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朱雀記 作者:貓膩 (已完成)

第二十二章 華氏9111/3(朱雀記)

易天行與猴子一樣,雖然是最正宗的門派出身,走的卻都不是正宗修行路子,一己肉身便自成天地,體內真元源源絕,似乎沒有被用光的那一刻。

但實際上,在同的境界層次時,他所能使用的神通,仍然有一定的上限,就像那根金棍,可以無限輕,卻不能無限重,有一個上限在那裡。

此時往斬龍台氣池飄過去的小火球,顏色是那種很鮮的純火,表面光滑,隱有火絲游動,看著就像美麗的飾物,奇巧的玩意兒,感覺不到什麼厲害。

但實際上已經容納了易天行體內大半的火元,蘊含著極為強大的能量。

五公主眉梢一挑,細長的手指輕輕彈著袖中飄出的一件法寶,每當指頭彈在上面時,便會發出咚咚的清脆響聲,隨著響聲,先前被易天行整治的淒慘的黑金二龍開始掙扎著、咆哮著、在空中狂舞了起來,帶動著密室裡的空氣一片激盪。

火球緩緩地飄了過去,易天行面色平靜,神識全數放在控制之上。

在五公主的細長手指上輕輕脆響的法寶,是一金色的小三弦界,琴弦泛著幽光,琴台卻是金光閃閃。這三弦古琴極小,恰恰在她的手掌之中。

仙琴每一脆響,在她上空飛舞的兩條巨龍便是神威一振,而遍佈龍身的龍鱗卻漸漸淡了下來,露出裡面渾然仙氣的龍身!

在她上方飛舞地兩條龍。受仙琴之聲所召,猛然一昂龍首,噴出兩道內裡隱含仙塵的龍息,一道龍息極冷極寒。一道龍息極熾極烈,猛地噴向了正緩緩飄來的小小天火球!

若這兩道龍息是噴向易天行的,那肯定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因為他地肉身太過強悍。

而此時,仙琴的清脆響聲,通過他的耳朵傳入他的體內,讓他的心臟無來由地隨著琴聲猛地一跳,心神略有渙散,那粒小小天火球,在空中也漸漸顫抖了起來。

這柄仙界顯然是凡物。先前二人談話半晌,易天行借此灌注天火於小球之中。而五公主也借此將仙識盡數度入仙琴之中。

一旦交手,各不留情。

……

……

龍息一觸天火球,很奇異地沒有發生爆炸,而像是形成一道漩渦狀的氣流,很溫柔地將天火球托在了半空之中,柔軟有如情人的手,撫摸著火球。安撫著。

見著天火球沒有爆炸,五公主的娥眉漸舒,一直有些緊張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此時的密室裡,是很詭異地景象,兩條巨龍龍息如訴,停往外噴著,在龍息的正中央,小小地天火球正慢慢地旋轉,保持著一種很微妙的平衡——若這龍息的氣漩稍有輕微移動。那蘊含著易天行大部分火元壓縮而成的天火球,便會爆出驚人的威力!

有如雙龍吐珠,那珠子乃是火珠。恐怖的,隨時可能爆炸的火珠。

另一方,易天行此時正閉著雙眼,臉上表情一片平靜,似乎被五公主地仙界聲所感染了,晉入一種安樂無求的境界,實際上卻是在心中運起行者法門,與仙琴之力對抗著。

而五公主操控仙琴,很明顯也是耗去了她的絕大部分神思,無暇他顧。

所以此時的密室之中,看似安靜,實際上卻是危險至極。若五公主能多出一分神思,便可以趁著易天行失神之際,另作打算。而易天行若仍留有餘力,便可以以神識遙控天火焚城。

而最險的,仍然是在雙龍與火珠之間,不論哪一方面的力量稍有差池,便只會落個毀滅的結果。

一片安靜,易天行眉頭輕皺。

一滴汗珠從五公主的額上滴了下來。

……

……

「講和?」五公主輕輕皺眉,感覺到龍息輕托著的天火球威力太過巨大,一旦爆炸,斬龍台定將保。

正在此時,密室裡傳來一聲當地脆響。

先前易天行一棍打退黑龍,堅硬的龍鱗鑽進了密室的石壁之中,而此時在易天行與五公主地神識對抗中,密室石壁漸酥,龍鱗片終於落了下來,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清響。

便是這聲清響,五公主略略一驚。

易天行抓住了這個機會!佛法治心,他的心神絕對比道家仙人要穩定!

……

……

「自性蓮花法性身,右手說法左持蓮。化身遍滿千萬境,天衣寶飾妙莊嚴。」

他盤膝坐於半空之中,五年未曾用過的蓮花童子手印重現!道道精妙微光籠罩他的全身,身下若有金蓮綻開,無上佛息集於身後,化為隱隱光圈。

光圈照耀裡,他眼中金瞳異光一閃!瞬息間擺脫了仙琴界聲的束縛。

密室裡金光一閃!一道殺氣隨著一枝金棍一往直前地刺了過去!,當 

噗哧一聲輕響,非常輕,非常地溫柔。

五公主滿臉驚愕,隱有一絲悲傷,眼神裡滿是不可思議和駭然,緩緩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胸前。

在她的胸前,一枝比手指還要細的金刺,正穿過了她手中的仙琴幽弦,狠狠地扎進胸脯之中,鮮血緩緩地流了下來!

五公主抬起頭來,看著在身前十幾丈外飄浮著的易天行,輕輕搖了搖頭。唇角滲出一絲鮮血,眼中是百思不得其解地眼神。

她從開始到現在,都認為易天行只是來毀斬龍台,斷然想不到。對方……竟然敢真的殺自己!

她自認很瞭解易天行的性格,而自己生為天之嬌女,在天庭裡地位如此尊貴,對方怎麼敢殺自己?難道他就不怕天庭的可怕報復?

正因為想不到,所以當金刺刺入她地身體的時候,她才會顯得那樣的愕然和驚恐。

……

……

五公主不該拿易天行在人間的家人朋友來要脅他——這是易天行的逆鱗,誰也觸碰不得,即便是你是天之嬌女,玉帝的女兒!

鮮血緩緩從她的胸膛裡流了出來,沿著那根細細的金刺向下滴著。

飛翔於她頭底的兩條巨龍火嚎著。扭動著龍首。

五公主淡唇微抖,無聲問道:「為什麼?」

她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掌控凡人的生死,而根本不會想到,在事件平緩發展地途中,死亡卻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這個認識讓她身體發寒,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珵地一聲脆響,金芒疾收而回。易天行冷冷地看著那個胸前一灘血漬的麗人,面無表情。

一團淡淡雲霧開始在他的腳下聚集。

五主公咯了兩聲,鮮血從她的唇裡濺了出來,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冽,本來正在不停顫抖的手指輕輕按上仙琴幽弦。

琴聲大亂!

龍息隨之大亂,本來在暴戾龍息間扭動的天火小球,猛然懲了開來!

一股極高溫極可怕地力量,充斥著密室之中。

易天行知道五公主是想與自己同歸於盡,卻沒有什麼表情。將雙腳在地上一跺,腿上雲團驟然一散,一股強大的反推力。瞬息間,將他拋往高空,遙遙向著那個小小的洞口飛去。

仙琴肅殺之音追殺而至,易天行悶哼一聲,心神一亂,逃離的動作緩了下來。

便在此時,兩條巨龍也追了上來,一左一右,死死纏住了他的雙腿,龍首一張,猛地向他的身體咬了下去!

易天行怪叫一聲,手中金棍橫打直劈,啪啪兩聲將兩條巨龍,震了開去,腳下天火一噴,瞬息間又提起速度。

眼角餘光裡,瞥見地面上的五公主正緩緩撫胸,眼神裡一片清冽。

那粒斬龍台雲池上的天火球沒有了龍息的輕托,旋轉之勢更急,迅速帳大,竟變成了一顆發著紅色亮光地小太陽!小太陽的表面,各種深淺的紅色不停流淌著,就像是岩漿一樣噴湧著!一股高溫氣息在地底深處爆發!

易天行自然清楚地知道,當自己體內大部分天火被壓縮成小球後,一旦爆炸,會有什麼樣地後果,所以一旦脫開雙龍的糾纏,什麼也不及細想,也不及確認五公主的生死,怪叫連連中,腳下觔斗雲起,掌下天火苗出,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方逃去。

他速度太快,馬上化作了一道素煙,嗖地一聲,便從地下不知道多深的斬龍台邊,竄出了地面,卻不敢停下來,破空而飛,彈指間便從摘星樓的樓底,沿著那個大大的天井,唰的一下飛到了摘星樓頂,險些撞上了上方的雲層。

不知為何,他將自己隨身的金棍在摘星樓頂胡亂一扔,緊接著又化為一道青煙,倏忽間逃出幾百里地去!

便在他逃亡的過程中,摘星樓地底不知深淺的密室裡龍吟陣陣,氣息狂亂,忽然間整個世界平靜了下來。

不過平靜了數千分之一秒。

大地猛烈震動,一股強大的震源從地底深處擴散開來,卻很怪異地沒有向四方擴散,只是朝著頭頂的摘星樓猛襲!

木片像雨點一樣被氣浪震飛,黑屑四濺,摘星樓外宮殿群裡的普通仙吏們都驚恐地叫嚷著奔了出來。

氣浪越來越烈,一道流火猛地從地底下噴出,沿著摘星樓的天井往上噴去。從樓底地空洞噴出,如金如赤,高溫無比,直接燒灼在上空雲層之上。嗤嗤作響,竟似將雲也要燒融了!

此時近兩千丈高的摘星樓,就像是一個天地之初被渾然之力築成的噴火器!

天火流噴了數十秒,摘星樓終於承受住這種威力,從由及外都燃燒了起來,看著就像一個熊熊燃燒的寶塔,一片通徹透明。,當 

……

……

咯咯響聲緩緩由樓頂響起,木結構地摘星樓再也承擔不住本重,由頂樓緩緩向下坍塌,坍塌的速度越來越快!

受到擠壓的木片。像子彈一樣往外濺飛,生生地砸碎了摘星樓外宮殿群上的瓦片。噹噹響聲十分恐怖。

整個宮殿群裡都是仙吏們驚恐的嚎叫聲。

終於……高達兩千丈的摘星樓終於完全垮了,猛然墜落在地面,激起了數百丈高的煙塵,就像是核彈爆炸後的蘑菇雲一樣。

煙塵久久未曾散去,天界一片瘡夷。

正感到身體虛弱的易天行勉強飄浮在半空之中,扭頭望去,眼睛微瞇。心中也自震駭,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扔下的天火球竟然造成了這麼嚴重地後果。

地底深處的五公主被自己金棍透胸,又經歷如此劇烈地爆炸,應該已然香消玉隕了。

正這般想著,他微瞇著地雙眼裡忽然閃過一絲異色。

數百公里之外,摘星樓倒塌激起的滿天煙塵中,忽然閃過數聲極為憤怒的龍吼……龍吼聲中,兩道金色和黑色的光芒從地底飛了出來!兩團光芒像是太極團案一樣。不停流動著,互相依偎著。

而在光團的正中央,正是五公主那張重傷之後。慘白的臉頰!

天火球爆炸威力太大,兩條巨龍脫去肉身,化為瞬間即逝的龍魂勉強護住五公主,從地底逃了出來!

……

……

這一層天界上空地雲層忽然流動起來,就像是有人在雲層裡面停地攪動,雲流無比湍急,在原本摘星樓矗立的地方上空,雲層忽然形成了一道極大的漩渦。

易天行沉著臉,雖然知道發出天火球後,自己的火元所餘不多,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卻也不肯放五公主離去。

一應事由,人間的一切陰謀,全是這位五姑娘在背後設計,易天行必須讓她死去。

但正在此時,雲層裡的漩渦越來越急,漩心處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暗空間,知那條黑暗通道是通向何處。

一道無色的天光,猛然從那個黑暗通洞裡射了下來,罩住了五公主地全身。

五公主身體一抖,似乎被灌入了某種力量,緩緩舒醒過來,望著正在極遠處飄浮著的易天行,十分艱難說道:「你今日重傷我,你會承受天庭無休無止的追殺。」

這是威脅嗎?

先前包裹著五公主地兩道龍魂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低沉的龍息不分先後的同時響起,然後金光猛然一濃,黑息猛然一漆,便逐漸散去,不知蹤影。

天光正在接著五公主的身體,緩緩向那個通道遁去。

……

……

「斬!」

易天行的雙眼閃過一絲狠煞勁兒,十隻手指平攤於胸前,掐午紋,結了個極為繁複的訣印!

一道神識遙遙向著天光處襲去!

神識一觸天火,便飄然而散,根本形不成任何威脅。

天光罩中的五公主,面上全然是聖潔之意,毫無表情,淡淡道:「易天行,你就等著永無寧日吧。」

易天行眉頭微皺,全當沒有聽見她的說話,整個身體飄浮在半空中,左足踏前,踩在雲絲之上,右手往後一領,比了個舉火燎天的姿勢,然後虛虛一比,猛然向身前斬下!

無風無勁,一記空斬,似乎只是為了出出悶氣。

五公主胸上的創口仍然在不停流著血,顯得極為虛弱,但對於易天行這個姿式分外警惕。

破風聲起!

一道眩 至極的金光由天而降!

金光正是先前易天行扔在摘星頂外的金棍。此時隨著易天行空手一斬,在高天之上,迅即化作了一把無息而至的金刀!

金刀劈開天地,斬開煙塵,猛地砍進了天光柱中!

嗤啦無數聲碎響被連綿在了一處,聽著無比恐怖。

刀尖終於斬進了天光,在滿臉絕望的五公主身上斜斜劈過!

一道鮮血由天而降,灑在滿是碎礫的宮殿群中,鮮血觸即地化為淡淡光點,湮沒不見。

天光乍亮,迅即將淌著鮮血的五公主收入黑暗通道之中。

雲層裡的漩渦倏然停止,回復平靜。

只剩下兩千丈下的地面上一片狼籍。

……

……易天行收刀,沉著臉,往東方天路處疾奔而去,在身後留下一道雲絲殘影。

 ...
許久後的空中,緩緩飄下數條幽暗絲線,正是五公主仙琴被斬後的殘弦.
第二十三章 逃亡的恐怖分子1/2(朱雀記)

像一塊飛過天際的隕石,易天行保持著大體筆直,略帶弧線的行進軌跡,往照方天路趕去。

他的臉色蒼白,雲絲如繭裹著他的雙腿,腿有些發抖,看上去十分虛弱。

先前那粒天火球壓縮了他體內大部分的火元,雖然濃縮的必然是精華,最後造成的殺傷力也遠遠超乎他自己的想像,很明顯,五公主應該沒命,但他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

至少他此時的速度已經遠遠不如自己巔峰時期。

高天之上,易天行眉頭緊鎖,在想著很多問題,一方面是很擔心人界的現狀,斬龍台雖然毀了,但不知道玉帝的五姑娘究竟送了幾個仙將下凡,也不知道那個斬龍台是不是能夠讓這些仙將保持著全部的戰力,如果他們毫髮無損地下了界,那人間此時恐怕正陷入一場大戰之中。

另一方面,他也有隱隱的恐懼——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和五公主一場廝殺,最後竟然生生地燒燬了摘星樓,兩千丈高樓一朝垮塌,天界震動,只怕那些厲害的,隱藏在幕後的天宮牛人,再也無法不出手——面對著如此險局,想著那些傳說中的老不死,易天行說怕,那是欺騙幼兒圓小朋友。

他斬殺五公主,靠的是血性蠻勁兒和邪火,邪火一褪,後懼漸生。

眼看公主死了,眼看高樓垮了。

除了老猴之外。還有誰曾經鬧出過這麼大的事來?

一滴火汗從他地眉梢滴下,他輕招右手,接在掌心裡,嗤的一聲。火苗濺起。

火光中,他憂心忡忡,知道自己眼下一定已經成了天宮通緝名單上列在最前面的那個名字,知道自己一定已經是天界最出名的恐怖分子。

……

……

此時擺在他面前地,有兩條路,一條便是仍然向著不知道多少重的天界攀登,直至找到自己的師公。一條便是馬上經南天門返回地球,著手進行對天界墮凡諸人的戰爭。

略一思琢,他便拿定了主意,如今的自己已經是殺害玉帝五公主的兇手。如果返回地球,只怕這些天庭的牛人們也會追去地球。反而會讓人間平空多了很多麻煩。他咬咬牙,決定去上一層的天界——趕緊去找到一直在冥冥中庇護著自己——或者說是在一直利用自己的那位大人物。

想到自己變成了眾人追殺的逃犯,飛翔在高空中地易天行唇角由泛起一絲苦笑。在人間,他並不是一個好勇鬥狠、一味暴戾的人物,但來到天界,四處皆是險像環伏,強大地壓力。逐漸讓他露出了陰戾決殺的本性來,竟然面對著至尊至貴的天庭五公主,也敢痛下殺手。

心性總是隨著環境而變,只是知道這種淡漠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想到五公主被天光收入雲中前說的那句話,他有些擔心:「無處可躲?」這個疑問悄悄佔據了他的心神,以他的速度,加上他地行者法門遮蔽五識氣息,有誰能輕鬆攔下自己?

一道天光,忽然從雲層中射了出來。

很奇怪。兩千丈高空上的奇怪雲層散發的毫光,一向是均勻地鋪灑,很少見到這樣像手電筒一樣的天光柱。

易天行心裡咯登一聲。想到最後接五公主身體上界的天光,心忖會不會是什麼老不死來殺自己?一想到此節,他強行一振菩提心,噴出道道天火,身體疾疾加速,避著那道天光,往東面急飛。

他的脖子上忽然感覺涼了一下,低頭望去,發現在月球環形山下,盲眼老仙人發給自己的玉珮,似乎受到那道天光的感應,與天光一應一合地開始微微發光。

難道這是天界對於仙人的管理芯片?他暗罵了自己一聲豬頭,一把扯掉玉珮,隨手扔向遙遠地地面。

玉珮泛著光,消失在大地草場中。

但易天行發現自己的胸前仍然發著淡淡的瑩光,不由愣了,那片瑩光正是玉珮大小。

似乎感應到了這片瑩光地氣息,頭頂上雲層裡的天光倏地加速,不過瞬息間,便來到了易天行的頭頂,一道清清渺渺的天光,打了下來!

……

……

易天行悶哼一聲,喚出金棍,便準備打架,不料這道天光竟似沒有絲毫殺傷力,只是緊緊地跟著他!

天光的根源深在雲層之中,根本不知是由誰操控,但光點飛行的速度卻是無比迅速,論易天行如何變化行進軌跡,忽快忽慢,也無法擺脫光柱的跟蹤。

高天雲層之下,只見著一個年青人道袍飄飄,疾飛而掠,而頭頂上一道天光,離不棄,鍥而不捨地照在他的頭頂,天光如柱,由雲層直照大地,恰好將他籠在其間,讓他的臉頰都浮了一絲青渺之光。

青色光柱穿過他的身體,映在大地上,恰好映出了易天行的身軀影子。,當 

隨著易天行在高空的疾飛,雲層中的天光也緊緊綴著,映在地面上的黑影也不斷變化著軌跡,穿過仙山老林,湖泊草地,如妖似魅!

不知被那道天光綴了多久。

易天行使盡渾身解數,卻也是無法擺脫,畢竟那上方不知道多厚的雲層連綿一體,天光隨時可以打出來,已經不能用速度來形容,他縱使再快,也快過光。

他怒吼一聲,腳踏雲團,在高空之上猛地停住了身形!

那頭頂的天光柱也倏然而止,淡青色地光芒籠罩在他的頭頂!

易天行微瞇著眼。知道這肯定是天庭用來跟蹤犯事仙人的手段,只要有這青色天光柱定位,那麼天兵天將要來捉拿自己,便是有了指路明燈。簡單的狠,他只是不大明白,為什麼最開始自己暗殺仙將帝君時,天庭沒有拿出這個手段來。

他雖然不明白,但其實事情很簡單。最初地小型戰鬥,只是發生在他與五公主嫡系間的爭鬥,並沒有動搖整個天界的秩序,所以以五公主之尊,也無法啟用天界最強大的防禦系統——天光定位。

而當他殺了五公主,毀了摘星樓。這已經觸動了天庭的底線,不論是不是五公主一派的仙人。都會想方設法,除掉他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

易天行悶哼一聲,化為一道流火,由兩千丈的高空急衝而下,金棍一揮,迅即化為一道金芒分開地面湖水,碧藍的湖水無由向兩邊齊唰唰分開。露出湖底的圓礫。

他鑽到湖底,道訣一收,湖水由兩邊自然浸了過來,迅即回復一面靜泊,遮住了他地身體。

藉著湖水的遮掩,他一彈食指,由指甲下噴出一道熾白色地天火,天火苗旁湖水汩汩冒著氣泡,被高溫蒸發。扯開道袍的口子。他使勁用燃著天火的指腹,用力地擦拭自己胸口的淡淡瑩光——這瑩光是環形山下老盲仙給的玉珮留下,很明顯。天光追蹤自己,靠的就是這點點瑩光,如果能將這瑩光抹去,自然天光無法再追蹤他。

但很讓人吐血的是,這點點瑩光看著淡然,但卻與他地皮膚粘的十分緊,而且十分耐高溫。

他拚命地用指頭擦拭著,胸口處被生生擦出一抹鮮紅來,但瑩光也只是更淡了一些。天火嗤嗤燒灼著瑩光,不知還有多久才能將這個要命的印跡擦掉。

他躲藏的地方,是天界靠東面的一處偏僻地,湖泊靜湛,碧波不興,清風徐來,實是美景。
<br...
 湖水透亮,隱見底下極深處,有一人影。

湖水之上,那道該死的青色天光柱依然穩定地照著湖面,青光透過湖水,堅定地指向易天行——這個被天界追殺的恐怖分子。

易天行盤了個散蓮花座,一面用天火灼去自己胸口的瑩光印跡,一面也是在暗自調理著,已經能感覺到湖水之上,天界的空氣中遙遙傳來數波極為強大地氣息。

追殺自己的牛人應該已經快到了。

時我待……但,似乎急也沒用。

……

……

一聲悶哼自湖底響起,易天行的胸口被生生擦出血來,血水一入池中並瀰散,反而是極高地溫度將湖水蒸的沸騰,他手指上的天火苗也變得藍色,裡外夾攻,終於將那淡淡瑩光抹了去!

易天行暗鬆一口氣,心裡罵著,這天界的東西果然很古怪,一個玉珮,便讓自己惱火了半天。

湖水上方仍然是一片安靜,似乎安全。

而那道青色的天光柱似乎感應不到追蹤的對象,漸漸渙散開來,在湖水上方的空氣中。

先前不停了著氣泡的湖水也安靜了下來,忽然平靜的水面被一個物體拱出了一個道水波,首先出水面的是濕漉漉的一頭亂髮,然後是一張平靜的臉,青常的五官裡卻隱著幾絲堅毅。

易天行悄無聲息地從湖中爬了起來,胸口處的傷口已經變成了一道淡灰色的印子,他的身體復原能力果然厲害。在水底盤膝少許,體內真元也恢復了些許,只是感覺到腹內金蓮青菩提依然有些黯淡無光,還沒有回復本原。

清風吹過,湖面上被吹出魚鱗般的細小水紋。湖畔青樹在風中輕搖,發著籟籟的聲音,偶有兩片弱葉被吹入湖中,隨著水波輕輕一上一小的蕩著。

好清靜的天界。

……

……

易天行渾身濕淋淋地站在湖畔地石頭上,腦袋低垂。知道在想什麼,眼睛裡閃著令人心寒的光芒。

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動用天火將自己身上的湖水蒸乾,反而小心翼翼地自懷裡取出空間袋,張開嘴。很困難地吞下肚去。

說小心翼翼,是因為他的每一個細微地動作,每一抬肘,每一回手,都顯得格外謹慎,似乎隨時準備出手。

拍拍自己的肚子,確認了空間袋的安全,一絲微笑浮上易天行的面龐,喃喃自言自語道:「來的真快啊。」

右手一招,一根帶著無窮煞氣的金棍赫然重現他的掌中。

他霍然抬首。冷冷望著天空,精光暴射。

當他入湖之時。天上只有那道該死的天光追蹤著他。

入湖不過片刻,出湖之時,天上那道素色天光已經散了,但此時天上卻顯得黯淡了許多,不知是被什麼遮住了雲層裡散出來的光毫。

易天行冷冷望著天上,微瞇著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甚至眼神中還透著一絲輕蔑和傲氣。

但實際上,他的心裡正在不停地打鼓,正在不停地頌著觀音禮讚,自己地聲音在他的腦子裡不停響著。

「觀音姐姐,快來救人啊!」

……

……

小湖周圍數百公里地範圍內,飄著無數朵彩雲,朵朵彩雲間,隱見兵戈戰旗,隱聞戰鼓如雷轟然傳來。數千戰鼓齊聲一敲,聲動大地,湖水激盪。

彩雲一散。露出裡面的天兵天將來!

天上飄著的仙兵仙將不多,大概就十來萬個吧。

——諸仙將沉臉守護,各居天空一角,像螞蝗群守在四面八方,阻住了易天行可能的逃命之途,也將這兩千丈的天界空間裡塞地滿滿的,將雲層中散下來的毫光擋住了!

——天地間,一片陰沉!

……

……

十萬天兵天將!

「我操!」

看著天上地彩雲朵朵,看著彩雲之上仙氣盈體的天兵天將們,易天行腿有些發抖,踩在石上的雙腳有些發軟。

萬萬料到天庭竟然拿出對付猴子的待遇來對付自己!

「老子又沒有學師傅掀你家房頂!」

能出動這麼大陣仗的,自然只有玉帝那老兒,易天行在心底裡腹誹著那位天庭名譽上的最高領導人,卻渾然忘了自己生生毀了這一層天界最浩大的建築——摘星樓,更不可饒恕的是,生生斬了玉帝的五姑娘!

易天行知道今天逃是逃不掉了,只有大殺一場,憤憤然吐了口唾沫到手掌上,握緊了金棍,準備開始秋後蚱蜢地蹦跳。

眼中金瞳一閃,頓時將身周數千公里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四面八方都有天兵天將圍著,不知道這些天將由何處來,竟是來得如此迅速。

先論那些天兵天將有何厲害,只是十萬人頭,就已經讓人心悸,烏壓壓地不知道在天上圍了多少層。

天將陣勢中,只有兩個小小地缺口,似乎可以利用一下,但易天行卻是心頭一涼。

果不出其所然,天空中那兩道缺口裡,各自飛出兩隊人馬,堵在了那處。

這兩隊人馬極少。

一隊是個毛雷公模樣的仙將,額上很醜陋的突起,身後展著一雙肉翅,眼泛青光,隔著數百公里遠,也能感覺這位仙將體內蓬勃無盡的仙力,很明顯是個異常厲害的角色,在這仙將之後,也隨著幾位親侍官員。

易天行微瞇著眼,暗中在猜這仙將身份,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雷震子?

眼光一轉,看見另一隊人馬,易天行卻是在心頭哀歎一聲,立馬認出對方身份來。

……

……

那另一隊人馬極少,就是兩爺倆兒,縱有彩雲遮目,也太好認了。

當爹的手裡托著個塔,面相無比威嚴,三尺鬍鬚迎風而飄,看著像個大明星在跑堂,當兒子的踩著個火輪,模樣長的俊俏無比,就像是人間正流行,穿溜冰鞋上菜的丫頭。

「家傳的活路啊。」

易天行心頭十分緊張,所以刻意要讓自己輕鬆些,不停腹誹著,奈何這爺倆名氣太大,縱使他心中將對方貶成「跑堂世家」,也止住道道寒意往心頭湧去。

這二位都來了,今兒個自己還能跑掉嗎?

仙氣飄渺,天庭降魔大元帥,三壇海會大神齊聚於此!

縱使易天行此時回復巔峰,也不見得能在這二位面前討得好去,更何況一場惡戰之後,他還遠遠沒有恢復過來。

李靖與哪吒,中國神話裡,最著名的一對父子。

一千三百年前,易天行的師傅老猴,便曾經與對方較量過。

時光流轉,今日輪著小易。
第二十四章 無題1/3(朱雀記)

一個白鬍子的仙人,從萬千彩雲最深處,輕輕揮開雲朵,緩緩飄到了小湖的正上方,他看整衣襟,清清喉嚨,正聲對著湖邊的易天行揖了一揖,道:「天旨到,下界妖仙易天行,接?。」

易天行傻不愣登地站在湖邊,湖風拂面,讓他略清醒了一些,但仍然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怎麼做才合規矩,所以下意識裡拱了拱手。

見他不跪,那位白鬍子仙人臉上露出很奇怪的神情,似乎有些驚訝,似乎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下界妖仙易天行,經南天門入籍,擅闖天界,膽大妄為,殺害崔英帝君於前,暗戮七位仙將於後,更於三時之前,毀天界摘仙樓,冒犯五公主,罪不可赦!下令即時自縛上天庭請罪。」

請罪?自縛?靠!把玉帝的五姑娘干了,還能請什麼罪?就算不殺自己,估計也要找個孤獨的地方幽禁一輩子。

易天行在心裡憤憤想著,眼中餘光卻瞧著那白鬍子仙人從天上慢慢地飄了下來,他的眼角一抖,立馬想出了個主意。

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白鬍子仙人愁眉苦臉地飄到湖水之上,對著他擺了擺手:「別想著拉我當人質。」

說完這句話,他拋了一根黃色的繩子到易天行腳下,這繩子裡夾織著金絲,繩上有股清冽的仙器,看模樣也是個法寶。

易天行一窒,朝空打了個哈哈:「老仙官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白鬍子仙人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反正我離你離的近。你要拿我當人質,我也打不過你。」

這話中另有深意,易天行一愣,心想難道是大靠山讓這位送上門來當人質?

白鬍子仙人下一句話。打息了易天行最美妙地幻想,他苦著臉道:「抓我當人質也沒用……要知道今天前來宣旨,眾人知曉了你的出處,凌霄寶殿裡那些仙君兩邊都得罪起,所以早早就躲了開去。玉帝把我從洞府裡抓了出來,就是想著,如果你拿我當人質,也沒用處。」

「為什麼?」易天行無由火起,哪有像這老頭兒一樣自憐自艾的候選人質。

白鬍子仙人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歎道:「因為我與你師傅有舊。你就算把我殺了,玉帝也不會覺得可惜。」

易天行一拍腦門。知道這老傢伙是誰了,哈哈大笑道:「太白星君,混了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混出個名堂來啊。」

「是啊是啊。」太白星君還以苦笑:「易小友,我勸你還是乖乖就擒吧,上得凌霄寶殿,你師傅還有些故舊在那處。為你求求情,玉帝又懼你師傅,應該不會太難為你。」

「扯蛋!」易天行罵道:「休想唬弄我,我師傅那些故舊都是些狗肉朋友,也沒見著幾個真心的,不然怎麼我被十萬天兵天將圍著,也不見那些星宿來幫把手?」

「你得罪了玉帝,誰敢來幫你?」

「既然如此,我自縛上凌霄寶殿。難道他們就會幫我?」易天行冷笑道,右手緩緩摸上插在身旁地金棍。

太白星君被他這個動作唬了一大跳,連連拱手:「易小友。此間十萬天兵天將,縱使是令師只怕也會好生頭痛,還是算了吧。」

易天行微微側頭,看著太白星君頜下輕輕飄拂的白鬍子,不知怎的就想到省城歸元寺裡斌苦那個老禿驢來,一想到斌苦,無來由地精神一振,不知從何處來的信心迅即充滿了他的胸臆。

老子也是有靠山的,老子要是行了,靠山自然會出手。

……

……

見他如此,太白星君自然知道一場大戰再所難免,將手一招,將地上的捆仙索收回袖中,苦笑著搖了搖頭,輕揮仙袂,駕著雲朵緩緩飛回了滿天的五彩雲中。

易天行微微低頭,耳尖微抖,聽著高天之上驟然再次響起的戰鼓聲,體內戰意大作!

易天行拄棍而立,仰首看著滿天的金甲兵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難為他此時在如此軍威之下,還能穩穩地站著。

如果是兩軍對戰,易天行或許會勇往直前,或許會安坐大帳,運籌帷幄。

但眼下地局勢是數萬名天兵天將,在圍剿自己一個人,雖然實力看著挺懸殊,但對方大隊人馬也確實不好施展,古今中外無數戰例裡,頂多有那麼兩三個,是用人戰爭的海洋去淹沒逆天地強者。

而在那兩三個僅有的戰例中,逆天強者總是能藉著繁複的局面,藉機遁走。

易天行自問沒逆天那勁兒,但卻有趁亂逃脫的信心。

咚咚戰鼓悶響自天空中的四面八方響起,聲波往遙遠的大地上傳來,湖水開始不安。緊接著便是,如斷金裂玉般的懸金之聲,再接著,便是天空中十萬天兵天將地齊聲一喝。

天兵天將眾喝一聲,有如在空中響了一聲炸雷!

炸雷裊裊然在天界廣曠無垠的空間裡散盪開去,漸至不可聞,然後便是一陣極密集的嗡嗡聲響起。,當 

易天行定睛一看,只見自己頭頂的天空中,四面八方,有無數的陰影正向自己紮了過來!

只等這些細絲一般的陰影畫破了數十公里的長空,他才看明白,原來全部是耀著寒光的箭矢!

直到此時,天兵天將們開弓時的一震之聲,才隨著箭勢傳了過來。嗡地一聲!

箭桿是黑色地,箭頭卻是淡淡金屬光澤,看著極為鋒利,數千利箭齊齊扎向湖畔的易天行。有如天上忽降大雨,讓人避無可避。

易天行看著愈來愈近地箭矢,眉頭微皺,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最終仍然是輕挽右手,只見得他右手爆出一團金芒,正是金棍被他舞著高速旋轉,恰恰護住了他的全身。

「釘釘釘釘!……」無數地清脆響聲,從他的身周傳出,聲波太過密集。震的湖上的空氣都有些震盪。

……

……

一襲箭雨畢,有些扎到了湖畔的青石中。有的扎進了湖水裡,直沒湖底,悄無聲音,而湖邊的青樹更是慘被這陣箭雨射成了粉末一般的木渣,慘慘然鋪在了地上,黃黃的一灘,中間插著無數枝箭矢。就像是某種變態的植物,看著異常恐怖。

金芒一收,易天行冷然而立,毫髮無傷——沒有一枝箭能夠穿過金棍地防禦,全部被激飛開去,落在他的身周,

但這些天兵天將地腕力果然不是一般人類所能比較,每一箭便似有龍象之力,縱使易天行蠻力驚人。也不由微微皺眉,輕輕扼腕,似乎手腕被震傷了。

五彩雲端。明黃色的戰旗又是一變,旗指東南。

受戰旗調令,站在東南方向彩雲上的天兵天將又是一陣密集的箭雨射了過來。

易天行安然站在湖畔,直待箭雨像烏雲一樣遮蓋了湖面的上空,才微微一笑,捏了個道訣,忽然消失在了湖畔!

他選擇的時機十分巧妙,先是硬撐一襲箭雨,讓對方認為箭矢有效,緊接著趁第二波箭雨遮住了湖畔景象,擋住了那些仙力高強將領的目光,才藉機遁入了湖水之中。

雙腳天火狂噴,就像是馬力強勁地推動器,推著易天行的身體就像是一道肉箭般,猛然向湖底深處扎去,泛起一道筆直的氣泡。不過片刻,便觸到了湖底的泥土。他悶哼一聲,金棍於前開路,蠻不講理地一通亂砸,硬生生將湖底砸出一個大洞來,毫不猶豫,便往洞裡鑽去!

金棍不停地挖著,砸著,而他也順著金棍砸出來的洞穴往裡鑽著,就像是一個恐怖的打隧道機器。

不過片刻,靜湖之中水波大動,泥石俱上,清水漸渾,遮住了高天之上仙將眾的目光。

只留下無數箭矢生生地插在湖畔,這湖畔就像忽然間長出了無數的金屬鬍子,看著又是滑稽,又是令人心寒。

大地上,易天行的蹤跡消失了,但五彩雲頭地天兵天將們卻是面不改色,似乎早有預料。

那個額上有個肉瘤的強悍仙將滿臉凶勁,長長的頭髮看著十分兇惡,一雙奇形怪狀地肉翅在他的身後不停撲扇著——長成這副醜模樣的,除了雷震子也沒旁的人了。

雷震子遙遙對著那邊廂的李靖父子行禮道:「元帥,請。」

李靖眉若春山,微鬚脫塵,莊嚴無儔,聽著雷震子這句話,卻沒有什麼表情,右手托著的那方玉石小塔隱隱發光。

出手的卻不是他,而是他身旁那清美不似鬚眉的三壇海會大神。

哪吒看了一眼雷震子,眼神卻很複雜,自身後家將懷中取出一個木匣,一掀木匣,只見一陣風動,匣中氣息大動,緊接著一個黃渾渾的物事,如同朝日初升般,猛然從匣中蹦了出來,躍到了半空之中,大放光芒!

這物事光芒太盛,雖然不是直射,仍然逼得四方雲中的天兵天將們都紛紛側目。

過了少許,這物事在空中急速旋轉著,身周的光芒也弱了下來,直到最終定住身形,才能看清楚,原來是一面看著極為普通的黃銅鏡。

黃銅鏡面粗糙,對鏡梳妝怕是行,然而在斂去光芒後,鏡面卻是突然射出一道光柱!

光柱猛地照在了地面之上,先是直射入湖水之中,被泥水攪渾的湖水竟也擋不住光柱地入透,將湖中景致看的清清楚楚!

緊接著。這面黃鏡無翅而飛,在天界的空中嗚咽作響,直往東面飛去,而那道光柱也是沿著小湖往東面照去。不過剎那間,便在大地上映出一副圖畫來。

與此同時,黃銅鏡上也現出一副圖畫,正是地底不知多少米深處,易天行正仗著金光於前,奮勇闢土而行!

不知這鏡子是何寶物,竟能將深深地底之下的景象,清清楚楚地顯現出來。

雷震子面色一喜,哇哇一叫,領著數萬天兵。便往易天行遁行之處攔去。

而李靖父子卻是對視一眼,唇角同時閃出微微苦笑。,當 

「有這照妖鏡。大聖這徒兒只怕是逃脫了。」

哪吒一聲歎息,清俊柔媚地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與父親領著另一拔天兵遁鏡而去,仍然與雷震子保持著一個圓型陣,牢牢地將正在地底速行的易天行包圍在陣中。

而易天行只知奮勇前行,拚命逃跑,全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天界至寶——照妖鏡收入鏡中!

也不怪他,射陽山人沒寫過,老猴也沒提醒過,誰會知道照妖鏡還有雷達這個附帶功能。

一聲轟鳴,金棍猛然砸碎一塊攔路巨石,一道輕煙自地下破土而出,直直穿向天空。

煙頭止處,易天行一口呸出中裡泥土,暗自得意。心想自己想到土行孫這招,天兵天將只能在空中守著,誰還能守著地下?

忽然感覺不對勁。正欲放出神識去探,卻愕然發現,並不需要,僅憑肉眼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身在半空之中,身周依然是那些金甲閃閃的天兵天將,五彩雲朵繚繞四周,似乎從未變化過。

似乎自己在地下遁了這久,竟是又回到了湖畔?

易天行微瞇著眼,手中緊握著金棍,四處打量著,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是怎麼跟了上來。

見他惶惑,圍住他的十萬天兵天將中,已有那幾個不識他家門淵源的無知之輩嘲笑連連。

……

……

易天行大怒,喝道:「誰在發笑?」

西南方一名黑臉仙將冷冷道:「無知罪仙,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便是某家笑話你這渾人,又待如何?」

雷震子輕輕扇著肉翅,寒聲道:「易天行,今日你插翅也難逃,還是降了吧,何必再動干戈?」

易天行卻是理也不理他,冷冷盯著先前說話那名仙將:「你是笑我逃,還是笑我逃的姿式難看?」

那黑臉仙將一愣,罵咧咧道:「無知小兒,某家笑你無能!」

雷震子面色一變,知道這姓易的乃是姓孫的徒兒,如果性情也相似,那就惱火了,遙遙對著易天行喚道:「易天行,何必再作口舌之爭,快快降了。」

易天行忽然笑了笑,朝雷震子作了個鬼臉:「你這丑雷公,說到罵人你肯定不是我對手,但你應是有眼力之人,當知道,勸降這等伎倆用在我這門派上,卻是毫無效果。」

雷震子微瞇著眼,額上的肉瘤顯得十分獰惡:「大聖當年……」他忽然住口不語,轉而道:「你一個小小晚輩,難道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易天行飄浮在空中,手指輕輕摩娑著金棍,側著頭,想了想,抬起頭來很認真地說道:「我師傅當年在三星洞裡學藝十年,便能橫掃你們。我如今在省城學藝五年,也想試下能不能半掃。」

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鼻孔微張,雙眼緊閉,十分享受。這動作,在十萬天兵天將環峙之中,顯得十分無禮霸氣。

「閃開!」哪吒靈目一閃,朝著西南方數十公里外地那位黑臉仙將火喝道。

但已經遲了!

……

……

一道金芒閃過!

易天行手裡的金棍暴懲,棍尖迅即化作金刺,一往無前地狠狠扎向那名黑臉仙將地身體!

隔著很遙遠的距離,金棍尖仍然在一息之間,到了仙將的身前。

黑臉仙將狂嚎一聲,手中仙劍直直劈下!——卻只來得及斬到金棍身上,發出了噹的一聲脆響,仙劍便碎成碎片。

噗的一聲,金棍狠狠刺進了黑面仙將的身體,濺起一串血花!

一直盯著易天行的雷震子厲嘯一聲,手中金錘脫手而出,直追易天行面門,這仙家兵器果然厲害,隔著老遠,便能感覺其間殺氣。

而易天行地身形卻在這一刻淡了,迅速消失在空氣之中。

瞬移!

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黑面仙將的身前,滿臉陰沉地當頭一掌砸下!

掌砸顱頂,天火苗被強大的掌勢壓的如火劍四射!

沒有任何反應,黑面仙將帶著一臉恐懼和瞳中的驚愕,全身被天火掌擊的粉碎,無數碎肉帶著焦糊味四處散開!

空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十萬天兵天將噤若寒蟬,誰也料不到在這樣悲慘的境地下,易天行仍然有勇氣搶先出手,而且生生斬殺了一名仙將!只是因為這個仙將在口頭上污辱了他一句!

易天行不是單純的發洩,他這雷霆一擊是為了立威。但這一棍一掌一移,耗去了他太多地真元和精神,臉色慘白,毫無生氣。

他扭轉著蒼白的臉頰,在空中萬千人中,找到哪吒的位置,心中略有些意外。

想不到最能捕捉自己心意地,竟然是這位已經在神話裡奠定了自己地位的漂亮公子哥。
 第二十五章 血戰1/3(朱雀記)

易天行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胸膛,微微瞇眼,仍然在權衡著眼下的局勢 在胸膛裡,他吞下的空間袋中,還暗中藏著兩樣法寶還沒有使用。

只是天界如此之高如此遼闊,隱在幕後的老不死如此之多,這天空中的十萬天兵天將看著煞人,卻肯定不會是自己天界之行將會遇見的最大困難。

不知為何,一直戰到此時,他也沒有想過動用空間袋裡的核彈,或許,他是想把這玩意兒留給最王八蛋的人用。

天庭的這些傢伙頂多算是走狗,卻不是狼首。

而且他有信心在動用核彈的情況下,也能逃出去。

……

……

空中五彩雲朵緩緩飄著,似乎在隨風而動,但十萬天兵天將卻依然陣勢不亂,牢牢將易天行圍在正中。

雷震子浮在高空之上,眼中凶戾之色大作,厲聲道:「妖人!受死吧。」

他身後一位仙尉飛上前來,取出一面方布小旗,在空中揮了揮。

隨著戰旗揮動,廝殺之聲轟然而起,直徹天穹,天空中的十萬天兵天將極迅速地分成五隊,分層凜然而待。

西南方的那一隊因為黑面仙將已死,所以緩緩退後,而正西方的那隊卻踏雲而前,手持利矛長槍,攜著無敵的鋒寒,猛然加速,向易天行的所在殺了過來!

天界的戰爭方式,與人間地戰爭方式自然有很大的區別。無數的天兵天將像是被激怒了的鳥群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無數地仙兵殺向易天行的身體。

甫至易天行身週一裡左右的空域,天兵天將的陣勢又是一分!從中湧出數百戰將。手持重武器,往易天行撲了過來,而在這一線猛將之後,又是一排天兵撲了過來,一層接一層,就像是永無止盡的狂浪一般!

很巧妙的安排,畢竟上萬名天兵不可能人人都能殺到易天行的身邊,而這樣類似於機群分層的轟炸,才最能發揮人多勢眾的好處。

看著滿天飛舞的天兵,易天行雙手持棍。眉頭緊鎖。

……

……

很沒有新鮮感地一道金光閃過。

最有勇氣,沖的最快。最傻地……第一個到達易天行身邊的天將只來得及露了一下猙獰的笑容,露出嘴裡上下合計六顆牙齒,然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易天行鼻子裡悶哼一聲,腋下夾著金棍,輕輕一掃,棍頭實打實地砸在這位天將的胸膛之上,骨碎胸裂。被砸的像顆破石頭一樣,呼嘯著往後退去,退勢又生生砸在後面追殺過來的幾名天兵身上。

去勢太快,那天將殘破身軀與幾名天兵一觸,數聲脆響,翹起的盔甲殘片全部戳進天兵身體,接著實實在在地撞了上去。

血肉橫飛,數個人形血囊就此暴碎。

死亡,就是這麼簡單。

……

……

易天行尖叫一聲。持棍週身舞動,一片金光狂舞,牢牢護住他地身周。但凡有衝到近處的天兵天將,都被這弒神之棍砸地飛了出去,速度驚人,有的斜斜被砸飛到高空,有的被狠狠砸向地面。

砰砰響聲大作,看著就像是易天行正在不停地發射著導彈,將這清靜無比的天界,鬧的熱鬧不堪。

被砸飛的天兵天將就像導彈一樣,劃破了粘稠的空氣,攜著白煙,往四面八方飛去!

嗤嗤……!

轟!

大地上被砸出了密密麻麻的無數坑洞,每一個洞裡都躺著一個血肉模糊地天兵。

但……即便如此悍勇,竟也止不住那些天兵們如波濤一般向著那片金光湧去!

易天行臉色陰沉,揮著金棍的手微微顫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天兵竟然如此悍不畏死。

他一斜身,舉棍橫打,正好擊打在一名天兵的肩上,那天兵哀嚎一聲,半片身子被砸成粉碎,猛然疾飛,不知被砸出了幾百公里。

金棍不停,天兵圍攻之勢亦是不停。此時易天行身周就像是一團金光護身雲團,而那些密密麻麻,向金光殺去地天兵就像是脆弱的小鳥,被金光絞碎著,震飛著。

場面無比慘烈。

而天兵們仍然一波接一波地湧了過來,將易天行四周的空域全部佔滿了,黑壓壓的一片。

無數的血團在空中爆開,易天行渾身上下全是粘稠的血水和刺鼻的腥氣,火烷布做成的道袍上面不知掛著什麼樣的內臟,一絡一絡的,顏色十分噁心。

他的表情已經有些麻木了,只知道下意識裡揮著金棍,將靠近自己的人一棍砸了出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每次輕輕的揮一揮衣袖,沒帶走一片雲彩,卻已帶走一個生命。

攻擊仍然在枯燥而令人窒息的進行著,無數的悶響在大地上方的空中迴響著,滿天的血雨不停地下著。

這是易天行這一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殺人最多的一次。,當 

或許對方不是人,是來奪自己性命的天兵,但仍然是一條生命。

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正在毀去許多鮮活的生命,他的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表情,幾絡漸涸的血漬像蚯蚓一樣爬在他的側頰上,抖都沒有抖一下。

——但他的心頭已經有些反感此等讓人麻木,讓人莫名淒清的感覺。

不是畏懼,只是厭了膩了噁心了,噁心於自己的麻木。噁心於生命地脆弱。

心神隨著思慮而動,他的手腕仍然靈活地轉動著,但金棍的威勢已經漸漸減小了些,金芒所能罩住的區域也在漸漸縮小。

便趁著金芒縮小地一剎那。天兵們的攻勢驟然猛烈起來,數百名天兵飛到易天行的身週四方,手持長兵攻了進去,也許易天行真元將盡,竟無力將這些密密麻麻的敵人砸出去。

不過彈指,如鳥群般的天兵眾便將易天行圍在了正中。

一直閃耀著煞人光芒的金棍,終於在這一刻被遮去了光彩,高空之上再也見不到閃光和像導彈一樣被砸飛的屍首,剩下的——只是一個大球。

一個大人球。

無數的天兵天將攏在一處,堆成了一個巨大的球。球中全是勁氣蕩漾,烏烏地一大團。竟似將天界上端雲層的毫光也遮住了,懸在高空之中。

易天行這個時候應該是被壓在巨球地正中央,也不知生死如何。

……

……

雷震子手提雙錘,雙眼閃著青光,盯著天空中不停飛進飛出天兵天將的「大球」,似乎是想確認易天行的生死。

遠處攔在東方的李靖,哪吒父子二人面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站在這父子二人身後的巨靈神一臉焦急。

大球緩慢地在空中移動著,不時有天兵被震出殞命,馬上便會有新血補充進去,球體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

裡面的情況大家都看不到,圍在外圍的天兵天將太多了。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一剎那。

忽然有淡淡地光芒從空中那個數千人堆成的人球裡滲了出來,沿著那些天兵天將的身體。扭曲著光線,幻成各種奇彩妙色,滲了出來。

無數光線清漫。千人圓陣裡柔光彌灑,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散著精光的圓寶石,看著十分美麗。

便在此時,有一個極細微的震動聲從最深處響了起來,然後聲音離外面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

到最外圍的時候,這聲音已經變成了龍吼地怒一般,無比驚人!

是棍嘯之聲。

天界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這棍嘯聲吞噬了,四周顯得無比安靜。

棍嘯之聲集於一點,被壓縮到了極點,然後……猛地炸開!

……

……

無數聲的慘叫似乎同時響起,滿天血雨驟大,成瓢潑之勢!

無數地殘缺屍身從那個點裡被強大的力量拋射出去,慘慘然飛往天界的四面八方。

好慘烈地景象。

便只一剎,原本堆滿了天兵天將的天空,被突然掃光,露出一片碧色清靜地。

在那片清空之中。

易天行傲然而立,他的眼中,異常憤怒,手中金棍變作極駭人的大樹粗細,在他的身周舞著。

……

……

金棍,橫掃,千軍!

旋即又有一隊天兵天將攻了上來,易天行沉著臉腳下天火一噴,迅即提速,飛得更高了一些,臨近了雲層,讓對方無法再形成四面八方的合圍之勢。

但十萬天兵天將各有駐守方位,遠遠看著,就是用人命堵他,讓他找不到逃出去的通路。

「雷震子,你這個死人妖!」

易天行朝著腳下數百公里外的雷震子怒罵道:「陳叔平操你媽的!有種和老子單挑,找這些傢伙來送死,老子一金棍把你媽多戳個屁眼,再給你生個妹子當老婆!」

這話有點兒複雜,但無數天兵天將都能聽明白,這應該是世界上最惡毒最髒的話了。

雷震子滿臉鐵素,他的臉本來就有些偏藍色,此時一青,看上去更為恐怖,很明顯,已經被易天行的連番髒話給激怒了。

他一揮令旗,天兵的攻勢頓時止住。雙方形成對峙之勢。

易天行只怕已經殺了千餘人,渾身是血,眼中寒寒冒著光,早已憤怒不堪。說話也是格外下流骯髒:「你他媽地,當將軍的讓手下來送死,有種來和老子單挑!」

雷震子陰沉著臉抬頭看了他一眼,身後的雙翅輕輕一扇,天地間大風忽起,飛沙走石,好不驚人。

他冷冷道:「兵者,詭道也,只要能擒下你,死人又算什麼?眾將士為天庭效命。豈懼生死?兵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易天行此時也從狂怒中清醒了過來。鮮血從他的身上往下淌著,沿著他地腿流到腳下,然後滴入空中。

他輕踩雲團,冷冷道:「兵不畏死,奈何你這大將畏死。」

不等雷震子接話,他又續道:「你明知道我的境界不如你,卻讓這些可憐仙丘二來送死。只為耗我真元,如此作法,豈不令天界眾將士心寒?」

挑拔離間計似乎一點兒作用也沒有,五彩雲中的天兵天將們面色肅然,似乎這些話沒有進入自己的耳朵。

一陣沉默之後,易天行忽然哈哈怪聲笑了起來:「雷震子,果然不來與我單挑?」

雷震子輕輕努了努自己的尖嘴,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身後翅膀輕輕一扇。然後合了起來,天地間的風勢頓時消減了許多,靜靜道:「你乃甕中之鱉。我何必與你單打獨鬥?」

「私生子果然比較懦弱。」易天行站在雲層下方數米處,居高臨下,異常輕蔑地說道。

他自幼博覽群書,總覺得某些傳說中隱隱有些細節很好玩,常有些怪異荒涎不經的想法,今日身陷險境,便拿雷震子試一試,卻見了效。

雷震子面色一變,泛藍的臉有些不好看了,快要變成泛綠。

「我不是私生子!」

雷震子怒嚎道,身旁勁風大起,將親隨都吹的遠去。

易天行心頭一懍,暗忖莫非自己猜中了,這雷震子的出身果然有些問題?不然對方為何會幼稚地像幼兒圓小朋友一樣來回答這種問題?一念及此,他趕緊逼問:「你就是私生子。」

「我不是私生子。」

「你就是!」

「我不是!」

「你生下來的時候,老爸還被關在朝歌,你媽怎麼生出你來地?說!」易天行雙眼如電,狠狠盯著雷震子,小心翼翼地在目光中鍍了一絲上清雷訣,不停逼問。

被這問題亂了心神,雷震子臉上一陣惘然,口中喃喃道:「我是文王在古墓旁收的義子,不是……是……不是私生子。」

「蠢貨!」易天行可不敢讓對方清醒過來,劈頭劈腦罵道:「姬昌在你前頭生了九十九個,家產都分不利落,如果你是揀的,怎麼會讓你湊成一百個整數,你當你是金胎?還有你那師傅,故意蒙你去吃一杏兒,你才成了如今這毛嘴醜陋模樣,這又是為何?還不是怕你父親兄長看出來,你與他們長的不一樣!」

「你媽偷漢子!你爸戴綠帽子!你是個私生子!」

本來這純屬一通胡說,但看著雷震子激動不安的模樣,易天行好生快意,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看來雷震子的身世果然有隱情啊。

「你個死人妖只會唆使手下送死,就不敢和老子我打一架!」

「你娘的,老子在省城當流氓頭子地時候,打架鬧事也都是衝在前面,把鵬飛工貿的小弟們護在後面,你連老子這個流氓都不如,還當什麼天庭大將!」

「陳叔平是一條狗,你連陳叔平都不如,他至少還敢和老子單挑,難道你就只敢去舔玉帝的靴子?」

「娘稀皮的……」

「胡鬧台……」

……

……

無數罵人的話從易天行的嘴裡噴湧而出,如墨汁般黑,如下水般臭,花樣百出,尖酸刻薄,剜心掏肺。

天兵天將們終於忍不住了。

易天行也不回頭,手中金棍噗地一敲,震死幾個偷偷遁入身邊的仙將,薄薄的嘴皮子一開,罵人的話又接著噴了出來。

在遠處東方守著去路地李靖父子微微皺眉,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緩緩搖頭,略有鄙夷之色,似乎想不到大聖的親傳弟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無賴角色。

易天行卻不管這些,在人間地時候,他從來不罵人,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罵人。不罵人是因為他那時候可以隨便打人。

到天界了,好像不夠人打了,至少要先罵上一通再說。

罵歸罵,但他的眼神卻是異常寧靜,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身上的血水也都已經干了,那件道袍已經多了些破爛的地方,被冷血一浸,像漿洗過一般,硬縐縐的。

……

……
「夠了!」雷震子一聲暴喝。

易天行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馬上回復平常。

「你以為激我出戰,便有機會傷我,然後趁機逃命嗎?」雷震子冷冷的望著他,出乎易天行的意料,面上竟然看不出來多少激動之色,「你大錯特錯,你既然激起了我的怒火,那我自然會讓你承擔這份怒火。」

易天行先前眼中的喜意是刻意裝出來的,此時見著對方如此冷靜,反而唇角綻出一絲微笑來,不知道他想了什麼後著。
第二十六章 踩紅綾1/3(朱雀記)

易天行輕輕飄了下來,離雷震子約摸有數公里遠,飄浮在空中,靜靜說道:「我只是不想再殺那些天兵天將,我與他們無怨無仇,何必下此辣手,如果我所猜不錯,你應該是小五那邊的人,既然你有信心殺我,那何不來個痛快的。」

聽到小五二字,五彩雲中的有些天將,還有李氏父子二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此話不假。」雷震子輕輕扇著翅膀,大風起兮兵甲亂,天兵天將們駕著彩雲退了遠去,給這兩位強者留下作戰的空間。

「本將代天執法,擊殺有罪之人,主持正義。要戰,便戰。」雷震子冷冷望著易天行,「只是你早已真元將盡,只剩一個虛殼,你要怪我欺負你。」

易天行面色如常,心中卻是一驚,料不到對方察看出自己的真實狀況,微微一笑,在心裡像老太婆一樣的咕噥著,為自己接下來的戰鬥打氣加油。

「我是天庭第九近身戰將!我是老九,我不是臭老九……」

這是他對自己實力的最低定位,因為上天之前的他,已經能夠很輕易地擊倒陳叔平。

而陳狗狗自吹,在天庭的近身戰將中,排名第十。

……

……

他手握金棍,瞳內金異之色大作,望著飄在數公里之外的雷震子冷冷道:「我天生金剛體,一旦近戰。你拿什麼跟我鬥?」

「肉身成聖,是只有你們師徒。」

「七位肉身成聖,除了二郎神之外,我看其他那幾位都是假地。」易天行譏屑道:「除了海會大神神通了得。但他是蓮藕身,作不得數。」易天行拍馬屁,懲自家士氣,一舉兩得。

在正東方嚴陣以待的哪吒聽得此言,不由微微一愣。

說戰便戰,強者之間的戰鬥總是開始的很快,結束地也很快。

一道青光,一道紅光,驟然劃破了天界的上空,就像是兩顆流星一般突兀地出現。然後沿著命運的軌跡,猛烈地撞到了一處!

高速的衝撞之中。易天行眼中金瞳一閃,狂吼一聲,持棍豎劈。

很拙劣的對戰方法,似乎只有蠻力一途。

雷震子輕拍肉翅,只見二人身周的空氣急速流轉起來,就像是刮起了十二極颱風,易天行被這劇風一刮。半空中無從借力,竟被刮的生生轉過身來,背對著他!

好可怕的風力!

雷震子獰喝一聲,手中金錘照著易天行的後腦便砸了過去!

易天行身子背對著雷震子,金棍卻妙到毫巔地從自己的腋下穿了過去!恰恰一棍頭砸在金錘之上。

轟地一聲巨響,金錘之上驟然出現一個圓坑!

風聲激盪,二人被震的分開數百米。

雷震子悶哼一聲,喉頭一甜,心中十分驚詫。心想自己乃肉身成聖,這小子是什麼材料做地?竟如此之大的力量。

而易天行更慘,雷震子的金錘乃是召雲喚電的無上法器。與金棍一觸,他只覺一道極其強大的電流瞬息間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雖然電流帶來的高溫根本對他形不成任何傷害,但卻讓他地肉身頓感一陣麻木,身形行動稍稍遲緩了一瞬。

便是這一瞬,高天之上狂風大作,雷震子扇著翅膀,化作一道光殺到他的背後,又是一錘猛烈地錘下。

金錘破風而至,高天雲上驟然一亂,引動天地元氣感應,數道閃電從雲中洩露出來,追著錘影,向易天行的後背襲去。

電弧大作,看著十分魅異。

……

……

易天行背對著雷震子,所以雷震子看不見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之意。

坐禪三昧經在體內強行運著,青蓮菩提驟然一振,一道真元被易天行生生地搾了出來,卻沒有運至四肢骸體,而是催動著自己強行扭著了身子,面對著雷震子威猛無比的驚天一錘!

金錘連著如兒臂般狙細的電弧擊向他的面門!

易天行怪聲尖叫,一陣波動從他的嘴裡傳了出來,轟的一聲,一道天火流被他從嘴裡逼了出來,像一柄熾烈地火劍一般,直直殺向雷震子的面門。

熱息一灼,雷震子的頭髮馬上變得枯乾起來!

他悶哼一聲,手中雙錘蠻不講理地在自己身前橫橫一撞,一記驚天響聲大作,雙錘之聲,電弧如蛇,連貫著匯聚著,在極短地時間內便形成了一道嗤嗤作響、泛著幽藍之光的電弧圈。

電弧與天火一觸,很奇妙的沒有發出什麼聲響,而是各自湮去。但無聲無息間,卻似乎有股隱形的威力爆發出來,易天行與雷震子都悶哼一聲,被震的遠遠掠開。

便在各自掠開的那一瞬,他們二人似乎都能看見對方臉上眉梢的輕微抖動,距離隔得太近了。

不約而同的,兩個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陰險狡詐的神情。

……

……

雷震子身子斜掠向後飛著,雙足便拖在了前面,他眼中凶光一現,雙翅猛然一揮,一道恐怖至極的颶風剎那間生成,撲向前,裹住了正斜斜向東面去的易天行,強大的風力裹著易天行在空中翻了幾個觔斗。

在同一時,兩絲極為黯淡的金光一閃即逝,沒有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當 

雷震子見機會難得。額上肉瘤猛然發亮,口中輕吐仙訣,猛地在空中頓住身形,極迅速的一腳踏下!

他腳下乃是千丈虛空。不知踏向何處,仔細瞧去,才發現他地腳踝之上,用細線拴著一個小巧的戰鼓,這一腳正狠狠地蹬在了戰鼓之上。

鼓聲起,人心顫,天地動,風雲蕩。

正慘慘往後掠去的易天行,忽然感覺自己胸膛裡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似乎時刻有可能蹦出自己地咽喉。接著便感覺身旁的颶風倏然間消失無蹤,還來不及高興。便發現數道閃電無由從天而降,卡卡嚓嚓,猛地劈在了自己的身上!

又是幾聲雷動。

隨著雷震子蹬動腳踝繫著的戰鼓,易天行身周猛然爆出無數聲雷響,天雷密密麻麻在他的身周炸開,氣流激盪,聲勢驚人。

易天行一聲慘嚎。渾身冒著青煙,身旁的空間都似乎焦了,他的人也被這電雷之威生生劈地向地面墮落!

穿破千丈長空,他斜斜向下墮去,雙眼緊閉,不知是生是死。

雷震子唇角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卻不敢大意,雙翅一扇,便欲追下去。給他最後致命的一擊。

翅膀輕扇,他忽然皺眉。

千丈之下的易天行,忽然睜眼。露出一絲戲謔笑意,身子在快要接觸到厚厚大地上,強行一扭,雙手道訣疾出,用紫薇訣護住自己已然搖搖欲墜地心神,滿天雲絲被他迅速吸攏,吸附在他的雙腿之下。

嗖!

一聲利響,眼看著要墮地不醒地易天行,在最危險的關頭,爆發出了強大的能量,雲訣大動,帶動著他的身體,像一道閃電般往東南逃去!

……

雷震子猛喝一聲,左右手雙錘一交,錘響天動,無數道閃電無由而生,劈向地面那個快速逃逸的小黑點。

雷電之威果然駭人,天界的土地被雷電打的四處翻起,泥土四濺,奈何易天行逃跑之速太快,決心太強,竟似乎比雷電還要更快一些,一記都沒有挨上。

雷震子再扇翅膀,結果再次皺眉!

先前他便準備揮翅去捉易天行,不料一扇之下沒有動彈,還以為是自己真元耗損太多地緣故,此時再扇不動,知道有什麼古怪,將雙翅圍至身前一看,他面色大變,一聲狂嚎,十分憤怒!

「啊!」

雷震子怒嚎著,臉上五官扭曲著,腳踝上的雷鼓亂彈著!——只見他的雙翅翅尖已經被某種尖物生生斬斷!露出裡面的血肉來,點點鮮血正向下滴著,看著很淒慘。

正是先前一觸即分時,所亮起的那兩道黯淡的金光。

那是易天行將金棍化作了極細的金刀,然很小心地只軟斷了雷震子的一點血肉。

先前戰鬥之時,甚至面對著上萬天兵天將之時,易天行都不曾將金棍化為自己最厲害的金刀,就是為了麻痺對方,好給對手致命一擊!

——當然,面對著天庭大將,如果真想給對手致命一擊,反而是不現實地,極有可能被對方識破,而且可能被對方纏住,所以他沒有選擇斬殺雷震子,而只是斬去雷震子肉翅上最細微的那部分。

……

……

似乎給敵人帶去的傷害很小,但已經足夠了,易天行只是要逃命,而在這些天兵天將中,能夠跟上自己速度地,便只有舞動著雙翅的雷震子!

如果雷震子肉翅傷了,誰還能追上自己?

易天行像一個火箭一樣,沿著地面極低處嗤嗤破空狂奔,唇角綻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旋即一咳,卻從嘴裡咳出一口血來,吐在了土地上,猛然燃燒起來。

「攔住他!」

雷震子在高天之狂嚎著,身邊滴下兩行血水,他猶自歪歪扭扭地向東飛去,誓死要將易天行砸於錘下。

先前發生的事情。只在電光火石間便完成,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天兵天將們都呆在了五彩雲中,不明白為何雷將軍先前大佔優勢。易小妖眼看著就要嗝屁了,怎麼接下來,卻演變成了易天行逃出生天,雷震子傷了雙翅?

這個世界太奇妙了。

但被雷震子一喝,天兵天將們終於行動了起來,陣勢隨著戰旗千變萬化,不過剎那間,便堵住了四面八方地去路,更分出了兩個小隊,由斜刺裡殺出。去攻擊易天行。

易天行卻似乎毫不驚慌,保持著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往東方狂奔。他飛行的高度很地。一路風雷大作,激的地面上泥土亂飛,樹木橫倒,山石傾掠,湖水滾蕩!

兩小隊在前面出現了,明晃晃地兵刃散著寒光。

易天行根本不予理會,眉間一皺。體內菩提心一振,兩道天火從他的肩上唰的一聲噴了出來,就像兩道如金如赤的火羽,看上去無比美麗。

他身子一扭,就像是螺旋前行的彈頭一樣,往攔截處衝了過去。這一扭,肩上的兩道天火翅猛然懲大,旋轉起來,像螺旋漿一般護在他的頭前。

而這螺旋漿卻不是木頭做的。而是高溫的天火做的。 

連慘呼聲都聽不到一聲,只聞一陣嗤嗤啦啦地燒灼之聲響起,攔在他身前的兩小隊天兵頓時被燒成了一片青煙。

這才是易天行地真正境界。他最拿手的本事:玩火!

經此一阻,易天行的速度一絲都沒有緩下來,仍然堅定地向東方殺去,不知為什麼,他顯得如此自信,似乎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從那處逃出去。

雷震子在高空之中狼狽不堪地飛著,一路灑下血雨,心中憤怒至極,但看著易天行逃逸的方向,卻是稍感心安。

在正東面負責攔截的,是本次天兵陣中最強大的一方勢力。

是降魔大元帥及三壇海會大神。

易天行此時看著威猛不可擋,實際上連番戰鬥,先斬五姑娘,後劈雷震子,又與上萬天兵纏鬥日久,早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無論怎麼看,他也不可能衝破李靖與哪吒地封鎖。

想到此截,雷震子便不再急著追了,滿臉獰色,等著看易天行自投羅網。

……

……

「他來了。」哪吒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靜地盯著前方那道灰龍。

「他很聰明,我們很難做。」李靖手托寶塔,寶塔湛湛發光,肅然黑面上露出一絲為難神色。

……

……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數息時間,易天行已經殺到了正東方的天兵陣前。

李家親兵無一動彈,上萬道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易天行帶起的灰龍之上。

李靖歎了一口氣,旋即正色喝道:「去!」

他的戰袍中泛起陣陣仙光,仙光度入他掌中托著的寶塔之中,寶塔驟然大放光芒,飄飄渺渺從他的掌上飛了起來,飛到了陣眼之上,正好攔在了灰龍必經之地。

寶塔散著光毫,光彩奪目,道道清光從塔上的小窗石欄上透出來,塔下真空,卻是沒有一絲光放出,黑幽寂清。

哪吒仍然是面無表情,冷冷喝道:「去!」

隨著這一聲,他身後忽然冒出一段紅綾,像是被抽絲一樣,倏地一聲,直衝天穹而去!

紅綾色澤鮮亮,知是何材質造成,竟讓睹者有些心神搖晃。

紅綾綿綿不斷地從他身後往天上飛去,連貫數里,在空中如蛟龍一般騰挪輕搖,每一搖動,空中便是一陣扭曲!

跟在哪吒身周的上萬天兵臉上露出駭色,被罡風吹地搖搖欲墜,趕緊在將官的帶領下,駕著五彩雲朵往斜上方去,給這仙家至寶留下施展的空間。

無數道精光射出,其間蘊含著十分強大地威力。

寶塔當空照,紅綾飛天舞。

易天行屁股冒煙。腳掌踏雲,低著頭往東狂飛,只求能夠擺脫雷震子的追擊,正跑地氣喘吁吁時。忽然發現前方氣息大動,似乎是有什麼很厲害的法寶出現了,不由愕然抬頭。

霍然抬頭後,便發現前方的空中有一個寶塔正不停變大,塔身中空,十分莊嚴。

而在寶塔之後空中,有一條鮮紅的緞帶正在飛舞著,像是舞孃地綢帶,又像是新婚夫妻手中的紅線。

他知道這兩樣寶貝不像表面上那麼溫柔,心中咯登一聲——飛行的速度卻沒有絲毫減慢。反是微微一笑,收金棍於手指。將雙手緊貼著大腿根,以最流線型的姿式,迅然提速,往著那一塔一綾飛去!

看著寶塔愈來愈近,似乎都能看見上面的石欄紋路,已經能看見那紅綾邊上的美麗花邊,更能感受到裡面的仙家氣息。

易天行心頭越來越緊。亢奮與緊張同時佔據了他的心房,但他的臉上仍然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
這是在搏命,這是在賭博。

(他地右手從大腿根處離開,悄悄地撫自己的胸口,似乎隨時準備從裡面按出什麼東西來。,

嗖地一聲,他化作一道流光,從正東方的寶塔之下穿過!

便在同時,正溫柔飛舞著的混天綾猛然一直,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拉直了!然後猛如龍首一吐。從高空之上,挾雜著異常可怕的風雷之聲,往地面上直直殺了下來。

易天行閉了上雙眼。小腿上的雲絲流轉地愈發激烈!

混天綾已經殺到了他前方不遠處!綾上所附著仙息無比正宗強大,如果被混天綾縛住,不知易天行可還能掙脫。

他緩緩將手放在胸口上,微微抖著,不知要不要出手。

……

……

風聲大作,混天綾飛到他的身前,沒有落實,所挾地氣息仍然讓大地上的泥土像爆炸一樣滿天濺起,黑了半片天空!

易天行皺眉,正欲出手,不料……

紅艷艷的混天綾離他的身體不過數十米,卻忽然柔順在他身前鋪開!如同在他面前鋪了一條紅地毯,正好墊在他的腳下!

易天行靈光一閃,哈哈一笑,一腳踩在紅綾之上,借紅綾巨力,斜斜破空向上空飛去!

寶塔正懲,而被易天行踩過的紅綾卻忽然昂首一翹!就如靈蛇縮首一般猛地頓住,然後斜斜往上一掠,直襲空中某處!,當 

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起大作。

混天綾就像是巧婦手上的織布一樣,極神奇地倏忽間來到李靖寶塔之前,嗤嗤數聲,繞了幾個圈,將寶塔從頭到尾死死縛住!

寶塔就像是被戴上了紅蓋頭的新娘子,害羞了起來,本來威勢十足地精光全被混天綾蓋住!正在懲大的寶塔被生生止住了懲勢,咯吱響著,與縛住己身的混天綾比拚著力量!

……

……

借此良機,易天行悶哼一聲,化作一道精光,從哪吒地腳下數百丈的地面飛了過去,化作了一道黑影,消失在了空曠的穹野裡。

「怎麼回事!」

雷震子滿臉陰鶩地飛了過來,此地哪裡還有易天行蹤影,他惡狠狠地盯著李家父子。

李靖微微皺眉,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

哪吒三太子卻是根本不將這毛臉雷公放在眼裡,將混天綾收回手上,輕輕撫摸著乾坤圈,冷冷丟下一句:「偶有失手。」

說完這句話,他一踩風火輪,攜著自己的父親及相關家將,往陳塘關方向去也。

雷震子跺腳狂怒,卻也不敢攔下這二位,只好準備日後稟明玉帝,再作打算,他想了想,還是領著數萬天兵,追著易天行的軌跡,往東方去。

……

……

「日後在玉帝處不好交待。」李靖托著掌上寶塔,飄然脫塵,輕聲說道。

哪吒依然是沒有什麼表情,沉默半晌後忽然說道:「咱老李家用得著向他交待什麼嗎?」

「只是你用紅綾縛我寶塔,卻無法解釋,萬一玉帝震怒?」李靖老成持重,考慮的比較多。

哪吒卻想這些,冷然道:「二哥跟著菩薩,大哥卻被打下了凡塵,你不追究,我卻要去凌霄寶殿問個清楚,那個小五跟著西邊的那群和尚成日裡瞎整……你不憐骨肉,我卻要接大哥回天。」

李靖明目微合,思忖良久:「答應菩薩的事情已經做完,你大哥追隨佛祖,這是他的造化,如今在人間歷劫,也是他的造化,童子在梅嶺救他一次,我們這次還情便罷,且隨為父歸家,莫再管這些事。」

哪吒沒有接話,一臉冷霜。

這二位都以為易天行既然脫了十萬天兵之困,定然一路安全,可以往上界去,一旦去了上界,自然另有大人物接手,卻萬萬料不到,易天行這苦命的童子,在這一層天界裡,還要承受一處苦厄。

易天行一路咳著血往西去,留下一地火線,極易追蹤。只到數息之後,他調理完畢,仗著身體蠻橫的復原能力修復好後,才不再咯血。

駕雲東去,不過數息,便逃出了數萬公里。

有些後怕地扭頭望了一眼西邊,易天行暗道僥倖,今日如果不是李家父子放水,說不定真要被這些人將自己壓箱底的本事都逼出來了。

一想到哪吒英俊如嬌娥的臉上,永遠是那般冷若冰霜,易天行便忍不住瞎想,這位與傳說中的孩兒面,似乎相差甚遠哩。

……

……

想歸想,他的速度卻不敢慢,若再被天兵圍住,若再來幾個狠手傢伙,鬼知道又會是什麼結果。

化作一道青煙,往東邊飛去。

忽然間他皺了皺眉,靈台深處感覺一絲悸動,這絲悸動讓他莫名恐懼,不知這恐懼是從何而來。

下意識抬頭望了望兩千丈上似乎永亙不變的天空,他在心裡像蚊子一樣哼著:「菩薩,有啥話您明說,老這樣,我會智力枯竭而死嘀!」

似乎為了解釋他的疑惑,為了解釋他靈台深處無由而起的那絲恐懼。

——正主兒終於來了!

……

……

打正東方來了個小圈圈,打正西方來了個小煙煙。

小煙煙是屁股冒煙,拚命逃跑的易天行。

小圈圈是一個渾體青光,圓圓可愛,似乎老少無害的……金剛琢?

小圈圈想砸小煙煙,小煙煙不想被小圈圈扁。

……

……

易天行哇哇亂叫幾聲,倏地一聲飛到天上,像只蒼蠅一樣亂飛,卻不知道該往哪躲!

「我靠!能不能讓人歇會兒?審美疲勞啦!」

「再靠!老不死的來欺負小孩子啦!」
第六部梵城 第二十七章 誅仙1/3(朱雀記)

那圈兒散著青色毫光,在高天之上追蹤著易天行。,當 

易天行嗤溜狂飛,如一道煙,如一道光,卻根本擺脫不開屁股後面的金剛琢。他嚇得魂飛膽寒,金棍卻是不敢脫手,傳說中這金剛琢是可以收天下萬兵的寶貝——但老被這樣追著,總不是個了局,以老猴當年的身子骨,挨了一下也要暈過去,他雖然結實,也不敢硬抗。

金剛琢在空中泛著青光,打著旋,將往東邊去的路全部堵死了,易天行無路可去,只好狂舞著,閃躲著,眼中閃著亮光,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一人一寶的前後追蹤,不過維持了數刻,易天行便感覺到了奇怪。

金剛琢的運行軌跡很怪異,只是一昧繞著弧線,依照最迅速的方式移動。速度雖然非常快,但卻沒有發出什麼破空斬風之聲,顯得異常安靜。

「難道是這寶貝兒自己在動,而不是老不死的在操控?」

想到以前聽說的,三清現在不知道躲在哪層天裡清修,易天行稍覺心安,確認這金剛琢並沒有大法力之人控制,而是依照自身屬性在戰鬥。

便是這般想著,易天行眼睛骨碌碌一轉,清喝一聲,右手腕一翻,金棍頓時變作一根金柱,一晃變大變粗,猛地向那個小圈子飛了過去。

金棍可以無限變化大小,而那金剛琢卻是靈性異常,見著棍頭駭人。便是輕輕一搖,就避開棍勢,仍是安靜如鬼魅般往易天行面前殺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金剛琢,感覺著那法寶裡蘊含著地強大威力。易天行急了,哇哇亂叫著,將自己右手握著的金棍一搖,金棍頓時軟了起來,變成一道金鞭!

易天行手持金鞭亂打,在自己身前幻起一陣金光閃閃的屏障。

哪知那金剛琢安靜著,毫無火氣地,在空中一搖一搖,倏然在東,倏然在西。停消失再復重現,不過數息。便欺近易天行身體!

金剛琢的飛行沒有一絲聲音,景圈姿式穩定,一絲不動,但看著卻特別嚇人,就像太空漫遊裡那些在黑暗背景上緩緩無聲移動地飛船一樣。

穩定而安靜,給人的觀感,便是無比的強大。

易天行左手如蘭花指一綻。知道到了最危險的關頭,面色平靜,靈台深處卻停念頌著三昧坐禪經。

腹中金蓮青菩提受經文召喚,開始微微撼動起來,只是他今日連遭強敵,著實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境,左手蘭花指上,逼出的天火已不如往時一般熾烈威猛,而是顯得幽幽的。像一朵鮮紅色的火花。

火花在他的指上,在空中搖搖晃晃,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金剛琢也來到了他身前數丈之處。

易天行悶哼一聲。收回金棍,左手如蓮一綻,道道火蓮離指而去,蓬成一小團可愛的火花,飄著,迎上了金剛琢。

金剛琢無人控制,全憑靈性攔阻著易天行。而易天行三昧真火構成的天火花,離了手指後,便不再帶有自身地氣息,所以金剛琢似乎沒有躲避的意思。

……

……

嗤嗤響聲大作!天火凝結而成地花朵,恰好迎上了景色的金剛琢,猛烈地燃燒起來。

天界的空中無由燥意大作,地面上的湖泊似乎都感受到了這可怕的高溫,開始翻滾了起來,空中的水蒸氣也被迅即蒸起,化為淡淡煙氣往上空飄去。

空氣中的光線曲折著,昭告著此間地高溫。

上下四方的天地都被這高溫烘烤著,折磨著,地面極遠處,隱隱能見仙氣飄飄的白鶴正在狂奔逃命。

金剛琢一入火中,便像有靈性的生物一樣,愣了一愣。

天火開始燃燒,開始鍛造,只見素色的金剛琢在高溫的天火下被烘烤著,顏色漸漸由青轉白,嗤嗤響聲中,靈性似乎也得呆滯了起來。

見著機會難得,易天行哪肯錯過,狂吼一聲,將金棍變成一臂長短,前粗後細的「巨型棒球棒」,身子在虛空中強行一扭,滑前數丈,一腳屈起,以膝頂天,一腳踏雲,無比堅定。

一扭腰,一翻腕,一轉頭。

「砰!」的一聲巨響,被天火裹著的金剛琢傻兮兮地漂在空中,被易天行金棍猛力一擊,迅即化作一道弧線,被遠遠地擊了出去,飛向了正西方知幾千幾萬公里外,畫著一道火線,掠過天空,看著十分漂亮。

完美地全壘打。

……

……

易天行哪敢再耽擱,帶著未消餘悸,屁股一扭,便往相反的正東面跑去,作成一道青煙,竟似比被他擊飛的金剛琢還要快些。

他在心頭暗道僥倖,這金剛琢乃是天界至寶,太上老君時常把玩地傢伙,幸虧今天只是法寶本身來了,卻不見操控這法寶的牛人。

只是可惜了他最後逼出的那朵火蓮,那火蓮中蘊著的是他最厲害的三昧真火,就這般隨金剛琢旅行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收回來。

不過只要能逃得一命,也值得,他原本想著是讓金棍與金剛琢同歸於盡也無所謂。,當 

想到此節,不由輕輕握緊右手的金棍,唇角泛起一絲逃出生天後的愉悅笑容。

……

……

笑容忽然僵在了他的唇角。

遠方的天空飛來一絲黑影。

黑影忽然消失。

然後又出現在更近一些地空間中。

再次消失。

再次出現。

如是者三,已殺到了易天行的身前!

好可怕的速度!

易天行只覺胸口一涼。唇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可思議地低頭看了一眼。

只見,他的胸口上赫然出現一個劍柄,劍柄是古金所作。泛著寒光,卻看不見劍身!

劍身已經全部沒入了他地胸口中,鮮血正在緩緩地溢出來!

易天行眼中閃過一絲可怕的神情,緊接著,雙目一閉,輕呼一聲,便頭上腳下,雲絲一散,如同一塊隕石般從千丈之上的高空,猛然往地面墜落!

「轟」的一聲巨響。

被長劍貫穿的易天行身體。猛然墜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大坑。緊接著嗤的一聲。一道金光閃過,一個大金罩子從坑底升了起來,罩住了這個大坑。

在金罩子的正中濕地上,易天行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沒有一絲表情,非常困難地撐起身體,盤膝結了個散蓮花。

然後。將右手掌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輕輕握住了那柄噬人奪魄的劍柄上!

易天行天生金剛之體,這些年來境界提升的異常恐怖,更沒有什麼兵器能輕易傷害到他地肉身,但這柄劍……竟然將他生生貫穿!

此時的他地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畏懼,心神激盪下,一口鮮血噴出,將濕地上的水氣燒灼的一乾二淨,照亮了金罩內的天地。

這柄劍飛行的速度太快了,甚至超過了易天行金瞳觀察的速度。就算是老猴親至,只怕也避不開這劍,只是不...知道老猴的身體能不能抗住這把劍。

易天行地右手微微顫抖著。勉強深呼吸了好幾次,又不停念頌行者法門,照見五蘊皆空,才很艱辛地從驚駭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顫抖的右手漸漸穩定下來,緊緊地握住了胸口上的劍柄。

他胸口流出的血,正在劍柄上燃燒。

劍尖從他的後背骨裡斜斜刺了出來,十分恐怖。

……

……

「啊!」金罩裡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嚎聲!

易天行五官扭曲著,眉梢亂顫,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苦,緊緊握著那柄劍的劍柄,蠻橫地往外拔!

劍身一毫一毫地被他用蠻力往體外拉扯著,鮮血停地噴湧。

飛劍破空而至,刺入他地胸膛裡,他強自扭了一下身體,所以劍尖沒有刺破他的心臟,稍稍偏了一些。

而當他拔劍之時,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寒的劍面在自己體內滑動地感覺,這種感覺異常恐怖難受,心臟跳動著,便與那劍面依貼。

一寸寸地拔著,心臟柔軟的肌紋與冰寒的劍面磨擦。

痛,剜心般痛!

易天行的面色蒼白,瞳中飄渙不停,他這一世享受痛覺的機會極少,不料在這天界,卻感覺到了最可怕的一種痛楚。

……

……

長劍已經拔出了一半,火般的鮮血不停地淌著。

拔到一半處,劍尖此時正在他的胸內,長劍有靈,似乎在抗拒著易天行的抽出,不停顫抖,力量雖然不大,但也震的易天行手腕微微發麻。

而這一顫,正在心房旁滑動的劍尖便像芒刺一樣在易天行的體內亂刺!

一陣錐心的疼痛,亂亂然地從他的胸口傳往四肢,易天行的臉色愈發地蒼白了,身體也開始抖動起來,嘴唇泛著烏紫色,輕輕張著,卻發不出什麼聲音,疼痛已經佔據了他的全副心神,只勉強能看出來,他又在罵娘。

「珵」的一聲脆響。

長劍終於被他生生地從胸膛裡拔了出來!

那柄長劍仍然在他的手中停顫抖,倏然間劍尖一轉,向著他的咽喉刺了過來!

易天行的散蓮花再也無法穩定,左手一橫喉前。生生抓住了劍尖,鋒利地劍芒劃破了他的手掌,但可怕的易天行,硬是蠻橫無比地用手掌握住了劍尖。任由劍芒劃破,也沒有放開,鮮血滴滴答答從他的掌上滴了下來。

胸口一股巨痛佔據他地全身,手掌之痛又反傳入胸口,兩相交加,終於讓他忍住狂嚎了起來,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在金罩之中翻滾著,與那柄邪劍停地扭打。

劍勢如風,雖然劍柄在他手中。仍然從不可思議的方位向他的肉身襲去,劍芒絲絲響起。瞬息間劃破了他的右臂。

易天行劇咳數聲,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上。

……

……

突如其來的重傷,可怕的疼痛,被打擊了的信心,卻無法讓易天行這個蠻子屈服,反而激出了他內心深處已經被壓服了數千年的本性來!

他雙瞳冰涼。金光如血,冷冷地盯著自己手上停揮動的異劍,身子如游龍一般在金罩內飛行,與自己地掌中劍進行著搏殺。

體內的菩提心似乎也感應到了他地危險,片片金蓮緩緩綻放,露出內裡的湛湛青色來,只是這青蓮之沿的金色不像往常那般不煌純淨,反是帶上了一絲火色——一絲血色,無比狂戾!

易天行腹內菩提心猛然一收。原本綻開的金青之蓮猛然一閉,將蓮內蘊含著的火元盡數逼了出來!

一道天火迅從易天行的嘴裡吐了出來,火色正紅。不飄不搖,穩定如松,直直噴向正不停彈動的異劍!

一聲尖嘯響起,在金棍變化而成地金罩內不停迴盪,激得乾燥的地上飛沙走石,沙礫敲打在金罩上,發著清脆的響聲。

易天行暴怒尖叫道:「老子融了你!」

……

……

隨著天火噴向那柄細長的異劍,異劍飛旋之勢頓時消減了下來,易天行一手緊緊握著劍柄,一手緊緊握著劍尖,嘴中不停噴著天火。

嗯,如果心情允許的話,可以想像這是易天行正拿著一串烤魷魚,怕燙,正在吹氣涼著。

異劍逐漸的安靜下來。

易天行身後出現異像,一道淡淡的火毫從他的四肢肉身每一毛孔裡透了出來,集在了他的背後,形成一道火圓,看著煌不貴氣,佛性十足。

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裡,雙眼裡沒有一絲表情,只是不停用天火煉化著那柄異劍。

那柄劍看著很尋常,沒有什麼殊異之處,但太可怕了!

且不說它飛行地速度已經近乎光速,也不說它的鋒利竟然可以像切豆腐一樣刺入易天行金剛之體,單說這劍在易天行本命真火的煉化下,竟然足足一柱香時光,都沒有什麼變化,連紅都未紅一下,也可以瞧出這柄劍定非凡物!

易天行箕坐於地,身上全是燃燒著地鮮血,看著狼狽不堪。

但他的眼中卻是充滿是堅毅和強抑著的憤怒。

那柄劍漸漸馴服了下來,不再震動,金罩中終於恢復了平靜。

易天行狂喝一聲,雙手食指微屈,結了一個蓮花童子印,然後迅疾由劍柄劍尖處往中間一抹。

鮮血橫流,全部染在了劍上!

長劍通靈,在這三昧真火中輕輕嗡叫著,似乎不甘心。

……

……

不知過了多久,長劍咯登一聲,似乎是哀鳴,在火中平靜了下來。

易天行又是一聲咯,噴出了一口鮮血,卻不敢放手。

他的目光從這柄劍的劍尖往劍柄處看去,只見劍芒寒意十足,然後有兩個字映入了他的眼簾。

易天行目光一寒,終於認出了這柄異劍的來歷。

只見劍柄之下,不知是用何方法,竟然生生刻著兩個小篆字。

「誅仙!」

天界土地上赫然一個大坑,坑上覆著一個金罩。

嗤的一聲,金罩被收了起來,一道青煙飄出,金罩頓時變成了一個金匣子。

易天行站在坑外,手撫著胸口,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可愛的金棍,也不知道自己想的這個法子能能奏效。

金棍此時是扁粗之形,內裡卻有些古怪,不時有突起從金棍的表面穿了出來,然後金棍自身猛一變化,就像喜好吞噬的變形蟲一樣,將那突起重新包融進了金棍裡。

就像裡面有一個厲害的鬼魂在停地想鑽出來一樣。

那裡面是上古誅仙劍,很厲害,很要命的一把劍。

易天行手撫著胸口,不停咳著,看了半晌,終於確定師傅的定海神針和這誅仙劍是一個等級的東西,而且本身變形的特質也剛好用來做劍匣,可以將這把凶劍封住,這才放下...心來。

「還能逃嗎?」

天上有人問道,語氣十分輕蔑囂張。

易天行沒有回答,臉色平靜,在自己胸口一拍,從嘴裡吐出來那個小書包,從書包裡取出一個白色青花小瓷瓶。

他擰開瓶口,送到唇邊咕咕喝了進去,喝的滋滋作響,十分貪婪,末了還舔了舔唇邊,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

……

這是易天行給自己天界之行留得兩樣護身法寶之一。

這是斌苦在省城六處時用過的小瓶子。

瓶子裡裝的是某位菩薩用的花露水。

一滴便足以令易天行與大勢至菩薩打幾個回合。

小易今兒個把整瓶兒全部吞了,得是什麼效果?

他抬起頭來,對著雷震子和那數萬天兵天將比了個中指,說道:

「今天我要生撕了你。」

這句話陰戾狂暴之氣十足,誅仙劍造成的傷害,終於激出了易天行隱藏了許多年的黑暗面。
第二十八章 開苞1/3(朱雀記)

楊柳枝和淨水瓶,乃是那位大菩薩的隨身法器,易天行先前喝下去的,正是生肌活骨,兼具美容之效的無上聖水——甘露。

甘露入唇,迅即化為清流傳至易天行身體的每一處,就像是清涼的小氣泡一樣,在每個細胞裡微微炸開,讓他無比舒爽。

一日來連番大戰,加上最後通天教主那柄誅仙凶劍貫穿其胸,易天行著實已經快撐不住了,堅逾精鋼的肉身上也出現了些微傷痕,尤其是胸口處,一道深深的傷疤開在那處,隱約能見其中正在跳動的心臟紅肉,十分恐怖。以他的強悍復原能力,竟也沒有辦法馬上修復。

但這甘露喝下去後,過剎那時光,胸口那處傷口,便開始以肉眼能夠看見的速度,奇異地扭曲起來,破開的肉抖動著,像有生命一樣地生長著,片刻之後,便已復原如常,平鏡一般!

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灰色印跡。

易天行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充盈的真元,以心經自觀,十分滿意這藥水的功能。

「南天門已關,東天路已閉,玉帝不僅喚出兩樣天庭至寶前來誅你,更廣召將士往此處來,你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如何逃得出去?」雷震子揮動著翅膀,翅尖傷勢已癒,再流血。

他這般說著。但心底深處卻隱有不安,總覺著地面上的那個易天行似乎發生了一些什麼變化。

「當人們以為所有地路都堵死了,其實,仔細想一想。還會有些從來沒有人走過的道路。」

易天行仰首,如是回答。

從遙遠的西方天邊,慢悠悠飛過來了一個素色的小鋼圈,鋼圈之上地三昧真火已經自然消失,所以金剛琢重複靈性,異常幽靜地往易天行這邊飛來。

易天行身旁的金棍開始躁動不安,而金棍裡裹著的那柄上古凶劍嗅到了金剛琢的味道,也開始煩燥起來,在金棍裡前後衝突著,似乎想衝出金棍束縛。與那金剛琢會合。

金棍很可怕地抖動著,易天行眉頭一皺。放鬆了對金棍的神識控制。

只聽得嗤的一聲,金棍破空飛去,直直迎向那個幽靜懸浮著的金剛琢。

毫無花梢的一棍劈下,金剛琢無人操控,所以不能收人兵器,只剩下精純的本性可用。

而金棍裹著誅仙劍,合二神器為一。重重劈在金剛琢上,聲勢自然驚人。

不知道是不是遠古時,誅仙器與金剛琢的主人那場大斗留下來地余怨,誅仙劍竟似比金箍棒還要積極一些。

……

……

兩大法寶觸碰的那一剎那。

天地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浮在半空地雷震子大驚失色,雙翅一扇,摀住了自己的耳朵,將自己的頭腦包的嚴嚴實實的。

一道淡淡的氳塵從兩大法寶處升了起來。

仍然是一片安靜。

迅而是一聲極溫柔的清脆響聲。

眾天兵天將見自己主官表現地如此怯懦,不由好生詫異,心想這樣溫柔的衝撞。又何須如臨大敵?

思忖甫止,金剛琢在空中開始滴溜溜的轉了起來,而金棍則圍在外圍不停地敲打著。

清脆的響聲連綿不絕。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當,當,當,Only……」,脆響永無止歇,而且聲波竟成了迭加之勢,一聲高過一聲,到最後無數道聲波合成一束,從高空之上,猛然地爆炸開來!

轟的一聲巨響,一個肉眼可以看清的力量波動從極高空炸開,如同水波一樣,猛烈盪開,畫著弧線,激盪著空氣。

震波所及之處,天兵天將唉喲慘叫連連,被生生震下五彩雲頭,墮下地面激起無數灰雲。

好可怕的衝撞。

……

……

罡風撲面而來,強大的衝擊波隨後而至,地面上一片土浪翻滾,樹倒石碎!

易天行悶哼一聲,雙腳插入地中,穩住自己心神,卻不像雷震子一樣見多識廣,忘了遮蔽五識,只覺耳中一陣刺痛,用手一摸,才發現有兩絲鮮血,正沿著耳邊流了下來。

他實在是想不到,金剛琢的聲音竟然有這麼恐怖地威力!

他眼睛骨碌碌一轉,戾氣大作,右手腕一翻,一道如金如赤的天火流從腕間疾噴而出,卻很奇妙地沒有散開,成了一把渾然瑩動的火劍,火劍之外感受不到高溫,由此可見天火元盡被收納其間,控制十分強悍。

腳在地上輕輕一踏,雲絲無由自來,托著他向著天上殺去。

天上地數萬天兵天將正被至高法寶的對沖搞的陣勢大亂,又被他這胡亂一衝,頓時衝出了一道豁口。

有幾十人攔在了他的身前。

火劍輕揮,如筆走墨龍,十分靈動。

只聞嗤嗤響聲輕輕奏響,在這驚天動地的聲波震盪裡,十分不引人注意,攔在串天行身前的數十天兵,卻隨著這些嗤嗤輕響,頓時變作了毫無生命氣息的碎肉塊,從天上摔了下來!

以火為劍,溫度太高,與這些人的身體一觸,便瞬息間將與火劍接觸的部分燒成了一道青煙,就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

火劍靈動,護住他的擊身,趁著天兵大亂之際,蠻橫地向雷震子殺了過去。

雷震子目光自翅中透了出來。看著易天行悍勇的勢頭,不由心頭微微一懍,心道這廝手中沒了那棍兒,怎地還如此霸道?

很明顯。他沒有看過星球大戰。

易天行雙眼緊盯著在雲中的雷震子,準備給他必殺的一擊,如果稍後天兵重整陣列,金剛琢在陣外盯著,自己再想逃走,那難度就太大了。

他的眼中沒有一絲表情,冷冰冰地,在嘈雜的戰場上,沒有一絲離開雷震子。

間或身周紅光一閃,便有一天兵慘然無聲墮地而亡。

就像是一個一往直前的殺神。

火劍破風無血。

雷震子怒吼一聲。雙翅平平鋪開,在空中猛地揮動起來。只見兩道小型的龍捲風從他的翅下平空而生,向易天行捲了過來,沿途不知吹翻了多少兵士。

不惜犧牲自己的手下,看來雷震子已經恐懼了,他看著易天行這樣衝了過來,感受到了威脅。

大風起兮。

雷震子雙錘一交,一道響聲傳了出來。隨著這雙錘一擊,錘間生出一道幽藍幽藍的閃電,向易天行劈了過來。

易天行不躲不避,悶哼一聲,生生挨了這記,他仗著有甘露源源不絕地提供能量,打的是蠻不講理。卡嚓一聲,他只覺自己半片身子一麻,一道電弧在自己的左肩上燒了起來。映得眼中一片幽藍,由嚇了一跳,心想自己也太不是人了。

嚇歸嚇。但他小腿上的雲絲急轉,速度卻是一下提了起來。

雷震子一扇翅膀,往天上遁去,想與他拉開距離,沉著臉,雙腳不停蹬在繫在腳踝處地小戰鼓,每一鼓響,便有一道響雷在易天行身邊炸開。

易天行一抹鼻孔裡被震出來的鮮血,戾橫勁兒大發,腳下天火疾噴。

連串響雷在他身邊炸開,炸地他的飛行軌跡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但他硬是挺了過來,一聲狂嚎,倏然加速,在空中拐了一個急彎,飄移到了雷震子的身後,手持火劍,猛然劈下!

……

……

另一邊,那三個像小孩子一樣賭氣的仙家至寶,還在不停地老實且愚笨的互砍著,被金棍包裹著的誅仙古劍,漸漸砍出了凶氣,硬生生地斬在金剛琢上,將金剛琢砍的是不停後退,看著十分淒涼。

終於金剛琢靈性一動,有些受不了兩柄弒神凶器地夾攻,哧溜一聲,化作一道青煙往東邊逃走。

而金箍棒與誅仙劍都是蠻橫的神器,看著有機可趁,哪裡會客氣,加上易天行此時正在與雷震子搏殺,也沒空理會他們,所以也是嗤的一聲,破空而飛,化作一道金光,前去追殺金剛琢。

三大法寶一去,天界空中頓時清靜,被聲波震的東搖西倒的天兵天將們終於省過神來,重整陣列。

而此時易天行已與雷震子交上手了,所以數萬天兵極有默契地在外圍撒開網子,安靜地等待著。

天界的戰鬥,頗有卑鄙古風,先是人前叫陣,然後大將單挑——只是若大將挑贏了,末了還是免不了一湧而上的無趣手段。

……

……

空氣中風雷激盪,雷震子陰沉著那張藍臉在空中翱翔,雙翅每一扇動,便是狂風大作,裹著易天行翻著觔斗,而他的雙足一踏戰鼓,便有一記響雷在易天行身邊炸開。

易天行雙眼冷淡,全當身邊的狂風暴雷是假物,靠著自己地強悍肉身硬撐著,腳底天火操控精妙,瞬息間欺近雷震子近身,手腕一翻,火劍化作無數紅光,蓋了過去。

雷震子悶哼一聲,雙手金錘一交,護在了身前。

一連串暴響大作,易天行尖叫一聲,將雷震子生生擊退開去,然後遁蹤而上,化作一道青煙,綴著他便是一通生斬。

空中只見一道素光,一道紅光,停追逐,偶有接觸。便是風動雷動火動。

好熱鬧。

……

……

一陣極令人耳酸的尖刺響聲之後,雷震子看著自己手上地寶貝雙錘傻了眼。

金錘與易天行地火劍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不知道接觸了多少下,竟被硬生生的斬出了許多紋路。而有地金塊更是被燒的離了錘體,慘慘然懸在外面。

就像是錘子被某種利器切割成了無數瓣花朵。 

易天行臉色冷然,也多言,身子驟然一虛,瞬息間殺到雷震子的身後,雙手一抱,竟生生將他抱在懷裡!

一低頭,狠狠地砸到雷震子的後腦上!

雷震子哪裡碰過這種無賴打法,慘呼一聲,只覺頭中一陣昏眩。不知身在何方,鼻子裡似乎有某種液體流出。下意識裡反手一錘送出,卻誤打誤撞,正好擊打在易天行剛剛修復好的胸口上。

那處本來便有傷口,受此重錘,更是爆裂開來,鮮血噴出,燒到雷震子的身上。火勢一起,將他燒的哇哇亂叫。

易天行胸口極痛,尖嘯一聲,手中火劍噗哧一聲盡數插進了雷震子的胸口!

火苗從雷震子的前胸穿了出來!

雷震子看著自己胸口正在噴吐著的天火苗,感覺著自己心中無比恐怖地燒灼痛感,臉色劇變,一片惘然。

……

……

易天行不給他任何機會,陰沉著臉,雙手擰住他背後的翅根。一咬牙,一聲暴喝!

空中血花一濺!

斷翅地雷震子慘嚎一聲,從天上頹然墮下。不知是死是活。

天是陰沉的,因為只有雲層裡透出的毫光,卻沒有鮮活的紅日。

大戰之後的大地,並不清淨,滿是斷樹殘枝飛土亂石。

雷震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數萬天兵在同一時間內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會想到雷震子會敗的如此快,敗的如此慘,以致於以眾凌寡地機會都沒有創造出來。

易天行安靜地飄浮在空中,雙眼微瞇,在四面八方的天兵天將臉上掃過。

被他眼光掃過的天兵天將下意識裡往後飄了一飄。

「南天門與天路都被封了,自己該怎麼辦?」易天行的眼中沒有什麼表情,自先一刻開始,他的情緒便開始變得淡漠起來,而這,正是他自幼最害怕的一種情緒。

給他考慮的時間不多,因為天兵天將在側,數萬生靈,便是活纏也能纏死了他。

而更遙遠的東方,隱隱能看見又有隊伍殺了過來。

……

……

「棍棍,你在哪裡?」易天行微瞇著眼,往遠處望去,四周的仙將們見他沒有出手,也不敢去撩拔他。

不知道金棍與金剛琢互砸去了何處,在這一片天域之中,竟是沒有絲毫跡像。

正想著,忽然感覺到天際遠處傳來一陣極古怪地波動,波動之中,似乎蘊含著極強大的威力。

易天行定睛一看,不由瞳孔微縮,嚇得胸口的傷處又開始滲血。

只見那處波動之後,易天行眼熟地不能再熟的那根金棍正在拚命地破空往回飛著,一面飛,金棍的棍頭還忍不住兩邊擺動,似乎有些不甘心。

但被裹在金棍裡的誅仙劍卻是理會它的想法,停地想要鑽出來,金棍為了裹住這柄凶劍,沒辦法,只好拚命延伸,也就是順勢往易天行與天兵們的戰場中飛來。

金棍此時像是在逃命……

而能追得金棍與誅仙劍逃命的?

……

……

仙氣大作,隱有仙樂飄飄,只見金棍之後數百公里處,飄飄然,渺渺然,一片清靜光毫,光毫之中,無數法寶飛舞,正在一領頭的金剛琢的帶領下,往著金棍追了過來。

易天行嘴唇微抖,認出那數百件法寶裡幾宗眼熟的,只在書上看過的家什。

女媧的金葫蘆、老君的玉如意、元始的盤古幡、六根清靜竹、清淨琉玻瓶……

他嚇得險些從雲頭上摔了下去,難怪連金棍和誅仙劍都要落荒而逃,這天庭真是下了大力氣,居然將這些遠古寶貝都派出來了。

金剛琢也太無恥,幹過金棍與誅仙,居然去拉了一票兄弟!

易天行惶惶然往四處望去,卻根本找不到藏身之所,天界如此遼闊,竟無一處可以逃命。

思琢少許,他把心一狠,一咬牙,眼睛看著頭頂上那奇怪的雲層,下了決心。

「孩兒們,隨俺來!」

一聲暴喝,天火從腳下疾湧而出,他的身體劇震著加起速來,便往雲層中殺了進去,天兵們斷然想不到有人敢衝進雲層中送死,所以也沒攔阻。

金棍看著主人殺進了雲層,也隨之進入。

等那些像百貨攤一樣的法寶們趕到此處時,雲層已經回復了平靜,只是中間有一個小漩渦,漩渦的中心是一個小黑點。

眾法寶在漩渦之下盤桓少許,便嗤的一聲,化作無數流光,各歸洞府去也。
第二十九章 冰河的奧義1/3(朱雀記)
不知夜入幾更,天界那片奇怪雲層已經恢復了平靜,下方各司官兵在將領的率領下分頭散去,早有醫仙在地裡將斷翅雷震子刨了出來,只是那廝有進氣無出氣,不知道還能不能救活。

數萬人在這遼闊的空間裡也不覺著擠,不過數時便撤離乾淨,沒有人再關心先前殺入雲層的那個妖仙下落。

追緝工作,似乎到此為止。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數千年來,但凡不經天光接引,擅自闖入那個雲層的仙人,沒有一個還能活著出來。

此時的易天行正身陷險境,在被那些老不死的法寶威懾之下,他選擇了最方便的一條逃跑路徑,自然,也是風險最大的一條。

進入雲層之後,起初並沒有很奇怪的事情發生,身邊的雲朵微微顫抖,遠離著他的身軀,很輕柔地移動沒有透露出原本應有的凶險,反而讓甫離修羅場的易天行在那一瞬間感到了一絲超離俗世、忘卻一切的輕鬆感。

雲中四處散著光毫,這些光不是從哪個方向射出來的,而是從這些繚繞的雲氣中自己生成的,很奇妙。易天行雖然不明白這些雲氣發光的原理,但自己身處琉玻境內,不免微微張著嘴,忍不住四處張望。

雲氣沒有流動,只是溫柔地飄浮。

而他,就漂浮在雲氣之中。

有些忍住好奇。易天行伸手去捉身邊的一絲雲,手指將那雲氣夾在指腹間輕輕拈摩著,感覺有些膩滯,似乎塗滿了自己指腹上地那一道細小的紋路。不由讓他心頭一抖,感覺非常怪異。

……

……

緩緩飄浮著,他勉強維持著向上的姿式,但四面八方,頭上腳下全是一模一樣的光霧雲朵,實在是很難辯明方向。

雖然在下層地天界裡,他在五公主的手上毀了斬龍台,但不知道天庭中人究竟有沒有派仙將下去,這個未知讓易天行略感心焦,毫無防備的人間。如果遇上幾個從天而降的仙將,損失一定會很慘重。就算下界的那些仙將不如陳叔平。但也是六處那些人可以應付。

想到這裡,他勉強睜開雙眼,眨著眼睫,趕走飄到自己柔軟眼仁處的光霧雲,瞳中金光一閃,強行往雲霧深處望去,卻發現以自己的神通。竟也看不出多遠,不知道這雲層究竟有多厚。

他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身邊不停嗡嗡亂抖著的金棍,想到這棍子裡面還包藏著一把禍劍,不由好生頭痛,略一思忖,騎上了金棍,然後雙手捏出繁複道訣,充沛無比的真元通過菩提心的淨化全數散了出去。

結雲訣。

在他身邊像魚像風一樣溫柔游動地光霧雲絲受到他雲訣的召喚,開始向他靠攏。聚在了他地小腿之。

易天行皺皺眉,強行定住心神,感覺腿上這些雲有些奇怪。但還是決定冒冒險。

金棍一震,他雙腿上的觔斗雲疾速流轉起來,平空生出一股巨力,將他猛地往正上方的空間裡送去。一棍一人,迅即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雲層中。

……

……

飛行的極快,但飛了很久,易天行的身邊還是沒有什麼變化,那些光霧雲絲還是很自在的徜徉著。

至少已經飛了數萬公里了,居然還沒有飛出這道雲層!

他歎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初至月球時便找不著北,今天極其被動的情況下扎入雲層,很顯然,不止是北,連上下都有些搞不清楚了,這雲層有些古怪,自己都感覺不到地面有什麼重力吸引,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判斷上下。

略思琢少許,他微微眨眼,右手平舉向前,淡淡一道天火噴出。

果然起了效果,天火溫度極高,理論上能融世間一切物,雖然當面對著老不死地法寶時,似乎奏效太慢,但此時用來驅趕這些惱人的雲霧,效果倒是不錯。

隨著天火的噴出,金棍飛行前方的雲霧被高溫空氣噴拂開來,露出一個空洞。

易天行眉角一跳,發現正前方是一片茫茫,但下方卻似乎有些怪異。這是一個很奇異的現象,因為他此時的下方應該是指著下層的天界,而應該是眼前這個樣子!

金棍的正下方彷彿是一條河流,一條陰冷無比雲霧組成的河流,這些雲霧比旁邊地光線要黯淡些,所以看上去微微發黑,被天火一耀,便顯了出來。

易天行滿臉木然地懸停在半空,知道在想些什麼,此時的他已經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這雲層裡轉了大半天,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路,他害怕自己這一輩子都要被困在這個奇異地空間裡。

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想來這應該與雲層的出路有關。

從哲學上來說,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可能存在一個絕對封閉,自成循環的體系——雲層一定有出路——莫非便是這條有些黯淡的河流?

緩緩向下降落,他身上的火息輕輕噴吐,瞬間震出一片清靜的天空,那條河流看的也更加清晰了。 海 

那是一條雲河,河中全是湍然高速前行的雲霧,顏色極為陰沉,河的上方是一大片的霜氣,時有光霧被凝結成冰晶,然後墜入河中。

他皺眉想到,僅僅散發的寒氣便能將這些光霧凍成冰晶,這條雲河的溫度真是低的可怕。

飛到河畔,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刺骨寒氣。易天行與月球背面地溫度一相比較,便又皺起了眉頭,這條雲河的溫度,只怕有零下兩百五十度。他小心翼翼地將金棍伸入河中。散著幽寒之色的雲霧一下子粘住了金棍,金棍頓時抖了起來,似乎是裡面的誅仙古劍正在散著靈光,抵抗著嚴寒。

一道白霜迅即沿著金棍向上,到了易天行地虎口處。

微微刺痛感傳到易天行的身上,他天火微運,便將體內的寒意即數驅除,有些好奇地收回金棍,用手指彈了彈,發現金棍的響聲更清脆了一些。

在他的腦子裡記得許多數據。在零下二百五十度的低溫下,仍然能保持高強度的金屬。似乎只有鈦合金。

金棍不知道是什麼材料,但想來肯定比鈦合金要厲害。

「這裡要修個超導試驗室,倒是挺好。」

他撓撓自己的頭,並不怎麼擔心,畢竟自己是玩火起家的,才喝了一罐子普陀山牌甘露水,體內火元無比充盈。這區區零下二百五十度的低溫,還不怎麼放在心上。

或許,只有絕對零點,才會讓他畏懼,畢竟在那種程度地絕對環境下,一切事物都會趨於靜止,換句話說,連調皮的電子都會變得像易朱一樣貪睡。

易天行舉目四望,忽然提棍而飛。沿著這條冰雲河地上空急速飛翔,試圖找出通路,試圖不入寒河。也能順流而出。

但很久之後,他失望地放棄了努力,隨著這條暗河飛行,仍然是在雲層之中。

站在冰寒刺骨的雲河之旁,易天行面臨著選擇,要不就是冒險下河,讓這湍急的低溫氣流帶著自己走,只是知道會帶著自己到哪裡去,也不知道冰寒雲河之中,隱藏著什麼樣的危險。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再去另外的地方尋找出路,但如果找不到的話,自己可能會被困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

考慮只佔用了他一秒鐘的時間,現在時間對於他來說比較急迫。

以一個高台跳水地姿式,他扎進了冰寒的雲河裡,又像是一個魚兒游進了一團水草之中。

……

……

一股刺骨的惡寒從他的四肢身體處鑽了進來,就像是一道幽幽的冰線迅即佔據了他的身體!

一入寒雲河,光線便消失見,易天行感覺四面八方湧來一陣極寒,不由打了個哆嗦。

這是他這一世,因為寒冷而打的第一個哆嗦。

體內金色素蓮緩緩綻放,一股溫暖的火息被輸送到四肢五骸,迅即驅走了刺骨的寒意,但他地眼睫上卻掛上了一層冰霜,阻住了視線。

金瞳一閃,冰霜頓然消失,眼前一亮。

只見冰寒河中儘是雲霧,遮住了四面八方的光線,一片黑暗,十分安靜,安靜地令人心寒。

他握著的金棍也變得無比寒冷,金棍與裡面裹著地誅仙劍同時安靜了下來,靜靜而乖巧地停留在他的手上,享受著主人身體提供的一絲暖意。

冰河裡面沒有冰礫,只有霧化的寒氣,就像是一條冰冷至極的氣流帶一樣,不知道朝著什麼方向,兇猛地奔行著。

易天行微閉雙目,放鬆了身體,只用天火暖住自己全身,任由這條冰寒的氣流帶著自己行走。

火烷布做成的道袍本來就被雷震子和誅仙劍打的到處破碎,此時再被極低溫一凍,頓時嗤嗤啦啦,便要碎去。

易天行一愣,旋即想到身上的衣服可是蕾蕾親手一針一線縫的,趕緊左手化龍爪疾出,胡亂抓著,將那些碎片全抓到了手裡,然後塞進嘴裡的小書包中,這才放下心來。

稍一運動,便感覺嚴寒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了,只是無邊的黑暗和安靜讓他有些不爽,那些流勢奇疾的寒霧,竟然沒有發點兒嗚咽的聲音來做背景音樂,讓這種探險顯得似乎不是那麼刺激。

小品裡有一句:「你別耍嘴亞!」

易天行便嘗到了苦果,正在驕驕然心道度寒河若小池時。聲周忽然呼嘯之聲大作,他的身體被帶動著猛地向前傾去,在黑暗之中,迅即脫離那條霧河。墮入到了一個更冷地通道。

這個通道裡面充斥著無邊的黑暗,不再有極低溫的冷霧,只有一些知其名,不見其形的粒子流,但寒冷處更甚先前。

易天行連連悶哼,感覺自己身上被無數道細微地粒子流傳過,刮的身上生痛生痛的,不知道這些粒子流是蝦米玩意兒,竟然如此厲害。

下意識伸手在臉頰上一摸,才發現臉上濕濕的。,當 

蓬的一聲。臉上濕濕的物體無由自燃,照亮了他的手掌——他的手掌上赫然是正在燃燒著的血液。

自己流血了?這個認識讓易天行大感驚惶。因為這個黑暗的通道中到處都是這些危險地粒子流,要想避過實在很難,難道自己要眼睜睜的等著血盡而亡?

當然,他沒有血盡過,也不知道自己血盡後是否能亡,還是會變身死亡騎士,召喚萬千骨馬……

黑暗而陰寒無比地通道裡。金光大作,易天行一聲清喝,舞動金棍護住自己全身!

只聞得密密麻麻的酥聲響起,在這一瞬間,都不知道有多少細微的粒子流撞到了金棍上,好在金棍材質不錯,損壞一時還看不出來。

但這黑暗通道裡的粒子流愈來愈密,漸漸瀰漫了整個空間,如同狂風一樣。從四面八方捲了過來。

易天行眉梢一痛,一滴液體流了下來,在他的臉上畫出一道火線。他知道自己又受傷了,金棍的舞動無法阻擋這些該死的小微粒。

但他仍然保持著冷靜,在這樣危險地關頭,越激動的人,死的越快。

他馬上放棄了將金棍展開護住全身的念頭,畢竟此時金棍中還包裹著一柄凶劍,如果讓易天行與那柄誅仙凶劍呆在一處,他寧肯在黑暗的通道裡,面對這些大自然神奇而可怕的力量。

此時的易天行並不知道,他在天火馴劍的過程中,並不曾真的馴服了誅仙劍,而是當時菩提心大作,佛光湛現,這才弱了誅仙地勢頭。

誅仙之劍,對佛這種事物,似乎沒有什麼興趣。

但他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做出了一個很愚蠢的選擇。

……

……

風勢愈來愈急,這些風不是人間的清風,不是十幾級地颶風,而是如刮骨小刀一般鋒利的罡風。

罡風之中,不知隱含著何等樣的威力,竟然能夠傷害到易天行的肉身。

也虧得是他在這黑暗通道中,換成另外任何一個仙人,哪怕法力通天,卻沒有他這樣強悍的肉身,早就會被這九天之上的厲寒罡風刮的骨肉分離,魂飛魄散。

但易天行也不好受,身體上已經被罡風刮出了無數道小口子,鮮血從這些小口子裡滲了出來,鮮紅的血滴像寶石一樣在赤裸的肌膚上泛著光,然後化作一道小火苗。

就像是點天燈。

易天行也感覺自己在被野蠻人點天燈,無數的痛楚從身體每一細微處傳入腦中,讓他有些難以忍受,悶哼連連,勉強穩住身形,以金棍開道,往前方未知的地方飛去。

罡風愈來愈利,他頭頂上那些比鐵蓮還紮實的黑髮,被全數吹刮乾淨,露出下面正在滲血的頭皮來。

身上也在不停流著血,有的地方皮膚已經被完成割破,裡面的鮮肉一綻,又迅即被罡風刮走,看著十分血腥。

神識靈敏至極地在前探路,卻根本無法預判那些罡風的來勢。

無數聲悶哼響聲,他堅逾精鋼的身體被刮落了幾片血肉。

疼痛佔據了他的大腦,恐懼激發起了他的求生慾望。

又是一陣大風刮來,易天行慘嚎一聲,胸口處被生生刮出一個大洞,鮮血像不要錢似的順風飛舞老遠,一片火血帶拖在他的身後,將這個黑暗噬人的空間,照亮了一小塊區域。

「帝波羅,老子又不是哪吒!」

這是他的心理潛台詞,在面臨死亡的時候,自然是不會花力氣說出來的。

……

……

不知道在罡風中奮力前行了多久,易天行真元將盡,傷痕纍纍,有些神智迷糊了,偏生身上的劇痛卻讓他無法這般昏厥,只好硬生生地忍受著。

前方出現一大片天幕,淡淡的白,令人昏睡的白,讓易天行看到無限希望的白。

他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靈動神色,有的只是一股子執拗勁兒和蠻橫。

換作任何人,受了如此重的傷,身受如此強大痛楚的折磨,只怕都會想到放棄——畢竟死亡,對於修行者來說,從來都不是一個能接受的選擇。

但易天行不肯放棄,瞳子裡充滿了野獸一般的狂戾,身上的血肉被罡風刮的不停四處飛散,而他依然腳底狂吐著天火,用盡最後一絲真元,向著那道天幕疾飛。

重入冰河。

一片嚴寒,卻讓重傷之下的易天行略感溫暖。<
他傻兮兮一笑,然後抱著金棍就暈倒在了冰河之中,任由冰河帶著自己行走。

冰河疾速流轉,然後將他送往一片雲霧光毫之中。

就像易天行飛進去處的雲層一樣。

易天行毫無知覺地在雲中飄浮著,雙眼緊閉,爾後忽然身子一重,便往下方重重摔去。
第三十章 龜兒子1/3(朱雀記)

一個奇異的世界,山川河流都籠在緩緩飄灑的雪花之中,高天之上是一片純淨的幽黑,看出來是什麼樣的存在。而這個世界最令人瞠目結舌的,莫過於正南方向的那道天幕。

令人驚恐的,是這片白色天幕的浩然巨大。

白色天幕往上直入蒼穹,知其頂,往下直入深潭。左右各自延展開去,看不到盡頭,似乎無窮無盡!

這個世界西方有座雄偉的山峰,但在這巨大的白色天幕的映襯下,就像是一個小土堆,由此可以看出這道天幕的遼闊。

那道天幕就像人間的瀑布,流動的雲霧像液氮蒸發後造成的效果一樣,打著卷,沉澱著,盤旋著,往天幕的下方滾動,一直滾到天幕下的一處深潭中,那處深潭水色碧青,寒意逼人,但很奇怪,在這樣寒冷的水霧不停灌注下,這個碧潭居然沒霏結冰。

無比巨大的白色冷霧天幕,無比狹長深遠的碧色幽潭,豎立在這個世界的正南方,就像一道令人心寒的強大屏障。

這絕對是已知的世界中最雄偉的一處景觀。

忽然,有一個黑點從那個巨大的白色天幕中飛了出來,速度異常迅帶,帶起後方的一絲雲卷。

天幕太大,所以只能看清楚那個黑點與一粒微弱的金光相依偎,這黑點本來是橫橫地飛著,但一出天幕。便受到了地心的引力,倏地一聲往下墜去,噗通一聲,沉入了碧潭之中。

碧潭之旁。有一塊巨石緩緩移動起來,磨蹭著走到潭水旁邊,然後慢慢地滑入水中,入水地那一剎那,才發現這塊巨石是一個奇大無比的烏龜,龜殼之上滿是青巖覆蓋,所以和一方巨石無異。

……

……

不知過了多久,潭水中一陣微漪輕蕩,巨龜從冰冷的潭水裡浮了起來,龜殼之上趴著一人一棍。想來正是先前墮入湖中的黑點與金光。

不用多言,這正是在冰河罡風中僥倖逃得一命地易天行。天界的構造果然是神妙至極。他明明是在雲光霧中往下墮去,但這層雲霧竟然是此間清妙世界的一道豎直天幕。

等於說,此間的空間構造與他來處的空間構造整個兒是向南傾斜了九十度。

彼處的地面,便是此處的牆壁。

往下墮落,便等於是穿牆而出。

此時他的身上遍體鱗傷,四處都有皮膚綻開,深可見骨。殘留著的肌肉糊著淡淡燃燒著的火血往外翻著,而在他地胸口處,更是已經被罡風刮的破出幾大片裂痕,露出裡面地內臟,白骨橫生,血肉模糊,臟器微顫,看著令人無比心悸。

金棍裹著誅仙劍,安靜地躺在他的手中。這隻手因為握著金棍,防護最為困難,所以已被罡風將所有皮肉全部刮走了。露出森森白骨,兀自緊握,十分嚇人。

巨龜爬到碧潭邊上,有些吃力地爬上岸去,龜嘴微張,似乎是一聲歎息,吐出一大片白霧。

「居然還沒死,真是令人大感驚訝。」

聲音很輕,雖說驚訝,但語氣裡卻感覺不出來。說話的,是岸邊的一位男子,正輕輕撫摸著巨龜低垂下去的頭顱,表示安慰。

這位人物長髮披肩,頗有古意,全身黑衣,大感肅殺,黑衣之外乃是貼身金甲,金甲之中正是如蟒玉帶,貴氣十足,在他的頭後,隱隱有一圈渾渾然的清淨之光,這是天仙之光,透露出了這位仙人可怕地實力與地位。

如果易天行能醒過來,一定能認出自己這位親戚,但他此時昏迷不醒,自然也沒有辦法去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這是真武大帝,就是曾經在武當山上被小易朱燒成廚夫的那位。

易天行受的傷太重,殘破的身軀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白骨森然,亂肉四懸,看著又是噁心又是淒慘,雙眼緊閉,嘴唇烏青。

真武大帝身形一虛,便出現在了龜殼之上,雙眉微皺看著他的情形,發現這小子身上的殘肉正在以一種十分緩慢的速度癒合著,只是如此重的傷,他的真元已盡,回復能力也變得很差,如果等他自己天然回復肉身地本事奏效,是一個很危險的選擇。

真武大帝一揚手掌,掌上淡淡清光便往易天行身上飄去,清光點點落入易天行殘破肉身,迅即深入白骨,消失不見,反而激起白骨深處的一些無色純正氣息,只見骨上鮮肉緩緩復生,依附著地一些血管也開始以一種很難想像的方式重新連接起來……

「好造化啊。」真武大帝讚歎道,自然知道這不是自己一己之力,想不到這廝居然體內藏有這麼多南海甘露,甘露乃是仙家至聖療傷藥,有此幫助,自然易天行性命無虞。

他忽然輕噫了一下,蹲下身來,看著易天行殘破的胸膛中,被他的心臟遮掩著的一方米白色袋角,眼中青光一現,便伸手去摸。,當 

此時易天行的身體正在極快的修復,馬上胸口白骨便要被重生的新肉包住,所以真武大帝想把那個小袋子拿出來。

……

……

「唰!」的一聲。

一隻白骨手狠狠地抓住了真武大帝的手腕。

他愕然抬眼去看,只見易天行雙眼冷冰冰地望著自己。

「你醒啦?」

「噢,運氣不錯。看見熟人了。」

「你運氣真的不錯,生生從冰河罡風裡闖了過來,居然還留下了一條命。」真武大帝讚歎道:「如此肉身,實乃天地造化。命運眷顧。」

「我從來沒有想過現在我會死,我如果現在死,是不合邏輯地事情。」

這句話似乎包含著許多意思,易天行閉上了雙眼,顯得十分疲憊,但他抓著真武大帝的右手還是沒有放開。

「我說小易,你能能先放手?」真武大帝有些厭惡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九陰白骨爪。

「我說親戚,別偷我東西。」易天行語氣冷冷的,充滿了陰戾之氣,「另外。有人已經下去了。」

「誰?」

半天沒有回答,易天行失血過多。終於再次暈厥過去。

真武大帝黑色袍袖輕輕一拂,一道清光閃過,易天行死死抓著他地右手便輕輕分開,放在了身側。

他雙眼微瞇,看著易天行胸口處漸漸合攏的血肉裡那個小空間袋,臉上露出一絲凝重和驚訝的神色,思琢良久。終於還是沒有將那空間袋取出來,只是優雅地一聳肩,雙袖一揮,身上金甲微晃,整個人便飄了起來,凌然若仙,在巨龜前浮至半空,領路向極北而去。

「受了這麼重的傷,得整點兒東西補一補。」真武大帝自言自語道。說的聲音極輕,卻被下方大地上像磐石一般移動的巨龜聽入耳中,不由嚇得渾身打了個哆嗦。

龜首微微一頜。竟然說出了一句人話:「大帝,蛇湯滋養有奇效。」

真武大帝踏雲而飛,身周仙光飄渺,輕身道:「那蛇懼寒,還在家裡睡覺。」忽然微微一笑道:「千年王八萬年龜,說的便是你,一萬年的清修,只取你少許精肉,讓那小子早些治好,你個龜兒子何必這麼小氣?」

巨龜搖晃著龜頭,模樣憨傻,卻掩不住一絲憤怒:「又是我?蛇要冬眠,難道我們烏龜就不需要?」

人世間,銀河系旋臂尖兒上,太陽之外的那顆藍色星球靠著大片海洋的陸地中,某個繁華而熱鬧地城市裡。

正是一年片風勁時,廣州城中四處灌注著夜風,風力極強,從立交橋下穿過,吹得橋下的素色作物向著一面倒去。華橋醫院地霓虹燈還在閃著,只是有一個字缺了一個小口子。

渝都是一家很便宜的川菜館子,就在華僑醫院對門,門臉不大,但菜式做的地道,而且價格便宜。此時入夜,裡面人聲鼎沸,辣香四溢,在靠著的廁所的小包間裡,有七八個年景男子正在沉著臉吃飯。

其中一個舉起酒杯,罵了一句:「這廣東的酒真他媽的難喝,什麼狗屁雙蒸,比尿水還難下喉。」

旁邊一個有些矮,但非常精粗地黑臉漢子瞪了他一眼,譏諷道:「沒錢才喝雙蒸,等以後我們賺了錢,自然是想喝 O就喝 葡。」

「老在棠東那邊搶,那邊住的人也沒多少錢,要發財要等到啥時候?」頭前那人罵罵咧咧道。

「冬點兒聲!」黑臉漢子罵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他看了看桌上的眾人,沉聲問道:「吃好了沒有?吃好了就回。」

眾人哄的應了一聲,趕緊刨著碗裡的飯,夾著盤子裡的豆豉鯪魚,而將青菜芯全拔到了旁邊,又急著將杯子裡的雙蒸酒喝下肚去,顯得十分著急。

吃完飯後,這一行人便出了渝都飯館,從立交橋底下往員村那邊走,立交橋下風太大,從背後吹過來,讓這些人的後背感到涼嗖嗖的,不約而同地,眾人都將雙臂揣進了袖子裡,佝僂著身子,縮小著被風吹的面積,看著十分懼寒。

當的一塊清脆響聲,眾人齊唰唰停了腳步,發現一夥人裡有一個人腰間掉下來了一把刀子,一把亮晃晃地,寒光四射的刀子。

「揣好了。」黑臉漢子看樣子是這行人的領頭,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幫人,才放下心來。

眾人背著風往員村去,一路上低聲說著些什麼。

「操,昨兒在植物圓兒。那娘們兒抓包抓地真緊……」

「寧二,你他媽的太沒用了,居然砍了兩刀才把那女的手砍斷。」

「流花車站最近管的緊,你們不要去那邊了。」

夜風大作,寒意逼人,月入雲中,似乎十分厭惡這人世間地卑污與黑暗。

這群歹徒住在員村的白馬花圓裡,這個社區比較安靜安全,所以他們選擇在這裡居住,也是為了防人耳目。

白馬花圓外面是一幢大廈。裡面有打斯洛克的地方,這夥人酒足飯飽。便有人提議去打檯球,大家商量了一下,去了幾個打球,還有幾個人往右一轉,回家睡覺。

上了七樓,擰開鑰鑰,數人各自回厚。家裡是狼籍一片,也沒有人收拾。

客廳的燈忽然閃動了一下。

幾個本來已經上床,正在翻黃色小說的傢伙也發現自己厚裡的燈光先是一暗,然後又亮了起來。如果只是偶爾一次,也便罷了,但一直連續不停地這樣閃著,終於打擾了他們看小說的興致。

伴隨著骯髒的罵聲,幾個人聚到了大廳裡,開始痛罵供電局的物業。

忽然窗外一道極亮的光閃過。過了少許,才有一陣雷聲傳來,「轟!」地一聲。震的玻理窗搖搖欲碎。

「哎呀媽喲!」這些人常年做壞事,心底裡終歸有些害怕,看著天雷在打,嚇得不輕。

黑臉漢子最為沉穩,揮手就是兩個耳光扇了過去,罵道:「操你媽地,打個雷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你們是娘們兒啊!」

他個子有些矮,臉上卻是長著滿臉橫肉,看著戾氣十足,吼道:「老子們殺人放火,什麼沒做過,如果真有報應,早就該被雷劈死了,怕個雞巴毛!」

……

……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而這道閃電很長,映在人類的眼中,竟像是閃電的尾巴已經來到員村這幢建築之外十幾米的地方。

閃電消失的卻很慢,完全不符合物理規則。

在閃電劈過的軌跡中,隱隱出現兩條不一樣的氣息,一道氣息純黑,在這夜色籠罩地廣州上空,依然黑的如漆刺目,而另一道卻是金黃貴氣無比。

一黑一黃兩道氣息漸漸合攏,然後旋轉起來,慢慢形成一道太極八卦般的圖像。

圖中黑黃兩點湛湛發光,似乎在醞釀著最後一擊。

……

……

黑臉此時背對著窗戶,所以他無法看見身後的異象,而他身前的那幾名歹徒卻看得清清楚楚,嚇得渾身顫抖了起來,有膽小的,更是已經癱軟到了地上,身下漸濕。

黑臉覺得有些怪異,罵道:「還抖?」他忽然也感覺有些怪異,一股寒意上他的心頭,讓他後頸處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強自壓抑住自己毫無來由的害怕,罵罵咧咧地轉過身去,對著天空吼道:「老子信邪,有種你就劈了我!」

然後他看見了窗外地異象,看見了那一黑一黃兩道如龍般的氣息構成的圖形,看見了那個圖形中小點正在積累著地電力。

他瞳孔微縮,一聲慘叫,啊的一聲便往室外逃去。

卡嚓數聲,幾道閃電從遙遠的天際劈了過來,毫無偏差的直直劈進廣州員村白馬花圓二幢七樓的那個單位裡。

閃電輕而易舉地擊穿了玻玻,瞬間佔據了整個房間,數道電流擊中了那幾個砍手黨的歹徒。

窗外唰的一聲,落起雨來。

雨如清光,灑拂全市,在夜色裡緩緩墜落著,擊打在素青的樹葉上,滋潤著這座被水泥包裹著的城市,十分溫柔。

……

……

房間中,無數道電弧在持續了兩分鐘的跳躍後,終於安靜了下來,牆上全部是一指深的可怕灼痕,露出裡面焦黑的磚石與被燒斷的鋼筋。

但很奇怪的是,房中的幾名人類只是昏厥在地上,衣服被燒成灰燼落在身邊,但肉體如常,眉毛都沒有焦灼,沒有被燒成焦屍。

過了許久,這幾個赤裸著身子的人緩緩坐了起來。

一道幽光從房間裡升起,照亮了這些人的面門五官與身體。

他們的眼中沒有一絲表情,看出什麼異常,但感覺就是與先前的那些人一樣了。

毫無表情的眼神互相注視,似乎他們忽然間失憶,對於同厚而住的對方需要重新認識。很認真地看了許久許久,黑臉的眼神中終於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淡淡開口:

「邀天之倖,諸位仙友,我們成功了。」

「這幾個人是很卑污的人類,他的神識裡藏著太多的邪惡和獸性,應該徹底毀滅。」

眾人喏了一聲,雙手仙訣一結,眼中青光大作,瞬息間將這具肉身原來主人腦中殘存的一切記憶抹去。
附身在黑臉上的那位仙人,細細端詳著自己的肉身,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具肉身非常的不滿意,旋即一絲完全沒有人類味道的微笑浮上他的面龐。

「砍手黨?五百年不曾下凡,何時多出這些小雜碎來了?下作,無比下作,一群龜兒子。」
第三十一章 人間1/2(朱雀記)

站在白馬花圓七樓的窗邊,附身在黑臉上的那位仙人,手按在窗台上將那些碎玻理扒拉到地上,看著眼前漆黑的夜空,嗅著雨夜裡的氣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幾百年了,又重新回到了我們曾經離開的地方。」

身後那三位仙人也走上前來,眼光都投向了窗外。

「此次下界,不知收場如何?」

「知道現在天庭中鬧成什麼樣了。」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適應一下這幾具肉身,然後便開始吧。」站在窗邊那位仙人回過頭來,眼中湛湛發光,「我們這次下界的任務只有三項,一是確認大聖是是還被關在歸元寺中。二是要將擅自滯留人間的那條黑狗……」

另外一位仙人苦笑道:「那條狗在天庭上就那麼囂張,又在人間附體修行,比你我這種奪舍之法要來得牢實許多,我們不見得能對付得了它。」

「用想它。」黑臉仙人歎息道:「來之前,五公主已經查清楚了,黑狗現在正躲在省城裡。」

其餘三位仙人大驚失色,心想離大聖爺那麼近,五公主還讓自己去殺狗,那豈不是送死?

黑臉仙人皺皺眉,想了想後說道:「所以我自作主張,殺狗一事,我們放棄。」

「那日後回天庭如何覆命?」

黑臉仙人靜靜道:「五公主只是嚥不下這口氣,而且人間的道門居然敢背叛天庭。所以我們只是來進行懲戒。」頓了頓又道:「我不想送死,所以省城我是不會去地。」

那三位仙人喏了一聲:「仙長所言甚是。」其中一個忽然問道:「當初天庭派仙吏下界,一般在崑崙降體,為什麼我們會選擇這個大城市?」

「崑崙已廢。」黑臉仙人冷冷道:「忠於天庭的道門已經被人間的叛徒。勾結那個易天行盡數剷除,所以我們只有選擇廣州城,這座城市是人間妖氣最重的地方,你我降臨,可以不會驚動太多人。」

他口中所說忠於天庭地道門,自然是上三天中的清靜天長老們。

……

……

正在此時,門被人用鑰鑰打開了,幾個人類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還在咕噥著先前打檯球的事情。

幾個仙人仍然站在窗邊,似乎並在意。

「老大。你們站這兒幹嘛?」進來的人類就是先前分手去打斯洛克的那幾位,看著自己的老大站在窗邊扮深沉。由嘻嘻笑著走了過來。

黑臉仙人抬頭掃了這幾個人一眼。

這幾個人頓時覺得心頭一涼,覺得哪裡不對勁,接著餘光看見厚內狼籍,還有牆壁上的電光灼痕,不由傻了眼,嚷著:「老大,怎麼了?快點兒開燈看看。」

「不用了。我能看得見。」黑臉仙人歎口氣,輕輕揮了揮手。

空氣中淡淡氣息凝結,化成風刃,呼嘯著在室內盤旋著。

幾聲悶哼之後,這幾個人類的身體便被斬成了一塊一塊的肉團,像被拆卸的機器零件一樣,嘩啦啦一響,堆在了地上。

沒有一絲血跡,似乎風刃在臨體破肉之時。便已經封住了這些殘肉地血管。

很恐怖的死法。

……

……

黑臉仙人皺皺眉,臉上忽然鼓起一個大包,像是裡面正有某種力量正在往外湧動著。那個大包在他地額角臉頰上不停流動著,漸漸鑽到了他的脖頸處。

他悶哼一聲,用仙訣穩住心神,咒罵道:「這臭皮囊太脆弱,根本承受不了我們的力量。」

其餘仙人也皺皺眉:「那怎麼辦?」

「先適應一下再作打算。」黑臉仙人接著說道:「你我兄弟雖然被天庭派往人間,但我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

他歎了口氣:「三界自有秩序,你我如此做法,已經是干了天和,但是五公主執意如此,你我也沒有辦法,只好盡力留住自己性命。」頓了頓又道:「等你我適應這具肉身,便要往北面去,已經擬定了幾個必須剷除的目標。」

「數百年了,人類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已經足夠傷害到我們,諸位仙友必須小心。」他閉目凝重道,旋即一睜雙眼,「但是!」

一道寒光從他的眼瞳中緩緩滲了出來:「必須讓這些卑微地人類修士知道,背叛天庭的下場是什麼。」

……

……

他們的目標,是上三天,是六處,是泰家,是一個叫做臥牛山的小村子。

武當山金殿前鋪著青磚,大部分是前兩年新修的,然而山中霧多露重,也已經麼了厚厚的景苔。一大清晨,便有負責接待遊客的道士們擺好了案台和中空的紙箱子。,當 

紙箱外裹著紅紙,看著喜慶,卻暗含「殺」意,這殺,自然殺的是虔誠信徒、膽小遊客荷包裡地鈔票。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似乎與以往每一天都沒有什麼差別。

忽然間,金殿正殿中瀰漫出一道青光。

這道素光極淡,若不是修行人,一定不會注意到。但武當內門的諸多道士都感覺到了此間的異常,論是在山坳裡玩絲竹還是在山後頌課地道士們都紛紛抬頭往山巔處望去。

武當山掌教真人正在自己的靜室裡製作晨光清心符,忽然感覺異常。不由眉尖一皺,飄身而起。

數刻之後。

圍到金殿周圍地武當內門道士已經佔據了所有的青石板,遊客們也早就被有禮貌地請出了金殿的範圍。

咯吱一聲,金殿的門被推開了。掌教真人滿臉凝重走了出來,眉梢眼角里十分沉重,似乎有些煩心之事,壓在他地心頭,讓他不得安樂。

「諸位師弟,弟子,從今日起,武當封山。」掌教真人沉默少許,沉聲說道。

眾道士聞言一驚,心想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

「這是大事情。怎麼向外界說明?」一個負責外部事宜的道士愁容不展,雖然不敢問掌教真人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一想到偌大的一個武當山,一個全國知名的旅遊勝地,忽然封山?

掌教真人回頭看向青光已經漸漸散去的金殿,皺眉道:「就說要大修。」

「又大修?」那道士瞠目結舌,心想這幾年裡武當山金殿已經知修了多少次了,這理由未免也牽強了些。但當他看到掌教真人下一個動作後,知道這件事情真的非常大條。所以不敢再問。

掌教真人腰畔劍如龍吟一般輕嘯出鞘,旋即浮於他身前半空,他手中捏著劍訣,踏上寒寒劍刃,右手雙指一併,喝道:「疾!」

此乃御劍之術,掌教真人踏著仙劍,化為一道流光,迅即消失在武當山的山谷上方。

眾道士在懸崖之畔合首稽禮。知道天下肯定要出大事了,不然掌教真人斷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違反六處規則。施展大神通。

距離武當山約摸數百公里之外,省城暫時還是一片安靜,此處的片天較別處都顯得清冷一些,雨水不多,風倒不小,吹拂著大街上的紙屑果皮,到處亂滾。
 全國衛生城市地考評活動剛剛過去,考察組剛走,留下無數髒抹布,市府的怨氣。

墨水湖畔也剛進行完一次大掃除,只有那間小書店沒有參加,也沒有人敢來管。

這時候正是中午,應該要吃中飯了,書店裡面熱氣蒸騰,一個微胖地小孩兒正蹲在鍋邊上,滿臉的委屈和不樂意,他的雙手正放在一個大鍋的旁邊,鍋下沒有柴火也沒有煤氣灶,偏生這大鍋裡卻是米水沸騰,飯香漸溢。

「想我堂堂神獸,居然被人支使著當伙夫!」

易朱憤憤然想著,火氣盈胸,手掌上噴出的火苗猛地燃了起來。

啪的一聲,一根竹棍狠狠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旁邊一位僧人滿臉微笑,正捧著一本佛經在頌讀,手上拿著一根竹棍,和聲細語道:「飯糊了就不好吃了。」

「葉相!」小易朱一蹦三丈高,怒吼道:「甚可忍!甚可忍!你個木器娃!老子和你拼了!」

葉相僧地面容較幾年前愈發的清俊可人,童顏清嫩,慈悲卻稍減,看著面前狂怒的小易朱,輕聲細語道:「我是你師傅,你應當尊重些。」

「師傅也沒你這麼欺負人的。」

葉相僧苦笑道:「這是你母親大人的要求,天火狂戾,蕾蕾姑娘覺得讓你天天煮飯,可以幫助你靜心寧氣,也可以讓你的神通更加純熟一些。」

一聽到蕾蕾媽,小易朱頓時洩了氣,苦命地重新蹲了下去,將雙手貼在大鍋之上,輕輕撫摸著,就像在撫摸可愛的冰爽西瓜。

當他還是易天行胸口處那抹殷紅的時候,易天行就曾經用火息在臭味滿天的火車上煮方便麵吃。

如今過去了很多年,小易朱開始用火息給一大家子人煮飯吃,噢,世事輪迴,便是如此。

一輛保時捷停在了小書店地門口,鄰居們早就習慣了這間小書店的與眾不同,這輛跑車也常見,所以沒有多少人投來注視的目光。

莫殺從車上下來,踩著高跟鞋,長長地微紅秀髮很隨意地繫在身後,看著十分適意舒服。進了小書店。到了客廳,她四處看了看,然後穿過天井進了廚房。

她先對葉相僧很恭謹地行了一禮,然後有些同情地看著易朱:「師弟人做飯。」

「是啊,師姐。」小易朱眉毛亂抖,鼻孔微張,想扮出委屈的模樣,結果卻顯得有些滑稽,「師姐……」

他滿懷期待地看著莫殺,心想漂亮師姐最適合接替自己地伙夫生活。

不料莫殺滿懷歉意地搖搖頭:「師娘不讓。」然後很不好意思地走到灶台旁邊,開始炒菜。

一會兒之後,伴隨著菜香和微糊的飯香,小書店開始開飯了。

鄒蕾蕾從外面走了進來。面上還是如以往二十年間那般清爽乾淨可人,腋下夾著一個文件袋子。身後跟著……陳叔平。

陳叔平如今在省城混飯吃,所以在當保鏢。

蕾蕾進了厚,莫殺走上前來,將她腋下的文件取下,好奇問道:「去哪兒呢?」

蕾蕾很痛苦地伸了個懶腰:「找工作去了,結果沒有公司肯要。」

「怎麼回事?」葉相僧正在放木桌上放碗筷,聽見這話很是納悶。「你大學裡的成績應該很好。」

「該死地六處!」鄒蕾蕾咬牙切齒道:「美其名曰要保護我的安全,天天威脅公司的老闆,害得我一個月換了三家,現在再也找不到了。」

小易朱正坐在板凳上準備伸手去抓鹵豬腳,忽然聽著這話,嘿嘿陰笑著:「娘,要不要我去和他們說一下。」

「啊呸!」蕾蕾速度極快地拾起筷子,狠狠地在他手腕上重重打了一下:「用筷子,別用手抓!」

……

……

一家人開始吃飯。和尋常人戶沒有什麼區別。

易天行已經離開人間幾個月了,這一家子人的臉上都沒有表現出某種思念或者擔心,似乎這個家裡。本來就沒有易天行這樣一個人。

這是一種最好的應對方法,既然擔心沒用,那不如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照顧好了,易天行遠離家鄉,才會更加心安,更加的沒有後顧之憂。

易天行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絕對不是。

鄒蕾蕾端起飯碗,想了想,將面前的一碗上湯素菜推到葉相僧面前。葉相僧微微一笑,端著這碗青菜和手中的米飯下了桌子,到天井去吃去。

陳叔平百無聊賴地站在小書店的門口,眼光透過片日樹葉看著上方地太陽,十分想念當年在九江和台北教書的日子。

蕾蕾看了他一眼,微笑浮上面頰,招呼道:「來吃飯吧。」

陳叔平一愣,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主動招呼自己吃飯,不知怎地,心裡頭有些酸楚,囁懦半晌,終於緩緩移了過來,半個屁股坐到了板凳上。

莫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進廚房拿了一副碗筷,遞到他面前。

小易朱正眼都沒有看他,自顧著對著桌上的食物開展著進攻。

……

……

吃了會兒之後,陳叔平忽然放下碗筷,靜靜說道:「我在省城,給你們帶來不少麻煩,那個什麼六處,似乎與你們的關係也變差了。」

鄒蕾蕾笑了笑:「你當年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現在既然知錯能改,總不能說非要殺了你吧。」

小易朱插了一句話:「我反對死刑。」

陳叔平苦笑了一聲:「我家少爺老沒音信,我總留在人間也不是個事兒,將來還是要找機會回去,去找找少爺,我有些擔心。」

「天庭要殺你。」莫殺很簡潔地指出問題。

陳叔平皺眉,正此時,葉相僧已經吃完了飯,從天井處走了進來。陳叔平看了葉相僧一眼,恭謹道:「菩薩應該感應到了,昨天夜裡南方的異動。」

葉相僧臉上一片慈悲,合什道:「南無我佛,莫要再興血光兵災。」

陳叔平冷冷道:「這些仙家肯定是衝著我來的……」話還沒說完,易朱忽然眨著大眼睛,用手裡的筷子指著他,十分感興趣問道:「我說狗狗,你留在省城,那些仙人肯定不敢過來,那豈不是沒得架打?要不然我陪你到南邊去找那些人怎麼樣?」

他躍躍欲試,蕾蕾卻在旁邊十分惱火:「雖然你現在不肯讀書了,但也不要天天想著打架好不好?如果你爹回來了,看見你這個樣子,豈不是會氣死?」

一說到易天行,小書店裡的氣氛就顯得有些怪異了起來。

「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葉相僧微笑著望向天上,笑容裡隱含著別地意思。

「大鬧天宮。」莫殺一笑接道。

「無比帥氣。」易朱很是嚮往那種天天單挑群毆的生活。

陳叔平很顯然比這些人要持重一些,半晌後道:「非常艱險。」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