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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 異人傲世錄外傳 作者:明寐 (已完成)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1章


  犧牲了六個補充兵,珈藍小隊這邊負責的四具雲梯才算運到城牆下,剛剛好趕到上一個攻擊波次的尾巴。

  「橫向移動五十步,移動!」貧血早在衝擊的時候就看準了城牆上的一個薄弱地段,「全部架上!」

  「噗噗噗噗!」接連幾聲巨響,沉重的雲梯砸在城牆上,激起一片塵土。

  「上啊——殺!」貧血抓起身邊一名中箭斃命的士兵護住頭臉,就這麼衝上雲梯。城牆底矮,雲梯又長,架設的角度事先也說過了要低。所以腳步靈活的偵察兵們根本就不用攀登,直接就踩著梯格向上衝!

  在踏足城牆的前一刻,貧血把手上的屍體丟出去,砸倒一名向他瞄準的弓箭手,正要上前結果了這個敵人,但旁邊衝上一個半獸人敵軍,三兩下就跟貧血殺得難分難解。

  「第七隊防線告急——敵軍上來了!」那名弓箭手用沙啞的嗓子大叫,丟了弓箭,拔出戰刀,又跟接著上來的西蒙對砍起來。小小一個弓箭手,戰刀居然耍得滴水不漏,要技術有技術,要氣勢有氣勢,同樣用戰刀的西蒙只能跟他打個旗鼓相當!

  熾色、浪子等人同時到達,守住了另一邊,情獸、墮落正想擴大戰果,但對手也是寸土必爭,表現非常的頑強。遠處的敵軍弓箭手向這邊來了一次齊射,正準備上雲梯的攻城部隊倒了至少有一半的人。

  但在其它方向,也有偵察兵架設雲梯成功,殺了神屬聯軍一個措手不及。衝上城牆的魔屬聯軍士兵也越來越多。

  「擴大佔領面!」貧血大喊著,他現在的敵手非常強悍,雖然滿身傷口,還挨了墮落的匕首,但就是不讓貧血上前一步。兩人都站穩了腳步,手上的武器大開大合,旁邊人幫不上手。

  嘴裡叫罵一聲,浪子丟了弓箭,一手持盾、一手長劍,加入前列搏殺。他和熾色肩並肩,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好歹把戰線推進了十多步。那邊的貧血在墮落的幫助下,猛力一劍把半獸人劈下了城牆……

  看到這邊的混亂,敵軍派來了增援部隊,一上來就讓浪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是個小個人敵人,看軍銜的話,應該不是士兵,但也絕對不是軍官——他帶著幾個士兵跑來支持,遠在十步之外就騰空而起越過其它人,半途旋身出腿,把一個魔屬聯軍的士兵踢下了城牆!

  那名士兵凌空飛出牆外,腦袋無力的甩來甩去,浪子清晰的聽到了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

  「危險——!」浪子大聲警告其它人,想都沒想,一劍就向這人刺過去。

  「叮!」的一聲,那人用劍擊中浪子的劍脊,劍尖一跳,直刺浪子前胸。

  浪子用盾格擋,沒想到這人半途收劍,閃電般的一腳踢在浪子盾牌上——強大的力量撞過來,浪子不由—自主的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一陣發悶。

  敵軍面容冷靜,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好在他接下來的攻勢被熾色接過,不然的話,浪子這條命就算留在這了。

  但好景不長,敵人的反攻越來越厲害,連攻擊魔法師來出現了。有兩個敵軍精靈魔法師漂浮在城牆內側,一道道閃電象長了眼睛似的劈過來,到處瀰漫起黑灰和焦臭。

  「撤——都撤!」貧血就地一滾,驚險萬分的躲過一道閃電,嘴裡大喊著這個從來沒有喊出的命令。珈藍小隊的人對他的命令從來就深信不疑,翻身就往城牆下跳,那些沒反應過來的士兵立即就被一道烈炎燒成焦碳。

  攻上了城牆,卻硬是被敵人趕了下來,這已經夠讓人憋氣了。可更悲哀的是在撤退的時候,巴哈姆被敵人從城牆上投下的長槍刺中背部!

  巴哈姆張著嘴,他沒叫喊,也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臉的驚詫,面向大營跪下,然後撲倒在地,那一支插在他背後的槍桿還在風中搖晃。

  一隊人頂著箭雨掩護,熾色和情獸把他搶了回來,克萊伯瘋了一樣在他身體使用各種回復魔法,可到營地的時候,緊抿著嘴的巴哈姆還是閉上了眼睛。克萊伯哭啞了嗓子,連續在巴哈姆那已經變得冰涼的身上連用了幾十個回復術,最後無力的跪倒在地,拉扯自己的頭髮,打自己的耳光。

  珈藍小隊的營房裡,這晚籠罩著一片從未有過的悲傷氣氛,菜鳥們圍坐在巴哈姆周圍,都流乾了眼淚。珈藍小隊,這個從來只帶給敵人痛苦的英雄小隊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巴哈姆很聽貧血長官的話,他從加入珈藍小隊以來一直緊抿著嘴,他一直也沒中箭……為了表示自己對愛人的忠貞,他甚至不會跟女魔法師多說話,可現在,他再也不能回家娶頭人的女兒了。

  「巴哈姆少尉死了。」貧血站在門口,臉色看起來更加嚇人,他低聲對菜鳥們宣佈,「還有點時間,給他整理一下,穿上新軍服。」

  「巴哈姆!」墮落撲到了同伴身上,哭聲沙啞得不像他的聲音。

  「各位,戰爭就是這樣,我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也同樣無法苛求什麼。」貧血撰緊了拳頭,雖然強自忍耐,但他的聲音還是忽高忽低,「朋友死了,戰友死了,無數的人死了……但明天還有戰鬥,你們還要活下去!」

  一隊人收拾起巴哈姆的東西,把他安葬在營地旁邊的一處山坡上,蓋土之前,墮落摘了大把的山花放在巴哈姆的身上。

  「巴哈姆。」墮落擦乾了臉上的眼淚,「我要幫你報仇!」

  這也是珈藍小隊所有人的共同心聲。

  這夜,無眠。

  在巴哈姆犧牲的當夜,指揮部命令攻擊暫停,剛剛製造的大型攻城器械被推出來一字排開。可土城裡的敵人在當天夜裡使用陰謀,半夜裡又是敲鼓又是吹號角的,攪得城外的魔屬聯軍草木皆兵。

  天漸漸的亮了,有霧,這是攻城戰第十天!

  魔屬聯軍城下列隊,前方全是緊密排列的遠程攻城器械,在這十天的時間裡,後勤那邊製造了近千具這樣的玩意。

  冰冷的晨風裡,城裡又有鼓聲響起來,也不知道這些天殺的神屬聯軍到底是在幹什麼。

  指揮部一聲令下,前面的攻城器械開始發威了,向土城飛去的羽箭飛石密集得幾乎遮住了天空,在魔屬聯軍將士的歡呼聲中,發石車狠狠的打擊著這堵讓魔屬聯軍飽受恥辱的土牆,巨大的撞擊聲四下迴盪著,土牆的高度一再降低,濺起連片的黃色塵土。

  發石車連續不斷的丟了一個鐘的石頭,直到那堵城牆變得殘破不堪為止。又有幾十支響箭飛過頭頂,前面的奴隸軍團在督戰隊的趨趕下前進了。

  他們的攻擊異常順利,可以說敵軍根本沒有反擊。奴隸軍團衝擊、搭雲梯、爬城牆,最後在城牆上揮舞旗幟,這情景讓後面的部隊看傻了眼。

  這麼容易就拿下來了,那魔屬聯軍這十天來的犧牲算什麼?倒下那麼多戰友,價值何在?

  情況的發展有些出人意料,但接下來的事更讓人費解。

  奴隸軍團的人莫名其妙的分成了兩派,在城牆上自己打起來了!剛開始還是喧嘩,然後拳腳交加,到最後真刀真搶的砍劈起來!不斷有人哀號著跌下城牆,督戰隊的人也在向城牆上發射弩箭,場面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收拾。

  發石車再次運轉起來,無數巨石繼續攻擊城牆,連帶上面的奴隸一起砸死。一時間,奴隸們的哀號求饒聲迴繞在土城內外,但回應他們的卻只是前隊的弓箭兵。

  菜鳥們疑惑的眼光看向貧血,貧血長官用無動於衷的眼神回望著他們。

  城牆多處倒塌,剩餘的奴隸軍團打頭陣,前軍終於衝進城內,依次排列的進攻部隊也在向前移動,但移動不久之後又停了下來。

  當危機解決之後,魔屬聯軍的士兵衝過城牆時才明白,這次遇到的麻煩是陷阱,無數的、一個連著一個的陷阱,全是被攻城器械和奴隸士兵的屍體添滿的。

  之後的戰況更不能算順利,魔屬聯軍付出巨大代價攻入土城,前面的部隊又一頭闖進敵軍迷宮般的陣地,同時也鑽進了敵人的圈套。

  在攻進土城的部隊之中,其中就有珈藍小隊,雖然菜鳥們表現得極為勇猛,但跟其它部隊一樣,珈藍小隊也掉入敵軍的圈套。

  土城裡,敵軍依據地勢修建了迷宮一樣的戰場。他們用了九天的時間來做這件事,在今天這決戰時刻,迷宮戰場終於發揮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威力。

  但菜鳥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從將軍到士兵、數十萬魔屬聯軍裡也沒人見過這東西!

  在一堵堵矮牆之間,魔屬聯軍疲於奔命、最終被敵軍分散包圍,一口口的吃掉。從早上就開始的血戰持續到了中午,最多打進了半里的距離,而且這半里的陣地也不算全拿下,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會突然衝出一隊敵人來要了你的小命。

  總指揮官把指揮所搬到了城牆上,越來越多的特殊兵種出現,魔屬聯軍的攻擊有所加強,個別地段突破的速度明顯加快。但在這個時候,突前的珈藍小隊在陣地中遭遇到一支戰鬥力非常強悍的小部隊。

  相遇在一個小小的信道裡。

  珈藍隊的補充兵早就不知去向了,後面跟了一支不知道是那個軍團的小部隊,反正是混戰,也差不多,向前摸就是了。而敵軍方面是一個半獸人帶領的、混合了各族士兵的小部隊,浪子還看到裡面有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魔屬聯軍奴隸兵!

  兩隊人一照面,哪邊都沒有準備,但哪邊都沒有遲疑,所有的人衝上去就殺!

  貧血搶先一步,對上了半獸人,其它菜鳥慢上半拍,逮著誰就是誰了,這時候能砍翻一個就算一個。一剎那的工夫,粗口、髒活、慘叫聲就伴隨著金屬的激烈撞擊聲響起來;長槍、短刀、單手劍在極狹窄在空間之中做著往復運動,小小的信道中火星飛濺,血光瀰漫!

  最先殺死對手的是墮落,他用短匕首割斷了隊方的脖子,熾色也讓自己的對手掉了一條胳膊。而魔屬聯軍這邊同時也有數人倒下,這次遭遇以敵軍的撤退結束,場地裡到處撒滿鮮血。

  浪子追了幾步回來,看到隊裡又添傷員,貧血長官在混戰中被敵人用戰斧敲中腿骨倒下,克萊伯為了保護他被好幾支弩箭射中……貧血是小隊的靈魂人物,而克萊伯是唯一能救治傷員的人,但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動彈不得。

  「靠你們了。」貧血苦笑著,抽動一下斷掉的腿,在被送走之前指定浪子為代理指揮官,「我們會勝利的,我在後面等著你們。」

  「沒問題。」浪子堅定的點著頭,「我一定把所有人帶回!」

  珈藍小隊的兩個傷員被送到城牆下接受救治,在安排後送的時候,貧血讓克萊伯先上馬車。

  「你的傷比我重。」貧血說,「我馬上也會被送回去的。」

  「長官。」虛弱的克萊伯抬抬手,「我們後面見。」

  克萊伯的馬車才出了城牆,天空就突然黑了下來。當然,中午的天空不會無緣無故的黑,這是敵軍使用的魔法。

  行進在陣地中的珈藍小隊立即停下來,浪子緊張的安排好防守。但神屬聯軍的進攻目標顯然不是陣地中的他們,而是被破的城牆!

  黑暗中,魔屬聯軍的指揮部被敵軍一支反擊部隊給端掉了。

  敵軍衝來,多如潮水,他們想衝出城牆去!

  重傷的貧血扶著牆站起來,一步一步挪到城牆破口處,揮舞巨劍砍翻一個個衝到身邊的敵人,一直到他被敵人用長槍釘在牆上,流完最後一滴血為止……

  激烈的搏殺之中,他的吼叫聲傳得很遠。

  連聲的吼叫被外面馬車上的克萊伯聽到,吼聲一消失,敵軍就出現在視野裡,他知道長官死去。克萊伯從來都不曾主動的勇敢過,但在這一刻,他的身體顫抖起來,整個人突然從城牆外的馬車上跳起,一邊喊著「死戰不退!」一邊赤手空拳的向敵人衝去,任憑染血的繃帶散開,重新綻裂的傷口往四周噴灑血液……

  城牆外全是運載傷員的馬車,無數奄奄一息的傷兵被克萊伯激勵,全都跳下馬車向破口處湧過去,嘴裡喊著「死戰不退!」把自己的身軀擋在敵軍的攻擊道路上,以自己的死,為增援部隊贏得時間!

  當天空再亮起來的時候,形勢完全逆轉,這已經不是戰鬥,是一種最為原始的屠殺,只不過被屠殺的對象變成魔屬聯軍而已。
外傳 珈藍小隊 尾聲


  土城裡,暴雨傾注,卻絲毫不減戰鬥的慘烈。

  殺!除了揮動自己手裡的武器之外,沒有更多的動作。

  路?沒有,所有的部隊全是在迷宮一般的陣地裡亂竄。

  在「哎呀」一聲之後,情獸又不見了,當墮落找到他時,他正跟一個高個敵人抱成一團掉進一個陷阱,一柄折斷的長槍把他們穿在一起,怎麼拉都拉不開。

  情獸,一句話也沒留下……

  熾色已經沒有了淚,衝在前面開路,浪子硬拖著墮落離開那裡,因為墮落說什麼都不放開情獸。

  到這個時候,迦藍小隊還剩下三個人,浪子、熾色、墮落,其它人一個個的消失,一個個的在他們戰友的眼中消失,這三個人的心都差不多麻木了。

  「殺啊!殺出去就有希望!」浪子大聲給另兩人打氣,手裡的戰刀連揮,又砍翻兩個敵軍。

  可他們是在土城內作戰,絲毫不知道土城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在外面,神屬聯軍不知用什麼辦法策反幾個奴隸軍團,十來萬奴隸們同時造反,正衝進營地殺守軍,同時,神屬聯軍的援軍也出現在魔屬聯軍營地後方。

  酣戰之中,大批的羽箭從天而降,其中有一支射倒了熾色。浪子趕緊把他拖到一堵牆後,墮落也舉著一面盾牌護著他們,

  「振作啊,沒事的!」浪子嚇壞了,拍著熾色的臉,「沒事吧?」

  「沒事。」熾色一狠心,伸手拔出大腿上的箭,「我還死不了。」

  「好、沒事就好。」浪子這才放下心,嘴裡對墮落喊,「墮落快過來蹲著。」

  「我……我……」小狼人靠在牆邊,聲音有點奇怪,「那個……我……」

  浪子轉頭看著去,站在牆角的墮落,好胳膊好腿。

  「怎麼了?」

  墮落紅著臉,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然後無力的跪倒在地,背後斜插一支黑桿白羽的箭。

  把墮落小心翼翼的拖到牆後,淚水又一次模糊了浪子的眼睛,而熾色就開始咒罵一切能咒罵的東西。

  「我,我沒事吧?」墮落小聲的問,「我就是背後有點痛。」

  「沒事,沒事的,你怎麼會有事呢?」浪子抱著墮落,盡量溫柔的說,「你就是在牆上蹭了一下,一會就不痛了……」

  「可是……可是,有點熱呼呼的東西。」墮落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在流動……」

  「汗,那是汗呢。」浪子心痛如絞,可臉上還擠出一絲微笑,「墮落這麼勇敢堅強,打了一天了,怎麼能不出點汗呢?」

  箭雨停止了,敵軍摸了上來,到處都是屠殺傷員的聲音。熾色也不罵了,撕了個布條綁在自己傷口上,然後爬到墮落身邊。

  「渴了吧墮落?」熾色微笑著對墮落說,「我去給你拿袋水來。」

  「不用。」墮落有些急切的回答,「有敵人。」

  「聽聽看,我們的部隊正在反攻呢!」熾色嘿嘿笑著,「放心吧,一會我們就回營地,我們都會沒事的,我們回家……」

  「回去,我們都回去,我們還要給蘭斯洛特的孩子送信去呢,」墮落小聲說著話,臉色紅得怪異,「我勇敢嗎……我勇敢嗎?我……真能獲得軍部的稱號嗎?」

  熾色不敢再回答這個問題,幾步跨出去,和衝到近前的神屬聯軍殺成一團。

  「能……我保證……」浪子溫柔的回答墮落,眼角餘光瞟到熾色砍翻第五個敵人,熾色是在盡量拖時間。

  「真、真好……」,墮落輕輕呼喊著母親的名字,終於在浪子的欺騙中完成了最後一次呼吸,平靜的閉上了眼睛。

  「雜種——你們這些雜種啊!」

  浪子抓起旁邊的長劍,衝出去和熾色並肩砍殺,「我殺光你們!」

  「活的活的!兩個活的!」

  一群群的敵人圍上來,浪子和熾色背靠著背,默契的進退著,自己的生死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

  殺!為墮落、為情獸、為所有的人!

  一刀一個,一步一命!

  兩人苦苦的支撐著,周圍敵人一個個躺下,腳邊足足堆了三十具屍體。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這場戰役裡、三十萬魔屬聯軍中最後兩個還在戰鬥的士兵,連很多遠處的敵人都圍過來看這最後的戰鬥……

  「是軍官呢!」剛剛還是自己人的奴隸軍團士兵們叫嚷著,「鬥士團的,抓活的換賞錢啊!」

  「抓你媽換賞錢啊,還當你在魔屬聯軍呢!」幾個神屬聯軍士兵摸樣的人衝過來喝罵這些人,「停下!還準備在這死幾個?準備弩箭!」

  圍住浪子和熾色的敵軍散開,數十把強弩齊刷刷的舉起來,對準了疲憊不堪的兩個人。

  「操!」熾色看了浪子一眼,嘴裡罵了一句,「這麼死真他媽不值。」浪子苦澀一笑。

  「發射!」鋒利的弩箭射穿了盔甲,箭頭深深的鑽入肉體,浪子終於知道了那些被自己射中的敵人當時是什麼感覺……在這一瞬間,他覺得這挺公平。

  兩個人被倒拖著,丟到魔屬聯軍的傷員堆中,在陣陣呻吟聲中,兩個人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沒想到……這仗是我們敗了。」熾色一陣劇烈的咳嗽,「墮落他怎麼樣……」

  「很平靜,很安詳……」浪子說,「可我、可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在騙他,還是他在騙我……」

  「我也想安詳一點,噗——」熾色張嘴噴出一口血霧,然後急喘了幾口氣,「當然了,我是說如果可能的話。」

  「你的賞金……有多少錢了?」浪子問,「都借給我。」

  「為、為什麼?」

  「如果有人欠你東西的話,你就不想死。」浪子解釋說,「而我呢,我是欠著別人的東西才不想死。」

  「呵呵……呵呵呵呵……」熾色大聲笑起來,笑著,笑著,然後就沒了聲音……

  「這下你安詳了,待會見吧熾色。」浪子懶洋洋的說,「可誰他媽的來給我說笑話?」

  幾個敵軍軍官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帶斧子的士兵。

  「這有個鬥士團的軍官。」一隻腳踏上了浪子的胸口,「雜碎,你叫什麼名字!」

  「浪子。」浪子覺得這軍官挺好笑的,「我是漂泊天涯的、自由自在的浪子。」。

  「有不少獎章嘛。」軍官的笑容裡帶著點邪,「殺了不少人?」

  「不殺人,只殺畜生。」

  「同行啊。」這軍官也不笨,「就從他開始,他叫浪子!」

  「什麼事?」又一個軍官帶著衛兵走過來,看這規模,應該是個很高級的軍官。

  「莫亞長官好!」先前的小軍官立即立正、行禮,「正要執行科恩長官的命令,把所有的魔屬聯軍傷員四肢砍掉,讓他們慢慢死!」

  「是這樣。」那個名叫莫亞的軍官轉頭看著浪子,「看起來你跟我一樣的年紀,要不要我給你一個痛快的?」

  「不用你假好心……」浪子表現的很有骨氣,「操!」

  莫亞阻止了要上前收拾浪子的衛兵,問了浪子一句難以回答的話,「聽你這句話,你倒是真好心了,你為什麼來打仗?」

  「這還用問,神屬魔屬,我們本來就是敵人。」浪子冷笑著回答,「你們殺了我所有的戰友……」

  莫亞憨厚的臉上淡淡一笑,魁梧的身體蹲了下來,「你的戰友死了,但在那之前呢?你殺過人吧,那又是為什麼?」

  「反正是打仗,你們又能好到那裡去?」浪子的頭腦還算清晰,「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

  「錯,我們殺人是沒得選擇,我們要活下去。而你不同,魔屬聯軍的作為,你應該心裡有數。」莫亞說,「你的戰友死了你傷心,我的戰友死了難道就不傷心了嗎?這裡的士兵,那一個身上不是背負著仇恨?」

  「操……」浪子無法回答,但又不甘心認輸。

  「這仇恨是誰造成的?這戰爭的意義何在?你根本就沒想過。我們是為活下去而戰爭,你們是為了戰爭而戰爭,所以,我們跟你們不一樣。」莫亞站起來,轉身對其它人說,「執行吧。」

  浪子還在體會著這位軍官的話,身體己經被拖出去,他才對拖動自己的士兵一笑,那士兵就迎面一口唾沫吐他臉上。

  「你這魔屬聯軍的雜種!為了我可憐的父親——!」這士兵舉起了斧頭,呼的一聲砍下來!浪子左臂一涼。

  「為了我可憐的妹妹——!」士兵的斧頭再次揮動。浪子右臂一涼。

  「為了我那沒滿月的弟弟——!」士兵又輪起斧頭,淚流滿面。浪子左腳根傳來震動。

  「為了我慘死的全家——!」斧頭落在浪子右腿上。

  「你們這些雜種……」那行刑的士兵丟開斧頭,蹲下身子嗚咽著,「你們殺了我的全家……」

  有軍官過來安慰他,拍著他的肩。浪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在生命的最後時光,他終於懷疑起這場戰爭的目的。

  因為魅影軍團最高指揮官一句話,數萬魔屬聯軍的傷員被砍去四肢。這些原本驕傲的魔屬聯軍士兵變成了等死的傷員,有人哭泣,有人呻吟。

  浪子躺在地上,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他的血液正緩緩的、不可阻止的流淌著……在這彌留之際,第一次彼他射死的那個年輕人的眼神又出現在他腦海裡。

  原來,那個年輕人是在看天空的白雲,那自由自在映襯在蔚藍天空的、一朵朵純潔如雪的浮雲啊……魔族,神族,我操你媽……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在這樣想,傷員中逐漸響起一陣微弱的禱告聲,這聲音逐漸擴大,蓋過了痛苦的呻吟,也蓋過了絕望的哭泣。

  「主宰一切的黑暗魔王啊——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遠遠歌頌你的名號。

  我們頌揚你,因為你救我們。

  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

  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

  我們可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仇敵;要在他的帳幕給你獻上歡樂之祭,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臺上頌唱讚美你的禱詞……」

  無數人在這此起彼伏的禱告聲中合上雙眼,表情幸福而滿足。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將成為傳說,他們將成為英雄,他們將激勵下一代青年無畏的戰鬥。

  可比斯大陸的天空依舊蔚藍,雲朵依舊潔白,山岡依舊青翠,河流依舊流淌,這一切都不會因為神魔大戰而有所改變。

  冷靜的貧血。

  堅強的熾色。

  沉穩的浪子。

  羞怯的墮落。

  樂天的情獸。

  厚嘴唇的巴哈姆。

  愛用心機的克萊伯。

  還有西蒙、庫克斯、愛德蒙喀戎,以及所有的菜鳥們……

  但願這藍天、這白雲、這山岡、這河流,都能記得他們……

  永遠記得這群快樂的青年……

  永遠記得珈藍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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