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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覆雨翻雲 作者:黃易 (已完成)

第七章 為妻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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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玉如在黑暗里掠越田野,終在金陵城外東方八十里的一處山頭停了下來。
  她臉色蒼白如紙,站了足有半個時辰,功力神態才回复過來。
  松了一口气,總算撿回一命。
  既仍有几年壽元,自可找些人參何首烏等靈藥,又或修練玄門魔門的某一些功法,使壽命延長。
  想到這里,精神一振,先運轉了一周天“密藏心法”,把生命的磁場,精神全斂藏起來,才舉步緩行。
  心底里忽地浮起韓柏那惱人的鮮明印象,憶起給他擠壓摟抱的動人情景,旋即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因真元損耗,魔功減退,所以竟會抵受不住他的魅力。
  就在此時,她打了個寒哦,駭然停步。
  朦朧的月色下,一個瀟偉岸的人影,負手傲立前方。
  單玉如不能相信地顫聲道:“浪翻云?”浪翻云哈哈一笑,大步走來,淡然道:“教主為何這么浪蕩,竟蕩到金陵城外來會見浪某人,是否忘記了浪某的警告。”單玉如想起他“不得离開金陵城半步的警告”,嬌軀一顫恍然道:“原來秦夢瑤和你串通了來算計妾身的。”不由心中大恨,若非秦夢瑤有如果她肯收山罷手,便可把她放過之語,以她單玉如才智,早應猜到浪翻云這么輕易离去,當是因有秦夢瑤這招殺手簡。
  即使在她功力處于巔峰的時刻,恐仍非浪翻云十合之將,這刻更不用提了,只感遍体生寒,連逃走的心志和力气都失去了。
  浪翻云直來到她身前,忽地伸手抓著她嬌俏的下頷,托得她的俏臉往上仰起,柔聲道:“看到那高懸著明月的夜空嗎?這世界是如此美好,為何你卻要終生活在黑暗里,干著損人的事:腦中除了陰謀詭計外,再無其餘?”單玉如雙目一紅,兩行熱淚順著面頰流下,閉上美目凄然道:“妾身知道對你不起,給人家一個痛快吧!”浪翻云反手一掌,重重擠在她的粉姐玉頰上,打得她慘叫一聲,旋轉著飛跌開去,頹然倒在地上。
  當她再抬起頭來,右邊玉頰多了個淡紅的掌印,卻沒有腫起半分。
  浪翻云冷然道:“死到臨頭,還向我施展媚術,不過你也好應自豪,能令浪某破例掌擊女人。”單玉如仍是楚楚可怜的樣子,垂下頭來,輕輕道:“玉如是真心悔疚,你怎樣對我亦絕不會有半句怨言。”浪翻云哈哈一笑道:“想起幫主之死,惜惜之恨,就算你比現在可怜百倍,也休想浪某有半點怜香惜玉之心。”單玉如猛地仰起俏臉,顫聲道:“不須你動手。玉如便自絕給你看,免得弄污了浪大俠的尊手。”浪翻云微微一笑,來到她身前,低頭細看她堪稱絕世的芳容,油然道:“縱使教主自殺身亡,浪某也要把你的首級割下,好回去祭奠幫主和惜惜的亡靈。”單玉如終臉色微變,知道給這天下稱雄的劍客識破她的圖謀。
  她當然不會真的自殺,只想施展魔門神技,進入假死的狀態,若浪翻云信以為真,她便可在稍后回醒离去,繼續快樂地生存。
  忽然間她醒悟到在這蓋世劍客前,無論文的式的,都斗他不過。
  單玉如歎了一口气,把嬌嫩的纖手遞給浪翻云,撒嬌似的道:“大俠可拖人家起來嗎?
  ”浪翻云不置可否,卻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單玉如暗自心惊,此人乃唯一接触她身体而毫無感覺的男人,換了別人,只要略碰到她身体任何部份,受她媚功感染,誰不色授魂与。現在一倚仗的就是媚術,使對方不忍殺她。
  她挪多姿地緩行開去,以哀求的聲音道:“陪人家走几步好嗎?就當是行刑前的最后盛饗吧!”浪翻云微微一笑,負手陪她走下小丘。
  單玉如以一奇异的節奏和誘人的姿態旋律盈盈前行,使高挺的雙峰隱約地在薄衣內含蓄地顫動著。那种暗示性比之赤身裸体更散發出惊人的魅力。對著她動人的体態,只要是沒有缺陷的正常男人,真是沒有人能不起色心,尤其是她臉上正閃著貞洁的光輝,那种极端的對比,更使人興起不顧一切,粉碎她端庄嚴正外表的意欲。
  浪翻云亦不由心中暗歎,要殺死這么一個外表看不出任何凶毒、卻是傾國傾城的絕世尤物确不容易。他雖好象占盡上風,但仍未真個過得她媚術那一關,若能迫得她出手偷襲,他便可說大獲全胜了。否則縱使狠心辣手摧花。那殺死一個毫無反抗力女人的那深刻印象,會造成不利于他修為的后遺症。
  于此也可知單玉如不傀為魔門的頂級人物,在此等智窮力絕的時刻,仍有反抗之力。
  單玉如忽地輕呼道:“唉:玉如累了!”就在山腳的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春意盈盈的美目柔情似水地瞧著浪翻云。
  浪翻云卓立不動,目無表情地低頭看著她,仿佛她只是件沒有生命的死物。
  單玉如心頭一寒,感受到浪翻云可隨時向她橫施辣手的心意,媚功相應下大幅減退,勉強一笑,凄然道:“玉如的一生里,還從未碰上半個可征服玉如的男人.但現在人家卻是心甘情愿向你投降,任君擺布。”這番話出自這能顛倒身旁所有男人,位高權重的美女檀口.不論真假,亦可使任何男性自豪。
  浪翻云卻一點不為所動,仍是木然瞪視著她。
  單玉如渾身不自在起來,浪翻云的眼神便她感到心內所有秘密都完全暴露了出來。
  浪翻云忽地長長吁出一口气,望往從薄薄白云后透出仙姿的明月,眼中射出無比深刻的情怀,無限溫柔地道:“惜惜:你可以安息了!”單玉如心中涌起不能抑制的恐懼,知道就算自己的媚術再厲害百倍,也敵不過浪翻云對他亡妻的感情,換言之他終會下手殺她。
  猛一咬牙,雙環趁浪翻云分神思念嬌妻之際,悄無聲息地由一對翠袖內飛出突襲,同時仰后斜飛,憑她的追術,只要拉開一段距离,說不定能躲過浪翻云的追殺。
  寶庫的秘道被打了開來,傷者首先被運走。
  這條秘設計巧妙,先由庫頂直伸十多丈,才往下斜伸,誰都不知出口在那里。
  燕王棣果然貫徹承諾,堅持不肯率先离開,置眾人的苦勸來個充耳不聞。
  此時只有一半人進入秘道之內,想加快點行動都不成。
  “轟!”又一堵高牆倒下。
  春和殿就像個弱質女子,正給一群惡漢把衣服逐件脫掉,嬌貴的肉体逐分逐寸地不住暴露人前。
  范良极卻是最興奮的人,手持大袋,專挑寶庫內的精品塞進去,對炮聲充耳不聞。
  炮聲倏止。
  燕王棣、韓柏等均守在中殿處。
  戚長征訝道:“為何他們忽然客气起來呢?”僧道衍笑道:“他們在等我們逃出去,好逐一屠戮。燕王棣搖頭道:“任允有天大膽子,也不敢毀坏父皇的遺体,負上不孝之名。”眾人點首同意,愈來愈佩服燕王棣洞察無遺的超人見地。
  殺聲四起.震耳欲鹽。
  連戚長征那么膽大包天的人都為之色變,厲聲道:“燕王請立即离開,由我老戚擋著他們。”寒碧翠尖叫道:“碧翠死也要和你在一起。”韓柏等正要說話.了盡合什道:“各位施主請和燕王一起走吧:了盡亦會跟來。這處就交給七位師兄。皇上既已壽終正寢,他們亦完成了使命,決意以身殉道。時間緊迫。切勿多言了。”眾人無不心頭激動,往似老僧入定的七位影子太監望去。
  老公公睜開神光四射的銳目,微微一笑道:“范施主鎖好寶庫.關上地道,而我們則死守這中殿之地,只要不讓他們知道各位如何离去,各位必能安返順天。”燕王棣搶前下跪,向老公公等連叩三個響頭,霍然起立,喝道:“我們走!”虛夜月忍不住“嘩”一聲哭了起來,倒入韓柏怀里去。
  了盡与七位同門相視微笑,低喧一聲佛號.迫在眾人背后去了。
  他們才進入秘道,無數如狼似虛的兵將。潮水般由各個入口、窗門飛涌而來。
  老公公一聲佛號,七人一齊出手。
  浪翻云仰天一陣悲嘯,閃電移前,間不容發中躲過雙環凌厲的攻勢.覆雨劍來到手上,后發先至,鬼魅般追到單玉如背后丈許處。
  單玉如忽感劍气罩体,魂飛魄散下強攝心神,回身以僅餘的一對翠袖應敵。
  劍雨漫天開,就若月色碎作了無盡的光點,把左沖右突的單玉如籠罩在內。
  單玉如變成了籠中之鳥,雖有振翅高飛之想,卻闖不出那區區之地。
  乍合倏分。
  單玉如玉臉血色盡退,蹌踉倒跌.到站穩時,嬌軀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她身上全無傷痕,但誰都知她吃了大虧。
  單玉如眼中射出匯集著惊惶、絕望和痛恨的神色.顫聲道:“浪翻云!你好狠!”浪翻云收劍回鞘,微微一笑道:“若說狠心,浪某自歎不如為了一己私,弄得天下生靈涂炭,禍及無辜。像浪某与你無怨無仇,教主仍不肯放過,還以卑鄙手段害死浪某的妻子,你說誰更狠心呢?”再冷哼一聲道:“教主最好找條小河看看倒影。欣賞一下气功被破后上天對你的懲罰。
  ”掉頭便去。
  單玉如頹然坐倒地上,不斷打著寒噤,本是烏黑的秀發已變得灰黯無光,臉与手上的皮膚完全失去了動人的光澤,身体不住抖顫。
  這時她連自殺的气力都失去了,臉上現出瘋狂的懼色。
  浪翻云轉瞬消失在月照下昏暗的山野里。
  地道又深又長,整個時辰后,先頭都隊才抵達另一邊的出口。
  嚴無懼鑽了出去。推開掩壓著入口的雜物,赫然發覺是個堆放貨物的無人倉庫,不一會他回到入口處,向下面的葉素冬歎道:“真是精,老葉你猜這里是什么地方?”葉素冬跳了出去,大奇道:“是那里呢?”傾耳一听,動容道:“外面是秦淮河嗎?”
  嚴無懼道:“是秦淮外河和長江口交界處的石頭城水師船塢,外面還泊有几艘樓船級的水師哩。”葉素冬大喜道:“這里的指揮方玉璧是我們西宁派的人。”嚴無懼道:“人心難測,誰知他有否投靠天命教,又或決意歸附允,先把傷兵運出來,我們集中人力,一舉把船塢控制,然后揚帆入江,那就算允有百万雄師,亦莫奈我何!
  ”計議既定,立即進行。
  到燕王棣、韓柏等鑽出來后,均有重見天日的感覺。
  棄素冬、嚴無懼、帥念祖,直破天等四將,領著數百精銳,潛出倉外行事。
  只有范良极這賊王坐在一角,愛不釋手地點算著順手牽羊得來的寶貝,忽然招手喚韓柏過去。
  韓柏放開摟著虛夜月和庄青霜那兩條小變腰的手,來到他旁邊道:“什么事?”范良极以眼角一瞟默立一角的陳令方道:“你那便宜二哥定是因去了官而不開心,替我勸他看開點吧!”韓柏知他因曾欺騙陳令方而耿耿于怀,所以份外關心這結拜兄弟。
  點頭后來到陳令方旁道:“嘿:二哥!”陳令方長長歎了一口气。
  韓柏鼓起勇气道:“异日燕王得了天下,二哥的官可當得更有威勢,放心吧:我怎也要向燕王給你封個好職位。”陳令方搖頭道:“老哥我一點都不擔心官運,像這么絕無可絕的險境都可安然脫身,又不用走破鞋子般去逃難,把屁股往船上一放就行了。”韓柏奇道:“那為何你仍是愁眉不展呢?”陳令方然道:“我只是舍不得小妮妮哩:她對你二哥我是真情真意,沒有了她,官當得再大都沒有意思。”韓柏恍然而悟,記起燕王棣當日在香神舫上贈他的异族美女。一時熱血上涌,拍胸道:“這事包在我身上,二哥既把朝霞送我,我韓柏赴湯蹈火,都要把小妮妮帶來你身邊。”
  陳令方嚇得扯著他的衣袖,駭然道:“現在京師遍地敵人,我們又要立刻逃命,你怎也不可以溜回去。”韓柏失笑道:“你忘記了老子是福將嗎?你看四弟我會否像短命的人?”陳令方一想也是,仍不放心道:“但你千万要小心一點。”范良极這時走了過來,听到原來是如此這般后,義不容辭道:“念在一場兄弟,本大哥就協助這小子為你載美而回,嘿:讓我先去找月儿霜儿疏通一下,若她們也要跟去就糟了。
  ”逕自找兩女去了。
  韓柏又問明了陳令方小妮妮住處和有關細節后,燕王棣已和兩女齊往他們走過來。
  虛夜月泰然地拉著韓柏手臂道:“月儿雖舍不得和天君分開,但陳二哥的事要緊,月儿絕不會阻擱。”庄青霜兩眼一紅,垂下頭去,幽幽道:“成事后你們怎樣与我們會合呢?”燕王棣道:“這個沒有問題,待會讓本王告訴他們几個聯絡地點和人物,只要接触到他們,就可以找到我們了。”伸手親切地摟著韓柏和范良极兩人肩頭,走了開去低聲道:“千万小心,若你們任何一人稍有閃失,本王會感到抱憾終身。”兩人受寵若惊,至此總感到燕王棣确比朱元璋真誠一點。
  燕王棣又道:“你們為了朋友的一個小妾,竟肯冒此大險,本王真的非常感動。”
  范韓兩人心中有鬼,唯唯諾諾遜謝了。
  燕王低聲說出了剛才所說的聯絡人,這才珍重惜別。
  此時倉門大開,葉素冬伴著個文秀的將軍大步走進來。
  那將領一見燕王棣便屈膝下跪道:“小將方玉璧,參見皇上。”眾人均呆了一呆,這時才想起燕王棣早變成大明的天子,只要返回順天,便可揮軍南下,清除叛党。
  除了了盡外,倉內所有人全体下跪,向新主高呼万歲。
  燕王棣心頭一陣激動,泛起与這些人血肉相連、榮屏与共的感覺。
  暗下決心,將來就算得了天下,也絕不會學朱元璋般把這些人逐一誅戮。
  浪翻云回到金陵城外一所小剎里,怜秀秀、花朵儿和歧伯正心急地等待著他,還有負起保護他們之責的秦夢瑤,正与怜秀秀在禪室內閒聊著。
  怜秀秀見浪翻云回來,像盼望丈夫回來的小妻子般惊喜歡迎。
  秦夢瑤微笑道:“看浪大哥神舒意暢的風,單玉如必已伏誅劍下。”浪翻云欣然一笑,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接過花朵儿奉上的春茗,頷首微笑,淡淡道:“夢瑤是否就此歸隱靜齋,再不履足凡塵呢?”秦夢瑤道:“大致如此,不過剛才皇城內炮聲不絕,顯然是朱元璋出了問題,未能控制全局,夢瑤想回去一見韓郎,才決定返靜齋之期。”浪翻云露出深思的神色,歎道:“鬼王果然法眼無差,朱元璋終過不了這三天大壽。相學雖說是小道,但卻真有鬼神莫測之机。”秦夢瑤柔聲道:“韓郎刻下仍在金陵城內,夢瑤送別大哥后,便立即起程去找他。”
  浪翻云笑道:“小心一見后又難舍難离,這小子魔种已臻大成之境,對夢瑤會生出強烈的感應力。你的劍心通明根本有他的魔种成份在內,很易會對他情不自禁。好象現在找到藉口,便又要与他胡混去也。”怜秀秀失笑道:“浪大哥竟也會這么調笑夢瑤,秀秀真不能相信。”秦夢瑤意態自若,淺淺笑道:“大哥愛怎么說也行.要夢瑤不見他這一面万万不行,夢瑤又不是未与他胡混過,多一次少一次都沒有什么相干。大哥珍重,攔江一戰夢瑤不能來為兩位吶喊助威,只可在靜齋潛心默禱,望此戰能繼百年前傳鷹和蒙赤行的長街一戰,成為千古流傳的美事。”浪翻云對秦夢瑤答得如此坦白直接,非常欣賞,大笑著長身而起道:“既是如此,大哥再不阻夢瑤你去与情郎相會。我和秀秀亦立即起程,赶赴洞庭。此地一別,可能永無再見之日,好夢瑤你珍重了。”秦夢瑤盈盈起立。向浪翻云送出一個迷人的甜笑,再向怜秀秀三主仆打個招呼,飄然去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八章 突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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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良极、韓柏兩人仗著鬼神莫測的身手,悄沒聲息在金陵的民居上走壁飛檐,迅速移動。
  城內一切如常,不同處只是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街上趁熱鬧的人比平時多了几倍,尤其是秦淮河畔舉行燈會的地區,更是擠得水不通。
  兩人大為奇怪,大批車馬調進京城,剛才皇城內又是炮聲隆隆,難道這些人只是當作檢閱軍隊和鳴放禮炮嗎?
  不過縱使升平如昔,但他們均想到曾使天下穩定的關鍵人物朱元璋已死了,天下正陷于四分五裂的局勢中,只能憑實力再定出誰人才是新主。
  只有朱元璋這個人方可鎮著大局,大樹既倒,天下從此多事了。
  兩人迅快來到陳令方在金水河旁的官宅,只見到宅內燈火通明,平靜安詳,都松了一口气。
  范良极笑道:“我費了這么多工夫才把寶庫打開,才不信允手下有此能人,看來最后都要被迫把那三公找來,由他們開啟寶庫。”韓柏笑道:“當他們起初以為打開寶庫便可見到几百人擠作一團的情況,卻發現不但空空如也,連柜內的寶物都給小賊洗劫一空時,那表情定然非常精。”范良极興奮道:“這些奸党還要擔心詔書落到了燕王手里,不知會有什么后果。哈!真好笑煞人了。”兩人笑得撞到一堆,才閃電般飛越大街,落到官宅之內,几個閃騰,依著陳令方的指示,來到了陳令方那愛妾妮娘的宅院上。
  他們運足耳力,立時听到下面傳來妮娘那不大純正的語音道:“唉!老爺說過今晚官宴前會先回來洗澡更衣,到現在還不見人影,真讓人家牽腸挂肚呢。”一個似是婢女的聲音道:“夫人和老爺真是恩愛,見少一刻都不行。”妮娘嗔道:“丫頭竟敢笑我,唉!老爺真的對我很好,以前從沒有人那么痛惜我的,那恩情妮娘怎也報答不了。”婢女与她關系顯然非常密切,笑道:“老爺定是寶刀未老,每次夫人陪夜后,起床后都開心得像小鳥儿般不住歡笑或歌唱。妮娘大窘嬌嗔,接著是一陣糾兼求饒的軟語。范良极以手肘輕撞韓柏,兩人對望一眼,都會心微笑,又為陳令方深感高興。妮娘擔心地道:“剛才皇城隆隆作響,連這里都感震湯,嚇死人了。”女婢道:“街上的人都說是皇城點燃了特制的大鞭炮,不過廚子張叔卻听過這种聲音,說是大火炮發放的鳴響,有什么稀奇呢?皇上大壽,自然要鳴放多几響禮炮呢。歎!婢子去看看替夫人炖的參湯弄好了沒有,那是老爺特別為夫人找來的上等人參呀:“婢女前腳才踏出房門,兩人便分由前后窗溜入房內。妮娘見忽然多了兩個人闖入來,大惊失色,正要尖叫,范良极已道:“嫂子是我們,不認得了嗎?”妮娘捧著心儿差點躍了出來的驕人胸脯,惊魂甫定道:“原來是大伯和四叔,老爺整天都提著你們呢。”當日燕王把她贈与陳令方時,韓拍和范良极均是座上客,他們形相特別,天下難尋,妮娘印象深刻,故一眼就認了出來。
  范良极以最快的速度略作解說。妮娘立即花容失色,手足無措,不知先干何事才對。
  韓柏道:“二嫂先遣散婢仆,著他們立即躲到親戚處暫避,至緊要莫再回來,沒親戚的只要給足銀兩,可找個客棧躲他一晚,明早立即离開京城。”妮娘六神無主,心亂如麻道:“我不知錢放在那里?”范良极賊眼一翻,哈哈笑道:“這個包在大伯身上,來!我陪二嫂你去處理一切。”又向韓柏喝道:“你負責監視動靜,說不定允無法可想時,會由你嫂嫂處追查你二哥的行蹤。”
  韓柏想起天命教的厲害,忙由窗戶回到屋頂,全神把風。
  夜風徐徐吹來,天上明月高照,韓柏神舒意暢,若非因朱元璋、忘情師太和影子太監等的過世心中仍餘哀痛,說不定會哼起歌來。
  唉!今天真的雙手染滿血腥,也不知殺了多少人,回想起來亦要身体打顫,奇怪是當時卻是愈殺愈起勁,難道那才是魔种的本性?
  忽地心中一動,一道嬌小的人影由官宅走到街上,忽地加速,轉瞬遠去。
  韓柏嚇了一跳,慌忙翻入內宅去找范良极。
  大廳內聚了二十多名婢仆,正由妮娘逐一贈予丰厚的遣散費。
  婢仆和主人間顯然關系极佳,人人都眼紅紅的,几個婢女更哭了起來,難舍難离。
  韓柏來到范良极旁,說出所見。
  范良极一震道:“人已發散齊了嗎?”妮娘正魂頭轉向,不辨東西,聞言美目環掃,吃惊道:“小青到那里去了?”眾人均瞼臉相覷。
  范良极和韓柏交換了個眼色,心知不妙。這小青不用說都是天命教的臥底,現在是赶去通風報訊。
  范良极站起來拍掌道:“官兵立即要來捉人,你們手頭的銀兩足夠買屋買地,只要勤勤儉儉,可一世無憂,快!立即疏散,千万不要走在一起。”眾婢仆听得官兵快來抄家拿人,腳都軟了,累得韓范兩人又扶又推,才离府各自去了。
  妮娘這時換過方便行動的裝束,背了個小包里,焦急地等待著。
  宅外忽然衣袂聲響,也不知來了多少人。
  范良极好整以暇,先把一塊厚布折好放在背后,才著妮娘伏到他背上,由韓柏把兩人綁好。
  妮娘見這大伯老得滿臉皺紋,又守禮之极,放下心來。
  老賊頭傳音道:“我們先躲一躲,待他們以為宅內無人時,你才扑出去亂殺一輪,不要留情。我則帶二嫂直接逃出金陵,把她送回去給你二哥,你脫身后立即前來會合。”兩人對望一眼,兩手緊握到一起,比親兄弟還深厚的感情,流過兩顆灼熱的心。
  范良极呼的一聲,閃到了樓上去。
  韓柏哈哈一笑,先把桌上餘下的銀兩x在腰間,才在大廳一張太師椅大馬金刀般坐下,鷹刀放在旁邊几上,還翹起二郎腿,悠閒地哼著虛夜月平時最愛唱的小調。
  心里想著對方最強的几個人,當然以單玉如、不老神仙、鍾仲游、解符、白芳華和楞嚴為表表者。
  單玉如遇上我的乖夢瑤,能否保命都是未知之數。不老神仙真元損耗极大,沒几天功夫,休想再出來作惡。鍾仲游他是更清楚,那一刀足可使他躺上几天。解符又中了忘情師太死前反擊的一掌,功力應大打了個折扣。所以最可怕的只剩下了個白芳華。
  她在太監村醒過來后,發覺事實与先前悲觀的猜想完全是兩回事,會有什么反應呢?單玉如若被夢瑤誅除,天命教教主之位,是否會落到她手上?驀地有人在外頭大喝道:“范良极給本官滾出來受死。”韓柏認得那是楞嚴的聲音,知道對方急于擒拿己方的人,好迫問出燕王的下落,所以現在必是傾巢而來,此仗頗為不妙。
  他坐的位置在大廳一角,除非進入廳內,否則便看不見他。
  楞嚴冷哼一聲,叫道:“給我搜!”所有門窗立時破碎,大門整扇給人震得倒飛入廳。也不知多少人沖了進來。
  韓柏發出几縷指風,彈熄了所有燈火,撿起鷹刀,离座飛出。
  在暗黑里人影幢幢,他才扑出去,一刀一拐立往他身上招呼,不但疾快無倫,且功力深厚,招數威猛之极。
  韓柏想不到對方有此好手,悶聲不響,掣刀硬果,發出一連串金鐵交擊的脆響。
  那兩人武功雖高明,那得他魔道合流的惊人气勁,甫一交接,便硬給震退開去。
  四把劍在黑暗中四方八面往他攻來,雖及不上先前兩人,但都是罕見的好手。
  韓柏知道若不大展神威,只是這批人便可把他廳在這里,冷喝一聲,施出由戰神圖錄領悟回來的刀法,刀勢大開大闔,流走無跡,同時迅速閃移,教敵人無法捉摸他的刀勢,更難以把他圈死在重圍里。
  鷹刀疾如電閃,兩人立即應刀拋跌,命斃當場。
  凜冽的刀气,籠罩全場。
  那使拐和用刀的又再次扑上來。
  韓柏哈哈一笑,刀光暴漲,全力橫掃,登時生出沖殺于千軍万馬中的慘烈气概。
  那兩人大吃一惊,施盡渾身解數,死命擋格。
  那知韓柏這一刀來自戰神圖錄,全無成法,卻暗符天地之理,竟若魚過石隙,在兩人拐刀之間的空隙處滑過。
  兩人魂飛魄散時,同時咽喉一寒,丟掉刀拐,倒跌身死。
  敵我雙方無不愕然。
  韓柏是不知自己為何會使出這么神妙的一招;敵方別想不到武功最強的兩個人,竟如此不堪一擊。
  在廳內的十二個人,同時生出怯意,斗志全消,若非有嚴令在身,恐已奪門而逃。
  韓柏哈哈一笑,一振鷹刀,找了個最近的敵人扑去。
  那人像見到死神接近般駭然猛退。
  韓柏趁勢人刀合一,穿窗而出,大叫道:“在里面的是浪翻云,大家快逃命!”
  外面層層迭迭,圍著最少數百人,大都舉起火把,將宅第照得有如白晝,至少一半人手持弩箭,蓄勢以待。
  但因韓柏把刀捧在臉門處,加上身法迅速,楞嚴等又以為里面只有范良极一人,一時竟認不出他是誰。听到浪翻云威震天下的名聲,無人不心頭震蕩,更無暇想到韓柏的真正身分。
  最妙的是今次來的大部份是楞嚴系統的錦衣衛,而韓柏穿的剛好是錦衣衛的裝束,一時連楞嚴都給他瞞過了。
  “颼”的一聲,韓柏落到對面街的屋頂上,刀光大盛中游飛一匝,登時有五人拋跌喪命,其中兩人不待鷹刀及体,便給刀气入侵,活活震斷心脈而亡。
  楞嚴大喝道:“那是韓柏!上!”韓柏倏進忽退,鷹刀不住催發勁气,火把紛被掃滅,持弩者則弓斷人亡,敵方形勢大亂。
  四方八面的人都給他牽引得轉過頭來追殺。
  鷹刀掣動處,總有人應刀由屋檐頂掉往街上。
  范良极的笑聲傳來道:“韓小子快走,你老子我去也!”聲音瞬即遠去。
  楞嚴气得七竅生煙,凌空扑來,一對奪神刺照臉往韓柏攻到。
  隨他同時掠過來的一對男女,男的手提長刀,身材矮瘦,女的手掣長劍,生得英姿爽颯,正是那晚在長江官船晚宴時,隨楞嚴同來赴會的四大戰將中的人物。
  韓柏哈哈一笑道:“楞兄不隨令師弟回去,是否因這里的食用較好呢?”鷹刀一振,幻出重重刀浪,先把涌上來的敵人迫得人仰馬翻,才一刀往楞嚴劈去。
  楞嚴但見對方隨便一刀揮來,卻是變幻無方,忙不住變招,仍給對方劈中手上奪神刺,一股大力涌來,在半空處那用得上力,一聲悶哼,竟給他劈得倒飛回去。
  韓柏順手一刀,斬在那矮瘦的戰將刀上,使了一下拖字袂,使得那人橫跌往街上,同時連消帶打,与那美女刀劍交触時,往回一拖,那美女不但劍勁盡被化去,還給他帶得身不由己,收不住勢子,直往他怀內撞去,就像辛辛苦苦扑過來,專誠向他投怀送抱的樣子。
  無意中一連几刀,韓柏把戰神圖錄的精義發揮得淋漓盡致,真有天馬行空,不可一世的气魄。
  那美女大吃一惊,連了個千斤墮,希望能在撞入韓柏怀抱前,落往下面街道去。豈知韓柏彈了起來,忽然間自己已給他抱個滿怀,還封著了穴道,長劍立時甩手掉下。
  韓柏長笑聲中,摟著這千嬌百媚的美人儿,沖天而起,還大喝道:“有自己人呢!我們不要放箭!”眾敵人一愕間,他早落到街上,以美女為盾,硬是撞入重圍里,在人仰馬翻中,揚長而去,竟沒有人能使他停下片刻。
  楞嚴賠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瘦臉發青,又是徒呼奈何。
  在這一刻,他終体會到种魔大法的厲害。
  四艘水師樓船順江而下,全速离開京師開往靠海的鎮江府。尚有八艘較小型的船艦,前后護送。
  方玉璧水師的兵員征召自山東一帶,本就是燕王棣藩上的屬民,又沒有家小在京,說走便走,全無牽挂,忠心方面更不成疑問。他們還是三天前才奉朱元璋之命調入這船塢,可知朱元璋的思慮是多么周詳和謹慎。
  燕王自登船后便避入靜室練功,好盡早回复功力。
  庄青霜則負起照顧親爹和沙天放之責,剩下的虛夜月給谷倩蓮硬拉了出艙廳趁熱鬧。
  眾人死里逃生,份外高興。不過云清、云素都正在停放忘情師太遺体的房內念經,故不敢喧嘩。
  談興正隆時,向清秋夫婦欣然前來參与這小聚會。
  戚長征惋惜道:“只恨沒有帶兩清溪流泉來,否則今晚更能盡興。”向清秋笑道:“美人如酒,此處美女如云,花不醉人人自醉,縱是無酒又何妨呢?”
  比姿仙笑向云裳道:“原來向先生如此風流自賞,夫人對他放心嗎?”云裳与向清秋相視一笑后,道:“到現在仍未拿到他的痛,根本不知應放心還是應該不放心。”眾人笑著起哄。戚長征道:“行列!京師的事總算告一段落,你是否与岳丈岳母會合后,立即返回域外呢?”虛夜月愕然道:“這就要走了嗎?”側頭盯著谷倩蓮,顯然最舍不得她。
  比倩蓮兩眼一紅,垂下頭去,手卻伸了過來,用力握著虛夜月柔軟的小手。
  風行烈見眾人無不瞪著他,吁出一口气道:“此事要和岳丈商量一下,才可決定。”
  比姿仙淡淡道:“若能助燕王打天下,不是也等若收复了無雙國嗎?”眾人均點頭稱是,以他們現在和燕王的關系,只要他奪得天下,那時他肯點頭,無雙國還不是立時重歸她谷家所有。此事對燕王亦有利無害,多一個有親密關系的藩國,總比落到沒有關系的人手內為有利。
  虛夜月鼓掌道:“我們又可在一起了。”寒碧翠忽道:“為何薄泵娘沒有下來呢?是否忘了邀請她了。”小玲瓏道:“她說很累,須休息一下。”眾人都知這是推搪之詞,禁不住眼光都飄到戚長征那里去。
  虛夜月跳了起來道:“我都是去拉霜儿下來,免得她給悶坏了。”一蹦一跳地去了。
  戚長征見各人仍是瞧著他,尤其是寒碧翠的目光最使他受不了,顧左右而言他道:“眼前當念之務,就是要助燕王与允爭天下,而且必須速戰速決,把戰事盡量局限在几個地區里,免得人民生活受到波及。”見各人無不點頭同意,續道:“但我們就算到順天去,都幫不上多大忙。可是若能奪回怒蛟島,重新控制長江,那時只要燕王揮軍南下,我們便可順江而去,會師攻入京師,所以能否奪回怒蛟島這基地,實是能否速胜的關鍵。”比倩蓮贊道:“想不到老戚你也開始肯用腦筋了,說得既動听又頭頭是道。”戚長征笑罵道:“你這牙尖嘴利的小家伙,我老戚一向英明神武,只是你腦袋只裝著一個風行烈,沒想到其它東西吧了!”比倩蓮俏臉飛紅,反相譏道:“你是東西來的嗎?你根本不是東西!”鎊人為之莞爾。
  陳令方這時不知由那里鑽出來,捧著一大酒,道:“水師本不准藏酒,幸好先帝有命,著白指揮把兩清溪流泉運往江南,以獎勵當地官員,現在自然是我們的了。”眾人歡聲雷動。忘了不得喧嘩的顧忌。
  當下自是合作之极,拿杯的拿杯,斟酒的斟酒,喜气洋洋。
  陳令方歎道:“沒有了大哥和四弟,總像欠缺了點什么似的,何時我們可共聚一堂,若有浪大俠和夢瑤在,就更完滿了。”風行烈笑道:“放心吧!我看最遲明天早上,他們就可赶上來了。”寒碧翠道:“希望他們能在鎮江府与我們會合就好了。”戚長征皺眉道:“最好如此,否則由運河北上山東,我們若想返回洞庭,必須棄舟登陸,那時就麻煩哩。”驀地有人嘩一聲在近艙門處哭了出來,只見庄青霜掩臉奔了回去,虛夜月則追在她身后。
  眾人知道庄青霜听聞戚長征之言,心懸韓柏,忍不住悲從中來。均大感意興索然。
  陳令方連喝兩杯酒,頹然道:“我都是回去睡覺好了,希望明早起來,見到他兩人在渡頭等著我們。”戚長征自責道:“都是我不好!”向清秋道:“怎關戚兄弟的事,熱戀中的年青男女都是這樣的了。”又笑道:“沒有分离又那有別后重逢的滋味。”經他一說,各人又再開怀。
  寒碧湊到戚長征耳旁道:“為何你不去看看薄昭如?”戚長征虎軀一震,不能相信地看著寒碧翠。
  這美女秀目一瞪道:“看什么,還不快滾。”戚長征如泰綸音,飛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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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秦淮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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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柏抱著那不知名的美女,展開他揉合了魔种變幻莫測的特性和范良极天下無雙的夜行術,不片刻便把追蹤者甩掉,來到一戶大宅人家的后園里,才把那美女放開,還解了她被封的穴道。
  美女沒有逃走或反抗,只在月色下瞪著他,沉聲道:“你解開我的穴道,是否認為可隨時把我再制著呢?”韓柏嘻嘻笑道:“剛才多有得罪!祈為見諒。美人儿你現在可回家睡覺了。”美女一呆道:“你真的肯放我?”韓柏聳肩道:“當然啦!本大……嘿!本浪子和你往日無冤,今日亦不算有仇,還會拿你怎樣?哈!可以拿你來作老婆自是最好,不過我卻知道姑娘玉洁冰清,尚是處子之軀,絕非天命教的妖女。”美女先是气得杏眼圓睜,听到最后兩句,繃緊的玉容松緩下來,幽幽歎了一口气,默然不語,但也沒有离開的意思。
  韓柏道:“姑娘高姓大名,是那里人氏,看來并非中原之人。”美女乖乖答道:“人家的漢名叫邢媛,是色目人,樣子當然長得不同啦!”韓柏大奇道:“姑娘為何對我忽然沒有半分敵意?”邢媛再歎了一口气,移后兩步,在一張石坐了下來,一對手肘摑在大腿處,撐起兩手捧著臉蛋,一副愁眉難展的樣儿。
  韓柏最愛与美女胡鬧,那管她是敵是友,走過去差點貼著她坐下,看著她有若精雕出來的美麗輪廓,柔聲問道:“邢姑娘因何滿怀心事?”邢媛吐出一口香气,像對知交好友吐露心聲般道:“當年人家奉小魔師之命,到來協助楞爺,全是為了本族的生死存亡,故義不容辭,可是現在楞爺投靠了天命教,還真的當起大官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剛才刺你那劍根本未盡全力,才給你那么手到拿來,抱了個滿怀不肯放手。唉!人家真的心灰意冷,只想早點回家去,楞爺的事再不管了。”
  韓柏感到此女既坦白直接,又話帶天真,大生好感,用肩頭輕撞她一下道:“那最好了,姑娘有沒有盤川,要不要我借點給你,不過記著要還的。”邢媛沒好气地瞪他一眼道:“吝嗇鬼!”韓柏笑道:“我還未說完,若能給我來個擁抱吻別,就不用還了。”一拍腰里,保證道:“看!老子多么富有,嘿!我一生人最多銀兩就是今晚了。”這些錢其實都是妮娘遣散婢仆后剩下來的,給他這見錢眼開的人手到拿來,据為己有。
  邢媛“噗哧”一笑,閉上美目,嘟長小嘴道:“那就吻個飽吧!”韓柏愕然道:“這么容易便可得到姑娘的香吻嗎?”邢媛睜眼笑道:“你說容易也可以,人家歡喜你,就什么都容易。若是討厭你,就死也不行。”韓柏覺得自己有點像和雁翎娜說話的味道,暗想外族女子,确比漢女直接大膽多了。結結巴巴道:“你還是第一次和我說話儿,就那么快歡喜上我了嗎?”邢媛嗤之以鼻道:“有什么不可以,那晚在官船上,和你交過手斗不過你,當時便歡喜上你,人家最歡喜有本領的男人,你又長得像馬般強壯好看,歡喜你有什么稀奇呢。”
  韓柏啼笑皆非,哂道:“你的楞爺不是也挺有本領嗎?那你喜歡他嗎?不過他頂多只是匹又瘦又高的馬。”邢媛神色一黯道:“我也曾歡喜過他一段日子,不過他愛的是陳玉真,其它女人只是拿來欲,我為此才不肯讓他碰我。”韓相對她毫不隱瞞大為訝异,不過亦頗感沒趣,看來她很容易愛上別人,使他感到縱得到她的芳心亦非那么珍貴。
  邢媛別過臉來瞧著他道:“還要不要吻人家?我要走了!”韓柏嚇了一跳,道:“你還要回楞嚴那里去?”邢媛道:“當然,楞爺那么疼愛我,要走也要和他打個招呼,若他剛才不管我死活下令放箭,我便永遠都不回到他身邊去。”韓柏站了起來,伸個懶腰打著呵欠道:“今晚太累了,下次再親嘴巴!”邢媛跟著立起,喜孜孜道:“唔!韓柏你妒忌了,真的很好!”倏地伸手勾著他脖子,湊上香,輕輕吻了他一口道:“你剛才抱得人家真舒服,我相信被你抱過的女人,都忘不了你。”一陣嬌笑,飛退開去,直至躍上牆頭,還在向他揮手。
  韓柏大叫精,一聲歡呼,由另一方向离開,不片刻來到秦淮河畔,只見花燈處處,平時躲在深閨的女孩都走出家門,來和陌生男子擠擠碰碰,小孩子則連群結隊,燃點爆竹煙花。韓柏見狀,一時興起,躍下橫巷,奔出長街,擠人了人流里。
  戚長征輕了薄昭如的房門,低喚道:“薄泵娘!”“盯!”的一聲,房門打了開來,露出薄昭加那風韻獨特的臉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后,輕輕道:“你這樣來找人家,不怕寒掌門不高興嗎?”戚長征大感愕然,隱隱間覺得兩女的關系有點不妥,不過寒碧翠既主動要他來找薄昭如,便是她在讓步了。
  眼前薄昭如對自己的欲拒還迎,會否亦因為寒碧翠而起,事實上薄昭如由始至現在都在對他顯出情意。
  想到這里,膽子立時壯了起來,往薄昭如移去。
  薄昭如吃了一惊,退入門內,他也忙閃了進去,邊關門邊答:“是她要我來找你,看你累成怎么一副動人樣儿,她叫我來時還表現得很高興呢?”薄昭如被他開門見山的調情話儿弄得手足無措,芳心亂成一片,竟然沖口而出道:“你在騙我!”戚長征含笑打量著這充滿成熟女性風情的美女,見她秀發松亂,身上穿的是單薄的素黃內褂,另有一股嬌慵不胜的姿態,平添了使人心跳加速的風情,忍不住把眼睛湊了上去,只差兩寸許就触及她的臉龐,含笑道:“我老戚會是說謊的人嗎?”薄昭如自然地螓首往后稍作仰讓,但身体卻沒有退后,只是似嗔非嗔地蹙起那對修長入括的黛眉。
  戚長征心中一蕩,差點便想把她摟著先親個嘴,但想起這么做太不尊重她了,忙壓下這股沖動,深深的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薄昭如大感吃不消,宁愿他滿口輕薄話儿,也不似現在那种曖昧和尷尬,微嗔道:“戚兄!”戚長征歎了一口气,忽然掉頭往房門走去,竟是一副立即要离開的樣子。
  薄昭如吃了一惊,愕然道:“你到那里去?”話出口才知不妥,這不是要他留下嗎?這小房間可算是她臨時的閨房,讓一個男人闖進來已于禮不合,何況還要他留下來。
  戚長征心中暗喜,這一著以退為進,果然測試到她真正的心意,卻不說破,怕她面嫩受不住,頹然道:“薄泵娘太誘人了,若在下不立即离去,恐怕忍不住會冒犯了姑娘。”
  薄昭如立時霞燒王頰,垂下螓首,咬著皮,好一會后才以蚊蚋般的聲音道:“走便走吧!不過你先告訴人家,寒掌門是否知你來找昭如都不生气呢?”戚長征狂喜轉身,倚門仰天打了兩聲哈哈,無限滿足的歎著气道:“原來如妹你一直拒絕我戚長征,只是為了与碧翠間有點問題,實不相瞞,今趟真是碧翠自己親口著我來慰問你的呢。”薄昭如大窘,更受不住戚長征的表情和貪婪的目光,背轉身嬌歎道:“莫要說三道四,既然不是你自己想來,立即給人家滾蛋,以后我都不要見你。我恨死你了,一副自以為了得的气人模樣。”戚長征自幼就在脂粉叢中打慣滾,那還不知她是因面嫩而大發嬌嗔,心中泛起失而复得,銷魂蝕骨的迷人感覺,決意暫時不追問她和寒碧翠間的事,往前移去,由后探手往前,把她摟個結實,兩手緊箍在她動人的小肮處。
  薄昭如丰滿的胴体抖顫起來,“啊!”一聲張開了檀口,酥胸劇烈起伏著,喘息道:“戚長征!噢!不可以這樣。”戚長征以粗臉指擦著她嫩滑的臉蛋,眼光肆無忌憚地由她香肩上這方便的角度直接透視她襟口內無限迷人的胜景,溫柔体貼地吻著她的玉頰道:“薄昭如,嫁了給我老戚吧!我保證你會打后的下半世幸福快樂!”他的語气肯定兼有誠意,薄昭如一聲呻吟,再說不出抗議的話來,完全軟化在他刺激無匹的擁抱和熱情里。
  他是那么強壯和充滿男性陽剛的魅力,又是充滿了狂野和不守任何規則的侵略性,在使她甘愿降服。
  不過她縱使想出聲抗議都辦不到,戚長征已捉著她俏秀的下巴,將她的小嘴移到一個予他最大方便的位置,重重吻了過來。
  “嚶嚀”一聲,薄昭如的初吻終于獻了給他。
  她确曾下過不嫁人的決心,可是那天見到戚長征為情借酒消愁,禁不住心生怜惜,只是這略一動情,便一發不可收拾。這些日子來暗自飽受折磨,但礙于寒碧翠,怕她嫉妒阻撓,始終不敢接受戚長征的追求,現在障礙消除,那還抑制得住有如滔天激浪的愛意。
  戚長征的吻固使她差點融化,最可恨是這坏蛋毫不客气,一雙手已開始肆無忌憚的向她展開無所不至的侵犯,挑起了她深藏多年的愛火熱焰,教她羞赧難堪當。
  “篤!篤!篤!”敲門聲響。
  兩人嚇得分了開來。
  戚長征一邊幫他把完全敞開了襟口,使雙峰盡露的上衣拉好,邊問道:“誰?”
  寒碧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是人家啊!方便進來嗎?”薄昭如像喝醉了酒般的俏臉露出駭然之色,打手勢要他出去應付她。
  戚長征微笑擰了她一下臉蛋,過去把門拉開,寒碧笑吟吟走了進來,眼光在薄昭如身上打了個轉,欣然道:“昭如姊不要著窘,我們的夫君就是那副德性,你只要退讓一步,他就會飛擒大咬,絕不放過。碧翠早身受其害,昭如姊很快就會習慣的了。”戚長征失笑道:“身受其害?我看是身承其福才對!”寒碧翠嗔罵道:“饞嘴!傍本掌門滾出去,我要和昭如姊說親密話。”薄昭如臉若火燒,卻知寒碧翠對她再無芥蒂,又是心中歡喜,站在那里,肉体好象仍在給戚長征那對坏手巡游著,一時間不知如何自處。
  戚長征怎肯難去,潑皮無賴的挨在艙房夾壁處,帶笑道:“出嫁從夫,怎可悖逆人倫把我赶出去,快告訴我你兩人間曾發生過什么意气之事,好讓為夫為你們擺平。”寒碧翠兩手負后,挺起嬌傲的胸膛,笑意盈盈撒嬌般向薄昭如道:“我們應告訴他嗎?”
  薄昭如嬌羞搖頭。
  寒碧翠走了過去,扯著戚長征,便把他推出房門外,喘著气笑道:“滾!我們寒家的規矩是出嫁夫從。”“砰!”的關上了房門。
  戚長征正搖頭歎息,只听虛夜月的甜美聲音在旁道:“好了!死老戚!竟給翠姊捉到你偷入人家姑娘的閨房。”戚長征一時沒留心虛夜月在鄰房探頭出來,故意作弄她道:“好了!橫豎韓小子不在,便讓老戚來陪月儿。”嚇得虛夜月尖叫一聲,赶快關門,還上了門閂。
  遠處房門打開,輪到陳令方探頭出來,叫道:“好老戚,橫豎給赶了出來,快來陪老哥喝杯酒吧。”戚長征大喜走了過去,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人生至此,尚有何求。
  韓柏的理智在催促自己赶快离開這險地,但情緒上卻很想留下來,似乎有某种美好的事物,正深深吸引著他。
  沿著秦淮河北岸几條青樓酒館林立的大街,都封了起來禁止車馬經過,用作燈會的場地。
  各式各樣的彩燈,在沿街門檐和樓房上高高挂起,相互爭妍斗麗,照得秦淮河都變成五光十色的世界。
  猜燈謎,占卜和擺賣零食的滿布長街兩旁,各有引人興趣,惹得圍者如堵。歡笑、喧嘩,熱鬧得教韓柏差點忘了他們慶祝的對象,剛离開了人世。
  近河處鑼鼓喧天,韓柏隨著洶涌人潮,走了過去,原來是舞火龍的節目。
  往秦淮河望去,更是乖乖不得了。
  河上所有大小船只,全挂滿了彩燈,加上河水的反映,使他目眩神迷,不相信人間有此奇景。
  其中最大的香醉舫,至少挂著上千彩燈,壯麗處使人歎為觀止。
  韓柏想起媚娘等人,歎了一口气。
  背后忽然有人壓下聲音道:“兄台何事唉聲歎气呢?”韓柏大喜轉身,歡呼道:“天啊!原來是我的小夢瑤,難怪我怎也舍不得离開此地呢。”
  秦夢瑤一身男裝,一襲青衣,有著說不出的瀟洒和形容不盡的淡雅風流。
  韓柏一把抓著她的小手,拖著她沿河而去,在人潮里艱難地緩行。
  四周雖是以千計的人,可是在他眼中心內,卻只有身旁這使他傾倒迷醉的仙子。
  秦夢瑤柔順地讓他拖著手儿,還主動挨靠著他,好依偎得更緊密。
  韓柏興奮得說不出話來,感覺著她玉手用力抓緊他所顯示出來的情意,心神皆醉,不知身在何方。
  斑挂的華燈映照下,使這一切更具有超乎現實的特質。
  秦夢瑤柔聲道:“本來人家可早點來找你,因剛碰上主,才遲了點儿。”韓柏道:“我還以為夢瑤在除掉單玉如后,會立即返回靜齋。唉!你都不知道你那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多么駭人,嚇得我痴心妄想也不敢。”秦夢瑤微嗔道:“人家有說過不把你放在心上嗎?單玉如确被除掉了。但動手的卻是真正的大俠,不是那大什么的。”說罷甜笑起來,無限風情地橫了他一眼。
  韓柏渾身骨頭都輕了,湊下頭去,在她臉蛋親了一口,惹得旁邊一群小孩,瞪大眼睛看著他們。
  秦夢瑤以深情的眼神回應了他的親吻,瞬眼間又回复那一塵不染的閒雅模樣,低聲道:“我們离開這里好嗎?”韓柏搔頭道:“附近那間客棧最好呢?”秦夢瑤“噗哧”笑了起來,白他一眼道:“你見到夢瑤,就只能想這种坏事嗎?”
  韓柏見她毫無拒絕之意,不止是頭痒,而是全身都痒起來,拉著她加快腳步,便擠到一邊,也顧不得惊世駭俗,拉著她騰上屋檐,几個起落后,离開了會場。
  秦夢瑤一聲“跟我走”,反拉著他逢屋過屋,朝南而去。
  韓柏抓著她的柔荑,看著她在夜空奔掠衣袂亂飛的仙子樣儿,几疑自己只是在最美麗的夢境里。
  忽然間,秦夢瑤又再是屬于他的了。
  他感到縱使自己要和她再結合体之緣,她也絕不會反對。
  前方出現一組巍峨壯觀的建組群。
  韓柏凝目一看,見到外牆的大門兩旁有石獅一頭和兩座石牌坊,額文分別是“旁求俊義”
  和“登進賢良”。大奇道:“這是什么地方,客棧不會是這樣子吧?”秦夢瑤嬌笑吟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你這人呢!連天下仕子人人憧憬的貢院都不知道。”韓柏哂道:“金榜題名,怎及得上洞房花燭,我們都是去那間客棧找個上房好了。”
  秦夢瑤大嗔道:“人家回山在即,所以要來陪你飽覽金陵胜景,傾盡深情,你卻只想把人弄到床上去,何時你才學曉揣摩女儿家的心意。”韓柏大笑道:“原來夢瑤還是要走,好吧!今晚就由夢瑤作主,我大什么無不遵從。”
  秦夢瑤見他表現得如此脫,頓感意外,歡喜地道:“那就跟夢瑤來看看那塊金榜。”
  領著他越過高牆,躍落黑沉沉的院落里,不過對他們來說,憑著天上的明月,黑夜和白晝分別不大。
  不一會他們來到一面大照壁前,上堆盤龍,頗具气勢。
  韓柏奇道:“這塊照壁全是浮雕,怎樣張貼榜文。”秦夢瑤偎入他怀里,柔聲道:“韓郎啊!這照壁后臨貫院街,才是張貼金榜的地方。唔!”
  韓柏早把她小嘴封住,痛吻起來。
  秦夢瑤熱烈痴纏地反應著,魔种道胎渾融一体的感覺,教這封男女魂為之銷。
  韓柏离開了她的香,盯著她半閉的星眸,柔聲道:“我那對手可以不規矩一下嗎?”
  秦夢瑤張開美目,愛怜地撫著他臉頰,深情無限的道:“怎樣不規矩都可以,夢瑤根本是你韓家的人,永遠不會改變,就算以后夢瑤回返靜齋,身心仍是屬于韓郎的。”韓柏一震道:“真是這樣嗎?為何上次假道別時,你卻擺出那凜然不可冒犯的可惱樣儿?”
  秦夢瑤柔順地道:“夫君息怒,當時若非那樣,怎騙得單玉如現身出來。現在諸事已了,燕王又安返順天,夢瑤除韓郎外,再無其它心事,所以才要來找韓郎,作正式的道別,好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韓柏點頭道:“夢瑤放心回去吧!就算你以后連我都不想,為夫亦絕不會怪你,只要夢瑤能專心追求自己歡喜的理想,為夫便感到無限欣慰了。”秦夢瑤主動移轉嬌軀,纖手纏上他的頭頸,用盡气力擠緊他,讓動人的胴体偎貼得再容不下任何東西,歡喜地道:“夢瑤從未試過和天道這么接近,這一切均是拜夫君所賜。若非有夫君為夢瑤替万民的福扯努力,夢瑤亦難以獨善其身,韓郎啊!你知否夢瑤對你的感激有多大,愛你有多深呢?”韓柏听得虎軀一震,把她壓到照壁去,雙手滑入了她衣服里,撫摸著她凝脂白玉般的仙軀,歎道:“到現在我才真正感受到夢瑤對我的情意和愛戀,以前只以為至少有一半是因你可怜我的痴心,天啊!韓某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秦夢瑤任他輕薄,由他以最坏的手法挑起她原始的情欲,嬌喘著道:“韓郎啊!好好珍惜我們這次道別,讓人家陪你去追上月儿他們好嗎?”韓柏停下了作惡的大手,喜出望外道:“哈!我還以為你立即要走,原來還有一天半晚与我雙宿雙栖的好時光,那我就不急了。嘿!本夫君的魔种是否厲害多了?”秦夢瑤勉強睜開秀眸,無力地瞟他一眼,柔順地道:“由始到終人家都抗拒不了你,也不愿抗拒你,甚至想望你對人家使坏。今次來前,早打定主意,任你行凶作惡,這樣說,你明白夢瑤的心意了嗎?”韓柏歎道:“若能有條小舟,順江東去,我們什么都不管,只是纏綿親熱和說說瘋話儿,那就好了。”秦夢瑤點頭道:“韓郎說得對,大江反比陸路安全,因為允已知燕王等率山東水師順水遠遁,水路難以追及,惟有抄捷徑由陸路追截。不過若我們循水道追去,除非他們停下來等我們,否則永遠要差上了几個時辰呢。”韓柏道:“朱元璋真厲害,只是山東水師這著布置,使他死后仍能操縱著天下大勢。”
  秦夢瑤道:“夢瑤有匹千里快馬,藏在北郊。來吧!韓郎先疼愛夢瑤一下,我們才動身起程,作送君千里的愛情壯舉。”韓柏歡欣若狂,竟就在這貢院無人的角落,倚憑著代表天下仕子夢寐以求,望能名題其上的金榜,再度与這超塵絕俗的仙子享受著深情的暢吻。
  生命攀登至最濃烈的境界。
第十章 龍回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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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棣做完功課,在主艙內召見各人,風行烈、戚長征兩人亦被邀列席,使人覺得事不尋常。
  燕王棣端坐在艙中的太師椅內,背后立著僧道衍,張玉和雁玲娜三人。
  他精神飽滿,神采飛揚,一掃中了蠱毒后的頹態。
  葉素冬、帥念租、直破天、嚴無懼、方玉璧等此時無不心悅誠服把他視作了朱元璋的化身,不但因他神態气概均酷肖乃父,更因他顯示出來的泱泱大度,令人甘于為他賣命。
  燕王棣掃視眾人一遍后,冷哼一聲道:“道衍,把情況說出來。”眾人都微靶愕然,如道有事發生了。
  僧道衍恭敬地道:“我等遵照皇……”燕王棣輕喝道:“本工一天未揮軍攻入京師,你們仍以燕王稱呼我。”僧道衍忙道:“是:我等遵照燕王吩咐,每船派出數名監察人員。一刻不停地監察船上動靜,果然發現其中一艘船艦先后放出了四只信鴿飛返京師的方向。”方玉璧條地跪下,顫聲道:“小將該死:”燕王棣閃電离椅,來到方玉璧前,把他扶起,撫慰地道:“方卿家何罪之有7快給本王好好坐著。”待方玉璧坐好后,他才回到椅里,看得眾人心中舒服,感到他是個明白事理的明主。
  憎道衍道:“這人現已被我們逮著,證實果是天命教在水師內布下的臥底,將我們回順天的路線借著月色四次以信鴿傳回京師。”戚長征和風行烈對望一眼,均感燕王棣的精明厲害,實不遜色于朱元璋。
  張玉插入道:“在第一次放出信鴿時,我們便可憑鴿子飛出的位置和放鴿者手上留舊的气味輕易找到此人.而我們沒有立即采取行動,就是故意讓這臥底把我們回順天的航線露,如此我們若突然改變航程,便可令敵人扑了個空,所有部署均派不上用場。”各人無不稱妙,不由對燕王棣更具信心。
  燕王棣能成明室一代猛將,确非偶然。只是這著看來簡單的小手段,立使本來凶險万分的形勢,完全挽回過來。
  風行烈和戚長征不由要自認敝鄉,人家一刻都不松懈下來,他們則只知風花雪月。茫然不知危机重重。
  葉素冬拜服不已道:“現在我們應改取那條航線返北方呢7”燕王棣從容道:“原本的航線只是掩人耳目,打一開始本王就決定了順江東去,直出大海,再沿岸北上,繞入渤海,由衛海逆上順天。”戚長征拍掌叫絕道:“只要出江人海,允就算能號令全天下水師追來,亦只有徒呼奈何了。”燕王微笑道:“路程雖然遠了點,卻是最安全可靠,眾卿以為如何7”各人紛紛稱善,再無异議。
  戚長征道:“在燕王你手下辦事真痛快,真想陪燕王直返順天,當個先鋒小卒。不過能否控制大江。貿亦胜敗關鍵,所以吾等不得不向燕王請辭,在入海前离船登岸,好潛返洞庭,籌備重奪怒蛟島一事。”燕王大喜道:“有怒蛟幫天下無雙的水上雄師助陣,何愁大事不成,本王在順天恭候貴幫的好消息,怒蛟島收按之日,就是本王揮軍南下之時。”眾人听到他充滿一代霸主豪情壯气之語,均靶興奮异常。
  風行烈道:“允現已公然登上帝座,他究竟會以何种手段對付我們呢7”燕王微笑道:“諒他也不敢以毒殺父皇之名,加本王以罪,因為他會以為那封不存在的詔書仍在本王手里,本王亦不會提出詔書之事,因為根本沒有此事,木王不想以虛言而失信于天下。”眾人都無不叫妙,這正是各有苦衷。
  帥念祖笑道:“看來允只好弄個假遺体,裝成先帝壽終正寢,他才好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燕王道:“道衍:你看允會否立即發兵進攻順天7”僧道衍道:“允和天命教餘孽當然急不及待想這么做,不過齊泰、黃子澄等人均是智勇雙全之士,深明現在陣腳未穩,絕不宜輕舉妄動,誰說得定會有多少大臣將領改投我們7”戚長征捧頭道:“我老戚只是听听已感頭痛,然則允那群謀臣究竟會施展何种手段呢7”燕王笑道:“一朝天于一朝臣,此乃千古不移之理,允首先要把最關重要的大臣將領全換上他的人,此乃第一步。陣腳既穩,便會來削与本王同聲同气的其它藩王.務求孤立本王,那時再傾舉國之力,強攻本工區區一省,自然是胜算大增。”再失笑道:“道衍:我們也好應為允宣傳一下,散播點謠言。”
  僧道衍欣然點頭。
  眾人至此無不看出僧道衍在燕王心中的重要和地位。
  直破天雖是猛將,但對政治卻不大在行,苦思不解道:“為何允不立即公版天下,誣蔑燕王你陰謀作反,好能號令大下對付燕王呢7”戚長征剛才扮作明白,這刻才知原來非只他一人不明白,干咳道:“說真的:我也還是不太明白。”燕王顯然非常喜歡戚長征.失笑道:“嘿:你這老戚真有趣。”打手勢命張玉解說。
  張玉對這批患難与共的戰友們微笑道:“那樣做只會便宜了燕王,因為允仍未能确立勢力,若讓各方將領知道燕王公然對抗朝廷,成為了一股抗衡的勢力.那時允若想奪他們軍權,他們便可拒不受命,甚至投靠燕王,誰不知我們實力雄厚,若知道還有怒蛟幫站在我們這一邊,應如何選擇,何用我們救他哩!”眾人恍然。
  至此明白了燕王實早有問鼎帝位之心,所以能這么輕易全盤地掌握了形勢。
  風行烈卻給勾起了另一個問題,道:“既是如此,燕王何不一返順天,立即聲討允這小賊呢7”燕王歎了一口气道:“本王想得要命呢,可是其它藩王尚未受到切膚之痛,怎肯為我賣命,說不定還會趁机在背后捅我一刀,以討好允。至于天命教的事,我們自己說說倒可以,宣揚出去根本很難有人會相信。”戚長征呻吟似的适:“如此說來,若燕王能返回順天,亦一切如舊,不會有任何變化。”燕王微笑道:“正是如此,唯一不同就是雙方都會日夜不休的練兵鑄械,等待有利時机的來臨。”憎道衍接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雖遠离京師,可是在皇城內早潛伏著我們數之不盡那么多的線眼,只要我們布下精密的聯絡网,允的一舉一動,休想瞞過我們。而我們的情況,對方卻是一無所知,只是這點,允便要吃大虧了。”葉素冬和嚴無懼一起下跪,同聲道:“臣愿負起与京城聯絡之責。”燕王點頭道:“兩位平身,本王實在想不到有比你們更适合的人選了,說不定你們還可策反其中一些將領,削弱允的力量。”帥念祖和直破天都彬了下來,望能協助嚴葉兩人。
  燕王大喜,過來扶起各人,長笑道:“有你們這么多忠臣好友,我燕王何愁大事不成。”再微笑向風行烈道:“雖說本王要專注中原,可是助你重取無雙國如此一件小事,仍是綽有裕力,行烈何時來順天,本王就何時派兵馬予你全權指揮,把無雙國手到拿來。”風行烈本最不慣下跪叩頭,這時見燕王在這种情況下仍沒有疏忽他的事,不自禁的要叩頭謝恩,當然早給燕王攔住了。
  會議至此結束。
  鎊人都心內踏實,對前景充滿希望,回房休息去了。
  戚長征想起那房間內的薄昭如和寒碧翠,第一個溜了出去,風行烈亦緊跟在后,好向愛妻報喜。
  艦群順風順水,朝鎮江開去。
  只要龍歸大海,明室內戰便成定局,誰也沒法改變過來。谷姿仙凝望著窗外的夜色,床上傳來谷倩蓮和小玲瓏酣睡中輕柔的呼吸她心湖一片宁靜。
  經過了京師詭褸多變、惊濤駭浪的斗爭后,她与風行烈的感情更深進了一重。浪翻云与怜秀秀的撈手离京,再不能騷亂她的芳心。
  她對浪翻云耦斷絲連的愛,終被轉化作兄妹之情。還默默為他們祝福。
  房門這時打了開來。
  風行烈靠貼到她背上,谷姿仙輕吟一聲,偎入愛郎怀里。
  比姿仙問道:“燕王有什么話說7”風行烈簡略地說了出來,谷姿仙訝然道:“難怪虛老這么看得起燕王,這人真不簡單,處處都先防著人,也先為人著想。
  ”風行烈听得心中懍然,谷姿仙是從另一個角度去看燕王,自有一番道理。
  風行烈把她摟緊,笑道:“那可能是當皇帝的先決條件。我并非替他說好話,他說肯隨時派兵助我們取回無雙國,我看他是認真的。君無戲言嘛:”谷姿仙大喜道:“娘會開心死了,說其的,憑我們現在的實力,雖有成功之望,但總會累得人民飽嘗戰爭連綿之苦,說不定還有外族從中插手。但若有明軍相助,誰不要夾著尾巴走呢。”風行烈道:“助怒蛟幫收回怒蛟島后,我們便立即起程返到仙儿的家鄉去。”谷姿仙興奮得扭轉嬌軀,獻上所有熱情。想到長期流徙的族人終有重回故國的一天,不禁更對風行烈感激不已。
  她并不計較借助明人的力量复國,只要百姓能受到最少的動湯,得到最大的好處,什么她也不管了。
  在熱烈的情火里.風行烈自然而然展開出韓柏處學來的挑情秘技,弄得帳內的小玲瓏和谷情蓮全被谷姿仙的嬌吟吵醒過來。
  苞著自是滿室春情。
  大仇人年怜丹已魂斷槍底,又成功由京師的絕境里溜了出來,現在更是复國在望,在歡樂的情緒中,三女拋開了一切矜持,全心全意享受男女間的魚水之歡。
  老天爺忽地下一陣茫茫細雨,江風卷入室內,不過再沒有人知道帳外發生的任何事了。
第十一章 送君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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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柏緊擁著秦夢瑤,沿著官道策馬飛馳,連夜赶路往鎮江。
  秦夢瑤回复了那淡雅飄逸的仙姿美態,但仍顯得對韓柏非常依戀,不斷主動獻上香,比之接天樓之夜更放縱自己。
  韓柏深切体會到她的心意,更知道從此一別之后,此情雖長在,此境卻難再。
  韓柏揩擦著她的臉蛋道:“為夫似乎還未夠呢!嘿!”秦夢瑤“噗哧”嬌笑道:“若你使坏時撞上了陣容龐大約允隊,那怎辦才好呢?”韓柏哈哈笑道:“大不了我們便以名實相符的雙修大法應戰吧!”秦夢瑤嬌笑道:“那就由夫君看著辦吧:人家早說過任憑夫君處置了。”韓柏大樂,正思忖怎樣找個地方時,秦夢瑤低喝道:“小心:”他駭然前望.只見路中心有個人蹲在地上,似正找尋失掉了的東西,忙猛提馬。健馬跳起前蹄,后足一撐,越過那人頭頂,在丈許外著地,又奔出了五、六十丈,才緩緩停下。
  秦夢瑤默然無語.神態奇怪,似乎知道那是何人。
  韓柏好奇心起,策馬回頭。
  那人像絲毫不知剛才發生了什么事,仍不斷在地上摸索,喃喃道:“誰偷了我的刀?誰偷了我的刀?”他的聲音有點耳熟。
  韓柏定晴一看,立時目瞪口呆。
  此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依稀仍可看出是馬峻聲。
  難怪夢瑤大生感慨。
  這年輕俊彥原是武林的寵儿。卻因一念之差,落得成了個瘋子。
  馬峻聲雖可算是他的大仇人,但若非他的陷害,自己亦不會因禍得福,為今自己擁仙在怀,不由對他只有同情和怜惜,再沒有半點恨意了。事實上自己根本已忘記了他。
  秦夢瑤輕輕歎道:“或者瘋了對他會是好事,我們走吧:”韓柏掉轉馬頭,繼續赶路。
  奔出了十多里后,秦夢瑤低聲道:“韓郎:有人在前方攔截,不若讓我們夫妻和他們玩個游戲好嗎7”韓柏的魔种亦現出警兆,道:“不論如何,我怎也要和你纏綿親熱多一次。才肯放你回靜齋。”秦夢瑤吻了他輕輕的一下道:“夫君有命,小妻于恭謹從命!”輕輕飄起,由他怀抱脫身出去,沒入路旁的密林里,姿態之美,教韓柏看呆了眼。
  再馳出半里許,前方路上一字橫排,站了多人,嚴陣以待。
  韓柏怕傷及馬儿,跳下馬來,把它赶到一旁休息吃草。一拍鷹刀,大步迎去,笑道:“原來是各位老朋友,韓某真是榮幸,竟能使各位長途跋涉,到此恭候在下。”攔路者赫然是“邪佛”鍾仲游,不老神仙、“奪魄”解符、迷悄、嫵媚兩女和活色生香的白芳華。
  白芳華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复雜至令他完全沒法揣測她的心意。
  鍾仲游和不老神仙神態如常,似是傷勢已完全痊愈了,看得韓柏心中暗,想不到他們功力如此深厚,不到六個時辰,即可复元。
  白芳華歎息一聲道:“韓郎是否奇怪我們竟能如此清楚把握你的行踩呢7”韓柏見對方擺出如此陣仗,自是應有不殺死他不肯罷休之心,若非有秦夢瑤在背后撐腰,今晚确是凶多吉少。
  苦笑道:“想不到白小姐的所謂真情對我,只是出神入化的媚術,還在我身上做了手腳,故能清楚把握我的行踩,召齊人手要把老子截殺,白芳華你真狠心。”白芳華凄然道:“兩軍交戰,那容得有私情存在其間,韓郎既然走了,就不應回來,教人為難。”不老神仙冷哼道:“白教主無謂多費舌,此子一天不除,終會變成另一個龐斑。”鍾仲游嘻嘻笑道:“讓本佛爺把他擒下交給教主,不是就可吸干他的魔种嗎7”解符待要說話,忽地劇烈咳嗽了一陣,臉色變得更蒼白了。
  韓柏暗贊忘情師太了得。盯著白芳華道:“原來白小姐變了白教主,恭喜你了:請問你在小弟身上做了什么手腳。”迷情掩著小嘴花枝亂顫般笑道:“現在天下已是我們天命教的了。燕王勢窮力薄,縱逃回順天亦難有多少天可活,怒蛟幫又痛失基地,天下再沒有人能抗拒我教。看來你也是個人材,不若投靠教主,讓我們姊妹可悉心服侍你,讓你享盡人間艷福,至乎功名富貴,亦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豈不胜過東躲西藏,苟延殘喘7”錢仲游顯然對他那一刀怀恨在心,冷喝道:“迷情小寶貝給佛爺閉嘴,他運今晚都過不了,何來東躲西藏的資格7”嫵媚和迷情同一鼻孔出气,亦不怕鍾仲游,“曖喲”一聲,笑道:“佛爺難道看不出教主一顆芳心像我們般系在韓郎身上嗎7你殺他教主可肯繞過你嗎7”這些妖女真真假假,确令人對她們愛恨難分。
  鍾仲游顯然和她們嬉玩慣了,給頂撞也不以為忡,只低罵了一聲小貨。
  不老神仙畢竟出身白道,看不慣迷情、嫵媚浪蕩的行徑,喝道:“夜長夢多,讓老夫看看他的魔种如何厲害。”白芳華冷喝道:“且慢!”移到韓柏身旁.戚然看著他道:“韓柏你還不清楚眼前的形勢嗎7允已繼承了朱元璋手上所有力量,百倍胜于燕王,你若陪他執迷不悟,只是以螳臂擋車。況且就是眼前這一關你已過不了,若你肯任芳華對你施以禁制魔功的手法,芳華可立毒誓,保證一生一世好好侍候你,讓你享盡人間洪福。”韓柏晒道:“我還給你騙得不夠嗎7”白芳華點了點頭,輕柔地道:“我明白韓郎的感受。亦不會怪你,是芳華不好。”輕歎一口气,點頭道:“說真的,芳華宁愿你轟烈力戰而亡,也好過看你到日后英雄气短的樣子。韓郎死后,芳華會為你設立靈位,視你為夫。”韓柏冷冷道:“那個男人你不是視他為夫呢7”白芳華臉色微變,旋又歎了一口气,怨憤難平地瞪了他一眼后,退回己陣去,聲音轉寒道:“動手吧:不必留情!”迷情和嫵媚同時現出錯愕之色。
  解符大笑一聲,与不老神仙同時前進,來到他面前,邪佛則身子一晃,繞到了他背后,快似鬼魅。
  邪佛武功本与了盡同級,稍前所以吃虧全在于失算,非是武功及不上韓柏。
  韓柏忽地搖頭失笑,道:“你們以為可以輕易宰掉韓某,實在大錯特錯,白教主當本浪子不知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腳嗎7”探手往發內一抹,取出一粒小珠,以指頭彈上半天,再捧腹笑道:“這小珠可發出香味。使你們養的畜牲能嗅出我的行踩,而老子也將計就計,借此把你們引出來。其實我的拍檔大俠浪翻云一直跟著本浪子,不信讓本浪子著他露一手給你們看看。”白芳華等瞧他說來充滿信心,不像假話。又見他明知己方有足夠殺死他的能力,仍是好整以暇,一點不擔心,亦似沒有逃走的打算,均惊疑不定。
  若來的是浪翻云,那誰都沒有把握可以應付。
  他們能在這里截上韓柏,看似輕易,事實上也不知費了多么大的心力和人力。
  這“珠魂追敵”乃魔門的一种秘術,靠的并非是畜牲的鼻子,而是施術者經餅特別訓練的靈覺,類似精神感應的術法。首先挑出在精神感應上特別有天賦的弟子,傳以鍛練之法,經長時間的修行,對這經過秘法煉制的珠魂生出神秘的聯系感應,可在十里之內測探到珠魂所在之處,詭奇之极。
  他們知道韓柏重返金陵后,又猜到他必會由陸路設法赶上燕王的船隊,于是在可能的路線.布下了三個有這种异能的弟子,而他們則守在一座可与這三人借月色反照直接通訊的山崗處。接到消息后,判斷出韓柏的路線,才能把他截著。
  本以為韓柏救得妮娘后會立即离京,怎知這小子在金陵盤桓了個多時辰,才肯离開,等得他們差點以為已失諸交臂。
  韓柏胡譏完畢,本以為秦夢瑤會立即露上一手,豈知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白芳華松了一口气,笑罵道:“韓郎真是愛鬧,死到臨頭,還要故弄玄虛。
  ”鍾仲游也如釋重負,便要動手。
  韓柏苦著臉向天合什低首道:“浪大俠:不要作耍小子了!”眾人正要嘲笑,風聲響起,一段枯枝由左方林內閃電射出,直取不老神仙。
  白芳華等無不色變,只是此人能藏在近處而不讓他們發覺,恐怕若非是浪翻云也應是龐斑了。
  不老神仙冷哼一聲,塵拂一揮,拂在枯枝上。
  枯枝應拂掉到地上。
  不老神仙忽地悶哼一聲,晃了一下,喝道:“浪翻云7”眾人大吃一。知道不老神仙吃了暗虧。
  韓柏聳肩道:“還要和本浪子動手嗎7浪大俠一個人怕都夠你們侍候了,老子免役算了。”鍾仲游厲喝道:“浪翻云你是見不得光的嗎7本佛爺一個人就可應付你了。”韓柏見他色厲內在的樣子,心中好笑,嘲弄道:“除了天上的明月,何來有光呢:佛爺你是否患了失心瘋症7”不老神仙動手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白芳華一聲尖嘯,解符等三人忙舍下韓柏,退回她旁,而成陣勢,以應付這盛名蓋天下的絕代劍手。
  韓柏捧腹大笑,喘著气道:“浪翻云那會這么東躲躲、西藏藏呢?不過人給嚇破了膽,腦筋便會不靈光起來。”又壓低聲音道:“其實里面只藏著范賊頭,全是不老仙翁今天功力損耗得太厲害了,著本來只有三斤力道的東西,卻以為是十斤重的正貨,嘿!真是笑死人了。”以白芳華的媚功修養,也給韓柏弄得糊涂起來,這小子言之成理,唯一不合理的,就是他怎會把自己的底子露出來,難道他活得不耐煩了。
  韓柏又嚷道:“邪佛爺不是敢挑戰浪翻云嗎7快到林里看看,包保你可見到比較易与的范賊頭。”鍾仲游本有意入林查看,听他如此鼓勵,反不敢魯莽行事。
  白芳華想起剛才湊近韓柏時,曾嗅到他身上有女儿家的幽香,還以為他在那個許時辰是到了青樓或其它地方胡混,這時心中一顫,已知林內是何人。歎了一口气道:“現在芳華也不能不信鬼王的眼光,韓柏你果是福大命大的人,恕芳華不送了。”不老神仙等愕然望向白芳華。
  韓柏臉色轉寒,“鏘:”的拔出鷹刀,大步朝他們走去,雙目神光閃閃,冷喝道:“走得那么容易么,乖夢瑤快些出來給為夫押陣,老子要把他們全部宰掉,嘻!不過會留下兩位護法仙子,因為她們對為夫總算有點良心。”駕人的刀气,迫敵而去。
  他的腳步足音,生出一种奇异的節奏。使人清晰無誤地感覺到他強大的信心和無与匹敵的气勢。
  夢瑤之名入耳,無人不心生寒意,和听到浪翻云只有少許差別。
  秦夢瑤悄悄出現在眾人身后,与韓柏形成合圍之勢,微笑道:“夫君放心出手,小妻子為你吶喊助威。”韓柏一呆停步,失聲道:“夢瑤在說笑吧:難道要我一個人打這么多奸党?”縱使血戰在即,白芳華等均覺啼笑皆非,這小子總是令人發噱。
  鍾仲游見他停了下來,气勢大減。冷哼一聲,閃電移前,兩指箕張。直取他雙目,右手則使出空手入白刃,抓往他的鷹刀。
  解符同時出手,軟劍化作十多道劍影,攻向韓柏側翼。
  只要能迅速解決韓柏,就不那么怕秦夢瑤了。
  韓柏哈哈大笑道:“兩個傻瓜中計了:”刀奔似電,連劈兩刀,中斷了的气勢,又像抽刀斷水般似分仍續,夾著駕人的刀勁,分別劈往兩人。
  同一時間秦夢瑤飛翼劍來到手上,朝白芳華,不老神仙迷情、嫵媚迫去。
  劍气遙罩,救他們不能分身去對付韓柏。
  白芳華眼中射出森厲神色,拔出發簪,冷冷道:“好:就讓本教主順便報答夢瑤小姐殺師之仇。”秦夢瑤容色靜若止水,淡淡道:“找我也可以,但夢瑤卻不敢居首功,我只是負責把令師迫出金陵,其它的就是浪翻云的事了。”白方華呆了一呆。
  秦夢瑤忽后退一步,收劍皺眉道:“只是白教主剛才的心神分散,夢瑤就可令教主飲恨劍下了。”白芳華歎了一口气道:“夢瑤小姐不知是否相信,芳華真的愛上了韓郎,故而心志難凝,斗志不堅。”此時韓柏已和解符与鍾仲游戰作一團,難解難分,一時誰也占不到上風。
  不老神仙躍躍欲試,只恨秦夢瑤雖收劍卓立,但總覺它的精神仍遙制著自己.使他不敢妄動。
  秦夢瑤平靜地凝視著白芳華,搖頭道:“教主此言差矣,你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因為你愛的只是權力和地位,你可騙倒韓柏,卻騙不了夢瑤。”白芳華神色轉扭冰冷,忽又露出茫然之色,垂首道:“或許是這樣吧!”按著厲喝道:“動手!”疾掠而前,長簪在虛空處循著玄奧莫測的線路。不住比畫,發出气勁破空的呼嘯,封死了秦夢瑤所有進路。
  不老神仙和嫵媚、迷情分由左右側欺上,配合白芳華全力合擊秦夢瑤。
  拖纏終于結束。
  血戰展開。
第28卷 彎弓射日

第一章 殺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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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柏在与鍾仲游和解符兩大凶人動手前,心情本是非常輕松,豈知給這兩人纏上后,差點要叫救命。
  早先宮內一戰,他乘鍾仲游一著之差,把他擊傷敗退,故不無輕敵之意,又以為他仍是內傷未愈,所以不大把他放在心上。但甫一交手,這年适百歲的魔門高手,立即顯示出深不可測的攻擊力量,而且一點受傷的形跡也沒有。只看他能這么快复元,便可知他的魔功深厚至何等惊人的境界。
  至于被忘情師太在背上打了一掌的解符,亦不知運用了什么魔門秘法,強把傷勢壓下去,与鍾仲游配合得天衣無縫,逐漸把戰圈收緊,務要置他韓柏于死地。
  此時鍾仲游化掌為爪,爪化為拳,拳化作指,速變三次,點在刀鋒之上,一股如山洪暴發的狂勁,沿刀涌至。
  韓柏虎軀劇震,往后疾退。
  他本欲把對方內勁吸納,再以之對付解符。那知這邪佛動气里帶著一絲奇寒無比的殺傷之气,若硬將之吸納。若如抓上一團藏有利針的綿團,必傷無疑。駭然下運起捱打奇功,以正反內气將之化解。但原本占著的主動之勢,也因而土崩瓦解。
  罷被他劈退的解符見机不可失,腳步迅移,行云流水般繞往他身后,冷喝一聲,手上軟劍化作重重寒芒劍影,暴雨般往韓柏去,就像韓柏把空門盡露的背脊自動往他送來。
  鍾仲游施盡渾身解數。硬与韓柏拚了一記,破了他天馬行空般的刀法,心中大喜,小退兩步,又如影附形般欺身而上,趁著對手忙于化解他魔功的一絲空隙,配合著解符的攻勢。
  前后夾擊韓柏。
  “叮!”的一聲響徹官道。
  秦夢瑤的飛翼劍与自芳華的長簪短兵交接。
  林路上一時殺气滿漫。
  操舟者是范豹和他的手下,隨行的除顏煙加外,還有另一“貴客”,就是以毒計分別害死上官飛和紀惜惜的天命教軍師單秋白。
  江風吹來,拂動了這色藝雙絕的名妓鬢邊的秀發,自由寫意,增添了她几分平時難得一見嬌野活潑的韻味。
  浪翻云兩手負后,神色平靜地看著反映著天上月照的滾滾奔流。
  怜秀秀微移嬌軀,香肩輕輕挨貼著這天下無雙的絕代劍手,蹙眉道:“京師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呢?為何竟傳出隆隆炮響?”浪翻云淡淡道:“朱元璋死了!”怜秀秀芳軀劇震,愕然望向這使她情迷心醉的軒昂男子。眼中射出恐懼的神色。沒有了朱元璋,天下豈非要重陷群雄割据的亂局?
  浪翻云長長吁出一口气,歎道:“鬼王的相法真厲害,看穿朱元璋過不了這三天大喜之期。造化弄人,帝皇將相,貴患不肖,誰也不能身免。”怜秀秀皺眉道:“翻云怎知皇上駕崩了?”浪翻云淡然道:“朱元璋老謀深算,精擅爭戰之道,若他還健在,亂党那是他對手,怕連頑抗的力量都沒有呢。而他更不用出動火炮,徒鬧得滿城風雨。故此炮聲一響.等若起了他的喪鐘,天下勢將有几年亂局。”怜秀秀移入他怀里.拉著他的手環箍著她纖腰,顫聲道:“翻云不擔心夢瑤小姐和她的朋友嗎?”浪翻云嗅著她動人的發香,淺歎道:“我現在愈來愈相信一飲一啄,均有前定,擔心也只是白擔心。何況他們若有差池,我心會生出感應。秀秀還是專心享受眼前此刻的長江美景吧!”怜秀秀受他感染,拋開心事,据首后仰,靠到他寬敞的肩膊上,俏目亮閃地看著他道:“秀秀這樣算否和情郎私奔呢?”浪翻云啞然失笑,頗生感触。
  先后兩次挾美离京.處境都是那末相似,這不是命運是什么?惜惜慘遭毒手,他再不會讓同樣的事發生在怜秀秀身上。
  怜秀秀玲瓏剔透,見他沉吟深思,也閉上美目,靜心享受与這唯一能跟龐斑抗衡的劍手那醉人的溫存。
  忽聞浪翻云歎道:“黑榜十大高手,現在只剩下浪某和范良极,誰想得到半年之間,竟會生出這么天翻地覆的變化呢?”紫禁城。
  朱元璋的御書房內,今趟据龍桌而坐的是換上了龍袍的允。
  抱夫人側坐一旁,黃子澄和齊泰兩人則肅立桌前,向允報告最新的發展。
  允雖有點勞累,神情卻亢奮之极。
  他終于登上了天下至首的寶座,只要待朱元璋的“假大殮”喪禮完成后,便可正式成為大明的君主。
  黃子澄此時道:“燕王只得區區山東水師護航,行蹤又在我們掌握中,除非他能脅生雙翼,否則休想飛回老巢去。”抱夫人柔聲道:“黃卿家万勿輕敵,燕王能被老頭子看得起,必非易与之輩,旗下的僧道衍更是智計不凡,与怒蛟幫的翟雨時,并稱為廷內廷外兩大軍師,不可小覷。”齊泰從容一笑道:“縱使他們有寶過周瑜孔明的才智,亦將回天乏力,現在天下已落在少主掌握之內,朱棣以區區一省之力,憑什么來和皇上對抗。至于怒蛟幫則既失基地,又是元气大傷,更不足慮。”允欣然道:“如此朕應否立即發動大軍,一舉把燕逆的勢力鏟除呢?”黃子澄干咳一聲,道:“此事欲速不達,現在至關緊要的事,就是先鞏固朝中勢力,把所有同情燕逆又手握實權的朝臣大將除去,待天下歸心時,才將其它藩王連根拔起,方是上策。”抱夫人皺眉道:“這豈非予跟燕逆勾結的藩王有喘息之机嗎?”齊泰接入道:“太后明鑒,黃修撰之言不無道理,燕王或不足處,最令人頭痛的就是虛若無那老賊,若他養好傷勢,复出与我們作對,絕不容易應付,故必須趁此天賜良机,把一向与他關系親密的權臣大將罷免鏟除,代之以我方信任的人,否則始終是禍亂之源。”
  允點頭道:“兩位卿家均言之成理。”轉向恭夫人道:“母后啊:只要終能擊殺燕逆,餘子還何足懼呢?”抱夫人感到這寶貝儿子像在一夜間長大了,點頭表示同意后,轉向齊黃兩人道:“無論燕逆能否逃回順天,怒姣幫終是心腹大患,只看他們大破黃河幫,可知在水上他們仍是沒有敵手。若給他們奪回怒蛟島,聲勢重振,又少了魔師宮這對手的牽制,那時亂臣賊子,誰不依附,所以當務之急,實乃力保怒蛟島的不失,再使鏟除掉他們深植在洞庭和長江的勢力。
  只要皇令能在長江通行,其它藩王縱想作反,也是無爪無牙,惡不出樣子來。”齊泰奮然道:.“這事就交由臣下去辦,只要臣下有一口气在,就不會讓怒蛟幫得逞。
  ”抱夫人微笑道:“怒蛟幫日下雖高手如云,幸好勢易時移,只要我們依照原定計划請出一些潛隱的高手,再配合我們強大的實力,怒蛟幫也餘日無多了。”向愛儿笑道:“皇見還不下令,委任齊卿家作討賊的大元帥?”允聞言欣然下旨。
  齊黃兩人扑伏龍桌之前,慨然受命。
  就在這一刻,整個爭霸天下的重心,忽然轉移到這個小小的怒蛟島去。
  白芳華的發簪眼看要刺中秦夢瑤,忽然間對手以一個曼炒無邊的嬌姿美態,飄退數尺,飛翼劍跳彈而起,以令人慢得不耐煩的速度橫劈過來,偏又洽到好處地掃在簪身上。
  白芳華奮滿簪內的真气像泥牛入海,消失得了無痕跡,一點勁都用不上來,駭然疾追。
  左邊的不老神仙,右邊的嫵媚、迷情二女,見狀分由兩側搶上,一把拂麈、兩支洞簫,狂風暴兩般向這絕代女劍俠攻去。
  秦夢瑤嘴角逸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行云流水般往白芳華擊去,同時劍光大盛,惊人的先天劍气嗤嗤作響,不老神仙還好一點,姬媚二女簫刀未触,早給她迫迫開去。
  白芳華才退了五步,飛翼劍又攻至眼前,連不老神仙也難以阻延秦夢瑤半刻。
  另一邊傳來“當!”的一聲。
  韓柏哈哈大笑。倏地橫移,反手一刀劈出,正中后方解符的軟劍,便把對手震退兩步。
  同時嘲笑道:“這么夜了,還不回家睡覺,不怕撞上給你害死的冤魂猛鬼嗎?”解符兩眼射出狠毒神色,冷哼道:“死到臨頭,還要嘴刁!”鬼魅般閃往韓柏另一側,左袖輕揚,一蓬專破气功,細如牛毛似的金針,驟雨般往他下盤去,陰損無倫。
  “邪佛”鍾仲游此時赶了上來,不知如何兩手同翻,多了一長一短兩技鐵筆出來。長的有三尺,短的長度剛好是長筆的一半,使人一瞧就知是專走凶奇險辣的路子。
  即便對著了盡禪主,這魔門上一代碩果僅存的大凶人,仍沒有出動這封家伙,可見他是如何深藏不露,亦知他對韓柏惱恨之深,決意不惜一切置其于死地。
  韓柏忽感筆勁迫來,嚇了一跳。
  鍾仲游倏忽間扑至身前,雙筆短的逕取咽喉,長的橫掃腰腹,剛柔兼備,筆未至,真勁透筆尖而出,凌厲之极。
  韓柏一聲長嘯,腦中涌起戰神圖錄內的奇招异法,心与神守,左掌往下虛拍,震散了解符的歹毒暗器,鷹刀一挑,嗆的一聲,還開敵人橫掃腰腹的lll0一筆,頭往后仰,教對方短筆刺不著咽喉,同時飛起一腳,往鍾仲游小肮猛踢過去,拿捏的時間都位,妙若天成.教人歎為觀止。
  鍾仲游哈哈一笑,攻向他咽喉的一筆中途變招,往回拉下,筆柄准确無誤地猛撞在韓柏腳尖處。
  “蓬!”的一聲爆響,兩人同時劇震退后。
  鍾仲游心中駭然,暗呼魔种厲害,竟能硬擋他著滿了近百年功力的一擊,更增殺死對方之心。
  韓柏亦是心中叫苦,他全仗捱打神功的奇妙化解方式,才擋得住對方數次全力狂聲。而問題是對方因有解符助攻,故每次都能取得喘息之机,而自己則沒有這种优勢。
  解符的軟劍又至,劍气森寒,罩射他左邊太陽穴。
  在韓柏陷于苦戰之局時,秦夢瑤向白芳華攻出了五劍,同時把不老神仙和嫵媚兩女硬擋在戰圈之外。
  她晉入了劍心通明.一滴不漏的劍道至境,不但對身旁四名敵手洞察無遺,韓柏那邊的交戰情況,亦無法逃過她的慧心。
  白芳華魔功秘技的高強,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已青出于藍,比單玉如還要高出半籌,而且韌力惊人。假若不用分神應付不老神仙和嫵媚迷情二女,她有把握在十招之內把白方華收拾,但多了這三個人,她卻休想豪無損傷地取白芳華之命。
  這還是不老神仙因早先一戰功力損耗過劇,使不出平時的大半功夫,否則她能否必胜,仍在未知之數。
  她更曉得韓柏情勢凶險,動輒有落敗身亡之虞。
  鍾仲游和解符都是年老成精,狡猾如狐的魔頭,無論戰術戰略均老辣無比,根本不予韓柏任何机會和僥幸。
  清楚了敵我形勢后,秦夢瑤已有定計。
  飛翼劍彈上半空,化作滿天劍影,暴雨般同時往眾敵去。
  白芳華成了被秦夢瑤針對的主攻對象,給他殺得左支右絀時,驀地壓力一輕,正欲還攻,只見飛翼劍盡在簪尖前比划,似攻非攻,教人看不破玄虛,空有絕技,卻一招也使不出來,惟有往后追開,爭取回气的時間。
  “當:當!”兩聲。嫵媚迷情兩女簫管不知給對方以何种手法點個正著,沛然莫測的劍勁透簫襲來,兩女嬌哼連聲,便被迫開。
  忽然間,變成了不老神仙一人面對著秦夢瑤的飛翼劍。
  這晚節不保的白道鉅子由參戰至今,為保元气,一直沒有用上全力,只以游擊戰法,牽制著秦夢瑤,此時心知不妙,便往橫閃,意圖移往白芳華之旁,免陷于孤軍作戰之局。
  秦夢瑤以絕世劍法,營造出此种有利形勢,豈肯白白放過,悠然一笑,嬌軀閃移,竟掠到白芳華与不老神仙之間,右手飛翼劍有若乳燕翔空,依循著玄妙無倫的軌跡,轉向急扑而來的白芳華,另一手豎起一只看似嫣柔無比的玉指,往不老神仙點去。
  此刻嫵媚迷情兩人退至丈許開外,仍在運功化解秦夢瑤的先天劍勁,欲援無從。
  不老神仙見對方雖只一指戳來,但手法招式卻精妙至無可复加的地步,不但遙制著自己所有逃路,更駭人的是對方這輕妙淡寫的一指,竟能牢牢吸引著他的心神,使他宛若置身狂風駭浪,万頃凶濤之中,而偏在這狂暴的態勢中,心靈涌起了至靜至极的奇妙感應,這兩种极端對立的感覺。駭得他心悸神飛,知道白己因功力大幅減退,心神被對方所制。
  不老神仙狂喝一聲,勉力掣起拂塵,施出壓箱底本領。拂尾猛掃敵指,只望白芳華能及時把對方牽制,他便有逃生之机。
  白芳華何等精明,一見秦夢瑤的攻勢,知她把目標移往不老神仙身上,心中冷笑,暗忖無論你秦夢瑤如何厲害,也休想在分出一半功力對付自己的同時,能擊殺不老神仙這种气脈悠長,功底深厚扎實無倫的宗師級高手。嬌笑聲中。銀簪抖出朵朵簪花,往秦夢瑤印去,不但虛實難分,且气動嗤嗤,無孔不入地往對手襲去,務求把秦夢瑤牢宰制抓著。
  嫵媚迷情兩女終是功力深厚,迅息間回复過來,兩管簫化作重重光影,銅牆鐵壁般配合著往秦夢瑤直壓而去。
  今次兩女學精乖了,魔功盡展,互為補輔。以免再給秦夢瑤有逐一擊破之机。
  那邊廂的鍾仲游和解符,一直留意著這邊的戰況,知道時机已至,只要能損傷韓柏,定可分這仙子的心神。
  由開戰至今,戰情雖凶險万分,其實兩人均有所保留,只以車輪戰法消耗韓柏的功力,使他難有喘息之机。
  現在既打定主意痛下殺手,立時全面發動攻勢。
  首先鍾仲游把魔功提至极限,真气泉涌,透筆尖而出,再次以長筆取上,短筆取下,疾攻韓柏面門和下陰,速度既不同,剛柔亦有异,功力之精純深厚。确是惊人之至。
  解符手中軟劍畫出一道寒芒,人隨劍走,便往韓柏撞去,极盡陰毒狠疾的能事,教人有莫之能御的感覺。
  韓柏表面雖被夾攻得气虛力怯,可是他的魔种乃魔門瑰寶,天性能克制任何魔門功法,更兼道功魔种大成,道魔二气循環不休,無有衰竭,損耗的只是气力,真气卻是丰沛澎湃,在此壓力驟增的時刻,仍能夷然無懼,一聲長嘯,竟往上躍起,手中鷹刀化出重重刀浪,往下方兩人罩擊而去。
  但亦是無可奈何。
  任他如何厲害,終難以同時應付這兩大魔頭的全力一擊。
  換了是龐斑或浪翻云,亦惟以种种戰略,避免此种不利的形勢。
  鍾解兩人同時大喜,韓柏身在虛空,雖可暫時躲過被前后夾擊之厄,但那能持久,分別使出拖吸之力,務要把他牢牢扯著,欲遁不能。
  鏖戰至今,兩方的戰情均到了決定性的時刻。
  秦夢瑤的靈覺一直緊緊和愛郎連結在一起,對韓柏的心意洞悉無遺,淡邊微笑中,飛翼劍羚羊挂角般點在白芳華簪尖之上,卻沒有發出兵刃交擊的聲音。
  白芳華見秦夢瑤竟蠢得來和自己在內勁上見其章,心中狂喜,全力催勁時,忽感不妙。
  只覺對方寶劍虛虛逢逢,自己簪內蘊舊的真勁有若石沉大海,無影無蹤,賭得魂飛魄散,惊知中計。
  這亦難怪白芳華,那想得到秦夢瑤的道胎內暗藏魔种,根本不怕她的魔功,故能在出其不意下.不但化去她這雷霆万鈞的一聲,還順手牽羊地把她的勁气借去,以之對付另一邊的不老神仙。
  秦夢瑤這一著非常冒險,假設白芳華看破她的手法,有所防范,那她不但借功不成,還會身受其害。
  于此可見高手爭鋒,胜敗實只差一線,誰犯錯誤,誰就要慘承苦果。
  秦夢瑤這時玉括點在不老神仙拂塵上,此曾享譽白道的至首人物,渾身劇震,橫退開去。
  秦夢瑤輕輕一歎,飛翼劍迥飛而來。
  不老神仙正拚力化解秦夢瑤指尖襲來的真气時,倏地前后左右盡是如虹劍气,狂喝一聲,把拂塵抖得筆直,脫手彈出,電射對手,同時兩手揮出万千掌影,作最后掙扎。
  這時嫵媚迷情剛好赶至,全力往秦夢瑤攻去。
  秦夢瑤劍气再盛,像給一朵仙云托著般疾升半空,馭劍而行,以一般人肉眼難辨的速度,身劍合一.化作一道虹芒。往韓柏的戰圈投去。
  韓柏和鍾仲游、解符三人已到了生死立判的時刻,三人顯角均滲出了汗珠,對他們這种魔功深厚的人來說,這种异常之象,正顯示三人均透支了真元。
  解符此時軟劍由硬化軟,軟鞭般向正往下落來的韓柏抽去,豈知真气一滯,竟緩了一緩,駭然下知道內傷正處于發作邊緣,都還敢逞強發勁,改攻為守,雙膝屈下,軟劍在頭上化作護身劍网。
  韓柏早先剎那間于虛空處連擋兩魔頭迅雷急電的十多擊,本是危如系卵,現在驀地壓力一輕,有若鳥脫困籠,狂喝一聲,鷹刀全力往鍾仲游破空而來的雙筆劈去。
  鍾仲游積近百年廳功,豈是易与之輩,更知秦夢瑤正凌空馭劍來援,要殺韓柏,便乘此唯一良机。
  他的面容立時變得冷酷嚴峻,气勢陰森冷厲,雙筆突生變化,波譎云詭,強猛中含著至陰至毒的真气,欺韓柏魔功比不上他的深厚,只要刀筆交触時,韓柏因真元損耗得比他更厲害而略有不擠時.那絲陰毒之气便可長進對方經脈髒腑,使對手永難痊愈。
  交手至今,他已大約摸清韓柏化解他魔功的方式,但他為人深藏至极,直到這關鍵時刻,才猛施殺手,務使對方猝不及防下,中了毒計。
  韓柏此刻心靈澄明通透,雖及不上秦夢瑤的劍心通明,亦所差無几,立時發覺敵手有异。一聲長嘯中,腦海自然地漢起獸神圖錄的景象,剎那間心神嵌進了大自然的天心里,只覺天地精气,与自己冥合為一,無分彼我。心領神會下,鷹刀卷罩而下。
  這也是他福緣深厚處.錯非解符內傷發作,今趟他勢不易有命离去。
  “嗆噲!”兩聲激響。
  韓柏往上拋飛。
  鍾仲游全力兩擊,就像撞上了一堵無形气壁,奇功毒勁,盡傍反彈回來,難過之极,被迫滾地化解。
  解符回過气來,要趁韓柏真气近乎虛脫之際,凌空進擊,秦夢瑤人未至,劍气先至,駭得他慌忙移開,免致在气机牽引下,成為了秦万瑤這奮滿勢子馭劍一擊的唯一目標。
  白芳華等掠赶而來,卻慢了平步。
  秦夢瑤寶劍化作千道寒芒.壓制著下方諸魔,凌空會上韓柏,探手摟著他的粗腰,便飛投進月夜下的密林里,迅即消沒。
  白芳華等赶至剛彈起來的鍾仲游之旁.均臉臉相覷,想不到以己方如此實力,尚奈何不了對方兩人。
  不老神仙則凝立原地,本來嬰儿般嫩滑的容顏現出縱橫交錯的皺紋,頹然一歎,坐倒地上。猛地涌起滿腔悔意,一念之差,致落得今日之果。
  對這樣一個曾叱風云的人物來說,那比殺了他更令他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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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終須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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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隊趁著夜色,放流而下。
  鎮江府在十個時辰的水程內。
  除了值勤者外,大都份都躺下休息,好養精蓄銳,以應付艱辛的未來。
  云素和云清兩人守在忘情師太遺体旁,神情木然。
  云清歎了一口气道:“師妹休息一下好嗎?師傅求仁得仁。師妹不宜太過感傷,苦了身体。”云素輕搖螓首,淡淡道:“師姊放心,云素沒有什么事,只是想了很多以前沒有想及的事罷了!”云清想起韓柏,低聲問道:“師妹的心事,可以告訴我嗎?”云素滿怀感触地幽幽一歎,清麗無倫的玉容掠過一絲黯然之色輕輕道:“到今天我才明白為何師傅改法號為忘情,想不到她數十年修行,仍忘不了那忘情負義的大坏蛋,師傅真個叫人悲概!”云清欷獻不已,難以排遣,長身而起,移到窗旁,看著外邊微明的天色,忽然道:“師妹心中是否多了個韓柏?”云素嬌軀輕顫,手捏的佛珠串發出微響,俏臉掠過一絲霞彩,垂首念了一聲佛號。才淡淡道:“云素早立志歸依我佛,其它一切都不再放在心上。”云清轉過身來,凝視著這令她疼愛疼惜的小師妹,愛怜地道:“師傅嘗有言,修行并不須定在佛門之內,在佛門內的也非便是修行的人。只看當年的令東來和傳鷹,今天的龐斑和浪翻云,可知師傅此言不虛。師妹青春少女,還有大好花樣年華。若妄下決擇,只選青罄紅魚,异日發覺始終不能忘情.那時豈非悔之莫及?”云素美目落到忘情師太遺体之上,露出茫然神色,沒有答話。
  云清來到她身旁,坐了下來,輕輕道:“師妹若為報師門之恩,矢志遁跡空門,師傅在天之靈,也會感到不安,別忘了她臨終前教師妹隨緣的遺言。”云素“啊”一聲叫了起來,秀眸掠過惶恐的神色.伸手一把抓著云清的關袖.以帶點懇求的聲音道:“師姊啊:請答應云素一個要求好嗎?”云清愕然道:“師妹說吧!”云素神情忽地平复下來,靜若止水般道:“師姊說我是逃避也罷了,待會下船后,云素立即把師傅遺体運返出云庵,以后再不管塵世的任何事。”
  云清想不到她斬釘截鐵地說出這番話來,為之啞口無語,好半晌后歎道:“師姊陪你回去吧!”云素微微一笑道:“師姐可不必如此,師傅若然健在,云素可能會情不自禁地投進韓柏怀里。但現在師傅仙去.反使云素悟破了世情。此次回庵,將潛心靜修,為世人多做點功德。云素亦不會忘記韓柏,他將成為我生命中的一段回憶。唉:這么的一個人,教人怎舍得將他忘記,但若有一天云素把他忘了,那就是云素修道有成之時了。”清晨時分。
  楞嚴回到秦淮河畔的統領府。他已多天不敢回來,這刻跨進門檻,充滿著新鮮奇妙的感覺,恍如隔世。
  避家婢仆知他回來.跪伏兩旁迎接。
  楞嚴暗暗自豪,現在自己才真的成了京城內除允外最有權勢的人物.不像以前服侍朱元璋般日夜膽顫心惊,害怕著朝不保夕。
  舉步直赴內府。尚未走到內堂,服侍陳貴妃的兩名小婢神色惶然地迎了出來,道:“老爺:貴妃……夫人要走了。”楞嚴劇震這:“什么?”都還有暇理會兩婢,箭般搶入堂里。
  陳玉真神色平靜地坐在一角,身旁几上放著個小包袱。
  楞嚴奔到她旁,單膝跪下,抓起她那對纖美的玉手,惶急道:“玉真!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陳玉真輕輕抽回玉手,撫上他的臉頰,平靜地道:“朱元璋死了,單教主也死了,京師再沒有玉真留戀的事物了。”楞嚴一呆道:“那我呢?”陳玉真凄然一笑道:“你肯否拋開一切,隨玉真离去呢?”楞嚴凝神細審她的俏臉,好一會才沉聲道:“玉真:給點時間我們好嗎?我明白教主的死對你做成了很大的打擊,可是這一切都會成為被淡忘了的過去。現在我們已達到了心中的夢想,整個天地煥然一新,且讓我們攜手迎新送舊.開始只羡鴛鴦不羡仙的生活,才沒有白白浪費掉這無限美好的生命。”陳玉真幽幽一歎,柔聲道:“你并不明白玉真,玉真從不相信有永志不渝的愛情,人都是天生自私自利的,就像爹和娘那樣。統領也誤會了,單教主的死對我并沒有任何影響,昨天我看怜秀秀那台戲時,忽然間竟分不清戲台上下的分別。唉:好好當你的厂衛大統領吧:一天燕王未死,怒蛟幫未除,你定能享盡榮華富貴。可是當天下盡入允掌握之時,你便要再定去留。白芳華和恭夫人絕不允許知曉她們天命教底細的外人留在世上。”楞嚴猛地立起,傲然道:“玉真絕不須為此擔心,他有張良計,我自有過牆梯,除單玉如外,其它人我楞嚴還不放在眼內。”陳玉真輕輕一歎,欲語還休地盈盈立起,楚楚動人。
  楞嚴愕然道:“你仍是要走嗎?”陳玉真緩緩拿起那小包袱,挾在脅下。搖頭歎道:“不要小覷白芳華,我看她比單玉如更厲害,否則鍾仲游、解符兩人怎會甘心奉她為教主?玉真要說的話都說了,心中只感到安宁舒暢,若統領拋不開富貴榮華,便讓玉真安然离去。千万勿要阻止我,免得白白辜負了玉真待你回來話別的苦心,玉真更不想腦內留下了對統領的不良印象和回憶。”楞嚴軀体劇震,呆若木雞般瞧著她。
  陳玉真挨入他怀里,輕吻了他臉頰,退了開去。
  楞嚴失聲道:“你真要走嗎?是否心中有了別的男人?”陳玉真“噗哧”苦笑,柔聲道:“你是指韓柏嗎?玉真仍未致會對那樣的野孩子動情。
  玉真此去,說不定會遁入空門,又或找個無人的山野了此殘生,現在連自己都說不上來。”
  接著背轉身去,凄然道:“當日在落花橋向爹下毒手時。玉真早決定諸事了后,便到九泉之下向娘報訊。生命本身實在是最沉重的負擔,既荒謬又令人痛苦:王真很倦很累,只想一個人能靜靜的去想點問題。”言罷緩緩往大門走去。
  楞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門外,劇痛椎心,卻沒有追出門去。
  怎地想不到在這成功的极峰時刻。卻驀然失去了最寶貴的珍物。
  秦夢瑤与韓柏擔手穿林過丘,剛掠過一個連綿百里的密林,眼前一亮,夕照下滔滔大江流水,在崖下蜿蜓東去,气勢磅硌,不可名狀。
  秦夢瑤欣然一笑,移入韓柏里,讓他摟個結實,臉儿緊貼,才指著下游晚霞漫天處道:“由這里再走百里,可鎮江,以韓郎的腳程,不出一個時辰應可見到你的月儿霜儿了。
  ”韓柏愕然道:“听夢瑤的口气,這刻就要和我分別了。”秦夢瑤柔聲道:“出嫁從夫,假若韓郎真要人家陪你到鎮江,小妻子怎敢不從。”
  韓柏瀟笑道:“為夫豈是如此拖泥帶水的人,我們一放在此分手。”接著無限感触道:“能得仙子垂青,到此刻我韓柏仍加在夢中,難以相信這是事實。唉:韓某何德何能,竟能蒙夢瑤你錯愛呢?”秦夢瑤轉過嬌頸,兩手纏上他頸頭,獻上熱情無比,激情浪蕩的一吻,嬌喘細細道:“夢瑤只是凡人一個,勿要把人家抬捧了。离別在即,夢瑤對夫君有一句忠告,就是切勿辜負了魔种的恩賜。”韓柏正差點給秦夢瑤的熱吻化了,聞言不解道:“怎樣才算不辜負了魔种?”秦夢瑤秀眸射出万纏柔情,緊緊系著他的眼神,深情若海地道:“在這人世之間,一切生命都是有限的,惟獨生長卻是永無止境。只要夫君能保持魔种的不住生長,繼續進步,不停變化,日趨完美,才沒有辜負掉赤老他對你的一番心血和期望。韓郎体會到夢瑤的苦心嗎?”韓柏俯頭封緊她香,經一番銷魂蝕骨,充滿离情別緒的靈欲交融后,才放開了她,迅退數步,哈哈一笑,拱手道:“為夫受教了。同時我也有個奇怪的預感,就是此地一別,韓某永無再見你這只來凡間一游的仙子之日了。”秦夢瑤疾步而前,再纏上了他,美眸掠過奇怪的神色,深深熱吻后,才退了開去,微嗔道:“不准你胡說八道,難道你竟忍得下心,不來靜齋探望夢瑤嗎?”晚風由大江拂來,吹得秦夢瑤衣發滿場,有若正要离別塵凡他去的女神。
  韓柏看得眼也呆了,吶吶道:“無論如何,就算鐵練系腳,怒蛟島一戰后,我爬也要爬上你的靜齋去看個究竟,夢瑤放心好了。”秦夢瑤驀地回复了她靜若止水,淡雅高逸的一貫神情,甜甜一笑,輕聲道:“這才乖嘛:記得代人家向各人問好請罪了。”往后飛追,沒在崖邊處。韓柏追到崖旁,只見秦夢瑤一朵白云般冉冉落在五丈下方旁一大石上,還朝他揮手道別。
  看著她踏折下來的一段枯枝橫渡大江,韓柏涌起千情万緒,忍不住伸天長嘯。
  秦夢瑤便忍著不回過頭來,消沒在對江密林處。
  燕王的水師船隊闖過鎮江的防范關口.緩緩往下游十多里的一個無人渡頭靠去。
  鎮江水師仍未知悉應天之變,當然不敢阻捫,任他們越關而過。
  船隊靠岸后,僧道衍和張玉親自率人去購買所需物品和禮會一類的東西。
  庄青霜既心挂韓柏,又見乃爹要隨燕王出大海赴順天,哭得像個淚人儿般,聞者心酸。
  沙天放和向蒼松兩人經一晚坐息,精神好了很多。此時來到主艙,与眾人話別。
  燕王棣正与戚長征、風行烈、陳令方、庄節等聚在一起說話。
  戚長征道:“我們返洞庭后,立即籌備反攻怒蛟島的事宜,現在除本幫外,尚有行烈的邪异門、先義父的山城精銳、鬼王府的高手,更有不舍大師等武學宗師助陣,實力倍增,任允如何調兵這將,我們毫不懼怕。”燕王微笑道:“各位的高義隆情,朱棣實難以為報,惟有日后盡心盡力治好天下,讓百姓万民安居樂業,始能心安無愧。”探手抓著風行烈肩頭,親切地道:“行烈請記著朱棣對你的承諾.諸事一了,就是無雙國复國之期。”風行烈心中感動,連忙謝恩。
  燕王瞧著坐立不安的陳令方道:“陳公放心,天下間怕還沒有韓柏和范良极這對最佳拍檔做不到的事,尊夫人必能及時送來,陪你同赴順天,本王還要倚仗陳公,理好順天和今后大明的政務呢。”陳令方下跪謝恩,但仍是扰色難消。
  話猶未已,范良极的嘯聲由遠而近。
  眾人大喜,虛夜月首先由庄青霜旁邊跳了起來,搶往艙外。
  在眾人期待下.范良极領著妮娘,步進眼內,后面跟著一臉惶急的虛夜月。
  陳令方歡欣若狂,迎上妮娘,同時愕然道:“四弟呢?”這正是所有人肚內悶著的問題,登時所有眼光全集中在范老賊頭身上。
  范良极得意洋洋道:“放心吧!這小子負責引開追兵.又不像我般懂得抄山路捷徑,自然要遲到一點了。”庄青霜聞言又梨花帶雨般哭了起來,累得谷姿仙諸女慌忙勸慰。
  虛夜月怨道:“你這賊大哥,怎也應等到他才一起來嘛!”范良极陪笑道:“我不想燕王因要等妮娘致延誤行程。咦:我的親親小云清到了那里去。”向清秋的嬌妻云裳把范良极拉往一旁道:“云清著我告訴你,她和云素先把師太道体送回出云庵,薄泵娘亦有隨行,話事了當后,云清便到洞庭來會你。你不用擔心她們的安全,已派出十多個鬼王府高手陪著她們回去了。”范良极雖唉聲歎气,卻也無可奈何。
  此時僧道衍等陸續回來,分手的時間亦到了。
  燕王豪气大發道:“感激的話不說了,將來我等再會之時,就是本王揮軍南下,直取應天的時刻。”眾人轟然應諾。离愁別緒,化作壯志豪情,無論將來如何荊棘滿道,也有信心過關斬將,逐一克服。
  夕陽最后一絲光線消失在大地邊緣處。黑夜君臨大地,似若預示著明室進入了內戰的黑暗中。
第三章 運籌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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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良极穿過黑夜的密林,來到藏身林內空地的眾人處,舉掌發出勁風,吹滅了熊熊燃著的篝火,四周立時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中。好一會后,借著星月邊林而入的微光,眾人才回复了視力。
  風行烈皺眉道:“追兵到了嗎?”虛夜月顫聲道:“韓柏呢?”庄青霜早哭得沒了淚水供應,只懂在谷倩蓮的擁摟下抖顫著。
  范良极蹲了下來,沉聲道:“我們在附近布下了十多個哨崗,仍沒發現那小子的蹤影,只看到一隊約五十艘戰船組成的水師,乘夜順江滿帆追來。允小子的反應真迅快,追騎只比我們遲了兩個多時辰,燕王若再有延誤,便會給他們追上了。”戚長征笑道:“我們還是擔心自己好了。燕王絕不會遜于老朱,自有應付之法。唉:韓柏那小子怎也應該來到了。”眾人均默然無語。
  他們之能夠暢通無阻,直抵此處皆因比允的追兵和消息先行一步,這扰勢顯然消失了。
  比庄青霜堅強的虛夜月失了耐性,以帶著哭音的聲線道:“韓柏會否出了意外呢?我……我要回京師我他。”范良极的信心也動搖起來,歎道:“再等一會好嗎?假若等不到他,大哥隨你回去。”
  話聲才落,尖嘯在林外響起來。
  眾人大喜,跳起身來。
  虛夜月和庄青霜沖出密林去。
  兩女剛出密林,來到可俯瞰大江山丘上,首先入目是江下的點點燈火,每點燈火代表著一艘夜航的戰船,聲勢浩大的順江東下。
  數道人影由丘腳疾掠而至,帶頭的正是使她們牽腸挂肚的混脹小子韓柏。
  兩女不顧一切狂奔而下,投進他寬闊的怀抱里。
  眾人紛紛赶至,把緊摟著的三人圍著。
  范良极大罵道:“你這小子是否溜了去找野女人鬼混?那會遲了個多時辰才到?”
  韓柏輕拍著怀內仍抽咽著的玉人儿們的香背,笑道:“老子舍身救了你老賊頭一命,一個人擋著了白芳華和天命教的魔頭魔女再加個不老神仙。你不懂得感激,還亂罵一道。”
  比倩蓮哂道:“不要吹大气了,什么都夸大几分,若單是你一個人真給那些魔頭截著,本姑娘才不信你有命回來。”韓柏嘻嘻笑道:“确是夸大了點,本浪子所以能安然回來,全賴有仙子打救,這么說“本姑娘”相信了吧!”虛夜月一震道:“瑤姊現在到了那里去?”韓柏若無其事道:“仙子打救了凡人后,自然回到了仙界去。嘿:她還囑我向各位問好請罪。你們可知道哩,我的吸引力這么大,她怕相處久了舍不得离去呢。”眾人無不嗤之以鼻。
  韓柏安全回來,天地立時充滿生机和歡樂。
  戚長征掉頭看著遠去的戰船,笑道:“好了:現在我們可把勸慰閣下兩位嬌妻的心力用在腳程上,立即動身往洞庭去,想起收复怒蛟島,戚某的手痒得要命了。”韓柏看著虛庄二女嬌痴之態,忍不住當眾在兩人臉蛋香了一口.,哈哈笑道:“老戚你是手痒,老子卻是腳痒,恨不得立即赶到洞庭,和嬌妻們睡他娘的一夜。你們怒蛟幫可有什么千里傳訊的妙法,著老翟他們先給我伐木造張大床。”眾女均听得俏臉飛紅,紛紛低罵色鬼韓柏環目一掃,愕然望向范良极道:“老賊頭的云清和她的俏師妹到那里去了?還有斬不斷情絲的……哎喲!”原來給虛夜月重重跺了一腳。
  范良极開怀道:“踩得好:小子死了心吧:云素乃最有德行定力的小尼姑,怎會那么易給你騙上手,她把師太遺体運返出云庵后,便要好好當她的掌門。”反向虛夜月道:“月儿最好鎖著他的猴頸,教他不能去破坏人家的清修。”比姿仙等眾女對韓范的怪言异行早見怪不怪,只覺開心好笑。
  韓柏瀟洒地一聳肩胛,哂道:“去你的老賊頭,本浪子難道不是德行深厚的貴人嗎?不要因云清那婆娘……噢:不要因云清拋棄你而找老子我出气了,還等什么呢?路怎么走!”
  范良极掠了過去,一煙在韓拍的大頭處,怒道:“隨我滾來!”眾人為之忍俊不禁,追著去了。
  韓柏摟著二女,迅速跟上,瞬那間沒入黑夜深處。
  臨江縣位于洞庭之北,岳州府之西,由數十條大小漁村組成,其中的怒蛟村,与怒蚊幫更是淵源深厚,乃前任幫主上官飛出生之地,此事除怒姣幫人外,無人得知。
  自怒蛟幫劊立以來,這河流交流,地瀕洞庭北岸的富饒漁鄉,一直是怒蛟幫的后勤基地,忠心耿耿的幫徒,大多來自該處和附近的十多個村落。
  湖畔處青山連綿,林木蔥翠,洞庭湖便像鏡嵌在玉翠層巒里一面沒有止境的明鏡。
  華容河在村西流過,与附近的十多條河道,匯入洞庭。
  此河注入洞庭的一段水道,受到聳峙兩旁高崖的約束,日夜發出水流轟隆之音,因而得了個雷公峽之名,舟行險絕,卻是怒蛟幫試驗戰船性能的最佳場所。
  怒蛟村除水路外,只靠棧道与附近的府縣聯系,平時人跡罕至,連官府也少有人到,自給自足,与世隔絕,成了最佳隱藏之所。
  華容河入湖這截湖面,有十多個大小島嶼,雨量充足,特別在春夏之際,終日被晨煙夕霧籠罩,煙寒堵瘦,蔚為奇觀。
  島嶼之間礁石林立,危崖對峙,險离相接,除非深悉形勢的漁民,少有到這里來作業,更增天然之,使怒蛟幫能据此安心壽謀反攻怒蛟島的大計。
  經過一個多月的旅途,韓柏等終于由陸路安全達這被怒蛟幫人稱為“小怒蛟”的人間福地。
  鎊人相見,自是歡欣如狂。特別是相思多時的褚紅玉,左詩、朝霞,夷姬諸女,更是喜翻了心,一掃個多月來的擔扰凄苦,心境頓似云破月明。
  韓柏并沒有他所期待的大床,當抱著小雯雯興高烈來到村南仿似仙家福地的居所時,見到群山環饒中,千多組庭院各具致姿密藏在蔚然深幽的翠竹蒼松里.不禁心怀大放,与風行烈等抱著游人的心情登上附近一個小丘,縱目洞庭。
  山花怒綻,車樹飄香。
  看著湖上馬蓬船和竹筏悠然划破水面,更使人打心底宁靜詳和起來。
  韓柏這人最是隨遇而安,放下嚷著下地玩耍的小雯雯,伸手摟了左詩和柔柔久別的變腰,向風行烈和他三位嬌妻美妾歎道:“在這里住上十世都不會厭呢。”比姿仙微笑道:“你到我們無雙國來看看再說吧!”虛夜月挽著朝霞笑道:“我們定會到你們處住上一段日子,仙姊你是推也推不掉的。”風行烈淡然道:“月儿記得帶同為你韓郎生的寶貝來給我們開開眼界,若是女儿,有月儿五成的樣子,便很有看頭了。”眾人笑了起來,虛夜月不依道:“行烈笑人家。”比倩蓮插入道:“千万不要模樣儿像韓柏,那就糟透了。”各人笑得更厲害了。此時小表王荊城泠和不舍夫婦尋了上來,更是熱鬧。風行烈問起浪翻云,左詩答道:“昨天我才送了兩罐新釀的清溪流泉過去,他和怜秀秀主仆住在离這里三十多里一個幽靜的小島上,風光明媚,小橋流水,古樹濃蔭,島上煙云簇擁,高處流云如帶,花果滿山,終年鮮花不敗,大哥真懂揀地方哩!”韓柏听得怜秀秀在那里,一顆心登時活動起來,道:“何時我們去探望他們呢?”范良极的聲音遠遠傳來道:“小子想叼老浪的光,听听怜秀秀的仙曲吧了:哼:想打扰人清靜,先過得我這關再說。”眾人回頭望去,見到范良极、戚長征、寒碧翠.紅袖、宋媚、宋楠等談笑著走上丘頂來。
  韓柏老羞成怒道:“浪大俠都不知多么歡迎我,那到你老賊頭來干預。”范良极笑嘈嘻來到他旁道:“老浪也知你小子挂念得他很苦,所以今晚破例前來這里和我們飲兩杯,你只不過想見浪翻云吧:在那處見到都應沒有打緊的。”真正想見浪翻云的谷姿仙等立時歡呼起來。
  韓柏知道中了老賊頭奸計,恨得牙痒痒的,卻又無可奈何。
  比倩蓮仍不肯放過他,同左詩提議道:“下次詩姊送酒時。好心讓韓小扮當搬工,保證他分文不收。”庄青霜和虛夜月笑作一團。
  荊城冷把韓柏拉到一旁道:“最好有閒去看看云娘,她怀了身孕,若你來了都不向她及早打個招呼,她會不高興的。”韓柏喜道:“她住在那里,為何見不到她呢?”荊城冷道:“她和干夫人貪清靜,和我府的人住到离這里十多里新建在一個幽谷內的房子里,每隔數天我便把食物和日用品運送到那里去,下次你和我走上一趟吧:老戚也想去探望他干娘呢。”韓柏想起易燕媚,不舒服起來,低聲道:“她听到干老過世的消息,歎……”這句話雖沒頭沒尾,荊城冷卻体會到他的意思,道:“真奇怪:她表現得非常平靜,干老遺体運來安葬時,她沒有哭過,還安慰其它人,令人敬服。”韓柏一呆道:“敬服?”荊城冷失笑道:“當然敬服.若因哀傷過度害了胎儿,怎對得起干老?”這時虛夜月和庄青霜手挽著手走了過來,前者嗔道:“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在這里干什么?”荊城冷最寵這師妹,笑道:“自然是談師尊的事,前天師尊有信來,說傷勢已痊愈了大半,一俟完全康服,便來探他的寶貝女儿和荊某的乖師妹,他說屆時若見不到月儿腹大便便的可愛模樣,就把韓柏宰了,這樣沒有用的女婿要來作啥?”庄虛兩女自然知他在添油加醬,但兩張俏臉仍是不爭气的燒紅了。
  幸好這時眾人嘻嘻哈哈赶下丘去,兩女才乘机溜掉。
  韓荊兩人自然笑彎了腰。
  當晚在村北的大空地處,搭起了棚帳,筵開百席,熱鬧非常。
  上官鷹、凌戰天、荊城冷等平時難得一見的夫人們,均有出席,幫眾亦大多攜眷而來,使這筵會頗有家族喜慶的味道。
  凌戰天的儿子令儿、小雯雯和荊城冷的三個孩子更伙同大群小孩,在席位間嬉鬧追逐,嘩聲震天,更增歡樂气氛。
  虛夜月、庄青霜、谷姿仙、左詩、寒碧翠、顏煙如等占去了五席,赶跑了韓柏等人,盡談她們女儿家的事,不時傳來陣陣嬌笑聲,這么多美女聚在一起,确是世所罕見,惹得幫徙眷屬們,眼光不住往這几席巡視。
  不舍夫婦因女儿佳婿安然無恙歸來,心怀大放,破例參加了這群体的活動。
  上官鷹的另一位夫人干虹青卻沒有到場,事實上自回來后,她便過著平常出家的生活,除了上官鷹外,罕有与其它人接触。
  趁嘉肴還未上台前,上官鷹、梁秋未、翟雨時、戚長征、凌戰天,范良极、韓柏、風行烈、不舍、荊城冷、宋楠等擠在特大的主席處,閒話兩句后。說起大事來。
  上官鷹道:“各位只顧著赶來此處。又要避人耳目,自然不知外面的形勢.這方面最好由秋未說說,他是專責對外的事務。”范良极取出煙管香草,正要吞云吐害享受一番時,梁秋末舉杯道:“讓我先代幫主敬各位一杯!”忙髓眾人舉杯痛飲。
  梁秋末揩掉嘴角的酒漬,正容道:“十天前,允正式登上帝位,昭告天下……”
  范良极插入道:“燕王滾回了他的老巢沒有?”翟雨時答道:“半個月前已安順天,刻下正密鑼緊鼓,准備起兵。”風行烈奇道:“順天离這里如此遙遠,無論水陸路都要走几個月,為何你們的消息來得這么快呢?”凌戰天笑道:“這叫今昔有別,龐斑剛重出江湖時,聲勢浩大,人人為他震懾,對我們怒蛟幫如避蛇。可是現在得大哥大展神威,先后宰了談應手、水月大宗等輩,使我幫聲勢大振.新近我們又大破黃河幫.武林兩大圣地更明顯站在我們這一方,原本疏离我們的各地幫會都紛紛重來歸附,加上我們有千里靈傳達消息,現在對天下形勢,真的了若指掌。”
  上官鷹接入道:“有一事說來更是荒誕,說起來還是叼了韓兄的光,現在人人都知道鬼王把愛女嫁了給他,而韓兄又可算是半個怒蛟幫的人,至少是親如兄弟,也使所有人知道我們与燕王聯成一气。哈!”翟雨時忍俊不住,笑著接下去道:“天下誰不知鬼王相法天下無雙,連朱元璋都是他發掘出來,現在他提明全力支持燕王,你說那些趨炎附勢之徒買那一方滕呢?韓兄福將之名,更是不脛而走,現在誰都看好我們,做起事來容易多了。”眾人看著有點尷尬的韓柏,不禁莞爾。
  梁秋未道:“不要說江湖中人,連官府的人都在和我們暗通消息,稱兄道弟,日下允有沒有翹起屁股,都瞞不過我們呢。”听到他夸大的言詞,韓柏大感有趣。低聲道:“听老戚說你是花叢中的老將,逛青樓的宗師級高手,何時帶我和行烈去見見世面。”風行烈舉手向丈人不舍坦白道:“這只是他自說自話,不關小婿的事,小婿絕無拈花惹草之意。”不舍搖頭失笑時,眾人都笑得差點噴酒,范良极當然只是噴煙。
  坐在韓柏左旁的戚長征踩了他一腳道:“小心:探子來了!”眾人忍著笑望去,只見虛夜月的貼身美婢翠碧和金發美人儿夷姬手牽著手走了過來,前者道:“小姐教我們告訴姑爺,明天她們一早要起程到岳州府買東西,姑爺最好不要喝那么多酒,免致起不了床。”
  在韓柏抗議前,早笑著溜了回去。
  荊城冷苦笑道:“韓柏我看你最好收心養性,我這師妹得師尊親傳,若沒她同意,保證你想翹屁股都辦不到。”席間又爆起一陣哄笑,這就叫一物治一物了。
  此時另一台的山城和邪异門的各大頭領如老杰、趙翼、商良等擁了過來敬酒,一番熱鬧后,他們都圍在椅后。加入了談話的圈子。
  不舍道:“總會有人投注在允那一方的,說到底他終是暫時占坐了皇帝的寶座。”
  站在風行烈這少主身后,邪异門四大護法之首的“定天棍”鄭光顏輕描淡寫道:“這正是我們最近忙著的事,十天前我們才挑了岳州府的“草鞋幫”,宰掉了他們的幫主向成,現在洞庭一帶就只剩下一個長春會還算有點斤兩,不過也是時日無多了。”戚長征手都痒了起來,興奮道:“這個交由我辦吧!”轉向韓柏道:“机會來了。”指指梁秋末道:“我、你、他一起去辦正經事,誰也沒話說吧!”韓柏剛精神大振,荊城冷歎道:“有熱鬧可趁,你以為可撇開月儿嗎?”韓柏愕然道:“師兄你似乎完全站在月儿那一方。一點都不為小弟著想。”此話一出,當然又是滿席哄笑。
  荊城冷失笑搖頭,懶得答他,暗忖我不幫師妹幫誰呢?
  一直只有听著的宋楠問道:“朝廷有什么動靜?”梁秋末正容道:“京師傳來消息。允正密謀削藩。”不舍點頭道:“朱元璋這叫錯有錯著,設藩本是要遂他家天下的野心,豈知卻正是禍亂的來源,但現在又是恰到好處,對允造成最大的牽制。”翟雨時分析道:“朱元璋共有二十六個儿子。除允之父朱標被立為太子,第九子和二十六子早死外,其餘二十三個儿子都被策封為親王,分駐全國戰略要地,除不得干預民政外,都各擁重兵。這些藩王可大致分為兩類,就是邊塞和內地的封藩.前者因要負起抗御外族之責,軍力遠胜內地的藩王,燕王占了順天這重鎮,故勢力最大。”梁秋未插入道:“据京師來的密報,允想先削除周,湘、齊、代、岷五位親王的爵位,這些人均和燕王關系密切,若被奪去兵權,對燕王不無影響。其中的代王更坐擁大同的邊塞要地,如被廢為庶人,領地落人允手內,燕王便變成几面受敵了。”眾人都听得眉頭大皺,韓柏這才知道爭霸天下,并非那么簡單的事。
  風行烈道:“為何燕王不立即策動他們一同舉事呢?”上官鷹道:“那有這么容易,說到底允仍是占著正統之利,天下兵馬大半在他手上,誰敢輕舉妄動?且燕王亦要等我們奪回了怒蛟島,控制了長江水道,始敢揮軍南下,否則孤軍深入,只是消耗戰和憑長江截斷補給,允將可穩操胜券,所以現在燕王只有苦忍待時。
  ”翟雨時笑道:“形勢仍未大坏,縱使代王被削,可是坐擁邊塞要塞的秦王、晉王兩人暫時尚未被波及,到這兩人被開刀時,燕王恐怕不得不立即采取行動了。”戚長征皺眉道:“那為何我們還不動手收回怒蛟島,有什么好等哩!”一把聲音由遠處遙遙傅過來道:“我還以為長征長進多了.原來仍是這么只懂好勇斗狠而不懂動腦筋的。”
  眾人大喜望去,只見浪翻云領著一位儀態万千,有傾國傾城之色的絕世佳人,踏入場地來。
  整個鬧哄哄的宴會,倏地靜了下去,嘻爾的小孩們擁了上來,人人都爭著看這神話般的超卓人物。
  怜秀秀出落得更是清麗不可方物。
  戚長征老臉一紅,恭敬地叫了聲“大叔!”近千人全体起立歡迎。
  浪翻云和怜秀秀尚未走至上席。虛夜月和谷倩蓮鑽了出來,撒嬌地攔著路,同浪翻云打了個招呼,竟把怜秀秀硬架了到她們那一席去。浪翻云只好上官鷹大力拍了三下手掌,眾人紛紛坐下,菜肴開始流水般端上來。
  一個人坐到上官鷹和凌戰天之間去。
  浪翻云毫無架子的和老杰、商良等一一親熱地招呼過,各人亦回到原席去。
  ,只有老杰和邪异門身份最高的鄭光顏留了下來,坐入這一席的。
  酒過三巡后,浪翻云意態飛逸地微微一笑道:“怒蛟馬之戰許胜不許敗,我們還要把傷亡數字減至最少呢。”凌戰天正容道:“此事不若交由雨時全權指揮調度,我們這些老骨頭任憑他差遣好了。
  ”翟雨時慌忙謙讓。
  韓柏大喜道:“浪大俠肯出手嗎?那真是謝天謝地了。”鎊人見他喜翻了心的樣儿,無不啞然失笑。
  現在這小子已成了天下有數的高手,但仍像個要人保護的家伙,貫徹著好逸惡勞的本色。
  不舍鄭重地道:“兩軍交戰。命令清明,權實相符,至關緊要。翟小弟年紀雖輕,但智計卻是無人不服,凌兄提議最恰當,不舍愿附驥尾。”他身份既高,又是白道中舉足輕重的代表人物,此語既出,翟雨時統領大局一事,立成定局。
  梁秋末笑嘻嘻道:“翟爺:下一著棋應怎么下呢?”凌戰天笑道:“若說下棋,我敢包保這里沒有人下得過宋楠公子。”宋楠一直沒有插嘴的餘地,聞言立時滿臉通紅,很不好意思,囁嚅道:“棋盤外的棋,在下則一竅不通了,還要向翟帥請教。”鎊人的注意力,登時又集中到剛榮登統帥的翟雨時身上。
  翟雨時智計過人,知道此刻正是調兵遣將的最佳時机,從容一笑道:“請秋末先說說怒蛟島方面的形勢。”梁秋未收起鬧玩的心情,肅容提高點聲音道:“經過多月的布置,胡節在怒蛟島建立起牆堅壁厚的堡壘,最厲害是他由各地運來近百門火炮,廣布在沿岸的戰略要點和島內的制高要塞。每天均有戰船把火糧食運赴怒蛟島去,島上的總兵力絕不少于十万人,自允登基后,戰船更由原本的五十艘增至二百多艘。”上官鷹接入道:“敵人又以尖木柵在沿岸水域布防,阻止戰船強行搶灘進攻,可說堅如鐵桶,把怒蛟島變成強大的軍事要塞,易守艱攻之极。”韓柏等那口涼气仍未及吁出來時,凌戰天道:“允更調派了三個水師來,每師大小戰船達百艘之眾,在緊扼著長江上下游的水道和在怒蛟島附近的大小島嶼布防,只有捫江島因礁險涌急霾大得以例外,在防御上對方可說是堅穩如山,毫無破綻。”韓柏听得目瞪口呆,低呼道:“天啊:那怎樣才能收复怒蛟島呢?”范良极吐出了一口煙后,皺眉道:“我們的情況又是如何呢?”梁秋末道:“加上新造的戰船,我們共有九十多艘戰船,其中三十艘裝有火炮,若純以船數論,我們實在遠落敵人之后。”翟雨時悠然一笑道:“所以重奪怒蛟島一役,只可智取,絕不可硬來。我們還有最大一個問題,就是盡避能奪回怒蛟島,還得想方設法如何可以堅守下去?好等待燕王大軍南來,更不用說要控制大江了。”浪翻云欣然道:“看雨時的樣子,已知你成竹在胸,何不說來一振人心?”翟雨時笑道:“兵家之道,千變万化,卻不出“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這八字真言,但要做到這兩點,必須倚賴精确的情報和策略,假設我們的敵人乃朱元璋,此戰必敗無疑,但換了允,形勢卻有天壤之別了。”風行烈像韓柏般眉頭大皺,不解道:“敵人勢力遠胜我們,是沒有朱元璋在背后撐腰策刮,我們又有何取胜妙法?”翟雨時淡淡道:“分別就在若對手是朱元璋,那對方必然上下一心,誓死作戰。現在因人人都知我們乃鬼王和燕王的先頭都隊.代表著另一般爭天下的力量,兼且又有白道各派和兩大圣地在背后撐腰,玩起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戚長征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雨時快分派工作,好讓小弟活動一下筋骨。”
  翟雨時笑道:“你這人就是那么猴急,先讓我把情況說清楚點好嗎?”在眾人的傾耳聆听下,這以智計名震天下的怒蛟幫軍師悠悠道:“此戰的目標,不在攻陷怒蚊島,而在于控制長江水域。要做到這點,我們必須占領几個沿江据點,同時把對方可用的戰船悉數摧毀,又要擋著對方由黃河調來反攻的水師,要達到這些目的,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辦到。”韓柏愕然道:“那怎辦哩?”翟雨時沉聲道:“辦法仍是把我們的長處盡量發揮,另一邊猛搗敵人的短處。”
  向著梁秋末道:“秋末你除了負責情報探察外,還要散播消息,好讓人人均知允与魔教合謀害死朱元璋的事。最緊要強調鬼王看出了燕王乃真命天子,所以天下武林,人人歸附燕王。”再冷哼道:“魔教以前匡助蒙人的事,天下皆知,誰也不想天下落到他們的手上去。”梁秋未欣然領命。
  翟雨時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意气飛揚。雙目神光閃閃道:“小表王和不舍大師均与軍方淵源深厚,故請兩位負責擇人游說,好能在關鍵時刻,收到里應外合之效。”接著冷然道:“兩軍對壘,無所不用其极,能用者用之,不能用者棄之,故眼下最好利用允陣腳未穩,疑神疑鬼的當儿,以反間計使他撤換不肯依附我方的將領,只要弄至人心惶亂,兵將猜忌,我們便有可乘之机。“至于附屬天命教派系的將領,又或允信任的府官大將,我們便以暗殺手段對付,由韓兄、風兄和長征組成刺殺核心,配以秋未的龐大情報网,加上大叔在背后支持,凡是支持允的幫會或高手統軍將領。均一律殺之無赦,絕不留倩。”老杰拍案道:“服了!這謠言、游說、反間、刺殺四管齊下之策,必能動搖了敵方已是不穩的軍心。何況敵將很多還是剛上任的新官,与下屬未能建立密切的關系.我才不信不能弄得他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敵我難分。”小表王荊城冷興奮地道:“我們游說的對象會遍及較下層的將領,讓他們知道若策反成功,當可加官晉爵。在有利可圖下,要他們賣命自是容易多了。”翟雨時悠然自若道:“我們的長處就是對洞庭的天時地利若指掌,敵人的短處卻在要防守的据點多不胜數口就憑這优劣之勢,我們組成怒蛟幫、鬼王府、邪异門和山城的聯合船隊,以游擊戰術,東攻西討,目標以戰船為主,趁現在洞庭大霧,發揮來去無蹤的戰術,教敵人疲于應付。”凌戰天歎道:“好:我們就只不碰怒蛟島,讓他們空歎奈何?”鄭光顏道:“敵人會怎樣反應呢,若我是他們,最后只好化零為整,緊守以怒蛟島為主的几個据點,又借陸上之利,扼守長江。怒蛟島的得失現在成了判定胜敗的象征,一天未能收回怒姣島.仍未算真胜。那些看風頭的人當以此來作出抉擇。”翟雨時淡然應道:“以上种种手段,均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敵人知道一日除不掉我們,長江都非在他們控制內,在那樣的情況下,只要一得到我們藏身之所的消息,便會傾巢而來對付我們,那時就是我們收复怒蛟島千載一時的良机了。”如此計策,連浪翻云也要動容,更不用說其它人了。
  老杰道:“怎樣才能使敵人相信那不是個陷阱呢?”翟雨時壓低聲音輕輕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眾皆愕然。
  不舍點頭道:“現在小僧完全清楚了情報在這場斗爭中所占的關鍵位置,這事我們無雙府可以幫上點忙,絕過三十多年的艱苦經營。無雙國來中原避難的人已完全融入了社會里,有很多人還滲入了朝廷和地方官府,身份隱秘,在這种情況下最能發揮作用。”翟雨時大喜道:“那就請大師和谷夫人負責与葉素冬他們聯絡策動,這么一來,整條長江和京師都無時無刻不在我們的監視之下了。”凌戰天道:“似乎尚欠一個直接与燕王聯系的人哩?”翟雨時有成竹道:“此事就請宋楠兄負責,宋兄出身官宦之家,懂与大官打交道,實是最佳人選。明天我派人護送宋兄到順天去。”宋楠想不到以自己一個手無縛難之力的文弱書生,也被委重任,謙讓兩句后,奮然受命。
  浪翻云呵呵大笑,舉杯道:“有雨時決策千里,何愁大事不成!”眾人士气大震,舉杯痛飲。
  舉座千人均知領袖們定下對策,全体起立祝酒,喝聲直傳上繁星滿布的夜空和洞庭溯去。
第四章 風雲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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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翻云和怜秀秀兩人并肩立在船頭,被風吹來,有若神人仙侶。
  操舟者仍是范豹和他的手下。成了范夫人的顏煙如當然也是乘客,正与花朵儿和岐伯躲在艙內閒聊。
  怜秀秀興奮地道:“剛才真熱鬧,最難得是無拘無束,小雯雯和令儿又都非常可愛,我們的寶貝能像他們任何一人就好了。”浪翻云微笑道:“秀秀是否催促浪某和你相好呢?”怜秀秀霞燒雙頰,垂首赧然道:“現在离捫江之戰只有八個月的時間,人家想當有身孕時,能得翻云多點時間陪在身旁,所以連羞恥都顧不上了。”浪翻云欣然接著她香肩,溫柔地道:“秀秀的心愿,浪某自是欣然領受.今晚浪某決定拋開一切,与秀秀共效于飛,這個儿子或女儿,不但屬于我們.惜惜也應有一份。”
  怜秀秀整個人滾燙起來,不顧一切地投入浪翻云怀里,用盡气力把他摟緊。
  浪翻云心頭一片平靜。
  收回怒蛟島后,他便可功成身退,耐心等候月滿攔江那無比動人的一刻。
  韓柏与風戚范等人在席散分手后,于眾嬌妻簇擁下,腳步飄飄回到自己的院落里。
  左詩等久未与他親熱,小別胜新婚,都臉赤心喜,乖乖跟在他旁。
  虛夜月和庄青霜識趣地拉著小雯雯回房去也,好讓他能安慰三位好姊姊。
  夷姬和翠碧則負責為他們弄好被帳,侍候梳洗。
  韓柏找了個机會,問夷姬道:“你和翠碧的房在那里,”夷姬欣然答了,卻嚇得翠碧慌忙溜掉。
  韓柏占了夷姬一輪便宜后,才走入左詩的閨房,笑問道:“詩姊有了小雯雯,當然想另有一個儿子!讓柏弟作法變個出來給你吧!”左詩給他的大手挽緊變腰,渾体發軟,大窘道:“柔柔和霞妹都在等你,快到她們那里去。”韓柏哈哈大笑,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往房門走去道:“詩姊陪我一起去吧!”左詩呻吟一聲,埋在他的寬肩處,臉紅如火,卻無絲毫反抗之力。
  才踏出房門,撞著來找他的虛夜月,左詩更是羞不可抑,偏又抗拒無效,惟有讓韓柏抱著來与虛夜月說話。
  虛夜月對韓柏放浪的行為不以為异,若無其事道:“死韓柏,師兄說了明天先去見七娘,才動程到武昌去。”韓柏仍有三分清醒,皺眉道:“現在形勢緊急,我們這么四處亂闖閒逛.不怕暴露行藏嗎?咦:你不是說要去岳州府嗎?”虛夜月叉腰嗔道:“膽小表:誰有本事跟蹤我們,本小姐就把他們宰了。我們是去買東西,你們卻是去辦正事,行烈、范老頭、死老戚、不舍大師和師兄都會去哩:人多最好玩。
  ”韓柏愕然道:“這么大堆人去干什么?”虛夜月給他楞住的神气惹得“噗哧”嬌笑,伸出小手愛怜地摸了他臉頰,忍著笑道:“既訪友也宰敵。你今晚勿來我們處,小雯雯要陪我們兩個睡覺.下次才輪到你吧!”橫了他既嬌且媚的一眼后,歡天喜地去了。
  韓柏想起了故主韓天德,明白過來。省起他乃航運鉅子,難怪成了各方爭取的對象。接著虎軀一震,明白了天命教為何會把韓清風關了起來,宋玉又為何以卑鄙手段奮了二小姐韓慧芷的貞操,說到底都是要操控韓天德這航運生意遍天下的大商賈。
  唉!
  見到韓宁芷這青梅竹馬的舊情人,會是怎么一番情景呢?
  武昌繁華如昔,一切仍舊,令有心人亦絲毫感覺不到明室內戰風雨欲來前的气氛。
  韓柏回到這生活了十多年的老地方時,腦海中仍有著對七夫人鮮明的回憶。
  但卻再不涉男女戀情,看來真是把他當作了半個赤尊信。韓柏亦感心安理得,沒有辜負了鬼王的期望,否則會令他非常頭痛。
  這時他兩旁的虛夜月和庄青霜,与及谷姿仙、谷倩蓮、寒碧翠三女,不但換上了男裝,還在俏臉抹上一層泥粉,使皮膚看來粗黑多了,掩蓋了她們的天香國色。
  不舍扮成行腳商人的模樣,帶上假發,連同行的風戚荊范等人都看不慣他那奇怪的樣子。
  一行十一人,全速赶了三天路,來到這洞庭湖東北最大的城市。
  他們在指定的客棧落腳,還未坐穩,怒蛟幫在武昌的負責人楊展找上他們,報告情況。
  楊展乃与戚長征同期出身的高手,精于用刀,沉著老練,艱怪被派來這軍事商業的重鎮坐陣。
  在寬大的客房圍桌坐好后,楊展道:“這客机是武昌十幫八會里的碼頭幫徒開的,我已關照和打點了,但卻沒有向他們透露詳情,人心難測,我們還是小心點為佳。”戚長征笑道:“待我們把長春五虎宰了,那人人都會變得忠誠可靠了。”長春五虎就是八會里最有勢力的長春會的五個首領,此五人各有絕藝,都是這一帶響當當的人物,与怒蛟幫一向水火不兼容,自然不會站在他們那一方。
  不舍淡淡道:“這五人一向作惡多端,只是手法高明,官府找不到他們把柄.五虎之首的“連環槍”澤仁,還是我少林的棄徒,我順便清理一下門戶也是好事。”荊城冷向風行烈笑道:“原來是用槍的,就交風兄收拾他好了。”楊展臉色凝重道:“事情恐怕非是如此簡單,我看這可能是個陷阱。”范良极剛想點燃煙草,聞言停了下來奇道:“此話怎說?”楊展道:“這事可分几方面來說,前天晚上長春五虎在青樓遇上這里另一大幫“蛇幫”
  的幫主“白蛇”滕步台.竟借小筆把他和七名手下全打至重傷殘廢,滕步台最近与我們互通聲气,這种行動分明是沖著我們來的,長春會想什么敢如此向我們公然挑戰呢?”他這一說,眾人立時明白過來,暗贊楊展細心。因為任誰与怒蛟幫這种全國級的大幫會為敵,除非有后盾支持,躲起來還嫌躲得不夠秘密,那還會四出挑惹。惟恐對方不找上門來動手的樣子。
  不舍淡然道:“楊兄弟在這里有多少手下?”楊展道:“約有二百多人。不過這些都屬外幫分舵的兄弟,除小人外,沒有人知道本幫基地的事。秋末還有种种保密的布置,絕不會出任何秘密。”戚長征笑道:“你這小子愈來愈奸狡了,大師問一句,你卻懂答足十句。”不舍微笑道:“楊兄弟善解人意才真。”楊展續道:“我們還得到消息,韓天德的家中到了大批出京師來的人,說不定長春五虎就是奉他們之命行事的。”眾人同時心頭一震。
  戚長征与韓柏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在擔憂,原本簡單的事,忽變得棘手起來。
  荊城冷沉吟道:“這消息怎樣得來哩?”楊展道:“是由州官蘭致遠那處傳出來的。”范良极呵呵一笑,大力拍下韓拍的肩頭,欣然道:“原來是老朋友蘭致遠,只不知他吞了那枝万年參后,是否學你般晚晚縱歡床第呢?”眾女無不俏臉飛紅,幸好涂黑了臉皮,不致那么礙眼。
  虛夜月低罵道:“死老賊頭大哥!”韓柏想起蘭致遠的得力手下方園和守備馬雄,想起當日他們陪行赴京的往事。點頭道:“我記起了,蘭致遠乃燕王派系的人,難怪會放消息給你們。”接著一震道:“歎:為何允不把他撤換呢?”楊展道:“撤換的文書早來了,不過經小人策動,而蘭致遠也确是這州府歷來最清廉的好官,附近二十多個府縣和武昌有身分地位的官紳巨賈,全体上書,求允收回成命。這小孽种怕剛登帝位,便激起民變,第二道詔書到現在還沒發下來,成了僵持之局,不過蘭致遠也不好受,怕允明的不成來暗的,會把他刺殺。現在地方上的武林人物,自動組成一隊保商隊,貼身保護著他呢。”風行烈歎道:“原來皇命也可有所不受的。允的威勢确是和朱元璋差遠了。”
  不舍道:“長白派可以不提,其它七派在這里的人有什么動靜?”楊展道:“現在人人都低調非常,不過顯都是站在我們這一方,蘭府的消息,便是由武當派俗家弟子謝充慶壽給我知道的,他是保蘭隊里的核心人物。”荊城冷最熟識朝廷的事,歎道:“除非蘭致遠立即舉事兵變,否則遲早官位不保,我同意楊兄的話,這只是個陷阱,好誘我們現形吧了!”戚長征關心韓慧芷,皺眉道:“韓府人多眼雜,來了什么久,你一點都查不出來嗎?”楊展道:“唉:我的戚大爺,幫主有令,一切均要小心為上,這批住進韓府的人,若實力足可作長春會的撐腰,我們憑什么去惹他們?不過他們雖密藏不露,仍給我們從韓府仆人所買物品,看出了端倪。例如三天前管家楊二親自買了大批胭脂水粉回去,便可知來人里會有好几個是愛裝扮的年青女子。”虛夜月狠狠盯了韓柏一眼道:“定是你的舊情人白芳華來了。”韓柏苦笑道:“要我命的人還有什么情可言,白芳華這一著真是厲害,看來老爺已落入她掌握里,老爺擁有的數百條船和遍布各地的糧倉,恐怕都被白芳華控制了。真厲害。”
  楊展沉聲道:“我們還從韓府管家楊二在青樓的那老相好听到消息,姓宋的新姑爺也來了,可是二小姐慧芷不知何故卻沒有隨行。”戚長征立時色變,眼中寒芒閃動。
  寒碧翠靠了過去,在台下緊握著他的手,以表示勸慰。
  不舍平靜地道:“我看白芳華正通過宋玉進行奪產的陰謀,韓天德財力雄厚,又是航運鉅子,若投靠燕王,對允大大不利,所以索性借宋玉把韓家產業吞掉,就可一了百了,高枕無憂。天命教其老謀深算,我看打一開始,她們便有這個目的。”戚長征冷喝道:“不若就讓我們闖入韓府,把那些妖女全都干掉。”比姿仙皺眉道:“那你的二小姐怎辦呢?她仍在京師哩!”戚長征為之啞口無言。
  不舍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假若白芳華真有把握來展布陰謀,豈會粗心大意,任人宰割,江湖這么大,能人异士數不胜數,現在允登上帝位,要招攬些潛隱不出的高手可說易如反掌,在現今這种不明朗的情勢下,若我們魯莽動手,說不定會鬧個灰頭上臉,必須謀定后勤,才是明智。”范良极點燃了煙草,深吸一口后嘿然道:“龐斑我們也不怕,那怕她白芳華,不過大師之言很有道理,便由本人負責摸清楚他們的底細,才再作定計吧。”韓柏奇道:“你真不怕龐斑嗎?”范良极老臉一紅,岔開話題道:“天快黑了.待會何人陪我往韓家去,唉:有了柏小子這個跟班后,以后我應改名作“多行盜”了。”韓柏失聲道:“跟班?去你的大頭鬼,這事由我一個人便可弄得妥妥當當,誰比我更熟韓家呢?”庄青霜嚇了一跳,不依道:“不准你一個人去。”戚長征是心急如焚向不舍道:“有沒有方法快點聯終上葉素冬他們,好把慧芷由京城救出來?”不舍點頭道:“這正是我心中想著的事,想不到武昌形勢如此險惡,記緊無論如何也不要一人落單,被對方有可乘之机,來個分別擊破,仙儿、小蓮和行烈与我一組,聯絡我府的人,好能与葉素冬他們建立聯素。小表王、長征、碧翠另作一組,設法与蘭致遠拉上關系,好助他應付危机。范兄与小柏和月儿霜儿負責探听韓府虛實。楊兄弟則要監視著長春五虎,同時把情況飛報回去,最好請得浪兄出馬,那我們就可穩操胜券了。”不舍無論身分地位,均是當領導的人,這番話一出,眾人無不點頭同意。
  韓柏站了起來,同戚長征笑道:“老戚放心吧:我有預感二小姐定然沒事的哩!”戚長征無奈地報以苦笑。
  虛夜月有點呷醋地道:“那個五姑娘呢?”韓柏拱手道:“請虛大小姐多多包涵!”眾人無不莞爾。
  虛夜月本想繃起臉孔,亦忍不住“噗哧”嬌笑,再不窮追猛打。范良极徐徐吐出一支煙箭,噴在韓柏臉上,無限享受地道:“天快黑了,老子也可活動一下筋骨了。”范良极、韓柏和回复了本來面目的庄虛二女,來到可遷覷韓府巨宅處的瓦頂,伏了下來。
  范良极吩咐了各人几句后,鬼魅般掠往韓宅去,好半晌才返轉來,神色凝重道:“他娘的真厲害,韓府內外均滿布暗哨,防守得比禁宮更嚴密,像是知道我們今晚會來窺探的樣子。”韓柏皺眉道:“你有沒有把握潛進去呢?”范良极頹然道:“最多只有五成机會,要不要博他一博?”虛夜月猶記得陪他作賊失手的往事,心有餘悸道:“這怎么成,如否他們是什么人嗎?
  ”范良极道:“他們雖換了一般江湖人的夜行服,但仍是官臭陣陣,應是厂衛高手,看來是楞嚴來了。”韓柏等三人心中懍然,厂衛均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好手,以前因著朱元璋的關系,對他們自是畢恭畢敬,馴若羔羊。現在成了敵人,又在楞嚴或叛賊陳平那樣精明厲害的人物統領下,因其忠心听命的關系,比一群武林高手聚起來更要可怕上多倍。就算換了浪翻云來,對著數百悍不畏死的厂衛,看來也只有避走一途,更遑論是他們了。
  且這些人更精通戰術,加上弩箭火器一顯的攻敵武器,除非己方有整個軍團在背后撐腰,否則只是白送性命,難怪范良极感到無法可施了。
  范良极歎道:“若有方法接近韓宅,或者還有辦法可想,現在連這希望也沒有,難怪楊展摸不清宅內的情況了。”韓柏心中一動,想起了和花解語初試云雨,位于韓府對面的小樓,喜道:“要接近韓府可包在我身上,但假若你仍不能進府,你休怪韓某對你老賊頭不客气。”言罷繞了個大圈,領著三人往那小樓摸過去。
  踩清楚了小樓無人后,四人無惊無險進入樓內。那兩進的小空間內情景如舊,奇怪的是一塵不染,顯然經常有人打掃。
  范良极巡察一番后,由樓下走上來道:“這地方真是理想极了,像是專為監察韓府而設的,只不知人都到那里去了,小子你又怎知有這么個好地方呢?”韓柏解釋過后,三人這才明白。
  虛夜月伸了個懶腰,到床上躺了下去道:“你兩個快去快回,霜儿負責把風,月儿負責睡覺。”范良极看到她躺在床上的嬌慵美態,眼都呆了,到韓柏抓上他的瘦肩,才如夢初醒,和韓柏來到帘幕低垂的窗前,往韓宅望去。
  庄青霜來到范良极的另一邊。蹙起黛眉道:“有什么分別哩,還不是一樣進不了去?”
  范良极細察著燈火輝煌的韓府,成竹在胸道:“只要守在這里,今晚進不去,明晚也可溜進去,總是有机會的。”韓柏失聲道:“什么?這就叫有方法進去嗎?”話猶未已,蹄聲響起,一隊由七、八輛馬車組成的車隊,由遠而近,往韓府駛過來。
  范良极大喜道:“机會來了!”湊過頭去,在庄青霜臉上香了一口。
  道:“小妹子乖乖待在這里等大哥和小淫棍回來,不論多久。千万不要來找我們。”不容捧臉嬌嗔的庄青霜抗議,扯著韓柏旋風般赶往樓下去。
  床上的虛夜月自然笑彎了腰。
  庄青霜也忍不住“噗哧”笑了起來,事實上她也很疼這賊大哥哩。
  在与楊展暗通消息的武當俗家弟子謝充穿針引線下,荊城冷、戚長征、寒碧翠三人在蘭府見到蘭致遠,后者隨后追到,客气几句后,微笑道:“有位老朋友想見你們,小表王和戚兄貴伉儷請。”三人大訝,隨他往內堂走去。
  里面早有兩人等待著,赫然是直破天和康复了的小半道人。
  直破天大笑道:“三位別來無恙!”小半道人則仍是那笑嘻嘻的樣子。
  戚長征扑上前去,抓起小半道人的手,對視大笑。
  荊城冷欣然道:“真想不到這么快又可見到直老師,究竟是什么風把你吹來的?”
  直破天神飛揚道:“當然是給歪風妖气吹到這里來哩:來:先坐下喝杯熱茶再說。”
  眾人圍桌坐好后,直破天道:“允開始行動了。”三人早知會如此,并不奇怪。
  蘭致遠道:“第一個遭殃的是周王。允才登帝位.便命曹國公李景隆以備邊為名,率兵到開封,把周王及其世子妃嬪,擒回京師,廢為庶人,發放到云南去。又調動兵馬,准備討伐湘、齊、代、岷諸王,現在人人自危,開始相信允确是天命教的孽了。”戚長征忿然道:“什么曹國公李景隆,他根本就是“邪佛”鍾仲游。”寒碧翠道:“燕王還在等什么呢?”直破天歎了一口气道:“他正在等你們收复怒蛟島,控制長江,維持交通補給,否則孤軍南來,只是送死。”小半道人收起笑臉道:“現在每過一天,允的江山便可坐穩一分,唉:只有很多事卻是欲速不達呀!”荊城冷深悉政事,沉聲問道:“允現在對燕王探取什么態度呢?”
  直破天扰色滿臉道:“他當然不肯讓燕王安樂太平,已下令撤換謝廷石,改以鐵鉉為山東布政司,張信為順天市政使,又以謝貴為北平都司事,除非燕王立即舉兵起事,否則也惟有苦忍下去。”荊城冷一震道:“張信,是否兵部的張信?”直破天訝道:“正是此人!”荊城冷拍案道:“如此就易辦了。”蘭致遠奇道:“允竟如此疏忽?假設張信是你們鬼王府的人,怎會被委以重任呢?”
  荊城冷笑道:“他不是我們的人,卻是雙修府的人。這些天我和不舍他老人家研究對策時.由他露給我知道的。”直破天大喜道:“這真是天助我也,我們就將計就計,使允以為可通過張信控制順天,輕易拖他一段時間,一俟各位盡滅允在長江的力量。那我們便可進軍金陵了。”蘭致遠精神大振道:“假若能控制水道,使西南的物資和軍隊不能迅速增援京師,金陵的防御力量勢將大幅削弱,我們亦會大增胜算。”直破天道:“現在我們正設法說動荊州、居庸關、通川、道化,永平和密云的守將引兵投誠,好使再無后顧之扰。那時再配合貴幫的水師,我看允還有什么法寶?”接著歎了一口气道:“但眼前的事,卻不易解決。”荊城冷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我們只是一知半解。”蘭致遠愁眉不展道:“還不是武昌的事,現在我等若公然違旨,只看允什么時候派人來取本官項上人頭,幸好允忙于削藩,還未有閒暇理會到我這個小角色,而我們更是官民齊心,使允亦投鼠忌器。”直破天搖頭道:“允若要對付你,只像捏死只螞蟻般那么容易。事到臨頭,誰敢真的陪你作反,當然:若怒蛟幫收复了怒蛟島,聲勢大振,情況自是不同。照我看允到現在仍無動靜,皆因另有陰謀,可能是借蘭大人作餌來鉤怒蛟幫這條大魚。”戚長征單刀直入問道:“韓府處來的是什么人。就算他們不怕我們,難道不顧忌我浪大叔嗎?”直破天道:“這正是我到這里來的原因,白芳華領著天命教的人傾巢到了這里來,還有楞嚴的手下和精挑出來近千名厂衛高手,這還不算,還差左都督盛庸率大軍進駐隔鄰的黃州府,以為聲援,教怒蛟幫不敢恃強來攻。”寒碧翠道:“他們這么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不是教我們更不會輕舉妄動嗎,還有甚么陰謀可言?”小半道人歎道:“問題是我們不能坐看蘭大人給他們干掉,更不能任由投靠了怒蛟幫的幫會門派被他們逐一鏟除,又或反投向他們。惟有与他們以硬碰硬。”直破天接口道:“現在怒蛟幫最大的优勢就是藏在暗處,一旦現形,便优勢盡失,說不定連基地都不保,那時憑什么縱橫大江?”眾人不由吁出一口涼气,荊城冷關心往韓府探听動靜的韓柏和師妹等人,問道:“韓府的敵方高手,除白芳華和楞嚴外,還有些什么人?”直破天臉色立時變得雛看起來,道:“据我們探听回來的消息,楞嚴与白芳華分別招聘了大批高手,包羅了黑白兩道的厲害人物,其中有很多原是以前听命魔師宮的人,現在變成了無主孤魂,遂被吸納過去。也有一些是因种种原因,例如開罪了八派又或怒蛟幫而致退隱蟄代的高手,現在都群起而出,為允效命,希望日后可加官晉爵。”小半道人續道:“其中最厲害的有五個人,不知你們听過公良術、甘玉意這兩個魔頭沒有?”荊城冷動容道:“這不是當年陳友諒的兩大護駕高手嗎?陳友諒兵敗身死,兩人便逃得無影無蹤,怎會來為明室賣命呢?”戚長征皺眉道:“這兩個是什么家伙?”直破天道:“三十年前,他們均是黑榜人馬,甘玉意更是唯一名登黑榜的女性,他們失蹤后才被除名,改由談應手和莫意閒兩人代上,當年他們已是縱橫無敵的高手,經過三十年的潛修,現在厲害至什么程度,真要動過手才知道了。”荊城冷發呆道:“白芳華真厲害,竟有辦法招來這兩大凶人,不好:韓柏他們怕會有危險了?”小半道人色變道:“什么?韓柏到了韓府去嗎?”戚長征霍地起立,喝道:“我們立即去!”寒碧翠扯著他坐下道:“不要沖動,若有事現在去也遲了,不若派人去找不舍大師等回來,增強實力,才再想辦法吧!”接著微笑道:“放心吧!沒有人比那小子更有運道的了。”荊城冷站了起來道:“由我去找大師他們吧!”言罷匆匆而去,小平道人放心不下,追著去了。
  寒碧翠道:“還有三個厲害人物是誰?”直破天道:“其中一個是大家的老相識了,就是魅影劍派的劍魔石中天,刁夫人悲痛丈夫先被烈震北毒死,愛儿又死于風行烈丈二紅槍之下,剛好石中天養好傷勢,又不忿被浪翻云所敗,所以在刁夫人請求下重出江湖加入了敵人的陣營里。”以戚長征的天不怕地不怕,亦听得眉頭大皺,想不到允得天下只個多月的時間,實力便膨脹得這么厲害。
  寒碧翠心惊膽跳地道:“難怪他們敢公然挑戰我們,還有兩個呢?”直破天苦笑道:“真不知他們怎樣弄這兩個人出來,一個就是有苗疆第一高手之稱的“戰神”曲仙州.此人与赤尊信一向是宿敵,但誰也奈何不了誰,据聞他聲言要親手殺掉韓柏,好使赤尊信“無后”,唉: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戚寒兩人均听過這人名聲,但因對方從沒有踏足中原,故所知不多,但對方既能与赤尊信平起平坐,亦可知大概了。
  直破天道:“最后一個就是來自廣東的郎永清,此人乃以前方國珍的軍師,外號“清不留手”,武功達開宗立派的大家境界,擅使長矛,方國珍為先皇所敗時,他是唯一硬闖脫身的人,鬼王打了他一掌,我們還以為他早死了,想不到現在又活生生出來橫行作惡了。”
  頓了頓再道:“所以雖然鍾仲游和解符因要負起削藩之責,沒有隨來,但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根本連浪翻云都不放在心上。當然:水月大宗和單玉如初時亦不把浪翻云當作一回事,而現在他們都給老浪宰掉了。”戚長征和寒碧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擔憂。
  韓柏等究竟是凶還是吉呢?
第五章 勇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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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馬車來到韓府門前,龐上揚起,府門大開之際,韓范兩人借著馬車的掩護和擠嚷的人群牽引了對方視線,由門隙無聲無息貼竄了出來,倏忽間已附身其中一個馬車的車底之下,憑內勁吸貼緊懸在車底。
  馬車駛進韓府時,車廂內竟傳來男女交歡的喘息和叫聲,听得兩人臉臉相覷。
  動作停止,接著是整理衣裳的聲音,一把男子聲音贊歎道:“媚娘你真是天生尤物!”
  韓柏認出對方是誰,虎軀一震,傳音給范良极道:“是韓家三少爺希武,今次糟了,天命教定是有奪產陰謀,否則怎須媚惑這個蠢蛋?”媚娘的嫣笑傳了下來,嗲聲道:“三少爺真厲害,人家怎有力下車哩?噢:唔:媚娘從了你好不好?”接著又是親嘴的聲音。
  馬車停了在韓府主宅前的大廣場里。
  十多名大漢擁了出來,為各馬車拉開車門,乘客們紛紛走下車來。
  兩人留意一看,只見其它車上下來的都是厂衛模樣的人物,想來都是借護送為名.把韓希武挾持著去辦事的隨行高手了。
  其中兩對腳來到他們藏身的馬車旁,侍候韓希武和媚娘下車,听聲音認出是差點害得他們雞毛鴨血、嚴無懼的手下東厂副指揮使陳平。
  另一人笑道:“三舅子真厲害,看:媚娘差點下不了車哩!”接著是眾男的哄笑聲和媚娘的撒嬌聲音。
  韓柏和范良极交換了個眼色,暗忖所料确是不差,天命教真在陰謀奪產,陳平旁的另一人分明就是以卑鄙手段奪了二小姐韓慧芷貞操的宋玉,此刻与韓希武出外至晚上才返回韓府,不用說都是去了解韓家的生意和其中運作的方式,以免接手時茫無頭緒。韓希武一向頭腦簡單,給媚娘大灌迷湯下,自是暈頭轉向,給人利用了也不知道,還以為艷福齊天。這么看,府內各人應仍未遭毒手,否則無論韓希武如何蠢,也不會与他的仇人合作。
  一陣惊聲笑語里,兩對女人的腳迎上韓希武,笑著道:“我們不依啊!少爺只肯帶媚娘去玩,今晚要補償我們姊妹的損失才行。”正是綠蝶儿和紅蝶儿二女,韓范兩人相視苦笑,瞧來韓希武給纏得想見家人一面的時間也欠奉了。
  馬車開出,當轉入通往馬房的碎石路時,韓柏向范良极打個招呼,由車底溜出,閃入路旁的花叢內去。
  回到韓府,韓柏如魚歸海,便著范浪极左穿右插.避過府內的重重暗哨,到了內府處。
  這里的崗哨明顯減少了,兩人反警惕起來,知道對方高手必聚集在這十多組院落里。
  兩人剛藏身在院落外圍園林中一叢花木之間,一群人由外堂的方向走來,人人步落無聲,顯然都是內功精純的一流高手。
  范良极嚇了一,傳音道:“小心:這批人相當不好惹。”兩人眯眼減去眸光,凝神望去,只見在高感長廊的風燈映照下,白芳華和迷情嫵媚兩女,婀娜多姿地隨著高矮不一的七八名高手,漫步而至,其中還有一個頗具姿色的半老徐娘,風姿可与媚娘比擬,但雙目寒芒閃爍,卻又遠非媚娘可望其項背,神態亦不似天命教的妖女。
  白芳華仙籟般的聲音傳來道:“奴家真希望浪翻云會親身前來,那便可更快解決怒蛟幫的事了。”她身旁的矮胖子故意挨貼著白芳華的春肩,笑道:“這不是白便宜了龐斑嗎?對手都給我們解決了。”韓范兩人听得目瞪口呆。誰人這么大口气呢?
  另一個長發披肩,頭戴銅圈,肩竟膊厚,身型雄偉,作苗人打扮。臉目俊偉的男子冷哼道:“教主不希望韓柏來嗎?是否對他仍餘情未了?”白芳華還未有机會回答,那苗漢身旁的迷情已挽起他的手臂媚笑道:“曲先生厚此薄彼哩:只呷教主的醋,不呷人家的。”落在最后方一個高瘦陰鷙的中年儒生向身旁背著長劍,气度不凡的男子笑道:“這叫各有所期,不過石兄的想法必然与教主相同,希望第一個來的就是浪翻云。”那男子悶哼一聲,沒有答他。
  說話間,各人逐漸遠去。
  韓柏正要繼續行動,給范良极一把拉著,韓柏不解望去,只見這老賊頭面色凝重,訝然道:“你知他們是誰嗎?”范良极微一點頭,傳音道:“那姓石的不用說就是劍魔石中天,他既有敗于覆雨劍下之辱,徒弟兼外甥刁辟情又給我們宰了,自是矢志報复,只是他已教我們頭痛了。”韓柏听得大吃一惊,問道:“其它人呢?”范良极道:“有四個人我認得他們,就是以前曾名列黑榜的“七節軟槍”公良術和“勾魂妖娘”甘玉意,這兩人以前乃陳友諒度下最厲害的客座高手,失蹤了三十多年,想不到竟會重出江湖,名利之心實害人不淺。”頓了頓再道:“另兩個我認得的人一是來自海南島的高手“無影腳”夫搖晉。另一人是來白云南的著名劇盜駱朝貴,這兩人雖可算一流高手,但比起公良術和甘玉意就差遠了。”
  韓柏吁出一口涼气,傳音道:“那個占白芳華便宜的胖子是誰?”范良极道:“我也不知道,但听他口气之大,絕不應是省油燈。那個苗漢若是“戰神”
  曲仙州。那就更是不妙,此人號稱苗疆第一高手,与你魔种內的老赤乃深仇宿敵,手上一對流星,使得出神入化,老赤和他多次交手.均以兩敗俱傷收場,你說厲不厲害。”韓柏色變道:“這怎辦才好哩?”范浪极道:“我們再不可胡闖亂蕩了,否則必難逃這批的人的耳目,瞧來韓府的人都給約束了自由,你有沒有方法找上個相得的下人,問清形勢。若能与韓天德或韓希文說上兩句自是最好,否則便立即溜走,再想辦法。”韓柏從未見過老賊頭也這么慎,立時知道事態嚴重,點頭道:“隨我來!”箭般往外竄去。
  兩人步步為營,不片晌來到一座小樓之外。
  韓柏低聲道:“這是五小姐宁芷的閨房,看來沒人看守。”范良极兩眼一翻道:“真是沒有經驗的嫩小子,找人守在門外怎及擺兩個妖女在樓內貼身服侍那么穩妥呢。而且我敢肯定對面那密林內定有哨崗,只是太遠我們看不到吧了!”韓柏搔頭道:“若是如此,我們憑什么過對方耳目?”范良极道:“你忘了楊展說過的話嗎?那些管家婢仆仍可自由出入,所以我才教你看看有沒有机會,找上個以前被你調戲過,現在仍對你情深一片的美婢說几句知心話。”
  韓柏想起侍候韓宁芷的小菊姊,心中一熱,不住點頭,見到范良极正起他那對靈耳靜心細听,忙功聚雙耳,遠在五丈外小樓內的聲音,頓時一滴不漏傳入耳內。
  “砰!”兩人均被摔東西的聲音嚇了一跳。
  只听韓宁芷甜美嬌嗔的悅耳聲音嫣嗔道:“我變了囚犯嗎?為何想見見娘都不成?他們怎會到了別處去也不來和我說一聲,噢!”聲音倏止,看來是給點了睡穴那顯的穴道。
  小菊惊叫道:“小姐!”一把女子的聲音溫柔地道:“她沒事的,我們只想她好好睡一覺,病人總應多休息點。這里用不著你了,你回住房去吧!”接著是小菊下樓的聲音。
  另一把女子的聲音笑道:“听說這是韓柏青悔竹馬的小情人,教主說若能好好利用,說不定可教韓柏栽個大筋斗哩!”韓柏心中大恨,气得差點要去找白芳華算賬。
  范良极低呼道:“机會來了!”開門聲響,眉頭深鎖的小菊失魂落魄地走出小樓。
  韓柏大喜,傳音過去道:“小菊姊:我是小柏,不要聲張!”小菊嬌軀一震,卻依言沒有出言和顧盼找尋韓柏之所在。
  韓柏括示道:“你繼續走吧!”想了想再道:“我在武庫等你,那處安全嗎?”小菊微一點頭。
  一推范良极,轉往武庫掠去。
  扭斷側門門鎖,兩人藏到武庫的暗黑里,那种熟悉的气味,使韓柏泛起了回家的感覺。
  那堵被韓柏撞破了的牆壁,早修補妥當。
  門開,小菊走進來顫聲道:“小柏?”韓柏迎了上去,喜叫道:“小菊姊!”小菊憑聲認人。一聲嗚咽,扑入他怀里,失聲痛哭起來,嚇得范良极惊呼道:“大姐莫哭,惊動了賊子便糟了。”小菊想不到還另有人在,不但停了哭泣,還想由韓柏怀里掙出來。
  韓柏一把摟個結賞,香了她嫩臉一口,柔聲道:“不用怕:這死老鬼是我的結拜兄弟,你叫他范老賊頭便可以了。”小菊顫聲道:“原來是范良极大俠!”范良极生平還是第一次被喜稱大俠,大樂道:“小妹子叫我范大哥便可以了。”小菊低呼大哥后,又嗚咽起來道:“小柏,.快救五小姐,她很慘哩!”韓柏滿怀溫馨,想起以前這美婢對自己的關怀,輕嗔淺怨,一時大生感触。暗忖無論她有何要求,自己舍命也要完成,何況宁芷終是初戀情人,把她攔腰抱起,轉向范良极道:“有沒有辦法呢?”
  雖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小菊仍羞得無地自容,歎哼一聲,把俏臉埋入韓柏的寬肩里。
  范良便沉聲道:“夫人老爺他們呢?”小菊道:“今早夫人、老爺.大少爺、四小姐和大伯爺都給送走了,不知到那里去。這事五小姐和三少爺都不知道。”范韓兩人心叫不妙,看來奪產一事,敵方已到了万事妥當的階段。他們留下韓宁芷,只是用以對付韓柏。
  范良极拍胸道:“我去對付那几個哨崗.你去對付小樓內那兩個妖女,事成后便硬闖出去,大家比比腳力。”韓柏心中一動,問怀內的小菊道:“后院那條大暗渠還在哩?”小菊含羞在他耳邊“嗯”的應了一聲。
  范良极罵道:“既有這條秘道,為何不早說出來?”韓柏反駁道:“我們根本沒法接近,有這條只通往對街的渠道又有什么用?我看還要放一把火,才可聲東擊西地逃出去呢。”范良极不肯認輸,狠狠道:“你怎知老子沒有辦法,快行動吧!還想等天亮嗎?”
  荊城冷和小半道人离開了不到半個時辰,楊展便滿臉喜色,在謝充帶領下進來道:“收到消息,浪首座昨天已動身來武昌,以他的腳程,今晚應到,雙修夫人也有隨行呢。”
  直破天和蘭致遠大喜過望。
  戚長征卻仍扰心忡忡道:“怎也來不及了。”忍不住站起來道:“我要先去看看情況,直老師和蘭大人見到大師他們時,就告訴他說我要先行一步好了。”寒碧翠明白他性格,陪著他去了。
  這邊廂的虛夜月和庄青霜也等得不耐煩起來,并肩透帘遙望著對面毫無動靜的斡家府第,怨聲不絕。
  虛夜月后悔莫及地道:“早知便跟他們一起進去,總好過在這里不知天昏地暗的呆等著,就像兩個大傻瓜。”庄青霜怨道:“又是你說要睡覺,卻要我把風,累得人家都不敢說話。”虛夜月嗔道:“你何時變得這么听我的話,只懂怨我。”又“噗哧”嬌笑道:“好霜儿,算我不對了,明晚月儿先讓你和韓郎胡混吧!”庄青霜拿她沒法,頓腳道:“還要說笑,人家擔心得什么心情都沒有了。以后再不准你縱容韓郎。”虛夜月挨著她笑道:“你不寵縱他嗎?你比月儿更乖多了!”話猶未已,對面馬嘶聲起。
  兩女愕然望去,只見宅內深處起了几處火頭,馬嘶人聲,震天警起。
  處夜月和庄青霜呆在當場,不知應如何廳變時,屋頂處傳來范良极叫道:“兩個小痹乖好寶寶快來!”兩女大喜,掀帘穿窗而出,跟上屋頂与手捧被卷美女的范良极和背負小菊的韓柏會合,穿房越脊,落荒而逃。
  才奔過了几十屋頂,戚長征和寒碧翠由左側扑來,喜呼道:“原來又是去偷香竊玉,累得老戚我自擔心了半晚。”韓柏背上的心菊立時臉紅過耳,羞不自胜。
  范良极加快速度,叫道:“點子太辣:快走!”戚長征与韓柏并肩而馳,道:“到蘭致遠處去,直破天和小半道人也在那里。”眾人大為振奮,在戚長征引路下望蘭府去了。
  抵達蘭府,不但不舍、荊城冷、風行烈、谷姿仙等全回來了,浪翻云和雙修夫人也赫然在座,還多了個梁秋末出來。
  浪翻云正以清溪流泉招呼著蘭致遠.直破天、小半道人、謝充和楊展諸人,直來不住發自真心的贊歎。
  鎊人喜出望外,韓柏先把韓宁芷和小菊送入內宅安頓好,出來時,范良极剛好把探听來的消息作了個詳盡報告,指著韓柏指責道:“這小子還在牆上用人家小姐的胭脂寫了下“浪子韓柏,大俠客范良极到此一游”等几個歪斜丑陋的大字,包保可气炸了白芳華的妖肺。”
  眾人都怀疑地瞧著他時,韓柏為之捧腹道:“明明是“賊頭范老怪”何來什么娘的“大俠客范良极”,這老小子總愛給自己那張皺臉貼金,毫不怕羞恥!”各人無不莞爾。
  直破天歎道:“燕王說得對,天下間怕沒有什么事是這對好家伙辦不到的了。”
  梁秋末指了指內堂的方向道:“為今又多了兩個美人儿!”韓柏尷尬地一聳肩頭,坐到庄虛兩女間,希圖胡混過去。
  虛夜月揍到他耳旁認真地道:“念在你們以前的關系,這是你最后一位夫人了。”
  韓柏心中一數,若把秦夢瑤也算上一個,自己也可向荊城泠看齊,擁有七位夫人了。亦婢亦妾的則有夷姬、翠碧和小菊姊,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庄青霜等怕都會識趣地只眼開只眼開吧。
  正自我陶醉時,直破天的聲音傳入耳內道:“若直某所料不差,韓天德等是因不肯屈服,給押了去黃州府,交給盛庸,好運往京師軟禁,這事便交給直某和念祖負責,這等小事,仍難不倒我們兄弟。”眾皆愕然,不舍代表各人間道:“帥念祖也來了嗎?”直破天點頭道:“他領著過千小子,到了黃州府監視盛庸的行動,准備策動一場兵變,好瓦解對武昌的威脅,盛庸的手下里有几個是我們的人,將官里亦有很多人出身自八派,一直与我們暗通消息.所以我們才如此清楚允今次的行動。”言罷望向浪翻云,想听他意見。
  浪翻云只是悠閒地喝酒,沒有答話。
  不舍干咳一聲提醒道:“浪兄!”戚長征插入道:“我還有一事請直老師幫忙。”
  直破天欣然道:“小兄弟關心的自然是慧芷小姐,這事我們一直留意著,只是未明武昌韓家的形勢,才不敢輕舉妄動吧:現在我已把消息飛報給留在京師的老嚴老葉,以他兩人之能,天命教的厲害人物大都已离京,此事可說是易如反掌,小兄弟放心等待好消息吧!”戚長征大喜拜謝。站起來時神態變得威猛無倫,冷哼道:“宋玉小賊!我的天兵寶刀必要飽飲你的鮮血,以報慧芷所受之辱。”眾人的眼光又落在浪祖云身上,惟他馬首是瞻。
  浪翻云喝掉杯中妙品,悠然而起,環視眾人一遍后,微笑道:“我們這就去串韓府的門子,看看天命教請來對付浪某的人是何等貨色。直兄放心去瓣事吧,浪某可保證他們沒有半個人可來干扰你們的大事。”直破天大喜道:“有浪兄這几句話,直某還有什么須要擔心哩!”眾人精神大振,范良极怪叫道:“痛快死我了!”一個筋斗,竟竄到門外去了。
  浪翻云閃了閃,也消失在門外。
  戚長征大叫道:“遲來者執槍蝕底,我們先比拚一下腳力。”旋風般追了出去。
  人影連閃后,只剩下了小半道人,蘭致遠,直破天、謝充等几人臉臉相覷,呆瞧著眾人消失于其外的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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