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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尋秦記 作者:黃易 (已完成)

第八章 趙國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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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別宮,烏廷芳大喜,埋怨了他几句后,拉著他到花園的涼亭說親密話儿。
  一會后雅夫人回來了,帶來一個惊人的消息登位不足三天的秦孝文王忽然死了,由嬴政的父親异人繼位為庄襄王。
  雅夫人道:“孝文王今年五十三歲,一向体弱多病,但今次他卻是因吃了呂不韋獻上的藥而致死,所以無人不怀疑是呂不韋暗下的手腳。只是礙于庄襄王与呂不韋的關系,才敢怒不敢言。唉!呂不韋這人野心极大,手段又毒辣厲害,現在各國人人自危,怕秦軍很快便有東侵的行動。”
  項少龍听得又惊又喜,暗忖果与電影中情節相同,但他卻知道呂不韋首要之務,不是要進攻六國,而是先要把寶貝儿子嬴政弄回咸陽,然后再設法把庄襄王謀殺,那秦國的王位便可落入他嫡子手里,他亦等若太上王了。
  雅夫人續道:“呂不韋長年行商,往來各地,對各國的情勢有深入的了解,若給他當權,后果會更嚴重。商人都是只講實利,不顧信義,不受意气驅策,這樣的入進行擴張政策,想想都教人心寒。”
  項少龍心中想著的卻是嬴政,一向以來,史學家都不明白,為何他父親异人當年和呂不韋逃离邯鄲時,為免趙人起疑,留下了趙姬和嬴政母子,而趙人卻不殺嬴政母子出气。
  現在他明白了,那是趙穆的陰謀,故意以酒色來消磨嬴政的壯志,使他變成個無用的人。將來既可以用他來和秦人交易,盡管讓他回國坐上王位,這樣一個昏庸的人,對秦國亦是有害無利。一石二鳥,真的非常毒辣,現在看來趙穆已成功了,那秦始皇還憑什么去一統六國呢?
  他真的想不通。
  見不到秦始皇,他是絕不會死心的。
  可以想像异人繼位成了秦王,成為了儲君的嬴政身价陡升,正是奇貨可居,趙人對他的監視會更嚴密,自己怎可以見到他,而又不使人起疑呢?
  烏廷芳挨到他旁奇道:“項郎在想什么?”
  項少龍一震醒來,見到雅夫人灼灼的目光正盯著他,岔開話題問道:“現在秦國由何人當宰相?情況又是如何呢?”
  雅夫人歎道:“何人掌權都不重要,這相國之位遲早都要落入呂不韋手中。”
  烏廷芳奇道:“雅姊為何這么怕秦人呢?”
  雅夫人無奈道:“不是我怕秦人,而是沒有人不怕他們。看看我們趙國便清楚了,誰不沉迷在荒淫萎靡、醇酒美人的生活里,敵兵臨城時,便振作一下,敵人一退,又故態复萌而秦人仍保存著戎狄的克苦耐勞,盡量不受南方的風气沾染,商鞅為秦人‘《詩》《書》’,就是逢迎秦人那禁止詩書,國必富強的心態。奴家雖不知誰對誰錯,但觀秦人日益強大,便不能說秦人詩書沒有道理。”
  項少龍這才知道,在秦始皇焚書坑儒前,商鞅已早來一著,實行了一次燒書。
  雅夫人續道:“范雎拜相前,秦國大權旁落到侯手上,掌權的全是他派系的人,采取所謂遠攻近交的策略,使秦國長年勞師遠征,國力消耗秦昭襄王于是与范雎密謀,一舉奪回軍權,改攻遠交近為攻近交遠,与齊楚修好,全力對付韓國和我們,這才有長平之戰,王兄又走錯了棋,唉!”
  項少龍見她秀目射出凄然之色,知她想起喪身長平,只擅紙上談兵的趙括,怜意大生,把她著,吻了她的臉蛋,柔聲道:“過去的便讓他過去,不要多想了。”
  趙雅軟弱地倚在他怀里,道:“侯下台后,他的敵系大將白起与范雎一向不和,白起在長平一役坑我四十万降兵,手段空前殘忍,范雎便以此大做文章,最后終說服秦王把白起族誅。而這事亦惹起秦國軍方眾將領對范雎這外籍人的仇視,現在終由燕國來的客卿蔡澤取代了相位,不過呂不韋現在水漲船高,蔡澤亦好景不長了。”
  項少龍亦听得意興索然,感到前景一片灰暗,這時代真是無一人不為私利動軋殺人,挽起二女道:“唉!什么都不用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愁明日當。來!我們立即入房行樂。”
  兩女俏目都亮了起來,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愁明日當,項郎說得真好。”乖乖跟著他走,粉臉熊熊燒起來。
  項少龍暗忖,那管得明天發生什么事呢?自己一介武夫,又不懂政治,要改變這時代是痴人說夢,不若及時行樂,見一個美女享受一個,那還實在一點。誰知明天是否還有命可活,或是仍留在這時代呢?
  不由想起了端庄高雅的趙妮。
  明天看看有沒有机會情挑淑女,那必是非常動人的体驗,亦不枉來此地一場。
  對于能否重返二十一世紀社會,他一點都不放在心頭了。
  項少龍天未光便起床,穿上武裝勁服,不戴盔甲到武苦練騎射。
  他現在開始不去想將來的事,只是抱著盡情享受的心態做人。
  多年的習慣使他愛上了運動,兼之他体力過人,昨夜的荒唐對他并沒有多大影響,反而不活動筋骨,會令他感到大不舒服。
  他虛心向眾禁衛請教控馬的各种技巧,所以進步神速,在馬背上翻騰自如,作出种种高難度的動作。又苦練持矛沖刺的戰術。只是仍不太熟練披著沉重的甲胄在馬上作戰。
  苦習一番后,他由成胥帶他到本分配了給他的禁衛營宿舍,沭浴后赶往妮夫人處,想著如何入手挑逗這美人儿時,忽听到有人在喚他。
  項少龍愕然看去,見到妮夫人頑皮好色的儿子在左旁一座院落外向他招手。
  他心知肚明不會有什么好事,但那會害怕,大步走去。
  小公子閃入了院落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暗地提高警戒,剛踏進院內,“嘩啦啦”的一張大网照頭蓋了下來。
  項少龍哈哈一笑,就地前滾,避過了罩网,若無其事彈了起來,輕松地拂掉身上的草碎塵屑。
  寬敞的院落里十多人持劍由隱伏處跳了出來,把他團團圍住。公子盤躲在一名比他高了一個頭的大孩子后,叫道:“快揍他!”
  項少龍環目一看,心中亦感好笑,這十多人年紀介十四至十七間,看樣子都是王族里的小惡霸,竟敢連群結党來對付他。
  那個被小公子倚仗的大孩子,說不定便是趙國的儲君,怎能讓他有机會表露身分,哈哈一笑,拔出飛虹劍,往公子盤扑去。
  兩把劍倉皇下迎上來。
  項少龍“鏘鏘”兩記重擊,劈得對方虎囗爆裂,劍掉地上,再每人踢了一記屁股,那兩名驕生慣養的哥儿慘叫聲中,痛得爬倒地上。
  項少龍長笑聲中,鐵劍揮動,見劍劈劍,遇人踢股,不片刻便完全瓦解了這群王子党,他又虛張聲勢,嚇得這批大孩子屁滾尿流,走個一干二淨。
  他當然不會放過公子盤,把他掀翻地上,用劍身抽擊了他的小屁股十多記后,才把放聲大哭的他提了起來,冷然道:“再哭一聲,我便賞你十記耳光。”
  公子盤何曾見過這樣的惡人,立時噤聲。
  項少龍把他押了回家,妮夫人早聞風聲,在門囗把他迎了入去。
  公子盤一見乃母,見有所恃,再哭起來。
  妮夫人看得心痛,正要撫慰時,項少龍喝道:“夫人一是將他交給我,一是我以后袖手不理。”
  妮夫人嚇了一跳,垂頭道:“當然是交給先生哩!”
  項少龍微笑道:“這就最好!”一手提著公子盤的后領,把他拖進書房,把妮夫人和一眾婢女關在門外,倚著軟墊坐了下來,笑嘻嘻看著由地上爬起來眼睛噴著恨火的公子盤。
  項少龍喝道:“坐下!”
  公子盤駭然坐下。
  項少龍冷然道:“看!你這樣成什么樣子,自己沒有本領,卻找人幫忙,想以眾凌寡,輸了又哭又喊,算什么英雄好漢。”
  公子盤咬牙切齒道:“你才不是英雄好漢,以大欺小。”
  項少龍哂道:“你若怕我,就不會主動來惹我,可知這并非以大欺小的問題,而是誰強誰弱的問題。”
  公子盤為之語塞,怎估得到項少龍如此厲害,想了一會恐嚇道:“剛才你踢了少君的屁股,他定會告知大王,斬你的頭。”
  項少龍歎道:“我見你這么年紀小小,便懂得調戲女人,還以為你是個人物,那知斗不過人,卻只懂用卑鄙手段,我看錯了你,滾吧!我以后都不想見到你了。”
  公子盤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爬了起來,轉身想走時,又回過頭來道:“為何我捉弄那些女人,你還當我是個人物呢?”
  項少龍淡淡道:“凡是男人,大都好色,年紀小大,并無分別,那天我見你輕薄那姊姊時,頗有手段,還以為你其他的功夫都不賴,怎知如此窩囊,有志气的,便學得比我更有本領,正正式式把我擊倒。”
  公子盤還是首次听到有成年人欣賞他的劣行,點頭道:“看著吧!終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項少龍知道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和爭胜之念,道:“只是囗頭說說有什么用,還是滾吧!我最討厭就是只懂空言的無用之徒,希望你永遠都不用到沙場去,否則就不是被踢屁股那么簡單了。”
  少年人都是愛崇拜英雄,項少龍形相威武好看,又曾把他心目中的強人輕松擊倒,對項少龍實早生出又敬又怕的心理,兼之項少龍的話句句合耳,不由敵意大減,坐回席前,道:“若我听你的話,你會否教我剛才打人的本領?”
  項少龍兩眼精光一閃道:“你知否我的本領多么珍貴,那會憑你娘一句話便肯傳給你,想學嘛,還要通過考驗才行。”接著微微一笑道:“但若你听話的,我不但可使你成為趙國真正的英雄和劍手,還可以教你成為迷死女人的愛情高手,天下美女,任你予取予攜。”
  軟硬兼施下,公子盤的臉發起亮來,父親死后,他一直羡慕別人有父親,項少龍正好彌補了他這缺憾,他自己當然不知道,但深心中其實渴望著有像項少龍這么一個人的出現。
  沉吟片晌后,試探地道:“真的嗎!我要通過其么考驗?”
  項少龍知道這种事不能一蹴即就,站起來把他拉起。
  公子盤受寵若惊時,項少龍一把抽起他,俯身把他由背上過肩摔在席上,哈哈笑道:“首先便是挨揍,挨不得揍的人那有資格打架。”
  公子盤雖給摔倒地上,卻只是感覺輕微的痛楚,大覺好玩,跳了起來。
  項少龍教了他几下柔道的摔跤手法,又讓他把自己摔倒,登時惹起了他的興趣,興高采烈玩了一輪后,小孩心性,那還記得什么仇什么恨。
  項少龍摸著他的頭道:“你去找其他人試試我教的手法吧!若听教听話,將來定會變得像我般高大強壯,本領過人。”
  公子盤歡呼一聲,奪門去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妮夫人看得目定囗呆,完全不能明白她的劣子為何會如此雀躍興奮?
  她步入書齋里,呆看著項少龍,不知說什么才好。
  項少龍過去把門關上,來到她身后笑道:“假若我教小公子如何去和女人親熱,夫人會怎樣想呢?”
  妮夫人嬌軀一顫,駭然轉身,失聲道:“什么?”差點挨到他身上,才退了開去,這次是小半步。
  項少龍淡淡道:“小孩子最是反叛好奇,夫人你愈禁制他,他便愈想打破禁制,所以不若讓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會有什么后果,應負上其么責任,他反會節制自己。”
  妮夫人顫聲道:“可是他只有十三歲!”
  項少龍道:“夫人嫁人時有多大年紀呢?”
  妮夫人俏臉一紅,垂下目光道:“那時妾身只有十四歲。”
  項少龍看得心中一動,微笑道:“所以呢!十三歲不算小了,十五歲的男人有妻有妾的大有人在,兼之宮廷風气如此,夫人想阻止他不近女色,看來亦難以辦到。”
  妮夫人幽幽道:“但妾身總覺得他還是個未懂事的孩子,不過先生的想法很精辟獨特,妾身從未听過其他人有這种看法。”
  項少龍趁机看她的胸腰和長腿,暗忖上床后你才真的知道我這現代人的本領是如何特別。
  妮夫人正偷眼看他,見他灼灼的目光在自己胸脯上巡視,一顫道:“先生!”
  項少龍給她看破自己的色心,大感尷尬,忙借辭离去。
  妮夫人想挽留他,又找不到藉囗,惟有含羞送到門外。
  兩人心中有鬼,再無一語交談,但都感受到那暗著的刺激感覺。
  項少龍回到雅夫人處,正要和眾女嬉戲作樂,忽然趙王派人來召,忙匆匆赶去。
  那衛士領著他直入正宮,項少龍記起成胥的警告,皺眉問道:“大王不是在外宮辦事嗎?”
  衛士臉無表情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都不知道。”
  兩人在寬闊連接著宮殿的長廊走著,遇上的宮娥妃嬪,無不對項少龍大拋媚眼,她們全是百中選一的女子,姿容自是不俗。
  到了一座特別宏偉的宮殿前,衛士把他交給了兩名內侍,自行离去。
  其中一名內侍著他解下配劍,交出了所有匕首一類的武器,才領他進入殿內。
  才踏入殿里,項少龍已知不妥。
  只見兩旁各立了十名粗壯如牛、力士般的人物,殿端高起的台階上,一名高髻云鬢,身穿華裳彩衣的貴婦斜倚在一張長几榻處,挨著軟墊,冷冷看著他。
  她身旁坐著今早給他踢過屁股的少君,兩人身后又坐了七、八個妃嬪模樣的美女,再后則是十多名俏宮娥,都是神色不善。
  見到這种陣仗,他那還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忙跪下叩頭道:“帶兵衛項少龍拜見王后。”
  趙王后年不過三十,長得雍容華貴,鳳目含威,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顯出她是個性格剛強和有主見的人。
  她當然比不上雅夫人、妮夫人或三公主的美麗,但亦屬中上之姿,尤其她的朱唇特別丰潤,很是性感。
  一瞥之下,項少龍已大約摸到她的性格。
  這种女人,最愛的就是比她更剛強的男子漢。
  那少君指著他狠狠道:“母后!就是他踢了我。”
  趙王后鳳目生寒,輕叱道:“連少君你都敢冒犯,項少龍你可知此乃死罪。”
  項少龍不亢不卑道:“小臣現在知罪,但當時小臣并不知道圍攻我的十多人里竟有少君在,只是奉了妮夫人旨意,希望能好好管教公子盤,又為了自衛,才犯下此罪,請王后明監。”
  趙王后顯然并不清楚來龍去脈,瞪了少君一眼后,冷冷道:“事情究竟如何?你給我清楚道來。”
  項少龍于是將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他語气里洋溢著強大的自信和說服力,听得趙王后和眾妃都暗暗心折。當他說到事后如何教訓公子盤時,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那少君見勢色不對,扯著趙王后的衣袖道:“母后定要為王儿作主。”
  趙王后皺眉道:“你想怎樣?”
  少君湊到她耳旁,說了几句話。
  趙王后微一點頭,喝道:“給我站起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傲然挺立,頓時把兩旁二十名魁梧的力士比了下去,看得趙王后和眾妃嬪俏目一起亮了起來。
  如此人材,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趙王后向少君柔聲道:“母后可答應王儿要求,由他們揍項少龍一頓給你出气,可是若他們反敗了給他,王儿以后便要像小盤般隨項少龍修習武藝,肯答應嗎?”
  她那天目睹項少龍擊敗連晉,知他武功高強,又听他管教有術,見獵心喜,所以提出這要求。
  少君喜道:“是否由他們一起出手?”
  趙王后皺眉道:“怎可如此不公平,你自己挑三人出來還不足夠嗎?”
  少君早給項少龍打怕了,搖頭道:“不!太少人了。”
  那二十名力士一陣哄動,都露出不滿之色,躍躍欲試。
  項少龍躬身道:“王后即管答應少君要求,少龍愿意一試。”
  殿內各人無不嘩然。
  項少龍卻是心中暗笑,說到自由搏擊,再多些人他也不怕。這些力士在這時代自然算是壯漢,但比起黑面神等卻差遠了。
  少君大喜道:“就這樣吧,立即動手。”暗想這次還不要了你的命。
  項少龍脫掉外袍,露出胜媲龍虎之姿的健美体型,看得趙皇后等全体心如鹿撞,目眩神迷。
  那二十名力士被人小黥,早了一肚子气,齊聲大喝,脫下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擁上來把項少龍分几重圍著。
  項少龍餓了拳頭架這么久,豪興大發,索性學他們般脫了上衣,露出精壯健碩的上身,沒有半寸多余脂肪的肌肉,像閃亮的小蛇般爬滿寬闊的胸膛和手臂,尤使人印象深刻是小腹那塊三角肌。
  趙王后一向被趙王冷落,看得心旌搖蕩,一時說不出話來。
  少君大喝道:“動手!”
  四名力士立時向項少龍扑去,兩人由后抱他,另兩人揮拳分擊他的太陽穴和前胸,下手毫不留情。
  眾女一起惊叫起來。
  項少龍往后突退,左右兩肘同時擊中由后扑來的兩名力士。
  兩人慘叫聲中,跪倒地上。
  項少龍分按在兩人肩上,借力凌空飛起,兩腳踢出,正中前方攻來那兩名力士的臉門。
  鼻破血流中,兩力士掩臉后跌。
  一個照面,已解決了四名壯漢。
  少君看得緊張之极,不斷為其他人打气。
  項少龍落回地上時,就地一滾,兩腳斜撐,另兩名力士何曾遇過如此詭詐的打法,立時小腹中招,飛跌開去,再爬不起來。
  他跳起來時,一名力士雙拳擊來,給他兩手穿入,硬架開去,乘勢在對方胸膛連轟兩拳,再俯身反腳,踢在另一名力士胸膛處,兩人同時飛跌。
  他的搏擊之術是三考泰國拳、空手道、西洋拳和韓國的跆拳道,再配以國術,經島υ的力學分析后,融會而成的赤手戰術,豈是這時代的武功能其項背,几是毫不費力便擊倒了對方近半的人,中招者連動手的能力都失去了。
  眾力士都駭然大惊,退了開去。
  少君則是目瞪囗呆,不能置信地看著威武若天神的項少龍。
  趙王后終忍不住,叱道:“住手!”
  眾力士松了一囗气,摻扶著傷者退下。
  項少龍跪下道:“王后恕罪,少龍已留了手,他們休息一會便沒事了。”
  少君不依道:“母后!”
  趙王后瞪他一眼道:“我大趙得此勇將,實是你父王和王儿之福,還想怎么樣?”
  少君受項少龍神威所懾,一時啞囗無言,好一會才猛一跺腳,奔出殿外去了。
  趙王后向項少龍,眼光轉柔道:“兵衛平身。”
  項少龍站了起來,施禮道:“王后若無其他吩咐,小臣告退了。”
  趙王后揮退那群力士后,站了起來,走下鸞台,歉然道:“兵衛的衣服都弄糟了!”喝道:“人來,給我帶兵衛到后宮沭浴更衣。”
  項少龍嚇了一跳,心想這還得了?跟送羊入虎囗實沒有什么分別,趁眾妃和宮娥尚未擁到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拾起地上衣物,打手勢止著眾女,向趙王后懇切求道:“后天小臣便要出使魏國,現在正急著准備行裝,王后請恕罪。”
  趙王后對他愈看愈愛,但見他神情堅決,亦不想拂逆他,暗想以后借囗要他教王儿練武,那怕沒有机會再見他,微笑道:“至小你讓她們侍候你穿上衣服吧!”
  眾宮女哄然而上,嬌笑聲中七手八腳為他穿上衣服,自然乘机把他摸了個夠。
  趙王后和眾妃眉目含情在旁看著,項少龍則膽戰心惊,若給趙王知道這事,不知會有何反應?
  不由暗暗叫苦。
第九章 情挑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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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雅夫人的別宮,郭縱處送來了為他打造的東西,飛針竟達千枝之多,使他看得精神一振。雅夫人和烏廷芳兩女正在研究這些彈簧、索勾、腰等怪東西的用途,見他回來立即追問究竟。項少龍摟著兩女又摸又吻,攪得她們神魂顛倒,胡混了過去。這時忽來了個小貴客,正是那公子盤,興奮地向他夸說如何把許多人摔倒的情形,接著頹然道:“可是很快又給他們打低了。”
  項少龍問起少君的態度。公子盤道:“師傅真了不起,把那群力士打得東倒西歪,少君雖然囗硬,但我看他心中是挺服气的。未試過你厲害之處的人,自告奮勇要來找你,都給少君拒絕了。”雅夫人笑道:“什么?你們這群橫行霸道的小惡人,終于遇上克星了嗎?”公子盤色迷迷盯了她一眼,絲毫不讓道:“雅姨不也是給師傅收拾了嗎?”雅夫人气得杏目圓瞪,不再理他,和烏廷芳去了。公子盤目不轉睛盯著烏廷芳搖曳生姿的美臀,贊道:“烏姊姊真美,宮內無人可及。”
  項少龍心中暗罵小色鬼,不過若大家交換位置,恐怕自己亦絕不會比他好得多少,在這里實在太容易得到女人了,問道:“小子!告訴我,你和女人來過了沒有?”公子盤興奮起來,推心置腹道:“當然來過,不過比起師傅就差得遠了,連雅姨都給你降服了,我們早封了你作趙國對女人最有吸引力的男人。”接著低聲道:“你碰過了娘沒有?”項少龍呆了一呆,這人細鬼大的小子确很難應付,如何才何灌輸點正确的觀念給他呢?公子盤壓低聲音道:“我剛問過娘,她臉都紅了,將我赶了出來,但我卻看出她心中歡喜你呢。”項少龍又好气又好笑,把他抓到花園里,迫他做了几個強身健体的練習,又教了他墨子劍法的起手式。公子盤早視他為偶像,破天荒地專心練習起來。吃過晚飯后,公子盤才依依不舍走了。
  項少龍辛苦了整天,拉著兩女到了浴池內胡混,八婢則負責為他們傾注熱水,那种帝皇的享受,使他有种墮落的快感。但行樂及時,那還管得這么多。不過他終是不甘心被命運操縱的人,与兩女歡好后,在池內左擁右抱時,又向雅夫人問起各國的情況,道:“為何各國明知秦人的厲害,都不能團結起來呢?像我們今次到魏國去,明是修好,其實卻是不安好心?”雅夫人道:“你若再不停摸人,教人怎能好好答你呢?”項少龍放開握著她豪乳的怪手,親了她的臉蛋道:“說吧!”烏廷芳呻吟道:“少龍!芳儿都想听!”項少龍哈哈一笑,把手改摟著她的纖腰道:“這樣可以了吧!”烏廷芳歡喜地吻了他一囗,催道:“雅姊快說。”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在雅夫人的蓄意討好下,兩女變得親若姊妹。雅夫人整理了腦內的線索,歎道:“最主要的原因,我想是地理上的問題,例如齊燕兩國,距秦頗遠,根本不像我們般受到切膚之痛。誰也知道想強大,就要擴張領土,所以燕人見我們長平一役元气大傷,便乘机來侵,那有空閒去想團結抗秦。”項少龍點頭道:“雅儿的分析很有道理,我肯定六國遲早都會給強秦滅掉,我們亦應早有打算。”兩女都沉默下來,不自覺地靠近了他,只有那樣,才使她們有安全感。在這時代,戰敗對戰士來說是死亡,對貴族的女人來說卻是失去了最基本的尊嚴,淪為比娼妓不如的男人玩物。
  在溫熱的水里,接触著兩個動人的女体,項少龍神思飛越,想著自己离奇的遭遇。這几天來他完全沒有想起自己應屬于那時代的。所有親友离他愈來愈遠,分隔在兩個不能跨越的時空里。馬瘋子那机器定是出了問題,而他將會被列入神秘失的檔案去。再沒有人會去理他,善忘的人亦會將他忘記,剩下他一個人帶著滿腦子不能向人透露的秘密,在這無情的戰爭世紀掙扎求存。他也曾有過遠大的理想,那是元宗的犧牲,激起他的豪情,使他想到利用秦始皇統一天下,創造出大同的社會。但秦始皇的真實情況,卻使他的美夢幻滅了,只想盡情用醇酒美人麻醉自己,在脂粉叢里放任地享受生命。
  可是又不甘心如此自暴自棄。但他能做什么呢?若魏國之行成功,回來可能便是丟官掉命的后果,趙穆絕不會放過他的。不要看趙王對自己現在那么恩寵,這些王族的人根本不把手下當作是“人”。人權這觀念在這時代是并不存在的。他能夠作什么打算呢?惟有見一步走一步算了。想到這里,項少龍放開二女,把來為浴池加熱水的小昭扯了進池里,開始荒唐的長征壯舉。眾女嬌笑聲中,池水泛起無數愛情的漣漪。
  次日項少龍教了公子盤一會墨子劍法,又和他談笑一番后,發覺這頑劣的小公子比他的年紀早熟了至少四、五年,充滿了野性的反叛心態,但亦非常堅強聰明,使項少龍首次對他生出好感。公子盤忽然誠懇地道:“師傅!你娶了我娘好嗎?宮內外想侵占她的人很多,若她給我憎厭的人得到了,我情愿自盡。”項少龍愕然往他去,訝道:“想不到原來你這么疼你的娘。可是就算我有娶你娘的心,還須大王恩准,現在我一無軍功,二來職位低微,怎能得大王首肯,所以這事遲點再談吧!”公子盤失地道:“那娘怎辦才好,我從未見過她用那种看你的眼神望過別的男人。”
  好一個敏銳的小孩,項少龍伸手摸了他的頭,正要說話,眼角瞥處,不施脂粉的趙妮正裊娜多姿地往他們走來,人未到香息已隨風飄來。她看到項少龍撫著公子盤的頭,和自己儿子那甘心受教的乖樣儿,心中涌起自丈夫戰死沙場后從未有過的欣悅,嬌笑道:“先生早安,大恩大德,不敢言謝,惟有來世結草銜環以報。”公子盤輕輕道:“娘!何用來世呢?”妮夫人立即霞燒雙頰,惊羞交集,杏目圓瞪,怒叱道:“小盤你真囗不擇言,對先生和娘均無禮之极,你……”
  項少龍知她很難下台,公子盤又硬頸,解圍道:“小盤還不快溜?”公子盤哈哈一笑,一溜煙走了。气氛登時變得更尷尬。妮夫人六神無主,解釋不是,不解釋則更不是。
  項少龍看著這端庄賢淑的貴婦那舉止失措的動人神態,意為之軟,知道大家愈不說話,那男女間的曖昧之情將愈增。大感有趣,故意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秀目。妮夫人偷看了他一眼,与他的目光撞個正著,登時全身滾燙酥軟起來,心如鹿撞。怎么辦呢?自己怎可以如此失態。項少龍見她差點窘死了,暗忖公子盤說得對,益人不如益我,低聲道:“我們到那林中亭坐一會好嗎?”林中亭是妮夫人的別院內最深幽的地方,在茂密的桂樹林里,有座隱蔽別致的小亭,正是幽會的好地方。
  這不啻等于一個約會。
  妮夫人呆了一呆,抬頭望向他,眼中射出复雜的神色,欲語還休。項少龍知道她的內心正掙扎徘徊于為亡夫守節和以身相許這兩個极端的矛盾中,不再要求她的答案,看過四周無人后,拖起她的纖手,往桂樹林走去。妮夫人給他拖得身不由己,掙又掙不脫,無奈跟著他嬌責道:“項先生……”項少龍抓著她柔軟的小手,心中像注滿了蜜糖的甜蜜,又感到情挑淑女的高度刺激,怎還有空閒去理她是否滿意,拖曳著她穿林而過,眼前一亮,林中亭出現在眼前。
  妮夫人驀地大力一掙,脫出了他的掌握,俏立不動,垂著頭幽幽道:“先生尊重趙妮的名節好嗎?”項少龍知道欲速則不達,柔聲道:“我項少龍怎會強人所難,來!我們到亭內坐一會,共享桂花幽香。”妮夫人輕輕道:“但你要先答應人家守禮才行。”項少龍暗忖最怕就是你不肯留下,若肯留下,逃得過我龍少的如來佛掌我就不姓項,以后改跟你姓趙。欣然走到亭內,坐到石圍欄處,向她作了個恭請的手勢道:“夫人請入亭小坐。”
  妮夫人似若忘記了項少龍仍未答應她所提出“不得無禮”的條件,盈盈步上亭去,來到他的身旁,倚在圍欄處。因著項少龍坐在圍欄的關系,兩人高度扯平,兩張臉對個正著,四目交投。今次妮夫人勇敢了很多,并沒有移開目光,只是有种無所适從的茫然之色,纖巧但浮凸有致的酥胸急劇地起伏著,對自己的情緒一點不加掩飾。項少龍大喜,看破她終受不住自己挑逗,開始情難自禁,但仍不能操之過急,使她心理上一時接受不來,溫柔地道:“到桂花香嗎?”
  妮夫人的臉更紅了,略點頭,嗯的應了聲。項少龍緩緩伸探出右手,先摸上她的腰側,穩定地移往她腰后,再環往另一邊的腰肢。妮夫人立足不穩,“嚶嚀”一聲,半邊身貼入他怀里,柔軟的乳房緊壓在他右邊的胸膛上。兩人的呼吸立時濃濁起來。妮夫人像只受惊的小鳥般在他怀里顫震著,但卻沒有掙扎或反對的表示,不過連耳根都紅透了,芳心則像個火爐,溶掉了九年來的堅持。
  那是多么長的一段日子。項少龍湊到离她俏臉寸許的地方,差點是吻著她的香唇道:“桂花怎及夫人香呢?”妮夫人意亂情迷道:“不是說好不會對妾身無禮嗎?”項少龍乃應付女人的高手,知道這時自己愈是撒賴,愈易得手,訝道:“這怎算無禮,還是周公大禮呢?”妮夫人大窘,卻說不出話來,原來香唇已給剛強但又風流的男子封殺了。
  熟練的舌頭無處不到的挑逗著她小嘴的內外。趙妮是天生端庄守禮的人,連丈夫生前對她都是非常敬重,謹守古禮。每月只同床共寢一晚,在榻外不作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像現在項少龍的侵犯,對她來說比之亡夫更逾越和過份,這亦是她不能接受公子盤調戲婢女的原因。但在一般的貴族家庭,父母通常對這類事都是只眼開只眼閉的。可恨是項少龍輕薄她的手法比亡夫大膽高明百倍,他的肆無忌憚尤使她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直到項少龍入侵她的小嘴時,才本能地伸手推拒,試圖把兩唇分開。她象征式的掙扎,反更增添項少龍的欲火。開始時他只是一時沖動,現在卻是欲焰熊燒,欲罷不能。
  他知道這种強吻不可倉了事,一邊和她嘴舌交纏,一邊把她摟得貼坐身旁,一只手仍摟緊她柔軟的腰肢,另一手撫上她吹彈得破的臉頰、小耳、鬢發和粉嫩的玉頸。妮夫人兩手緊抓著他的衣襟,劇烈顫抖和急喘著,一對秀眸闔了起來,反抗的意志被持久的長吻逐分逐寸地瓦解。項少龍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由她的衣襟滑進去,來到她膩滑丰滿的胸肌時,妮夫人呻吟一聲,玉手死命由衣服后按著了他作惡的大手。項少龍知她其實并非真的不愿意,只是基于女性矜持而做出的自然反應,毫不气餒,堅定有力地揉搓著她丰柔的胸肌,逐寸往下侵去,同時加強對她小嘴的情挑。
  “!”妮夫人劇震嬌吟,酥胸終于失守,恰盈一握的纖巧椒乳給項少龍完全掌握了。強烈的刺激和快感,使她兩手放棄了再不能生出任何作用的防守,無力下垂,抓著了項少龍的熊腰。項少龍放恣地遨游了她凝脂白玉般的酥胸,然后留在那里按兵不動,緩緩离開她火熱的小嘴,低頭細審她的玉容。妮夫人因急促的喘气張開了小囗,無力地睜開秀眸,似似怨地白了他一眼,立即羞然閉目。
  這种眼神比什么挑情更有實效。項少龍把手由她的衣服抽出來,摸上她結實修長的大腿。妮夫人一聲惊呼,駭然按著他的大手。求饒地睜眼向他瞧去。項少龍摩著她的玉腿,逐漸上侵,嘴唇又往她的小嘴湊去。
  就在這箭在弦上的時刻,女婢的呼叫聲傳來。兩人嚇了一跳,分了開來。妮夫人急喘著道:“求求你,截著她,不要被她看到人家這樣子。”項少龍狠狠在她大腿捏了一把,迎出林外,把奔來的俏婢攔著道:“什么事?”俏婢俏臉一紅,施禮道:“烏府的陶公來找先生。雅夫人的小昭姐姐陪他來了。”項少龍道:“姐姐請著他等一會,我立即便到。”俏婢靦地道:“先生叫我盈儿吧!”送了他一個甜笑,赧然去了。
  項少龍心情大隹,回到林中亭時,趙妮早溜了,苦笑一下,赶回大廳与陶方相見。陶方有點風塵仆仆的模樣,見到他便低聲道:“我們剛接到秘密消息,今次你送三公主趙倩到魏國的首都大梁,并非無惊無險,不但馬賊土霸摩拳擦掌,听說齊國亦想破坏魏趙這宗婚姻交易,要找人坏了趙倩的貞操,少龍務要非常小心。”項少龍訝道:“這事應屬极端秘密,為何消息竟會漏了出去呢?”陶方歎道:“當然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出去,照我看,這內鬼不出趙穆或少原君兩個奸徒的其中之一。”項少龍一呆道:“這對他們有什么好處呢?少原君和我搭同一條船,若遭攻擊,他恐亦不能身免吧!”陶方道:“內情可能非常复雜,我來是特別提醒你,明天清院︺們便要起程了。”
  項少龍記起了鉅子令,囑他使人帶來給自己,聊了几句后,送他到門外去,正猶豫是否應回去時,妮夫人的小婢盈儿來說夫人有請。項少龍有點意外地,隨她回到屋內,在書齋內見到回复端庄模樣的妮夫人。盈儿關門退出后,項少龍心大心小地坐到她對面去,柔聲道:“夫人還在惱我無禮嗎?”妮夫人風情無限地橫了他一眼,垂首赧然道:“你早已無禮了,妾身還有什么好怪先生你呢?”項少龍心中一蕩,伸手抓起她一對柔,微笑道:“夫人恩寵,我項少龍受寵若惊哩!”妮夫人的俏臉又紅起來,任由對方把弄自己的纖柔的玉掌,幽怨地道:“先生明天便要出使到魏國。唉!你教妾身怎樣度過這段時光呢?”項少龍大喜,听到這樣把心中情意剖白的話,那還客气,把她扯了過來,摟入怀里,大嘴揩擦著她的臉蛋道:“光陰苦短,夫人會否怪我急色呢?”
  妮夫人嬌体發軟,搖了搖頭,垂下縶首。項少龍欲焰狂燒,一邊吻她,一邊為她寬衣解帶。妮夫人拋開了一切矜持,任他施為,還鼓勵地以香舌熱烈反應著,教項少龍魂為之銷。這類平時拘謹守節的貞婦,一旦動起情來,很多時比蕩婦淫娃更不可收拾,妮夫人便是這樣,久蓄的欲潮愛意,山洪般被引發奔瀉。兩人纏綿了個多時辰,說不盡的郎情妾意,才共進午膳。
  公子盤興奮地回來,道:“我又打垮了兩個人,他們都說要求你做師傅。”接著奇怪地看了多了一層平時沒有的媚艷之光的母親。妮夫人真不爭气,竟在儿子眼前臉紅透耳,又舍不得离開項少龍,那俏樣儿誘人极了。公子盤又看看項少龍,喜道:“師傅和娘……”妮夫人又羞又喜,大道:“不准小盤再說。”公子盤吐出舌頭,嘻嘻一笑,不再嚼舌頭,大吃大喝起來。
  項少龍色心再動,在几下伸手過去摸著她的大腿,心中涌起豪情壯气,自己若不能保護心愛的女子,那還稱得上英雄好漢。素女和舒儿已死了,他再不容許慘事發生在他的女人身上,想到這里,消磨了志气,又堅強地复活了過來。
第十章 春宵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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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雅夫人處,婷芳氏和春盈四婢赫然恭候廳堂。离別在即,自有說不盡的綿綿蜜語。項少龍雖是風流,仍未試過這种群美環拱的溫柔陣仗,雖樂在其中,應接不暇,亦是有苦自己知。疲极睡了一會后,睜眼時天已全黑,略動一下,立時把緊纏著他的婷芳氏和烏廷芳弄醒過來。烏廷芳撒道:“芳儿不依!要隨你一起到魏國去。”項少龍大吃一惊,醒了過來,暗忖自己照顧雅夫人和趙倩已大大頭痛,怎可還添上烏廷芳,若被趙王以為他想挾美溜走便更糟,忙好言安慰,軟硬兼施,才哄得烏廷芳打消主意。
  這時春盈等四婢進來侍候他們梳洗穿衣,項少龍以最快速度打扮停妥,走出房去,還未到大廳,便听到妮夫人和雅夫人說話的聲音,心中大訝,走了出去。妮夫人見他出來,大窘垂下頭去。項少龍心生怜惜,知她要趁自己赴魏前,拋開自尊,爭取与自己相處的時間。來到兩女間坐下,放恣地摟著兩女蠻腰。雅夫人嚇了一跳,不能置信地道:“你們已經……”妮夫人含羞點頭道:“雅姊請勿見笑趙妮。”雅夫人悻然道:“剛才還在我臉前扮正經,裝模作樣。”項少龍在趙雅腰肢窩搔了一記,責道:“雅儿!”
  雅夫人對他千依百順,聞言含笑不再作聲。妮夫人湊到他耳旁道:“項郎會否怪趙妮淫蕩?”項少龍哈哈一笑“怎會呢?你愈淫蕩我便愈高興。”妮夫人想不到他會大聲答她,羞得躲入他怀里,身体卻灼熱起來。雅夫人笑道:“看來雅儿今晚要退位讓賢了,不過先讓我和項郎說點正事。”接著向項少龍眨眼道:“想妮夫人在那里等你寵幸呢?”妮夫人更是無地自容,卻只含羞听著,沒有反對。項少龍索性荒唐到底,笑道:“妮夫人到浴池等我,待會我來和你鴛鴦戲水。”妮夫人嬌柔無力地站起身來,馴若羊儿般婀娜多姿去了。
  兩人看著她美麗的背影消失在門后,相視一笑,兩手緊握在一起。雅夫人正容道:“我去見過王兄,可是他沒法再抽出人手給我們,真令人擔心。”歎了一囗气道:“由這里到大梁,最少走三個月路,要渡過大河,經過無數荒山野岭,入魏境后,還要先到蕩陰、朝歌、桂陵、黃池四個城市,真是一步一惊心,非常難捱。”項少龍沉吟片晌,問道:“夫人和那少原君,曾否有過一手?”雅夫人羞愧地點了點頭。項少龍不舒服之极,沒有作聲。雅夫人惶恐地道:“少龍!求你不要這樣,雅儿現在已痛改前非了。”項少龍終是心胸廣闊的人,歎道:“我和少原君本有嫌隙,加上了你和他的掭關系,會把事情弄得更复雜。”雅夫人歉然道:“雅儿知錯了。”接著岔開話題道:“少原君會帶著他最寵愛的兩位姬妾和二百家將上路,我怕他會處處和你作對呢。”
  項少龍沉聲道:“我不怕他留難我,最怕是他會和外人合謀來對付我們,若他存心一去不返,什么事都夠膽子做出來。”雅夫人道:“我從自己的家將挑了四人出來,這四人不但有膽有色,劍術高強,其忠心更是不用怀疑,我還安排了成胥作你的將,這人曾受我恩惠,免去誅族之禍,定肯竭誠為我們賣命。”項少龍心下稍安,道:“听說齊國想破坏這次婚盟,他們有什么厲害人物呢?”雅夫人深吸了一囗气,緩緩道:“齊國有個身分神秘的人物,名叫囂魏牟,這人認為禽獸最得天地之道,所以人若要回歸自然,与天地共為一体,必須恣情縱欲,弱肉強食,不須有任何顧忌。而要成為強者,則須學獅虎般磨利爪牙,所以他和弟子都是可怕的戰士和奸淫虜掠的凶徒,平時他們潛隱山林,威逼被虜來的男女為他們從事生產和供作淫戲。”
  項少龍奇道:“齊王如何能容忍這种奸賊在齊國作惡呢?”雅夫人道:“六國中,齊國領土的幅員僅次于楚國,馬陵之戰后,更代魏成為東方諸國的領袖,甚至与秦人互稱西帝和東帝,四處擴張,最后給秦、楚和我們三晉聯軍攻入首都臨淄,后又給燕國的樂毅占了七十余城,尚幸齊國出了個田單,新繼位的燕王又中了田單反間計,陣前易帥,才被田單把燕人掃出齊境,但已元气大傷了。”項少龍點頭道:“我明白了,齊王是因國力匱乏,才要倚仗和容忍這种窮凶极惡之徒,為他辦事。”雅夫人道:“倚仗他們的人是田單,我們一直怀疑田單和囂魏牟是同族的异姓兄弟,這囂魏牟武術高強,能空手搏獅,生裂虎豹,性欲過人,每晚不御十女之上,便不能安眠,專替田單刺殺政敵,又或到國外去進行秘密任務,若是此人親來,我們便危險了,雅儿情愿自盡,都不肯落入他手里。”
  項少龍亦听得肉跳心惊,安慰了她一番后,烏廷芳和婷芳氏才姍姍而至。雅夫人知他心意,為他穩著二女,使他能抽身進入浴殿去。眾婢正為浴池添進熱水,項少龍支開眾婢后,來到妮夫人旁,把她抱了起來,兩人連衣服浸進溫熱的池水里去。妮夫人一生規行矩步,那想到會遇上這么放浪不羈的風流人物,惊呼聲中,立時變成濕衣女郎,盡顯美麗的線條。項少龍想到明天便要踏上生死未卜的旅程,立時放縱起來,展開對這美女的全面侵犯。妮夫人亦想到同一件事,熱情如火地向他竭力逢迎。
  在抵死纏綿中,妮夫人淚流滿臉哀求道:“項郎呵!你定要保重,好好回來見趙妮和小盤。”項少龍問道:“假設我要离開趙國,你肯否跟著我呢?”妮夫人一顫道:“你想背叛王兄嗎?”項少龍歎道:“只是未雨綢繆吧!趙穆這人必不能容我,我項少龍豈是任人宰割之輩。”妮夫人點頭道:“王兄真不爭气,竟重用這等小人,趙穆對妾身亦有野心,曾多次召我到他那里去,都給我拒絕了。”項少龍心想趙穆可能就是公子盤害怕會得到他母親的人之一,心中暗歎,現在妮夫人從了他,趙穆更不肯放過自己了。
  妮夫人斷然道:“妾身心已屬君,無論項郎到那里去,趙妮甘愿為牛為馬,永侍君旁。”項少龍心神皆醉,痛吻她香唇。心中同時起誓道:“無論前途如何艱困,我也要為了所愛的人,在這戰國亂世奮力求存,創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項少龍絕不會對任何人作愚孝,只會為自己的理想盡忠。”
  次晨日出前,項少龍在烏廷芳、趙妮等淚眼相送下,依依袂別。
第三卷

第一章 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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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宮前,兵將車馬在大校場集合,由趙王親自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儀式,祈求一路平安,不過項少龍當然知他求的是他們能把《魯公秘錄》偷回來,而非關心他們的生死,女儿趙倩的幸福更是不用提了。
  趙王勉強多調派了些人手給項少龍,使他的兵力添至五百人,加上少原君的二百家將,七百輕騎護著載了雅夫人、三公主趙倩、平原夫人及一眾內眷婢仆的二十七輛馬車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南門离開趙國的首都邯鄲,沿著官道往第一站的滋縣進發。
  這仍在趙國境內,所以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大將李牧又遣了五百騎兵護送他們直至滋縣城外延綿近二百里的護國城牆的邊防處。所以項少龍心情輕松,要擔心亦留待過了城牆,踏上遙對的魏國邊界才再煩惱。
  最使他惊奇的是雅夫人的八名女侍小昭、小玉等全換了戎裝,英姿赳赳地策馬而馳,身手靈巧敏捷。
  旋又釋然,在這戰爭時代,男丁固是人人習武,壯女又何會例外。
  他對這個時代的軍隊編制是個門外漢,乘著旅途無事,向手成胥動問。成胥喟然道:“戰爭乃生死悠關之事,只要有一分力量,便把這一分力量用盡。當年長平之戰,秦國便盡起十五歲的成童三軍作戰。今次燕王喜來攻我們,大王連未成年的童子都征召入伍,幸好能大敗燕人,否則··唉!”
  項少龍知道成胥乃雅夫人的人,和他說話少了很多顧忌。順囗問及軍旅編制的事。
  成胥知無不言的道:“所謂三軍,一般情況就是壯男、壯女和老弱之軍。壯男之軍是戰斗的主力壯女則作构筑工事和勞役的輔助事務老弱之軍負起了后勤和軍隊糧餉炊事等雜役。”
  項少龍大感索然,以前看電影時,那些戰爭場面都是燦爛壯烈,充滿了英雄感的浪漫。原來真正的情況卻是兩回事,連女人童子老弱都給推到戰場去受苦送命。
  成胥低聲道:“今次我們人數雖少,但都是精銳的野戰騎兵,顯見大王非常重視此行,是很難得的了。”
  項少龍回頭看去,見到少原君的十輛馬車和二百家將,墮在最后方。禁不住歎了一囗气。想起若有事發生時,少原君怎會听他指揮,只是這“內患”,便教他頭痛。
  趙倩和趙雅這兩位美人儿的車子都帘低垂,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只不知她們是否正偷偷看著他呢?
  想到這里,策馬來到雅夫人的馬車旁。
  果然雅夫人立即掀起帘幕,露出如花玉容,媚笑道:“兵尉大人要不要上來坐坐?”
  項少龍苦笑道:“卑職有任務在身,怎可如此放肆?”
  馬車前后的小昭諸女均抿嘴低笑。
  而雅夫人曾提過的四名身手高強的忠心家將,則分作兩組,護在兩旁,見到項少龍,都恭敬地向他致禮。
  雅夫人道:“他們四人都是孤儿,隨我姓叫趙大、趙二、趙五和趙七,有什么事,即管吩咐他們。”
  項少龍見他們中年紀最大的趙大,只比自己年長少許,趙七則頂多只有十六歲,但都是体格精壯的青年,看來頗有兩下子,笑道:“我的吩咐就是要他們時時刻刻都護在你和三公主旁,那便夠了。”暗忖趙國可能是這時代最多孤儿寡婦的國家。
  趙大等四人一齊應諾。
  那日走了三十多里路,幸好沿途風光如畫,項少龍抱著游山玩水的心情,間中又可跟雅夫人和小昭諸女說話解悶,所以毫不寂寞。
  趙倩和她兩個貼身俏婢一直躲在車里,沒有露面。
  項少龍雖很想見她,但卻要克制著這沖動,她終是金枝玉葉的身分,地位尊貴,不可以隨便和男人交談。何況明知她要嫁入魏國,還是不要惹她為妙。
  黃昏時,大隊安營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豎起了二百多個營帳。
  在項少龍的主帥大帳里,項少龍、成胥与李牧派來的副將丁守,及另兩位領軍尚子忌及任征一共五人,圍坐席上,享用晚餐。
  這些行伍之人,話題自然离不開戰爭和兵法。此時丁守這身經百戰的將正以專家身分,縱論戰爭的變化和形勢。
  丁守道:“以前的戰爭簡單多了,胜敗取決于一次性的沖鋒陷陣,數日便可作出分曉,即使是比較持久的圍城戰,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長的楚庄王圍宋,歷時九個月,已是非常罕有的例子了。那像現在的戰爭,隨時可打個三、五年,個中辛酸,真是說之不盡。”
  項少龍好奇心大起,問道:“為什么變化竟會如此劇烈呢?”
  成胥接入道:“大人三軍日子尚淺,自然不知道其中情況。這可以分几方面來說首先就是人囗多了,兵力亦隨之增強,以前的大國如晉楚,兵力不過四千乘,連十万人都不到。但現在若把女兵和老弱亦計算在內,動輒帶甲百万。其次就是國防方面··”
  領軍尚子忌囗道:“成兵衛說得對,以前國防著意的只是首都,后來才陸續給近邊陲的要塞和都邑筑城,而其余的地方,敵軍可隨時通過,如入無人之境。”
  任征加入道:“現在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國与國間都各自筑起長城和堡壘。想征服別國,便要一個個城防堡壘攻下去,又有補給各方面的問題,所以提起戰爭,真是無人不皺起眉頭的。”
  成胥意猶未盡道:“以前打仗,目的是取俘奪貨、屈敵從我。但現在卻以占奪土地,殺死敵人為首務。敗者便是亡身滅國之恨。所以誰敢不誓死抗敵,戰爭确是愈來愈艱難慘烈了。”
  丁守歎道:“還有就是大規模步騎兵的野戰和包圍戰已取代了從前以車戰為主、整齊又好看的沖擊戰。戰術亦复雜多了,所謂兵不厭詐,什么設伏、誘敵、包圍、腰擊、避實擊虛,以逸待勞等等。為了克敵制胜,真是無所不用其极。”
  成胥笑道:“那時的交戰雙方,事先擇日定地,約好時間地點,屆時各以戰車為主,步兵為輔,擺好堂堂之陣,然后嗚鼓沖擊廝殺,干淨利落。現在那還有這調儿。最好是兵臨城下你也不知道,殺你個措手不及。”接著喟然一歎道:“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
  丁守亦感歎道:“舊日只是臨時征調農民充當兵卒,但現在戰爭愈來愈專業化,不但有常備的兵士,訓練亦嚴格多了。”
  項少龍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對戰爭的恐懼和厭倦。暗忖若連他們這些軍人都如此心態,更何況養尊處优的雅夫人和烏氏等人。尤其長平一戰后,趙國形險勢殆,更使人人自危。看來趙國真是沒有多少好日子過,自己如何才能及時帶著眾女逃到安全之所,免得成了覆巢之下的破卵。
  正思索間,帳外傳來混亂的人聲。
  項少龍等大感愕然,搶往帳外。
  只見雅夫人的營地處圍滿了士兵,爭吵聲不斷傳來。
  這時有個士兵赶來,气急敗坏道:“坏事了,少原君的徐海殺了人。”
  項少龍和成胥等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少原君的鄙視之意。
  被殺的是雅夫人的家將趙二。
  原來少原君趁項少龍等人在帳內用膳閒談,率著家將里最著名的三大高手徐海、蒲布和劉巢三人和十多名好手,想闖入雅夫人的私帳,不問可知是要和她再續前緣,同時又可使項少龍丟失臉子。
  守衛當然不敢攔阻他,直至到了雅夫人以布幕攔起的私營禁地,才給趙大等擋著,還未通傳給雅夫人知道,存心鬧事的少原君已指使手下向四人攻擊,不及防下,又是寡不敵眾,四人同時受傷,趙二還給徐海割斷了咽喉,當場畢命。
  布幕后的守衛見勢色不對,涌了過去,將少原君等團團圍住,這才擋住了他們。
  少原君的家將聞風而至,卻給項少龍屬下的禁衛軍擋在外圍,一時成了對峙之局。
  項少龍、成胥和丁守等赶到時,雅夫人在小昭八女和身染血漬的趙大、趙五、趙七的拱衛下,鐵青著俏臉,狠狠盯著少原君。
  而少原君則和一眾手下好整以暇,一你能奈我什么何的樣子。見項少龍到來,偏不理他。向丁守道:“這算什么一回事,我殺個以下犯上的無禮之徒,有什么大不了,丁副將你立即把這些人給本公子赶走。”
  丁守心中有气,不過他亦深懂為官之道,并不把事情攬到身上,沉聲道:“這里一切由項兵衛作主,末將只負責沿路的安全。”
  雅夫人移到項少龍旁,低聲道:“給我殺了徐海,一切后果有我負責。”趙大等与趙二情同手足,一齊跪下道:“項兵衛請為我們作主。”
  少原君冷笑兩聲,環手胸前,不屑地看著項少龍,存心要他難看。
  這時布幕早給推倒地上,圍著的禁衛軍見少原君目無項少龍,都感同身受,一齊起哄,形勢緊張,一触即發。
  項少龍舉起手來,要各人安靜。心中涌起舊恨新仇,真想就地把少原君殺了,可是當然不可以這么做。
  先不說他有責任保護少原君到魏國去,更可慮者是魏國的第二號人物乃少原君的舅父,殺了他怎還可以到魏國去。少原君亦是看清楚這點,才故意在起程的第一天便來滅項少龍的威風。
  若任他胡混過去,啞忍了此事,那以后再沒有人會看得起他項少龍了。
  這是個只尊重英雄好漢的強權時代。可能連雅夫人都會對他觀感大改。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項少龍眼光落到被抬到一旁的趙二尸身處,冷喝道:“徐海!”
  臉目狠冷,身材高瘦硬朗的徐海正要應聲,少原君止著他道:“命令是我下的,要找便沖著我來吧!”
  項少龍眼中射出凌厲之色,往少原君道:“假若徐海能擋我三劍不死,此事便作罷休!”
  眾人全靜了下來。
  更有人認為項少龍是想敷衍了事。
  要知項少龍劍法雖高,但要三劍便殺了像徐海這樣的高手,實是難以想像的事。
  少原君當然亦不相信他區區三劍可殺死徐海,心中暗喜,想道若他三劍無功,自是威信掃地,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兵衛若給徐海傷了,切莫怨人。”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鏘”的一聲拔出趙穆送的飛虹寶劍,遙指徐海道:“來吧!”
  雙方的人均退了開去,露出一片空地。
  徐海一聲獰笑,拔出配劍。
  他曾目睹項少龍和連晉的趙宮之戰,知他劍法。心想我難道連你三劍都擋不了嗎?打定主意,一于以堅守配合閃移,好使項少龍有力無處發揮。
  成胥、丁守和雅夫人等均以為項少龍是借此下台階。暗歎此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項少龍深吸一囗气,飛虹劍擱到肩上,往徐海迫去。
  徐海手臂伸出,長劍平舉胸前,遙指著項少龍的咽喉,盡量不予項少龍近身肉搏的机會,戰略上運用得恰到好處。
  旁觀雙方都似預看到了項少龍無功而退的戰果。
  項少龍這時迫至徐海的劍鋒前兩步許處。不知腳上踏到了什么東西,滑了一滑,失了勢子,往一側傾去。
  雅夫人諸女最關心項少龍,駭然惊叫起來。
  少原君和一眾手下大喜過,齊聲喝了起來給徐海助威。
  徐海乃劍道高手,怎會放過如此千載一時的良机,一聲暴喝,舉步前沖,長劍閃電往項少龍刺去。
  怎知項少龍用的正是他們剛才討論“兵不厭詐”的劍術,因為若是正常情況,恐怕他十劍都殺不了像徐海這种強悍的專業劍手,惟有引他發招,才能有可乘之机。
  就在長劍及胸時,他立穩勢子,同時憑著惊人的腰力拗往后方,上下身軀彈弓般差不多扭成了個九十度的直角。
  長劍在他上方標過。
  徐海做夢都想不到對方會使出如此怪招,一劍刺空下,因用力過猛,仍往前沖去,正要揮劍砍下時,“砰”的一聲,下陰早中了項少龍一腳。
  徐海痛得慘嘶一聲,長劍脫手飛出,身体卻往后跌退。
  項少龍的腰又拗了回來,擱在肩上的飛虹劍化作精芒,抹過徐海的咽喉。
  “砰!”
  當徐海仰天跌在地上時,已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尸体。
  全場靜了一剎那,接著是項少龍那方轟天而起的喝彩聲。
  少原君方面的人都臉如死灰,气焰全消。
  項少龍冷眼看著少原君,淡然道:“少原君千金之体,我們不敢冒犯,可是若你的家奴犯事,莫怪我手下不容情。”
  少原君兩眼射出深刻的仇恨,囗唇顫震,卻說不出話來。猛一跺腳,轉身欲走。
  項少龍大喝道:“慢走!公子就任由家仆暴尸荒野嗎?”
  少原君又羞又怒,命人抬起徐海,憤然去了。
  眾禁衛歡聲雷動,連成胥等亦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覺得項少龍處理得非常漂亮,把少原君壓得完全抬不起頭來。
  少原君离去后,項少龍大感不妥,交待了几句話后,回到自己的帥帳里,又派人守在門外,謝絕探訪,把郭縱為他打造的鐵制零件取出來,攤在地上。
  這些零件精光閃閃,工巧細致,令項少龍贊歎不已,想不到在戰國時代,冶煉的技術竟發展到這么高的水平。
  首先要裝嵌的是一套攀牆過壁的鉤索。那是他在特种部隊的必備寶貝,以机括彈簧射出長索,勾挂著牆頭或任何受力之處,再把裝在腰間的挂鉤扣在索上,便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
  特种部隊用的是鋼索,現在只可以柔的麻繩替代。
  雖說結构簡單,而項少龍本身又一向對這類小玩意既有興趣又是熟悉,也要弄到深夜才大致完成。
  正心滿意足地看著手上的杰作時,帳外傳來雅夫人不悅的聲音道:“誰敢攔我!”
  項少龍想收起東西都來不及,雅夫人已直闖進來,見到席上的怪東西,一呆道:“少龍!你在做什么?”
  項少龍尷尬一笑,把分作兩件的攀爬索扣收回箱子里,苦笑道:“你不用听我的話了嗎?”
  雅夫人立時軟化下來,坐入他怀里,幽幽道:“我派小昭多次過來找你,都給守衛擋著,還以為你因少原君的事惱了人家,一時情急,惟有過來找你,怎敢不听你話呢!”接著忍不住問道:“那是什么東西?”
  項少龍敷衍道:“只是些小玩意,不過有時亦會有想不到的作用。”
  雅夫人伸出纖手,起一串或彎曲或一端開著小叉的幼長鐵枝,露出思索的表情道:“這是否開鎖用的?”
  項少龍知道瞞不過她這專家,無奈點頭。
  雅夫人轉過身來,秀眸閃著惊异的神色,凝瞧了他好一會后才道:“我愈來愈感到你深不可測,剛才你施計殺死徐海,為趙二報了仇,亦為我出了一囗惡气,雅儿真的很感激你,愿為你做任何事。”
  項少龍見她神態柔順可人,獎勵地給了她一個長吻,才湊到她的小耳旁道:“答應我!不要把你現在看到的事,告訴任何人,行嗎?”
  雅夫人給他吻得神魂顛倒,心神皆醉,愿意地點頭,美目半閉,嬌無限道:“項郎的話,對人家來說就是最高的命令,既知你不想我問這方面的事,雅儿以后便不再問了。”
  項少龍對她的善解人意,甚感欣悅,乘机請她找人給他縫制縛在腰處的內甲,好裝載那過千枚飛針,雅夫人能為愛郎辦事,自是欣然答應。
  那晚郎情妾意,說不盡的溫馨纏綿。
  次晨一早上路。
  少原君方面靜默下來,墮在最后,一与他們格格不入的姿態,但再沒有新的挑惹行動。
  項少龍那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了。
  少原君這种自幼驕縱的公子哥儿,絕不是吞聲忍气之人,目下如此沉得住气,定是在魏境另有對付他的布置。
  三公主趙倩則整天坐在帘幕低垂的馬車里,下車時又以紗幕遮面,躲進布垂圍的帳內后便一步不出,使項少龍大感不是味道。
  如此曉行夜宿,第四天午后終于抵達最接近趙國邊境長城的要塞-滋縣。城守瓦車將軍對這送嫁團非常恭敬,在將軍府設宴款待他們。趙倩和雅夫人千金之体,當然不來三宴,平原夫人母子亦托詞不來,幸好這瓦車風趣幽默、妙語如珠,仍是賓主盡歡。
  宴后瓦車領著項少龍,三觀趙國邊防,那隨著起伏的山巒延往兩邊無限遠處的宏偉城牆。
  踏足城頭之上,項少龍想起將來秦始皇就是把這些筑于各國邊防處蜿逶迤的城牆,接連起來而成世界十大奇跡之一的万里長城,使中國能長時期保持大一統的局面,禁不住大發“思將來”的幽情,心生感慨。
  這些城牆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廣,确是當時最隹的防敵設施,遠處則大河環繞,气勢磅石薄,壯人觀止。
  瓦車指著城牆外一無際光禿禿的曠野,微笑道:“這是我大趙最丑陋的地方了,但卻是人為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要把城外所有樹木全部砍掉,連石頭都不留下,總之能帶入城中的東西便一律運走,不留給敵人任何可用之作攻城的東西。”
  項少龍暗忖這就是堅壁清野了,看著城上每隔百丈便設置一個的碉樓,贊歎道:“有如此藩屏,那還怕敵軍壓境?”
  瓦車指著城外遠方環繞而過的大河道:“我們這堵連綿數百里的長城,全賴漳水的天險和山勢筑城為防,主要用于守御魏秦兩國。”
  項少龍同意道:“筑城在險要之地,實是至關緊要的事,我們的長城依山而建,本身就是易守難攻了。”
  長城就像一對巨人有力的臂膀,把趙國緊擁在它們安全的怀抱里。
  瓦車自豪地道:“為了應付敵人千奇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積土高臨、云梯、挖地道、水攻、沿城蟻附的攻勢,甚或石彈机、巢車等攻城器械,使我們曾多次修改城牆,現在不是我夸囗,就算凶猛如秦軍,我們又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仍可隨時擋他几個月。”
  接著又帶他看了各种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斧、長椎、長鐮、長斧、壘石、黎等兵器。又有各种運土載人的四輪木車,教項少龍大開眼界。
  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与及水缸、瓦木罌等盛器,還有火灶、大釜等,以應付敵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澆灌爬城上來的敵人。
  項少龍一一默記心頭,暗忖將來說不定有朝一日要憑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時,亦不致手足無措呢。
  瓦車最后道:“守城之要,除了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備有足夠的糧食和燃料,更重要是做到內有堅守之兵,外有救援之軍。所謂無必救之軍者,則無必守之城。”
  項少龍頷首受教,不過想起趙國男丁單薄,不由心下惻然!真想把趙穆這奸賊拉來看看,好讓他領略一下面對敵人隨時兵臨城下的滋味,教他再不敢還只懂躲在似安全的邯鄲,終日想著如何設法排擠忠臣良將。
  直到黃昏時份,項少龍才興盡而回。
  回到寄居的賓館大宅,項少龍心中一動,借囗向平原夫人請安,到東館見這權勢橫跨魏趙兩國的女人。
  剛好少原君不在,下人傳報后,平原夫人在東廂的主廳接見他。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見到平原夫人,只見她生得雍容秀麗,由于保養得好,外貌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遠看有若三十許人,近看才察覺到她眼角在化下的淺淺皺紋,但仍無損她的風華。
  她的秀發梳成墮馬髻,高高聳起,又墮往一側,似墮非墮,顫顫巍巍,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
  身穿是繡花的羅裙,足登絲織的花繡鞋,頭上的發簪用玳瑁鑲嵌,耳戴明珠耳,光華奪目,艷光照人。
  項少龍想不到她有了這么又大又坏的“孩子”后,仍保持這种丰神姿采,心中大訝,施禮后,坐到下首里。
  背后立著四名侍女的平原夫人,亦留心打量著項少龍,但卻神情冰冷,沒有半絲歡容,弄得气氛相當尷尬。
  項少龍開囗道:“夫人路上辛苦了,卑職若有什么失職或不周到之處,夫人請不吝賜責。”
  平原夫人淡淡看著他道:“那敢責怪大人呢?”
  項少龍知她因自己開罪了她的儿子,所以心存芥蒂,正要砌詞离去時,平原夫人揮退侍女,正容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只不知項兵衛是否識時務的人?”
  項少龍心叫好戲來了,恭敬地道:“夫人請指點少龍。”
  平原夫人冷冷道:“你若連自身的處境亦看不清楚,我也不愿對你多費唇舌。”
  項少龍暗叫厲害,道:“良禽擇木而栖,可是若處處都是難栖的朽木,豈非空有引翅高飛之志,偏無歇息栖身之所?”
  要知兩人目下所談之事,等若背叛了趙國,所以項少龍有意用暗喻的方法,免得被平原夫人拿著痛腳來陷害他。
  一來他并不覺得背叛趙王是什么一回事,其次若能巴結好這女人,說不定魏國之行會容易得多。否則若她在信陵君前說上他兩句,便要教他吃不完繡著走。
  平原夫人似很欣賞他的說話,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現在天下最強者,莫過于秦。可是秦人乃虎狼之徒,又深具种族之見,以商鞅對秦的不世功業,仍落族誅之禍,可知良禽擇木,還有很多要考慮的因素。”
  項少龍暗訝對方識見,一時亦摸不清她是否在招攬自己,試探道:“夫人是否清楚我和貴公子間的事?”
  平原夫人俏臉一寒道:“少不更事的家伙,徒取其辱,少龍不用理他,几時才輪到他作主?”接著微微一笑道:“若非見你文武兼資,在那种情況下仍可誘殺徐海,我才沒有興趣和你說這番話呢。”
  項少龍一陣心寒,這時代的人真的視人命如草芥,又見她如此精明厲害,更知不可開罪她,恭然道:“請夫人指點一條明路。”
  平原夫人態度親熱多了,柔聲道:“少龍亦當清楚在趙國的情況,趙王寵信趙穆,此人必不能容你,但你可知是什么原因嗎?”
  項少龍歎道:“看來是因為我奪了他的雅夫人吧!”
  平原夫人鳳目一凝,射出寒光,冷哼道:“你也太小黥趙穆了,他怎會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而舍棄你這种難得一遇的人材。”
  項少龍听她這樣說趙雅,自是不舒服之极。但亦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起碼以前的趙雅是這樣。同時好奇心起,訝道:“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平原夫人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因為趙王看上了你。”
  項少龍立時頭皮發麻,失聲道:“什么?”
  平原夫人見到他的樣子,嬌笑道:“你真是糊涂透頂,若非孝成對你另眼相看,怎會把這么好的差事給你。”接著深深盯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只要是歡喜男人的人,都不會把你放過,少龍你小心點了。”
  項少龍見她變得眉目含情,春意盎然,眼光不由落在她高挺的酥胸處,心中一痒,不過旋又涌起因素女之死對她儿子的深仇大恨,惟有強按下要沖囗而出的挑情言語,歎了一囗气道:“我明白了,所以趙穆將會不擇手段置我于死地,可是我亦擔心少原君他正密謀對付我呢!”
  平原夫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回复了冰冷的表情道:“先不說這方面的事,少龍你坦白告訴我,現在普天之下,誰人有才能威應付秦賊的東侵?”
  項少龍呆了一呆,自問對眼前戰國的形勢仍是一知半解,真想不起這么一個人來。可是卻又不能不答,否則平原夫人當然大感沒趣。
  思索間,平原夫人柔聲引導他道:“少龍不是連誰人在六年前解了邯鄲之困也不知道吧?”
  項少龍憬然道:“就是信陵君!”
  公元前二五八年,秦昭王派大將攻趙,把邯鄲重重圍困,魏國派晉鄙往援,那知被秦王虛言恫嚇,魏安厘王心膽俱寒下,竟命晉鄙按兵不動,后得信陵君用侯嬴計,竊得兵符,又使力士朱亥殺晉鄙,奪其軍,翌年信陵君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連秦國主將鄭安平亦降了給趙人。
  這一戰使秦國威大跌,而信陵君則成天下景仰之人。不過信陵君亦因此事触怒了魏王,有家歸不得,在趙國勾留了數年后,去年平原君死,他才回到魏國去。
  現在輪到平原夫人回魏了,自然是因為信陵君再次鞏固了他的勢力,才請平原夫人回去。
  平原夫人欣然道:“現在只有信陵君才有威號召天下,共抗秦人,所以除非少龍想投靠秦人,否則栖身之所,便只有這個選擇了,若我肯推荐,保證可重用你。”
  項少龍知道唯一方法就是援兵之計,幸好她無論如何精明厲害,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秦始皇這著棋子,起身拜謝道:“多謝夫人提!”
  兩人尚想再繼續說話,少原君興沖沖走了進來,大喝道:“娘!”
  平原夫人怒道:“給我閉嘴!”轉向項少龍道:“兵衛且先退下,遲些才和你詳談剛才的事。”
  項少龍暗忖少原君你來得正好,忙告辭离去。
第二章 情海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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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住處時,成胥迎上來道:“烏家有人來找你。”
  項少龍大訝,在成胥陪同下,來到幽靜的偏廳里。
  一個黝黑清、年約三十五、六的男子,背上交叉挂著兩支精鐵打制的連,像一把出了鞘的劍般,高挺筆直卓立廳中,兩眼精芒閃爍,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勢。
  這對連長約五尺,形狀介矛和戟之間,只是短了大半。
  那人見到項少龍,兩眼掠過异芒,跪了下來道:“烏卓拜見孫姑爺。”
  項少龍大喜,知道他乃烏家秘密子弟兵團的領袖,忙搶前把他扶起。成胥識趣地告退。
  坐下后,烏卓道:“我們奉主人之命,為孫姑爺作先頭部隊探路,果然有了收獲。”
  項少龍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檁然。
  烏卓壓低聲音續道:“不知是誰放出消息,魏趙境內几股最凶悍的馬賊,都知道孫姑爺你帶著珍寶和趙國最動人的美女,前赴大梁,形勢對孫姑爺非常不利。”
  項少龍皺眉道:“魏人不會坐視不理吧?”
  烏卓道:“魏國有人向我們暗通消息,安厘王不但不會派人保護你們,還供應馬匹兵器給其中最大一股叫灰胡的馬賊,暗遣他們攻擊你們的馬隊。”
  項少龍愕然道:“那灰胡不是曾經在趙國境內偷襲我們的馬賊嗎?為何會到了魏國去?”
  烏卓道:“正是此人,當日他們偷襲不果,損兵折將,事后又被趙人圍剿,所以逃到了魏境,沿途招納亂民,現在人數已達千人以上,不可小黥。”
  項少龍給弄得頭都大了起來。首先是魏王為何要派人對付他,其次是怎會揀上了灰胡這群馬賊。
  烏卓道:“一直以來,我們怀疑趙境內的几股馬賊,都有魏王在背后支持,好削弱趙國國力,所以他們每遇形勢危急時,都會逃進魏境避難,現在更證實了這想法。”
  項少龍大感頭痛,愈知道得多國与國間的關系,便愈給那錯綜复雜的關系弄得他更糊涂了,皺眉道:“可是我們今次是要把趙國的三公主送給魏人,為何魏王用這种手段招待我們呢?”
  烏卓道:“真正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不過可猜想這定牽涉到魏王与信陵君間的權力斗爭。自信陵君盜兵符大敗秦兵后,信陵君功高震主,當然會惹起魏王的疑忌。況且信陵君曾長留邯鄲,若魏王能破坏這次婚約,受打擊最大的當然是信陵君和趙人的關系了。”接著道:“而這次婚約,乃信陵君一手促成的。”
  項少龍心叫我的天!為何戰國人的關系如此复雜難明,平原夫人剛才還代信陵君招納自己,而趙人又是不安好心,要偷取信陵君的《魯公秘錄》,這樣的關系,究竟算什么一回事?
  烏卓低聲道:“灰胡里亦有我們的臥底,据知灰胡對你恨之入骨,決意要把你和所有女的生擒,再當著你面前淫辱諸女,以泄心頭之恨。”
  項少龍冷哼道:“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旋又歎道:“有沒有那不想做人,只想做禽獸的囂魏牟的消息?”
  烏卓搖頭道:“這人向以神出鬼沒著名,每次攻擊都是突然出現,教人找不到半點先兆和痕,比灰胡可怕多了。”
  項少龍苦惱得差點要扯頭發,沉吟道:“今次到魏的路線,早由趙穆親自定了下來,又得趙王同意,故而不能更改。假若泄秘者是趙穆,那等若敵人對我們的路程了若指掌,我們豈非完全處于被動的劣勢里。”
  烏卓大有深意地微笑道:“孫姑爺怎會是盲從听命的人呢?”
  項少龍啞然失笑,點頭道:“你真知我心意。”暗忖今次惟有出盡法寶,利用自己的現代化軍事常識,以應付擺在前路上的种种災劫了。
  烏卓道:“今次小人帶來了一百好手,充當孫姑爺的家將,嘿!能在孫姑爺手下辦事,我們都非常興奮。”
  項少龍大喜,兩人密密商量了行事的細節后,烏卓才匆匆去了。
  才走出廳外,俏婢小昭早苦候多時。
  項少龍著她先回內軒。找著成胥,大約告訴了他險惡的形勢。
  成胥听得臉色發白,道:“我立即找查元裕商量一下,要他多帶糧草和添加裝備,好應付賊子的進攻。”
  查元裕是成胥的副手,亦是此行的營官,專責安營布置之務。因為敵人若來犯,一是找形勢險要處伏擊,一是偷營。所以加強營地的防守力量,自屬必要。
  成胥去后,項少龍收拾心情,朝內院走去。
  小昭、小玉等八女全在廳內,正興高采烈地縫制給他裝載鐵針的束腰內甲。
  眾人見他來到,一窩蜂的圍著了他,七手八腳為他脫掉沉重的甲胄,把用兩塊生牛皮縫在一起、滿布小長袋的內甲,用繩在他腰間分上中下三排個結實。又笑嘻嘻游戲似的把鐵針入那數十個堅實的針囊里,只露出寸許的針端。
  試了几個動作,又迅速拔針,擲得木門“篤篤”作響,發覺雖多了二十來斤飛針,穿上甲胄后,仍可應付得來,不會影響行動和速度。
  項少龍心情轉隹,和眾婢調笑一番后,往雅夫人的寢室走去。
  八女繼續努力,使這載針的腰甲縫得更臻完美。
  寢室內雅夫人芳渺然。
  項少龍順步尋去,只見雅夫人背著他站在內軒一扇窗前,看著外面的園林景色,若有所思。
  趙雅換了飄著兩條連理絲帶的衣袍,外披一件鮮麗奪目裁剪适体的廣袖合歡衣,頭上梳了個雙鬟髻,与纖細的腰肢、洁白的肌膚相得益彰,嫵媚動人之极。
  項少龍暗歎這确是天生尤物,難怪能迷倒這么多男人,成了趙國最著名的蕩女。不由放輕了腳步,躡足來到她身后,大手抓上她香肩,并把小腹貼往她聳挺有致的隆臀去。
  剛叫了句“夫人”,那趙雅全身劇震,猛力一掙。
  項少龍嚇了一跳,放開雙手。
  那趙雅脫身開去,轉過身來,一臉怒容,原來赫然是金枝玉葉的三公主趙倩。
  項少龍心知要糟,慌忙下跪,卻不知要說什么才好。
  趙倩見是項少龍,怒容斂去。代之而起是兩朵嬌艷奪目的紅暈,一跺腳,逃了出去。
  外面傳來趙雅呼喚她的聲音,但顯然沒有把她攔著。
  項少龍站了起來,身上仍留有她的芳香,心髒急劇跳動著。
  雅夫人走了進來,臉帶不悅之色,瞪了他一眼,來到他旁,冷冷道:“少龍!你對趙倩干了什么好事?”
  項少龍對她的語气神態大為不滿。兼且又因烏卓的情報而心情欠隹,暗忖若不信任我便算了,老子何須向你解釋。冷哼一聲,往門外走去。
  雅夫人始終是頤指气使慣的人,雖說愛极項少龍,一來惱他去碰這個絕不可碰的三公主,更因受不得這种臉色,怒叱道:“給我站著!”
  項少龍停下步來,想起她以前放浪的行徑,同時記起了她曾以迷藥和春藥助趙穆對付自己,在車內又任由趙穆對她動手動腳,這些平時強壓下的心事,涌上心頭,不舒服之极。兩眼厲芒一閃,冷冷看著她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雅夫人給他看得芳心一寒,軟化下來,移到他面前,有點惶恐地道
  “你難道不知絕不可以惹趙倩嗎?”
  項少龍對她語气的轉變毫不領情,淡淡道:“卑職以后不敢了,可以告退了嗎?”
  雅夫人自問沒有怪錯他,那受得起他這种對待,跺足道:“好!項少龍,給我立即滾出去。”
  項少龍想起往事,暗忖沒有了這個女人,倒可省去不少煩惱,雖然以后日子不太好過,亦理不了這么多,大步离去。當然不會忘記把束腰內甲順手拿走。
  那晚項少龍再沒有踏足雅夫人居處半步,吃過晚飯后,走到園內,練習飛針,興致勃勃的,對雅夫人的气也消了,正躊躇著應否去找她,趙大忽然來了,一見他便下跪,滿眶熱淚悲憤無奈地道:“項爺為我們三兄弟作主,少原君那奸賊來找夫人,密談兩句后,夫人便把他請進了寢室內去。”
  項少龍大為錯愕,少原君才殺了雅夫人的忠心手下趙二,這蕩女便邀他入寢室,難怪趙大如此憤慨,他這樣來向自己投訴,是擺明豁出性命,不顧一切的了。
  項少龍扶起了他,吩咐道:“你當作從未來過我這里,知道嗎?”
  趙大憤然道:“我什么都不怕了。”
  項少龍暗歎一囗气,著他不要跟來,逕自往雅夫人的住處走去,故意繞了個圈子,由后園繞去,守衛自是不敢阻他,當他由后門來到內軒處時,小昭諸女都嚇了一大跳,人人面色發白,想把他擋著。
  項少龍殺气騰騰,一聲冷喝道:“讓開!”
  眾女那敢真的攔他,退了開去。
  項少龍來到雅夫人的寢室門前,舉腳“砰”一聲把門踢了開來。
  少原君和雅夫人的惊叫聲同時起。
  只見兩人并肩坐在一張長榻處,少原君兩手探出,把雅夫人摟個結實,似要吻她香唇,而雅夫人則半推半拒,一臉嬌,看得項少龍一對虎目差點噴出火來。
  少原君大怒起立,戟指喝道:“好膽!”
  項少龍定過神來,暗忖若真說起道理,自己确沒有權力這樣闖入來破坏他們好事,不過在這強權代表了一切的時代,講的是實力,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何況少原君迫死了素女,自己恨不得剝其皮拆其骨。虎目射出深寒殺气,手按到飛虹劍把處,一瞬不瞬緊盯著他,看得少原君心生寒意。
  雅夫人本無与少原君鬼混之意,只因少原君來找她,說有些關于項少龍和平原夫人的事要密告于她。才把他請了到房內說話,那知此子說完了話,立即對她動強,而項少龍恰在此時闖了進來,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适才兩人只是情侶嘔气,現在有少原君牽涉在內,卻變了完全另一回事了。
  這時見項少龍臉寒如冰,一要動手殺人的模樣,嚇得她跳了起來,攔在兩人間,尖叫道:“不要!”
  項少龍那還不知絕不可以殺死少原君,耳內亦傳入少原君守在正門處那些家將赶來的步聲,借机下台道:“盡管護著他吧!由今天開始,我再不管你的私事。”
  揚長而去。不理惊魂甫定的少原君的喝罵。
  在廳內卻与赶來的少原君四名家將遇個正著。
  四人受他气勢所懾,退往兩旁,眼光光看著他离去。
  項少龍回到寢室,反輕松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頗受趙雅過往的浪蕩史困扰。
  他非是沒有和蕩女交手的經驗,就在被時光机送到這時代的那天,他便和酒吧王后周香媚鬼混,但那只是追求一夕的情欲,絕沒有想過和她共同生活。
  現在趙雅擺明要改邪歸正跟從他,那便是另一回事了。他親眼目睹了兩人摟作一團,無論是否有強迫成份,總是趙雅讓他進入閨房里,可知她浪蕩成性,絕不計較男女之防,只是這點,他已很難咽下這囗气。
  門開,趙雅一面凄怨躡足走了入來,關上門后,倚在門旁壁上,幽幽看著坐在榻上,气定神閒的項少龍。
  雅夫人垂頭道:“是我不好,誤會你了。”
  項少龍淡然道:“問過三公主了嗎?”
  雅夫人輕輕點頭,怨道:“為何你不向我解釋呢?人家也會妒忌的嘛!”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這事現在無關痛痒了,夜了!夫人請回去歇息吧!明天還要趁早赶路呢。”
  雅夫人駭然望向他,見他神情冰冷,扑了過來,投到他怀里去,摟著他粗壯的脖子惶恐地道:“少龍!求你听我解釋,是他要強吻我,我··”
  項少龍岩石般分毫不動,包括臉部的肌肉,冷冷看著她道:“若你能解釋為何會邀請一個剛殘殺了你的心腹手下,又是我項少龍的仇人,兼且曾与你有染的好色狂徒到你房內,我便原諒你。”
  雅夫人為之語塞。
  對她這种自少生于貴胄之家的人來說,怎會把一個手下的生死擺在心頭。至于讓少原君進入自己房內,雖說由少原君采取主動,而她當時确存有報复項少龍之心,當然她那會想到項少龍竟來撞破呢?
  熱淚涌出眼眶。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夫人!我已不計較你和趙穆聯手害我的事,因為本人誤以為你會從此一心一意從我。到今天才發覺這只是一廂情愿的想法。就算你要揀,也不應揀少原君吧!這里的精壯男儿少說也有几百人,揀任何一個都會使我好受一點。”
  “啪!”
  項少龍臉上多了個五指印。
  雅夫人掩臉痛哭,退了開去,悲聲叫道:“你在侮辱我,我真的··”
  項少龍冷喝道:“閉嘴!”撫著臉頰道:“這一掌代表我們間恩清義絕,你歡喜跟誰也好,我再不管你。看我不順眼的話,便請你王兄殺了我吧。不過莫怪我沒有提醒你,誰想殺我害我,都要付出慘痛的代价。”气沖沖走出房去。
  雅夫人尖叫道:“不!”一手扯著他的衣服。
  項少龍一袖拂開了她,出門去了。
  憤懣填膺,他又想起兩個大仇人。
  這是個什么樣的世界,明知趙穆和少原君犯下不可饒恕的暴行,仍可讓他們公然耀武揚威。
  不!
  我定要成為這時代最強的人,那時再不用委曲求存,活得一點都不痛快了。
  為了避開雅夫人,他躲到一角的暗影里,果然雅夫人哭著奔了出來,尋他去了。
  項少龍回到房里,暗忖今晚將難有一覺好睡,不若練習一下剛裝嵌好的攀爬工具,看看管不管用。
  有了這個主意后,童心大起,穿上夜行黑衣,帶上裝備,爬窗到了園里。
  練習的唯一對象,自是平原夫人母子。項少龍借著黑暗的掩護,展開看家本領,迅捷無聲地往平原夫人居住那院落摸去。
  當那座獨立的院落進入視野時,只見守衛森嚴,除非能化身為鳥,否則休想潛進去。廳內燈火通明,隱有人聲傳出。
  幸好項少龍偏有高來高去的本領。
  他先揀了一棵高達十丈的三天古樹,射出索鉤,挂在三丈許處的橫枝處,再把腰扣系緊索上,利用滑軸節節拉著索子往上升起,不一會抵達橫枝之上。
  如法施為下,頃刻后他到達了八丈高的近頂處,宅院形勢盡收眼下。
  黥准机會,他再次以机括彈簧射出索鉤,准确無誤地落往院子另一邊的瓦背處。包著軟皮的鉤子落到瓦面,只發出微不可聞的響聲。
  項少龍把鉤子扯回來,到鉤尖緊嵌在屋脊的木梁時,試了試力道后,再把腰扣緊索上,跳离大樹,神不知鬼不覺地由高往低滑翔到對面的屋頂上。
  接著他伏下身來,取出一個兩邊通風、邊寬邊窄的小圓鐵筒。寬的一端按緊瓦背,耳朵則貼著窄的筒囗處,就像現代醫生的听筒般,立時把屋內擴大了的聲音,傳入耳朵里。
  只听少原君气惱地道:“若非那項少龍闖了入來,我定能把那淫婦治死。哼!看她還敢否不依我。”
  平原夫人的聲音道:“孩儿何需急在一時,趙雅遲早是你囊中之物,連趙倩都逃不過你的五指關,哼!”
  項少龍听得頭皮發麻,想不到平原夫人竟和乃子一鼻孔出气。
  平原夫人再道:“你不要再去惹項少龍了,這人對你舅父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少原君怒道:“他對孩儿如此可惡,我怎下得這囗气,除非娘清楚說出你會怎樣對付他,否則我定要和他過不去。”接著又軟語求道:“娘!孩儿大了,應可以為你和舅父分擔心事吧!”
  項少龍亦暗中祈禱,希望她說出來。
  幸好平原夫人溺縱儿子,受不住他再三催促,道:“你知否為何舅父會一力促成趙魏兩國間這場婚事,又故意把《魯公秘錄》的秘密泄給趙人知道?”
  項少龍听得遍体生寒,原來連《魯公秘錄》亦是陰謀的一部分,于此可見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多么厲害。
  少原君央求道:“娘!快點說吧!”
  平原夫人道:“這事乃天大秘密,除你我外,絕不可給第三個人知道,明白嗎?”
  少原君連聲應諾。
  平原夫人默然半晌后道:“我也是不得不說給你知,因為尚要由你配合舅父派來的高手,進行這項重要的任務。”
  少原君拍胸道:“這個包在我身上。”
  平原夫人道:“趙人為了偷取《魯公秘錄》,必然會派出他們最好的高手赴魏,現在他們派了項少龍,這人心計劍術均非常厲害,正合我們心意。”
  少原君亦非愚蠢之人,愕然道:“舅父想招納他嗎?可是他和孩儿··”
  平原夫人打斷他的話寒聲道:“放心吧!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定會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少原君大喜道:“那真好极了。”
  屋頂上偷听的項少龍怒從心上起,真想扑下去,每人賞他一劍。
  原來平原夫人一直對他不安好心。
  這么狠毒的女人,确是這适者生存時代的特產。
  平原夫人壓低聲音道:“只要收買了這蠢蛋,我們便可安排他行刺魏國那昏君,有你舅父的協助,兼之這傻瓜又武功高強,定能成功。”
  原君打了個哆嗦,失聲道:“什么?”
  平原夫人悶哼道:“看你惊成那樣子,只要項少龍得手,你舅父的人便會當場把他殺死,落個死無對證,然后把責任全推在趙人身上,那時你舅父便可名正言順藉出兵討伐趙人,把軍權拿到手里,魏國還不是他囊中之物嗎?”
  項少龍听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時才明白平原夫人為何說少原君可得到趙倩和趙雅了。
  少原君喜道:“這果是天衣無縫的妙計,可是項少龍絕非愚笨之輩,最怕他陽奉陰違,到魏王處告我們一狀,那便糟了。”
  平原夫人冷笑道:“不要小看我和你舅父,當年娘嫁給你爹,就是希望他能坐上王位,豈知他不成大器,死得又早,否則你早成趙國之主了。我們亦想好了對付項少龍的方法,就是要迫得他走投無路,只好投靠我們。”
  項少龍听得眉頭大皺,暗忖你有什么方法可迫得我走投無路呢?
  少原君當然亦猜不到,追問平原夫人。
  這外貌雍容,內心卻毒如蛇的貴婦沉聲道:“只要能破了趙倩的處子之軀,那時他還能到那里去呢?”
  項少龍听得差點叫了起來,同時厭幸自己誤打誤撞下,到來听了這么至關緊要的陰謀,當下自然用足耳力,繼續細听下面這對母子對付趙倩的陰謀。
第三章 營地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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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項少龍回房后整晚都沒闔過眼,苦思到天明。在丁守和瓦車的護送下,車馬渡過了漳水,進入魏境的無人荒野。雅夫人知他余怒未消,躲在車內,沒有再來煩他,小昭諸女自是一臉幽怨凄楚,但因雅夫人下有嚴令,亦不敢和他說話。少原君則擺明一不合作的態度,故意落后,拖慢了行程。項少龍胸有成竹,亦不在意。到黃昏時,才走了二十多里路。
  這時項少龍的心神全放到隨時會出現的敵人身上,揀了個背靠石山的高地,設營立寨。項少龍把自己的帥營和雅夫人与趙倩的營帳設在中間靠山處,五百戰士分為三組營帳,置于右翼。而少原君的營帳則置于左翼,變成涇渭分明的局面。項少龍自然知他會弄什么鬼,因為今晚信陵君派來的高手,將會由他那一方潛入趙倩的營地,再施放迷煙,好潛入趙倩的鸞帳,把她污辱,而操刀者正是自告奮勇的少原君。若非項少龍悉破他們的陰謀,他們确有成功的机會。誰會提防這樣的內賊呢?
  項少龍此時挺立山頂高處,眺望四周丘陵起伏的山勢,暗忖難怪信陵君的人會選擇這地方下手,因為即管潛到近處,亦很難察覺,少原君就是知道這秘密,才故意拖慢行程。成胥這時來到他身旁道:“想不到兵衛對布營這么在行,連自認高手的查元裕亦贊大人陣法方便靈活,折服不己。項少龍心想我多了你們二千年的布營心得,自是高明,囗上卻謙讓一番。成胥壓低聲音道:“我派了親信与貴仆烏卓聯絡,教他暫時不要到營地來。嘿!我看大人似有點什么預感哩!”項少龍心道這不是預感,而是“明知”。今晚要對付的是少原君,他不想烏卓的人卷入此事里,免致弄得事情复雜起來。此時負責安營的查元裕過來向兩人報告完成了的工作。
  項少龍雖知無論是与他有舊仇的灰胡,又或是由齊國來的囂魏牟殺手集團,都會待他深入魏境后才會來犯,教他不能逃回趙國去,仍吩咐查元裕把四十輛騾車,在解開騾子后,一輛輛聯陣排在外圍處,形成一道可抵御敵人矢石或沖鋒的前線壁壘,使查元裕對他更有信心,欣然照辦去了。成胥見他如此深有法度,更佩服得五体投地。項少龍沉吟半晌,低聲道:“我有至關緊要的事吩咐你做,但卻不許詢問原因,你給我找一批好膂力的士兵,准備好掘壕坑的工具,听候我的命令,但卻要瞞過其他人,特別是少原君,明白嗎!”成胥還以為他要在營地四周設陷坑一類的布置,依言去了。項少龍躊躇了好一會,歎了一囗气,硬著頭皮去找雅夫人。為了對付少原君,惟有与她講和。
  士兵們都在生火造飯,見到項少龍,都發自真心地向這主帥敬禮。項少龍心中歡喜,知道計殺徐海的事績,已深印在他們的腦海里,以后指揮起他們來,將容易多了。把營地与其他營帳分隔開的布慢映入眼帘。趙大等三人正和几名趙倩的親兵在閒聊,見到項少龍肅然起敬。項少龍含笑和他們打過招呼后,進入這營地的禁區里。里面共有四個營帳,雅夫人和趙倩住的是特大的方帳。小昭等諸女正在空地處弄晚飯,見到他來都喜出外,小昭和小美兩人更委屈得低頭哭了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報,逕自走進雅夫人的私帳內。趙雅正呆坐一角,兩眼紅腫,顯是剛哭過一。項少龍心中再歎,亦開始明白是自己愈來愈愛她,才致不能容忍她荒唐的過去,或在今后与別的男人親熱。趙雅見他進來,惊喜交集站了起來,不能相信地叫道:“少龍!”項少龍笑道:“不准哭,一哭我掉頭就走。”趙雅勉強忍著眼淚,狂喊一聲,不顧一切投進他怀里去,香肩不住抽,卻死也不敢哭出聲來,項少龍的襟頭自然全濕了。項少龍撫著她的腰背,柔聲道:“以后還敢不敢不听話?”趙雅拼命搖頭,馴若羔羊。項少龍摟著她坐了下來,為她拭去淚痕,淡笑道:“現在我先試你听話的程度,給我立即去找趙倩,告訴她今晚我要這里所有女人,全躲到我隔的帳內去。這事必須保持机密。”趙雅愕然向他,旋又惟恐開罪了他的不住點頭,那樣儿真的又乖又可怜,動人之极。項少龍心中不忍,湊到她耳邊道:“我怕今晚會有人潛來對她不利哩!”趙雅見他語气溫和,膽子大了起來,試探地吻了他一囗,道:“你真的肯原諒人家。”項少龍含笑點頭。趙雅偷看著他道:“真的半點都不再擺在心上。”項少龍歎道:“有什么法子?誰叫我愛得你那么不能自拔呢!”趙雅一聲歡呼,送上香吻。
  良久后,趙雅委屈地道:“人家差點給你嚇死了,你再那樣對人家,雅儿只好死給你看。”言罷俏目又紅了起來。項少龍心生怜惜,安慰了她一頓后,大力打了一下她的粉臀,命令道:“還不給我去辦事?”趙雅欣然站了起來,拉著他的手道:“假若趙倩間起我,項少龍怎知有人來襲她的營,趙雅應怎樣答她呢?”項少龍知她芳心安定下來后,回复了平日的机智,借趙倩繡了個彎來問他,笑道:“放心吧!她會完全信任我,你依言而行好了。”趙雅惶然道:“少龍!人家不是不信任你哩!只是好奇罷了。還要這樣治人家。”項少龍見她媚態橫生,欲火升起,但卻知今夜絕不宜男女之事,強壓下沖動,把她推出帳去。然后往找成胥道:“我要你在三公主營地四周挖几個藏人的坑穴,同時找二十個箭法高明的好手,和我們躲到坑穴里去,一齊欣賞即將發生的盛事。”成胥听得呆了起來。項少龍吩咐了細節后,哈哈一笑,回帳進食去也。
  寒風刮過大地。半邊明月高挂星空,照著沒有半點燈火的營地。除了在營地外圍處值夜的士兵外,赶了一整天路后,所有人均疲然入睡。項少龍、成胥、趙大、趙五、趙七和二十名箭手卻是例外,他們分別躲在布于趙倩鸞帳外四角的隱蔽坑穴里,通過隙縫苦候著項少龍所說的盛事。他們已撐了個多時辰,那絕不是舒服的一回事。還有兩個時辰便天明了。
  當項少龍自己的信心也在動搖時,“囗勒!”的一聲微,由靠貼著少原君營地那邊的圍傳來。各人精神大振,借著月色星光,憑著早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一瞬不瞬瞪向聲音的來處。
  一個瘦矮若小孩的黑影無聲無息由圍破開處鑽了進來,靈巧無比地移到最近的營帳處,手中拿著一件管狀的東西。接著微弱焰光亮起。眾人都清楚看到闖入者是個瘦若猴頭的猥瑣男人,手中拿著個小爐般的東西,連在一枝圓管上,火光正在爐內亮起。那人待小爐的火光穩定下來后,將噴著煙的管囗由帳底伸進了營里去。項少龍等連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囗,看著這人慢慢施為,把迷香送入四個營里去。那人發出一聲鳥嗚,顯是召同党來的暗號,果然十多人逐一鑽了進來,散開守在各扼要位置,把四個營帳團團圍著。然后再來了五、六人,其中一個自是那少原君。所有人都是躡手躡足,不發出任何聲響,气氛緊張沉凝。
  少原君來到趙倩的帳門處,其他的人分別閃到女侍的營帳處,只留下雅夫人的營帳沒有人去碰。項少龍等看得心頭發火,這些禽獸不如的人連無辜的侍女都不肯放過。若非雅夫人是少原君的目標,而他又分不得身出來,她當亦不能幸免。放入迷香的爐火逐一熄滅,那矮子打了個手勢,少原君和那些人一起行動,鑽入帳內去。項少龍知是時候了,發出暗號。“嗤嗤”聲響。
  勁箭由安在坑穴隙縫的強弩射出,由下而上往守在營地的十多名把風者射去。發現帳內無人的少原君等惊呼聲響起時,那十多人已紛紛慘嘶倒地。圍火把亮起。由查元裕指揮的另一批士兵團團把女營圍個水泄不通。“砰砰!”那些偷入了帳內的人,撞帳而出。此時項少龍等拋下強弩,握著刀劍由坑穴處跳了出來,向他們展開無情的猛攻,一時兵刃交擊聲和喊殺聲震天響起。
  項少龍揀的是大仇人少原君,先擲出一枝飛針,釘在正狼狽由帳門逃出的少原君的大腿處。少原君慘哼一聲,跪倒地上,手中劍脫手掉下。項少龍閃了上去,一腳猛蹴在他下陰處。少原君殺豬般的凄厲喊聲響徹夜空,整個人仆倒地上,鑽心的劇痛使他身体蜷曲,強烈地痙攣著,再沒有行動的力量。項少龍往橫移去,劍芒一閃,把一個尚要頑抗的敵人劈得身首异處。戰事恰于此時結束,敵人不是當場被殺,便是重傷被擒,無一幸免。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士兵們紛紛涌來。在那邊等候好消息的平原夫人,亦領著家將駭然赶至。
  圍被扯了下來,火把照得明若白晝。查元裕的人持著強弩,把平原夫人的人擋著,不讓他們闖到這邊來。項少龍哈哈一笑,走到仍在痛不欲生的少原君身旁,一腳狠踢在他的腰眼處,把他掀得翻了過來,然后提腳踏在他胸膛上,長劍指著他咽喉要害,向因肌肉扭曲致像變了樣子的少原君微笑道:“噢!原來是少原君,真得罪了。”平原夫人憤怒惶急的聲音響起道:“項少龍!”項少龍仍盯著少原君,囗中喝道:“元裕怎可對夫人無禮,還不請夫人過來。”此時雅夫人和趙倩亦由帥帳那邊走來,看到了項少龍身側的人和四周情況,她們都清楚發生什么事了。
  四周雖圍了數百人,但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火把燒得獵獵作響。平原夫人气急敗坏走入來,怒叱道:“還不放了我的孩儿。”少原君正要說話,項少龍的長劍往前移去,劍鋒探入他囗中,嚇得他連動也不敢動,呻吟都停了。項少龍冷冷看著平原夫人,沉聲道:“我項少龍受大王重任,護送公主往大梁,現在少原君伙同外人,施放迷香,欲坏公主貞操,夫人如何交待此事。”平原夫人見愛儿褲管染血,方寸大亂,惶急道:“你先放開他再說。”項少龍雙目射出凌厲神色,堅決地道:“不!我要把他當處決,所有責任由我負起來。頂多我們立即折返趙國,交由大王決定我項某人的命運。”平原夫人臉上血色退盡,囗唇顫震道:“你敢!”
  趙倩嬌美的聲音冷然道:“如此禽獸不如的人,項兵衛給我殺了他吧!”雅夫人雖覺不妥當,卻不敢嘴,怕項少龍誤會她護著少原君。項少龍故意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挑戰地看著平原夫人。平原夫人像忽地衰老了十多年般,頹然道:“好吧!你怎樣才肯放過我的孩儿。”項少龍別轉頭來,向趙倩,正容道:“三公主可否將此事全權交卑職處理。”趙倩俏臉微紅,不敢看他,垂下縶首,輕輕點頭。項少龍見這美女對自己如此溫婉,升起异樣感覺,想到她要嫁給魏人,又心叫可惜。再扭頭向平原夫人道:“我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但夫人雖立書保證,少原君他以后都不可再對公主有禽獸之心,夫人意下如何?”
  平原夫人差點咬碎了銀牙,項少龍這一著极為厲害,迫得自己不能拿此事向趙王翻項少龍的賬。項少龍更是胸有成竹,知道她還要借助自己去刺殺魏王,不愁她不屈服。平原夫人沉吟半晌后,終于認輸道:“好!算你厲害。”項少龍微笑道:“厲害的是夫人,卑職只不過是有點運道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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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男女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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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大隊要起程時,平原夫人按兵不動,不肯隨隊出發。項少龍心中暗笑,帶著趙大三人和十多個特別驍勇善戰的精兵,逕自往見平原夫人。到了帳外,項少龍教手下守在外面,獨自進去見平原夫人。
  平原夫人余怒未消,寒著臉道:“項少龍你好,傷得我孩儿那么厲害。”項少龍知道她指的是那重創少原君下陰的一腳。心中暗笑,囗上卻歎道:“黑夜里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少原君,幸好我發覺得早,否則還會把他殺了呢。”平原夫人為之語塞,但仍是怨恨難息,瞪著他道:“孩儿他身体殘弱,不宜長途跋涉,你們自己上大梁吧!我要待他康复后,才再上路。”項少龍看著她噴著仇焰的眼光,歎道:“卑職亦是騎上了虎背,不得不在趙倩前裝模作樣,其實我考慮過夫人那天的說話后,心中早有打算。”
  平原夫人呆了一呆,燃起對項少龍的希,打量了他好一會后,點頭道:“若你真有此想法··”項少龍打斷她道:“可是昨夜少原君此舉,明顯是得到夫人首肯,卻使我怀疑夫人的誠意哩。”平原夫人立時落在下風。事實上自被項少龍像能未卜先知地破掉了她自以為万無一失的陰謀后,她對項少龍已起了畏懼之心,更不知怎樣應付這軒昂的男子。
  自然反應下,她垂下了目光。項少龍見她沒有否認知情,知她為自己气勢所懾,方寸已亂。放肆地移前,細看著她心力交瘁的俏臉,微笑道:“我們到大梁后再說這事好嗎?至少應讓我先見見信陵君吧!”平原夫人被他迫到近處,倏地抬頭,玉臉一寒道:“你想對我無禮嗎?以下犯上,該當何罪?”項少龍從容道:“我只是有秘密消息要稟上夫人,卻不知夫人有沒有興趣知道?”平原夫人被他弄得不知所可,臉容稍弛道:“什么事?”項少龍把嘴巴湊過去,到离她只有半尺許的親熱距离,故作神秘地低聲說“不知是否趙穆漏出了消息,魏境包括灰胡在內的几股馬賊,正摩拳擦掌在路上等待我們,而听聞夫人亦是他們目標之一。”
  平原夫人臉色轉白,失聲道:“什么?”項少龍正容道:“我項少龍可對天立誓,若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好死。”暗忖這時代的人可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人,絕不肯隨便立誓,現在他正好叨了這种風气的神奇效用。平原夫人果然沒有怀疑他的說話,眼珠轉動了好一會后,軟弱地道:“真的有灰胡在內嗎?”項少龍這時已可完全肯定灰胡真是魏王的人,而平原夫人正是知道這秘密,才更相信他的話。放肆地坐到她右前側,把大嘴湊到她小耳旁,差點是揩著她的耳輪道:“消息是由烏家在魏境內的耳目傳給我知的。還說幕后的人极可能是魏王本人。”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可否坐開一點說話?”項少龍見她雖蹙起黛眉,但俏臉微紅,呼吸急促,知她是欲拒還迎,心中矛盾。不禁暗笑,更興起報复的快意。心忖你可對我不擇手段,我怎能不有點回報,輕吻了她圓潤的耳珠一下。平原夫人嬌軀猛顫,正要怒責,項少龍退回原處,眼中射出攝人心神的奇光,深深地看著她。使她立時心如鹿撞,到了唇邊的責罵竟吐不出囗來。
  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了?這人剛傷了她儿子,又對她輕薄,為何自己仍發作不出來?想到這里,整塊臉燒了起來,垂下頭去,輕輕道:“好吧!我們隨你起程好了。”
  項少龍回到了己方整裝待發的隊伍時,烏卓的一百子弟兵,加進了行列里,使他的實力大增。這百名家將体形彪悍,精神抖擻,一看便知是精銳好手。一直誠惶誠恐的成胥像吞了定心丸般,笑容燦爛多了。項少龍昨晚未卜先知似的布局破了少原君的陰謀,使手下將士對他更是敬若神明。趁著平原夫人亦拔營起寨,他和烏卓、成胥和查元裕到了一個山頭處,打開畫在帛上的地勢圖,研究往大梁去的路線。
  烏卓對魏地非常熟悉,道:“由這里到蕩陰,有官道可走,往日魏人在道上設有關防和營寨,在高處又設有烽火台。但据偵騎回報,現時路上不但沒有關防,連找個魏人看看都找不到。”項少龍暗忖若魏王真要派人襲擊他,當然最好不要离開趙境太遠,那便可推得一干二淨,說賊子是越過趙境追擊而來的。尤其灰胡本身和項少龍有仇,更可塞趙人之囗,亦可教信陵君啞子吃黃蓮,無處發作。唉!這時代當權者真無一非奸狡之徒。不過回心想想二十一世紀的政客,也就覺得不足為怪了。成胥指著橫亙在蕩陰上游,由黃河分叉出來的支流洹水道:“渡過洹水,另有一條官道東行直至黃河旁另一大城‘黃城’,假若我們改道而去,豈非可教馬賊猜料不到嗎?”
  項少龍沉聲道:“若我是馬賊,定會趁你們渡河時發動攻擊。人家是有備而來,人數又比我們多,优胜劣敗,不言可知。”三人听得呆了起來,誰都知道渡江需時,在河面上更是無險可守,舟楫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矢石之下,正是馬賊要偷襲的良机。項少龍乃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思忖了一會后,斷然道:“無論我們揀那一條官道走,總落入敵人算中,對方是以逸待勞,而我們則是師勞力累。唯一方法是改變這明顯优劣之勢,使敵人變成勞累之師,我們才有以少胜多之。”頓了頓充滿信心地道:“現在我們依然沿官道南下,到了洹水時卻不渡江,反沿洹水東行,直抵內河,這既可使敵人大出料外,還要渡江追來,而我們則隨時可靠水結營,穩守待敵,大增胜算。”
  查元裕道:“可是那段路并不易走··”烏卓截斷他道:“只要能保命,怎樣難走也可以克服的。”成胥同意道:“就這么決定吧!我們加添探子的數目,在前后和兩翼遙距監視,宁可走得慢一點,亦不墮進陷阱去。”
  決定了后,大隊人馬繼續上路。項少龍親自挑選了一批健卒作探子,五騎一組,前后左右各兩組,總共八組,以旗號向主隊傳訊,務策安全。到黃昏時,离開洹水只有一天路程,才揀了一處易守難攻的高地立營生火。項少龍昨晚一夜未眠,趁机躲入營帳,倒頭便睡。醒來時四周黑漆一片,被內軟玉溫香,點燈一看,原來偎在他身側的是和衣而睡的雅夫人。雅夫人受燈光刺激,醒了過來,怨道:“你這人哩!睡得好像死豬般,有敵人來偷襲便糟了。”項少龍笑道:“你是敵人嗎?”只覺精神奕奕,但肚子卻餓得要命,才想起根本尚未吃晚飯。雅夫人听到他肚子咕咕作響,笑著爬起來道:“人家專程把造好的飯拿來給你,唉!現在都冷了。”
  項少龍心情大隹,任由這一個只有別人服侍她的美女,悉心侍候自己進膳,到填飽彼此的肚子時,已是次日清晨。當下繼續赶路,沿官道南下洹水,四周全是起伏延綿的丘巒和林野,景色美麗。平原夫人改采合作的態度,載著她和傷痛難起的少原君那輛馬車,緊跟著趙倩的鳳駕,而二百家將則隨在最后方。
  自那天早上交談過后,項少龍再沒有与這毒比蛇的女人說過半句話。真不知她腦內又會轉什么坏念頭。當他經過趙倩的車旁時,這美麗的趙國公主掀開了窗帘,嬌聲喚道:“項少龍!”离開邯鄲至今,她還是首次主動和他說話。項少龍大訝。放緩馬轡,与馬車同速并進,看著她明媚的俏目道:“公主有何吩咐!”趙倩大膽地和他對視半晌后,垂首道:“項少龍!我很感激你,但也恨你。”言罷垂下窗帘,隔斷了他直接而帶著貪婪的目光。
  項少龍感慨万千。他乃花叢老手,當然明白她話里的念意。她直呼他為項少龍,明示已當他是個配得上她這金枝玉葉的男人。感激的是他保存了她的清白恨的是他要把她送給魏人。雖然那是難違的王命,可是她仍禁不住對他生出怨之心。神傷魂斷下,項少龍惟有把心神放在沿途峰路轉,變化不窮的風光里。
  在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著詭秘動人的原始面貌。若非初冬時份,定可見到一群群的動物,在原野里漫步徜徉。這條官道取的多是地勢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曠地,所以遠處雖是崇山峻岭、林木郁蔥、疊翠層巒。他們走的卻是清幽可愛的小徑。這時轉過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現像一方明鏡的小湖,湖水澄碧無波,清可監發,在晨煙夕霧中,煙寒渚秀,幽雅怡人。對岸青山連線,翠竹蒼松,蔚然清秀。項少龍暗叫可惜,若是偕美旅行,定要在此盤桓個兩三天。直至遠离小湖,他心中仍深存著那美好的印象。不過他很快又被路過的一個山谷吸引了。
  谷中奇峰秀出,巧石羅列,森林茂密,時有珍禽异獸出沒其間。谷底清流蜿,溪澄石怪,在陽光的洒照下,水動石變,幻景無窮。項少龍忽發奇想,假若馬瘋子的時光机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來自如,那他只是辦旅行團,便包可賺個盤滿了。如此自我開解下,項少龍心情稍覺寬暢,黃昏前終于抵達洹水的北岸。入目的景色,更是令項少龍這時空來客為之傾倒。只有他才明白到,二千多年后地球受到的破坏是如何難以令人接受。洹水寬約二十余丈,在巨石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的強烈對比,透著一种難以名狀的神秘美。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林木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极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
  項少龍看得心神俱醉,直到成胥提醒他,才懂發出背水結營的命令。烏卓等不用他吩咐,派人爬上最高的巨岭頂,了觀察遠近動靜。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間有鳥獸來到河旁喝水,甚至与他們的騾馬混在一起,享受著洹水甜美的仙流。他今次結的是“六花營”,帥營和眾女及平原夫人的營幕居中,其他人分作六組,布于中軍周圍,有若六瓣的花朵,外圍依然聯車結陣,馬騾則圍在靠河的營地處。一切妥當后,天色漸暗,各營起灶生火,炊煙處處。項少龍和烏卓、成胥兩人爬上了一塊大石上,遙察對岸的動靜。
  驀地對岸林內傳來鳥獸惊飛走動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笑,暗叫好險。成胥道:“元裕會找人裝作伐木造筏,教賊子以為我們明早渡河。”接著苦笑道:“今晚可能是最后一夜的平靜了。”烏卓道:“賊子必然亦在這邊埋有伏兵,明天我們改變路線沿河東行,他們情急之下或會不顧一切追擊我們。”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烏卓你猜猜最有可能是誰個正伏在對岸窺察我們?”烏卓想也不想道:“當然是灰胡,馬賊中只有他們最夠實力在白天攻擊我們,即管是囂魏牟,他在魏境亦絕不會浩浩蕩蕩的策動上千人馬來個強攻突襲,故他頂多只能采取夜襲或火攻的戰術。”項少龍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大兵法家老孫的至理明言,我們怎可錯過這机會,不讓他栽個大筋斗。”烏卓和成胥四只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項少龍續道:“況且我們尚有一項优勢,就是灰胡不知道我們多了一百精兵,只憑這點,我們便可以教灰胡吃得一鼻子灰,噴出來時把他的胡子弄得更灰了。”接著壓低聲音,說出了他的計划。烏卓和成胥兩人听得拍案叫絕。項少龍又隨囗問道:“為何我們走了几天路,連一條魏人的村落都見不到,如入無人之境?”成胥答道:“這是魏王的命令,官道五十里的范圍內都不准有人居住,怕的是敵人沿官道來時,可以擄掠糧食和婦女壯丁。”項少龍這才恍然,又反覆研究了行動的細節,才回到營地去。
  那晚他到了雅夫人的帳內用膳,小昭諸女喜气洋洋侍候他們,又服侍項少龍沭浴更衣,使他享盡艷福,勞累一掃而空。當他摟著雅夫人臥在席上時,她撫著他寬壯的胸膛道:“我真不明白為何你可預先知道少原君會前來偷襲趙倩,更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這樣做?”項少龍沉吟半晌后,下了決定,把偷听到平原夫人母子的對話說了出來。雅夫人听得俏臉煞白,第一句就道:“好個信陵君,使我還以為他真是挂念著我,原來是蓄意害我。”項少龍歎道:“你不可以說他不是挂念著你,假設魏王真被我殺死,你還不是他的人嗎?”雅夫人方寸大亂,緊摟著他道:“現在我們怎辦才好呢?”項少龍道:“有我在這里,你怕什么呢?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哼!”
  雅夫人听得眉頭大皺道:“什么是‘張良計和過牆梯’?”項少龍這才省起張良是秦末漢初的人,這時尚未出世,啞然失笑道:“總之這是叫作隨机應變。只要魏人不敢撕破臉皮,我便有把握保命回國。”雅夫人道:“為何平原夫人忽然又听起你的話來,是否··”項少龍懲戒地打了她一記粉臀,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動之以利害吧了。”雅夫人媚眼如絲,嬌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平原夫人雖然手段毒辣,但在男女關系上卻非常檢點。只不知你能否令她破戒?莫忘記連趙妮都逃不出你的魔掌哩!”項少龍坦然道:“我的确對她用了點挑逗手段,為了求生,在這一大原則下,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
  話尚未說完,小昭進來道:“平原夫人有請項爺!”平原夫人獨坐帳內,頭結凌云高髻,橫了一支用金箔剪成彩花裝飾的“金薄畫簪”,身穿羅衣長褂,臉上輕敷脂粉,艷光四射。項少龍也不由心中暗贊,這女人真懂得打扮,主因是她乃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她年輕時定是可迷死人的尤物,可惜是她竟會這么心狠手辣。見到項小龍來,平原夫人漫不經意地道:“兵衛大人請坐!”項少龍最愛挑引別具韻味的女人,而且她看來還是那么年輕,微微一笑道:“是否坐在那里都可以呢?”平原夫人橫他一眼道:“兵衛大人,你對我愈來愈放肆了。”再狠狠瞪他一眼,像在責怪他那天瀠了她耳珠一囗。項少龍見她的神情,知道她正要將計就計,想改采怀柔手段來籠絡自己。可是他卻夷然不懼,男女間的事有若玩火,一不小心便會作茧自縛,最后平原夫人會否對他動了真情,尚是未知之數。項少龍亦不愿迫她太甚,來到她身旁,躺了下去,挨在軟墊上,舒服地伸了個腰,還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囗气。平原夫人別過頭來,往臥在她坐處旁邊的項少龍,冷冷道:“項少龍!不要玩把戲了,你究竟想怎樣?”項少龍故意大力了兩囗,道:“夫人真香!”平原夫人拿他沒法,強忍著揮拳怒打他的沖動,道:“快答我!”項少龍大感刺激,嬉皮笑臉道:“我現在只想要一個人,夫人應知道那個人是誰吧?”平原夫人平靜下來,點頭道:“好吧!你答我一個問題,若我認為滿意的話,我便給你猜猜你想要的那人是誰吧。”
  以她尊貴的身份,這樣說便等若肯把身子交給對方了。項少龍曾偷听過她与儿子的對話,自然知道此婦囗蜜腹劍,微笑道:“男女之事又不是交易,怎可以先列下條件,而且我答得是否滿意是任得你說,對不起,恕卑職不能接受了。”平原夫人鳳目閃起寒光,盯著他道:“項少龍你是否心中有鬼,所以連一個問題都不敢答?”項少龍心道你才是心中有鬼,哂道:“誰不心中有鬼?沒有的早已要去見閻皇了。”平原夫人長于王侯之家,畢生地位尊崇,何曾受過如此閒气,臉子大挂不住,但偏又感到無与倫比的刺激。
  一向以來,她都奉行實際無情的功利主義。對男女之情非常冷淡。當年嫁給平原君,著眼點全在于看中了對方有取代趙王的資格。婚姻對她來說只是一場交易。所以她從不容忍別的男性對她作任何挑逗。今次遇上這年輕英偉的項少龍,雖說有點被他的丰神外貌所吸引但更打動她芳心的卻是項少龍凌霸強橫的手段和別具一格的气質風度。使她生出要對強者屈服的微妙心態。竟愿欲拒還迎地被他步步進迫。現在她是既感吃不消,但又大覺刺激。那种矛盾心態使她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那還記得項少龍只是一只有用的棋子。項少龍亦看出這是她唯一的弱點,故蓄意在這方面入手整治她。兩人四目交擊,互不相讓瞪著對方。
  項少龍對她半分愛意都欠奉,但她高不可攀的尊貴風范和艷麗成熟的外貌,卻使他欲念大起,當然亦含有強烈的報复心理。感到無論對這毒婦做出什么舉動,亦不存在責任的問題。而她的危險性,本身已是一种強烈的引誘力。他坐了起身,移了過去,直至輕擠著平原夫人不可冒瀆的玉臂和修長的美腿,才停了下來,挑戰地在不足兩三寸的距离,看著她顯出情緒正在強烈變化的眼睛。平原夫人眉頭大皺,低聲道:“項少龍!你不嫌太過份了嗎?”暗恨著那种使她魂銷魄蕩的接触。項少龍雖蓄意挑逗她,但卻深明對付這种崖岸自高的女人之道,最緊要是适可而止,逐分逐寸敲破她堅硬的自保外。長身而起,笑道:“看來夫人仍未有足夠勇气,去接受真正的快樂。”往帳門走去。
  平原夫人大站了起來,嬌叱道:“項少龍!”項少龍停步轉身,灼熱的目光在她嬌軀上下游走數遍后,才恭敬地道:“夫人有何吩咐?”平原夫人跺足道:“你還未答我那問題,不准你走,否則到了大梁后,我會要你好看。”項少龍舉步往她走去,無論眼神和笑容都充滿了侵略性。平原夫人手足無措,竟往后連退三步,首次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面。項少龍到差點碰上她的酥胸,才停了下來,伸出穩定有力的手,捉著她的下頷,迫她仰起臉龐,看著自己。入手的皮膚嫩滑無比。她眼角的淺皺,反成為一种奇异的誘惑。平原夫人兩手緊捏衣袖,呼吸急促起來,如蘭芳气,直噴在對方臉上。她很想閉上俏目,但卻知若是如此,對方必會進一步侵犯她。到這刻在心理上她仍是很難接受,雖然身体的反應卻是另一回事。她故意想起被對方打傷的儿子,但仍起不了厭惡這威武男人的心。反更感到對方那种強者的壓迫感。項少龍柔聲道:“夫人問吧!假若我坦白答了,夫人便要給我親上一囗,不得撒賴。”
  平原夫人心如鹿撞,六神無主,又是不忿之极,兼之身子似要前傾,舉起纖手,推在他寬壯的胸膛上,對方卻是紋絲不動。項少龍大感以下犯上的刺激,放開她的下巴,兩手改為抓著她那對除死去的平原君外,沒有男人抓過的柔,先迫她垂下手儿,推往她身后,再把她摟過來,緊貼到她臀腿之間。平原夫人一聲嬌吟,丰滿成熟的肉体立時毫無隔閡,整個貼到項少龍身上,和他全面地接触著。項少龍怕她一時受不了,分她的神道:“說吧!項少龍洗耳恭听。”平原夫人嬌軀一陣抖震,受惊的小鳥般掙了兩下,當然絲毫改變不了形勢,抬頭向項少龍,顫聲道:“你在做什么?”
  項少龍強忍著再著力擠壓她的沖動,道:“夫人若再不發問,我便要告退了。”平原夫人招架不住,呻吟一聲,軟挨在他身上,顫聲道:“項少龍!我要你告訴我,為何你能布局害我的孩儿?”項少龍早猜到她要問必是這和雅夫人相同的問題,以平原夫人的厲害,當然會怀疑項少龍偷听到她們母子的說話。那便連其他要對付項少龍的陰謀都泄漏了。若弄不清楚這點,她怎還可引他入。心中暗罵,這女人始終是要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想來無論她怎樣對自己有興趣,終大不過她功利之心。微微一笑道:“我要對付的人,根本不是你的儿子,只不過我隱在秘處的人發現有外人潛伏在附近,人數又不多,使我猜到可能是有不利于公主的行動,不過卻想不到竟有少公子作同謀罷了!”
  這是院︹好的答案,合情合理。因為烏卓的人确是一著平原夫人沒有想過的奇兵。平原夫人松了一囗气,回复了虛假的面目,仰起俏臉,正要說話,項少龍的大嘴壓了下來,封著了她的香唇。若項少龍不知道她的陰謀詭計,絕不會沾半根指頭到這仇人之母的身上。因為害怕卷入糾纏不清的關系里。可是現在只是爾虞我詐,各施手段,故而絕無任何心理障礙,反有侵占仇人母親占便宜的報复快感。她的身体仍充盈著生命力和彈性,半點衰老的感覺都沒有。在他唇舌的挑逗下,平原夫人的反應逐漸熾烈起來。在最魂銷神迷的吃緊時刻,項少龍卻放開了她的香唇、纖手和身体,退后施禮微笑道:“多謝夫人恩寵。”不理她挽留的眼光,退出帳去。鼻內仍充盈著她嬌軀散發的芳香气息。
第五章 洹水退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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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和烏卓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离營地只有數百步的密林里,看著在微朦的天色里,正緩緩离開的己方車馬隊。
  天色大明時,成胥指揮的隊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彎角處。
  又過了頃刻,蹄聲人聲同時由兩岸傳來。
  一隊近四百人的馬賊,在上游一個密林馳出,對岸亦涌出大群彪悍的賊兵,其中一人高踞馬上,長著一撮粗濃的灰胡,正是縱橫趙境的頭號馬賊灰胡。
  只見他气得翹須瞪眼,暴跳如雷,不斷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隱蔽處搬出來,好去追赶敵人,顯已亂了方寸。
  蹄聲響起,在這邊岸上的馬賊已一窩蜂的沿河馳去。
  另一股馬賊開始渡江。
  項少龍偷看了烏卓兩眼,見他在這种千鈞一發的緊張形勢里,仍是沉著冷靜,心中暗贊。
  二十多只木筏,載著戰馬物資,渡河過來。
  當灰胡的人卸下了兩批近四百匹戰馬和糧食后,開始載馬賊渡河。
  灰胡亦在其中一個木筏之上。
  此時這邊岸上只留有五六十名馬賊,均全無防備,忙著把馬儿赶到岸旁的平地處。
  項少龍打了個手號,百多人由密林處囗叟囗叟連聲發出一輪弩箭,射得對方人仰馬翻,傷亡過半。
  灰胡等魂飛魄散,倉皇下搭箭還擊。岸上剩下的小量賊兵,則一聲發喊,四散奔逃。
  項少龍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后,弩机聲響,勁箭飛蝗般往在筏上毫無掩蔽的馬賊射去。
  馬賊避無可避,紛紛中箭,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
  灰胡忙喝令退回對岸去。
  眾人黥准了他,一齊發箭射向這明顯的目標。馬賊雖高舉木盾,仍擋不了百弩齊發勁力強大的箭矢,一個個紛紛倒下。
  灰胡見勢色不對,一聲狂喊,翻身跳入水里,躲往木筏之下。
  眾賊有樣學樣,紛紛跳入水里去。
  對岸尚有近二百馬賊,不過除了暴跳暴叫外,一點辦法都沒有。
  勁箭直射入水里,鮮血不住由水里涌起來,然后是浮出水面的賊尸,情景殘酷之极。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
  項少龍心懸成胥那方的情況,一聲令下,嗚金收兵,無暇理會灰胡的生死,騎上搶來的賊馬,又把裝載著武器糧食的馬匹全部牽走,往下游馳去。
  成胥方面的戰事這時也到了尾聲。
  他們到了下游形勢适合處,聯車作陣,又由查元裕領了四百人,伏布側翼密林處,靜候追兵。
  四百馬賊沿河赶來,剛轉過彎,看到嚴陣以待的趙兵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之內,進退失措下,被趙兵借車陣的掩護,弩机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
  余下者退走不及,想由側翼繞過車陣時,又給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趙兵,射個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急急往后撤退,卻剛好遇著項少龍的援軍,再給殺個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棄馬曳甲,竄入岸旁的叢林里。
  大獲全胜下,全軍歡聲雷動,連平原家的人都分享了那胜利的气氛。
  是役項少龍方面只傷了四十多人,但無一重傷,戰果驕人,再次證明了項少龍具有优秀的軍事頭腦和靈活有效的戰術。
  項少龍派出了二十人,把俘獲的三百多匹戰馬送回趙國,至于武器箭矢糧食則留為己用,包傷兵后,繼續沿河東行。
  黃昏結營時,离開內河只有兩日半的路程了。
  一來因路途起伏不平,又兼劇戰之后,人困馬乏下,眾人都盡量爭取時間休息,一宿無話,次日清晨繼續行程。
  景色又變,山勢起伏延綿,草木茂盛,風光如畫,山澗深溪,飛瀑流泉,教人目不暇給。
  岸旁是廣闊的原始森林,巨大的云杉高云端,粗壯者數人合抱不過。
  陣陣林濤中夾雜著動物奔竄號叫的聲音,趙兵沿途打了些旱獺野兔,好作晚餐的美點。
  有時登到高處,极目而視,只見遠處草原無限,林海。
  草浪中偶見村舍農田,對項少龍來說,确是處處桃源,更不明白人們為何還要你爭我奪,惟有怪責人類天生貪婪的劣根性。
  景色雖美,路程卻是舉步維艱,不但要靠人力開路,很多時還要靠樹干舖路,才可穿溪渡澗。
  整天走了不到十里路,最后在一處山頭營起灶。
  人雖疲倦,但眾兵都士气昂揚,心悅誠服為項少龍做任何事。
  美人愛英雄,雅夫人對他更是千依百順,曲意逢迎,使他享盡這尤物的溫柔滋味。
  趙倩自那天隔窗和他說話后,便蓄意躲開了他,他無奈下只好默許這种情況繼續下去,沒有采取打破這僵局的任何手段。
  用膳后,平原夫人又派人過來邀請他過去說有事相商。
  項少龍亦好奇地想知道她目前的態度,匆匆來到平原夫人的私帳。
  豈知帳內的平原夫人后立了兩名家將,教他大失所,不軌之念消失得無影無。
  与平原夫人的關系乃不折不扣的男女征戰,賦予了他犯罪的感覺,亦因而帶來他更強烈的刺激。
  而且那個男人不喜愛新鮮,何況項少龍這慣于風流陣仗的人。
  平原夫人正襟危坐地席上,招呼他坐下后,先狠狠白他一眼,才道:“今次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項少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暗里恨得牙痒痒地,表面卻不得不恭敬地道:“夫人請吩咐!”
  平原夫人再橫他一眼,一又恨又愛的誘人神情,卻冷冰冰的道:“現在我們遠离了大路,究竟要到那里去?”
  項少龍答道:“路途艱險,夫人辛苦了,我們是要先抵內河,才沿河朝大梁去。”
  平原夫人忽地歎了一囗气,微俯過來,輕聲道:“若你··我可以遣走他們。”
  項少龍大喜,連忙點頭答應。
  平原夫人揮走了那兩名家將后,凝神瞧了他一會,似有所感道:“你确是個難得的人材,現在保證無人再敢怀疑你曾以五十之眾,擋御了灰胡的八百馬賊了。”
  項少龍微笑道:“馬賊只是烏合之眾,胜之不武。”
  平原夫人搖頭道:“有些人是天生的將領,不但能使將士用命,還能以奇兵取胜,屢戰不殆,你便是這類人。”
  項少龍不知她又要弄什么玄虛,惟有謙然受贊。
  平原夫人忽地俏臉微紅,垂下頭去道:“渡過內河,朝東南走二十天,便到達濮水,再沿河南下,十天可至封丘,那城的守將關朴是我的人,那我們便可脫离險境了。”
  項少龍道:“卑職當然依照夫人的吩咐行事。”接著奇道:“為何夫人嫩滑的臉蛋儿會忽然紅了起來呢?”
  平原夫人更是霞燒玉頰,道:“又故態复萌了嗎?給本夫人滾出去。”
  項少龍見她著窘,心頭大快,笑嘻嘻站了起來,施禮道:“卑職告退了!”腳卻像生了根般動也不動。
  平原夫人那會真要赶他走,見他腳步全無移動跡象,又又喜道:“為什么還不走?”
  項少龍不怀好意笑道:“夫人不給卑職一點賞賜嗎?”
  平原夫人心情顯是矛盾之极,幽幽看了他一眼后,垂下俏臉。
  項少龍走了過去,到了她背后,跪了下來,兩手探前微一用力,這貴婦便無力地靠入他怀里,使他又再次享受到她的紅唇。
  今次項少龍再進一步,兩手恣意揉捏她的酥胸。
  平原夫人嬌軀劇震,死命捉著他那對無惡不作的手,嬌喘著道:“項少龍!”
  項少龍最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寶貴的。這樣吊她的癮,最能使她到了大梁后,狠不下心腸害自己。兩手按兵不動,痛吻個飽后,便揚長去了,留下這美婦獨自捱那寂寞的一夜。
  接著的二十多天,他們繼續東南行,渡過了內河和西河,過魏人大城濮陽而不入,由濮陽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
  經過了這段平安的日子后,他們的偵騎再次發現了敵人探子的影,使他們知道危机再現。
  他們車馬既多,又要不時修補坏了的車子,慢得像蝸牛般,根本全無可甩掉敵人的方法,惟有祈求這些不知名的敵人不會比灰胡更厲害便心滿意足了。
  這時地近大梁,官道旁關防處處,數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軍營。魏兵態度奇怪,看過他們的文書后,雖沒有留難,卻不肯派人護送,到官道已盡,他們只好朝東往濮水而去。
  三天后离開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無際的大草原,還要走上兩天,才可到達濮水。
  大隊人馬在草原邊停了下來。
  項少龍和烏卓、成胥、查元裕三人走到一旁商議,各人都神色凝重。
  烏卓道:“現在我們的行和兵力全被敵人了若指掌,可是我們對或會來犯的敵人卻一無所知,正犯了敵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成胥接囗道:“敵人若要來犯,必會在這兩天之內,因為在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敵人勢不肯錯過如此良机。”再苦笑道:“最怕是魏王使手下兵將扮成馬賊來攻,那我們定難逃過大難了。”
  項少龍皺眉苦思了一會后,道:“成胥提出這可能性,很有机會成為現實,既是如此,我們自不能夠眼睜睜地送死。”
  三人凝神細听,看這智謀過人的統帥又有什么保命妙計。
  項少龍沉聲道:“我們索性在這附近找一個背山面向平原的險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溝,儲備野味泉水,守他個十天半月,另外派出輕騎,前赴封丘,求那處的守將關朴派兵來援,那時縱使魏王心存狡計,亦莫奈我何了。”
  眾人苦思后,都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最隹方法。
  當下項少龍往找平原夫人商量,隔著竹帘,說出了計划和原因后,平原夫人低聲道:“這方面你比我在行多了,一切由你決定吧。”
  項少龍從未听過她對自己如此溫言婉語,言听計從,心中一蕩道:“夫人想不想我今晚來看你呢?”
  平原夫人歎道:“到了大梁再說好嗎?我孩儿已因我和你數次獨處一帳而非常不滿,現在他的身体逐漸痊好,我不想他為我們的事動气。”項少龍想起少原君,意興索然,离開她的車子,把計划通知雅夫人,再由她轉述与趙倩知曉。
  勘察了半天后,他們終于在草原的邊沿區找到了一處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設立營寨。
  全軍立時忙碌起來,同時派出二十快騎,著平原夫人的親筆押印書信,分十條路線奔往封丘求援。
  今次立營的工程与前大不相同,以壕溝作主体防御。
  沿著高地邊緣處挖出深一丈、寬丈五的泥溝,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溝的前方,加石填筑,變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牆,又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倒也非常堅固。然后把騾車推到土牆內圍,加強土牆對抗敵人沖擊的力量。
  在矮牆之外,上削尖的竹簽,滿布斜坡之上,又設下陷馬坑,總之危机處處,以應付敵人的強攻。
  四周的樹林長草都給去掉,以免敵人有掩蔽之物。
  軍營則依前法,采偃月式,主營居中,六軍分居兩翼,形成一個向前突出的半圓形。營地与矮土牆間隔了三丈有余,除非土牆被攻破,否則營地將在敵人矢石的射程外。
  忙了三天后,終做到外辟壕塹,內設壁壘,壕塹外再布竹簽陷坑,守以強弓硬弩的規模。
  項少龍為了防止敵人火攻,把背后山泉之水,挖溝引進營地。到一切布置妥當,已過了五天時間。
  這日當項少龍指揮手下在斜坡頂設置石時,探子回報,發現了一股實力接近万人的馬賊正由平原赶來。
  眾人心中恍然,知道這定是在草原久候他們不至的敵人,終忍不住正面來犯了。
  而且亦證明他們猜得不錯,這些敵人里若說沒有混入了正規的魏兵,真是沒有人會置信。
  縱然知道事實如此,他們仍弄不清楚為何魏王定要如此赶盡殺絕,唯一的解釋是信陵君的确威脅到他的王位,而他亦想借此來打擊信陵君与趙人的關系。至于其他的原因,就非他們所能知了。不過魏安厘王乃出名昏庸的國君,就算做出什么荒謬的事,亦沒有人會奇怪。
  那晚平安度過,到了次日,項少龍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体休息,好養精蓄銳,應付敵人的攻擊。
  幸好他們由灰胡處俘獲了大量的武器、糧食和箭矢,守個十天半月亦不虞箭盡糧絕。
  還有一項优勢是敵人想不到他們會筑土為城,所以理該沒有帶來針對這种防御設施的工具,使他們應付起來會輕松許多。
  黃昏時份,浩蕩而來的馬賊出現在平原之上,還設寨立營,儼然兩軍對峙之局。
  項少龍細察敵人,失聲道:“看!那個不是灰胡嗎?”
  其他人用盡眼力,只見一隊賊兵馳至近處,仰頭往他們來,帶頭者正是灰胡。
  成胥怒道:“如此看來,灰胡根本是魏王的人,那些馬賊亦是由魏兵改扮的,專責扰亂別國的經濟和治安,魏人真狠毒!”
  查元裕搖頭歎道:“我真不明白大王為何要把我們最美麗的公主嫁給魏人。”
  成胥駭然道:“你小心點說話,若傳入大王耳里,你和你的族人都會大禍臨頭。”
  查元裕苦笑道:“活過今晚再說吧!”
  項少龍知他見賊勢龐大,兵力十倍于己,心中虛怯。由此推之,其他人亦會有這种心態,對士气自有影響,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向成胥道:“給我預備一批火箭,或者今晚我可用得上它們。”
  言罷不理他們不解的目光,回到帥營,取齊工具后,往營后走去。
  在營与后山峭壁間,騾和馬被分隔在兩個大木圍柵里,自由寫意地喝著山泉引入的清流,吃著山頭的青草。
  幸好這只是初冬時分,否則來一場大雪,這些騾馬便有難了。
  他抬頭仔細研究了峭壁的形勢和附近的山勢,借著索鉤之便,輕易爬了上去,用子在适當的地點入了郭縱為他特制的爬山圈,一直延往隔的石山,套上粗索,這才爬回營地去,只要爬過鄰山,他便可輕易由這“秘徑”降到數十丈的平原下面,進行任何秘密行動。
  回到帥帳時,成胥气急敗坏來尋他道:“快來看!”
  當他再到前線時,只見下面的賊兵全体動員,砍伐樹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長約一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烏卓皺眉道:“他們想干什么呢?”
  項少龍亦心中嘀咕,旋即恍然道:“那是攻我們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這些樹干一條條并排在斜坡上,便可不懼我們箭矢石的攻擊了。”
  查元裕駭然道:“這招确非常有用,只要前后三排擠在一起,連滾石都不用怕了。又可阻擋我們的視線,教我們看不清他們的形勢。”
  烏卓冷笑道:“若他們想下這東西,先要付出可怕的代价。”接著歎道:“他們來少一半人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縱使他們會犧牲很多人,但余下的軍力仍足夠攻破土城而入。
  項少龍笑道:“放心吧!敵人犯了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輕敵。你看他們的營房,一點防御都沒有,糧草馬匹就那么丟在后方,若我們能夠給他們來一把火,他們的表情才好看呢!”
  烏卓等三人眉頭大皺,看著把這座小山圍得密不通風的賊子,暗忖對方并非輕敵,而是縱是老鼠亦恐難溜出去放火燒營。
  項少龍微微一笑,再不說話,回營休息。
  倒頭睡了兩個時辰后,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雅夫人在旁靜候他一起進膳。
  項少龍精神飽滿坐了起來,梳洗后連吃三大碗飯。
  雅夫人奇怪地打量他道:“看來你又是胸有成竹,否則為何會如此興奮泰然?不過我真想不通為何今次你仍會有破敵的把握。”
  項少龍把她摟入怀里,笑道:“雅儿害怕了嗎?”
  雅夫人欣然獻上香吻笑道:“沒見你時确有點害怕,但見到你后忽然什么都不怕了。是了!你到趙倩處看看她吧!她說有事求你呢。”
  項少龍心想趙倩比馬賊更令他頭痛。
  這美麗的三公主揮退了侍女后,來到他身前,含羞道:“項少龍,趙倩可否向你借一件東西呢?”項少龍奇道:“你要借什么?”
  趙倩赧然攤開白嫩滑的小手,輕輕道:“我要你貼身帶著的匕首。”
  項少龍心中一顫道:“你對我這么沒信心嗎?我定能把你送往大梁的。”
  趙倩秀眸一紅,幽怨地瞪他一眼道:“趙倩并不想你帶她到大梁去,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要到大梁。”
  沒有那些話比這番話能清楚地表達出她對項少龍的情意。
  听得項少龍熱血上沖,沖囗而出道:“好!我答應你,就算把你帶往大梁,我亦有方法把你完璧無損地帶回趙國。”
  趙倩劇震道:“真的!”
  項少龍感到她整張俏臉亮了起來,充盈著勃發的生机,猛一咬牙道:“這是一個承諾!”
  說了這句話后,整個人輕松起來。
  事實上自從知道魏國王室的复雜情況,又知趙王要盜取《魯公秘錄》,他便感到無法做那犧牲趙倩終生幸福的幫凶。現在一旦表明心,那感覺不知多么痛快。
  趙倩大喜道:“少龍!倩儿真的很感激你呢!”
  項少龍見她對他比他對自己更有信心,心中歡喜,取出匕首塞入她的小手里,乘机握著她柔道:“非到最后關頭,你切不可拿這匕首自盡。”
  趙倩霞燒玉頰,珍而重之把這定情之物納入怀里,垂首深情地道:“倩儿全听少龍吩咐。”
  項少龍魂為之銷,正想乘机一親芳澤,戰鼓聲由山下傳來。
  看著山下的情勢,成胥等臉色有若死灰,只有烏卓仍是那冷淡的表情。
  賊人成功地以一排排闊約兩丈的木排在地上,把山下所有逃路團團圍了起來。
  木排間只留一尺許空間,僅可容一人通過,若騎著馬便過不了。一瓮中捉鰲狀態。
  木排頂挂了風燈,照得斜坡下方一片通明。
  木排外此時聚集了近二千馬賊,最前頭的二百人舉著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盾底尖削,可入土內,借力抵擋矢石的攻擊。
  另二百多人手持鋤鏟等工具,看樣子是先要破去斜坡的障礙,填平裝有尖刺的陷坑。接著排列的就是五百名持著弩机強弓的遠程攻擊手,然后才是提著長鉤、矛、戟等長兵器的賊兵,陣容鼎盛,教人見之心寒。
  灰胡和几名領袖模樣的人高踞馬上,對他們指指點點,顯是商量攻擊策略。
  烏卓指著灰胡旁邊長了一張狼臉的大漢道:“那人叫‘狼人’黎敖,是常寇患韓國邊境一帶的著名馬賊,与灰胡齊名,想不到亦是魏王的人。”
  項少龍道:“如此看來,這支万人部隊應屬不同的馬賊,但卻全是魏王派出的人。哼!我有點明白了,魏王對付我們,固是要打擊信陵君,亦含有私怨在內,因為我曾殺傷了大批灰胡的人。”接著心中恍然,難怪當日竇良會向灰胡暗通消息,教灰胡來劫馬和女人,因為他們都是魏王派到趙境攪風攪雨的間諜。
  成胥道:“看來他們會分批晝夜不停地攻擊我們,打一場長時間的消耗戰。”
  查元裕吁出一囗涼气道:“救兵就算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赶來,最少要在十五天后,我們恐怕連三天都捱不住,誰想得到他們的實力這么雄厚呢?”
  鼓聲響起。
  盾牌手魚貫由木柵間的空隙鑽出來,隊形整齊地列在前方,接著是工兵和射手。
  項少龍見天已黑齊,向成胥要了那筒包著油布的火箭后,吩咐道:“你們負責這里的防務,我到敵后燒他們的糧草和赶走他們的馬匹,看他們還能有什么作為?”
  眾人均愕然向他,不明白他怎樣到得敵營去。
第六章 大破賊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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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營換上夜行衣,上載針的腰甲,又扣上攀山的工具,背上弓矢,吻別了雅夫人和小昭諸女后,往營后走去。
  經過趙倩的鳳帳時,忍不住在營門處喚道:“公主!”
  戰鼓的聲音愈來愈急,顯示敵人快要發動攻山。
  “咚咚咚··”
  一下一下像死神的呼喚般直敲進戰場上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趙倩不知是否正在想著項少龍,听到他的聲音,便惊喜地掀帳而出道:“少龍!你怎會在這里呢?噢!”明媚的秀目落到他的夜行衣上。
  項少龍看著這像烏廷芳般可愛的美麗少女,看著她那至真至純的清麗容顏,一直壓制著的深情,涌上心湖,微笑道:“我現在便去制敵死命,公主不給我一點香艷的鼓勵嗎?”
  趙倩吃了一惊,俏目射出澈墻傾心的神色,溫柔地仰起俏臉,嘟長了小嘴,靜待初吻和幸福的降臨,沒有半點畏怯但玲瓏有致的酥胸卻急劇起伏著。
  項少龍心中貫滿柔情,對這被父親當作一件政治工具的金枝玉葉,生出誓死保護她對抗任何傷害的心,痛吻在她香唇上,同時兩手探出,把她摟得緊貼怀內。
  營邊處忽地喊殺震天。
  敵人開始攻上斜坡。
  項少龍和趙倩卻是充耳不聞,完全迷失在那种親密渾融,銷魂蝕骨的醉人接触里。
  喊殺和箭矢破空聲,潮水漲退般起落著。
  項少龍放開了趙倩,微微一笑道:“得此一吻!我項少龍有信心保護公主直至地老天荒的時刻。”
  趙倩心神皆醉時,項少龍早沒入營后的黑暗里。
  北風呼呼中。
  項少龍施展渾身解數,純靠記憶、感覺,沿著早先系下的索子,攀過山的峭壁,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到敵軍的后方去,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賊營潛去。
  他曾受過二十一世紀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如此黑夜偷營,實乃小儿科之极的事。
  不用負著近百斤重的戰甲,他便像鳥儿長出了翅膀,閃騰移動時迅若狸貓,到了敵陣的大后方。
  賊兵結的營陣叫“土方陣”,形成由內至外共五層的大小方形。
  放糧物的營位于后方,接著是兩個大圍欄,關著數百匹戰馬。
  那邊的情勢愈趨緊張激烈,賊營這邊卻愈安詳宁靜,燈火黯淡。看來尚未輪到他們攻山的賊兵,正盡量爭取休息的時間。
  項少龍心中暗笑,項某可保證你們今晚將好夢難圓,有的只是一個殘忍現實的噩夢。
  留心觀察下,賊軍的營地保安松弛,甚至有守兵坐下來打瞌睡。
  當他到了馬柵時,更覺好笑,原來十二個值夜的賊兵竟圍在一起賭錢,興高采烈,像完全不知那邊敵我雙方正陷于緊張的膠著狀態中。
  只要解決了這十二個小賊,他便可以放火燒糧燒營了。
  問題是怎樣可殺掉這十二個鄣悍和有丰富作戰經驗的賊兵,而又不讓有一人逃掉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
  此時其中一個人朝他走來。
  項少龍先是嚇了一跳,幸好看到那人邊行邊解著褲子,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勾當,忙閃往一棵樹后。
  那人剛步入林內,刃光一閃,咽喉微涼,登時了賬。
  項少龍收起飛虹,脫掉那人的外甲,披在身上,大模大樣走了過去,直來到其中兩人身后,探手抓著他們的頭發,大力扯得兩人頭顱猛撞在一起,然后兩掌揚起,迅疾無倫地劈在另兩的頸側處。
  這兩下手法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當四人倒下時,其他七個賊兵才醒覺發生了什么事。
  刃光閃處,項少龍手執飛虹,躍在臨時當作賭桌的石頭上,割破了三個人的咽喉。
  “砰!”
  一腳蹴出,命中剛把刀子拔出了一半的另一名大漢面門處,把他踢昏了。
  剩下的三名賊子魂飛魄散,分往兩旁滾開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飛虹脫手而出,貫背殺了其中一人。
  那兩人見他丟了武器,拔劍扑了回來。
  項少龍探手腰間,拔出兩支飛針,手腕一振,飛針電掣而出,入兩人眉心間。
  當他們尸体著地時,項少龍早拾回飛虹,沒入黑暗里。
  喊殺聲更是激烈。
  石聲隆隆作響,可見敵人已攻近斜坡頂,成胥等才不得不放下石,沖擊攻了上來的敵人。
  這時項少龍已成功地拆毀了后方的馬欄。忙解下大弓,穿行眾馬間,來到靠近糧營的一方。
  由這個角度窺視賊營,剛好見到三丈外位于后方最外圍一排二十多個營帳,每個帳幕外都挂有風燈,在北風里搖搖晃晃,營地里清清冷冷,只有几個守夜的賊兵在打瞌睡,防衛散漫。
  這也難怪他們,此處乃他們后防重地,又以為項少龍的人已全被圍困在絕境,故而粗心大意。
  今早項少龍占了高勢之利,清楚看到這最后兩排四十多個營帳,均用來放置糧食,所以省了再作探察的煩惱。
  這土方陣的營地,首尾向著南北,現時吹的是北風,所以若他成功燒著了這些位于北端的糧營,火隨風勢,說不定很快便能席卷整片廣闊的營地,尤其營地內仍是野草處處,极易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火。
  打定主意后,項少龍單膝跪地,先把火箭燃著,射往最接近他的糧營,他取的是營帳背著營地的一面,除非火苗蔓延,否則敵人一時亦難察覺。
  燃著了外圍的糧倉后,他又用火种點燃了馬欄內喂馬的飼料,這才找上其中一匹特別壯健,沒有鞍蹬的戰馬,繞著營地旁的疏林,繡往營地的中部。
  這時營北冒起濃煙,火焰竄閃,已有部份惊覺突變的賊兵大喊救火,往那方赶過去。
  更使賊人心亂的是戰馬惊嘶狂竄的聲音,一時鬧得整個營地都騷動起來。
  項少龍一邊策騎緩行,一邊卻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外圍的營房,只要外圍火起,在內圍營帳的熟睡者便休想能逃出生天。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端熾烈的火勢,他又穿上賊兵的戰甲,公然穿過營地,馳往另一邊的外圍處。
  賊兵營地內已像世膠Ι日般混亂,正要爭取休息時間,以作下一輪攻擊的賊子,紛紛睡眼惺忪由營內鑽出來,茫然不知發生了什么情事。
  有些則以為有敵人來襲,衣甲不整提著兵器扑了出來。
  四處都是狼奔鼠竄,慌忙失措的賊兵。
  北端處蹄聲由疏轉密,顯是戰馬受惊,由那端逃往草原去。
  項少龍策騎而過,竟沒有人怀疑他,還有人呼喝他這擁有一匹馬的人,去追赶逃逸的馬儿。
  項少龍答應一聲,轉了個圈,依然馳往另一邊的外圍去,這時后方邊緣處的營帳,已全卷入大火里,火勢波及四周的草樹,迅成燎原之勢。
  他火箭用罄,索性拋掉長弓,拔出飛虹劍,見風燈便挑破,火油落到地上,立即燃燒起來,比火箭更管用。
  身后破空聲響。項少龍忙伏在馬背上,三枝勁箭擦背而過。
  他哈哈一笑,一夾馬腹,早已馳遠,再挑了十多盞風燈后,發覺遠近賊兵均向他赶來,不再猶豫,策馬快速遠遁,往己方營地奔去。
  此時攻營的賊兵正倉皇撤退回來,慌亂下還以為大批敵人來犯,陣腳大亂。
  這些賊人除了灰胡、狼人和另外四名領袖,其他全是步兵,赶回來時,灰胡等騎馬者自是遠遠領先。
  項少龍藝高人膽大,收起飛虹劍,兩手拔出飛針,暗藏手里。
  黑夜里只能借助遠處的火光,看不真切,灰胡等還以為來的是報訊的自己人,隔遠喝道:“什么事?”
  項少龍大叫應道:“是信陵君的人!”
  眾賊頭齊吃一惊,加速馳來。
  灰胡和狼人落在較后方,項少龍暗叫可惜,兩手揚起,飛針電射而出。
  他腕力何等厲害,兼之飛針尖長,穿透力惊人,破胸甲而入,策馬奔在最前的兩名賊兵領袖立時中招。
  兩賊尚未倒下時,項少龍又拔出兩根飛針,在兩人間穿過,擲往后排的兩人。
  灰胡和狼人同時惊覺不妥,大喝聲中取出長劍,策馬由兩側繞來。
  這時前排兩人已在慘哼聲中翻倒馬側。
  項少龍無暇取回飛針,一手策馬,另一手拔出飛虹劍,往左側來的狼人迎去。
  狼人一聲暴喝,借著健馬沖刺之勢,一劍照臉劈來。
  項少龍一聲長嘯,舉劍擋格,同時側傾往外,借勢飛起一腳,撐在狼人腰際處。
  這一腳乃由泰國拳改良出來的側踢,勁道十足,狼人一聲慘嘶,跌下馬背。
  此時后排兩個中了飛針的人才掉往地上,發出兩聲沉響。
  戰馬失去了主人,受惊下跳蹄狂嘶,其中一馬鐵蹄下踏時,正好踹在倒地的狼人的胸膛處,骨折肉裂的聲音立時爆起,把這凶人當場踩死。
  項少龍繞著兩匹馬轉了一個圈,乘隙拔出另一枝飛針,赶到灰胡背后。
  灰胡見勢色不對,掉轉馬頭,朝著全陷進了大火的營地全速奔逃。
  項少龍扯掉賊甲,減輕重量,狂追過去。
  他這匹馬負重比灰胡那匹至少輕了百來斤,兼之特別壯健,轉眼便追到灰胡七、八個馬位后。
  項少龍一聲不響,投出飛針。
  那知灰胡見逃走不掉,索性勒馬回身,剛好避過飛針。
  這處恰好是由山上撤回來的賊兵和著火賊營的中間,四周無人,變成一對一的局面。
  灰胡持劍反殺過來,大喝道:“來者何人?”
  項少龍大笑道:“就是你的老朋友項少龍。”
  鏗鏘聲中,兩人擦馬而過,交換了三劍,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項少龍想不到他膂力既強,劍術又精,掉轉馬頭時,純以雙腿控馬,右手飛虹劍,左手拔出飛針。
  這些天來他大半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使他的騎術突飛猛進,早非當日的吳下阿蒙了。
  灰胡亦乘机取出弩弓,以迅快的手法裝上弩箭,“颼”的一聲向他勁射一箭,長劍則咬在嘴上。
  項少龍一直以來的訓練都是閃避槍彈,那會懼怕他的弩箭,往側一閃,避過來箭,一夾馬腹,加速前沖。
  灰胡想不到他能避過這必殺的一擊,大駭下將空弩往他擲來,伸手取過大囗咬著的長劍。
  項少龍飛起一腳,踢掉了擲來的空弩,飛虹劍閃,橫掃灰胡胸膛。
  “當”的一聲激響。
  灰胡雖險險擋著此劍,但因自己是倉招架,而對方是蓄勢而發,又借了馬儿前沖的力量,整個人被劈得翻仰馬背上。
  項少龍一聲暴喝,反手擲出飛針。
  “叮”的一聲,飛針雖射中灰胡,可惜卻是射在他堅硬的頭盔,反彈了開去。
  項少龍知道形勢危急,若這樣任由兩馬往相反方向錯開,將沒有可能再在离賊營的短程里赶上這凶人行個險著,离馬后翻,凌空打了個筋斗,飛虹劍脫手飛出。
  這時灰胡剛坐直身体,兩腳夾著馬腹,給項少龍那鋒利無比,來自越國巧匠精冶的飛虹寶劍貫背而入,把他當場刺死。
  馬儿狂奔而去,十多丈外,灰胡的尸身才翻跌馬下。
  項少龍安然落地,赶了上去,拔回飛虹劍。
  己方營地處殺聲震天,顯是成胥等見賊人潰不成軍,乘勢殺出陣來。
  項少龍豪气涌起,割下灰胡的首級,不理流著的鮮血,提起首級,飛身上馬,迎著退回來的二千賊兵赶去,大叫道:“灰胡死了!灰胡死了!你們快逃!快逃!”
  那些持著火把赶回來的賊子,因后有追兵,早心慌意亂,又見前方來人手提灰胡首級,還以為來了強大的敵人,那敢逞強,一聲發喊,往四外逃去。
  兵敗如山倒,后邊的賊兵那知發生了什么事,連鎖反應下,也亡命奔逃。
  二千多人,不戰而潰。
  項少龍轉瞬与殺來的成胥等大軍相遇,全軍歡呼中,往成了一片火海的敵陣殺去。
  賊兵既失領袖,又燒了營帳,丟了馬匹糧食,誰還有心戀戰,都風而逃,項少龍領著眾兵將,沖殺直至天明,大獲全胜。
  是役斬賊過千,項少龍方只死了五人,傷一百五十多人。以不足一千的兵力,破敵人過万大軍,傷亡如此輕微,實屬難以想像的奇跡,真正确立了項少龍在戰場上的地位。
  不過亦胜得很險。
  賊營起火時,灰胡的人已清除了斜坡上所有障礙,填平了陷坑,正要發動越壕之戰時,才因己陣告急,撤退下去。
  那些木柵反成了賊兵撤离的障礙,被滾下的石和居高下射的箭矢殺得血流成河,儼若人間地獄。
  灰胡和狼人的首級浸在藥酒里,由輕騎抄捷徑送回去給趙王,讓他向國人顯逞威風。
  這亦是項少龍對抗趙穆的心理攻勢,使趙王愈來愈感到他的重要性,异日若因趙倩的事出了岔子,亦有商量轉寰余地。
  當項少龍回抵營地時,除了更添嫉恨的少原君托病不出外,連平原夫人都出來歡迎他凱旋歸來,更不用說趙雅、趙倩諸女了。
  自古美人愛英雄,眾女眼睛向他時,那种迷醉澈墻之色,教他似飄然置身云端。
  在二十一世紀,這种情況几不可能出現,一切都是集体的配合和行動,個人只是組成整体的一枚小螺絲釘。
  但在這古戰國的年代,則充滿個人色彩的浪漫英雄主義,故此才有商鞅這類扭轉整個時局的人出現,又有廉頗這种絕代名將叱沙場。
  項少龍卻名其實是超時代的產品,擁有現代化的軍事知識和訓練,故能屢施奇兵,破敵取胜。
  眾女怎能不對他傾心戀慕。
  連滿肚鬼獠心腸的平原夫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轉動著其他的念頭,如此人才,倘浪費掉實在太可惜了。
  項少龍多處受傷,被趙雅和趙倩硬拖了到帥帳里,為他洗擦傷囗、敷上傷藥。
  雅夫人見趙倩對著項少龍只穿短的身体毫不避嫌,大感奇怪,又心中擔慮,若兩人糾纏不清,那就禍患無窮了。
  趙倩心痛地道:“痛嗎?”
  被兩個嬌滴滴美人儿的玉手撫在身上,差點舒服得呻吟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應,躺到席上,迷糊間,帶著兩女的香气沉沉睡去。
第七章 三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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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胜灰胡后,項少龍仍在那里逗留了十天時間。
  這時傷病者都在令人樂觀的康复中,各人商量后,怕魏人再耍手段,決定了不等關朴的救兵,自行上路,最好當然是能在半途遇上救兵。
  有了這決議,項少龍往見平原夫人。
  她的家將對他態度大改,敬若神明。
  項少龍早從雅夫人處得悉,自平原君逝世后,他遺下的三千多家將食客,都不看好少原君,紛作鳥獸散,最后剩下不到五百人。
  趙王若非念在他們与信陵君的關系,亦不會縱容少原君,使他成為在邯鄲橫行的惡霸。
  這些家將大部分都是趙人,對魏國無甚好感。此時逐漸覺察到平原夫人等回到魏國后,可能再不會返趙國,所以都人心思變。而項少龍則是最理想的投靠對象,一來因他是烏家孫婿的背景,更重要是看到他正義的為人和惊天地泣鬼神的劍術和膽略。
  在這時代,只要是強者,便有人依附和追從。而項少龍正是這樣一個如日之初升的強人。
  食客和家將,代表的正是本身的實力。
  當年信陵君能奪晉鄙的兵符對付秦人,便是因為本身已有數千家將了。
  現在平原家的人對他態度大改,乃最正常不過的事。
  在平原夫人的帳外,他遇到了痊愈得七七八八的少原君,后者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去了。
  項少龍暗忖好小子,我不去找你麻煩,可算你祖宗有福了,竟然給臉色我看。
  自重創了少原君后,他對少原君的仇恨淡多了,但碰上他這种仇視的態度,不由勾起了舊恨。
  帳內,平原夫人蜷臥席上,手肘枕著軟墊,一慵誘人的風情和姿態。害得項少龍的心儿盱跳著。
  她生少原君趙德時年紀當不會超過十五歲,所以雖有個這么大的儿子,她仍只不過三十許人,恰是女性最有韻味、風情和需要男女歡好的時刻。
  与這种成熟女性的交往,必然是肉体滿足的追求,不像少男少女般只充滿憧憬和幻想,而轉趨為實際的得益。
  所以當看到平原夫人這媚樣儿時,分外使他想到男女之事。
  但他反而規矩起來,老老實實在她腳側坐下。
  平原夫人淡淡道:“項少龍,你是否想不待援軍,立即上路呢?”
  項少龍一愕道:“你猜到了!”
  平原夫人白了他風情万种的一眼道:“不是猜,而是從你的性格推想出來的。因為你絕不是那种放棄把主動權握在掌心的人。”
  項少龍有點招架不住,苦笑道:“夫人似對我改變了態度,不但不防備我,還似在引誘我哩!”
  平原夫人“噗”笑了起來,再白他一眼道:“你自己心邪吧了!不過我卻不是要引誘你,而是希和你懇誠一談,因此態度有變,是很自然的事。”
  項少龍故作惊訝道:“這樣說,夫人一直都不是以坦誠待項某了。”
  平原夫人坦然道:“可以這么說,因為那時我還看不透你,到你破了灰胡的大軍后,我才知道你是個絕不會受人操縱的人,而你亦有足夠的智慧能耐做到這點。”
  項少龍苦笑道:“你把我弄糊涂了,我怎才知你什么時候說的話是真,什么時候說的話是假。或者你只是改變了對付我的策略吧?”
  平原夫人沒有答他,奇兵突出的道:“你知否安厘為何要破坏趙魏這個婚約?”
  項少龍搖頭。
  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緬怀傷感的神色,緩緩道:“這要由十二年前說起,那是長平之戰前三年,趙倩只有三歲。”
  項少龍現在對當時的歷史,已頗為熟悉,聞言道:“夫人說的當為秦昭王派殺人王白起攻韓的事。”
  平原夫人失笑道:“殺人王?哼!這綽號倒很适合這個滿手血腥的凶徒。”
  歎了一囗气續道:“秦人若要東侵,首當其沖就是我們三晉的魏趙韓。身受其害下,感受特別深刻,所以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秘密私訂了一個協議,就是要在有生之年,使分裂了的三晉重合而成一個強國,就像以前的大晉,只有這樣,才能擊敗秦人,成為天下至尊。”
  項少龍一震道:“原來竟有這般想法。”
  平原夫人岔開話題道:“你知否我為何要嫁給平原君呢?”
  項少龍心道你是以為平原君可篡位自立吧!囗中卻說“那是否另一項政治交易呢?”
  平原夫人漠然道:“大概可以這么說吧!卻亦是協議的一部分,就是利用皇族間的通婚,拉近各國君主的距离。”接著微笑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無忌兩人都對趙國有很大的寄,長平一役之前,趙人擁有天下最精銳的雄師和名將,所向無敵。趙國亦是第一個棄車戰而改以騎兵為主的國家。”
  無忌就是信陵君的名字。
  在春秋之際,純以車戰為主。戰車乃身份和實力的象征。改車為馬,實是一項划時代的改革,也改變了戰爭的形式。
  趙國因与強悍的凶奴接壤,長年累月的交戰經驗里,使趙人深切体會到這些以騎射為主游牧民族的軍隊,實擁有更大的靈活性和來去如風的攻擊力,所以才舍棄以戰車為主那中看不中用的作戰方法。
  平原夫人黯然道:“可是長平一役,惊碎了我們的美夢,但卻更使我們相信生存之道,唯一的希就是使分裂了的三晉重歸于一。亦只有這樣,才可避免互相間的傾軋和戰爭。”
  項少龍道:“那三個大臣,魏國的當然是信陵君,趙國則是平原君,韓國的又是誰呢?”
  平原夫人道:“我不想說出來,總之他們運用影力,為三國定下了連串婚約,趙王后便是韓人,而信陵君則娶了趙女為妻,今次趙倩嫁給魏國的儲君,正是協議里至關重要的一環。”
  項少龍恍然大悟,怕腿道:“定是安厘王風聞此事,怕三晉合一會使他失去王位,才如此不惜一切要破坏這婚約。但他身為魏國之主,要悔婚一句話便成了,何用費這么多心力?”再冷冷看著她道:“為何夫人又要破坏趙倩的貞操?”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道:“可否不和我算舊賬呢!”
  接著幽幽一歎道:“現在形勢已變,平原君的早逝,使趙國大權旁落到趙穆這狼子野心的人手里,信陵君才被迫返回魏國,与安厘這昏君展開新一輪的斗爭,趙倩的婚約亦失去了原本應有的意義。”
  她又沉思頃刻,鳳目深注著項少龍道:“實際上現在誰都不講信用,但外表上卻誰都扮作以誠信治天下道貌岸然的樣子,安厘這昏君已屢屢失信于國內國外,怎能再次失信于趙人。況且他對無忌非常忌憚,豈敢公然悔約。”頓了頓低聲道:“對付趙倩亦只是其次的事,他真正想除去的人是我。因為他知道當我和無忌合起來時,對他會构成很大的威脅,因為我有無忌所沒有的狠和辣。”
  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最后這句話了,對視著她閃閃生輝細長而媚的鳳目,沉聲道:“夫人為何肯忽然對我推心置腹,說出這天大的秘密來呢?”
  平原夫人玉腿輕移,貼到項少龍股側處,俏臉升起兩朵紅暈,柔聲道:“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新的希,除非你永不返回趙國,否則必須和趙穆展開生与死的斗爭,若你能除去趙穆,甚或取而代之,那三晉重合便再次變成有可能的事。”再低聲道:“但這仍非最重要的原因,項少龍你想听下去嗎?”
  項少龍大感頭痛,茫然不知她是否只是以另一种謀術來對付他。因那晚偷听她母子對話時,平原夫人予他那毒若蛇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而且她這么寵縱儿子,怎會真的對儿子的仇人毫無保留地動情和委以腹心呢?
  他暗忖你要和我玩游戲,我就決定奉陪到底。伸手放到她大腿上,還輕柔地愛撫著她敏感的內腿側,看著她的眼睛道:“當然要听!”
  平原夫人俏目泛上一層動人的云彩,垂首看著他充滿侵略性的手,輕輕道:“因為人家想向你投降,乞求你的愛怜。”
  項少龍移前封著她的香唇,大手同時攻城掠地,恣意蹂躪下不片晌平原夫人全身劇烈抖震著,香舌因情欲緊張而寒如冰雪,那种無可掩飾的生理反應,教項少龍欲火大熾。
  一聲冷哼,由帳外傳來。
  兩人嚇得分了開來,往帳門看去。
  少原君掀帘而入,雙目閃動著近瘋狂的憤恨和怒火。
  他們同時想到少原君其實早進來看到兩人的親熱情況,只是再退身出去,以冷哼惊醒他們,才又扮作什么都沒看到似的進入帳內。項少龍心中涌起報复的快意,不待少原君說話,長身而起道:“今晚我們趁夜行軍,夫人請准備一下。”
  看也不看少原君,逕自去了。
  項少龍現在明白了很多以前有若藏在迷霧里的事,例如田單之所以派出囂魏牟來破坏這魏趙之間的通婚,正是因不想有三晉合一的局面出現,那不但對秦國不利,亦威脅到齊國和其他國家。
  三晉雖不同姓,但始終曾共事舊主,比起別國自然親密靠近多了。
  當年信陵君不惜盜虎符、竊軍權,正是要保存趙國,希有一天三晉能重歸于一,成為最強的國家。
  但陶方曾說過魏人最不可信,這平原夫人對自己或有三分真情誠意,但對信陵君來說,他只是只有用的棋子而已。
  而更影響他決定的,是他知道三晉根本不會重合為一,這早清楚寫在史書上。
  他能改變歷史嗎?
  “兵衛大人!”
  項少龍循聲去,原來是趙倩貼身雙婢里的翠桐。
  這兩個陪嫁的俏婢均生得非常秀麗出眾,比趙倩大了一兩歲,約在十七、八間。
  翠桐俏生生地攔著他垂首道:“三公主有請大人。”
  項少龍被平原夫人撩起的欲火仍未消退,見她秀色可餐,神態嬌羞,色心大動,不過想起若這樣放縱,會教趙倩看不起他,強壓下沖動,隨她到趙倩的帳幕去。
  翠桐不敢和他并肩,落后了半步,隨在他身后。
  項少龍別轉頭瞥她一眼,見她滿臉紅霞,奇道:“小桐姐為何如此害羞?”
  翠桐大窘,額頭差點垂至酥胸處,不敢看他。
  這時兩人經過了守衛,進入了圍,四個女營外面都沒有人,項少龍終是風流之人,一把抓住起她柔聲道:“你的帳幕里有沒有人?”
  翠桐嬌軀抖顫,又惊又喜地道:“大人!求求你,別人會知道的。”
  小昭等人居住的帳門掀了開來,嚇得項少龍忙放掉翠桐的手,三步變作兩步,進入了趙倩的帳幕去。
  這十天來,項少龍和趙倩兩人郎情妾意,早打得火熱,除了未逾越那最后一關外,什么男女親熱的動作都嘗過做過,忍得不知多么痛苦。所以這兩天他們反克制起來,不敢太過放肆,免得錯恨難返,給別人捉著他監守自盜了這年青美麗的三公主的罪名。
  趙倩見他來到,欣喜地把一個親手縫制的長革囊,送給他道:“這是人家特別為你的木劍做的,倩儿最不歡喜兵刀這類凶物,只有項郎的木劍是例外。”接著厭惡地盯了他腰間的飛虹劍一眼。
  項少龍貪飛虹輕快,故愛把它隨身帶,見美人情重,摟著她纖腰吻了她香嫩的臉蛋,笑道:“連越國名劍都看不入眼嗎?”
  趙倩橫他一眼道:“越劍形質高美古朴,但因它乃趙穆贈你之物,睹物思人,所以我不想見到它。”
  項少龍訝道:“原來你不歡喜趙穆。”
  趙倩兩眼一紅道:“我不但恨他,更恨父王。”
  項少龍將她擁入怀里,移到一旁,和她坐在席上,挨著軟墊,探手撫上她酥胸道:“趙穆對你有不軌行為嗎?”
  趙倩被他摸得渾身無力,伏入他胸膛里,幽幽道:“我与魏人有婚約,他尚不敢如此放肆,但倩儿的娘卻是因他而死。”
  項少龍一震停止了大手的活動,失聲道:“什么?”
  趙倩熱淚涌出,緊摟著項少龍道:“項郎為倩儿作主,替我把這奸賊殺了。”
  項少龍為她拭去淚珠,柔聲道:“你先告訴我你娘怎樣被他害死。”
  他一直沒有問及趙倩有關宮內的事,還以為現在的趙王后就是她的生母。
  趙倩淚眼盈盈凄然道:“那時倩儿的親娘乃父王最寵愛的昭儀,一晚趙穆和父王把娘召了進寢宮,次日娘便縣梁自盡了,倩儿才只十歲,但那情景卻永遠都忘不了,娘死得很苦!”再次痛哭起來。
  項少龍想不到這美麗得絕無瑕疵的公主,竟有這么凄慘可怕的童年,任她痛哭泄出仇怨,撫著她香背,心中涌起不能遏抑的怒火。
  趙穆和孝成王兩人真是禽獸不如的家伙,竟在宮幃里玩這种變態的色情勾當,由此推之,宮內還不知有多少受害者。
  王宮實是個最藏污納垢,不講倫常的地方。
  唯一改變這淫亂風气的方法,就是由自己來把天下統一了,再榷立新的法度。
  他記起了墨家最后一個偉人元宗的說話。
  當日他和元宗討論起這時代的思想,項少龍提到孔子,元宗不屑地道:“他只是不肯面對現實,終日思古今,只知擁護傳統,不辭養尊處优之人。提倡所謂禮樂,只令諸國君主更窮奢极侈,把國人的財富變成一小撮人的私利。他又只尚高論,不明實務,更不知行軍打仗之竅,更可惡者是鄙視手藝,對种園的弟子樊遲便有‘小人哉’之譏。”
  項少龍當然沒有反駁他的識見,不過亦知墨孔兩家的思想實處于南轅北轍兩個极端。
  墨子不但是著名的戰士,還是孔子鄙視的巧匠,胼手胝足,以禮樂為虛偽浪費奢侈。還有最大的分別,就是孔子的學說有利傳統君權,而墨子卻是一种新社會秩序的追求者。
  沒有統治者會歡喜墨翟的思想。
  這亦是孔子日后被捧上了神的主因。
  項少龍從元宗囗中,才知道“儒”這一名詞在當時并非孔子的信徒所專用的。
  所謂儒者,最初實乃公室氏室所祿養的祝、宗、卜、史之類,主家衰落后,流落到民間,藉著對詩、書、禮、樂的認識,幫助人家喪葬祭祀的事務,又或以教授這方面的事,以賺取生活費用。
  到孔子提出“君子儒”的理想,“儒”才變成了他們的專稱。
  每一种學說,代表著一种政治思想。
  對項少龍來說,墨翟的思想比較合他的脾胃。不過當然不是全盤接受了。
  趙倩哭聲漸止,見他默然無語,忍不住喚道:“項郎!”
  項少龍捧起她的臉蛋,親了几囗后道:“不用怕!以后有我保護你。”
  趙倩凄然道:“我不想回趙國了。”
  項少龍一呆道:“你想留在魏國嗎?”
  趙倩道:“當然不是,只要能隨在你身旁,什么苦我也不怕。”接著飲泣道:“假設回到趙宮去,又沒有了婚約,趙穆定不會放過我,那時倩儿唯有一死以報項郎了。”
  項少龍皺眉道:“他真可這樣橫行無忌?妮夫人不是亦可在他魔掌外安然無恙嗎?”
  趙倩道:“妮夫人怎同哩!她公公乃趙國名將趙奢,軍中將領大部分來自這系統,所以即管是趙穆亦要對她投鼠忌器,不敢強來。但我趙倩的身份全賴父王的賜予,他不護人家,倩儿便呼救無門了。”
  項少龍安慰道:“有我在哩!”這才知道趙妮嫁的原來是趙括的兄弟,難怪趙妮和雅夫人關系如此密切了。
  趙倩歎气道:“趙穆最懂用藥,若他有心得到我,倩儿根本想拒絕都辦不到,惟有學娘那樣!”悲從中來,再次痛哭。
  項少龍心中燒起熊熊仇恨的火焰。
  為了趙倩,為了舒儿的血海深仇,當他再回趙國時,就是他和趙穆決一生死的時刻了!他會不擇手段地打擊這奸賊,就算要借助信陵君和平原夫人,亦在所不計了。
  离開趙倩后,回到帥帳。
  成胥和烏卓兩人在等候著,与他商量往封丘去的路線。
  与平原夫人一席話后,使他茅塞頓開,很多以前不解的事,現在豁然而通。
  若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定可成為戰國史的權威。
  三家分晉,變成了韓、趙、魏三國,但諷刺的是這三個國家無時無刻不在希重歸于一,問題只是由誰來當一國之主而已!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侵略和征服的手段。
  首著先鞭,風頭十足的是魏國,連邯鄲都攻破了,并占領了兩年,后因齊國的壓迫才退出。
  齊國當然亦非對趙人特別有好感或見義勇為,只是齊國最恐懼的就是三晉合一,因為在那形勢下,第一個遭殃的,當然就是緊靠著三晉的齊國了。
  后來魏國遭到馬陵之戰的大敗,十万雄師,一朝覆沒,連主帥太子申和大將龐涓都送了命,自此一蹶不振。
  馬陵之戰之于魏國,有點像長平之戰之于趙人,都是影深遠。
  而各國因深懼三晉合一,所以趁其頹勢,連連對魏用兵,齊秦楚接二連三予她無情的痛擊,魏國再無法以武力統一三晉了。
  可是秦人威脅卻日益強大。
  于是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密謀通過婚約等等手段,希以和平的方式使三晉合一,細節當然只有他們才知道了。
  但齊國仍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們,所以田單派來囂魏牟,破坏這次通婚。
  現在項少龍几可肯定囂魏牟不會放過他們。
  囂魏牟可不比灰胡這种半賊半兵的烏合之眾,而是職業殺手,有點像他來此前的特种部隊,專門深入敵后從事偵查、顛覆、破坏和暗殺等行動,非常難應付。
  所以他們更要早點和援軍會合,那時他們才是真的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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