開口道,“是該想想這步棋該怎麼補救了。” 

  “是我疏忽了。”我正了正臉色,道,“太后的耐性也只能到冬天結束。” 

  “剛才我與羅暖衾談了一會兒,眼下之計只有讓太后覺得蕭吟還有存在的必要才能保證她活命,也才能保證主子繼續活下去。”素娥姑姑道。  

  “什麼辦法?”我問道。 

  “學一次溫依雪。”羅暖衾冷冷一笑。我聞言如五雷轟頂,腳下一軟,差點就要倒下去。
第七十九章 夢回過去

羅暖衾的話讓我如當頭澆了一桶冷水一樣,傻傻地杵在 

  她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學溫依雪不就是要我自己對縝兒下手,然後動搖太后心裡那個除掉蕭吟的念頭嗎?只是這麼做的風險很大,對蕭吟,對我,對縝兒,對皇上…… 


  況且,我如何捨得? 

  “我曉得這很殘忍。”羅暖衾見我不出聲,她就裝著推了我一把,指著欄杆外,“撲通——你該知道了吧,小皇子意外落水引發了心肺毛病——” 

  “夠了!”我怒道,“這不是開玩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羅暖衾看著我,“事關大局我也有我的計畫,又怎麼會和你開玩笑。哼,那才是真正的大玩笑了。” 

  素娥姑姑拍了拍我的背,說道:“我能理解,這孩子可是娘的心頭肉,自己動手陷親生骨肉於危難中,哪個當娘的捨得啊。” 

  其實本來我就知道事情該怎麼做,只是不肯面對,如今被羅暖衾點破了,我的思想竟一度面臨空白狀態。 


  縝兒裝病只能裝一時,要徹底斷了太后動蕭吟的念想就是縝兒真的病了,而且還是頑疾,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只是……只是…… 

  “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對素娥姑姑和羅暖衾說道,“我真的不想做這樣的事……” 

  整整一天,我都坐在走廊上發呆,遠處的枝條上已經冒了星星點點地綠芽。透過枝條間的縫隙,能看到宮中其他建築。多彩的琉璃瓦,看著看著眼睛就痛了起來,怔怔看了許久,才想起那個方向是詠鳳宮。

  太后、單家,蕭吟、我、皇上,我們都各有各的棋盤,也在別人的盤面上捉對廝殺。咬牙想要拼出一步活路。可如今。我卻因一步不慎。站在了懸崖上。置之死地而後生,卻不曉得前面有沒有一線生機。  

  皇上是在我臨睡前來的,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抱緊我,手掌加注在肩上的力量痛得我幾乎哭出來。我明白,我在做抉擇的同時,他也在做著選擇。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醒後看著皇上並不安穩地睡顏流淚滿面。


  夢裡地我,走進了一個陌生地宮室,我看不見匾額也不清楚它究竟存在在後宮的何處。那裡透露著冷清和死一般的寂靜,我的心卻意外的溫暖起來,不知為何我能夠確信,皇上來過這裡,這裡的空氣中帶著與他身上同樣的白木蘭香氣。 

  推開一扇門走進房間。屋子裡蔓延著藥味。床上躺著一位瘦弱地女子,長發散著,蒼白的面容裡全是病態。臉頰凹陷,只有眉角處能依稀察覺出與皇上有三分相似。 

  “母妃——母妃——” 

  一個聲音由遠及近,我轉頭,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跑過我的身邊,他似乎看不到我,一直跑到了床邊。 

  床上的女子在聽到孩子的聲音時眼睛裡才有了光芒,她握住孩子的手,掙扎著開口:“這個時候你怎麼過來了?太傅的課可有認真聽?”

  孩子點了點頭:“臣兒都有聽,太傅今天有誇獎臣兒。” 

  女子笑了,笑得很是安慰。 

  門外又來了一個宮女,二十歲出頭地樣子,對著女子拜了一拜:“茗昭儀。” 

  我這才明白,病床上地女子就是當今皇上的生母,那位即使生下唯一的皇子也得不到慶和帝地心,直到慶和帝彌留之際才被追封為茗貴妃的“ 娟”的“娟”,而在她床邊的孩子就是我的皇上我的夫君姬寧邑,那個追著他進來的宮女,我再定睛看了看,正是當時的素娥姑姑。

  我看到的原來是十幾年前的畫面。 

  此時鏡頭一轉,我站在宮室之中的一處池塘邊,入目的是白色的幔帳,空氣裡驅散不去的是香燭紙錢的味道,和尚念經的聲音不停地傳入耳朵。寧邑趴在欄杆上,哭得接不上氣,素娥姑姑陪在一旁,眼圈也是紅的。 

  “素娥,我要殺了那個妖婦!她害死母妃是她害死母妃的!”寧邑突然抬起了頭,對著素娥姑姑大喊。 

  素娥姑姑上前抱住了他小小的身子,啞聲道:“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只是大皇子,現在並沒有搬到她的力量,您要忍耐,要等到能一把掰倒她的時候,明白嗎?” 

  寧邑默不作聲,眼淚卻是一直流,停都停不下來。 

  宮中的白布撤去了,整個宮室漸漸荒蕪。寧邑依舊會來到這裡,對著空蕩的、滿是灰塵和蛛網的宮室出神,只是沒有再掉過眼淚。 

  再往後,大皇子成了嗣皇帝,慶和帝駕崩,寧邑扶著單政的手走上大殿,弘熙帝登基。那時的寧邑,臉上已經沒有了當時仇恨的表情,只有淡淡的笑容。這般笑容,我曾覺得如沐春風,可如今再看,除了三分溫暖外,還有七分的痛心…… 

  從夢中醒來,皎潔月色下,皇上的睡顏帶著幾分朦朧。我依舊收不住淚水,想著夢裡年幼的他。我回到了他的過去,看到的是他的童年、他的記憶。在那沒有我的過往,我想幫他拾起一些美好,當他回憶起來時不會再緊皺眉頭,卻發現這一切只是徒勞。童年,對他來說,充斥著單家的陰影,以及母親死于宮鬥的殘酷現實 

  皇上的昨日會不會就是縝兒的明日?以太后的耐心,蕭吟若死了,我怕是活到縝兒會叫“母妃”的時候都不能。我的縝兒,是不是也會對著空蕩蕩的宮室發呆?十幾年後,對著他的妃子,他會不會也說,在中秋之夜,他不知道要去想起誰…… 

  心如刀割,真正的心如刀割,我該怎麼下這一步棋。 

  嬰兒的啼哭刺破夜空,是縝兒哭了。縝兒很少在半夜哭鬧,如此大哭也是反常,都說母子連心,他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和無助。皇上也醒了,看著還掛著淚珠的我他什麼都沒有問,輕輕親吻我的臉。我聽到外面有人走動的聲音,應該是住在隔壁的素娥姑姑和碧兒。過了一會,縝兒不再哭了,也沒有人來敲我們的門,想來縝兒並沒有什麼事。

  我閉著眼睛回吻皇上,想用木蘭香麻痹自己,心裡卻明白,原來前路,我已經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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