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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古代育兒寶典 作者: 魚易雨 (已完成)

卷二 日暮鄉關,何處家園 第五十九章 折紙鶴


    轉眼過了年,天氣漸漸的和暖起來,南明的使者幾次三月荷起程,李月荷卻只管裝糊塗,就是不鬆口說準備回去的話。使者只得又進宮求見李復起。

    李復起聽完使者的話,只得宣了李月荷進宮。

    李月荷心底冷笑:來了,終於來了,想叫我這麼輕易的回去,做夢去吧!不叫你懊惱一回,也枉費了我穿越者的身份。

    進了宮,李復起照例詢問了李月荷幾句,這才說:「如今天氣和暖,正是起程的好日子,因何聽說你遲遲不肯動身?」李月荷回道:「大王,我想問一句,下一回若兩國再度撕毀盟約的話,我該何去何從?當初我是被轟回來的,不比唐貴妃是被接走的,如今一聲令下就叫我回去,置我的面子何在,況且就這樣回去,地位又何在,若地位低微,對兩國又有何好處?」頓了一頓,李月荷又接著說:「我不想招婿,大王卻下令要我招婿,既是招了婿,大王不管我是否被天下人訕笑,又停了招婿的儀式,還令我回南明國去。我雖無力反抗什麼,但這回你不給我一個說法或南明那邊的不給我一個說法,就想要我乖乖的聽從,卻千難萬難了!」局勢發展到這種地步,李月荷自要挑了時機討回一點公道。

    從皇宮中回到王府裡,李月荷一想起李復起不快的表情就心中暗爽。

    王府裡眾人聽說了李月荷的行徑,都怕得發慌,李夫人垂淚對李月荷說:「各先祖全都祭拜過了。怎麼就不保佑我們家順順當當的呢?生個女兒竟是生了個煩惱地根源,三天兩頭叫人憂心不得安睡!你自己說說,大王那裡是可以頂撞的?」李月荷冷笑一聲說:「不頂撞也頂撞了,大不了強押我回去,照理也不會降罪到你們頭上,就放心好了!」李夫人氣得發抖說:「聽聽這說的什麼話?」眾人忙勸開了。李月荷心裡難過,李夫人雖不明白她,卻是一心為她好的,如今也不得不叫她傷心了!只怕以後的事會令她更傷心。卻也慮不得這許多了!

    又過了一段日子,卻是清明節,各處地方做起了清明餅。李月荷頗愛其中兩種清明餅。其中一種紅棗泥餡的,名曰「雙羅餅」。用一隻手指一戳就能戳出一個洞來,可見其有多薄、有多脆;另一種白糖砂餡的,名曰「白砂餅」。餅面上撒了白芝麻,還沒吃就聞到一股極香的芝麻味。因受到這兩種餅的啟發,李月荷令茶樓裡地廚師也做一些這種類形的餅拿出茶樓門口擺了單賣,餅香吸引了無數人,茶樓一下子其門如市。

    茶樓雖忙得不可開交,陳正豪還是抽空問了一下三娘說:「碧玉怎麼一點回應也不給我啊?是不是就真的看不上我了?」三娘歎氣說:「她現在那裡有心思和你說這個!聽說郡主不肯馬上回去,還頂撞了大王了,一家子正煩惱呢!」陳正豪暗暗道:「事情還沒辦得天衣無縫,還是不宜那麼快走啊!」

    堪堪又是過了幾日,李復起果然下了聖旨。令李月荷於這個月十八日動身回南明去。李月荷早料到李復起會施強硬手段,也不著急,只問了護送地使者是何人?答曰還是吳大人送回去。聽見吳毅是護送的使者,李月荷便放下心來。陳正豪打聽得李月荷回去地確切時間。自去準備一些事,離開了茶樓幾天。茶樓裡因只有三娘一個人打理,一時忙不開,便請了碧玉過去幫忙。三娘自是忙裡偷閒問碧玉考慮她哥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碧玉只得婉轉的說:「一向服侍郡主,一時竟不捨得離開她,還請你跟你哥說,叫他另覓一個好地姑娘吧!」三娘聽了,知道此事無望了,便不再問了。

    卻說這天早上起來,李月荷聽得小榮佳有幾聲咳嗽,嘴裡還發出一股不好聞的氣味,忙哄她多喝水。後來看她小便顏色偏黃,有一股很重的氣味,忙令丫鬟加了少許鹽在水裡給她喝內的熱毒。由於喝了很多水,小榮佳下午至夜晚尿了很多次,至次日,李月荷見她的小便轉清澈,氣味也不再那麼難聞,這才鬆了口氣,只是還不敢給她吃油膩的東西,各種應節的餅也不令她吃,怕上火。

    至晚,看小榮佳似乎不再咳嗽了,李月荷便不再那麼著忙。這天晚上,她正往自己的筆記裡寫東西,忽聽到前邊暖閣中傳來小榮佳的哭鬧聲,手裡的筆記也來不及放下就忙往前邊走去。來到小榮佳地床前,見小丫鬟正在哄著她,忙問是怎麼啦?小榮佳哭著說:「有蟲蟲咬我呀!」李月荷檢查了一遍小床,沒見有什麼東西,再檢查了一遍小榮佳的身上,也沒什麼東西,便問:「沒有蟲蟲呀!是不是做夢了?」小榮佳點點說:「是啊!我一睡著就有蟲蟲咬我呀!」李月荷忙安撫了她一會,叫她再睡,她卻不肯再睡,說怕蟲蟲再咬她。李月荷知道她這是在撒嬌,便隨手從自己的筆記上撕了一頁紙下來折了一隻小紙鶴對小榮佳說:「看看,這是不是一隻小鳥啊?」小榮佳笑著點點頭。李月荷又問:「小鳥是不是吃蟲蟲地呀?」小榮佳接過小紙鶴說:「是呀!」李月荷點點小榮佳的鼻子說:「那我們把這隻小鳥放在你枕頭邊,蟲蟲要來咬你地話,這個小鳥就會出來吃掉蟲蟲,不讓它咬到你的,好不好?」小榮佳這回乖乖的躺下了,李月荷等她合上眼睡著了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孩子在生長發育的時間中,意識能力逐漸發展,常會夢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夢,受到驚嚇。由於夢境是沒法控制的,大人只能因勢利導,幫助小孩子克服恐懼。李月荷折紙鶴這樣一件小事,卻使小榮佳感到在夢裡也受到保護,因而能安心的睡覺而不再害怕。
卷二 日暮鄉關,何處家園 第六十章 失蹤了


    八日很快來到,李月荷無法再把日期推遲,只得準備一大早,護送的侍衛和接李月荷的使者等人佔了半條街道。

    王府等人全送到了門口,李月荷正想向老夫人、李忠和李夫人跪下叩頭,早被老夫人一把摟住了說:「現如今你是娘娘,只有我們向你行禮的份,那裡還受得了你的禮!只是這一去,還要自己保重,凡事多拈量,若能誕下皇兒,自不會再被人輕視。」李忠只囑咐了一句說:「自古女子向來以夫為重,維有兢兢業業的侍上,自有你的因果。」李夫人含悲忍淚拉過李月荷說:「當日既被選中去南明,命運已注定,反抗不得。及至你回來,為娘的只怕你成為棄婦,一生幸福盡毀,才會急急催你選婿,不想如今又來接你回去,為小榮佳著想,自是回去的好。荷兒,既生為女兒身,莫要百般和命運過不去,自找苦吃。莫要耍小姓子,一切只以大局為重!」

    眾人又囑了一些話,李夫人又拉過碧玉說:「一向看你心細,凡事多幫著郡主些。她若有一時做不到、看不到的,卻要你們多多看顧才是。此一去,只好生勸著郡主些,凡事多忍耐,只盼以後有個好結局。」囑完碧玉又拉過蘭蘭來囑道:「郡主一向口拙,有些想到做到卻懶待說的,你自瞧明瞭時機說出來,免功勞全被人佔了。不相關的閒話卻也不要多說,免惹禍事!」

    李月荷見李夫人囑個沒完,便走上前說:「娘。你不用操心,只管保重你自個的身體就行了。若將來聽到我發生了何事,也不要傷心,只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李夫人背過臉去,不再看她,李月荷知道她是忍不住眼淚。雖只相處了一年多,些微的母愛卻也曾溫暖了心田。這時,也忍不住垂下淚來說:「保重了!」

    大嫂又檢查了一遍各種吃食,包紮好了一包包地拿了上轎放好。丫鬟領了小榮佳解了小解出來。眾人輪著抱了一抱才把她送到李月荷身邊。浩浩和婷婷知道小榮佳要走了,眼淚汪汪的各拿了心愛之物相贈。小榮佳依依不捨,也把自己心愛的兩個泥公仔一人一個送了給浩浩和婷婷。

    安排了兩輛馬車。李月荷跟小榮佳坐前邊那輛,碧玉和蘭蘭坐後面那輛。吳毅慢吞吞的來到。他雖萬分不願意親手把李月荷送到另一個男人手裡,卻無奈皇命難違,只得忍了滿腔的憂傷默默領頭走了。

    一行人曉行夜宿。走了兩天,這天來到一處叫「磨湖巖」的地方,李月荷令眾人停下休息。眾侍衛全下馬來,把馬拴在樹上,就倚在樹下各拿起水壺喝起水來。李月荷看小榮佳在轎裡睡得正香,便叫過碧玉和蘭蘭好好看著她,自己看這處風景頗好,便下了轎踱步到前邊去觀賞,侍衛正想上前,李月荷揮手阻止了說:「吳大人跟我去就行了。」吳毅默默跟了她向前走去。看看眾人聽不到他們的說話,李月荷這才說:「吳大人,你就甘心把我送到南明去?」吳毅抬起頭說:「這不是你自己願意回去的嗎?」李月荷直視他的眼睛說:「我自己若不願意回去。難道你有什麼辦法嗎?」吳毅看了她半晌說:「你跟我走吧!不要理這些家國之事,在上位者只顧自己地利益。不管別人的死活,我也看厭了。回去南明,只怕各種爭鬥會再次把你捲入當中,你想獨善其身只怕難以做到。不管你心中還有沒有我,只要我能為你做的事,我一定去做。」

    到了這個地步,吳毅還顧著她,李月荷心裡湧起了一陣難言地情緒。看李月荷不答,吳毅苦笑說:「我又再次自作多情了?」李月荷忽然上前一步,握住吳毅的手說:「相信我,我不會再任人擺佈了!」吳毅還未反應過來,李月荷已鬆開他地手轉身走了。吳毅忙快步跟上了,正想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卻已來到原處。

    原來吳毅真的不甘心就這樣送了李月荷回去,一早計劃好了一切,只等天一黑就要下手,他再也不能看著心愛地人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了。當探知了李月荷的心意時,他便想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不想李月荷不容他多說,已快步走了回去。多少年了,自己心愛的人此刻近在身邊,卻依然觸碰不到半點,夢裡心裡難道再沒有他的半點影子?再不叫他毅哥哥,而是生硬的說「吳大人!」心好痛,痛得無邊無涯,那個跟他青梅竹馬的荷妹那裡去了,自己在她眼裡怎麼就如一個陌生人呢?那次,那次招婿時兩人跪下說的盟誓,此刻還歷歷在耳,還以為從此能跟她長相廝守,永不分離,不想是鬧劇一場,只落得被人訕笑的下場!想到此處,吳毅伸手入懷摸了摸玉蝴蝶,那時自己找到一對玉蝴蝶,令人刻了字,送了她一隻,自己留了一隻,如今,自己地那一隻還好生生的在懷內,只不知她的那一隻卻在何處,是否一早棄在一旁?

    回到原處,看各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吳毅便令起程。李月荷借口要碧玉和蘭蘭服侍,令兩人跟她一起上了同一輛馬車。小榮佳剛好醒來,見馬車裡多了兩個人,便拿出碧玉幫她縫製地布娃娃興奮的說:「有人陪我們玩了!」

    各侍衛見李月荷上了馬車,忙去解開拴在樹上地繩索,李月荷探身出來,不提防一陣風吹來,吹走了她手中拿的手帕子,車伕忙下了馬去幫她揀回來。李月荷假裝問手帕子揀到了沒有,一邊把半個身子探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藏在手心中的一枝細頭針這時狠命扎向馬的屁股上。馬受這一扎,登時發起瘋來,發狂向前衝。

    李月荷早回身摟了小榮佳坐好,一邊急聲對碧玉和蘭蘭說:「不要慌,快過來摟在一起,免被這馬顛了出去。一語未了,馬車早被發瘋的馬拉出去好遠。變故突生,一些已上了馬的侍衛忙去追馬車,一些未上馬的也忙著上馬。吳毅上得馬來,大力拍打馬背,狠命去追。

    瘋馬狂奔向前,一下子來到一處斷崖邊不遠處,眾侍衛高聲喊:「郡主!」全拍馬狂追向前。吳毅瘋狂大叫:「月荷!」眼看著瘋馬向斷崖下衝去,眾侍衛面前忽然燃起一陣白霧,吳毅被突然湧起的白霧迷了眼睛,顧不得眼前一片迷濛,閉了眼向白霧處衝去。

    眾人只恍惚聽得李月荷和碧玉蘭蘭的尖叫聲在迴響,等白霧散時,眾人追到斷崖邊,已不見了馬車,連吳毅的人和馬也一並不見了。
卷二 日暮鄉關,何處家園 第六十一章 起紛爭


    前些日子王府裡陰雲密佈,李夫人日日以淚洗臉,進宮要李復起賠她的女兒來,唐貴妃不得不小心安撫她。李復起每次派出去偵查的人回來都說李月荷等人一定是墮崖而死了。在那斷崖處墮下去的,那還有個生還的道理。

    李夫人聽得一些風言風語,說是李月荷臨走時頂撞了李復起,李復起派人於半路上逼她跳了崖。更有一些離奇說法說是南明那邊的嚴貴妃怕李月荷回去跟她爭寵,故派人於半路上擊殺之。種種流言四起,令人將信將疑。

    唐子儀聽得李月荷墮崖而死,一時不敢置信,等回過神來,一下子難過、傷心、氣惱等等情緒紛疊而上。擁有時,他不知珍惜;失去時,方覺心痛。在身邊時,他不覺重要;離開時,方曉神傷。後宮女子,那有唯一?一向只當等閒,從不掛在心上,今日才曉得內心深處竟是寸寸僂僂全是李月荷的影子。不知不覺,這個女子已深深的鉻印在他的心中。那時她問:「皇上,你整天愛妃愛妃的叫我們,究竟你記不記得我們的名字?」啊,月荷,我怎會不記得你的名字,我怎能忘了你的名字!原來,當知道一個人消失於世上時,心頭竟似受到狠狠一擊;原來,當知道自己牽掛的一個人消失於世上時,心頭竟似在滴血;痛入骨髓,痛入四肢,痛徹心房。可這一切,那個女子再也不能知道了!這一切。也後悔得太遲了!當初自己是如何惑於權力,而不把一顆真心當一回事地;當初自己是如何迷於皇位,而不把一腔真情正視的;當初自己是如何來遲一步,而阻止不了眾人對她的驅逐的。

    若回到當初,自己是否會重做一個選擇呢?

    帝王家。那個人不是為了保住自家的權力與地位而不惜犧牲最親最近最愛地人?帝王家,又有那個不是為了保住自己已擁有的一切而去犧牲其它的一切?帝王家,又有那個人會為心中的一點情感而犧牲自己已得到的一切?帝王家,那個人會為了後宮中一個女人而犧牲最高最高最高的權力?

    唐子儀以為若回到當初,自己該有不同的選擇,卻不知自己的地位一早已幫他做好選擇,除非他真地捨得放下他的皇位!但這可能嗎?既選擇了權力,自當捨棄情愛!若要選擇情愛。捨得捨棄權力嗎?男人一向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一向把自己的權力放在第一位,女人,只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只不過是生活中的調劑品!當女人佔據了身與心。男人也還是不重視,只注目於自己地事業,當失去時,才終於心痛了,而這痛也並不能換來他們的醒悟,若有女人再為他們犧牲。他們的選擇其實還會是先前的那個選擇!

    陳正豪已是回到了茶樓,聽三娘說了關於李月荷的各種流言,卻不置一詞。這天茶樓裡眾人討論的事件也是李月荷墮崖地各種揣測。「你說說這個郡主真的死了麼?真是天不佑好人啊!」「噓,小聲一點,聽說是有人派殺手暗殺了她準備栽贓給大王呢!」「我怎麼聽說是這邊的一些人看她頂撞了大王,得到大王的暗示這才。。。」說這話的人沒說完,忙把話嚥了回去,還四處張望,怕招來禍事。

    李亞騰帶同府裡的侍衛到「磨湖巖」處的斷崖那裡搜索了幾天。毫無結果,這天回到王府裡,自把情況稟明了李忠。李忠老淚縱橫說:「想不到此一去竟是死路一條,虧我看到南明那邊來接她,還喜歡了幾天,只當她從此有個結果了呢!只可憐小榮佳,她才三歲呢!」李亞騰沉了臉說:「肯定是那邊嚴老狗看妹妹要回去,派人在半路上搗的鬼,要不然。怎麼那個好好的馬兒會發了狂。想當初,就是嚴老狗打了一個勝仗。得意忘形了,這才把妹妹逼了回來,如今見她要回去,自是心有不甘。」李忠自擦了眼淚說:「為這事我沒少找大王,大王也說會派人徹查此事,若查明真是那邊地人幹的,大王自會還我們一個公道。」李亞騰正要出去,又回轉身來說:「吳府那邊的去找吳大人,也一樣沒找到。吳大人可能是知道了什麼真相才會遭致毒手,吳府的人也一樣不會善罷甘休的。」李忠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吳府的人已來說了幾次了,只等我一起上朝去,再次請求大王盡早查明此事。」

    由於唐子儀跟李復起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的愛妃和女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他誓不罷休!一下子兩國紛爭再起。李復起有點煩惱,這天在宮內踱來踱去說:「一群廢物,找個人也找不到,叫我如何給你哥一個交代?」唐子敏冷笑著說:「找不到人,把我送回去也能交差的!」李復起上前一步,用手托起唐子敏地下巴說:「你就這麼想回去?我就只差沒封你為後了,其它的那樣不順著你地意,到頭來,你還是這樣跟我離心離德的。」唐子敏冷哼一聲道:「是麼?你真當我是你的妻麼?若果是這樣,為何一聽說我皇嫂失蹤了,我的寢室裡就多了這許多人,這不是軟禁我嗎?若是我逃跑了,到時你想拿個人出來跟我皇兄作個交代,找不到人,那時卻如何是好?」李復起陰了臉道:「竟不知道你是如此想法,我無非看現在兩國紛爭,形勢有點亂,怕這裡的大臣受人利用,怕有人對你有不測之心,這才多調了人來這裡保護你!」唐子敏別過臉去,語氣諷刺的說:「在深宮裡住久了,終日睡了吃,吃了睡,竟把腦子睡糊塗了,連保護和軟禁也分不清了?還請大王原諒我則個!」李復起一下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由於找不到李月荷等人的屍體,不好結案,「南明國」與「北順國」眾人大為煩惱。為了李月荷不知是生是死的問題,兩國交涉了無數次也沒結果,卻因此互相猜疑、互相指責,紛爭不斷。直到李復起又選取了一個族妹送過去給唐子儀當妃,此事才告一段落。
卷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第六十二章 小秀村


    秀村幾個婦女正在交頭接耳。

    「聽說邊關不安全,有幾戶富戶全搬來鄉下住了。今天就又搬來了一家呢!」

    「是啊,今天搬來的一家子,男的女的全像畫裡走下來的。特別那個小孩子,比我們年畫上畫的還好看些!胖乎乎的身子,粉嘟嘟的小臉,白嫩嫩的皮膚,看得我就想上前掐她一把呢!」

    「張大嬸,聽你今天說的話,倒好像斷文識字了似的,說的文縐縐的,酸死人了!」

    幾個婦女嘻嘻哈哈說笑了一陣,便約著一起去串串門。

    來到一所四合院裡,一進大門,前邊是一個垂花走廊,中間是天井,天井裡左邊種著幾盆花,右邊開了一口井,最深處的是大廳,只簡簡單單擺了兩套椅子,一張茶几。院子裡左邊有三間房,住了主人家和小孩子,右邊也有三間房,一間住了姐妹倆,其中兩間是打通的,作為廚房和飯廳。

    原來新搬來的這家人正是吳毅和李月荷等人。

    張大嬸在門口喊:「陳小娘子在家麼?」出來一個秀雅的少女,正是蘭蘭,聽見有人叫,便答道:「在的,在的,快進來坐!」張大嬸等人進了廳,正在房裡收拾東西的李月荷、碧玉和吳毅也出來了,忙招呼眾人坐。張大嬸笑著說:「大家都是鄰居,約過來看望看望的。想這一處房舍是村長家建成的,自家另有房屋住,卻空了此處許多時候。不承想今天就有人搬了進來。大家鄰居,俗語說遠親不如近鄰,應當守望互助才是。」

    李月荷笑著說:「這個自然,謝謝大家費心了!」張大嬸便問小娃娃那裡去了,就想來逗她玩玩呢!李月荷說她正睡午覺呢!等她醒了再叫了去問候各位嬸嬸們!說著話,蘭蘭已去斟了幾杯水出來請眾人喝,一邊說:「初來乍到,還未收拾好,趕不及泡茶了,將就喝杯水罷!」眾人笑道:「我們鄉下人。那裡有那個閒心去喝茶,而且肚子裡一向少油葷,怕是一杯茶下去就要『咕咕』叫了呢!」說的眾人全笑了。

    待眾人告辭了後,吳毅便笑道:「這伙鄉下人倒爽朗!」李月荷揚揚眉道:「如今我們也是鄉下人了,盡早融入她們當中才是,扎眼地事半點也不要做。」一邊呼蘭蘭說:「阿蘭。還是泡杯茶來我喝吧!累的很。竟不想動彈了呢!趕了這幾天的路,只想喝杯熱茶!」吳毅笑著說:「也虧得是你。整天被小傢伙纏著玩這玩那,我們看著也累。」李月荷點點頭說:「以前有一大幫子丫鬟陪她玩。我還輕鬆點,現在阿蘭和阿玉也沒空陪她玩了。只好自己辛苦了。」

    蘭蘭泡了兩杯茶出來,端了一杯給吳毅,另一杯才端給李月荷。碧玉收拾了房間出來說:「今晚倒可以安安穩穩的睡了!想這些日子來。提心吊膽的,全是後怕呀!」蘭蘭揉揉渴睡的雙眼說:「這些日子來,不敢睡的沉,現在一放鬆,倒累的很!一想起差點墮崖就嚇的睡不著。」吳毅說:「全靠阿豪幾個師兄弟和師叔啊!他們崖底下的機關本來是引仇家地,現在用了來救我們,用完後只得毀掉了。」李月荷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說:「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好端端的也衝了過來,阿豪的師弟為了不讓你墮崖,一時心急,怎麼會受了傷?這裡買房買田的也是他一手操辦的,還護送了我們來了方走。你卻一聲謝也沒有呢!」吳毅溫聲說:「大恩不言謝,說了反顯得輕浮,將來有機會自當報答他們地恩情!」聽他如此說,李月荷方才不抱怨了。

    說了一會話,吳毅想起了一件事,便對李月荷說:「荷妹。。。」李月荷急道:「一路上不是商量好了嗎,你叫吳新,我卻是陳沁沁,她們兩個是陳蘭和陳玉。你若不慣叫我娘子,也得叫我沁妹,怎還改不了口?」吳毅輕掌了一下自己地嘴巴說:「  ,總是忘記了!」忙改口道:「娘子。。。」叫完著李月荷明媚的臉,一下子竟忘了說出下邊地話來,倒惹得蘭蘭和碧玉竊笑不已。

    至晚間安歇時,李月荷帶同小榮佳自睡了靠大廳處左邊一間大房,吳毅睡了左邊中間一間耳房。蘭蘭和碧玉卻是睡了右邊一間大房。躺了在床上,蘭蘭小聲跟碧玉嘀咕說:「你說,以後郡主會跟吳大人成一對麼?現時這樣含含糊糊的好像一家子,我看著不大好呢!」碧玉捂了她地嘴說:「前事休提,好容易逃出命來,以前的那些稱呼快快忘了它,連小榮佳那裡都要看住些,不要讓小孩子不小心說了些什麼!等她漸大些,或漸忘了前事,那時才能鬆口氣。雖說這裡是偏遠地區,凡事也宜收藏些。

    他們兩個麼?若在這裡一直住下去,或會再續前緣也未定,若住不長,卻是難說。」嘀咕完吹了燈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碧玉已煮好了早餐,李月荷牽了小榮佳地手進入飯廳中坐下,吳毅也進去坐下,見蘭蘭和碧玉沒有一起進來,李月荷便大聲叫:「阿蘭,阿玉,兩個還不來一起用早飯。」蘭蘭和碧玉雖不慣跟吳毅和李月荷一起吃飯,但無奈一路上李月荷已跟她們說了以後她們就是她的妹子,妹子自然是跟她一起用飯的,太拘束了就不像了。

    蘭蘭和碧玉別彆扭扭用完早飯,各自去收拾廚房和臥室。一起吃了幾天飯,漸漸也自在了些。小榮佳卻不好好吃飯,老是纏著這個那個餵她,不願自己動手了。

    這天用完早飯後,吳毅說:「既是做了農家人,也得去田里看視看視,也該拾起一些行當來做做以此度日,萬不能坐吃山空了。」李月荷聽他此一說,有點脫胎換骨之意,不由「噫」了一聲說:「還以為你一向不懂這些,看來倒小看你了。」吳毅笑笑說:「什麼人自然就要做什麼事,在其位司其職而已。」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看看買下地幾塊田,有一塊還未租了出去給人種的,也得自己去看看。

    看完田回來後幾人又商量把沒租出去的田留著自己種一點東西。李月荷笑笑說:「種田的事倒不急,我們先開個毛坑吧!」一語才完,蘭蘭和碧玉倒先紅了臉。自打來了這兒,每人房裡放了一個馬桶,每早要倒馬桶有點傷神,蘭蘭和碧玉以前也是不做這些事的,都是小丫鬟做了的,現在輪到自己做,還有點不慣。

    李月荷比比劃劃把廁所的樣式說了,就把靠近大門最前邊的一間耳房改建一下就行。掏一個坑,用鐵管從坑裡通一個口子到門外邊,在門外邊又掏一個大坑,用鐵板蓋住坑口,防止臭味飄出來。耳房裡一大缸清水,蹲完坑就拿瓢舀了水沖一衝,又乾淨又沒味。門外邊坑裡的可以自家種田時做肥料。若自家不用,也可叫租戶們來掏了去用,他們一定很需要肥料的。

    一席話說得幾個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蘭蘭崇拜的說:「到那裡都難不倒你呀!倒顯得我們只有做苦力的能耐。」說幹就幹,吳毅去村裡打聽了一會,買了水泥和青磚回來,帶回來幾個漢子和一個泥水匠,用了兩天功夫才改建好毛廁。按照李月荷的想法,一天就能完成的,無奈眾人對這個毛坑的結構總理解得不清楚,還得李月荷在一旁做解說,這才改建得似模似樣的。

    改建好毛廁後,不用一早起來倒馬桶,蘭蘭和碧玉大大鬆了一口氣。只有小榮佳還是在夜壺裡解決,主要怕毛廁裡地面太滑,而且她一個小孩子怕把腳蹲酸了。

    村裡有幾戶富戶聽說了吳家改建的新式毛廁,紛紛來參觀模仿,見確實很方便,沒多久便都各改建了一個。
卷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第六十三章 我是誰


    天早上,張大嬸領了幾個年輕媳婦子來吳家串門,說個像畫上一樣好看的小娃娃。李月荷只得讓小榮佳挨個叫嬸嬸之類。來到張大嬸面前,張大嬸一把摟過說:「什麼叫金童玉女?這不是現擺著麼?我那媳婦,已來了三個月了,還沒動靜,我如今看到娃娃心裡就疼,什麼時候也能抱孫哇?」

    一個年輕的媳婦子看小榮佳實在可愛,忍不住拉過來捧住臉看了看,兩隻手指不由自主就朝小榮佳粉嘟嘟的臉上扯了扯。小榮佳有點吃痛,氣憤的推開小媳婦子的手,小媳婦子還未知機,還想往小榮佳的臉上再抿一下,小榮佳退後一步,惱怒的喝道:「大膽!」眾人一愣,跟著笑得東倒西歪。笑完說:「不愧是大家大戶出來的娃娃,說話都比我們氣派!」李月荷忙拉過小榮佳安撫她說:「沒事,是嬸嬸們跟你玩呢!怎麼生氣了?因為你長得可愛人家才會跟你玩呀!不是故意扯你臉的!」一通安撫,小榮佳才沒那麼生氣了。

    說起來,以前誰敢無端端去扯小榮佳的臉!長輩等人雖有扯她臉的份量,卻沒這做派,丫鬟們雖有這機會,卻沒這膽色。除了李月荷揉過她的臉,還真沒人扯過她的臉了,所以她才會這麼反感。可是,小孩子長得胖嘟嘟,就是惹人愛,愛的表達方式之一就是又扯又抿。

    眾人見小榮佳生氣了,便不再拉她了,只問李月荷:「陳小娘子,這小娃娃取名了沒?」李月荷笑著答:「只有一個小名兒。叫嘟嘟。」小榮佳爭辯說:「我不是叫嘟嘟!」李月荷暗怪自己大意,沒事先徵求小榮佳的意見就私自取了小名。一邊碧玉卻來哄著小榮佳說:「你長得胖嘟嘟,大家都愛你,所以叫你做嘟嘟了。以後你就叫這個好聽的名字了好不好?」小榮佳聽碧玉誇她,咧開嘴笑了。李月荷見她不鬧脾氣了,這才放下心來。

    又調笑了一回。張大嬸等人才告退了。蘭蘭忙著收拾茶碗,一邊說:「怎麼這幫子鄉下人這麼喜歡串門呢?搞的人不安生!」李月荷笑著說:「她們這是熱心,才來串門。等遲些我們另外買了大屋,佈置起來。就算請她們,她們也不敢來地。」

    說著話,吳毅卻領了一個樵夫挑了一擔柴進來。數了銅板給樵夫,等樵夫走後,吳毅搖搖頭說:「如今一草一木,都要花錢。光靠幾畝薄田,怕是只能粗茶淡飯。」李月荷拍了拍胸口。下保證說:「會想到辦法的,不讓你們餓著就是!」話才說完,吳毅就哈哈大笑起來說:「傻瓜,這話不是該我說的嗎?怎麼你搶來說了。」碧玉和蘭蘭看看自家嬌嫩嫩的郡主說出如此豪氣干雲的話,不由也笑了起來。

    說說笑笑過了一天。這晚眾人喝了幾杯米酒,便早早睡了。

    「沁沁,沁沁。快起床,不是說今天要上班嗎?」李月荷全身僵硬,不能動彈,這不是媽媽的聲音,自己回到前世了嗎?驀然一驚,忽然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李月荷感覺臉頰旁涼涼地,用嘴一舔,鹹鹹的,再用手一抹,滿臉是淚。呵,從前,從前自己也是父母羽翼下的小寶貝,竟從來對他們的關愛視為平常。如今,自己卻要背負起多麼重地責任,自己也要張開羽翼保護自己的女兒了,縱使那個羽翼初生,不甚強大。

    對一個是從自己的軀體裡生出來的,活生生與自己氣息相依,血肉相連的小傢伙,心中萌生的母愛再難稍減半分。若有機會回到前世,自己還能割捨得下小榮佳嗎?還是忍心割舍下自己地父母,卻來撫育這個和自己的靈魂毫無關連地小嬰兒?

    是否每個母親都如此愛自己的嬰兒,是否每個嬰兒都如此依戀自己的母親?世間有多少情緣,從來只有母愛不朽!母親會為自己的嬰兒犧牲一切,但母親卻不會為自己的母親犧牲一切,從來,母親只為下一代犧牲,不為上一代犧牲!當母親地嬰兒也成為母親之後,她也只為自己的嬰兒犧牲,那個曾經為她犧牲一切的母親只能默默地退到一旁,直到疾病、死亡來臨。此時,自己曾經為之犧牲過一切的女兒會否在身邊服侍?

    呵,媽媽,媽媽,女兒在撫育自己的女兒,再不能與你一見,後一世,下一世,多少世之後,我們能再成為母女嗎?若還在那一世裡相遇,讓我來補曾經欠你的!

    生命,從來有如此多的不如意,在父母身邊時,從來不覺得幸福,此刻遙想起來,卻如此溫馨。從來不懂得珍惜,此刻遙想起來,一切卻如夢裡的美景,抓不住,握不住,守不住!要到何時,才能心安理直的過起只屬於自己的日子,再不受制於人,要到何時,才能雲淡風輕,噢,爸爸,媽媽,若有你們在,我何需操心!

    一切的一切的堅強,在這晚夢到媽媽後,全崩潰了。李月荷或說是李沁沁,控制不了自己,竟抽抽噎噎的泣了起來。

    在前邊耳房裡的吳毅,半夜裡忽聽到一陣低泣聲,由於夜深人靜,此聲更顯得氣噎喉堵,悲苦莫名。等又聽了一陣,醒覺是李月荷處傳來的哭聲,不由大驚,也顧不得避忌等事,更忘了此時是半夜,只一躍而起,隨便披了一件外衣就過去敲門。李月荷聽到敲門聲,以為是碧玉,一時怕吵醒小榮佳,只拿塊手帕子胡亂擦了一下眼淚就去開門。門開處,藉著天井裡透來的月光,卻看見是吳毅。吳毅見李月荷一手拿著手帕子,眼角卻還有淚珠將滴未滴。此時透著月光一照,整個人似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輕霧,心頭只覺大痛,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擁住她。

    此時一陣涼風吹來,李月荷縮了縮肩膀,忙退入房間內。吳毅跟了進去,低聲問:「怎麼了?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李月荷靜默了一會說:「毅哥哥,你難道看不出我再不是從前的那個李月荷了麼?」
卷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第六十四章 南瓜盅


    一般的寂靜中,時間只過了一會,但李月荷覺得隔了吳毅輕聲說:「我知道!你長大了,變得有了勇氣,有了膽色,再不是從前那個懦弱的荷妹了。」

    李月荷有點失望,但似乎又鬆了一口氣,一會才說:「如果除了身體外,我整個靈魂都變了,你覺得我還是從前那個我嗎?」吳毅伸出手極小心的抹去李月荷眼角的那顆淚珠,溫柔的說:「人總會變,環境使然。就像我,要是以前,絕想不到過這種簡單的日子能這麼歡喜自在。」

    月光悠悠的透過打開的門照了進來,照得吳毅的臉柔情萬種。李月荷心神有點激盪,只要她稍稍一個小動作,相信吳毅就會情不自禁,但,這真的是自己所希望的嗎?若說自己從前沒有正視過她,那為何現在心跳得這麼厲害?或是自己寂寞得太久了,又或是自己對唐子儀徹底死心了,才會忽然覺得有吳毅在眼前也不錯!

    吳毅柔柔的,深深的看著李月荷說:「荷妹,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入宮前那一晚。我只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晚,現在,老天似乎憐惜我,又把你送回我身邊了。」

    入宮前一晚發生了何事?李月荷迷迷糊糊的,也不及去細想。如此深夜,如此心境,在吳毅的眼神下,理智一點一點在飄走!

    兩個人正對望,各自懷了柔情。對於李月荷來說,並不覺得一定要守貞節,只看那個人值不值得她愛而已。對於吳毅來說,卻似乎自有一股引力把他緊緊吸住。月色越來越朦朧,忽然小榮佳翻了一個身,還發出「唔」的一聲,驚醒了癡癡對望的兩人。

    李月荷先醒覺過來,暗暗心驚自己差點把持不住。吳毅見李月荷轉身去察看小榮佳,便輕聲說:「你好好安歇,我過去了。」李月荷不敢回身望他,怕望出事故來。見李月荷不答自己的話,吳毅便輕輕移出房門外,一邊暗暗責怪自己太猛浪,還沒正式拜過天地怎可生了非份之想!

    第二天一早,卻有鄰居送了兩個南瓜過來,說是給他們嘗嘗鮮。李月荷來了興致,說要自己親自下廚,做一個南瓜盅。眾人從來只聽見她口述如何如何煮某種菜,從來未見過她親自煮過,這下也來了好奇,她會不會煮的?

    李月荷自進了廚房,吩咐眾人不能進來,她要獨立完成這道菜。

    碧玉和蘭蘭帶著小榮佳玩起了線球,吳毅找到一本書看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廚房中飄來一陣香味,然後李月荷便出來了。眾人一看她的樣子,笑了個半死。頭髮上沾了幾根草,臉上幾道黑乎乎的線,手裡更是一抹黑。李月荷自己也尷尬,前世沒用過柴火燒東西,這世裡雖經常看到,第一次輪到自己來操作還是手忙腳亂。

    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李月荷忙蹲到天井裡,從大水缸中舀了水洗臉洗手。碧玉忙進去要端了菜式出來吃,一進去就驚叫一聲,廚房中一片狼藉不說,揭開鍋蓋一看,那個南瓜除了樣子有點變黃了,還整個好端端的坐在鍋裡,那裡像煮熟的東西。

    李月荷聽到碧玉的驚呼聲,便笑著跑到廚房去,擠開手拿鍋蓋的碧玉,掀住南瓜蒂一用力,揭了開來。頓時一股香味飄了出來,碧玉探頭一看,原來南瓜內裡有乾坤,整個南瓜挖了半空,放入蒜頭茸和姜茸、香料、瘦肉絲、糯米、粉絲。

    四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硬是把一口大南瓜吃剩下一堆瓜皮。

    李月荷見小榮佳吃相和吳毅的吃相一模一樣,便笑著說:「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就是強,才一起吃了一些日子,連吃相也模仿的一樣了。」蘭蘭看看小榮佳和吳毅,脫口說:「倒像兩父女!」一語才完,不敢看兩人的臉色,飛一般的走去廚房收拾碗筷去了。

    吃完飯後,李月荷拿了毛巾遞給小榮佳,令她自己擦嘴巴。小榮佳細細擦了,又自己蹲到天井裡,往銅盆裡自洗了手,回過身來扯下吊繩的毛巾擦乾了手才回了後廳玩。

    李月荷忙乎了一會,回頭卻見小榮佳拿著吳毅看過的一本書正在模有樣的看著,一邊還學大人看書的樣子搖頭晃腦。吳毅找自己的書,一下子看到是小榮佳拿了的,便要過去拿回,一過去卻笑了起來說:「你好像學問很高深的樣子呀,怎麼卻把書拿顛倒了?」說著便問小榮佳要不要學認字,小榮佳點點頭,吳毅真的就耐心的教起小榮佳認字來。

    認了一回字,小榮佳不耐煩了,便尋了蘭蘭玩,蘭蘭逗她說:「我整天要陪你玩,那你愛不愛我呀?」

    小榮佳毫不遲疑的答道:「愛呀!」

    「那你愛不愛你娘親呀?」

    「愛呀!」

    「那你是愛我還是愛你娘親呀?」

    「兩個一樣愛呀!」

    一問一答倒笑壞了旁邊的幾個人。

    李月荷問碧玉家裡還剩下多少銀子,只怕得快點想辦法賺錢了。碧玉說了一個數目,吳毅點點頭道:「是該想辦法了,只是這鄉下地方賺錢的來路卻少。」

    李月荷搜索了一下腦海裡可行的方法,發現在這鄉下地方,還真的行不通。幾個人商量了半天,除了種田,竟真的沒其它辦法了。
卷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第六十五章 痛不痛


    說到種田,大家全一竅不通,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嘴裡蹦出「我知道怎麼種」這種字眼,其結裡全失望了。

    李月荷苦笑著說:「以前錦衣玉食,從沒想過為生活苦惱,出來時也沒想過多帶點銀兩,這下好了,想做點小生意只怕也不夠本錢。」

    吳毅望望她說:「不用憂心,若真沒辦法,我去富戶家當個西席,憑我的學識,給的銀兩應該不會太少。」

    碧玉微微一笑說:「是呵,不會種田,也可以用別的法子賺錢的!我去領點刺繡來家做吧!」

    李月荷也笑說:「什麼人適合做什麼事,還真不是亂說的。叫一個讀書人去種田和叫一個農民去做官,其結果都是事與願違。可見我們不是種田的料卻硬要去種田,還不知會不會把瓜種成豆呢?看來我們要做一些動腦筋的事來賺錢才行!」

    吳毅說:「要不然,出去多多看看周圍的人喜歡什麼物事才決定做什麼也好!」

    正商量,小榮佳在廳裡繞來繞去的跑,一腳踩滑了摔倒在地,李月荷也不上去抱她,只若無其事說:「摔倒了就自己起來。」小榮佳見大家都不來抱她,只得自己爬了起來。李月荷這才過去拉了她檢看一遍,只有膝蓋有點紅,便問:「痛不痛?」小榮佳扁了扁嘴說:「痛啊!」李月荷幫她揉了揉說:「玩的時候自己要當心,才不會動不動就摔倒。」一邊說著一邊接過碧玉遞過來的藥膏幫小榮佳塗了一下。

    小榮佳自己坐了一會便扯住李月荷的手左搖右晃地要她陪著玩,吳毅見小榮佳吵得慌,便說:「來吧。我陪你去外邊玩玩去,好不好?」小榮佳聽說去外面玩,高興得跳起來說:「走,走!」吳毅一把抱了小榮佳放上肩膀便出去了。

    去了一會還沒回來,李月荷有點擔心,便出去門口張望。遠遠見吳毅抱了小榮佳一路說笑著走近,李月荷忙迎上去。走了幾步卻見眼前躥出兩條狗來擋住了路,李月荷有點怕狗,不敢走過去。吳毅大步走了過來趕開兩條狗。

    小榮佳見其中一條狗走到牆邊。抬起腿就撒尿,便問李月荷說:「娘親,你說男孩才站著撒尿,這個狗狗是男孩嗎?」李月荷胡亂應了一句說:「是啊!」小榮佳指著另外那條狗又問:「這條不站著撒尿,是女孩嗎?」李月荷也看不出那條狗是男是女,便胡亂應道:「是女孩!」小榮佳點點頭。似是明白了說:「他們是狗男女!」

    吳毅和李月荷對望一眼,各自紅了臉。真是的,童言無忌啊!

    正想進門,前邊傳來一聲驚叫,只見張大嬸在前跑,後邊有條狗在追她。那條狗迅速追上了張大嬸咬了一口。正想咬第二口,早被後邊趕來的幾個壯漢一人一棍子打倒在地,一通亂棍打死了。有一個壯漢扶起張大嬸說:「這條狗這幾天有點亂吠。你被它咬了,都不知。。。」後邊的話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李月荷聽到這裡,吃了一驚,被瘋狗咬了,那不得狂犬病嗎?想到這裡,急忙高聲說:「阿蘭,快拿出一個碗來!」蘭蘭不知發生了何事,忙拿了一個碗出來。李月荷接過碗往旁邊的門框上一砸,胡亂拿了一塊碗的斷片走到張大嬸身邊說:「快別動,被狗咬了,快把那毒血放出來。」說完拿斷片蹲下往張大嬸被咬地小腿肚子上狠命割去,張大嬸痛得大叫一聲,李月荷示意旁邊兩個壯漢按住張大嬸,自己往張大嬸那割開的地方,用力擠出血來。如此割了幾次,越割越深,擠了幾次血,直到再也很難擠出血李月荷才停了手。一看,張大嬸已痛昏了過去。

    幾個壯漢知道李月荷可能是在救張大嬸的命,只盡力配合李月荷的指示,聽李月荷說拿鹽水來,其中一個人忙去拿了。李月荷拿鹽水拚命清洗張大嬸地傷口,張大嬸居然痛得醒了過來,然後又昏了過去。等張大嬸的兒子和兒媳從田地裡趕來時,張大嬸還未醒來。李月荷對張大嬸的兒子說:「被惡狗咬了,只怕...,我這個方法也不知見不見效。你們回家拿點藥幫她塗上吧!」張大嬸的兒子和兒媳千恩萬謝抬了張大嬸去了。

    眾人搖頭散了,一邊有人說:「平時看張大嬸精壯,不想這麼怕痛,說昏就昏了。」

    李月荷拿著碗片,袖口染了一片血跡,傻愣愣的只覺自己似是幫關公刮過骨的華佗。

    《三國演義》裡有一回關公去攻樊城地,手臂中了毒箭卻不肯退兵,眾將只得四方訪問名醫。幸得有姓華名佗,字元化者自薦來醫。眾將引華佗入帳見關公,時關公本是臂疼,恐慢軍心,正與馬良弈棋,聞有醫者至,袒衣袍伸臂令佗看,華佗看完之後說是要用尖刀割開皮肉,直至於骨,刮去骨上箭毒方能無事,不過就怕關公怕痛。關公回答說是這個容易,令設酒席相待。關公一面飲酒,一面仍與馬良下棋,伸臂令佗割之。佗取尖刀在手,令一小校捧一大盆於臂下接血。佗下刀,割開皮肉,直至於骨,骨上已青。佗用刀刮骨,悉悉有聲,賬上賬下見者,皆掩面失色,唯關公飲酒食肉,談笑弈棋,全無痛苦之色。

    據史載說華佗發明了麻沸散,即麻醉藥,計了計時間,應是在見到關公之前就發明了麻沸散的,那為關公療傷時難道會故意不用麻沸散?或者說他用了,卻故意不說,瞞過上下,起到震憾作用,也使敵人深感關公之英勇,不敢輕視。所以才能解釋出關公何以在刮到骨時還能全無痛苦之色。關公再神勇,畢竟是人,難道對皮肉之痛就一點也沒感覺?或者說,關公騙過了所有地人,包括我們。

    吳毅這時過來取了李月荷手中的碗片擲於地上,扶了她進院。李月荷到此時才覺得自己的手臂酸軟無比,兼有了一些後怕。

    蘭蘭和碧玉埋怨說:「一向只顧著別人,就不為一下自己,被瘋狗咬了的人,也敢去招惹,也不怕被她也咬一口。」李月荷訕笑了一下說:「看她被瘋狗咬了,自己又剛好知道有這個刮肉放血的方法,雖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卻也得一試。而且張大嬸是鄰居,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幾個人笑著搖搖頭,不知是該為自家郡主驕傲還是為她擔心好!
卷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第六十六章 蛋炒飯


    吳毅在村裡逛了幾天後,回來納悶的說:「這裡的人最是婚嫁和喪葬這類事,還有就是好臉面,就算吃不飽也要給小孩子穿套好衣服。」蘭蘭和碧玉面面相覬,婚嫁?喪葬?小孩子衣服?這些和賺錢有關係嗎?李月荷卻眼前一亮,一下子想到了辦法。

    隔天,碧玉去買了幾匹布回來,李月荷拿了一條炭條在紙上畫了畫,畫出好多漫畫人物,雖不十分傳神,卻也有幾分味道。碧玉和蘭蘭便忙著把漫畫人物描了下來,準備繡在衣服上。

    吳毅看得津津有味,問李月荷這些是怎麼想出來的?李月荷含含糊糊說是夢見的。碧玉和蘭蘭做好幾套小孩子的衣服,繡上漫畫人物,吳毅便拿了到布鋪裡寄賣。

    等碧玉和蘭蘭又做好了幾套衣服後,吳毅卻從外面帶來了消息說那些竹了漫畫人物的小衣服,雖有人看、有人討論、有人覺得稀奇,可就是沒人買!聽了這個消息後,碧玉和蘭蘭都有點洩氣,李月荷卻說不要緊的,會有人買的,放心好啦!說完拉過小榮佳進房,換了一套繡了漫畫人物的小衣服出來,幾個人眼前一亮,好一個趣致的娃娃!

    李月荷和吳毅帶了小榮佳去布鋪裡走了一圈,好多人圍過來看了看小榮佳的穿著,又去瞄瞄賣的小衣服,都笑著說:「穿起來這未好看呀!」然後,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幾套寄在布鋪裡賣的小衣服眨眼間就賣光了。領了賣衣服的銀子,「一家三口」嘴角含笑回了家。

    李月荷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想哼幾句歌,好久沒這麼開心了。普通百姓買衣服就是喜歡跟風呀,再加上看到小榮佳穿得如此好看,全都忍不住掏錢了,照這樣下去,一天就能賺......。正想得高興,不想被一群小媳婦攔住了路說:「好惹人愛的娃娃呀。穿的這衣服,繡的這圖樣,能讓俺細瞧瞧不?回去俺也好照樣繡一件給俺的娃。」

    李月荷笑笑說:「去我們家裡瞧吧,還有比這個好的圖樣呢!」結果一群小媳婦到了李月荷處一瞧,等不及自己回家繡。把碧玉和蘭蘭剛竹好地幾套小衣服全買走了。

    傍晚吳毅收了田租回來,說是自家既種不了田,就把那剩下的田也租出去好了,李月荷點點頭說你看著辦就好之類。一邊舀了熱水要給小榮佳淋浴,蘭蘭和碧玉忙著煮飯。正在忙亂,只聽門外有人問:「陳小娘子在家嗎?」李月荷忙出去看時。卻是原來買了小衣服的一個小媳婦帶了另外幾個小媳婦在叫門呢!

    原來幾個小媳婦給自家的娃穿上從李月荷處買去的小衣服。幾個娃出去玩耍,被其他地娃看到了,纏自家的娘親也要穿一件這樣的衣服。娘親們眼看來不及買布回自家繡,而且看那個圖樣不普通,也怕一下子竹的不像。便來李月荷處問問衣服還有沒有?每人都想買一套呢!

    碧玉忙把家裡剛繡好的兩套小衣服拿了出來,幾個小媳婦子都搶著要,碧玉只得說過兩天再來買。今天只剩下這兩套了。有兩個小媳婦子說自家地小娃兒個頭剛好穿得上這兩套小衣服,兩個先要了這兩套,其她人約好過兩天再來買。

    等一群小媳婦子走了之後,幾個人對望歡呼了一聲說:「賺錢了!」吳毅拿出賬本來記了賬,一邊對李月荷說:「阿蘭和阿玉要忙於做刺竹,只怕會越來越忙,不如請一個廚子和一個粗使婆娘來家幫一下。」李月荷點點頭說:「也好!」蘭蘭和碧玉對望一眼,這兩人有商有量的,越來越像兩口子了。

    說完話,小榮佳已在旁邊大聲嚷:「不是幫我洗白白嗎?」李月荷忙去加了熱水,抱了小榮佳進房裡洗。一邊洗,一邊控制不住那個欣喜地心情,不由哼起歌來。在外邊聽到歌聲地吳毅聽不清楚唱的什麼,卻能感受到李月荷的心情,這些日子來,只怕此刻才是真正歡喜的吧!

    用完晚飯後,李月荷又去描圖,蘭蘭和碧玉也忙了起來,倒是吳毅輕閒起來,只得帶了小榮佳到一邊去教她識字。

    描了幾張蠟筆小新、櫻桃小丸子、史努比的圖出來,哄了小榮佳睡覺。等小榮佳睡著後,李月荷出來一看,蘭蘭和碧玉還在竹,吳毅藉著蠟燭地光亮也翻看著一本《經史考》。李月荷催蘭蘭和碧玉去睡了,兩人做得興起,一下子竟不捨得放下。

    看看大家都沒睡意,李月荷只得作罷,遂去了廚房檢看一遍,見還有一些剩飯,便打了兩個雞蛋,加了一點醬油,炒了一個蛋炒飯出來。

    看著金燦燦、香噴噴的蛋炒飯,三個人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李月荷炒出來的。吳毅笑說:「你竟能把剩飯炒得如此美味,不知道地,誰相信你以前......。」話未說完忙止住了。

    李月荷笑道:「炒飯就是要用已變硬的、剩下的飯來炒,才會好吃。若用剛剛煮出來的飯來炒,那個飯軟綿綿,爛塌塌,卻反而不好吃。」碧玉說:「你莫不是一早想好了要過這種普通日子,先學了普通人的一些事,如今看來,倒襯的我們不如你了。」李月荷怪叫一聲說:「你們一向不如我,怎麼到這會才知道?」蘭蘭笑駁道:「那你來做做刺竹看看!」碧玉不由「咕咕」笑起來說:「那時學針線,沒一刻安靜,那一回不是我幫她做好了呈給夫人看,要是這會子卻能做了,那倒奇怪!這些古古怪怪,我們不懂的東西,她倒是樣樣精通!」

    吳毅聽她們鬥起嘴來,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安穩喜樂。

    幾個人吃起蛋炒飯來,不知道為什麼,如此普通平民的東西,幾個人竟覺得很美味。李月荷心中也感慨,以前在皇宮時,常獨個兒用膳,眼前常有二十個碗盤以上,都是人間美味,旁邊更常有一些趕不開的太監和宮女看著她吃,只等幫她挾菜或裝飯,那時卻覺得吃得很痛苦。及至後來在王府裡用飯,雖有老夫人和李夫人等一起吃,卻也是一大群使女丫鬟在旁邊服侍,鴉雀不聞的看著,令人不能痛快。這樣子的一家人一起平平常常的吃一個普通的蛋炒飯,如此簡單,卻覺得這才是一頓安樂茶飯。
卷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第六十七章 穿小鞋


    過了幾天,吳毅請了一個廚娘和一個粗使婆子來家,蘭才輕鬆了一點。這天,卻有一個布鋪的夥計尋上門來說是城裡有個商家要訂做一百套繡了米老鼠的小衣服,問李月荷等人接不接訂單,李月荷一問工價,卻很可觀,便問限期多少天做好?夥計說了一個日期,李月荷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等夥計走了之後,碧玉有點為難的說:「時間比較緊呢,只怕夜晚也得多做點才做的完呢!」李月荷笑笑說:「這個你倒不用憂心,自然得多找一些人來做才行。」

    正說話,又有一群小媳婦來要買小衣服,碧玉笑說已賣完了呢!小媳婦子都很失望,只說自家的娃都吵著要小衣服,自家沒圖樣卻又做不來那個樣式。李月荷問她們平時除了下田,是不是在家做針線,她們說是啊!李月荷便說:「那你們願意不願意來我們這裡做針線,做多少件算多少錢。」眾媳婦聽明白了說是下午不用下田時卻可以來這裡做刺竹,照圖樣做了出來,做得多領的錢就多,來這裡的還可以更外得到一個圖樣意的?

    吳毅叫木匠趕做了一張大檯子和二十張小椅子,做好後,四合院裡便多了十個小媳婦,全都低頭做著刺繡。李月荷接的訂單還沒到期限就已完成了,賺了一小筆錢。剛交了貨給布鋪,馬上又有新的訂單來了,這回院裡的小媳婦增加到二十人了。

    天大家正做活,小榮佳上去看看擺在牆角的幾匹布,用手點點數道:「一、二、三……」小媳婦們全轉過頭來,有一個小媳婦驚奇的說:「這未小,就會數數?我家的娃,幾大一個孩子了。話都就不清呢!」蘭蘭得意的說:「她豈止會數數,十個手指算得完的數她都懂得加加減減呢!」說完叫過小榮佳,指了指桌上的兩套小衣服問:「這裡一套加上這裡一套。是多少套啊?」小榮佳憐憫地看著蘭蘭說:「蘭姨,這麼容易的題目,你都不懂啊?一加一就是二呀!」小媳婦們全都哄的笑起來。李月荷與吳毅正在裡間看賬本,聽到小榮佳地說話聲,不禁也笑了起來。

    傍晚做完刺繡,眾人各自站起來準備回家,有一個小媳婦子站起來時卻一個站不穩,又跌坐了下去,眾人忙扶了她站起。問是怎麼啦?小媳婦子不好意思的說:「今天穿的鞋子不合腳,偏小了些,一站起。硌的慌。

    我今天走來這裡時,是忍痛硬走了來的。不想這會痛的走不了。」說完脫下鞋子看時,那個腳已是腫得老高了。眾人責備她說:「怎麼能穿這麼小的鞋子,可不是瘋了?」李月荷忙去拿了藥酒出來給小媳婦擦。聽得幾個小媳婦數落著。原來這個愛傷的小媳婦還不是第一次穿這麼小的鞋子了。

    這個時代地女人經歷過明未之亂時小腳逃跑慢的教訓後。大部分已不再纏腳了,特別是要不停勞作的鄉下婦女。更少人纏腳。但是好多男人還是認為女人腳小一點才好看,小媳婦地男人就是喜歡小腳的,偏小媳婦生就一雙大腳,為了討好自家男人,不惜穿小鞋。

    見小媳婦一邊擦藥酒,一邊眼淚汪汪,李月荷忍不住說:「若真地要打扮自己,頭臉才是最重要的,打扮自己的一雙腳,效果並不是最好地,況且把腳弄腫了,何美之有?」小媳婦子抬起頭來說:「陳小娘子,我來這裡這些天,並不見你怎樣打扮,為啥你看起來總是很亮眼呢?」眾小媳婦全豎起了耳朵,想聽聽李月荷地回答,這也是她們很關心地一個問題,大家都是小媳婦,陳小娘子也一樣拖家帶口,要忙乎各種事,還要帶小孩子,怎麼看來看去就是覺得她清爽相呢?

    李月荷笑笑說:「我們做刺繡,總是把圖樣繡在前面亮眼的地方,圖樣也要考慮效果,調好色彩,這才能形成好地視覺效應。打扮理,我們沒有那麼多的財力,只求花費最少的銀子、最少的時間,把自己扮的精精神神就是了。最重要的一點是:樸實大方,永遠不會出錯。」

    =;.子和鞋子,遮蓋了自己美化好的成果,除非此舉純是取悅自己,否則有何用處?或者說美化好了腳之後,為了讓別人欣賞,只得不穿襪子,不穿鞋子,光著腳走路,這又是多麼可笑的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扮自己要打扮在點子上,揚長避短,既是大腳,扮不成小腳了,何不把自己的臉盤子收拾清爽些,一樣能取悅到自家的男人!

    一席話說得一眾小媳婦猛點頭,又忙問李月荷平時用什麼來擦臉,李月荷笑說現在天氣漸熱,用什麼擦臉都會糊掉,(其實也是這裡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膏子,不敢亂用,乾脆不用了。)只是偶爾用小青瓜敷在臉上當面膜罷了。眾人歎道:「這個倒家常,就是不知道可以用來敷臉!」又問李月荷洗頭用的是什麼皂子,為嘛頭髮這麼烏油油?不像她們倒有些枯黃了的

    李月荷笑說用的皂子倒也和大家一樣,就是洗頭時倒了一些茶水進去洗的,洗茶水很能烏黑頭髮呢!

    等一眾小媳婦走了後,吳毅笑瞇瞇說:「娘子倒成了這伙村姑的啟蒙老師了!」蘭蘭和碧玉悄悄對望一眼,這個人喊娘子好像喊得很理直氣壯了,莫不是發生了她們不知道的事了?

    用完晚飯後,小榮佳纏著李月荷說要聽故事,碧玉和蘭蘭也幫腔說:「你就講一個吧!上次講的那個《美人魚》,還沒講完呢,我們都拈記著美人魚的結局呢!」李月荷本來覺得美人魚的結局不好,不想講下去,見幾個人很想聽結局,只得自己胡亂改了一個大團圓的結局講了。反正她們也不知道原來的結局是怎樣的,無謂要她們傷心。

    等蘭蘭碧玉和小榮佳睡著後,李月荷便把《美人魚》的真實結局對吳毅講了,吳毅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美人魚出於對人類的嚮往,出於對王子的愛慕,用聲音換來了雙腿來到皇宮中,卻眼睜睜看著王子誤認了別人是她。一次次忍受王子對她的無視和冷漠,到最後,還是不忍心殺死王子以求得自己活命。在王子迎親之夜,她縱身跳入大海讓自己的身軀一點一點地化為泡沫,消失於天地間

    見吳毅不說話,李月荷便問:「假若是你,你會仔細分辯公主究竟是不是救自己的美人魚嗎?」

    吳毅點點頭道:「這個要用心去感覺才知道!」李月荷輕輕問:「那你感覺到我跟以前有何不同嗎?你究竟是把以前的那個我放在心裡,還是把現在的這個我放在心裡呢?」吳毅深深的看李月荷一眼說:「荷妹,你何必執著以前與現在呢?我們這樣過著不是很好嗎?」

    李月荷忽然醒覺過來想:是啊,自己何必執著這個呢!就算是原來的李月荷,在經歷過這些事之後,難道還能保持一絲兒也不變嗎?事物與人,有那些是永遠都不變的?自己變了,吳毅難道就沒變?自己對吳毅越來越在意起來,不正是因為他變得跟以前有點不同了嗎?若他還是跟以前那樣木,自己還會把他放在心上嗎?

    一個女人通常喜歡的男人,總是帶點邪氣,帶點壞,帶點不羈,縱使這些會使她淪入不幸中。但是象吳毅這樣的好男人,卻要付出多少才會得到一個女人的心?女人喜歡壞男人因為他壞得迷人!女人不喜歡好男人因為他好得悶人!一個被壞男人傷透心的女人會轉而愛上一個好男人嗎?
卷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第六十八章 布娃娃


    於又接了兩個小訂單,眾人又忙碌起來,這天正忙著婆娘抱了一個小孩子一路奔來李月荷門口大聲叫裡面正做刺繡的一個小媳婦。眾人探頭一看,婆娘手裡抱著的小孩子鼻孔被塞了兩團紙。李月荷出去一問,原來是孩子流鼻血不止,婆娘慌了,只得拿紙塞住孩子的鼻孔,忙抱了來交還給小媳婦。

    李月荷忙取下小孩子鼻孔裡的紙團說:「流鼻血不作興這樣死塞住鼻孔的,這樣會讓孩子喘不過氣來的。只要捂一下鼻子,在人中這裡按一下,或在頭頂上拍一下冷水就能止血了。」說完又問婆娘孩子是不是吃多了什麼東西?婆娘說是吃了很多爆米花。李月荷皺皺眉頭說:「孩子身體肯定是虛弱了,才會一多吃這些東西就流鼻血。以後少吃點零食,多吃點飯菜才是正經。」

    給孩子在頭頂拍了冷水後,果見孩子止了鼻血,婆娘便把孩子又抱了回去了,小媳婦自是對李月荷謝了又謝。座間有另一個小媳婦見李月荷似是對孩子的事知道很多,便問:「陳小娘子,我家小娃經常流鼻涕,不知有法子治沒有?」李月荷「哦」了一聲說:「流的鼻涕是清鼻涕還是膿鼻涕?」小媳婦說是清鼻涕,李月荷又問了幾句便說:「那你家小娃可能是常常喝冷水,或者多吃了蘿蔔這些寒涼的食物了。」小媳婦驚奇的說:「陳小娘子料的一點不差,因這些日子地裡收了蘿蔔,可不是天天吃蘿蔔了!」又忙問李月荷有什麼法子沒有?李月荷笑說:「這個簡單,只要煲點紅糖姜水給小娃喝下去就行了。也可以在小娃睡前用點熱水給他泡泡腳,讓他發發汗也可以的。那個籮卜就不要讓他吃了。」

    吳毅剛帶了小榮佳從外面進來,小榮佳興奮的說:「娘,爹帶我去看了耍猴的,那個猴子跳來跳去的。」一邊說一邊學著猴子的樣子,弓著身子。兩隻小手放在額前作�望狀。李月荷卻和蘭蘭碧玉對望了一眼,大感驚異,小榮佳一直不肯叫吳毅。不知小小的她在堅持什麼?這回沒有人讓她叫,她倒自己叫了爹。吳毅聽見小榮佳的那一聲「爹」,興奮得滿臉發光。

    小榮佳喝了一點水,就要求說要吃上次張大嬸家送過來地那個「梅脯」。「梅脯」是張大嬸自家晾制的,挺開胃的,小榮佳很喜歡吃。蘭蘭拿碗裝了一些出來,做刺繡地小媳婦也一人拿了一粒含嘴裡。小榮佳吃了幾粒,還要,蘭蘭不肯再給了。只說:「這個吃多了不好的。」一個小媳婦子見小榮佳還在鬧著要,就說:「這個黑乎乎的,倒像狗屎。你怎麼這麼喜歡吃狗屎呀?」小榮佳回道:「你嘴裡就含著一粒狗屎,我愛吃的是『果脯』。」李月荷一邊罵她沒禮貌。一邊也好笑,這些說話粗劣的小媳婦,有時也讓她頭痛。不想小榮佳這麼懂得回擊。只是得防著點。萬不能讓小榮佳變的像她們那樣說話。

    晚間李月荷把吳毅寫的筆劃比較少的字都貼在牆上讓小榮佳認。小榮佳記憶力超強,每個字只認了幾遍便記得了。當然用的是聯想思維。

    碧玉收拾了一下東西,見有許多布碎,便於燈下拼湊了一會,說要幫小榮佳再做一個布娃娃。布娃娃做好時,李月荷忽來了興趣,畫了一件吊帶小篷篷裙遞給碧玉說:「用布碎做一條裙子幫布娃娃穿上。」

    碧玉和蘭蘭看了看這條小吊帶裙地圖樣,雙眼發亮說:「從未看過這個樣式的,給布娃娃穿上應該很漂亮。」等布娃娃做好時,不光小榮佳愛不釋手,連一眾小媳婦也輪著看來看去的說是稀奇物,好玩地很。小榮佳見眾人把布娃娃摸來摸去的,急了,說:「等一下摸髒了,還給我啦!」眾人故意不還她,只說她若是跳一下舞才還她,小榮佳沒法,只得扭動圓滾滾地小屁股晃了幾晃。見眾人還不肯把布娃娃還給她,便變了臉色,先是沉下臉,眉毛垂下,嘴角略扁,鼻子皺起來,大眼睛吧答吧答的眨著,準備儲好眼淚哭出來。眾人見她眼角已擠出一滴亮晶晶的物事,這才把布娃娃還給她了。

    這天布鋪裡來收貨地夥計帶來了另一個人,聽夥計說此人是布鋪裡地當家,在京城也開有布鋪,這回看到李月荷設計出地小衣服很是賣得動,特來探問探問。林當家見李月荷等人氣質不凡,暗暗稱奇,及至看到小榮佳手中的布娃娃,湊了過去細細地看了看對李月荷說:「吳夫人,這個布娃娃還有布娃娃身上穿的衣裳,都很別緻,憑我走南闖北見過無數的小玩意,這個還是可以稱得上稀罕。我想訂做這個布娃娃一千個。錢方面你不用擔心,一定讓你滿意就是。」

    蘭蘭端了一杯茶上來,林東家喝了一口,驚歎道:「好茶,沒想到在此地還能喝到這樣的茶。」這些茶是李月荷在王府裡帶出來的,味道當然不錯,就算是達官貴人也喝得,莫說他一個小小商人。

    跟吳毅談好了價錢,林當家才告退了。吳毅笑說:「如今有了一點餘錢,遲些買間大點的屋,這間快擠不下人了。」李月荷回道:「你作主就好。」

    等做針線的小媳婦們走了後,吳毅進房找衣服要淋浴,一下子卻摸到一塊玉珮,拿出來時,卻是一向珍藏的玉蝴蝶。正癡看,不提防李月荷進來說:「今天收的銀子放你這裡吧!」李月荷說著話卻也一下子看到吳毅手中的玉珮,不禁一愣,正想問這個玉蝴蝶我放在房裡,怎麼到了你手裡,還沒問出口,一下子醒覺到這個玉蝴蝶可能有一對,兩人一人持了一個作為憑證的。

    吳毅見李月荷盯著他手中的玉珮,便問:「本來是一對的,你那個可是沒拿出來?」李月荷見他用淡淡的語氣問,卻知他其實很緊張在意,也不想令他失望,只微微一笑答:「我那一隻放在房裡,等那一天讓他們這對玉蝴蝶相聚吧!」說完忙退了出去。吳毅只覺滿心滿眼有許多話要對李月荷說,一回頭卻不見了她,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熱熱的暖流在四處湧動。

    有了高興的事,李月荷便想泡了功夫茶喝,井水沖泡出來的茶雖不如泉水的,泡了出來也是滿室茶香。在這刻,所有的人都以為這種日子會這樣一直過下去,卻不知命運之神從來愛捉弄人,它潛在暗處,只伺機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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