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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尋秦記 作者:黃易 (已完成)

第三章 咸陽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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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清小住三天,才返回咸陽。
  現在項少龍已完全清楚小盤的心意,為了保持王位,他對殺人是絕對不去手軟的。
  雖然很難說他敢否對付自己,但經過臨淄的教訓,項少龍再不敢掉以輕心。
  他保持每天天亮前起床練刀的習慣,更勤習射。
  從烏家和荊族的子弟兵中,他們挑了三百人出來,當然包括了烏言著、荊善這類一級好手,配備清叔改良后鑄制的鋼刀強弩,又由項少龍傳他們鋼針之技,日夜操練。
  烏應元等則開始分批撤走,今天是輪到烏廷芳、趙致、周薇、善蘭、田氏姐妹、鹿丹儿、項寶儿等人,臨別依依,自有一番离情別緒。
  項少龍、滕翼、荊俊和紀嫣然陪大隊走了三天,才折返牧場,只覺牧場登時變得冷清清的,感覺很不自在。
  晚膳時,騰翼沉聲道:“烏應恩可能就是那個叛徒。”
  眾人均感愕然。
  烏應恩乃烏應元的三弟,一向不同意舍棄咸陽的榮華富貴,但仍沒有人想到他會作小盤的內奸。
  紀嫣然道:“我一向也很留意這個人,但二哥怎能如此肯定呢?”
  滕翼道:“因他堅持要留下來管理牧場,待到最后一刻才撤走。這与他貪生怕死的性格大相徑庭,所以我特別派人秘密監視他和手下家將的動靜,發覺他曾多次遣人秘密到咸陽去。于是我通告陶公,著他差人在咸陽跟蹤其家將,果然是潛到王宮去作密報。”
  荊俊狼狠罵道:“這個家伙我從來就不歡喜他。”
  項少龍道:“幸好我們早有防備,不過有他在這里,做起事來終是礙手礙腳。有什么法子可把他和他的人迫走呢?”
  紀嫣然道:“他只是受人蠱惑,又貪圖富貴安逸,才會作此蠢事罷了!只要我們針對他貪生怕死的性格,加以恫嚇,并讓他明白儲君絕不會讓人曉得他在暗算你的秘密,保證他會醒悟過來。”
  滕翼皺眉道:“不要弄巧反拙,假若他反向儲君報告此事,儲君便知我們對他有提防了。”
  紀嫣然秀眸芒閃閃,嬌哼道:“只要我們將他的妻妾儿女立即全部送走,他還敢有什么作為呢?這事交由嫣然去處理好了。”
  項少龍見紀嫣然親自出馬,放下心來,道:“明天我們就要回咸陽去,誰留在牧場看顧一切。”
  紀嫣然苦笑道:“紀嫣然留下吧!否則烏果恐難制得住三爺。”
  項少龍見雖然不舍得,也別無他法,時間愈來愈緊迫了,尚有三個月就是小盤登基的大日子,一切都是會在那几天內解決。
  項少龍回到咸陽,第一件事就是入宮見小盤。
  小盤如常地在書房接見他,還有李斯陪在一旁。
  行過君臣之禮后,小盤道:“李卿先報告目下的形勢。”
  李斯像有點怕接触項少龍的眼神,垂頭翻看几上的文卷,沉聲道:“呂不韋大部份時間都不在咸陽,名之為監督鄭國渠最后階段的工程,事實上卻是聯系地方勢力,好能在朝廷有變時,得到地方的支持。”
  項少龍故意試探他道:“管中邪呢?”
  李斯仍沒有朝他瞧來,垂頭道:“管中邪剛被儲君調往韓境向韓人施壓,除非他違令回來,否則儲君加冕之日,他理該仍在遠方。”
  小盤淡淡道:“這人的箭術太厲害了,有他在此,寡人會寢食難安。他身旁的人中,有寡人布下的眼線,只要他略有异舉,就會有人持寡人的圣旨立即將他處決。”
  李斯迅快的瞥了項少龍一眼,又垂下頭去,道:“現在雍都實際上已落入繆毒手上,他的部下數增至三万,盡占了雍都所有官職。”
  小盤微笑道:“寡人是故意讓他坐大,使他不生防范之心,然后再一舉將他和奸党徹底清剿。哼!就讓他風流快活多一會吧!”
  李斯首次正眼瞧著項少龍道:“照儲君的估計,呂不韋會趁儲君往雍都加冕的机會,与繆毒同時發動,控制咸陽。由于都衛軍仍控制在許商的手上,而昌文君的禁衛軍又隨儲君到雍都去。變起突然下,呂賊确有能力辦到此事。”
  小盤接口道:“呂賊和繆賊手上有太后的印璽,其他人在不明情況下,很易會被他們的愚弄,作了幫凶都不曉得。”
  項少龍談談道:“咸陽就交由我負責,保證呂不韋難以得逞。”
  小盤和李斯愕然互望。
  好半晌小盤才沉聲道:“沒有上將軍在寡人身旁,寡人怎能心安,咸陽該交由滕荊兩位將軍處理,上將軍定要陪寡人到雍都去。”
  項少龍早知他會有這樣反應,心中暗歎,表面卻裝作若無其事道:“儲君有令,微臣怎敢不從。”
  小盤皺眉瞧了他好半晌,轉向李斯道:“寡人要和上將軍說几句話。”
  李斯看也下敢看項少龍一眼,退出了房外。
  書房內一片令人難堪的靜默。
  小盤歎了一口气道:“上將軍是否不滿意寡人呢?很多事寡人亦是別無選擇,在迫于無奈下才采取非常手段的。”
  項少龍深深地凝視著他,感覺卻像看著個完全陌生的人,輕描淡寫的道:“儲君打算怎樣處置太后呢?”
  小盤一點不畏縮地与他對視著,聞言時龍目寒光大盛,冷哼一聲道:“到了今時今日,上將軍仍要為那淫亂宮幃,坏我大秦室清名的女人說話嗎?”
  項少龍亦是虎目生寒,盯著他冷然道:“這是臣下對儲君的唯一要求,你要殺誰我都不管,但卻請你念在昔日恩情,放過太后。”
  小盤龍目殺机一閃即逝,卻不知是針對朱姬抑或是他項少龍而發。旋即回复冷靜,沉吟道:“只要她以后不再理會朝政,留在宮中,寡人絕不會薄待她,這樣上將軍可滿意了。”
  若沒有琴清透露出來的消息,說不定項少龍真會相信他的說話,但現在只感一陣心寒。
  假如項少龍是子然一身,心無牽挂,這一刻就索性豁了出去,直斥其口是心非。
  但想起滕翼、荊俊、紀嫣然等數百條人命,甚至烏族和荊族的人命都在自己身上,只能忍下眼前這口惡气。
  伴君如伴虎,一個不小心,立要召來殺身滅族之禍。
  這未來的秦始皇可不是易与的。
  小盤語調轉柔,輕輕道:“師傅不相信我嗎?”
  項少龍滿怀感触地歎了一口气道,沉聲道:“儲君對應付呂、繆兩党的事早胸有成竹,那還需要我效力呢?不若我今晚就走吧!”
  小盤劇震道:“不!”
  項少龍亦是心中劇震。
  他這几句話純是試探小盤的反應,現在得出的推論自然是最可怕的那一种。
  小盤深吸一口气道:“師傅曾答應我目睹我登基后才离開的。師傅怎樣不守信諾。”
  又歎了一口气道:“你不想手刃呂賊嗎?”
  項少龍心知如再堅持,可能連宮門都走不出去。裝出個心力交瘁的表情,苦笑道:“若守信諾,儲君也肯守信諾嗎?”
  小盤不悅道:“寡人曾在什么事上不守信諾呢?”
  項少龍暗忖兩年的時間變化真大,使自己和小盤間再沒有往昔的互相信任,還要爾虞我詐,口是心非。
  他當然不會笨得去揭破小盤對付朱姬的陰謀,微笑道:“儲君若沒有別的事,微臣想返家休息了。”
  离開書房,李斯正肅立門外,見到項少龍,低聲道:“讓我送上將軍一程好嗎?”
  項少龍知他有話要說,遂与他并肩舉步,那知李斯卻直至到廣場,長長的整段路都沒有說話。
  荊善等見到項少龍,牽馬走了過來。
  李斯忽地低聲道:“走吧!少龍!”
  接著神色黯然的掉頭回去。
  項少龍心中立時涌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靜。
  李斯乃小盤現在最親近的寵臣,憑他的才智,自能清楚把握小盤的心境。甚至從种种蛛絲馬跡猜出小盤的身份,至乎他兩人的真正關系,亦推斷出小盤不會放過他項少龍。
  沒有了朱姬,沒有了項少龍,小盤便能永遠保持他贏政的身份。
  其他人怎么說都不能生出影響力。
  馳出宮門,有人從后呼喚。
  項少龍回頭望去,只見昌文君由宮門直追上來,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項少龍奇道:“什么事呢?你不用在宮內當值嗎?”
  昌文君神色凝重道:“少龍是否真要到塞外去呢?”
  項少龍淡淡道:“我是個不适合留在這里的人,因我最怕見到戰爭殺戮之事,你認識我這么久,該知我是個怎樣的人。”
  昌文君默然半晌,欲止又言的道:“儲君對這事似乎不太高興,說這樣會動搖軍心。”
  項少龍心中一痛,低聲道:“不要勸我了,我現在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沒有在兩年前走,那我對大秦的記憶,便將會是我在大草原上馳騁時,最值回味的。”
  言罷一夾馬腹,加速馳走,把愕然勒馬停下的昌文君遠遠拋在后方。
  一行十多騎,逢馬過馬,遇車過車,旋風般在日落西斜下的咸陽大道全速奔馳。
  項少龍到這刻才真的對小盤死了心。
  現在他心底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助朱姬逃過殺身之禍。
  自來到這古戰國的世界里,他每天面對的都是各式各樣的斗爭,鍛煉心志,任何人都要堅強,縱使對于是秦始皇,他也絲毫不懼。
  但他絕不會低估小盤,因為他是這時代里最能明白他可怕處的人。在歷史上,秦始皇是個高壓的統治者,所有人最后都要向他俯首稱臣。
  最諷刺的是這歷史巨人,卻是由他一手培養出來的。
  項少龍很想仰天大叫,以宣泄出心頭的怨恨。
  但他當然不能這樣做。
  只有這樣,他才有希望活著到塞外去過他幸福的新生活。
  假設朱姬肯跟他走,他定會帶她一起离開,以補償騙了她多年的罪疚。
  項少龍前腳才踏入烏府,已給陶方扯著往內廳走去,不由大奇道:“什么事?”
  陶方神秘兮兮地微笑道:“老朋友來了!”
  這時剛步入內廳,滕翼正陪著兩位客人說話,赫然竟是圖先和肖月潭。
  項少龍大喜奔了過去,拉著兩人的手,歡喜得說不出話來。
  圖先雙目激動得紅了起來,道:“我事先也不知道。“眾人一陣哄笑。圖先歎道:“說得真好,走為上著,我們剛才正是研究如何离開這風雨是非之地。”
  陶方笑道:“坐下再說吧!”
  到各人坐好,肖月潭道:“今趟我到咸陽,是要親眼目睹呂賊如何塌台,不過剛才与滕兄一席話后,始知少龍處境相當不妙。”
  項少龍見到肖月潭,心中的愁苦一掃而空,代之是奮起的豪情,哈哈笑道:“能在逆境中屹立不倒的,才是真正的好漢子,現在有肖兄來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圖先欣然道:“見到少龍信心十足,我們當然高興,縱使形勢如何險惡,我們亦是斗志高昂,現在呂賊敗勢已成,問題只是如何能安抵塞外,好過我們的安樂日子罷了!”
  陶方接口道:“剛才圖管家詳細分析了呂賊的處境,他現在僅余的籌碼,就只有仍握在手上的都衛軍、管中邪的部隊、一万五千名家將和与同流合污的繆党,至于其他一向与他勾結的內外官員,有起事都派不上用場,所以只要我們能作好部署,定可將他迫上絕路,報卻我們的深仇。”
  肖月潭肅容道:“問題只是我們如何在手刃呂賊后,再安然离開。”
  項少龍微笑道:“本來我還沒有什么把握,但現在老哥來了,就是另一回事哩!”
  肖月潭苦笑道:“不要那么依賴我,說不定我會教你們失望。”項少龍低聲音道:“老哥有沒有把握變出另一個項少龍來呢?”
  眾人齊感愕然。
  項少龍欣然道:“烏果此人扮神像神,裝鬼似鬼,身型又与我最為相近,只要老哥有方法將他的臉孔扮成我的模樣,我就有把握騙倒所有人。以暗算明的去對付敵人了。”
  肖月潭在眾人期待下沉吟舉響,最后斷然道:“這乃對我肖月潭的最大挑戰,雖然難度极高,我仍可保證不會讓少龍失望。”
  項少龍一掌拍在几上,哈哈笑道:“有老哥這句話,整個形勢就不同了。我們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管中邪,只要此人一去,呂不韋就像沒了牙的老虎,再不能作惡。”
  滕翼點頭同意道:“對!若讓此人拿起弓矢,真不知有多少人仍能活命。”
  陶方道:“但現在我們擔心的,卻非呂不韋而是贏政。”
  項少龍談淡道:“這正是我需要有另一個項少龍的原因。”
  肖月潭嘴角飄出一絲微笑,与圖先交換了眼色后,笑歎道:“少龍确是了得,騙得我們那么苦。”
  就在這一刻,項少龍曉得肖月潭和圖先已猜到了小盤非是真的贏政。
  而這正是小盤要殺自己的原因。
  凡是深悉內情者,均知空穴來風,非是無因。
  只有當項少龍不在人世,小盤才能根絕這害得他早晚不安的禍患。
  他和小盤的決裂,是命運早注定了的,誰都不能改變。
第四章 真假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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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的十來天,項少龍如常上朝,但卻謝絕了一切應酬,全力訓練由三百人組成堪稱特种部隊中的特种部隊。
  他們的裝備都是這時代最超卓的,原先的設計是來自他這二十一世紀的裝備專家;再經過清叔為首的越國巧匠多番改良,使他們變成了類似武俠小說描寫的高手,精擅使用諸般厲害暗器武器以及翻牆越壁,潛蹤匿跡之術。
  這天黃昏時分,紀嫣然偕烏時机從牧場來了,更帶來了好消息。
  這美麗的才女道:“烏應恩在嫣然軟硬兼施下,終承認了暗中向儲君提供消息,但卻辯稱全是為烏家著想,因為儲君只是要求他設法令我們打消退往塞外的念頭罷了!”
  滕翼冷笑道:“叛徒自有叛徒的籍口而已!”
  紀嫣然道:“嫣然倒相信他的活,因當嫣然指出儲君可能因夫君的功高震主,動了殺机,他駭得臉青唇白,還把与他接触的人都供了出來。”
  項少龍沉聲道:“是誰?”
  紀嫣然道:“那人叫姚賈,夫君認識這個人嗎?”
  項少龍點頭道:“此人是李斯的副手,專責聯絡各國責任,最近剛由齊國出使回來,是個很有才智的人。”
  紀嫣然道:“恩三爺現在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答應了全面与我們合作,為了安全計,嫣然把他原本的家將和手下全体送往塞外,免得其中有人再私下被姚賈收買了。”
  項少龍道:“烏應恩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令儲君以為我們待諸事已完成后,才會撤往塞外。”
  滕翼沉聲道:“若我是這忘恩負義的小子,便會在雍都借繆毒之手把你除掉。
  那時他還可借為你复仇為名,對繆党大事討伐,一舉兩得。”
  項少龍笑道:“總言之我們可讓他們知道我們殺了呂不韋后立即就走便達到了惑敵的目的。”
  轉向紀嫣然道:“嫣然的思慮比我兩兄弟縝密得多,可否編造一些消息,逐分逐分在冠禮前這段時間內,慢慢漏給姚賈知道,最好是要他一番推敲后,才猜得出我們須他轉告儲君的故事。”
  紀嫣然白了他一眼道:“不要猛捧嫣然了,人家盡力而為吧!”
  滕翼道:“尚有兩個月,便要到雍都去,三弟究竟有何殺呂不韋后從容脫身的妙計。”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我先要見朱姬一面,才能決定細節。”
  紀滕兩人大吃一惊。
  滕翼勸道:“現在繆毒視你如眼中釘,假設你到雍都去,說不定會出事。且若被儲君知道,可能便會激起他的凶念。”
  紀嫣然亦道:“太后也非是以前那個太后了,甚至誤會你殺了她的真正儿子來偷龍轉鳳,故你實不宜去見她。”
  項少龍倒沒想過這一點,心中一陣不舒服,說不出話來。
  滕翼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那管別人怎樣看我們呢!”
  項少龍苦笑道:“我正是為了自己的良心,才想去見朱姬一趟,希望能使她得免大禍。”
  轉向紀嫣然道:“可否把清姐請來,我希望能透過她秘密約見朱姬。”
  紀嫣然玉臉一寒,气道:“你這人想定了的事,總是一意孤行。朱姬為繆毒生了兩個野种,難道她肯舍棄兩個儿子陪你走嗎?現在我們自顧不暇,你仍要節外生枝?廷芳和致致走時,曾著我千万不可讓你去作危險的事,若你真要去見那女人,先將紀嫣然休了吧!”
  項少龍自認識紀嫣然那天開始,尚是首次見她如此疾言厲色,嚇得噤若寒蟬,不敢辯駁。
  滕翼點頭道:“今天二哥也幫不了你,尤其此事關系到家族的存亡,三弟怎都要听嫣然的話。”
  項少龍無奈下只好答應了。
  紀嫣然這才消了气。
  接著的一段日子內,項少龍一面全力訓練手上那支三百人的勁旅,另一方面指導烏果如何扮作自己,務求要連小盤、李斯等熟人也可瞞過。
  唯一的破綻就是聲音,幸好紀嫣然想出一計,就是由項少龍在适當時候裝病,那就算聲音沉啞一點都不會啟人疑竇,更可不用說那么多活,一舉兩得。
  這晚肖月潭由牧場回來了,借了一套項少龍的官服后,把烏果關在房里,眾人則在外面靜心侍候,看看烏果會變成什么樣子。
  眾人到現在仍不大清楚項少龍為何要找烏果喬扮自己,荊俊忍不住說出心中的疑問。
  項少龍答道:“我第一個要騙的人是呂不韋,儲君已打定主意要呂不韋留守咸陽,以呂不韋的作風,定趁這時机設法除去二哥和五弟,只要我……咦!”
  紀嫣然、滕翼和荊俊都吃了一惊,瞪著臉色微變的他。
  項少龍神色凝重地道:“你們說會否管中邪也用同一方法潛回咸陽來呢?否則在此离加冕只有一個月的關鍵時刻,他怎肯仍留在外地?”
  滕翼道:“沒有肖兄的妙手,憑什么變出另一個管中邪來?”
  紀嫣然道:“若呂不韋有此計,要找個与管中邪相似的人,再由旁人加以掩飾,當可魚目混珠,所以夫君大人所猜的,該有极大的可能性。”
  項少龍向剛過來的陶方說出他的猜測后,道:“通知圖總管,請他留意此事,只要我們把握管中邪的行蹤,行事時第一個殺的就是他,然后才輪到韓竭等人。”
  荊俊道:“剛才三哥的意思,是否想讓呂不韋以為二哥是陪儲君到了雍都,其實你卻是留在咸陽對付他呢?”
  項少龍點頭道:“這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就是我可以不在儲君的監視下放手而為。”
  滕翼道:“但我們必須作出周詳的部署,設法把烏果從雍都接走,否則恐怕這小子性命難保。”
  肖月潭的聲音響起道:“這正是精彩的地方,只要假少龍變回真烏果,要逃起來就方便多了。”
  眾人心大心小的朝敞開的房門瞧過去,只見肖月潭和另一個“項少龍”緩步而出,無不拍案叫絕。
  烏果扮的項少龍向各人唱了一個喏,作狀摸往并不存在的百戰寶刀刀柄,喝道:“呂賊你給我跪下,我項少龍斬你這個臭頭,已等了七年哩!”竟連聲音語調都裝得有七、八分相似。
  眾人轟然大笑,陶方更辛苦得捧腹彎腰。
  紀嫣然嬌笑道:“這是沒有可能的,怎可會肖似成那樣呢?”
  烏果朝紀嫣然詫道:“娘子你竟連夫君大人都不認得糊涂至此,小心為夫休了你。”
  當然又是逗得哄堂大笑。
  紀嫣然喘著气道:“你敢休我,我就一劍宰了你。”
  項少龍看得感動,烏府兩年多還是首次這么洋溢著好眼歡樂的笑聲。
  烏果擺了個吃惊狀,失聲道:“娘子那么凶,為夫遷就點認錯好了。”
  紀嫣然再沒好气和他纏下去,對肖月潭道:“肖先生不愧是天下第一妙手,怎能弄得這般神奇的呢?”
  肖月潭愛不釋手地欣賞自己的杰作,輕描淡寫的道:“我費了五天工夫,以木材雕出了少龍的頭像,再以秘方配制膜料复制出這張假臉,上色的施了一番手腳后,另一個項少龍就面世了。”
  荊俊贊歎道:“以后我若未驗對方的正身,再也不敢相信對方是否真的是那個人。”
  肖月潭笑道:“若沒有烏果,任我三頭六臂,都無計可施,這家伙的体型大致和少龍相若,只是肩頭窄了點,于是我在他衣服內加了墊子,便掩飾了這破綻。”
  烏果他抑天打個哈哈,大步踏出,學著項少龍的姿態來回走動,果然惟妙惟肖。
  項少龍和肖月潭兩人坐在廳內,一同欣賞天上美麗的星空,無限感触。
  肖月潭歎道:“生命真奇怪,上一刻我們仍在臨淄,忙于應付各式各樣的人物和危机;這一刻我們似乎卻已置身咸陽,同樣是想著如何溜走,但這一趟卻有一了百了的感覺,心情好多了。”
  項少龍點頭道:“有老哥在旁指點,我更是信心十足,有把握安然抵達塞外,去過我們渴望已久的生活。”
  肖月潭沉吟片響,正容道:“我們都知道嬴政絕不會讓呂不韋如何黯然收場,可是那多多少少要冒上風險,那我們是否該早一步离開呢?那豈非可省去很多煩腦嗎?”
  項少龍道:“我亦曾想過這問題,卻因兩個原因打消了這個念頭。首先家族的撤退仍須一段時間才可徹底完成,其次是我怕嬴政暗中另有布置,只要我露出离開的動靜,會在途中攔截我們,那時即管殺了我,也可對外宣稱我已走了。所以我們必須等待最佳時机才离開,那該是嬴政行加冕禮的那一天,而為了自保,我們必須對呂不韋主動出擊,否則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肖月潭點頭同意道:“都是少龍想得周詳。”
  頂少龍苦笑道:“我的思考怎及得上老兄,只不過沒人比我更明白嬴政的厲害和狠辣,一個不小心,就會有舟覆人亡之險。”
  肖月潭道:“你准備怎樣對付呂不韋?”
  項少龍正容道:“正要向先生請教。”
  肖月潭捂須微笑道:“該說向圖公請教才對,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明白呂不韋的虛實和手段,他靜候了這么多年,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頂少龍欣然道:“那這事全交由兩位籌謀策划,我們就當整裝候命的兵將好哩。”
  仰頭望往燦爛的夜空,心想以圖先的老到,肖月潭的智謀,該很快就能瞧見屋外的星空了。
  翌晨天未亮烏府各人早已起來,聚在圓中練武。項少龍耐心指導烏果使用式樣与百戰刀相同,由清叔特別打制的另一柄寶刀。
  此刀鋼質雖仍与百戰刀有一段距离,但已胜于清叔的其他制品。
  烏果于本身亦是特級高手,無論姿態气勢,都似模似樣。
  滕翼拿著墨子劍和他對打,這家伙到百多招后,始露出敗象。
  烏言著、烏舒、荊善等鐵衛,都拍手叫好。
  項少龍把烏言著召到身旁,道:“眾鐵衛以你最沉著多智,今趟你們陪烏果到雍都去,記得保命要緊,若見勢色不對,就要借勾索之便,立即逃回來。烏言著道:“項爺放心,陶公在兩年前已派人潛住雍都,不但摸清了形勢,還作了种种布置,可以在危急時接應我們。”
  旁邊的紀嫣然道:“烏果這家伙詭計多端,從來只有他占人的便宜,想暗算他真是難比登天,少龍放心吧。”
  項少龍對烏果亦是信心十足,否則絕不會讓他去冒這個險。卻特別提醒對面烏言著道:“儲君必會等到最好時机,才會對我施展暗算的手段,那當是在与繆党正面沖突時發生,否則怎樣把責任推到繆党身上。”
  紀嫣然插入道:“若有方法把那面具安到另一身形酷肖夫君大人的尸首處,那就可暫時把儲君騙過了。”
  烏言著精神一振道:“這事我們看著辦吧!不一定是沒有可能的。”
  這時烏果气喘喘的來到三人身前,得意洋洋道:“我的百戰刀法如何呢?”
  紀嫣然笑道:“你項爺那有如你般喘得像快要斷气的樣子呢?”
  烏果嘻嘻笑道:“別忘了我的病仍來痊愈,喘些气才正常嘛!”
  紀嫣然點頭道:“還是你了得,我差點忘了。”
  轉向項少龍道:“夫君大人最好讓肖先生弄點病容出來,讓儲君看到,到要裝病倒時就更有說服力了。”
  烏果道:“初時只須裝出疲累的樣子,然后逐分加重病容,就更万無一失。”
  項少龍暗忖這就叫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正要答活,陶方領著一人急地急步走來,眾人愕然瞧去,無不喜出望外。
  來的竟是久違了的王翦,秦國縱橫無故的絕代神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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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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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翦比以前黑了又結實了,整個人變得更有气勢和沉著,顧盼間雙目神光電射,不怒而威,不愧絕代名將的風范。
  這時他臉上挂著真誠的笑意,先把項少龍擁個結實,長歎道:“三哥可知小弟是如何挂念你們呢?”
  滕翼和荊俊都扑了過去。四個義兄弟摟作一團,使人感動得生出想哭的沖動。
  王翦哈哈一笑,分別与滕荊擁抱為禮,道:“少龍瘦了點,但神采卻更胜昔我离開咸陽之時。”
  轉向紀嫣然道:“三嫂也漂亮了。”
  眾人轉攏過來,紛紛与這縱橫無故的神將拉手致意。
  項少龍道:“四弟何時回來的,見過儲君嗎?”
  王翦道:“看看這身便服,就知我是秘密回來的,不知如何,我總覺先來和你們打個招呼,才去見儲君會妥當一點?”
  眾人大詫,紀嫣然道:“四叔為何會有這個想法?”
  王翦沉聲道:“事實上三天前我早回來了,卻苦忍著留在城外秘處,只遣人回來打听消息,為的是怕呂繆兩党假傳旨意召我回來,豈知听到的卻是別的消息,三哥和儲君近來似乎不大融洽。”
  滕翼問道:“四弟听得什么消息呢?”
  王翦道:“首先是儲君似是贊成三哥与族人往塞外去,其次是儲君和三哥疏遠了,不像從前般事事都找三哥商量。”
  荊俊歎道:“四哥的耳目真厲害。”
  項少龍心內下了個決定,道:“我們進內再談吧!”
  在內廳坐好后,王翦冷哼了一聲道:“今趟我帶了三万精兵回來,都是十中挑一的精選,且無人不為我王翦效死力,區區賊党,只要我動個指頭,包保他們全軍覆滅。”
  又歎了一口气道:“但我卻擔心儲君,更擔心他會對三哥不利,儲君隨著年歲的增長,變得愈來位厲害了。”
  眾人心知肚明,王翦必是听到有關贏政身世的消息,始會有此推論。只不過怕項少龍尷尬,同時也為了表白對項少龍的信任,所以不直接說出來。
  贏政斬殺錢直的事,已是轟動全國的大事,王翦沒有理由不知道。
  陶方、紀嫣然、荊俊、滕翼、烏果五個人十雙眼睛,全集中到項少龍身上,由他決定怎樣對王翦說這件事。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四弟不愧大秦頭號猛將,甫回咸陽就把情報做得這么好。”
  這等若肯定了王翦的推測。
  王翦雙目寒芒烈閃道:“我對付的只是懶用腦筋的匈奴,三哥面對的卻是東方五國的聯軍,怎到我王翦當頭號名將。”
  頓了頓斬釘截鐵的道:“三哥想要我這四弟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放心說吧?”
  項少龍哈哈大笑,探手抓著他寬厚的肩頭,欣然道:“我要四弟掃平呂繆兩党,助贏政統一天下,建立秦朝大業,而四弟則成曠古爍今的不世名將。”
  要知現在秦國的兩位上將軍,就是項少龍和王翦,而兩人在秦國朝內朝外都有崇高的聲望,這情況在軍中尤甚。
  如若兩人聯手起來,肯定有對抗贏政的力量。
  但項少龍卻一口气的回絕了王翦的提議,使秦國免了內戰的危机。
  他們卻下知項少龍早從歷史已發生的事實認識到,根本沒有人可斗得過秦始皇的,所以想都不敢往這方面想。
  如此地贏得王翦的贊美,項少龍汗顏道:“四弟勿要捧我,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倚仗你呢。”
  王翦肅容道:“儲君可能是我大秦歷來的最具手段謀略的君主,李斯更可比得上商鞅。但決胜沙場,我王翦除三哥和李牧外,誰都不怕。可是玩陰謀手段,卻是防不胜防,三哥有什么打算?”
  項少龍道:“四弟知否儲君的軍力布置?”
  王翦爽快道:“儲君的主力仍是禁衛軍和都騎軍,近年禁衛軍不斷招納新人,兵力已達五万之眾,無論訓練、裝備和俸祿。都遠胜他人,且對儲君忠心耿耿,三哥要防的就是他們。”
  項少龍想起那天昌文君由皇宮追出來,勸自己勿要离開,卻給自己斷然拒絕的情景。
  想到昌平君和昌文君終是王族,血濃于水,有起事來只會站在小盤的一方。
  王翦續道:“儲君今趟對付叛党,本應把恒奇調回來方是正理,但他卻反把安谷奚從楚邊境召回,只從這點,我便推知他确有對付三哥的念頭。
  滕翼愕然道:“安谷奚回來了,為何我們全不曉得?”
  王翦沉聲道:“此乃儲君的一者暗棋,但我卻不清楚安谷奚兵力的多寡,只知他离開邊疆,駐扎在咸陽和雍都間某處,只要接到王令,在一天時間內,就可到達咸陽和雍都。”
  安谷奚像昌平君和昌文君般,都是王族身份,有起事來,只會站在贏政的一邊。難怪王翦看出贏政有對付項少龍的心意了。
  項少龍從容道:“管他有什么布置,只要四弟可保著假的項少龍能從雍都溜走,其他一切我們都有應付的能力。”
  烏果笑道:“那卻是要翦爺好好照顧小子脆弱的小命。”
  王翦看著烏果瞪目舌結時,紀嫣然迅快地用她悅耳的聲音解釋了一遍。
  王翦苦笑道:“若給人看破,三哥豈非犯了欺君之罪嗎?”
  滕翼苦笑道:“這個險是不能不冒的,若四弟看過烏果的扮相,必然信心倍增。”
  紀嫣然笑道:“何況你三哥還會裝病,那就是更易掩飾。”
  王翦道:“那最好在中途才調包,就更万無一失!”
  項少龍欣然道:“有四弟之助,我們更是信心十足,四弟也不宜久留了。”
  雙方研究了如何保持緊密聯系的方法后,王翦悄悄离開。
  項少龍往去肖月潭,后者正坐在銅鏡前把自己扮成個老頭儿,遂把王翦的情況向他報上。
  肖月潭點頭道:“只看他的气度相貌,便知此人著重義气,不畏強權。有他暗中出力,我們逃走的成算將以倍數增加。”
  旋又奇道:“你不用上早朝嗎?”
  項少龍道:“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麻煩老哥給我涂點什么,好讓我看來似是病了的樣子。”
  肖月潭啞然失笑道:“少龍太低估贏政了。若聞知你病倒,派個御醫來表面為你治病,實則卻是查探你有沒有弄虛作假時,少龍就要無所遁形。”
  項少龍大吃一惊道:“那怎辦才好!”
  肖月潭瞧瞧天色,道:“幸好尚有一點時間,因為嬴政怎都要早朝后,才能命御醫來此,我立即去弄一些草藥回來,服后包你的脈搏不妥,卻不用傷身,如此就可愚弄贏政,教他不起疑心。”
  對肖月潭的知識和手段,項少龍早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慶幸若非呂不韋害得他生出异心,今日勢將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
  當日下午,果然不出肖月潭所料,小盤派來兩名御醫來為項少龍診病,陪同的還有昌平君。
  兩名御醫輪流為他把過脈后,一致判定他是過于勞累,患上風寒。
  項少龍心中一動,又在細心誘導下,更使他們深信病根是在兵敗逃走,亡命雪地時种下的。
  御醫退出房外后,昌平君坐到榻沿,歎了一口气,愁容滿臉,欲言又止。
  項少龍裝作有气無力的道:“君上有什么心事呢?”
  昌平君歎道:“唉!現在我心情矛盾得很,即想少龍繼續臥病在塌,但又希望少龍能即時回复健康,唉!”
  項少龍心中一熱,握緊他的手。壓低聲音道:“一切我都明白,君上不用說出來。”
  昌平君劇震道:“你……”
  項少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沉聲道:“伴君如伴虎,此事自古以然。我們不要再談這方面的事了,贏盈開心嗎?端和待她如何呢?”
  昌平君熱淚盈眶,毅然道:“我們之有今日,全賴少龍的提攜,若我兄弟在少龍有難時袖手旁觀,仍算是人嗎?這事根本是儲君不對。”
  項少龍心中感動,柔聲道:“這种事根本沒有對錯的問題,也不該因此對儲君生出憤怒之心,小弟自有保命之計。”
  昌平君以袖拭去淚漬,沉吟片刻后道:“少龍要小心一個叫尉僚的人,他是魏國大梁人,入秦后成了儲君的客卿,現在尚未有任何官職,但卻极得儲君看重,很多不讓我們知道的事,都与他商量。此人智計過人,更精于用兵,曾著有《尉僚子》的兵書,主張‘并兼廣大,以一其制度’甚合我大秦一統天下的主張。儲君或者是受到他的影響,故把統一放在大前提,一切妨礙統一大業的人事都要無情鏟除。”
  項少龍明白過來。
  昌平君是在暗示小盤為了保持王權,才會不擇手段的把自己除去,正如他希望自己臥病下去,正是點出自己如若隨同小盤往雍都去,必然性命不保。
  項少龍又听出尉僚沒有官職,但卻是小盤欽定了下手處理自己的人,因為小盤其他得力手下,無不与自己有過命的交情。所以要對付自己,必須借助“外人”之力。
  昌平君又道:“少龍是否覺得李斯變得很厲害呢?我們現在都不喜歡他。他太過熱衷權勢了。“項少龍再一陣感動,明白昌平君是要自己提防李斯。但只有他才真正明白李斯。李斯其實是更熱衷于統一天下的理想,那是他最重視的事,所以不得不對小盤曲意逢迎。不過只要看他冒死勸自己逃走,就可知他內心仍對自己有著真摯的感情。項少龍拍拍昌平君的手背,微笑道:“回去向儲君報告吧!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會隨他到雍都去的。”
  昌平君目定口呆時,見項少龍向他連眨眼睛,雖仍不知他葫蘆里賣什么藥,但總知道項少龍胸有成竹,會意過來,茫然去了。
  接著三天,小盤每日都派御醫來瞧他。
  這時离出發雍都只有十天時間,項少龍裝作漸有起色,帶著少許病容入宮謁見小盤。
  小盤知他到來,親自在宮門迎接,演足了戲。
  一番噓寒問暖后,小盤把他接到書房,閉門密議。
  這未來的秦始皇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上將軍身体复元,否則沒有了上將軍在寡人身邊運籌帷幄,對付奸党,那就糟了。”
  項少龍深深地瞧了自己一手帶大的秦君一眼,心中百感叢生,一時都不知是愛是恨,糾纏難分,依肖月潭的指點啞著聲音問道:“一切預備好了嗎?”
  小盤點頭道:“万事俱備,王翦回來了,手上共有三万精兵,人人驍勇善戰,寡人已著他先潛往雍都附近,好依計行事。”
  項少龍皺眉道:“你有什么計呢?”
  小盤有點尷尬的道:“据茅焦的消息,繆毒准備在加冕禮的當晚,趁舉城歡騰,人人酒酣耳熱之際,盡起党羽,發動叛變,那時王翦將會把雍都圍困,教繆党沒有半個人能逃出去。”
  項少龍故作不滿道:“王翦回來了,他為什么竟不來見我呢?”
  小盤忙道:“是寡人吩咐他不得入城,上將軍勿要錯怪他。”
  項少龍道:“呂不韋那方面又有什么動靜呢?”
  小盤龍目一寒,冷笑道:“他敢有什么動靜呢?不過當寡人率文武百官到了雍都后,情況將會是另一個局面。”
  又有點不敢接触項少龍的眼光般垂下頭去,沉聲道:“寡人和上將軍去后,中大夫尉僚會留在咸陽主持大局,對付呂不韋,他將持有寡人虎符,守城三軍盡歸他調度。明天寡人會在早朝時宣布此事。”
  項少龍立時無名火起,他雖然說來好听,但實際上等若同時削掉了滕翼和荊俊的兵權。
  要知秦軍一向效忠王室,如若滕荊沒權調動都騎兵,那時他項少龍憑什么去對付呂不韋?
  而且對誰要殺要宰,一切都操縱在尉僚手上了。
  項少龍搖頭道:“此事于理不合,現在都衛軍的將領,均是呂繆兩党的人,新人登場,又無戰功威望,何能服眾,更會動搖都騎兵的軍心,故此事万万不可,儲君請收回此意。”
  小盤顯然仍有點害怕項少龍,兼之心中有鬼,沉吟片刻才解釋道:“其實寡人此舉,只是針對呂不韋而發,如若他試圖調動都衛軍,便等若叛變,尉僚便可在里應外合下,一舉把呂党殲滅。嘿!這當然要滕荊兩位將軍配合。”
  項少龍虎目寒芒爍閃,語調卻是出奇地平靜,淡淡道:“那就干脆讓尉僚任都衛統領吧!”
  小盤苦惱道:“但這擺明針對呂不韋,那賤人怎肯同意?”
  項少龍好整以暇道:“既是如此,儲君索性把虎符交給滕翼,只要冠禮吉時之后,儲君便成秦國之君,那時再不須太后同意,亦可操控咸陽諸軍,豈非胜于現在般打草惊蛇。”
  他明白小盤為了哄他到雍都去,絕不會在此時与他正面沖突,在心理上他亦乏此勇气,所以乘机漫天索价。看小盤怎樣落地還錢。
  事實上小盤想控制的只是都騎兵,都衛兵怎會放在他眼內,偏是無法說出口來。
  好半晌后,小盤讓步道:“即是如此,我一切依舊,我會使尉僚領兵駐在咸陽城外,若有什么風吹草動,就可增援滕荊兩位將軍。”
  項少龍心中暗笑,任尉僚三頭六臂,由于不知是自己在暗中主事,必會吃個大虧。
  他這時再沒有和小盤閒聊的心情,借病休息未愈為托詞,返家去了。
第六章 戰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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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烏府,才知琴清來了,正和紀嫣然在廳喁喁細語,兩女均是神色疑重,見項少龍回來,勉強露出笑容。
  項少龍坐下詫道:“什么事這么神色緊張。”
  紀嫣然道:“儲君正式下了諭旨,著清姐隨駕到雍都去處理冠禮的大小事宜,清姐正為此事煩惱,去又不是,不去又不行。”
  項少龍劇震道:“知我者莫若嬴政,這一招命中我的死穴要害。”
  琴清愁容滿面地幽幽道:“不用理我不就成了嗎?諒他尚未有遷怒于我的膽量,以后看情況奴家才到塞外會你們好哩!”
  項少龍回复冷靜,決然搖頭道:“不!要走我們必須一起走,否則只是那牽腸挂肚的感覺,已足可把我折磨個半死。”
  听到項少龍這么深情的話,琴清感動得秀眸都紅了。
  紀嫣然:“嫣然可扮作清姐的貼身侍婢,有起變故,亦可應付。”
  項少龍呆了半晌,才作出反應道:“這确是個可行的辦法,且教別人想像不到。必要時我還可使荊俊親到雍都接應你們。講到飛檐走壁之術,有誰比得上他呢?”
  琴清赧然道:“我也想學項郎攀牆越壁的方法,你們肯教人家嗎?”
  項少龍和紀嫣然听得面面相覷,琴清這么嬌滴滴的斯文美人儿,若學精兵團攀高爬低,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到了晚上,肖月潭才施施然回來。
  眾人忙聚到密室商議。
  肖月潭道:“若非有圖公在旁默默監察呂賊,我們可能到了黃泉之上,仍是一個個的糊涂鬼。”
  眾人同時色變,追問其故。
  肖月潭道:“呂不韋愈來愈欠缺可用之人,所以不得不再次重用以圖公為首的舊人,亦使圖公得以清楚把握到呂賊的陰謀。”
  紀嫣然道:“近來呂不韋非常低調,一副無力挽狂瀾的樣子,原來竟是裝出來的。”
  荊俊狠狠咒罵道:“今趟我們定要將他碎尸万段。”
  肖月潭笑道:“我們都忽略了呂不韋最后一招殺手就是東方六國的助力;現在六國的君臣誰不視贏政為洪水猛獸,只要能扳倒贏政,他們什么都樂去做,最好是由繆毒登位,就更合他們之意。”
  項少龍色變道:“難道他竟敢開放邊防,任聯軍入關嗎?”
  肖月潭笑道:“他有這個膽量也沒有用,秦軍人人忠心愛國,豈肯遵行。況且三晉和楚、燕五國給少龍殺得元气大傷,打開關門諒他們仍未有那揮軍深入的豪气,不過六國卻分別派出四批死士,人人都是以一擋百的高手,准備在适當的時机,進行精心策划的刺殺行動,已定的四個目標就是贏政、少龍、昌平君和李斯。”
  贏政和項少龍成為六國必殺的對象,當然不在話下。
  昌平君和李斯都是陪著嬴政出身的文武兩大臣,若有不測,會令文武百官在無人統領下,讓呂不韋有可乘之机。
  項少龍暗忖最要殺的人當是王翦,不過可能呂不韋到現在仍未知王翦已潛回咸陽。
  秦國正在大時代轉變的關鍵時刻中,只要小盤登上寶座,呂繆兩党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陶方沉聲問道:“這批人現在是否已身在咸陽呢?”
  肖月潭道:“他們為了隱蔽行蹤,目下都藏身在附近的山頭密林處,飲食均由圖公負責供應,各位該明白這點對我們多少有利吧。”
  紀嫣然道:“圖總管知否他們行動的細則?”
  肖月譚道:“這事由許商這都衛統領負責,只要能生擒此人,肖某自有手段教他乖乖招供。”
  滕翼道:“只要許商肯走出城門,我們便有把握將他生擒,再交由先生迫供。
  可是若他留在需內,我們除非和他正面沖突,否則難奈他何。”
  許商本身是第一流的劍客,寄居仲父府,出入都有大批親衛,需內又是他都衛的勢力范圍。要殺他可能仍有點机會,但若要將他生擒,自是難比登天。
  肖月潭由怀掏出一軸圖卷,攤在几面,道:“這是仲父府的全圖,包括所有防御設施和密室,但若只以智取,不以力敵,并非全無生擒許商以至于刺殺呂不韋的可能。”
  頓了頓又道:“圖公已准備了一种烈性麻醉藥,只要下在仲父府的几口水井里,喝下者三天內都休想醒過來了。”
  荊俊喜道:“果是妙著!”
  項少龍問道:“圖老既有參加与呂不韋的密議,是否探悉得他的全盤計划呢?”
  肖月潭冷笑道:“就算圖公沒与聞其事,但呂賊的動靜怎瞞得過圖公。呂賊的計划要雙管齊下,當醪党在雍都舉事時,他就會在咸陽起兵,盡殺反對他的人。”
  頓了頓續道:“關鍵處是能否殺死贏政,只要贏政身死,他便可以討繆為名,將大秦軍權握在手里。”
  陶方皺眉道:“假設繆毒失敗,呂賊豈不是要好夢成空?還落得背上作反的臭名。”
  肖月潭道:“所以呂賊特命管中邪潛往雍都,配合六國的高手,主持刺殺的行動,憑此人高超的箭術,這并非全無可能的事。說到底雍都非是嬴政的地頭。”
  眾人心下顫然,若不先一步除掉此人,确是最可怕的威脅。
  項少龍歎道:“此事不幸給我們猜中,有沒有辦法可以知道他的行蹤?”
  肖月潭搖頭道:“這可說是老賊最后一著厲害棋子,故恐怕除他之外,再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呂賊的成敗,全系在能否刺殺贏政這關鍵上,而他卻不是沒有成功的机會。”
  紀嫣然道:“那烏果豈不是險上加險?”
  烏果臉色轉白,不過只要想想管中邪的蓋世箭術,誰都不會怪他膽怯了。
  肖月潭撫須笑道:“諸位這叫關心則亂,其實管中邪亦非沒有可尋之跡,首先,他第一個要刺殺的必是嬴政,又或四項刺殺同時進行。否則打草惊蛇下,刺殺行動就不靈光。”
  烏果登時松了一口气。
  紀嫣然道:“那么刺殺行動該集中在雍都才對,只有那樣,才可把責任全推到繆毒身上。”
  接著微笑道:“善戰者,斗智不斗力,呂繆兩党最大的問題是互不信任,互相暗算。照嫣然猜估,呂不韋定把刺殺行動瞞住繆毒,而儲君身邊的近衛里,亦該有呂賊的內奸,只要我們將消息泄漏給繆毒知道,說不定可收奇效。”
  項少龍絕不擔心小盤的龍命,否則歷史上就沒有秦始皇其人,亦不擔心昌平君和李斯,其理是相同。
  滕翼這時道:“最可靠的還是先一步殺死管中邪,而我們亦要顧及自身的安危,因為著我和小俊有什么不測,呂賊就可公然把都騎軍接收過去了。”
  管中邪乃智勇雙全的人物,有他暗中主持六國的刺客聯軍,誰敢掉以輕心。
  肖月潭忽然道:“烏果扮成少龍,那少龍可扮成烏果,如此就更万無一失。”
  眾人齊聲叫絕。
  陶方怀疑道:“時間赶得及嗎?”
  肖月潭欣然笑道:“早在制作假面時,肖某心中已有此念,故而兩張臉皮一起制作,否則怎會須那么多天工夫呢?”
  眾人紛紛贊歎,都對肖月潭的智計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著商量行事的細節,決定把追查管中邪行蹤列為首要之務,并定下种种應變計划。
  當夜項少龍好好睡了一覺,翌晨故意在早朝現身,讓呂不韋等看到他的病容,并听到他沙啞的聲音。
  那天的討論集中到即將來臨的冠禮上去。
  呂不韋主動提出留守咸陽,小盤裝作拗他不過,勉強接受了。
  早朝后,小盤与項少龍、昌平君、昌文君和李斯四人在書房商議。
  昌平君和李斯先后作出報告,都是關于往雍都和冠禮的程序。
  小盤听畢后道:“眾卿均知道這是呂繆兩党最后一個推翻寡人的机會,在這方面眾卿有什么對策呢?”
  昌文君道:“這事微臣已有周佯計划,首先今次赴雍都的船隊,不但式樣如一,且全部挂上王旗,教敵人難以認識那一艘是儲君的駕座,再配以輕便的小型戰船開路,沿岸更在戰略點駐扎精兵,可保旅途的安全。”
  小盤點頭贊好,然后道:“不過最危險的卻是抵達雍都之后,繆賊布置多年,等待的便是這一刻,絕不能粗心大意。”
  昌平君道:“谷奚會先領一万精兵進駐雍都,把關防完全接收過來,微臣才不相信繆毒敢于此時抗命。”
  項少龍皺眉道:“安大將軍何時回來的?”
  小盤干咳一聲道:“由于上將軍臥病在家,寡人不敢惊扰,所以才沒將此事告訴上將軍。”
  李斯等三人都垂下頭去,噤若寒蟬。
  項少龍火气道:“儲君已胸有成竹,那還須臣下籌划,不若臣下留在咸陽養病好了。”
  李斯三人的頭垂得更低了。
  小盤不慌不忙的道:“上將軍万勿誤會,現在寡人就是要向上將軍請教。”
  項少龍斷然道:“若不早一步給臣下知悉所有布置和手上可用之兵,此仗必敗無疑。”
  小盤四人同時愕然。
  項少龍心想這叫語不惊人死不休了。有了從圖先來的珍貴情報后,他就更有把握應付這場前門有呂醪兩党,后方有小盤這寡情薄義的小子的兩面戰爭。
  小盤肅容道:“上將軍何出此言呢?”
  項少龍心知肚明小盤重視自己說話的原因,皆因從小到大,小盤都視自己為天人,方能縱橫不倒。而自己屢次助他渡過難關,更在他心中建立了無可比擬的形像。
  換了其他人,即管是王翦、李斯等,亦休想可把這未來的秦始皇嚇倒。
  項少龍不答反問,淡淡道:“安大將軍今趟從楚境調了多少人回來?”
  小盤猶豫片刻,無奈道:“調了五万人回來。”
  項少龍看看其他人的表情,便知小盤并沒有在這件事上說謊,悠然道:“其他的四万兵員駐在哪里?由何人統率?”
  他怎不明白這批大軍要對付的除了呂不韋外,尚有滕、荊和烏族的戰士,卻故意迫小盤說出來。
  小盤有點不敢看項少龍似的,詐作翻看几上文件,若無其事道:“這是應付緊急情況的后備部隊,由尉僚指揮,可從河道迅速增援雍都或咸陽。”
  接著有點不耐煩的道:“上將軍仍未答寡人剛才的提問呢?”
  天下間怕只有項少龍一人膽敢這樣和小盤對話。
  李斯等都不敢插口。
  項少龍淡淡道:“任呂繆兩党如何猖狂,亦不敢以卵擊石的公然作反,所以他們定是先采暗殺的手段,只要行刺儲君成功,天下大亂,奸党才能混水摸魚,得到最大利益。”
  昌文君忍不住道:“這點我們早想到,且有對付的方法。”
  項少龍沉聲道:“假設刺殺行動由管中邪暗中主持,參与行動者乃六國派來千中挑一兼經過嚴密訓練的第一流刺客,而且在冠禮時儲君又不得不亮相,更而禁衛內侍內又有內應,君上是否仍那么有把握呢?”
  包括小盤在內,各人無不色變。
  當年小盤赴德水春祭途中被外來刺客襲擊,幸好誤中副車一事,仍是記憶猶新。現在多了個箭法惊人的管中邪,誰敢拍胸保證不會出事。
  昌平君愕然道:“但据消息傳來,管中邪該仍在韓境与韓人僵持不下。”
  項少龍道:“那只是障眼法,際此緊要關頭,呂不韋怎會不把愛婿召回來,這就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了。”
  他的話有龐大的說服力,不怕眾人不信。
  小盤龍目寒光爍閃,盯著項少龍道:“上將軍這消息從何而來?”
  項少龍早知小盤必有此問,微笑道:“呂不韋在六國有朋友,微臣何嘗不是。”
  小盆呆瞧他半晌后,點頭道:“上將軍可有什么應付之策?”
  項少龍打蛇隨棍上道:“儲君首先要將虎符賜給微臣讓微臣有調兵遣將的能力,微臣才有辦法處理此事。”
  這正是項少龍最厲害的一著,且不由小盤不答應。不同級數的將領,持著一是反映身份的虎符,規限了帶兵人數的多寡。
  在大將軍級數以上的將帥,不但沒有兵員數目的限制,還可在各地調動和招募新兵。
  一旦征戰回朝,另一半虎符重歸朝廷,兵員亦回到各地,各將領只能依官階大小擁有自己的親兵,兵權重新回到君主手上。
  項少龍乃僅有的兩位上將軍之一,如若持的是完整的虎符,便等若軍方的最高統帥,那時除了小盤外,誰也不能收回他的虎符。
  所以假若項少龍手握完整的虎符,便等若將軍權握在手里,那時小盤若要對付他,絕不能派出像尉僚那种低級的新將領。唯一之法就是小盤親來處理他。
  由此可見虎符之事關重大處。
  但項少龍卻不怕小盤不答應,是基于三個原因。
  首先,小盤會想到項少龍陪侍在側,到了雍都后,便可從容算計他,不怕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況出現。
  其次就是項少龍蓄意制造出一种形勢,令小盤不得以此來誆騙他和安撫他。
  最后的原因更微妙,因為小盤對他才干的信心已是根深蒂固,确信他這樣做會對他有利無害。
  所以項少龍才不愁他不容應,還不可以查根究底,顯示出對項少龍的不信任。
  果然小盤呆了剎那光景,即微點龍首答應道:“就如上將軍所請吧!”
  項少龍壓下心中的狂喜,淡淡道:“儲君冠禮之日,就是微臣獻上管中邪首級之時,否則儲君可以軍法治我以罪。”
  小盤眼中掠過复雜之极的神色。
  項少龍心中暗歎,乘机辭退。
第七章 奇刑迫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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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文君從后追上來,与項少龍并排在街上緩騎而行,眾鐵衛和昌文君的親隨都全神貫注遠近的動靜,一些持長身革盾護持左右,一些弩弓在手,以防刺客,气氛緊張。
  項少龍輕松地道:“你不用侍侯儲君嗎?”
  昌文君搖搖頭,問道:“少龍打算怎樣對付奸党,可否透露一二,讓我可以配合你的行動。”
  項少龍淡然自若道:“是否儲君矚你追上來問我的呢?”
  昌文君現出愕然之色,答不上來。
  項少龍微笑道:“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為難處。”
  昌文君神色一黯,羞愧地道:“少龍可否幫我這個忙?”
  項少龍道:“那就告訴儲君,我已掌握到一些線索,可望將管中邪和六國來的刺客一网打盡,但這些事必須絕對保密才能靈光,所以愈少人知道愈好。”
  昌文君忙道:“少龍求得虎符,究竟是作何用途呢?”
  項少龍暗忖怀內的虎符當然是作保命之用,口上卻答道:“因我須調動三万都騎,以清剿入境的敵人。”
  頓了頓反問道:“尉僚現在的身分是什么?”
  昌文君露出為難神色,垂首道:“我不大清楚。”
  項少龍心中一歎,昌文君始終不似乃兄般那么有義气。共富貴容易,共患難卻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里,那還有興趣和他磨下去。
  一句“請回吧!”逕自和眾鐵衛加速走了。返抵官署,立即召來滕翼、荊俊和烏果三人,說了虎符的事后,道:“現在我們可說已立于不敗之地,除非嬴政親率大軍來殺我,否則其他人都不敢動手。”
  滕翼皺眉道:“但嬴政亦可頒下敕旨,以剝奪三弟的兵權。”
  項少龍微笑道:“這正是最精彩的地方,為了借我對付管中邪,在冠禮之前嬴政絕不敢收回虎符。到他要對我不利時,才忽然發覺我根本不在雍都,那時我們至少有三至兩天的時間為所欲為,全力對付呂不韋。”
  烏果點頭道:“那是說我必須在冠禮完成前走。”
  荊俊道:“我們是真的要去剿滅管中邪呢?”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這就當是我們臨別前贈給嬴政的最后一份大禮吧!”
  滕翼同意道:“我們是不得不這樣做,否則若讓呂賊奸謀得逞,我們的日子亦不好過。”
  項少龍道:“只要我們能將隱伏其中一處山野間的外來刺客一网成擒,再由圖先瞞著呂不韋,便可通過用刑迫供。掌握到管中邪行蹤。”
  烏果不解道:“我真是不明白這几批刺客為何不趁机先往雍都去,卻要在咸陽外勾溜。”
  荊俊道:“還有三天就是嬴政赴雍都的大日子,三哥准備何時行動呢?”
  項少龍露出一絲自滿自信的笑意,淡淡道:“就今晚吧!讓這些人嘗嘗我們烏家千錘百練培養出來的特种部隊滋味好了。”
  三人愕然道:“特种部隊?”
  項少龍欣然點頭。
  只有來自二十一世紀科學化的特种部隊和所具有的高超戰術,方可使他完成很多本來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忽然間,胸中涌起強大無倫的斗志。
  明月照耀下,扮成烏果的項少龍与紀嫣然兩人伏在咸陽城外南面六里許處的一個山坡間,靜心等候。
  他們都穿上輕便的野行衣,配備能折疊的弩弓,穿上背心式護甲,那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避彈衣。
  項少龍輕輕地臥在草坡上,探手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紀才女大腿。輕聲道:“希望烏果不會出岔子就好了。”
  今晚是烏果首次裝扮成他的身分公開亮相,在滕翼的陪同下去見許商,与他研究都騎和都衛在贏政离開咸陽后怎樣配合的問題。
  這一著的作用,當然要使許商不起疑心。
  否則若知道項少龍出城,不提防才怪。
  紀嫣然微嗔的撥開了他的怪手,皺起黛眉道:“不要碰我,你扮成烏果后不准再与人家親熱。”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外表的美丑是假的,內心的美丑才是真的,連我們的才女也不能免俗嗎?”
  紀嫣然輕歎道:“說這么說,但有多少人能辦到呢?若可選擇,誰會揀丑陋的外表。”
  這時荊俊潛到兩人身前來,低聲道:“敵方約有十二至十五個人,在林內營,只有兩人放哨。我已布下天羅地网,包保沒有一個人可逃掉。”
  今趟名副其實用的是天羅地网。荊俊及出色的獵手,特制了數十張大网,可布在地上和由樹頂上撒下來。
  這次來秦的刺客都是六國精選出來的死士,若沒有特別手段,要殺他們容易想生擒他們卻是難比登天。
  項少龍跳將起來,道:“動手吧!”
  荊俊又潛了回去。
  項少龍紀嫣然兩人登上坡頂,伏在草叢里,俯視坡底開始延綿數里的密林。
  若非有圖先的准确情報,即管派了千軍万馬來搜查,亦休想可像現在般將目標重重圍困。
  忽然蹄聲在里許處轟然響起,自遠而近,直追密林而來。項少龍等毫不惊异,因為這正是他們的安排,以迫使敵朝相反方向逃走,步進羅网去。
  果然敵人立時作出反應,只看宿鳥惊起的位置,便知他們正朝東南方逃走,步進羅网去。
  連串的悶哼惊呼在林中響起,不片刻重歸沉寂。
  項少龍和紀嫣然對視微笑,知道智取之計已大功告成,余下的就是要看肖月潭的迫供手段了。
  被擒者共十三人,形相各异,都是身型驃悍之輩,若是正面交鋒,已方難免必有死傷,但在有心算無心下,卻是毫發無損,手到擒來。
  這些人顯是早有默契,人人不發一言,擺明視死如歸的決心。
  將他們秘密押返烏府后,肖月潭吩咐把他們分開囚禁,逐一觀察后,下令以其中一個刺客為迫供目標,并對眾人道:“這人長相英俊,生活自較其他人多姿多采,至少會較受娘儿的歡迎。這樣的人,肯來冒生命之險,自然是想事成后得到封賞和獲得美人青睞,當然亦會特別愛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
  紀嫣然贊道:“先生果然是用刑的專家,難怪成為圖總管最得力的助手了。”
  肖月潭笑道:“我只是比一般人較愛動腦筋吧了!算得了什么?”
  接著低聲道:“嫣然可否避開一會呢?”
  紀嫣然醒悟到定是有些情況不宜女儿家旁觀,雖不情愿,亦只好乖乖离開。
  等到室內只剩下項少龍、荊俊和肖月潭三人時,兩名烏家戰士把那精挑出來的刺客押進來。
  此人長得高大俊俏,正值盛年,這時臉若死灰,垂頭喪气,滿身泥污,衣衫勾破多處,雙手反綁背后,腳系鐵鏈。
  三人的銳目全盯在他臉上,不放過他表情的任何細節變化。
  肖月潭微微一笑道:“我身旁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項少龍,兄台既有膽量來此,當不會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那人抬頭瞥了項少龍一眼,初則微表詫异,繼而微微點頭。
  項少龍和荊俊都心中佩服肖月潭的選俘之道,因為其他人都不會作任何反應,此人肯點頭,已是大有可乘之机。
  肖月潭柔聲道:“兄台怎樣稱呼,是何處人士?”
  那人臉上現出內心掙扎的痛苦表情,最后仍是猛一搖頭,表示不會說。
  肖月潭哈哈一笑道:“讓本人先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再決定是否該与我們合作,先脫掉他的衣服。”
  兩名戰士領命一齊動手,不片晌那人已變得一絲不挂臉現惊惶。
  這時連項荊兩人都不知肖月潭跟著下來的手段。
  肖月潭再下命令,門外傳來車輛轉動的聲音,還有吱吱的怪叫聲,听得項荊兩人毛發悚然。
  只見兩名鐵衛推著一個六尺見方的大鐵籠進來,數百頭大小老鼠,正在籠中爭逐竄動,吱吱亂叫。
  荊俊怪叫這:“好家伙!”
  項少龍卻看得汗毛直豎,差點想立即逃出去。
  那人臉上血色退盡,雙腿一軟,跪倒地上,全身發抖,顯是想到即將來臨的命運。
  肖月潭好整以暇道:“不用本人說出來,台兄也該知道這籠耗子是作什么用途的,听說耗子最會打洞,哈!”
  那人呻吟一聲,差點暈了過去。
  那人垂下頭去,顫聲道:“這話是真的嗎?”
  項少龍沒好气道:“你听過有人說我言而無信嗎?但當然要待證實兄台所說的确沒有撒慌,才可放你回去。”
  那人頹然點頭道:“我說了。”
  得到了珍貴的資料后,烏果、滕翼和眾鐵衛亦然興高采烈的回來,顯是為成功騙倒許商而得意。
  烏言著贊歎道:“果大哥真絕,每逢不懂答的,便咳嗽起來,一時棒頭,一時苦臉,确是扮相了得。”
  剛退出大廳的紀才女皺眉道:“不要扮得大過火了。”
  滕翼道:“放心好了,連我听著都把他當作了是三弟,只是眼神還差一點,幸好別人以為他病体未愈,故不會看出破綻。”
  轉向項少龍道:“審問的結果如何呢?”
  項少龍欣然打出大功告成的手號。
  眾鐵衛和烏果齊聲歡呼,聲動屋瓦。
  荊俊道:“幸得肖先生出馬,嚇得那小子貼貼服服的,連不須說的都說了出來。原來這批死士那是什么六國聯合刺殺團,根本就只是田單在弄鬼,全是齊國派來的人,但人人均頂冒著其他五國的身分,帶頭的是個叫邊東山的人,他是最得曹秋道真傳的弟子,蘭宮媛就是由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這人現在已到了雍都。”
  肖月潭補充道:“這人是刺殺的大行家,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滕翼奇道:“管中邪的師門不是和稷下劍派是宿仇嗎,為何竟能和曹秋道的徒弟合作?”
  項少龍道:“這事當然有繆毒的手下大將韓竭從中穿針引線,此人該已被呂不韋收買,成了呂賊在繆党中的臥底。”
  紀嫣然道:“夫君大人現在打算怎樣對付管中邪呢?”
  項少龍想起呂娘蓉,心中暗歎一口气,沉聲道:“在眼前的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在管中邪拿起他的大鐵弓前,把他宰殺于百戰刀下。”
  肖月潭道:“少龍准備何時動手?”
  項少龍肅容道:“有沒有辦法弄兩艘普通的漁船來?但絕不可讓人知曉。”
  陶方答道:“這可包在我身上,少龍何時要船。”
  項少龍道:“明天吧!愈早愈好!我要在管中邪接到消息前,取下他頸上的人頭,作為我獻給贏政的臨別大禮。”
  眾人轟然答應,士气如虹。
第八章 攻其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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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身為烏果的項少龍与荊俊領著特別挑選出來的五十名烏家戰士,在翌日清晨,秘密登上漁舟,逆流往雍都開去。
  眾鐵衛因要隨烏果喬扮的項少龍与小盤赴雍,當然不能參与這次行動。
  紀嫣然則要陪琴清,亦不能來。
  滕翼負責指揮都騎去清剿余下的三批刺客,并須座鎮咸陽。
  這天層云密布,細雨綿綿。
  穿上蓑衣的項少龍和荊俊兩人,坐在船頭商量行動的細節。
  項少尤道:“我們只有一天一夜的時間,若不能在這段時間內殺死管中邪,便不會有第二個机會。”
  荊俊充滿信心道:“潛入雍都后,我們立即把管中邪藏身之處置于嚴密監視下,待入黑才動手殺他。”
  項少龍皺眉道:“但我現仍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否該借助安谷奚的力量呢?那樣或會惊動繆毒。”
  荊俊道:“不若我們找四哥設法吧!”
  項少龍搖頭道:“我不想事后為贏政知道,那會用響四弟的前途。”
  荊俊奮然道:“那就讓我們自己獨力進行,只要用心策划這次突襲,功成身退,那時管中邪死了,繆毒卻仍未知發生了什么事。”
  項少龍搖頭道:“但韓竭必會很快曉得,而由于這是韓竭的地頭,若想把他一起刺殺,風險會很大,故使我猶豫難決。”
  荊俊道:“知道就讓他知道吧!難道他敢告訴繆毒嗎?且就算他立即派人通知呂不韋,已是兩天后的事,何況他還可能過不了二哥這一關。”
  依照計划,小盤率文武百官赴雍都后,滕翼的都騎會在來往雍都和咸陽的水陸要隘處,設置關卡,檢查往來的行旅。
  項少龍同意道:“只好這樣了。”
  當天黃昏,項少龍在离開雍都兩里許處棄船登岸,避過關防,由陸路往雍郁。
  憑著正式的身份文件,他們扮作外縣來的各式樣人,分批進城。
  与陶方派往雍都長駐達兩年的烏家戰士聯絡后,他們藏在城南的一所普通居家,准備一切。
  雍都是秦人在關中的第一個都城,位于渭河与支河交匯處,乃關中文化、巴蜀文化和氏羌文化的連接點。
  陸路交通上更有棧道通住隴南、漢中、巴蜀等地。
  一百五十年前,秦公定都城,就是要以其為据點,鎮守關中,飲馬黃河。
  后來贏政能統一華夏,亦是因憑雍以据關中之策,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所以后來雖遷咸陽,秦室祖廟仍留在雍都,凡有大事,必到雍都祖廟舉行。
  作為咸陽的后防守塞,雍都直至此時,仍有無比重要的地位。
  雍都有多座宏偉的宮殿,其中以大鄭宮和祈年宮最具規模。
  前者現在是朱姬的鸞殿,祈年宮則是小盤今趟來行冠札暫居作駐此扎的行宮。
  到了雍都,項少龍才真正感覺到繆毒的威風。
  這里的駐軍,軍服襟領處都捆上金邊,透出一豪華的气派,与一向外表朴素的秦軍迥然有別,且人人一副不可一世,橫行霸道的樣子。
  安谷奚的駐軍明顯仍未取得全城的控制權,只控制了最接近渭水的南城門,以及通往祈年宮的大道与祈年宮。
  由于有朱姬在背后撐腰,在正式反目前,連小盤都奈何不了繆毒這個“假父”。
  當然,只要王翦的無敵雄師進入城里,形勢會立時逆轉,醪毒的三万“死士”
  無論改了多么威風的稱呼,到時亦只有侍宰的分儿。
  唯一最具威脅的就只有管中邪秘密主持的暗殺團。
  而項少龍今次來此就是要先一步把這刺客團瓦解殲滅。
  這還要在繆毒不知不覺中進行,否則誰都會沒命离開。
  酉時未,報告回來,扮成平民的管中邪剛剛獨自离開了藏身處,這時天仍下著細雨。
  管中邪的問題和項少龍相同,無論他扮作什么樣子,有心人一眼就可以從身型气概把他認出來。
  項少龍當机立斷,下了行動的指令。
  項荊和五十戰士抵達目標建筑物附近的一道僻靜橫巷,才脫去遮蓋身上夜行裝備的外袍。
  五十人迅速分作十隊,五人一組,借著檐牆和夜雨的掩護,間中見有人往來廊道間,都是些面目陌生的大漢。
  此宅共分五進,中間以天井廊道相連。
  待所有人進入戰略性的位置后,項少龍和荊俊及兩組戰士潛到主堂旁的花叢處。
  里面透出燈火人聲。
  一名戰士潛到窗外窺視過后,回來報告道:“廳內有五名漢子,只兩人隨身帶著兵器,集中在東面靠窗的地席處。”
  項少龍沉聲道:“有沒有女人?”
  另一名剛回來的戰士答道:“內堂見到兩名女婢。”
  項少龍大感頭痛,他本是決定將宅內的人全体格殺,在這你死我亡的情況下,再沒有仁慈這一念的容身之所。”
  但他怎可以下令殺死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呢?
  歎了一口气道:“男的一個不留,女的生擒下來,稍后再作處理,教他們等待我的暗號。”
  四名戰士領命去了。
  待了片刻,項少龍下達進入攻擊位置的命令,由荊俊連續發出三聲約定好的鳥啼聲。
  項荊和眾戰士從花叢与隱僻處迅速躍出,扼守進入大堂的第一道門窗。
  鳥啼再起。
  門破窗碎的聲音紛紛響起。
  大堂處荊俊首先破窗而入,落地前射出第一束弩箭,揭開了肉搏戰的序幕。
  靠窗一個男子咽喉中箭,倒跌地上,其他人惶然從地上躍起時,每人身上最少中了三支弩箭當場慘死,只不知其中是否有邊東山在內。
  后院亦慘叫惊響起,但轉瞬歸于沉寂。
  一會后,十名戰士押著一個手抱嬰儿的女子和四名惊得臉青唇白的女婢來到站在廳心的項少龍和荊俊身前。
  項少龍和荊俊臉臉相噓,竟是呂家三小姐呂娘蓉。
  呂娘蓉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但眼神堅定,射出深刻的仇恨,怀中的孩儿安詳地玩弄他的衣襟,一點都不知眼前正大禍臨頭。
  她咬牙切齒的道:“殺了我們吧!爹定會給我們報仇的。”
  他曾答應小盤,會在他冠禮獻上管中邪的人頭,但現在面對著呂娘蓉母子,他怎狠得下這個心?
  時間已不容許他多想,下令道:“請呂小姐安坐。”
  又向呂娘蓉道:“三小姐切勿呼叫示警,否則管兄必死無疑,唉!你信任我項少龍嗎?”
  呂娘蓉聞語愕然,荊俊卻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欲言又止,終沒有說話。
  陰風細雨下,管中邪全無防備的跨進院門,等發覺不妥時,項少龍和荊俊已由左右掩出,把他制服。
  眾人知他厲害,取了他的隨身武器后,正要綁他雙手,卻給項少龍阻住了,道:“管兄為何回來了都不通告小弟一聲。”
  管中邪已從聲音認出他是項少龍,沉聲道:“娘蓉呢?”
  項少龍歎了一口道:“嫂子和令郎都安然無恙,進去再說吧!”
  呂娘蓉見到管中邪被擒,情緒立時崩潰下來,泣不成聲。
  管中邪苦澀地看了她們母子一眼,依項少龍指示在遠處另一角坐下,頹然道:“我管中邪雖不服气,但仍不得不承認不如你項少龍。”
  接著垂頭道:“可否放過她母子呢?我只要求一個体面的痛快。”
  項少龍心中感動,首次感到這堅強的宿敵對呂娘蓉母子用情真摯,所以才肯低聲下气開口求情。
  而且只看在這絕不适合的情況下,呂娘蓉仍要來會管中邪,便可知他們是多恩愛。
  項少龍沉吟片刻,荊俊道:“三哥!我想和你說兩句活。”
  項少龍搖頭道:“遲些再說吧!我明白你的心意。”
  轉向虎落平陽的管中邪道:“管兄該知貴岳的末日已至,繆毒更難成大事,管兄有什么打算?”
  管中邪劇震一下,抬頭望見項少龍,眼中射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荊俊急道:“但我們怎樣向儲君交待呢?”
  項少龍回复了冷靜,淡淡道:“我自有辦法,管兄且說意下如何?”
  管中邪吁出一口气道:“項兄不怕我通知仲父,又或繆毒嗎?”
  項少龍道:“所以我才要管兄的承諾,而且我會分開兩起把嫂子和管兄送离雍都,安排船只讓你們到楚國去。那里就算管兄知會別人,時間亦來不及。沒有其他人有配合。管兄孤掌難鳴,能做出什么事來呢?”
  管中邪瞧往另一角的妻儿,眼中露出無比溫柔的神色,然后才望向項少龍,伸出大手。
  項少龍伸手和他緊握,誠懇地道:“管兄一路順風。”
  管中邪雙目微紅,輕輕道:“即管我們一直處敵對的關系,但項兄乃我管中邪一生里最佩服的人,謝謝你!”
  這晚管中邪寄身的那些宅舍發生一場大火,扑滅后在現場內發現了三十多具男尸,醪毒的人仍不明所以。
  唯有韓竭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嚇得連夜舍繆毒逃之夭夭,從此不知所蹤。
  翌日清晨,荊俊和頂著烏果身份的項少龍才与安谷奚接触,一同恭候于黃抵達,于三天后舉行加冕札的秦國儲君。
第九章 殘酷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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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百艘三桅大船,組成龐大的船隊,浩浩蕩蕩地逆流駛至雍都南面的碼頭處。
  兩艘戰船放下數百禁衛,列成護駕隊伍,予人一處威武和緊張的气氛。
  醪毒率領雍都的大小官員,在碼頭前排列迎駕。
  項少龍扮的烏果和荊俊則在安谷奚之旁,遙觀壯大的船隊。
  荊俊湊近項少龍,低聲道:“你看繆毒的樣子,昨晚定是沒有睡過。”
  他們仍未知道韓竭漏夜溜了,都有點不明白繆毒的精神為何這么坏?
  小盤的龍駕船在隆隆響聲中靠岸。
  荊俊擔心道:“假若烏果那小子給識穿了身份,五花大綁的給抬下來,我們怎辦才好。”
  項少龍苦笑道:“惟有告訴贏政這是惑敵之計,不過我們的計划就要宣告完蛋了。”
  安谷奚這時向荊俊道:“久未見過我三哥了,心中很記挂著他,來吧!”
  拍馬而出。
  兩人慌忙跟隨。
  跳板由船面探了下來,岸上的繆毒命人奏起歡迎的樂曲。
  先下船的三百名禁衛筑起左右各三重的人牆,中間留下闊約十尺的空間,行動一致,整齊而好看。
  安谷奚等甩蹬下馬,跪在馬旁。
  昌文君大步領頭由跳板走下來,后面是二十名開路的禁衛精銳,頭兩人分持王旗族旗。
  接著是十名捧奉各式禮器祭皿的內侍臣,然后再二十名禁衛,才見未來的秦始皇小盤和儲妃在昌平君、王倌、李斯、蔡澤、戴上頭紗的琴清,扮作項少龍的烏果等文武大臣簇擁下,步下船來。
  外圍處以万計的雍都城民,立時爆起震天采聲,高呼万歲,紛紛下跪,气氛熾烈之极。
  項荊見烏果“安然無恙”都放下心頭大石。
  項少龍瞥了遠處的繆毒一眼,見他听得群眾歡迎的喊叫,臉色陰沉下來。心中暗歎“憑你這靠裙帶關系封爵的小白臉,無論在軍力、民心和形像几方面,怎抵得過秦始皇呢?”
  小盤從容自若地接受醪毒的祝賀后,与儲妃登上龍輿,在昌文君的禁衛前后護駕下,駛往城門。安谷奚的軍隊同時沿途把守,保安上無懈可擊。項少龍和荊俊找個机會,登上烏果的座駕,項少龍和烏果脫下面膜和衣服,勿勿交換穿戴。
  烏果得意洋洋道:“幸好我懂得裝病,否則都不知怎樣應付那些人才好。”
  項少龍道:“儲君沒找過你嗎?”
  烏果道:“他只派御醫來看過我,又說登岸后要陪他到大鄭宮謁見太后。”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
  這時安谷奚才抽空策馬馳至他們的車旁,項少龍忙坐上烏果剛才的位置,微笑道:“上將軍你好。”
  安谷奚顯是茫然不知他和小盤間的矛盾發展,笑道:“少龍像平常般喚我作谷奚吧!少龍真是威風八面,乃我秦國的支柱。”
  項少龍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聊了一會,車隊進入城門,安谷奚一聲告罪,忙其他事情去了。
  項少龍挨到椅背處,松了一口气。
  計划的第一階段大功告成,剩下的就是怎樣逃過小盤的暗算,潛返咸陽了。
  小盤偕儲妃領著一眾臣子在大鄭宮主殿前下車。
  項少龍見到有這么多人陪同,舒了一口气,暗忖若只是他和小盤去見朱姬,那就慘了。
  經紀嫣然提醒后,他已痛苦地認識到在目前的情況下,朱姬已是泥足深陷,再沒可能离開繆毒來跟隨他。
  但怎樣才能保她一命呢?
  這或者仍非全無辦法。
  但失去了繆毒和儿子,更清楚小盤非是自己親子,她活著亦等似走肉行尸,做人還有何意義?
  此時茅焦由殿內迎出來跪奏道:“太后今天有點不舒服,不想見那么多人,只請儲君和上將軍入內相見。”
  眾人愕然。
  小盤和項少龍則是臉臉相覷,假若殿內布有伏兵,兩人豈非給剁成肉醬。
  昌文君奏道:“末將必須隨侍在旁。”
  一旁的醪毒賠笑道:“太后只是不想一下子見那么多人,禁衛大臣當然要侍奉隨行!”
  小盤忽道:“不用了!就上將軍陪寡人進殿問安好了。”
  項少龍瞥見茅焦向小盤暗打手勢,這才明白小盤為何忽然如此豪气。
  小盤向項少龍打下手勢,昂然登階,項少龍忙追隨其后。
  小盆頭也不回的低聲道:“那女人在怎樣想呢?”
  項少龍低聲應道:“因為她想把事情弄清楚,看看是否該全力支持繆毒。”
  小盤毫不惊詫地冷冷道:“這叫一錯再錯。”
  項少龍很想盡最后努力提醒他要謹守諾言,但知等同廢話,遂把這股沖動強壓下去。
  朱姬高坐太后的鸞座上,殿內除了她之外再無其他人,靴子踏到大殿的地台上,發出使人心顫的足音回響。
  空曠的大殿冷冰冰的沒有半點生气。
  朱姬胖了少許,但仍是艷光照人,不見半分老態。只是玉容有些儿憔悴,冷冷看著二人對她行孔,朱姬淡淡道:“王儿、上將軍請就坐。”
  兩人坐到她右下首處,小盤公式化地道:“王儿見到母后風采胜昔,心中非常欣慰。”
  朱姬歎了一口道:“哀家多久未見過王儿呢?怕有三、四年吧!有時哀家真的以為從沒有生過你這儿子。”
  小盤龍目殺机一閃,迅裝出恭謹之色道:“母后過責了,王儿只是國務繁重,又怕惊扰了母后的靜養,但王儿仍像從前那么關心和愛戴母后的。”
  項少龍呆望前方,心中希望現在只是做夢,因為現實太殘酷了。
  回想起當年初抵邯鄲時,朱姬和小盤是如何相親相愛,但現在卻是爾虞我詐,互相在算計對方。
  朱姬的目光落到項少龍身上,聲音轉柔道:“哀家尚未有机會祝賀上將軍凱旋歸來呢!”
  項少龍深深望了她一眼,胸臆間充滿真摯深刻的感情和內疚,歎道:“只是幸保小命罷!怎當得起大后贊賞。”
  朱姬鳳目一寒道:“最近有關儲君身世的謠言囂塵上,上將軍有什么對付良策?可說出來安哀家的心呢?”
  小盤冷然截入道:“王儿已傳令全國,不准任何人再談此事,望太后明鑒,毋用多疑。”
  朱姬勃然大怒道:“是否連我作娘親的也不准說?”
  小盤好整以暇道:“王儿怎敢,但上將軍卻有不能違令之苦。”
  朱姬發出一陣有點失常的嬌笑,凄然道:“哀家差點忘了,三天后王儿就正式登基,自然不用再把我這太后放在眼內了。”
  小盤淡道:“母后過責王儿了。總之母后听到的閒言閒語,全是有心者故意离間我們母子感情的。”
  接著長身而起道:“母后身体欠佳,不宜激動,王儿告退了,遲些再來向母后請安吧!”
  項少龍直至此刻仍沒有說話的机會。
  心中暗歎,縱使以前小盤沒有殺她之心,只朱姬這一番話,現在已為她招來殺身之禍了。
  偏是他卻毫無辦法救她。
  因為朱姬對他再沒有愛,代之而与的只有咬牙切齒的痛恨。
  因為她已可肯定是他騙了她,甚至認為是他殺了她真正的儿子。
  在這种情況下,他還能做上些什么呢?
  祈年宮。
  御書房內,小盤接過項少龍遞上來的管中邪大鐵弓,哈哈笑道:“管卿家,你現在若不成了一個糊涂鬼,就該知昔年投靠呂老賊,乃是你一生中最錯誤的一著。”
  恭立兩旁的李斯、昌平君、昌文君、安谷奚、王倌等紛紛因項少龍立此頭功而向他道賀。
  小盤如釋重負的把鐵弓放在几上,著眾臣坐下,笑問項少龍道:“可惜見不著中邪的人頭,不過寡人亦完全贊成荊卿的做法,只毀尸滅跡才不致惊動閹党。”
  頓了頓續道:“這几天我們在飲食上必須小心在意,不要著了繆賊的毒手。”
  昌平君欣然道:“儲君放心,微臣們會加倍在意的了。”
  小盤環視眾人,最后目光落在項少龍處,柔聲道:“上將軍身体好點了嗎?”
  項少龍搖頭苦笑道:“都是在韓魏邊境地上逃亡時累的,當時還可強撐著,豈知回來后便不時發作,只是吃藥都怕了。”
  小盤道:“那上將軍這几天勿要操勞,好好休息吧!”
  接著龍目寒茫大盛,冷哼道:“繆党已确定在登基當晚的國宴時作亂,上將軍有何應付妙策?”
  項少龍淡淡道:“先發制人,后發受制于人,此乃千古不移的至理。”
  小盤一掌拍在龍席前的長几上,歎道:“就是這句話,我們可穩操胜券了。”
  王倌皺眉道:“請恕微臣糊涂,我們不是擬好等醪党作亂時,才治之以罪嗎?”
  小盤從容笑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胜利都是最重要的,那管用什么手段。我們就在國宴前動手,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李斯道:“繆毒那惡賊,可能連死了都不知錯漏是出在什么地方。”
  李斯指的當然是茅焦這個大內奸,正因小盤對繆毒的虛實与布置時間了若指掌,所以才以從容應付。
  小盤顯是成竹在胸,好整惟暇的道:“在國宴前一個時辰,安大將軍寡人有令,奪去城守兵權,控制所有出入要道,不准任何人离開。如此必可迫繆毒提早發動。而禁衛則負責封鎖祈年宮,一方面可保護各公卿大臣,亦可依名單逮捕宮內奸党。”
  頓了頓續道:“同一時間王上將軍的大軍會開進城內,把亂党殺個片甲不留。
  而項上將軍則和寡人攻打大鄭宮。哼!讓寡人看繆毒如何收場。”
  眾人紛紛稱善。
  只有項少龍心知肚明,假若自己沒有應付之法,大鄭宮就是自己葬身之所了。
  項少龍回到祈年宮后宮一座分配給他的四合院時,隔鄰的琴清和扮作婢女的紀嫣然溜了過來。正和荊俊、烏果兩人聊天。
  見到項少龍,兩女自是喜上眉梢。
  項少龍坐下問道:“聯絡上四弟了嗎?”
  荊俊點頭道:“剛才趁三哥到大鄭宮,我和他碰過頭。”
  紀嫣然問道:“朱姬有什么話說?”
  項少龍歎道:“情況很惡劣,儲君和她的關系終于徹底破裂。”
  答后轉向荊俊道:“四弟有什么活說?”
  荊俊道:“四哥說儲君向他下達命令,由現在開始。把雍都封鎖,嚴禁任何人出入,除非持有特別通行的文件。”
  項少龍一震道:“儲君又在騙我,剛才他只說在加冕禮后和國宴之前才會圍城。”
  琴清吃了一惊道:“那怎辦才好呢?”
  項少龍思索道:“我要离去是易如反掌,只要扮回烏果,正式向儲君表示須率人回去咸陽加強二哥的實力,就可溜掉,烏果回去也沒有問題,他只要變回自己,再有四弟之助,就可順利脫身。問題只是清姐,贏政會派人名為保護,實則都是嚴密監視,那該怎辦才好?”
  紀嫣然道:“夫君大人可曾定了何時回去呢?”
  項少龍道:“我應該明天和荊俊動程回去。唉!可是我怎能就這樣丟下你們?儲君太清楚我了。”
  紀嫣然微笑道:“那我們就一起回去吧!”
  眾人愕然蹬著這美麗的才女。
  琴清喜道:“嫣然不要賣關子了,你究竟想到什么好計謀呢?”
  紀嫣然欣然道:“我是剛給夫君大人的說話所触發。就是利用太后和儲君間的曖昧形勢。試想假若太后派人來請我們的琴太傅到大鄭宮陪她解悶,儲君會怎樣反應?”
  眾人連忙叫絕。
  琴清喜道:“這個可由我來用點手段安排,儲君亦難拒絕。”
  眾人知道她最熟悉宮廷之事,故這方面不用為她操心。
  紀嫣然道:“這一著還可使儲君以為夫君大人全無溜走之心呢。豈知我們的琴太傅尚未到達大鄭宮,已在中途溜掉了。烏果問道:“那我這個上將軍該何進逃命去也?”
  項少龍道:“基本上是隨机應變,以保命為第一要務。但切勿待到加冕禮之時,那時贏政怎都不會讓你溜出視線之外。”
  紀嫣然道:“就在加冕之前一晚走吧!有兩天時間的緩沖,我們足可收拾呂不韋。”
  荊俊提醒道:“記著莫要在咸陽多留,而是盡速返回牧場去,集合后再依計划逃去,就大功告成。”
  項少龍歎道:“辛苦了這么多年,老天爺該好好讓我過些安逸悠閒的日子吧!”
  眾人眼中都射出憧憬的神色,耳內似乎響起了健馬塞外的大草原上忘情飛馬的蹄音。
第十章 接收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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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項少龍謁見小盤,表示要派荊俊率人赶回咸陽協助滕翼應付呂不韋。
  小盤欲拒無從,一口答應。使項少龍可正式安排船只等事宜,更不怕有人會起疑檢查。
  到翌日上午,琴清往見小盤,說是收到太后的通知要到大鄭宮小住兩天。
  小盆不虞有詐,在琴清的堅持下,只好答應。
  騰翼笑道:“一切安排妥當,只待上將軍回來主持大局。”
  項少尤笑著打了滕翼的粗臂一拳,道:“二哥也來耍我,可見心情多么開朗,今自我們只得兩天時間,所以必須立刻行動。”
  紀嫣然問肖月潭道:“圖總管那邊有什么消息?”
  肖月潭答道:“圖公和家小以及心腹手下三百余人已准備妥當,只要我們通知一聲,他會立即下毒。”
  滕翼道:“時間的配合最成關鍵,圖總管下毒時,我們必須同時奪到許商的都衛兵權,如此才既可使圖總管和他的家人親信能安然离城,又不虞呂老賊可逃出我們掌心之外。”
  肖月潭歎道:“這正是麻藥之計不盡完美的地方,此藥藥性很強,服后不到一刻就會發作。為了能使更多人被毒倒,只好在晚膳時下毒,但至于有多少會中招,卻難以肯定。”
  荊俊道:“只要我們暗中把仲父府重重包圍,便不怕呂不韋逃掉。”
  項少龍道:“圖總管知否仲父地下秘道的出入口呢?”
  肖月潭道:“老賊建仲父府時,是圖公最不得意的一段時間,只負責辦材料的事,所以半點都不知道這方面的事情。”
  項少龍道:“既是如此,我們只好另外派人在城外設置哨站。唉!除非我們有儲君的王令在手,否則就不能禁止他离城。都騎的將領更會因此生出疑心,所以只好自我們自己去追殺他了。”
  轉向琴清道:“清姐現在可由陶公陪伴回府,看看該帶那些人隨行,其他人則妥予遣散,然后立即赶赴牧場,靜候我們的佳音。”
  琴清受到那山雨欲來的緊張气氛,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項少龍心中一片怜惜時,紀嫣然問滕翼道:“附近可有見到敵蹤。”
  眾人明白她說的“敵人”指的是尉僚的四万大軍,目光都集中到滕翼身上。
  滕翼疑惑地道:“我也為此事奇怪,因為一點都見不到他們的蹤影。”
  肖月潭道:“現在我們是与時間比賽,照我看尉僚的大軍該駐扎在上游某處,正等候贏政的指示,隨時可在短時間內開抵咸陽,只要我們行動迅快,就可在尉僚抵達之時遠离。”
  項少龍拋開一切,奮然道:“行動的時間到了。”
  眾人轟然應諾。
  眾將領對呂繆兩党勾結一事早有所聞,兼之項少龍一向為儲君的心腹大將,本身聲望又高,加上出示虎符。那疑有他,無不表示誓死效命。
  這時剛是華燈初上的時刻,城內一片升平,一點不覺有异平時。
  項少龍先命禁衛和都騎軍把官署重重包圍,這才率親隨与滕翼、荊俊、紀嫣然、肖月潭等直入官署。
  大門的守衛未及通傳,已給他們制服。
  此時許商正和一眾都領在主堂議事,驟然看見項少龍硬闖過來,來不及反應,已給數十把弩弓威脅得動彈不得。
  許商和手下一齊色變。
  這有上蔡第一劍手之稱的高手,腰際佩劍連出鞘的机會都欠奉。事情實在來得太突然了,尤其項少龍理該仍在雍都。
  許商仍難保持冷靜,沉聲道:“上將軍這算什么意思?”
  項少龍待手下繳去了各人武器后,才出示虎符道:“本帥奉有王令,都衛軍由此刻開始,由本帥全權接管,誰敢不服。”
  許商見到虎符,立知大勢已去,回天乏術。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
  項少龍見已控制全局,下令道:“其他人給本帥押人牢房,只留許統領一人在此。當只剩下許商時,項少龍登上主座,命許商在一旁坐下。滕翼和荊俊則在取得許商的統領軍符后,赶去接收都衛軍。許商苦笑道:“你贏了!”
  項少龍語帶雙關地淡淡道:“這是注定了的歷史,我項少龍只是執行吧!由呂不韋毒殺先王一刻開始,呂賊就注定了要悲慘收場。問題是許兄是否關心自己的結局。”
  許商眼中掠過希望,沉聲道:“上將軍肯放過我嗎?”
  項少龍微笑道:“許兄該知我不是殘忍好殺的人。連管中邪和三小姐我都放了他們走。現在他們該已抵楚境,故眼下我只想知道許兄的心意。”
  聞得管中邪都失敗得被釋放逃走了,許商崩潰下來,歎道:“上將軍果是無敵神將,你究竟想我怎樣做?”
  項少龍道:“只要許兄告訴我呂不韋緊急時的逃生路向,我便可立時送許兄和家小离城。”
  許商仍在沉吟猶豫時,項少龍道:“許兄若想再听得蘭宮媛的仙曲,就要立下決定。”
  紀嫣然柔聲道:“呂不韋縱能逃出城外,最后仍是不得不死,許兄莫要失去時机。”
  肖月潭淡淡道:“本人肖月潭,許兄該听過我的名字吧!”
  許商駭然瞧往肖月潭道:“你不是早死了嗎?”
  肖月潭狠狠道:“若不詐死,呂不韋焉肯放過我?你以為呂不韋真的器重你嗎?誰當上呂不韋的手下,都只是他的棋子,隨時可棄之殺之,你明白嗎?”
  許商終于屈服,道:“仲父在臥房中有條秘道入口,可通在城南‘百通街’一所大宅,我知道的就是這么多。”
  項少龍奮然起立,斬殺呂不韋這大仇人的時机,在苦候了近十年后,終于來臨。
  項少龍等圍繞秘道出口處,無不大惑不解。
  圖先兩個時辰前領著荊俊、滕翼等入仲父府時,中了麻醉藥的人倒滿府內,獨是找不到呂下韋,自然是從秘道逃走了。
  問題是到現在仍未接到有關呂不韋离城的任何報告,難道他仍敢躲在城內?
  這實在是于理不合。
  荊俊道:“我們就搜查全城,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圖先道:“我們不如先搜查此空宅,若我所料不差,此宅必是另有秘道,可通往城牆附近的住宅或倉庫,在那處該再有出城的秘道。”
  滕翼揮手示意,眾手下忙展開行動。
  紀嫣然歎道:“若是如此,今趟我們可說棋差一著,皆因布在城外的哨崗,只留心几個城門的出入要道。”
  肖月潭道:“呂賊必舍不得珠寶財物,走地道更遠比不上走在路面上快,不如我們就賭他一舖,賭他是已离開地道,從陸路逃往邊境去,因為咸陽的水路交通已被我們控制在手心處。”
  項少龍斷然下令道:“不用搜了,我們立即出城。”項少龍一眾人等,偕同烏家二百多鐵士,輕騎全速离城。望趙境方向馳去,不片響在离城里許外,發現了腳印遺痕,其中一些痕印特別深刻,顯是負了重物。
  眾人大為興奮。
  荊俊卻皺眉道:“只看腳印,對方人數超過二千,實力遠胜過我們。”
  滕翼笑道:“逃走之人何足言勇,且其中必有婦人孺子,何須懼怕。”
  項少龍正容道:“呂府家將,不乏高手,假若我們銜尾追去,他們可聞蹄聲而測知我們虛實,必會回頭一拼。我們雖未必會敗,但傷亡難免,故非上策。”
  紀嫣然道:“假設我們能預估呂賊逃走的路線,憑輕騎馬快先一步在前頭埋伏,便可予呂賊來個迎頭痛擊,又不虞被對方知道我們人少,那就有把握多了。”
  圖先最清楚呂不韋的情況,道:“照足印的方向,他們該是逃往下游的大鎮梧昌,那處的鎮守是他的心腹,到了那里就可乘船順水東去,否則憑腳力能逃得多遠呢?”
  滕翼大喜道:“到梧昌途中有個叫狂風峽的地方,乃往該處的必經之路,憑馬力就算繞道而行,頂多兩個時辰可抵該地,我們不若就在那里恭候仲父的大駕吧!”
  項少龍哈哈大笑道:“种什么因,就結什么果,今趟若非有圖爺照拂呂老賊,我等勢將功虧一簣。”
  圖先笑道:“那里那里,滕將軍請領軍先行。”
  士气昂揚下,二百多騎旋風般去了。
第十一章 得報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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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隊長長的約三千人的隊伍。靜靜進入狂風峽,只憑几個火把照明開路。
  單看隊形,便知道這大批亡命的人個個心慌意亂,不但七零八落的斷成多截,首尾不相顧,婦孺更遠遠附在大后方,跌倒者亦無人理會。
  眾人雖痛恨呂不韋,目睹此情此景,亦無不感到惻然。
  項少龍道:“我只想要呂老賊的命,有沒有辦法把呂不韋從這許多人中辨認出來呢?”
  肖月潭冷笑道:“以呂老賊自私自利的性格,必會走在最前頭。”
  又指著隊頭道:“那是有的几輛手推車,其中之一坐的必是呂老賊。”
  項少龍道:“那就待前隊那百多人過去后,便以木石把出口截斷,我們再從容動手擒人吧!除呂老賊外,其他人要走便任他們走好了!”
  呂不韋的逃亡隊伍前一組約百多人,剛出了峽口,上方崖頂忽地滾下數十條樹干和無數大石塊,一時塵屑漫天,轟轟震耳,聲勢惊人之极。
  推下的木石立時把隊伍無情地截斷,兩邊的人都亂成一團,哭喊震天下,分別往相反方向逃命。
  跌倒的跌倒,互相踐踏的互相踐踏,那情景仿如世界末日。
  出了峽谷的人四散奔逃時,驀地火把光四處亮起,二百名烏家戰士策馬從四面八方涌出來,放過其他背負重物的人,只向給十多個親衛護衛著亡命奔跑的呂不韋圍攏過去。
  霎時間,呂不韋給重重包圍,陷進絕境里。
  呂不韋在家將圓形陣勢的核心處,臉色蒼白如死人,不住大口喘息。
  項少龍偕圖先、肖月潭、滕翼、荊俊、紀嫣然等排眾而出,高坐以上,大喝道:“呂不韋,當年派人偷襲我們,殺我妻婢手下,可曾想到有今天一日。”
  呂不韋看到圖先和肖月潭、怒恨交迸,气得渾身劇震,戳指兩人道:“好!枉我呂不韋如此厚待爾等,竟敢聯同外人來對付我。”
  圖先呸的吐了一口涎沫,咬牙切齒道:“閉上你的臭嘴,這句話該由我對你說才對。枉我如此忠心對你,你卻只為了洗脫嫌疑,就把隨我多年出生人死的兄弟隨便犧牲。你還算人么?”
  肖月潭亦不屑道:“死到臨頭,仍是滿口不知羞恥的胡言亂說,我今天在這里目睹你的收場,就是要看到老天爺的公正与嚴明,你竟還敢顛倒黑白,含血噴人?”
  呂不韋頓時語塞,瞧著百多把以他為中心瞄准待發的弩箭,說不出活來。
  嫣然嬌叱道:“先王待你不薄,你竟仍要狠心將他毒害,呂不韋你比這豺狼禽獸更不如。”滕翼暴喝道:“徐先和鹿公都是因你而死,給你多活這几年,已是老天爺盲了眼睛哩。”
  荊俊卻厲叫道:“你們這群蠢才想陪他死嗎?立即拋下兵器,給我有多遠就滾多遠。”
  那十名家將你眼望我眼,不知誰先拋下手上兵器,轉眼間逃個一干二淨。只剩下眾叛親离下的呂不韋孤零零一個人呆立在重圍中心處。
  項少龍等甩蹬下馬,向呂不韋圍攏過去。
  “將!”
  項少龍拔出百戰寶刀。
  剎那時,他腦海同時掠過無數畢生難忘的傷心往事,而這些都是呂不韋一手造成的。
  春盈等諸婢和許多忠心手下們逐一濺血倒地;青春正盛的趙國三公主變成了他擁在怀內一具沒有生命的尸体;庄襄王臨死前的悲憤眼神;鹿公的死不瞑目;一一掠過他的心頭。
  他的心湖像給投下巨石,激起令他神傷翻滾的悲情。
  忽然間,他發覺手中的百戰刀沒入了呂不韋的小腹內去。
  呂不韋身子忽向前扑來,迎上他的百戰寶刀,原來給滕翼背后以墨子劍劈了一記。耳中還听到滕翼道:“獻給倩公主在天之靈的。”
  呂不韋倒在他身上時,已變成一具尸体,什么功名富貴,都与他再沒有半點關系。
  項少龍雖手刃仇人,可是心中卻是虛虛蕩蕩,一片空白,毫無得報大仇的歡欣。
  對于人与人之間的互相殘殺,他已打心底生出极大厭倦。
  天終于亮了。
  經過三天兩夜的兼程赴路,眾人終于支持不住,扎營休息。
  這時离牧場只有一天的路程。
  項少龍一路上都非常沉默。
  此夜天色极佳,滿天星座,伴著一彎新月,疏密有致廣布天穹之上。
  項少龍与紀嫣然离開營地,來到一個山丘之上,背靠背悠然安坐在高可及膝的長草中,感受著夫妻間真摯深厚的感情。
  項少龍的心神放松下來,在這一刻,呂不韋的事似在遙不可及的距离之外,小盤對他的威脅也似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那樣。
  他忽然記起了在二十一世紀看的那出電影《秦始皇》里,呂不韋并不是這樣死的。
  他是因受到舉荐繆毒牽連,被贏政免相國之職,發配他到食邑河南。
  但因呂不韋仍与六國權貴暗中互相勾結,圖謀不軌,再被贏政遣往琢郡,更發信譴責他。
  呂不韋自知難逃一死,就喝下毒酒自盡。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完全是兩回事,難道自己競改變了歷史?
  胡思亂想間,紀嫣然的嚦嚦嬌聲在耳旁響起道:“夫君大人在想什么呢?”
  項少龍心中一陣沖動,差點要把自己的“出身來歷”向愛妻盡情傾吐。但最后還是強壓下去,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紀嫣然道:“嫣然明白夫君大人的心情。人是很奇怪的,有時千辛万苦的想完成某一個目標,可是當大功告成時,反有空虛失落的感覺。但幸好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那樣了,像人与人間的感情交流就可与時并進,日趨深刻。當然呢!也免不了會有反目成仇人的情況出現。”
  項少龍點頭道:“只是听嫣然說話,已是我人生的一大享受,能与嫣然終老塞外,夫复何求?”
  紀嫣然鑽入他怀里去,枕在他肩頭上,美目深情地凝注天上閃閃的星儿,輕輕道:“自昨天開始,贏政就是正式的秦君了。不知繆毒和太后是否……唉……嫣然實不該提起此事。”
  項少龍苦笑道:“賢妻不必介怀,事實上我早想通了。人力有時而終,總不能事事稱心順意。對太后我是完全無能為力。現在只希望回到牧場時,烏果等已安然回來。”
  紀嫣然歎道:“嫣然也希望快點离開這地方,永遠都不用再回來。”
  次日清晨,眾人拔營起行。依照原定的秘密路線往牧場潛去。
  到黃昏時光,牧場出現在前方遠處。
  作為先頭部隊的荊俊忽地回轉頭來,臉色是難看之极。
  眾人都心中駭然,知道情況不妙。
  荊俊沉聲道:“牧場被人重重地圍起來了。”
  在星月之下,大地一片迷茫,眾人伏身高處,俯察情況。
  只見在牧場城堡箭矢不及的遠下外營壘處,數万秦軍把城堡圍個水泄不通。
  不過城堡仍是完整無缺,敵人顯然沒有發動過任何攻擊。
  烏家城堡暗無燈火,像頭熟睡了的猛獸。
  秦軍不時傳來伐木劈樹的聲音,顯然正赶制攻城的工具。
  滕翼狠狠道:“照理他們怎都該先作佯攻,以消耗我們的箭矢和精神体力,為何竟如此按兵不動呢?”
  紀嫣然想起城堡中的琴清和不足百人的兵力,咬得下唇都滲出血來,沉聲道:“尉僚是在等我們回來,幸好他們不熟地形,想不到我們會由這條路線潛返。”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贏政要親來秘密處置我們,以保證消息不會外泄。”
  肖月潭細察下方秘道的入口是遠在敵人的營帳和防御工事之外,松了一口气道:“那么須趁贏政抵達前的寶貴時光,由秘道返回城堡,再立即率眾赶快离開。”
  眾人當然不會反對,忙付諸行動。
  半個時辰后,他們神不知鬼不覺下潛返城堡內,當項少龍把琴清的嬌軀擁入怀內時,真有仿如隔世的感覺。
  由于戰馬們都曾受過進出地道的訓練,故并無發出任何聲息,仍把敵人蒙在鼓里。
  滕翼忽然失聲道:“怎么?烏果他們仍未回來?”
  項少龍心頭劇震,輕輕推開琴清,駭然道:“這是沒有理由的。”
  正和滕翼說話的陶方黯然道:“看來烏果出事了。”
  頓了頓續道:“敵人昨晚突然在城外出現,且是由四面八方涌來。幸好他們一直按兵不動,否則我們都不知該死地還是逃命才好。”
  肖月潭臉色凝重道:“我們現在便得立即撤走,因地道一事只能瞞過一段時間,早晚會給他們發覺那時就想逃都逃不了。”
  項少龍斷然道:“我們分批逃走,我怎都要待至敵人發動攻勢那一刻才走。周薇已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兄長,我再不想她連心愛的丈夫都沒有了。”
  圖先哈哈笑道:“要走就一起走,就讓我們一同試探老天爺的心意吧!”
  項少尤等登上城牆,遙望像漫山螢火的敵陣。
  雙方的實力太懸殊了,連妄圖一拼之力都說不上來。
  尤其項少龍等日夜赶路,早成疲兵,這場仗不用打都知必敗無疑。
  騰翼道:“只看敵陣的布置,就知尉僚這人精于兵法。”
  肖月潭歎道:“贏政想得真周到,調來這批与少龍毫無關系的外戊兵,恐怕他們連攻打誰的城堡都糊里糊涂呢。”
  荊俊這時奔上來道:“已預備一切,是否該先把馬儿帶往預定的秘谷,使得逃起來時方便一點。”
  紀嫣然道:“不若把馬儿都放在秘道口處,盡最后人事等待烏果他們,這胜過置身重圍,來不及逃走。”
  眾人都默然不語,瞧著項少龍。
  項少龍自知嬌妻之言有理。
  近六百的人和馬,加上干糧食水,若要全体無聲無息,安然從地道离開,沒有個把兩個時辰休想辦到。
  遂勉強點頭道:“好吧!”
  荊俊領命去了。
  滕翼忽地劇震道:“贏政來了,烏果他們也完了。”
  眾人駭然大震,循他目光望去,只見一條火龍由遠而近,源源進入敵軍帥帳的宮地內。
  項少龍當机立斷,喝道:“立即撤走。”
  “咚!咚!咚!”
  戰鼓響起。
  眾人臉臉相覷,贏政連夜赶來,尚未有机會坐下喝一口水,稍事歇息,就立即下令進攻,可見他要殺項少龍的心是多么堅決。
  項少龍慘然道:“小盤!你太狠心了!”
  紀嫣然道:“棄馬!我們只能憑雙腿逃命,否則就來不及。”
  各人領命去了。
  眼看敵人壓倒性的兵力從四面八方向城迫來,他們的心直往下沉。
第十二章 生死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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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門被撞破時,項少龍的人仍有一半人未能進入地道。無奈下,項少龍下令這些人全避進新建成的衣冠墳內,作為掩護,并把特厚的大鐵門關起,希望能多爭取一點撤走的時間。
  最好是小盤以為他們早走了,放棄搜索,就更是理想。
  不過人人都知道這只是妄想。
  整個城堡的人忽然消失,當然是有通往城堡外的秘道。
  尉僚若不能把地道找出來,如何向新登基的秦王交待。
  墳堂內眾人你眼望我眼,想著正魚貫進入秘道的戰士,听著外面隱約傳來,但越趨喧騰的喊殺蹄音,都是心急如焚,但又只能听天由命。
  “隆隆”響聲不斷傳來,顯示敵人正在破門人屋。逐一展開搜索。
  “砰!”
  眼前的鐵門終于傳來撞擊的聲音,顯示敵人的魔爪終伸展到這里來了。
  一輪碰撞無功后,又沉寂下去。
  眾人的心都是提到了咽喉處,呼吸困難。
  大家都預料得到敵人下趟會出動扎上擂木的撞車來破門。
  一刻鐘的時間,像世紀般漫長。
  殿后的項少龍、紀嫣然、滕翼、荊俊、圖先和十多名烏家戰士,都是擲出弩弓,准備拼死守著大門,好讓其他人能有多些時間安然离去。
  眾人都失去了說話的意欲。
  這時除他們外,仍有三十多人尚未能進入地道。
  幸好當日設計地道時,特別注重地道的通气裝置,否則恐怕未离地道,這么多人擠在一起,早給悶死了。
  項少龍不由望往高置墓堂正中小盤母親妮夫人的靈牌,心中苦笑,暗忖妮儿你有否想到,我項少龍會有一天被你的愛儿親手殺死呢?
  “轟!”
  整座墳廟晃動了一下,不過大鐵門仍是紋風不動。
  “轟!”
  封著鐵門的三支鐵閂同時往內彎曲,門隙擴大,透入外面火把的光芒,喊叫聲立時變得真切,潮水般從外涌進墳堂里。
  幸好這時除他們外,其他人均進入了地道里。
  項少龍喝道:“快退進去!”
  誰還敢于此時怠慢,都向地道蜂擁而入。
  尚未有机會把地道上方鐵蓋合上時,□然巨響,兩扇大鐵門加著部份磚石頹然倒下,揚起一片灰塵。
  項少龍、滕翼、荊俊和紀嫣然四人守在地道入口處,准備對來人都可格殺勿論。
  他們是不得不這么做。
  此時整個地道部塞滿了人,若讓敵人銜尾追來,他們休想有人能走脫。
  愈能延遲敵人知道地道口方向的時間,他們活命的机會愈大。
  火光從地道口映下來。
  項少龍等移后少許,避到火光不及的暗處。
  只听有人喜叫道:“入口在這里!他們連鐵蓋子也沒時間合上。”
  項少龍等心中叫苦時,地道入口外的墳堂攸地鴉雀無聲。
  接著是跪倒禮拜的聲音。
  項少龍等听得牙痒痒的,又是心中惶恐万分,偏是一籌莫展。
  此人該是那尉僚了。
  贏政出奇的默不作聲。
  “噗!”
  是有人跪地的聲音。
  李斯的聲音在地道口外響起,顫聲道:“大王開恩!”
  尉僚奇道:“廷尉大人?”
  然后是奇异的沉默。
  尉僚的聲音又道:“大王請立即頒令,否則時机一去不返。”
  接著干咳一聲道:“大王為何只看著這里供奉的靈牌呢?”
  項少龍等心中升起難以形容的感覺,悄然小盤正呆瞧著他至愛的母親妮夫人的靈位。
  這時除他們外,其他人已過了地道的中段,尚有兩刻許的時間,就可撤离地道。
  不過若小盤接受尉僚的提議,他們仍是死路一條。
  小盆熟悉的聲音終于響起道:“尉卿和其他人全給寡人退出去,只李卿一人留下。”
  尉僚愕然道:“大王……”
  小盤大喝道:“退下!”
  足音響起。
  到所有人均遠去后,小盤沉聲道:“如何可教天下人都不談論這件事呢?”
  只听李斯答道:“只要大王征阻六國,統一天下,那時大王令适行大,嚴禁誰敢提到項少龍三個字,誰提就殺頭,必然人人噤口,此事自然亦不了了之。”
  小盤冷冷道:“若他們嘴巴不說,卻寫成史書。又有何法應付?”
  李斯道:“那時大王就坑那些人,燒他們寫的書。”
  下面的項少龍听得目瞪口呆,原來焚書坑懦竟是因自己而起的。同時被燒的巫卜之書,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陪葬品。
  小盤又道:“但呂不韋為項少龍所殺之事又該如何處理。”
  李斯朗聲道:“這個更容易,就說他畏罪逃回食邑,最后飲毒酒自盡好了。”
  足音時響起,有人來至入口旁。
  一陣靜默后,小盤的聲音輕輕傳下來道:“師傅!愿你一路平安!”
  接著是小盤的斷喝道:“立即撤軍!”
  足音遠去。
  項少龍強忍的熱淚終于奪眶而出。
  他心中深切感受到那种創造歷史的動人滋昧。
  當小盤步出乃母衣冠墳的一刻,他再非那來自邯鄲的趙小盤。
  因為他已完全割斷了和過去的關系,真正成為了贏政。以后他的心神會用在統一天下的大業上。
  他跨過倒下的鐵門那一刻,六國已注定了逐一被殲的命運。
  他們面對的是一個沒有人能擊到的超級霸主──創建中國,被譽為千古一帝——秦始皇贏政。
  項少龍等收拾情怀,追著大隊由隧道口逸出,赫然發覺烏果竟和眾鐵衛雜在隊中。
  原來他們因昌文君控制了水路,被迫改從陸路赶來,故比贏政要遲上几個時辰,卻剛好在地道口附近与他們會合。
  烏果同時帶來了繆毒被車裂于市的消息,朱姬替他生的兩個儿子則給活生生燒死,這都是王翦告訴他們的。
  至于朱姬,則傳被押返成陽。
  當然眾人都知道朱姬已完了,被押返咸陽軟禁的只是贏政安排的替身。
  待贏政大軍撤走后,眾人再返回牧場,乘馬從容离開。
  項少龍還帶走了趙倩諸女包括妮夫人的靈脾。
  三個月后,他們終于安抵塞外,完成了渴求以久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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