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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記 作者:貓膩 (已完成)

第十二章 深藍之上1/3(朱雀記)

「俺家本住在蘇州的城邊,家中有厚又有田……」,當 

這當然只是易天行的內心獨白,在幽靜的月球環形山底部,他沒有調笑以減緊張的心情,老老實實回答道:「鄒易,男,十堰,武當……一百四十二歲,介紹人無。」

一百四十二歲,是他估算的人類修真可以修煉到自己現在境界的年數,胡謅的一個。

……

……

「原來是真武大帝門下弟子。」盲眼老仙人幽幽道:「難怪身上有景霄大雷琅書大成之息。」

易天行微微一笑,自躍入這個環形山中,他便已經暗運道訣,將景霄大雷琅書功法運遍全身,果然糊弄了過去。眼前這位盲眼老仙人不知是何等人物,易天行暗用心經品觀,發現對方境界也不過爾爾,與自己相差甚多,怎的天界卻派這樣一人守在緊要入口處。

盲眼老仙人一面說著,他面前木桌上的硯墨卻自動轉了起來,墨塊在硯台海裡研著,微微聲音,讓人感覺十分滑潤,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擱在硯台上的毛筆也自己豎了起來!

毛筆宛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握著,平空來到硯台之上,微微點頭蘸了些墨汁,一本厚紙也被掀開了新的一頁,毛筆柔軟的毫尖開始在那頁紙上寫著字。

這跡像看著真有點兒神奇。

易天行雖然自忖自己憑借道力外運,可以握住比這根毛筆重上數萬倍的東西……但看那盲眼老仙人似乎並未動用什麼仙訣。這些筆墨紙硯便乖乖地聽話,按著他的想法在運轉。

黑色的毫尖在紙面上柔柔地寫著,沒有人握著筆桿,看著很詭異。不過片刻,紙上便錄下易天行報上的諸項事由。

盲眼老仙人輕輕搓了搓手,四面八方包圍著二人地黑暗中倏地飛出一個盒子,根本看不清是從哪裡飛出來的,老仙人小心翼翼地將紙吹了吹,然後慎重放到盒子裡。

盒子又飛回了黑暗之中。

……

……

「好了,可以進去了。」

易天行微微挑動眉梢,心想這天界的戶籍管理制度也太散漫了些,但他此時自然不會多說話,滿臉平靜地一拱手。便隨盲眼老仙人往裡走去。

隨著他們的移動,照亮環形山底約摸兩米方圓的小光點也隨之移動。

不過走了十幾步。光源便照亮了前方環形山的石壁,石壁粗礪,應該是天然形成。

「還未請教老仙人仙號。」易天行很隨意問道,心裡存在和這位盲眼仙人套套瓷,爭取將來進出天界方便的想法。

盲眼老仙人皺眉想了想:「盡仙名諱,還是不用提了。」接著從身旁的黑暗中平空抓出一枚玉符,玉符在黑暗中幽幽發光。老仙人叮囑道:「下面通道,直通南天門,只是路途頗遠,而且路會有天光洗身,仙友切記,切莫以自身功法與天光相抗,只須靜氣凝身,意游體外,便可順天光直達天門。」

他接著說道:「到南天門後。會有值日功曹並相關人員查核仙友身份,然後登入仙籍,分發住所及相關配套設施。」

易天行心裡咯登一下。心想到南天門對著四大天王,雖然打架估計不怕什麼,但被人瞧出自己身份來,那就不大好了。

「老仙人,您一直呆在此處迎接人間修真,數百年間只怕也會寂寞吧。」

盲眼老仙人呵呵笑道:「仙友既成大道,當知寂寞本是外魔,既然登入仙籍,自然不懼此象,數百年彈指即過,過是幾場大夢罷了。」

易天行微笑一禮,走向巖壁。

果出其所料,當他走近巖壁時,巖壁緩緩開了一道縫,石縫愈來愈寬,形成一道全無人工雕琢氣息的洞口。

洞中一片漆黑,易天行回首向盲眼仙人行了一禮,恭敬道:「晚輩這便去了,日後來看望老人家。」

盲眼仙人微笑道:「入得仙界,再出來便難了。」

這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易天行面色平靜,心裡略微有些緊張,雖然他現在的境界應該比天庭裡大多數地神仙還要更加強大,這從他與大勢至菩薩與陳叔平的數度交手中就可以看出來,但面對一個全然未知新鮮地世界,他仍然如平凡人一樣,心下惴惴。

他深吸一口氣,踏入了巖壁裂開的石縫中。

後腳一觸地面,身後的石縫緩緩合上。

回頭一看,盲眼老仙人正在緩緩揮手與他告別,他也笑了笑,揮了揮手。

石壁漸漸合攏,中間看不到任何細微的裂縫,盲眼老仙人歎了一口氣,忽然間唇角微擅,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訝歎道:「哎呀,這位仙友似乎是肉身成聖……這個……這個……難怪竟看不出來他境界到了何等地步!」

他本以為這位真武上帝門下弟子過是個境界普通,始窺天道的普通仙者,但此時想到某些往事,卻是無比震賅。

肉身成聖者,天庭這千萬年來,也不過出了兩位,這兩位均是在天庭上留下濃墨華彩的一筆,雖然都是天庭的恥辱,但眾多仙官卻是記憶猶新。

一位乃是當年海邊一頑石,後來化身猴形,被招安為天庭養馬仙倌,後來地齊天大聖,曾經大鬧天宮,棍打十萬天兵天將,挑丹爐,砸殿匾。嚇煞玉帝慘呼佛祖救我。

一位乃是大仙女與楊君所生之子,大仙女慘被玉帝打壓於山中,其子終於於澗中覓得寶劍,劈開桃山。救出大仙女,鬧得天庭不善,逼得玉帝只得分封灌縣由他胡鬧。

此二位,均是天庭史上最強戰將。

那先前進去那位,又會是何等樣人物?

盲眼老仙人歎了口氣,又坐到了書桌之前。

啪吶的一聲響指,光點湮滅,月球皮爾裡環形山底黑暗重臨,回複數百年間地寂寞。,當 

巖壁的背後是一個長長的甬道,地上天花板上包括兩邊的石壁都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地。連一點放射微光都沒有,全部是絕對的黑暗。

易天行金瞳一閃。眼中本身便有光源,頓時將甬道內的一切看地清清楚,沒有水,沒有泥土,有的只是光滑乾淨的四壁和瀰漫其間那種奇怪地氣體,較空氣更凝滯,較煙霧更透明。

他緩緩向前走去。腳掌踏在那些奇怪材質的地板上,每前一步,境界便提一層,心境便寧一絲,信心便多一分。

對於天界的害怕,只是每一種智慧生物對於未知的害怕——或許真地接觸到了未知的事物,我們才會訝然歎道:「原來就是這樣啊。」

易天行此時地心理活動便是這樣,離天界一步步近了,膽子便漸漸大了起來。走的也越來越快。甬道的前端有一個向下的石階,彎曲向下。

緩緩向下走著,約摸走了一兩公里的地方。易天行終於看見了天界的門。

洞中一片乾燥,前方有兩個奇形怪狀的石雕,雕像並不宏大,中間是一個半圓形地石拱門。

石拱門中間飄漾著各式泛著流彩,卻顯得很清靜的氣霧。
...
看見石拱門後面是什麼。

易天行微微瞇眼,走上前去,輕輕伸出食指點到那些不停流動的氣霧上。

指尖所觸之處十分柔軟,微微向下陷去,卻馬上彈了回來,感覺似乎是由奇怪氣霧組成的一道膜……膜後隱隱有著很強大的力量傳來。

易天行皺了皺眉,想了想,又盤膝坐下,開始冥思調整。

如果換作別的人,可能會搶先一步就衝進去,但他這人平時看著散漫怠懶,但臨著重要關頭,卻是十分小心,只到確認自己已經調息到了最佳的狀態,他才緩緩站起身來,脫下自己身上火烷布織成的道袍。

道袍上密密的小眼穿著青色絲線,這些絲線是歸元寺後圓鐵蓮抽絲而成地。鐵蓮十分堅韌,當年易天行使出全身力氣才能掙斷一根,之所以鐵蓮會有如此功效,全是因為常在湖水之中,受老祖宗某些分泌物的滋潤。

而縫的工作,是蕾蕾用金針一針一眼縫好地。

道袍很結實,可以耐天火,鐵蓮也很結實……但都沒有易天行自己的肉體強悍,他不知道那層光膜之後是什麼力量,或許就是盲眼老仙所說的天光,他愛惜自己的衣物和蕾蕾的心意,所以敢冒險。

他脫下衣服,放入了陳三星送的空間袋裡,想了一想,將手上的金戒也褪了下來,連著那枚盲眼老仙人給的玉符塞了進去,然後皺眉,似乎十分為難,張開嘴,便把小小的小書包一口吞了進去!

以他目前肉體的強橫程度,防火效能,空間袋放在他的肚子裡,估計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一種選擇。

指尖再觸光膜,仍然是有彈性往外彈開,易天行微微皺眉,像按電梯一樣,使勁往裡面按去。

噗的一聲,就汽球被戳破一樣,他的食指頓時戳進了光膜裡,馬上能感覺到已經進入光膜裡的那截手指感覺到一絲涼意,還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

易天行瞳孔微縮,此時有兩個選擇,把自己的手指拉回來,還有一個就是順著這股強大的吸力進去。

這不用多想,易天行唇角泛起充滿自信的一笑。腳尖緩緩離開地面,放棄了與那股強大吸力地對抗。

……

……

嗤的一聲,他整個人都被吸入了那個光膜之中,很奇怪的是。光膜上沒有留下任何破口,仍然是不停流動著。

易天行被吸進了光膜裡!

他強睜著雙眼,瞳孔微縮,盯著遠方那個小光點。

光膜之後,是比宇宙還要黑暗的空間,只在極遙遠地地方,有一個隱約可見的小光點,也正是那個小光點正在散發著堪比天地之威的吸噬力量,似乎是要把他吸到那裡去。

易天行依盲眼仙人的吩咐,沒有用自己的神通與這吸力對抗。安靜地在幽暗的空間裡,順著那個吸力不停前進著。

如果按著人類世界的物理規則。那個方向應該正是月球的正中,也就是遙遙指著地球的方向。

強大的吸力作用在他赤裸地身體上,讓他身上的汗毛都微微豎立了起來,滿頭短髮也豎了起來,看著就像是一個肉形毛筆。

……

……

光來了。

純正地淡色光芒從那個光點射了過來,倏然間穿透了他的全身,讓他微微一震。

易天行悶哼一聲。感覺有無數的細微粒子正穿過自己的肉體,然後疾速向後射去。這些粒子似光非光,卻能從自己的身體裡穿過去,要命的是,這些粒子似乎有質量,可以與自己的肉體接觸,與中微子那種變態還不大一樣。

這就慘了,原來天光是這麼慘地懲罰。

無數的粒子,瀰漫在那個通洞中。通洞之外是無邊無際的絕對黑暗。

這些粒子穿過他的身體,總會和他強悍肉體裡的某些組成碰撞,雖然每一粒粒子的碰撞是那般的輕微。但此時的空間通道裡天光柱直射著易天行飛行的身體,知道有幾萬幾億幾億億個微粒正停沖刷著他地肉體,就像是無數把小鐵刷子一樣,刷著他的身體。

粒子的分佈很均勻,所以沒有影響易天行飛行地姿式,但那種癢痛感卻清晰地傳入了他的神識裡。

他悶哼一聲,感覺身體上每一個毛孔都是被洗涮著,如果換作任何其它人的肉體,只怕此時已經是血肉模糊,可見白骨。

縱然他是金剛壞之身,此時也有些受不了,每一平方毫米都傳來很細微的又痛又癢的感覺,讓他神識微蕩。,當 
他不知道,一般的人間修真者能夠得到天庭召喚來到這個通道時,已經是靈體的存在,這些天光是用來洗涮靈體裡殘存的污垢……像他這種肉身成聖的傢伙,自古到今也沒幾個。

而他此時的境界也還比不上師傅他老人家,所以受苦是難免的。

易天行又一聲悶哼,即使是他勉強用坐禪三昧經遮蔽了五識,卻依然難以抵抗痛癢感不停地往自己的腦子裡鑽去。

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一個大老爺們兒被人縛在床上,然後旁邊!個赤裸美姬拿著羽毛在你全身刷。

你癢,卻撓不到。

你帳,卻沒辦法。

……

……

光點越來越近,易天行所受的苦楚也越來越盛,他終於受不了了,把心一橫,把盲眼老仙人的叮囑拋諸腦後,體內菩提心微微一抖,一聲冷哼,將天火從體內散了出來,從他的眉間噴出,形成一道紅艷艷的天火屏障,擋在自己赤裸的身體前。

充斥在空間通道裡的微小光粒終於碰見了阻礙,十分不耐煩地擊打著天火屏障,如同太陽風一樣,將易天行眉間噴出的天火屏吹的猛然向後搖擺,火苗一直拖到易天行的身後,就像拖曳著一個長長的尾巴。

易天行這個時候在通道裡,就像一個被太陽吸引著前行的慧星!

好在稠密而異常高溫的天火終於幫易天行擋住了大部分微粒的沖刷,他感覺舒服多了。

……

……

不知道飛了多久,前面那個小光點越來越近,吸力卻反而弱了一點點。易天行已經能夠透過身前的天火,看清楚那個所謂光點,原來就是一片幽藍地物質,卻不知道是什麼。不知道那片深藍之上,等待他的是什麼。

在這個時候,一直順利的天界之行,終於發生了小小偏差。

在那道光的微粒沖刷下,易天行眉宇上噴出地天火愈來愈亮,似乎這種都是極可怕的物質之間產生了什麼樣的反應。

易天行身前的光粒越聚越多,天火的顏色也越來越深。

幽藍的那處已經隱約可見了,易天行卻覺得自己所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大。

頭頂的光團漸漸發出嗤嗤的響聲。

沒有任何思想準備,轟的火團一蓬,他頭頂地天火與微粒越積越多。終於到了某種臨界點,猛然爆炸了開來。

一連串震盪波在直直的空間通道內...
迴盪著。瞬息間震地空間有些扭曲。

強大的能量,頓時將易天行赤裸的身體震的偏離了空間通道。

……

……

很幸運的是,發生爆炸的時候,離天界的位置已經很近了,易天行狂嚎一聲,身如游龍一遁,強行一扭。生生鑽進了那片蔚藍色地物質之中,只是強大的爆炸威力,讓他的運行軌跡發生了小小的偏差。

……

……

水花四濺。

沒錯,是水,是純淨而沒有味道的水。四面八方都是這種水包圍著。易天行收了自己的天火,游在這宛如藍色水晶一般的水下世界中。

原來……通道的出口是一汪不知深淺,不知置於何地之上的藍藍水中。

他有些惘然地游動著,向著水面之上地天光處游去。

方向已經偏了,那這片水面之上。肯定不是天庭的南天門,那會是哪裡呢?

帶著一絲興奮和好奇,易天行沿著水底的礁石向前方游去。前方海底漸淺,估計離岸越來越近。

「嘩!」地一聲。

易天行從水底冒出頭來,水花從他的臉上流下,他張大了眼睛,看著頭頂四周的景色。

原來這是一汪碧湖,湖面並不是很大,湖心卻是極深,所以泛著幽幽的藍色。湖水極為清澈,似乎從來沒有受過污染,先前他脫身而出的震動也沒有令湖水變渾,證明湖底根本沒有一絲淤泥。

岸邊是隨意砌著,卻巧合天意的石塊,石塊之上,是一些在人間沒有見過的樹木,樹葉嫩素,迎風搖擺……更遠處,隱見高山雪頭,空氣裡一片清冽,十分乾淨。

抬頭往上看去,只見厚厚的雲層遮著天空,卻讓人感覺不到壓抑,白色的雲捲動著,微微飄浮著,天空裡沒有太陽,卻有萬丈毫光溫柔地從雲層裡均勻地灑下來,照亮了這個世界的每一處角落。

「真是人間仙境啊。」易天行癡癡地站在半人深的湖水中,看著四周美景喟歎道。

馬上他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自嘲道:「傻子,這本來就是仙境。」

「你是誰?」湖邊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女子聲音,聲音很好聽,很蘿莉。

易天行馬上變成真的傻子,癡呆十足地轉過身去,這才發現湖岸邊上有一個女子正站在水中,全身赤裸,只拿著一件濕透了的衣裳護在胸前,看著十分柔弱可憐。

他剛才光顧著欣賞天界美景,心神激盪,一時沒有放出神識去探,所以沒有注意到有人存在。

那個女子約摸十六七歲年齡,粉肩滑嫩露在外面,一件濕透了的小肚兜勉強護在胸前,卻擋不住內裡春光外洩,隱見小桃突於豐雪之上。

易天行終於將目光抬上來了一些,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微濕秀髮披肩,長的很漂亮……嗯,就是那種除了漂亮說不出別的形容詞的漂亮。

「仙女兒?」

易天行渾身一陣惡寒,斷然想到自己的天界之行一開始,便落入了世界上最最俗的那種套路——一到異世界,便能看見美人出浴。

他睜著驚恐萬分的大眼睛,心想莫非自己的命運,便是要來天界打造一個……大大的後宮咩?
第十三章 睡美人1/2(朱雀記)
「你是誰?」那個美麗的仙女玉肩微抖,看著就像無辜的小祟羔一樣,有若片水般的眼瞳裡含著淚水,十分可憐。

易天行這才想到自己還是全身赤裸著,在人間的時候,他裸慣了,所以一時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但想來仙女姐姐忽然看見一個全裸的大男人,估計受嚇不淺。

但他忽然想到,您能裸,咱憑啥就不能裸咧?

他瞳中微光一閃,心經品觀之法掃過那位半裸仙女的身體,微微皺眉,這位仙女看著柔弱,但境界著實低,竟似乎比陳叔平還要強些。

天哪有這麼厲害的仙女?

也只能怪自己孤陋寡聞了。

他趟著湖水,向岸邊走去,離那個仙女越來越近,那仙女見他走了過來,嚇得更是不輕,渾身抖動著。

「不要過來!」

仙女柔弱的臉頰上有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如此楚楚,誰不憐惜?

易天行為難地笑了笑,解釋道:「這位妹妹,在下誤闖此湖,還請原諒則個。」自然而然的,他一入天界便開始學古人說話。

那仙女妹妹忽然抬頭偷看了他兩眼,臉上紅暈一現即逝,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說道:「煩請仙官轉身少許。」

易天行醒悟了過來,一拍腦袋,便轉過了身子。

……

……

湖水很清,易天行站在水中轉過身來。把自己的光屁股亮給了仙女妹妹。

他地唇角泛起一絲微笑,似乎猜忖到了什麼。

果出其所料,湖水忽然一震,水流裡一股勁力從他的背後殺了過來!

那道隱在水中的暗勁。乃是最正宗的仙訣!

易天行腳掌一踏湖底淨石,輕喝一聲,身體破水而出,在空中急旋,灑出滿天水花,而他地人也借此旋轉之力,如同一個陀螺一樣,猛然向那個半裸的仙女撲去。

仙女柔弱,此時的臉上卻是顯出了驚愕的神色,似乎想到易天行的境界足以避開自己的偷襲。

但旋即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狠意。雙手在胸前一召仙訣,一股淡淡的氣息從湖面上攏了過來。集在她的胸前。

她這一施法,一直護在胸前的濕內衣自然落入水中,一片白晃晃地春光蕩漾著,落入易天行的眼中。

電光火石地一刻。

兩個人同時在湖面上消失,卻在下一刻卻又同時出現在湖面上,重重地摔入淺水灘裡。

……

……

出現之時,易天行已經像一個八爪章魚一般纏住了全身赤裸的仙女。手摟著對方的背,用自己的胸膛壓住對方的柔軟,雙腿絞著對方的大腿。

他如今的境界已經足以在須臾時刻內做出足夠快地反應,更何況這位仙女的暗算他早已料到,以有心對無心,自然佔了上風,以極快的速度,以強悍的力量生生制住了這個看似柔弱,下手卻毫不留情的仙女。

重重地摔在淺灘上。此時易天行與那位仙女都沒有穿衣裳,赤裸著糾纏在一起,畫面看著十分香艷。而易天行感覺身上壓著的那有若凝脂般的柔軟滑膩身體,也是有些爽。

他懷中的仙女眼若丹鳳,輕輕一眨,瞳中卻是發出一道淡黃色的光芒來。

易天行不知道這道光有何厲害,不敢怠慢,一低頭,便重重地砸在仙女脆弱地下頜。

一聲痛呼,仙女妹妹眼中淚珠直下,口中卻是喚出一道仙訣,召出一柄小劍,自天而降,狠狠劈了下來!

……

……

易天行此時正抱著滿懷軟玉,舒服的很,心裡卻是想著要看看這天界的人物到底修煉到何等地步,眉頭一皺,便沒有讓開,任由那柄由天而降地小仙劍劈在自己的後背上!

一聲悶響,非金玉之聲從他的背上響起。

那柄小仙劍砍在他的金剛之身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反而仙劍上的靈氣卻全然震散,仙劍慘然無力落入湖水之中。

仙女妹妹哪料得這廝竟然如此厲害,眼中露出驚怖神色,喃喃道:「你究竟是誰?」

一連串動作,易天行已經明瞭懷中這個赤裸著的仙女看著柔弱,其實心志堅毅,一刻也沒有停止殺了自己的念頭,不由微微一笑,解釋道:「這位仙女妹妹,我只是偶然來此洗澡,何必動刀動槍的?」

那仙女渾身赤裸被他壓著,身子骨早已酥了一半,心頭早已羞死,再聽著這年景男子在自己的耳邊輕聲說話,更是說不出的心慌,結結巴巴說道:「你快起來。」

易天行臉上微笑著,反正他臉皮很厚,看不出來有沒有別的意味,雙手還是牢牢地摟著仙女,手指下意識地在對方背上滑了一滑,又惹得那妹妹身體微抖。

……

……

仙女嚶嚀一聲,臉上紅暈再現,接著卻是戚容大盛,眼淚汪汪的。

「我的身子都讓你看去了,還摟了抱了……仙女哭泣道:「叫我以後怎麼見人啊。」

按照傳統的故事脈絡,易天行這個時候應該說,我來負責,你嫁給我好了,然後找個機會把對方正法,再找個機會流露出愁容,說自己家中有個母老虎,偏這母老虎無過無錯,與自己情深意重……自然,仙女妹妹便會忍辱負重,黯然悄悄遠去,於十月之後誕下一麟兒,養到十八歲。再囑附孩兒去人間與自己親生父親相會。

靠,世界上哪這麼多傳統戲劇。

易天行眼睛睜的比牛鈴還大,咳嗽兩聲說道:「看都看了,妹妹莫要慌張。待俺起身再說。」

事情似乎正在向和平地方向發展。

易天行的手指離開那光滑的後背約一毫米,他對仙女的壓制也約微鬆了一分。

他地頭側向一邊,免得看見仙女妹妹嬌嫩的胸部,所以他沒有看見仙女妹妹眼中閃過的一道寒光。,當 

但他本來就沒有被偷襲的準備,因為……他準備偷襲!

易天行霍然回首,一張嘴,一個金色的光點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在極短的距離內迅疾懲大,變成一根小金棍迎頭敲下!

一聲悶響響起,仙女身子一軟。便癱倒在了淺水灘中。

她的雙手正結著一個繁複的仙訣,淡淡氣息裡隱著的強大能量十分可怕。但她根本沒有來得及出手。便被易天行一棍子敲昏了,那些氣息漸漸地散了去,沒入湖水之中。

這位不知姓名地仙女徹底昏了,額上一道深紅的印子,看樣子被打地不輕。

易天行初至天界,不想犯下命案,惹來天界將官的追殺。所以下手有分寸。

他一把扛起光溜溜的仙女,往岸上走去,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腳掌踏清波,嘴裡咕噥著:「色誘對我不管用。我在人間經常看見自己女徒的裸體,偏生還不能有半絲遐想,早就煉的心如鋼鐵了……敲悶棍這種事情,我是經常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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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岸外不遠處,是一處宮殿。宮殿並不高大雄偉,但飛簷立柱相映,曲線柔和。看著十分清麗。

宮殿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約摸有七八米高,整體色彩偏著桂色,一些白色地紗幔在宮殿內外十數重門上隨著清風飄拂著,宛如夢境一般。

易天行微微瞇眼,發現這個宮殿裡一個人也沒有,放下心來,扛著肩上的裸女往宮殿裡走。

穿過層層紗幔,來到了宮殿深處,那裡地上鋪著木板,木板上並未著漆,透著絲天然的清香味道。木地板上是一大片軟墊,墊子似乎是絲綢之類的物事織成的,坐在上面十分舒服。

殿內很清淨,擱著一個矮矮的茶几,矮几上放著些女生常用的妝盒之類。

在殿角隱隱有清香傳來,原來是一株月桂花。

易天行像摔沙袋一樣,把那個仙女兒扔到軟墊上,喘了幾口粗氣,寧神靜氣,讓自己再去想方才肩頭上的柔軟觸感。

……

……

宮中一個人也沒有,也有什麼聲音,十分寂清,只有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輕輕飄拂著重重白色紗幔,置身其間,真是有些飄然之感。

易天行甫至天界,便糊里糊塗鬧了一出,心境有些跳動,所以此時並不急著去查探天界外面地模樣,反而是在這個知名的宮殿裡呆了下來。

金戒這個時候已經重新套在了指頭上,他想喚空間袋出來,卻發現陳三星送的編織袋沒有金戒地功能。

他只好伸進一個指頭到嘴裡,使勁兒摳著喉嚨,就像喝醉酒後那樣,想把袋子吐出來。摳了半天,一股噁心湧上心頭,他哇的一聲,終於將小書包吐到了手掌裡。

看了看,取下矮几上的水瓶,走到宮殿行廊外,倒了些水,把小書包洗乾淨,然後取出那身火烷布做的道袍,認認真真地穿好,想了想,把盲眼仙人給的玉符也繫在了脖子裡。

回到殿內榻上,他看著像純白的小祟羔一樣人事醒躺在墊子上的仙女,微微皺眉,去旁邊的衣櫃翻了件衣服給她蓋上。

那件衣裳極大,上面煥著五彩,流絲如雲,輕輕蓋住了仙女赤裸的身體。

易天行想了想,緩緩把手向仙女的身上摸去。

……

……

他對天界仙人的身體構造很感興趣。

不是因為別的。從那個空間通道裡經受了天光粒子的洗涮後,他認為天界的仙人應該是靈體一樣的存在,但先前與這位仙女的糾纏,讓他真實地感受到了對方的鮮嫩肉體,所以推翻了這個結論。他很好奇,這些仙人的身體是什麼做的?

金棍敲在仙女的額頭上,雖然只用了一點力量,但居然只留下一道紅印,這個認知讓易天行有些驚訝,看來居住在天界仙人的身體比凡人果然還是要結實一些。

將來不知道要在天界和什麼樣的仙人打架,先瞭解對方一點,自然把握也就更多一點。

手掌不斷隔著絲緞衣裳撫摸著仙女的身體,能清晰地感覺到掌下的溫暖柔軟……間或觸到更加柔軟的部位,令易天行心頭一蕩。

此時仙女正在昏迷中,易天行不用掩飾,露出自己的本性來。

他的本性……很羞澀,很好奇,滿臉通紅。

手指緩緩在那絲綢衣服下起伏有致的肉體上滑動著,一股暖昧的氣氛開始在安靜的宮殿裡瀰漫。

易天行咳了兩聲,天人交戰終於結束,在進行了一場觸及靈魂最深處的自我反省後,他終於依依不捨地把手掌從那迷人的身體上收了回來。

天界仙人的身體組成是一種類似於人類的物質,只不過略微強悍一些……該柔軟的地方還是柔軟,該有彈性的地方還是……很有彈性的。

身體檢查似乎並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易天行佔人家姑娘家的便宜,真是無恥。

「起來吧,別裝睡了。」

易天行歎了口氣,先前手指離開仙女身體的一剎那,一直鎖定對方的神識微微一顫,明顯感覺對方的神識動了一動,似乎放鬆了下來。

仙女緩緩睜開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柔唇淡眉,看著十分美麗,這種美麗是一股天然從骨子裡滲出來的清麗,任誰都不能忽視這種美感。

易天行在人間閱美無數,這個閱自然是很單純的閱,而非」曰」,他生平所見,當以泰梓兒最清麗,以蕾蕾媽最純美。

但今天看見這個仙女之後,才知道世上果然有美到極致的妙人兒。
第六部梵城 第十四章 寒宮夜話1/3(朱雀記)

那仙女揪住五彩霓裳拉至脖子,可憐兮兮地半坐在地板上,往後退了一段距離,一雙修長圓潤的腿露在了衣服外面。

便是保持著這個容易引發人獸慾的姿式很久之後,易天行仍然是面無表情,愣愣地看著她。

……

……

「你究竟是誰?」仙女知道面前這人心志堅毅,足以抵禦女色誘惑,便不再裝出楚楚模樣,寒聲問道。先前易天行一棍敲昏了她,讓她知道這個人的力量遠在自己之上,所以她並不準備與對方再戰一場。

易天行撓撓腦袋,想了想:「能能麻煩妹妹先告訴我,您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那個仙女似乎十分訝異,她這些年來在宮中經常會遇見前來挑釁生事的登徒子,但從來沒有遇見過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仙人。

易天行瞪大了眼睛,心想您很有名氣嗎?

他忽然有所悟於心,瞳孔微縮,掃過宮殿裡的每一處角落,聞著淡淡桂花香,感覺著宮殿裡的淒清感覺,心裡湧起一絲不安:莫非此地便是廣寒宮?

他扭頭望向如白玉橫陳於地的仙子……眼角忽然跳動一下。

「難道她就是二師叔的夢情兒?」

「此處乃是廣寒宮,難道閣下知?」

仙女妹妹……。應該是仙女嬸嬸冷冷說道。

「果然是嫦娥,難怪境界不低。」易天行有些慌,想到剛才自己的手指頭似乎佔了她身體不少便宜,這可是有逆倫常地事情。再說先前打了這美麗仙女一悶棍,似乎有些對不起二師叔,想到此截,年素人色心頓死,趕緊退後數步。

微風拂面,他清醒了過來,才有餘暇想到自己可憐的耳朵和家中那位,由好生後怕,有生以來第一次暗誦阿彌陀佛之名。

……

……

「夢情兒是什麼意思?你二師叔又是誰?」那位仙女微微側頭,露出了小女孩兒一樣的可愛神情。眉尖微微蹙著,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如果易天行不是很清楚嫦娥在廣寒宮已經呆了多少年。那他或許真會以為對方只是個十六七歲,不大懂事的小姑娘。

他咳了兩聲,臉上堆起恭敬地神情:「夢情兒,是人間的話,指的是夢中情人兒。」

嫦娥姑娘恍然大悟,忽然間盯著易天行的臉,緩緩說道:「人間的話?你是從人間回來的仙官嗎?怎麼會誤闖我廣寒宮月海?」

易天行忽然一皺眉。這才想起來先前自己只是在心裡想的,嫦娥怎麼能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一念及此,他輕掐午紋,在自己體內結了道上清雷訣,護住自己的識海,避免他人窺探。

嫦娥果然是在用某種奇妙的仙訣窺探他地思想,此時查探受阻,才將神識收了回來,淡淡問道:「先前的問題。仙將還未回答。」

在天庭之上,近身戰力如易天行先前表現出地強悍程度的,也只有職司護土重責的仙將了。易天行微微皺眉。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他潛入天界是為了某些事情,面對著這嫦娥,他根本不會有一絲半點的信任。

可她已經聽見二師叔三字,天庭的有心人追察下來,定能想到是自己,難道……要殺了她滅口?

這般想著,易天行的眼中寒意漸起,刻意地沒有去看那美麗的月中仙子。

便在此時,傳說中地月宮仙子嫦娥幽幽歎了一口氣,美麗的臉上現出一絲落寞:「也不用說了,先前見著那棍兒,自然知道你是大聖的傳人。」

她望向易天行,忽然察覺自己衣衫不整,恨恨地瞪上他一眼,略有些不自在站起身來,卻當著易天行的面把那件如流雲飛捲的霓裳穿上,衣角袂影亂飛,下面隱有春光,害得年青的易心頭大呼吃消。

「拜見……」易天行在斟酌著該怎麼稱呼對方,既然對方已經點出自己來路,此時再下辣手,未免太不念自己門派與這女子的舊情,只怕自己的師傅大人也會同意自己這麼幹。

「叫我月兒吧。」

嫦娥嬸嬸輕輕一轉,大大的裙擺像五彩地雲朵一樣散了開來,偶爾露出那如玉筍般的小腿,香艷至極。

易天行此時心裡的感覺很奇怪,明明知道面前這位已經在廣寒宮裡呆了很多年,但看著她嫩嫩地臉頰和那純然無害的神情,總覺得她是一個小姑娘——所以他很快接受了月兒這個稱呼,月兒妹妹和嫦娥嬸嬸相比,肯定是前者讓他更加舒服一些。

……

……

雲兒散開復又落下,月兒姑娘坐在地板上,裙子鋪灑在她的四周,就像是花瓣圍著花蕊。

「你師傅在須彌山還好嗎?」她輕聲問道,「許多年不曾見過他了。」

易天行聽著對方似乎有點兒長輩問話的意思,恭恭敬敬說道:「師傅一直安好,仙子掛念,晚輩感激。」看來,天庭裡果然仍然有不少人不知道師傅又被佛祖真壓在下界的事情,他心頭微動,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嫦娥眉角不期然透出一些黯然,幽幽道:「想不到我多年不曾踏出廣寒宮一步,大聖的徒兒也已經是天庭仙將了。」

易天行微微皺眉,清聲回道:「姑娘可能誤會了。晚輩只是在人間接著鬥戰勝佛的傳承,今日甫至仙界,還不是什麼仙將。」

嫦娥亦是一皺眉道:「聽聞人界已經有許多年不曾有人修成仙體,你初至仙界。不去南天門登入仙籍,為何跑到我這廣寒宮來?」

她忽然想到先前在月海裡與這年素孟浪子地身體接觸,由又羞又惱,再一想著這尾浪子趁著自己昏迷,那顫抖的手指頭在自己的身體上緩緩移動的感覺,她不由輕咬銀牙,恨上眉梢。

易天行再皺眉,知道應該將這漂亮地不像話的仙女兒的心思轉到別的地方去,略斟酌少許,便將自己如何從月球環形山底。進入空間通道,然後如何發生爆炸。將自己炸到這邊來的事情講了一遍。,當 

嫦娥姑娘三皺眉:「那條天路之光純淨柔和,不至於會弈出如此大的動靜。」她忽然嫣然一笑,半低著身子向前爬了幾步,伸手捏了捏易天行的胳膊。

「從剛開始一直在調戲老子。」靠牆喝稀飯看鐘的易天行在心裡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嫦娥有所悟於心,歎道:「大聖的徒兒果然非凡,居然也是肉身成聖,或許這就是問題所在。」

易天行訥悶道:「我那師傅以前上天難道也要和天光打上一架。」

「自然必。那時候天路有無數條,從人間上天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數百年前,不知為何,這些道路漸漸都被封住了,目前只留下月宮一條路,還有斬龍台前地雲霧。」嫦娥眉尖微蹙,極為好看,「還未請教如何稱呼。」

「我叫鄒易。」易天行正在想那斬龍台前的雲霧是什麼東西。聽見她發問,誠懇應道:「此次上天,用地是真武上帝的名號。還請月兒姑娘幫忙隱瞞一二。」

「為什麼?」嫦娥有些納悶。

易天行慨然歎道:「我那師傅當年在天庭得罪不少人,掃過不少人面子,若我以真實身份上天,知道會惹來多少麻煩,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嫦娥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她此時玉手恰恰掩在紅唇之上,看著天然一股風流,遙向易天行遁去。

易天行心裡一咯登,心想這位嬸嬸咋看著真就像個不通人事的小姑娘一樣,和傳說中的冰山美人有很大的差距,一不留神,便喃喃出口:「月兒姑娘與傳說中的模樣真不大一樣。」

「傳說中,我是什麼樣子的?」嫦娥好奇問道。

易天行想了想,把偷吃長生藥地傳說講給她聽,偷偷注意著她的反應,以判斷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性格——畢竟在月海岸邊,這個仙女對自己下手極為狠辣。

故事講完之後,嫦娥幽幽一歎道:「還是這個老故事啊。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景天夜夜心……哼哼!」她冷笑著,言語間不盡落寞之色。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還有一傳說,是逢蒙當時要搶你丈夫的老藥,用刀劍威逼與你,你迫不得已,才毅然服下那藥,升入月宮之中。不知道這兩種傳說哪個是真的?」

嫦娥略略有些失神,半晌後才輕聲說道:「真真假假又有何干?那些人說了上千年了,難道我還要一一去分辯?」

「那些人?」

嫦娥苦笑一聲:「我孤居廣寒宮,偶爾會往凌霄寶殿為玉帝王母助舞,那些天庭裡的……」她忽然住了嘴,眼睛裡閃過一絲怒意,「那些傢伙求……之不得,就編些污言穢語在人間壞我名節!」

易天行眉梢一挑,對這話的真實性不置可否,緩緩說道:「先前在月海之中,對月兒姑娘孟浪了,還請原諒。」

嫦娥這些年不知拒絕了多少人的求愛,但大家均列仙班,所以之間除了編些污言穢語外,也沒有什麼真正的騷擾。今天在月海之中見著一個赤身裸體地易天行,以為是天庭裡的那位仙將終於忍耐不住,前來羞辱自己,所以她才會又羞又火,對著易天行痛下殺手。

「我不知原由,便下殺手。也是魯莽了些。」

嫦娥斂然一禮,十分端莊。

「您這些年孤居廣寒宮,想來一定受了不少騷擾。」易天行不知怎的,有些同情面前這個美麗地仙女。一想到自己那位傳說中色豬二師叔,再想到嫦娥號稱天界第一美人兒,自然,在天庭裡一定是被性騷擾的主要對象。

嫦娥嫣然一笑,卻又馬上掩住小嘴,輕聲道:「自從你那二師叔被封了淨壇使者,你師傅雖然久居須彌山,但天庭眾人看他的面子,或者是你那二師叔矯你師傅之命,警告了天庭眾人。所以這廣寒宮還是清淨了些日子。」

易天行微微皺眉,心想那你剛才為何認為我是來騷擾你的仙將?

正想著。嫦娥面容一苦,幽幽道:「後來大聖數百年不來天庭,眾仙將對他地話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了,好在二郎神也偶有照顧,眾仙也不敢太過放肆……哪料得年來二郎神君不知去了何處,或許是去凡間游耍,所以最近這些時日。那些仙將又蠢蠢欲動起來,這兩個月裡,我已經不知趕了多少人出宮去,真是煩不勝煩。」

一個絕世美女對著你款款訴苦,實在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情,但易天行上天自有要務,所以略略有些耐起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只是溫和笑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那晚輩這便出宮去,免得招來物議是非。」

嫦娥明眸流轉,她一個「弱:女子。能在廣寒宮守身千載,自然有顆晶瑩剔透心,略一琢磨便看出易天行心頭的焦急,微微笑道:「鄒仙人這便是欲往何處去?」

易天行啞然無語。

「你可知這廣寒宮外通往何處?」嫦娥微微笑道:「由此處往西便是南天門,一應仙人上天,皆須在那處錄入仙籍,接受盤查,若要進入仙界,那便是唯一道路。」

易天行微微皺眉,從這仙女的話中聽出了一絲要脅的味道。

「你上天來是做什麼的呢?」嫦娥輕輕站起身來,悠然一轉身,裙擺輕揚。

「廣寒宮的玉兔去哪裡了?」易天行轉守為攻。

嫦娥果然面色一黯:「受不得寂寞,知去何處山上了。」

「吳剛呢?」

嫦娥微微一笑,笑容裡多了分自嘲:「寡婦門前是非多,他是個老實人,所以我讓他去東海投靠一個故人去了。」她回首望著易天行:「不要對我猜忌太多,我只是一個過於寂寞的老寡婦而已。」

她搖頭歎道:「很多年沒有人來陪我說說話了,廣寒宮孤懸南天門外,本就淒清,偶爾來的,又是那些面目可憎,其心不善的男子。」

很長地一片沉默後。

易天行微一頜首,輕聲說道:「我陪你一夜。」,當 

他心想南天門外,此時一定有人看守,留此一夜或許更加安全。但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似乎是為了陪這個寂寞的女子。

「謝謝。」嫦娥輕可聞地回答中仍然流露出一絲欣喜。

這一層的天界沒有太陽月亮星辰,自然也就沒有晝夜之分。只是到了某個確定的時辰,從上方流雲層中灑下的萬丈白色毫光會顯得黯淡一些,勉強算是人間的黑夜。

廣寒宮裡,嫦娥輕輕擊掌,殿外的白色紗幔頓時收了回去,接著垂下來一溜青青竹片織成的簾成,懸在了宮殿地四周,頓時遮住了本來就有些黯淡的天光,殿宇內顯得十分昏暗。

她摸索著取來一盞燈,擱在矮几之上。

易天行湊了過去,打了個響指,指尖頓時冒出一段火苗來,閃著紅黃之光。

嫦娥哧的一笑,說道:「用那個。」接著便把燈上的皮罩子取了下來,頓時廣寒宮被在了一片淡淡寒光裡,原來那燈上是一顆大大的夜明珠,正在散發著冷色調的光毫。

二人盤膝對坐,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說現在的人間是什麼樣子吧。」

「人間啊……」易天行環顧四周,看著不染纖塵卻格外廖落的宮殿。歎息道:「或許比這裡髒亂許多,但……也比這裡鮮活許多。」

「天界……本來就是逾加冷清了。」嫦娥幽幽歎道:「百年前,天庭每逢王母生辰或是節日,玉帝便會差女史來讓我前去獻舞。只是後來……」

「後來怎麼了?」易天行覺得有些奇怪,難道天庭正在削減經費,所以取消了大型娛樂活動?

嫦娥苦笑道:「三清閉關日久,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在哪重天上。而玉帝……」她欲言又止:「……玉帝現如今沉醉佛法,說歌舞乃是外魔,看不得。」

這個八卦爆地可是驚天動地,易天行張大了嘴巴,驚呼道:「玉皇大帝修佛?靠,這豈不是修女也瘋狂!」

「論是仙是凡,都是打發時間地可憐人。」嫦娥歎息道:「玉帝亦是如此。佛道二家向來交好,他修佛雖然似乎大為不妥。但如今三清不在,諸仙也就由得他去了。」

事情似乎有些複雜,易天行在心裡想著,似乎不同的天界裡都在發生著一些事情,那些遠古存在的,高高在上地強大的人物,都脫離了他們本來應該存在的世界。

天界。似乎正一天比一天冷清。

易天行忽然想到在月球北極那個環形山下枯守的盲眼仙人,想到在南天門外廣寒宮裡枯坐的嫦娥,深覺天界太過寂清。

夜明珠的光毫輕柔地撒在殿內。

易天行明顯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淒楚的孤獨,心頭不知為何一陣惘然,生出很多同情來。

一夜長談,嫦娥對他的來意一句不問,十分知情識趣,還有意無意地將天界的諸多禁忌,還有地域分佈都透露給了易天行。而她對易天行講地人間新鮮事物也十分感興趣。睜著大眼睛聽著。

很快的,一夜就過去了,二人卻絲毫沒有倦意。

遠處有公雞打鳴。嫦娥一招手,殿外地竹簾升了起來,天光重入,映在二人身上。

易天行笑道:「天庭居然養雞?」

嫦娥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昴日星官手下那些人就是專門做這件事情的。」她忽然起身一禮:「許多年來未曾有人上界,所以南天門也已經成了虛設之職,但畢竟還是有仙官看守,此時正是進去的好時候,你去吧。」

一禮畢,天上最美麗的仙女頜首誠懇道:「謝謝你陪我說話。」

易天行亦是一禮,默然無語,轉身向廣寒宮外走去。

在宮門處,他忽然回首問道:「既然宮中寂清,何不下凡?」

嫦娥苦笑道:「三界有別,天庭有嚴令,我又是眾人關注之人,哪這麼容易下去?」

易天行微微一笑,心中暗自盤算,拱手而別,不知後會可是有期。

出得廣寒宮,站在月海湖畔的地上,易天行微微閉目,暗誦道訣,只見湖上淡淡水煙迅疾圍攏過來,依附在他的雙腿之下,就像是裹了一層厚厚地棉花糖。

嫦娥沒有出來,站在殿內掀簾倚柱一看,微微一驚:「這觔斗雲與大聖的,卻又是另一個模樣。」

易天行心念一動,腳下雲氣團微微一震,倏然間把他托離地面,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直奔西面而去。

人在高空之上,離頭頂那層奇怪的卷雲愈發近了,那些雲裡透著些古怪,易天行不敢往裡面鑽,頭往下一看,便看見自己身下原來是一處山谷,廣寒宮就在那山谷旁,山谷中間是一汪碧湖,想來就是自己從那個湖裡鑽了出來。

湖名月海,果然是兩頭尖,中間微曲,像極了一眉彎月的形狀。

他站在雲團之上,不過片刻便來到了傳說中的南天門外。

「好大一個牌坊。」易天行冷冷說道。

南天門在遠方繚繞的雲霧中漸漸顯出真實模樣,那處石門高聳,白玉為梁,直入雲中,看著宏大無比,氣勢壓人,讓人無來由的不爽。
第十五章 闖天門1/2(朱雀記)

南天門近在眼前,便至眼前,橫匾上那三個紅底黑字顯得格外煞眼。

一座無比高大的石牌坊倏然出現在易天行飛行軌跡之前,約摸有數十米高,看上去十分宏大。這石牌坊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的,渾身泛著白光,像是某種堅硬的玉石整塊雕砌而成,這樣宏偉的牌坊,很明顯不像是人力造成。

在牌坊的四周儘是一片不知是什麼物質構成的煙霧,而在南天門下是一條平滑空間的通路,可見裡面青青風景——看來進天界的通路,必須要從這南天門下經過。

易天行毫不減速,雙腿上像棉花糖一樣粘著的雲絲疾速轉動起來,帶著他便往南天門裡沖。

按嫦娥所說,最近幾百年下界沒有什麼人物修成正果,得列仙班,所以此處的防守應該很鬆懈。更何況此時天界晨光始至,天雞正鳴,想來正是一天裡南天門防守最輕鬆的時候,所以易天行仗著霸道的速度,便要往裡面直衝。

哪料得剛剛要衝進那雲霧繚繞的天門時,卻有異變發生。

南天門上的樓閣之下,突兀出現兩個滿身盡帶黃金甲的仙將,渾身散著光毫,身形無比龐大,竟生生堵住了門下的去路。

原來昨天升天路上那次爆炸,驚動了南天門的這干仙吏,雖然知這次爆炸的原因,但眾仙官還是一大早便來引九重天上仙氣修補天路。

這是百餘年來難得的一件熱鬧事。於是往常只在值班房裡打瞌睡地四大天王也出來了倆。

今日來的,正是北方多聞天王和西方廣目天王。

所以說易天行運氣好,來得不巧,相當的巧。

……

……

易天行哪料得這事兒。他腳下乃是老猴親傳變形觔斗雲,一躍便是數萬里,縱使他如今修為不到那層境界,卻也是足以笑傲天界,速度太快,若勉強停下倒是可以,但卻要讓這兩天王驗明正身,又不知要惹來多少麻煩。

雖然不喜歡在這種突然的情況下與天庭地仙將打了照面,但在電光火石間,他還是馬上拿定了主意。蠻橫勁起,也不減速。深吸一口氣,以手掩面,蠻講理地便一頭撞了過去!

兩位天王一前一後站在南天門下,正在打著哈欠,便覺得眼前忽然一道亮光閃過。

易天行眼前,天王胸前的金甲也愈來愈近。

……

……

「鐺!」的一聲巨響!

一道強大的氣流在南天門下炸開,直炸的白雲亂飄。南天門下一片風聲疾吼!

多聞天王悶哼一聲,身上的黃金甲在重擊之下頓時顯出內裡真正的青色來,手指一捺,護身寶傘猛然打開,護住自己全身。

奈何易天行銅皮鐵骨,金剛之身,這速度又是太快,挾的沖量太強,硬生生地搶在寶傘打開之前撞在他的身上!

多聞天王劇震而飛。又恰好撞在身後的廣目天王身上。廣目天王卻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毫無準備,一聲慘嚎。被撞出了數里地去!

而多聞天王則是被震起了數百丈高,不知東南西北,一陣糊塗。

撞擊地另一方,易天行腦中微微一昏,撞的斜斜飛向上空,卻是在剎那間醒過神來,怪叫一聲,腳掌在南天門地石牌坊上狠命一蹬,化為一道白流,殺進去了天門裡面!

……

……

過了須臾,多聞天王右手拿著寶傘裊裊然從天上飄了下來,姿式極為優美,只是一邊飄還一邊晃著腦袋痛罵,看著有些雅。

「這些廢物,說過修復天路要小心一些,這又炸了一次,險些讓我受傷!」

被撞的更慘的廣目天王遠遠地以右手赤索龍為引飛了回來,飛的有些歪歪扭扭,怒吒道:「你撞我作甚?」

多聞天王解釋道:「剛才好像是天路又爆了,能量太強,所以撞著我,然後我再撞著你。」這廝被撞擊後,腦子還是有些糊塗,所以說話也有些不利索。

廣目天王冷哼一聲,倏地一聲,將右手那條正不停扭曲著的紅色須龍收回腕間,化為一道赤索,冷笑道:「今天能給那些傢伙好臉……」

忽然間他住了嘴,瞪大了雙眼,看著多聞天王胸前那塊巨大的素色甲冑,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喃喃道:「好像……不是天路。」

多聞天王納悶,搖了搖還有些發昏地腦袋,心想這位兄弟是是也和自己一樣昏了?順著廣目天王的眼光往自己胸前看去,卻是嚇了一跳,將手中的寶傘也跌落在了雲霧裡。

只見他那件素色巨胄上赫然印著一個模糊的人形,只是在腦袋處看不大清楚,但很明顯……這絕對是被一個人撞上去留下的痕跡,而絕不可能是天路爆炸的結果。

剛才好像有人怪叫了一聲。」,當 

「誰!」

兩位天王目中寒光大盛,掃向南天門四周。

多聞天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寶胄,乃是天庭寶物,最抗衝擊,這是什麼樣的偷入者,竟然能夠以自身的身體,將這甲冑撞出如此深地印子來?

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或者說,這是多麼可怕的速度?還要說,這得說多麼可怕地身體強度!這是多麼可怕地境界!

……

……

多聞天王忽然感到一絲寒意,論來襲者是誰。竟然如此霸道,那一定是自己兄弟惹不起的,身為天界守門人,便有若人界裡的宰相門人。最需要做的不是嚴防死守,而是察言觀色,遇襲後第一個想地不是應該去報告「老爺」,而是想著對方的身份,惹得起的人就惹,惹不起的人,千萬別惹。

便是多想了幾秒鐘,他便想岔了,忽然想到一個已經幾百年沒有見過的狠角色,愣在原地。

廣目天王忽然望向眼前的南天門石牌坊。望著那堅白玉做成的牌坊上深深的一個腳印,訥訥道:「這是哪路仙家?竟然能用肉身在上面踏出腳印來。」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之後,多聞天王更是害怕。從古到今的仙人,玩法寶的有,玩仙訣地有,但玩肉體力量玩到這種極致的,似乎只有自己先前想到地那位。

「馬上去報!」廣目天王眼中恨色未消,撫著自己還在作痛的胸口。

多聞天王忽覺胸口一悶。駭了一跳,硬生生將撞擊出的鮮血嚥了回去,小意地看了廣目天王一眼,忽然間覺得這個兄弟似乎有些傻勁兒犯了。

廣目天王被他幽怨的眼神給徹底鎮了,看了看四周沒人,走上前去將手背覆在他額上:「我說,是給撞傻了吧?」

「你才傻了!」多聞天王怒吼道,湊到他耳朵邊上嘀咕了幾句。

……

……

「扯蛋!這事兒天庭別的仙人清楚,你我兄弟難道不知道?」廣目天王擺擺手。提醒道:「那猴子第二次被佛祖鎮到下界的時候,咱兄弟四個連著喝了三天三夜酒來慶祝,天袈裟大陣裡有佛祖無上神通光芒真壓。猴子怎麼可能回天界?」

多聞天王見他不信自己的推斷急了,急聲說道:「你忘了我妹子是誰?」

「吉祥天女啊。」廣目天王詫異道,心想此時說這些不相干地作什麼?

多聞天王冷笑道:「所以我在上面有人,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什麼事?」廣目天王餘光裡瞥著南天門上那個深深的腳印,隨口說道,心裡卻想著修補這堅玉又得多少預算,待抓住那個膽大包天的仙人後,又應該用何種刑罰逼他吐銀子出來。

「天袈裟大陣已經鬆動了。」多聞天王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冰蠶衲已經離陣,據說那猴子隨時都有可能逃出來。」

廣目天王被這消息嚇了一跳,心想難道咱兄弟四人以後又要受苦?

他哆哆嗦嗦了半天,手腕上那條赤索龍一時醒來一時睡去,龍頭都有些不耐煩了,嚷道:「主人,你想說啥?」

廣目天王眼中暴光一炸,火喝道:「今天聽著的別四處說去,不然我生煉了你!」

赤索龍哀啾一聲,自沉睡去了。

廣目天王看著多聞天王:「你確定嗎?」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你確定剛才進去的就是那猴子嗎?」廣目天目存著最後一絲希望。

多聞天王搖搖頭,此時才顧得上將自己的寶傘收了回來:「這敢確定,過我不否認否決以及否定。」

「猴子如果脫困而出,應該會留在南天門打趣我們一番才對。」

「您饒了我吧。」多聞天王恨鐵不成鋼,「那猴子如果脫困而出,肯定第一個要從九重天上往須彌山走,去尋佛祖晦氣,你我這種小蝦米,他怎麼能看進眼裡。」

「那這件事情我們上報還是不上報?」

「第二次下界和天庭沒什麼關係,估計他只是借路去須彌山報仇。」多聞天王深思熟慮,一揮手,「報上去,你我又要罰俸,還是不報了。」

……

……

「那這修復天門的銀子從哪兒來?」廣目天王為難道。

南天門此時搖搖欲墜,一個深深的腳印像刻上去一下,在堅白玉上十分醒目。

多聞天王冷笑一聲:「再說吧。不過此事你我兄弟也不能大意,萬一不是那猴子怎麼辦?」

 他左手毫光大作,一直安靜蹲在他左手上地銀鼠倏地一聲活了過來 吱吱叫了兩聲。靈黠無比。,當 

「去!」多聞天王一聲令下,神銀鼠吱吱相應,迅疾化為一道銀光,往天界裡飛去,正好沿著易天行飛行地方向。

不知道後來南天門是怎麼修好的,不過當易天行已經在天界鬧地沸沸騰騰之後,廣目天王才開始後悔,開始埋怨多聞天王。但是只到最了,他也沒弄明白,多聞天王說的「上面有人」……到底是什麼人哩?

易天行是一個有多重性格地無趣傢伙。有時候會比較陰險,但有時候又像他的老婆一樣。比較神經大條,甚至可以與單細胞生物相提並論。

衝過南天門的防線,他畫著一條白線,沿著這層天界奇怪雲層的下緣往天界裡飛去,在高空上呲牙咧嘴了半天,終於將臉上的疼痛消了,卻也把南天門那事兒給忘了。

史上像他這樣橫衝直撞殺進南天門的。除了他師傅,也就他這一個了吧?

偏生他還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嚴重後果,此時仍是慢悠悠地在天上飛著,時不時伸手輕輕撈一把頭頂的雲彩。

那些雲層有古怪,這從他在廣寒宮時便感覺到了,裡面隱藏著一種未知的,非仙訣佛門所能築的天然能量。

各式曲籍中,關於天界地記載有許多種,三十三天。九重天,二十四天……老猴地理不大好,沒有教清楚易天行。所以易天行只好自己慢慢摸索。

他此次上天不想多惹是非,只想能盡快找到師公被困之處,救他出來,再返回省城救出師傅。

當然,如果有可能,這一路上偷些寶貝,把天庭的道仙打兩頓出出惡氣也是好地,畢竟這些天上的道仙為了迎合淨土之意,在人間組了上三天,不知害了多少凡人,壞了多少性命。

最可恨的,自然是西方淨土那些和尚,一想到西藏上白骨可見的普賢菩薩慘象,易天行心裡便寒冷無比,再想到梅嶺上的馬生和尚,他對大勢至菩薩真是恨到了骨頭裡——只是他並沒有去淨土鬧事的計劃。

他如今的境界早已在一般仙人之上,得石猴授棍法,得普賢菩薩親手灌頂,與大勢至菩薩一戰而悟三昧真火。

此等際遇,不是那些碌碌仙將能有地。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敢殺入淨土,一來沒有勇氣單挑大勢至菩薩,二來挑完大勢至還有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太可怕了。

天界之行最迫切的任務,就是找到師公老人家,安全返回人間,到那時老猴出來了,易朱長大了,自己更強了,葉相睡醒了……易天行冷哼一聲,目中光芒暴懲,待那時且看俺一家牛人與你西方淨土一脈好生周旋周旋!

「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這是普賢菩薩於雪峰之頂坐化時對葉相僧說的話,侍立在旁的易天行牢記於心,

「淨土,大勢至……總有一日我會看你們如何了局。」

他雙目微瞇,在高天雲下飛翔著,雙目陰冷。

……

……

天界,是一個沒有坑和隕石的……無聊國度。

這裡的上空,是那片古怪的雲層,下方是和人間相似的土地,只是這片土地非常單調,只有各種顏色的花,知名目地灌木,或粗或細或長或矮的青青樹木,遠處有籠罩在雲霧中的山峰,山峰裡有流水如銀帶,微微閃光,溪畔有石,或圓或方。

很美麗地世界,卻依然單調。

因為易天行的神識感覺不到有太多生命的氣息,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惱火和不安,偶爾能夠看見幾個活物,也是些仙氣盈身的白鶴和水裡漂亮至極的錦鯉。

總之,這裡的一切都是高貴的,是潔淨的,沒有任何污垢,沒有任何難看的東西。

山中沒有樹皮剝落的死樹,草中沒有難看的篦草,地下沒有田鼠在啃噬植物的鬚根,土裡沒有醜陋的蚯蚓拱著濕土,更沒有人間最強悍的小強。

或許初看這些,會覺得天界有種純淨之美,但略看了會兒,易天行便皺起了眉頭,很適應此間的安靜與潔淨。

任何事物到了極至,都會具有很有破壞力的效果。

比如絕對的安靜,絕對的炎熱,絕對的寒冷,絕對的骯髒,甚至是絕對的熱情。

在易天行的詞典裡,今天又多收錄了一個絕對不能接受的詞語:絕對的乾淨。

他飄浮在空中,向著遠方隱隱看見的仙山飛去。
第六部梵城 第十六章 銀鼠1/3(朱雀記)
天界很大,大到一般的地球人很難想像,易天行估摸自己現在的速度應該很快,但飛了這麼久卻依然在安靜的天界上方飄浮,先前遠方隱隱能見的仙山始終沒有接近。

他不由微微皺了皺眉,像這樣空曠廣闊的空間,天庭玉帝應該極難進行有效的管理才對。

此處的空氣比地球上的天氣透亮許多,也比地球要稠密許多,所以阻力不小,幸虧他是個銅臉皮,才能承受這樣的高速飛行。

又飛了一會兒功夫,終於離那座仙山近了,銀帶般的山溪清晰地出現在易天行的眼中,山中茂密的森林和瀰漫山野的清新味道,讓他的感覺稍好了些,近林則喜,因為樹木勉強也算是個活物。

溪旁那些或圓或方的石頭似乎是很隨意地擱在邊上,但看上去並不顯得雜亂,反而透著份美感。

易天行收了雲訣,雙腿上纏著的雲朵棉花糖倏地一聲散在了空氣中,他輕輕一轉,飄飄然落在了溪邊。

溪邊無人。

溪邊有仙。

有三個銀眉長袍的仙人正坐在圓石上,圍著一塊大方石停地指指點點,知道是在做什麼。

易天行早已從袋中取出那塊玉珮繫在了脖子上,隔著數百丈遠,便以心經品觀之法將神識往那三個仙人身上度去。神識一觸對方身體,便感覺遇到了一層阻礙。

正在下棋的仙人回首看了易天行一眼。皺皺眉,似乎覺得這位仙官一照面便來窺探己等境界,太不禮貌,過卻也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做什麼。

易天行微微一笑,將神識收了回來,先前一觸便讓他放下心來,這幾位看來不是戰鬥型地,體內仙氣純然,卻很穩定,似乎沒有什麼跳躍的波動,應該不會是些一見面就打的仙蠻子。

他輕輕拾步,踏上溪畔石階,為了表示禮貌。一步一步往上走著。

負手於後,緩緩看了看四周林間風景。聽著樹上鳥兒啾啾鳴叫,感覺雖然有些寂清,但真的有了幾分仙境之意。走到溪旁那些或圓或方地石頭邊上,他並沒有貿然打擾這些仙人的對奕,而是悄無聲息地站在石坪之側,將眼光往坪上望去。

石坪之上是或黑或白的二色棋子,棋子是石頭打磨而成。泛著淡淡啞光,看著十分雅致。

對坐的是兩位仙人,一位蹙眉苦思,一位搖扇微微得意,看來勝負之局已定。

易天行站的地方,是在那位觀棋局的仙人身邊。

很奇怪,這三位仙人似乎並不太在意易天行的到來,沒有人問他是誰,沒有人問他是從哪裡來的。甚至,沒有誰看他一眼。

這種被視而不見的感覺,如果換作尋常人可能會有些惱火。易天行卻是微微一笑。仍是負手於後,安靜地觀看。

山間的青樹被風吹地緩緩飄著,發出索索的聲音,卻讓人覺得更加安靜。林畔地溪水緩緩流淌,遇石則繞,遇潭則靜,似乎千萬年來沒有改變過流淌的姿式。

……

……

不知過了多久,一局棋畢,三位仙人才把注意力從棋局上收回來,齊齊起身,對易天行唱了個喏。

易天行回禮,微笑道:「三位仙人有禮。」

「這位仙友……」先前觀局的那位仙人瞳中忽然閃過一道素色的光線,這線條極細,在他的眼瞳上從上至下掃過。

易天行頓時感覺一道神識在自己的身上掃過,但他有了廣寒宮裡的經歷,早就用坐禪三味經將自己地神識牢牢護住。

「噫。」那位仙人愕然而止,驚訝道:「這位大仙洞府何處?」

下棋輸了的那位仙人呵呵一笑道:「太陰星君在天界交遊廣闊,也不知道這位仙友是誰?」

原來那位察看易天行的,便是太陰星君,他搖搖頭,看著易天行,又是恭敬一禮。他既然探不出對方境界,那對方境界一定在自己之上。

易天行還了一禮,微笑請教道:「見著三位仙人落子無聲,心頭動了。」

三位仙人微微一笑,將手一領,也不察問易天行究竟是誰,便請他入座。

易天行老實不客氣,一屁股坐在石頭上,他的圍棋下的極差,但能背的棋譜極多,先前在旁觀看良久,早已看出這些仙人上界太久,會的只是些古譜,雖然每一步淡然清麗,卻少了些殺伐之氣,而且限於譜局之梏,並無多少新意。

他故作為難道:「只是三位仙人下棋路數與我卻有些不同。」

「無妨無妨。」三位仙人連聲說道。

天界太大,仙人們如今連串門這種事情都很少做,這三位在這山上不知道下了多少盤棋,雖然興致不減,但數百年過,偶爾看見一個陌生面孔來參加,自然是異常開心。

 易天行想了想,覺得還是沒把握,微微一笑道:「我先為三位默個譜,請指點一下。」

三仙輕捋銀鬚,微微點頭,覺得這位雖然境界不低,但態度還是挺好。

滿坪黑白子斑駁雜然,易天行輕輕將最後一個子放在棋盤上,旁邊一直凝神觀看的三位仙人僵立於一旁。

「這……這如何使得?戾氣太重。」太陰神君喃喃道,他浸淫棋道千載。講究的便是於棋坪之上和心正氣,雖然仍有勝負之念,卻也想不到這區區棋子也能染層層血殺之意。

易天行擺地是當年日本最強戰的第一期,由一代棋聖吳清源執黑中盤勝高川秀格。在此局中,吳清源極為新奇且霸道的下出大雪崩內拐地新手,以此流傳後世。

這三位愛好下棋地仙人上界日久,根本不知下界凡人將這區區黑白二子研究到何等地步,不由微微皺眉。

古今棋例不同,讓子不同,所以黑方的勝勢顯得更為兇猛。

三位仙人對易天行行了一禮,歎道:「仙友棋力高明,非我三人能敵,只是……」斟酌少許。太陰神君歎道:「只是這局中殺氣太重,勝負心太重。卻非淨意之道。」

易天行站起身來,行了一禮:「本是遊戲,若不執著勝負,那何必玩它?不如丟入溪中,任其沉於清淨水底,安靜度這天界時日。」

沉默少許。

三位仙人呵呵笑了起來:「仙友言之有理,奈何我等三人早已習慣如此生活。拋捨不開。」太陰神君微笑看著易天行道:「仙友擺此棋譜,足以令我三人再品數年時光,感激不盡。」

「實不相瞞。」易天行微微一笑,拱手道:「冒昧打擾,乃有事相求。」

「何事請講?」

「敢請教……」

仙山孤懸天界一方,與其它洞府知相隔幾千幾萬里,今日忽然仙山輕搖,一道有若彩虹般的大結界將山峰小溪全數保護了起來,結界之內。不時有強烈地波動傳出,好在結界柔和,化作了輕柔的力量。卻也震的山腳溪水輕蕩,蕩上草地,濕了一大片。

不知過了多久,結界撤了開去。

易天行垂頭喪氣地從山谷裡走了出來,他身上沒有什麼破爛的地方,看著肉身也十分完好,但表情十分黯淡。他回頭對內裡一拱手,誠懇道:「三位仙人用送了。」

說完這話,身上仙袍全被撕成破破爛爛的三位仙官才緩緩走了出來,樣子看著有些狼狽,表情卻是十分淡然,對易天行說道:「仙友大道已成,只是運用尚不純熟,只需時日,定能更上層雲。」

太陰神君在一旁咳了兩聲,說道:「只是仙友四處尋訪,要以切磋來提高境界,卻是不易。這天界無比浩大,若無緊要事,諸仙均在各自洞府歇息,像我們這三個貪玩的仙家並不太多。」

易天行誠懇謝過,與三仙告別。

直到離開那座仙山後很遠,他才吸附空中雲絲盤於雙腿,一運道訣,破空而去,臉上黯淡的表情全然消失,浮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天界果然很好玩,那些仙人天真爛漫,根本對他沒有什麼猜忌之心,以為他是哪處洞府裡閒地無聊的散仙,四處尋友玩耍。

先前在山谷中,易天行用自己學自上三天及武當山地道訣與對方進行了一場小小的「較量。」,在這次較量中,他沒有倚仗自己強蠻的肉體力量,也沒有使用任何佛法火術,只是以道訣對仙訣,小小試探幾下,便自行敗下陣來。他並是真的打贏那三位仙人,只是想看一下天界裡的青常實力是什麼樣的,所以很滿意這次行動。

在尋找到師公之前,他要想辦法適應天界的戰鬥方式。

……

……

看著易天行遠去,那三位仙人又退回山谷,只是臉上都露出了震駭地表情。

「那位仙友不知是哪位門下,竟然仙力如此充沛。」太陰神君感歎道。

另兩位也是同時歎口氣:「你我還是趕緊回山療傷吧。」大袍一揮,化為數道光線,投往天際遠處。

天界極為遼闊,若按物理眼光望去,四方皆青,就像是一塊青板,上面的奇怪雲層離地面足以幾千丈高,但是和一望無垠的大地相襯,仍然顯得特別矮。所以飛行其間感覺有些壓抑。

易天行微瞇著眼,心想太陰神君說的確實不錯,天界太大,要四處尋訪仙人切磋。真是可遇而可求地一件事情。仙人與凡人的境界確實不大一樣,或許經過千百年來的修行,對許多事情都看的淡了,所以先前太陰神君三位對易天行根本也沒有多少好奇,甚至問都懶得細問一下。,當 

但正因為如此,易天行才愈發疑惑,若修成阿彌陀佛境界,又怎麼可能為了箐權奪利此等俗事,謀害佛祖?

……

……

他在天界上方不停飛行著,把速度降了下來。手中搭著涼蓬,查探著四面八方數萬公里內地動靜。

仍然是一片死寂。

他微微皺眉。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一界地仙人似乎都睡覺去了,等自己完成自己的第一項任務後,那不知道得等多少天。

「是不是應該執行B計劃了?」他在心裡問著自己,B計劃,便是要去找某些知道此事內情的人打探師公的下落,說來簡單,其實複雜,至少他不知道天庭裡有誰是自己能夠信賴的,真武大帝那旮旯(註一)能算安全不?

正在邊飛邊想著,他忽然眉頭一皺,眼中寒光乍現,右手在湍急的空氣中隨意一招,金棍驟然一閃出現在他手裡!

「珵!」的一聲響,他右手斜拿的金棍猛然一抖!

棍底倏然變長變尖……直直延展數百丈去,從高空之上直刺下方地面!

……

……

就像熱刀切黃油一樣。鋒利至極的棍尖無聲無息地刺入大地,只傳出極輕微唰地一聲。

易天行腳底雲絲一亂,在高空之上定住身形。

「收!」他面無表情地輕喝一聲。從天空直刺地面,足有數百丈長,看著十分恐怖的金棍嗤地一聲,化為一道金芒收了回來。

他微瞇著眼,看著細如金刺的棍尖。

金刺棍尖正穿在一隻銀鼠的尾巴上,那只可憐的銀鼠吱吱哀鳴,不停地想逃脫,奈何尾巴被金棍穿過,怎也脫了身,反掙破了些傷口,流了一滴銀白色的血液來。

易天行金瞳一閃,發現這個一直跟蹤著自己的小傢伙竟然體內沒有骨骼經脈,竟是渾然一體的銀色物質。

他皺眉伸手,便想將這隻小銀鼠從棍尖取下來。

不料手指離那銀鼠還有幾寸時,小銀鼠忽然安靜了下來,用小小毛茸茸地手掌摸了摸自己被金棍穿過的尾巴,小眼瞳中閃過一絲哀傷之意,似乎有些依依不捨。

易天行愣了愣,哪知這小銀鼠竟是猛地吱吱一聲,身子強自一掙,竟生生將尾巴掙斷,而自己化身為一道銀光疾飛而走!

「好傢伙!」易天行讚了一聲,腳下雲絲一轉,身子也化作一道光芒追蹤而去。

……

……

不過片刻,這一鼠一人已橫穿了大半片天空。

易天行悶哼一聲,上清雷訣疾出,片片雪花自那個銀鼠飛遁的空間上落了下來,銀鼠微微一僵,易天行身形一虛,下一刻便來到它身後,伸掌一抓,牢牢將它捏在了手掌裡。

手掌包著那個小銀老鼠,只有那個小小的鼠頭露在虎口外面,不停哀鳴著,似乎在求饒。

「銀鼠?」易天行皺皺眉,自言自語道:「看來多聞天王知道天界進來人了。」

他忽然微微一笑,對銀毛鼠說道:「你來跟蹤我,我自然是不能放你回去,雖然不知道你主子為什麼沒有來抓我,但我能放你走。」

銀毛鼠忽然安靜了下來,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悲慘結局。

「跟著我吧。」易天行瞇眼說道:「挺可愛的小傢伙,比仙人可愛些,捨不得殺你,將來帶你下界陪小傢伙玩。」

銀毛鼠聽說自己不用死,精神一振,吱吱叫喚個不停。

易天行微微一笑,鬆開手掌,托住小銀鼠,小銀鼠在他手掌上不停急速跑著,卻並不跑出掌面的範圍,顯得十分亢奮,漸漸化為一道看不清的虛影。

忽然,銀光一綻,迅疾化為流銀往地面疾墜!

易天行臉上卻沒有意外的表情,他早就知道這些仙將地貼身靈物不是這麼好收服的,嘻嘻一笑,又將自己的金棍豎了起來。

珵地一聲!金棍驟然變長,刷的一下刺入了堅硬的天界土地裡。

易天行緩緩飄下,棍子也越變越短,他微微蹲下,只見金棍尖正擦著那銀鼠的銀中透紅的小毛耳朵刺入岩石中,小銀鼠渾身瑟瑟發抖,似乎十分害怕。

「別玩七擒孟獲那套路,沒意思。」易天行半蹲著,用手指頭輕輕拔了拔小銀鼠的腦袋,「也別裝死,下次如果你再逃,我就直接釘在你的腦袋上。」

小銀鼠吭哧刨地,馬上翻身而起,跑到易天行的腳邊,不停用小腦袋去蹭他小腿,表示親熱,表示臣服。

易天行抓這小靈獸,是知道多聞天王向來喜好用這小東西打探小道消息,自己在天界孤身作戰,若能收服這樣一個極好的偵察兵,確實不錯。

令銀鼠在前領路,他飄飄然上天,四處去尋仙人打架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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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旮(ㄍㄚ)旯(ㄌㄚˊ):不受注意的偏僻角落。如:「他躲在牆旮旯裡。」
第六部梵城 第十七章 斬帝君1/3(朱雀記)

一月之後。

海 

天界一處幽靜的洞府,府門外一道仙正站在那處,道仙發上眉上皆是冰霜,看著有些可憐,卻還是執禮甚謹,攜著僮兒在送客。

「仙友慢走,若有閒時,再來敘舊。」

誰料得,這一拱手,身上絲般的仙袍竟嗤嗤啦啦幾聲響全部碎了!仙袖一碎,露出裡面如玉的肌膚,像少女般的肌膚,配上皓首銀髮,看著十分滑稽。

——不知道這位道仙中了什麼法術,似乎是極寒之類,看來仙袍在剛才已經被凍脆,所以一拱手便帶來此等慘像。

被這道仙送的那位年青人,唇角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仙君指教。」

道仙趕緊領著僮兒回洞府去也,不停呵著熱氣暖手。

年青人便是易天行,這一個月裡他在天界裡四處遊走,拜訪名山諸仙,誠心誠意地請求對方與自己共印修行。

出乎他的意料,這些天界的仙人們一不藏私,二不忌憚,三不記仇,倒真有些高風亮節。

只是天界太大,一月修行,也不過尋著十幾處仙山,但十幾場切磋下來,易天行的法術運用更加純熟,對於天界的戰鬥方式也逐步適應——所謂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便是如此。

唯一遺憾的便是,這些仙山上居住地仙人都是以仙訣為主。少見那等以仙力取勝的仙將,而且仙人們以為他只是精修大道的求道者,所以最厲害的法寶都是一應未用,讓他感覺有些不過癮。

最關鍵地是。這些仙人似乎對於天界、須彌山、淨土間的秘密一無所知。易天行曾經在玄靈元君仙府中旁敲側擊問了一下,說到千年之前唐僧師徒取經的後事,哪知玄靈元君也是一無所知。

本來他想通過自己的遊歷,找到師公下落的蛛絲馬跡,料這個想法卻是落了空。

想到此節,易天行臉上面容愈發的寒湛,不過在天界遊歷日久,他臉上的表情本就愈來愈少,整個人只是看著多了絲清冷。

「吱吱。」

他腳下穿來一陣叫聲,低頭看去。那只已經陪伴他一個月的小銀鼠正不停地抓耳撓腮,似乎極為著急。

易天行在天界的飛行速度被刻意控制著。以防止出現什麼意外情況而來及反應,所以小銀鼠可以跟上他的速度,化作一道銀光,在他地前面行走,憑藉著靈敏的聽覺和直覺來發現問題。

小銀鼠此時吱吱叫著,明顯是發現了什麼問題。

這一月裡,易天行天天和這小傢伙在一起。他並不像多聞天王天天把小銀鼠逮在手裡,放他自由地在外面飛跑。

自由,乃是萬物生靈天生最愛,便是如此一來,靈鼠感恩,小易喜它可愛,二人間倒有了幾分感情。

易天行不知道小銀鼠地示警是什麼意思,他的目力極強,金瞳一閃往前方看去。只見遠方影影綽綽出現一大片雲霧,以他的目力,竟然也看清楚這些雲霧裡隱藏著的是什麼。

他在高空之上頓住身形。悶哼一聲,體內菩提心微微一振,強行推著神識往數千公里外渡去,忽然間一皺眉,領著小銀鼠從空中飄往地上。

天界雖然無比遼闊,卻依然有邊界。在一個月裡,易天行發現的仙山漸漸多了起來,最初三四天只見著太陰神君那座仙山,最近這十天裡,卻是接著和好幾個仙人「切磋」,這個發現,讓他知道自己似乎正在往天界的中心走去。

幾千公里外那片雲霧淡淡揚揚,神識能察,似乎是一個無比龐大的建築群,隱見宮簷處處,石獸座座。

易天行緩緩降到地面上,微微皺眉,不敢貿貿然衝進去,若不出所料,那處便是天庭寶殿地建築群,裡面不知隱著多少厲害的仙人。

隔著數千公里,易天行面色平靜站在一個佈滿青草的小土丘上,面上沒有一絲表情,淡青色的道袍在他的身體四周緩緩飄浮著,頗有脫塵之意。

「去。」

他輕輕啟唇說了一個字,一直乖巧蹲在他腳下的小銀鼠迅疾化為一道銀流,鑽入細密的青青草叢中,消失不見。

易天行盤膝坐了下來,雙手的中指繞過食指,輕輕觸著,體內真元送至那處,結了個紫薇訣,遙遙用神識跟著小銀鼠的前進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他微微皺眉,雙手平攤於膝上,掌心向上,一道若有若無地氣息泛著淡淡銀光從掌心裡噴了出來,噴到他身前數丈遠處,化作漫天銀粒,那些銀粒漸漸地在空中聚攏起來,變成一面泛著銀光的鏡子。

鏡子可以透光,看著十分神奇,煥煥然。

這面銀鏡上漸漸流動起來,構成一副畫面,裡面的畫面停變化著,像是在一處大型宮殿地地下道裡行走,時不時鏡頭穿過蠻是膩脂粉的水流,或是堆作一團的衣物。

原來這是小銀鼠進入那片雲霧中的建築群所看到的畫面,通過萬里神識傳到了易天行的面前。

有點兒偷拍的意思。

易天行雙手仍然是平攤在膝上,微微皺眉側頭,目光看著前方的銀屏,看著上面不停變動的畫面。

宮殿四周的城池果然很大,銀鼠此時進入地建築群還沒有進入大殿範圍。只是外側以五極排列的一座附殿,應該是正西方那座殿宇。

隨著銀鼠的小豆眼,易天行也能清晰地看到這座殿宇的每一個角落,只是小銀鼠太小。貼地而行,所以視角有些受限制,看著地畫面有些失真。

小銀鼠在這座西方宮殿裡悄悄爬著,一路隱蔽身形,沒有被那些宮女們發現,然後從一個假山的背後繞了過去,準備再往裡鑽。,當 

但無巧成書,數千公里外的易天行微一皺眉,發現銀屏中有一個小房間裡隱隱透著古怪,從門腳下望去。可以見見兩個人的腳,一雙腳上穿著華麗的織履。一雙腳上穿著蹺頭圓梆的戰靴。

純屬好奇,易天行神識一渡,讓小銀鼠察探一二。

小銀鼠擺著小腦袋東張西望一會兒,然後猛然縱身跳了上窗台,伸出濕濕的舌頭輕輕舔了舔窗紙,小心翼翼地將豆大的眼睛從那個孔裡往裡望去。

幾乎同時,易天行也借助它的雙眼看清楚了屋內對話的二人。

厚中是一男一女。仙氣盈身,女子面貌無比美麗,鳳眼朱唇,別有一分動人心魄處。而那男子渾身戰意盎然,眉宇間隱隱帶著絲煞意。

易天行本以為能看見啥白晝宣淫地刺激戲碼,不料接下來聽見的事情著實把他刺激地不善,讓他殺心大動!

「斷龍台上次天雷召他,他居然躲到歸元寺去了。」那個女子生的極為美麗,丹鳳眼裡卻有著股讓人看著很不舒服的漠然之意。「玄聖帝君,你這次下界,殺了他。」

那名男子是天庭的得力仙將。安天玄聖大帝:崔英。

崔英微微皺眉道:「他雖然本體是個畜生,但咬人的本事不差……更何況,他的人……」

「哼!」那女子嗤笑道:「我那表哥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打狗還需要看他的臉色嗎?」

在數千公里外偷窺地易天行心頭一動,知道這二人在商議下界捕殺陳叔平,而這女子稱二郎神為表哥,看來……...
是玉帝的女兒!

……

……

「哮天犬在人間另有重任。」崔英煞然道:「我下界之後,他的任務交給誰做?」

那知道排名第幾的公主冷冷說道:「須彌山羅漢佛性已經在梅嶺上散開,人界的道門也叛了,那條狗也膽敢滯留人界不回,此事不好調動天庭戰力,你四十年前曾經下凡,最為熟悉其間道路……」她忽然幽幽道:」若你不去,淨土那方面不好交待。」

崔英道:「又要等十幾年,公主殿下,這……」好好的在天上當仙人,脫了肉身重新在人間修煉,又要耗去十幾年的時間,他自然不是太願意。

「用十幾年,此次你下界不通天路,直接由斬龍台下去。」

崔英聲音一抖:「公主,斬龍台直接躍入人界,會神思全失,極難保全性命。」

「何必慌張?」公主似乎很不滿意他的驚慌,「自然會有保護你的法子。」

「是。」崔英點頭應下。

「此次下界,下官有哪些事情要做?」

「很簡單。」公主一揮衣袖,眼中漸漸氤起一片寒寒地光芒,「將敢於逆天的那些崑崙中人盡數殺掉。」

「歸元寺那面……

「確認那個死猴子出來。」公主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畏懼,「若有異動,馬上回報天庭。」

「是。」崔英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猶疑道:「只是如今朱雀神君與那童子都在人界,本將一人,只怕……」

「童子?」公主忽然很詭異地笑了笑:「你去吧,他此時應該在天界才對。」

……

……

要將人界崑崙中人盡數殺掉?這指的自然是上三天,當初上三天地祖師爺便是得仙人之授,才能一統人界道門,但發展到如今這一代,泰臨川一家四人,卻逆了天 。難怪天庭震怒,發出如此血腥的命令!

如今地人界雖然力量很大,但如果面臨著一個正宗仙將的暗殺,只怕除了泰梓兒有一戰之力外。其餘的人都將死於非命!

想到此節,遠在數千公里外的易天行不由寒意上心頭,殺機大作!

……

……

「明日直接去吧。」西方宮殿裡地公主淡淡說道:「何事該與人言便與人言,須得明白。」

崔英點頭應下,心裡明鏡似的,玉帝與西方淨土交好,所以在下界撲殺須彌山眾,這事兒在天庭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自己和哮天犬這些「殺手」……如果這事情讓天庭群仙知曉了,只怕又會惹出大波瀾。

他正準備對公主表示忠心。心想是不是能有福緣去沾一下公主如玉手背的天香體息,忽然間圓目一睜。霍然轉首,厲聲喝道:「誰!」

正悄無聲息趴在窗台上的小銀鼠忽然哀嚎一聲,似乎受到了什麼無形力量的襲擊,一道淡銀色的血液從眼睛裡滲了出來。

數千公里外,易天行只覺銀屏一亂,知道被人發現了,強行運起道訣。悶哼一聲,用坐禪三昧經催動菩提心,神識大盛,凌空遙遙一抓,厲喝道:「回來!」

小銀鼠像是被灌入了某種真元,精神一振,擺脫了無形力量的困縛,吱吱尖叫一聲,化為一道銀流從那個西方宮殿裡破空逃了出來!

「是多聞天王的銀鼠。」崔英隱隱有些不安。生怕先前和公主商量的事情在天庭傳地到處都是。

「殺了它。」公主緩緩將玉手收回袖內,隱隱看見她的手裡拿著一個小巧地法器,看來先前銀鼠受襲便是她造成的。她接著說道:「若多聞相護……殺了他。」

淡淡然的說話。談笑間決定他人生死。

崔英帝君領命而去,身子一搖便來到了宮殿之外,站在高高的天空上,眼中暴光一閃,便盯住了銀鼠逃遁的方向。

四周有仙吏飄然上天,詢問帝君何事,他冷冷地沒有答話,只是吩咐諸仙守住了己位置,而他卻是將胸口一拍。

 只見一道金光閃過,滿身盔甲耀著仙光籠罩住了他的身上。

嘶嘶馬鳴起,一匹四蹄有雪的黃彪馬突然出現在他地身上,蹄踏虛空,看上去無比威猛。

因為想到可能呆會兒要與多聞天王正面衝突,他將全副行頭穿在了上身上,崔英帝君一抖馬韁,只聞一聲馬嘶,一人一騎踏空而去,空留一陣殘留仙氣波動。

諸仙吏躬首相送,不知帝君此去何方。

一人一馬化為一道金流,直直綴著前方不停飛奔的小銀鼠,小銀鼠速度極快,崔英帝君乘著仙馬卻也不能馬上追上。

他的心中略感惶急,心想公主與自己商議之事若經過多聞天王那個大嘴巴一傳,只怕天庭又將震盪。

眼中寒光漸盛,他打定了殺人滅口的主意。

……

……

不知為何,奔出數千公里去,那隻小銀鼠卻停了下來,趴在一片素青的草丘上東嗅西聞,細小的前肢不停地扒著,顯得十分焦急。

一聲馬嘶,崔英帝君浮於草丘上空,眼中光芒暴懲,定住了小銀鼠的身形,清叱一聲,手中的那根鑌鐵棍猛然砸下……只見草丘之上勁風大作,此棍威不可言,小銀鼠身體極小,若被掃中,只怕馬上便是骨折肉碎的下場。

小銀鼠半蹲於地,可憐兮兮地看著從自己頭上落下地棒頭,卻是被帝君眼中玄光籠著,無法逃開。

……

……

崔英帝君稍覺心安,卻忽然感覺有些怪異,因為自己身上的黃驃仙馬忽然間扭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往身下望去。

只看見一根比自己手中的鑌鐵棍更可怕地金棍從草丘地深處猛然懲起!便在須臾間已經在深深地刺入了黃驃馬的腹中!

他來不及逃避,來不及思考。因為馬腹下方那根金棍地懲勢竟似與意念一樣迅速!

冰涼的棍尖在電光火石間穿過馬腹,從他的小腹裡穿了進去,然後再從他的後背穿了出來,看著無比血腥!

……

……

感覺到自己體內地金棍是誰的武器。崔英帝君無比恐懼,啊的一聲狂嚎,一道純正的仙氣包住了自己的身體,也封住了體內那金棍創傷的傷口,止住了恐怖的內出血。

「死!」他瀕死之際,全身仙力盡出,厲嚎一聲,鑌鐵棍脫手而出,如同離弦之箭般深深地插入草丘之中,硬生生轟出一個小洞。不知道有多深!

……

……

「死。」草丘深處傳來一聲幽幽的聲音。

插在崔英帝君內的金棍猛然懲大!

金棍驟然變成一根有五百丈狙細的金色扁柱……崔英帝君連臨死地哀嚎都發不出一聲,仙體頓時被撐到一個無比恐怖的地步。被金棍帳成薄薄地一層平均分佈在柱面上!

啪的一聲輕響,仙體受不住這無比的撐帳之力,碎成無數耀著光的碎片,散落在草丘周圍千丈方圓的地面上。草丘也被金棍懲出了一個五百丈大小的黑洞,露出裡面的新鮮泥土來。

滿天血雨,耀著仙光緩緩飄下。

血雨之中,草丘坑裡飛出一人。正是易天行。

他尖叫一聲,化灰影而去,金光再閃,惡狠狠地砸在正不停滾動地某個物事上。

「碰!」

掌裂西瓜的聲音。

崔英帝君頭顱全碎,靈神全散,再也無法生還。

只見淡淡光片落在地面,漸漸滲入土中。

偷襲成功的易天行持金棍而立,站在天界壓力無比的雲層之下,雙眼微瞇。

崔英要下界殺人。他知曉此事,定然要殺掉對方。

雖然不知道那處斬龍台是什麼樣的地方,竟然可以讓仙人保全修為下界。而不需要像陳叔平一樣等上十八年,但他心想著,若能在天界鬧的厲害一些,那個公主代表的與淨土交好一方,對人界也會放鬆一些。

所以先前銀鼠遁回之時,他便潛身於草丘之下,用行者法門強行遮住自己的氣息,然後一舉以金棍偷襲成功。

一個月裡,他與仙人切磋無數,卻都是點到即止,今日偷襲帝君,生斬對方,易天行寒寒雙目裡終於露出了自信的神情。

此時地金箍棒在他的手裡,時而為金針,時而為金刺,變化無端,十分精巧,甚至老猴也沒有他玩的細緻。

那是因為……老猴地力量太強,所以扛著金棍便可以四處砸人,不需要太過考究,怎樣都是一砸,何必管方式方法。

而易天行不成,他身為老猴的徒弟,力量雖也驚人,卻總是比上師傅的氣勢能耐,所以他要金棍之上下足功夫。在他的眼中,金棍最強的殺傷力不在於它本身的堅硬材質,而在於……金棍變形時隨意念而動的迅疾。

金棍變形,老猴只是用來藏在耳朵裡,卻根本沒有想過變形本身也是可以殺神弒仙。

這是易天行的獨家秘方。

只是今天有些事情太過蹊巧,銀鼠初入天庭寶殿範圍,便能聽見公主與崔英之間的密謀,這種只在電視劇上能看見的情節讓他感到有些古怪,喃喃自言自語道:

「運氣怎麼這麼好?居然第一次偷窺就能找到大惡人。」

忽然間體內菩提心感應到了什麼,輕輕振動起來,他霍然仰首,望向上空的奇怪雲層,喝道:「是誰?」

……

……

雲層上一張淡淡模糊的臉漸漸消失,那張臉頰上表情慈悲莫名,隱有奇怪笑意。
第十八章 寶傘1/2(朱雀記)

易天行瞇著眼看著上方兩千丈高的灰灰雲層,金瞳一閃,追尋著雲層中每一絲細微的變化,奈何那處雲湍如流,卻是絲絲縷縷,不見那張臉頰。

他知道有某位大能正用無上神通注視著自己,皺皺眉,卻也並怎麼害怕,一月天界之行,他的自信心早已澎湃到了極點。

這種自信還來自於別的方面,他一直未曾與人講過,直到後日普陀山一行,才坦露與人知。

將目光從那彷彿萬年未曾變化過的灰色雲層上收了回來,瞳子裡的金芒漸漸褪去,先前被金棍驟懲撞出數公里去的小銀鼠終於不再害怕他的眼芒,哧哧作響,化為一道銀流奔回他的身邊。

小銀鼠的眼角還在不停地滲著淡銀色的液體,不停用細細地上肢抹著自己的眼角,看著十分頹然——易天行知道正在流的淡銀液體是它的本命真元,由有些心痛,不知道那個公主拿的是什麼仙器,竟然能夠將速度如此快的小銀鼠傷了。

他將小銀鼠從草丘上捧起來,緩緩運起坐禪三昧經,段段經文從他的口中誦出,一字一句飄進小銀鼠的茸茸耳朵裡,小銀鼠漸漸安靜了下來,趴在了他的掌心中。

再運道訣,正是泰梓兒在人間傳於他,讓他去修復肖勁松傷勢的那套道訣,淡淡道息籠住了小銀鼠的全身。

易天行並不知道這一套道訣在天界究竟有沒有用處,只是存著姑且一試地想法。料小銀鼠竟似十分受用,緩緩睡去,精神也顯得好了許多。

他微微一笑,腳在草丘上輕輕一踩。絲絲水氣凝而成雲,迅疾包裹住了他的雙腿,帶著他飛上天空,斜斜掠向遠方。

崔英帝君的死亡,自然驚動了天界諸仙諸司,只是他的死亡顯得比較奇怪,而且某位公主暗中傳下話來,此事另有人處理,不需凌霄寶殿相關職司處理,所以對於此次四百多年來天庭唯一地一件命案調查是在暗中進行的。

縱是如此。一直遊蕩在廣闊天界中的易天行仍然感覺到了一股隱隱的壓力。

因為暗處,天界組織了一個隊伍。開始四處尋找真兇的下落。應該有些人知道易天行上界了,這個事情並不是很難打探,但同樣是這些人基於不一樣的原因,沒有把真兇的身份洩露出去,而是暗中進行著針對他的剿殺。

安靜了數百年的天界氣氛顯得凝重了起來,兩千丈高的天界空間裡,時常能夠看見道道流光劃破天空。平添一分緊張。

那些光線都是高速巡查著地仙將仙兵。

……

……

易天行毫無畏懼,殺死崔英之後,他還記著那位公主說的話,天庭應該準備另外派些人手下界,他想找到這些人……盡數殺了!

幾天地時間裡,四處有追兵攔截,他根本無法去尋找斬龍台的方位,只是憑著直覺相信應該在那龐大的宮殿群裡能找到線索。而眼下危機四伏,他只好暗中潛伏在天界的山林中。淺澤中,草丘底,躲避著天上那些尋找自己行蹤的仙將們。

他金棍在手。天火未出,便已經暗殺了一名赫赫戰功在外的帝君大人——這個事實讓公主派出搜查他的仙將們暗底裡有些惴惴不安。

知道他身份地幾個極重要的仙將開始思忖與易天行一派作對的後果,而不知道他身份的仙將們卻開始害怕自己也像崔英一樣被他暗中殺害,所以小心翼翼地在高天飄浮著,離地面卻不敢太過靠近。

饒是如此,如此密織的搜索,也是天界數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景像,一些長久孤居仙山的仙人們終於感覺到了空中的不尋常,幾下交流後,才知道天界出了椿命案。

仙人們結著水鏡,開著寶壺,進行了一次遠距離多人電視會議,終於推斷出,犯了這事兒的,就是前一個月裡四處找仙人打架地年青仙人。

「那位年青仙人態度和藹,如何能是奪命歹徒?」

「況且一入天界,當體天道,惜福惜命,又怎會如此暴戾奪人性命?」

「兄錯矣,那廝四處遊走,與人尋釁,明顯心內暴戾之氣十足。」

無數聲歎息聲響起,眾仙於自己洞府清修,再管此事。

天界無比遼闊,諸仙分居各地,對於凌霄寶殿的命令,雖然從無違逆,但凌霄寶殿卻也極少動用他們的力量,畢竟修成仙體,縱使表面淡然,誰內心裡也都狂傲不二,宣地多了,惹得這些仙人煩了,總是件麻煩事兒。

但這些仙人也不會給凌霄寶殿造成任何麻煩,天界之中物產豐富,這物產卻並非走獸肥魚之類,而是美酒鮮果,稍施仙訣,仙人自有其供給,不論何種需求,都可隨意化來。這要求少了,自然紛爭也就少了,不存在搶劫之類的事情。

天界有句俗話說的好:成仙了,還要求啥?

便安安穩穩地住在仙山妙境之中,體悟大道,或弈或飲,不亦樂乎,飄飄然知今夕何歲,噫吁兮!,當 

……

……

「這天界啊,就像是按需分配,極大富足的供產主義社會。」易天行趴在草叢裡,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挺無聊的,這些瓜仙人蔑得追求。」

他說話的對象是那個正在啃著青青草根,不停磨牙的小銀鼠。

小銀鼠極輕地叫了兩聲。也不知道它聽明白沒有。

易天行並不指望它能聽懂自己地現代語言,只是他已經在這半人深的草叢裡呆了小半天了,著實有些無聊,才會想著與小銀鼠聊天。

在他頭頂上。不時有流光劃過,每一道光,便是一雙監視的眼睛。

天界不知道動了多少人手,尤其是前幾天,每當雲層毫光黯淡之後,總感覺天上被這些流光畫成了達利的抽像畫兒,讓易天行根本不敢冒頭。

好在那些仙將們似乎也不敢落到地面上來細細察看。

忽然間,正用兩隻細肢揪著青草根跳鋼管舞地小銀鼠忽然靜了下來。

一隻紅火的鳥喙從草叢中伸了出來,這是一隻在草地裡閒逛的鳥兒,鳥身雪白。身形頗高,與仙鶴相似。卻又不是完全一樣。

天界禽鳥或許靈性比地球上要足許多,這只白鳥伸喙去草間瞎玩,不料卻碰著了易天行的鼻尖,易天行微微一驚,趴著動,那白鳥卻也僵立原地。

一人一鳥傻愣愣地對視著,真正的大眼瞪小眼。

易天行眼中金瞳一現。運起上清雷訣往那白鳥眼中望去,白鳥輕啾一聲,身子癱軟無力倒了下來,卻險些將看熱鬧的小銀鼠壓著了。

……

……

就是這樣小小的動靜,卻似乎驚動了天上追殺易天行的仙將。

只見一道流光由天而降,落在草澤外面數百米處,那仙將鼻高額寬,看著悍勁十足,壯著膽子拔草前進。看來不過數刻,便會發現易天行的蹤跡。

易天行趴在地上,微微瞇眼。心想自己是藏入地下還是如何做。

但如果藏進軟軟的草地之下,對方肯定會發現那只癱軟地白鳥,肯定會招來更多的仙將搜索此地。

便這般想著,那名仙將無風自動,踏草無痕,便往這邊飛了過來。<
易天行眼中寒色一起,手中召了一個道訣,體內菩提心輕輕微顫,將天火逼成片段壓到了第二指節內。

那名仙將愈來愈近了。

嗤!

一聲極微弱卻極恐怖地聲音響起,一道金芒並著一道天火刀同時殺了出去!

草澤之中爆出一蓬極弱的光芒,接著血花一濺,卻馬上在空中就被高溫蒸乾。

……

……

一道銀光向遠方遁去,易天行沉著臉從草澤裡鑽了出來,腳下雲起,隨那道鑽進了數百公里外一處偏僻安靜的山林。

素青草澤之中,那名仙將已然斃命。

大大的白鳥終於醒過神來,清鳴一聲,飛向高空見。

易天行在天界的游擊戰已經進行到了第四天,在這四天裡,有幾次險險就被大批的天兵天將包圍,卻總在極關鍵的時候,被他找到了豁口,殺了出去。

他地速度奇快,境界又高,手中金棍又趁手,加上天火已經修煉到三昧真火的神通,用來暗殺突圍,真是無往不利。

數日間,他已經暗殺了七名仙將。

非己欲為,實不能避——在人界濫殺屬於欺負弱小,在天界打游擊戰卻讓他沒有任何心理上的陰影。

天界諸仙並不知曉此事,但負責追殺他的天兵天將們卻知曉了此人的厲害。或許是因為恐懼而帶來的瀆職,當易天行在水中林中潛伏了兩三天後,天穹之上的搜索漸漸顯得有些鬆散了。

久而無著,任何辦案警都會顯得懈怠一些,這一點不論是人間還是天界,都是共通的道理。

……

……

滿天淨光耀山林,旁有奇石臥清溪。易天行從清澈的溪水裡冒出頭來,吐了幾口水,很愜意地任由清涼溪水在自己地頭上流淌著,四肢肌膚感受著每一處溪水的按拂,非常舒服。

追殺他的人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了,易天行準備休養一日之後便去找找斬龍台。如果能將斬龍台毀了,那是最好地結果。在這一層地天界辦完事後,他便要著手往上去,去到雲層之上。去尋找全新的世界,去尋找師公的下落。

如果在人間,此時應該是暮時,滿天紅雲映山,分外美麗。可惜在天界沒有這樣的景象,易天行站在一株參天大樹之巔,微微瞇眼往遠方望去。

四周已經沒有追殺自己地仙將,反常的安靜讓他感覺有些不妥。

「吱吱。」銀鼠叫了兩聲,卻沒有什麼焦急神色,反而顯得似乎在猶豫什麼。

他頭頂一千丈高的天空裡。忽然綻開了一朵小光團,光團其實極暗, 但他神識一動,抬頭便瞧見了,不由警惕起來。

正準備遁去,那朵小光團卻在他的眼簾裡清晰了起來,原來卻是一柄耀著金光仙氣的傘……小銀鼠安靜地蹲在他的腳下樹枝上,抬頭那著那柄緩緩飄落的寶傘。

寶傘明顯是向著他飄來的,看來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行蹤。此時再躲已無必要。

易天行微微皺眉,做好了下手的準備。

寶傘在空中一搖一搖,就像地球上地降落傘一樣,傘下有位仙官,隔的太遠,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面情。

隨著輕輕搖晃,那傘在天空中緩緩飄落下來,先是消失,然後驟然出現在離地面很近地地面。方向很明確,就是對著在易天行身邊默然無語的小銀鼠。

寶傘落於樹枝之上,微微毫光大放。刷的一聲。傘收人現,多聞天王冷冷看著易天行:「那日便是你闖天門。」

「不錯。」易天行雙臂一振,道袍無風而動。

「請。」

「請。」

兩人很乾脆。

……

……

多聞天王手中寶傘乃是天庭奇兵,易天行眸中寒光一盛,金棍倏然出現在手中,朝著對方便砸了過去,金棍化為道道棍影,鋪天蓋地而去,沒給對方留下任何的空間。

便在棍影將落之時,滿臉慎重的多聞天王啪的一聲,將手中的寶傘打開。

傘面如荷葉,猛然張開,傘面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竟然猛然放起光芒,一道熾白地光線從傘上猛地照向了易天行!

易天行只覺眼中忽然一白,感覺微微刺痛,悶哼一聲,閉上眼睛,金棍倏然變長,在自己身週一公里的範圍內橫打。

多聞天王感覺那金棍威勢,不敢硬接,身形一飄,趕緊退出一公里外一棵大樹之上。

緊跟著他的,卻還有一道灰影!

易天行神識鎖住他的身形,早已追了過來,仗著奇快的速度,在多聞天王尚未住腳之時,已是一棒砸下。耀著金光的棒尖帶動著天界裡的空氣,嘶嘶作響,好恐怖!

多聞天王臉上一陣青白之色,悶哼一聲,強行移體至半空之中,險險躲過這一棒,他看著下方易天行似乎毫為意將棒勢止住,這才知道對方根本沒有用全力,說收便收。

他猛叱一聲,將手中寶傘脫手而出,直撲易天行。

寶傘在空中緩緩打開,光耀宇間,一片熾白之光籠罩天界大地,就有如此地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太陽。

……

……

易天行下意識一抬左臂遮住自己雙眼,體內菩提心輕振,將右手藏在身後,手指上燃著淡淡天火苗,準備趁機近身給對方一個火拳。

不料那寶傘在空中並不急著落下,反而急速旋轉起來,看著十分詭異,傘尖挾風呼呼作響。

易天行眉尖一挑,左臂單舉金棍,喝道:「長!」

金棍依言暴懲,棍頭與他的意念同一時間內到達寶傘之面……狠狠地砸了上去!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多聞天王被慘慘震退數公里,唇角滲出血絲來。

而那寶傘不知何物,竟只是凹陷進去一小塊,沒有被金棍砸碎。

——反而寶傘藉著這碰撞地巨力,錚錚數聲厲響,一直隱在傘面裡的傘骨被激的脫體飛出,化為數十柄玄黑無光地利劍向著易天行飛了過來!

數十柄黑劍在天空中擺成一個圓陣,死死封住了易天行的去路。

忽然間天界空氣一陣紋動,數十柄黑劍齊刷刷地衝了下來,劍尖耀光,看著十分可怕!

易天行悶哼一聲,收棍於身旁,而那些約有小臂長短的黑劍群也殺了過來——他揮棍而舞,身周樹枝大動,青葉四飛,好不漂亮。

金光籠住了他的全身,只聽得一陣劈劈啪啪的驟雨之聲響起,來襲的小黑劍被盡數擋了出去,竟是一個未漏。

但那些小黑劍宛若有靈性,不等多聞天王指揮,便在半空之中折而返回,畫了一道圓柔的弧線,仍是朝易天行斬去!

傘骨為劍,果然牛貝。

……
第十九章 燒火棍1/3(朱雀記)

約摸兩千丈高的雲層下,無數的小黑劍密密麻麻,有如螞蝗一般排列成很詭異的陣式,以高凌下,俯衝,挾著破風之聲,往那片金棍之光裡殺去。

有如暴雨打空甕,咚咚響聲大作,似乎中間毫無停歇。

黑劍被全數砸碎震飛,但每一塊黝黑無法的碎劍在空中卻迅而化作更加細小的利刃,卷風而回。嗤嗤作響,有如牛毛,看上去攝人心魄,無比恐怖!

變化成更細小的黑劍飛行的速度更快,終於有幾絲突破了易天行的防守。

一聲輕響,易天行被一柄約摸手指長短的小黑芒斬在腰上,只覺道袍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好在他的身體恐怖,沒有受傷,但也被巨大的力量斬的往下一震,支撐他雙腳的大樹根本承受不了這麼強悍的力量,喀啦數聲,斷作數截,露出裡面的新鮮木茬子來!

易天行一聲尖叫,右手隱著的天火全數送上了金棍,金棍渾體一亮,急速升溫,棍周的空氣被高溫烘烤著開始緩緩變形。

噗噗悶聲響起。

金光再閃。

無數小黑劍與天火金棍一觸,迅疾被天火貫通,畢竟不是金箍棒此等上古仙器,材質禁住易天行天火高溫……微微一軟,黑劍刃身材料失去靈性,終於潰不成軍,慘慘落在地上。

而這些有如黑牛毛般的小黑劍灑在地上,仍自不停振動著。擊打著地面,似乎想要飛起來,但看著更像是在嗡嗡哀鳴。

易天行面上仍然毫無表情,看不到一絲激動或是稍許有些跳躍地神情。只是靜靜地腳尖一點,保持著舉金棍向天的囂張姿式,整個人向著天空豎移數百丈,片刻之內,殺到了多聞天王的身前。

多聞天聞先前被他一棒震傷,唇角仍然流血止,此時見他奇快無比地殺了過來,冷哼一聲,手中結了個仙訣,集四方之靈氣。沿著已被激出傘骨的傘柄處灌了進去,寶傘渾體上下。仙氣大盛!

嘩地一聲!

一柄仙氣流蕩其上的大寶傘猛然在易天行的頭頂上打開!

傘面迅即遮住了高處雲層裡透下來的光毫,形成一個巨大的影子,像是怪獸的嘴一般,將易天行吞了進去。

易天行人在陰影之中,稍一瞇眼,正欲踏雲而出,便感覺身周的空氣變得奇怪了起來。

寶傘輕搖。天界裡的這方空氣也隨之輕搖,一道無形的波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到他地頭頂。

易天行不及閃避,便感覺身週一暗!

再聽得嘩的一聲關傘地聲音……易天行身邊一片漆黑,一片安靜!

高天之上,多聞天王面色紅潤如飲醇酒,微微搖晃,似乎隨時便會墜下雲頭。

他雙手耀著淡光,運足了全身仙力,左手握著傘柄。右手捏著傘面的下緣。

傘已經收攏,失了傘骨的寶傘看上去更像是一塊破布織的囊袋。

傘面裡時有一處突出,就像是怪獸的肢足……直直突出數百丈去。但這寶傘確實是件寶物,傘面知是什麼仙布,竟然無比柔韌,這樣大的形差竟然也沒有破開。

長長的突起忽然平伏,然後某一處再突出,如此不停地突著……就像有個小老鼠不停地在裡面拱。

……

……

寶傘裡收地,是易天行,此時正在裡面拱的,自然也是他。

先前寶傘一開,易天行馬上被傘收了進去,只覺自己身周全是無盡黑暗,不知這傘有什麼神妙,竟能將自己這個大活人關了進去。

他卻並惶急,悶哼一聲,金瞳一閃,將這巨傘內的構造看的清清楚,手中棍兒挽了個圈,然後驟然變長,直直刺了出去!

誰知道結果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金棍化作尖刺,誰料竟刺破這傘面,反而將傘面撐了起來。

一片黑暗之中,易天行撓撓腦袋,心想這玩意兒有點兒邪門。

想了許久,他暴喝一聲,在傘內的空間裡跳了起來,一通金棍橫打,只聽得傘下一陣亂響,不知打折了多少東西。

在外面。

多聞天王看著自己手上的寶傘不停抖動,似乎隨時便要解體,無比緊張,雙手緊緊握著原處,不停地將仙元灌了進去,妄圖阻住易天行蠻講理的搞法。

金棍太強,易天行瞎打一通,傘面雖然還沒有打破,但傘內景青立桿已經被砸成了粉末,傘面也顯得有些薄,在多聞天王的手中一鼓一鼓,一扭一扭!

——看著就像被蟲子蛀空了地老絲瓜一樣可憐。

……

……

「放老子出去,不然我毀了你這寶貝!」易天行的聲音從傘布裡囂張無比地傳了出來。

一滴汗從多聞天王的額角滴下,卻猶自威脅道:「你若出得來,何必要我放你?」 海 

便是這句話撩動了易天行地性子,他吐了兩口唾沫在手掌上,體內菩提心一振,將天火全數從手掌上逼了出去,紅火如赤龍,纏著雙手中的金棍蜿蜒而上,看著虯勁蒼然,火舌亂吐,十分詭異。

他輕哼一聲,舉棍斜劈,捲著三昧真紅的金棍擊打在傘面之上。

先前金棍如何擊打,那傘面仍然能以柔克剛,但此次棍尖一觸傘面,卻是發出一聲極輕的嗤嗤響聲。一股焦味頓時燃起,多聞天王寶傘之上驟然出現一道大豁口,露出外面地湛湛天光來。

易天行一聲歡叫,化形飛出。在半空中一擰腰身,金棍如風而至

多聞天王見著自己寶物被毀,正自心痛震駭,哪料到對方出手如此之快,如此絕然,悶哼一聲,將自己手中的寶傘像布袋一樣地甩了起來,袋影重重,便有若人間內家功夫裡的布棍之法,柔中帶剛。一剎那間裹住了易天行劈天而至的棍頭。

嘶啦一聲!布袋纏住棍頭,一股強力在兩件寶物接觸間爆發了出來。空氣中辟辟啪啪一陣令人心悸地脆響,似乎連空氣都快被這股強力震酥了。

易天行哈哈一笑,右手腕一抖,竟將金棍脫手放開!

金棍被寶傘布面纏著,正在受力,忽然另一端被鬆開,迅即彈了起來。本來握在他手掌裡的棍頭,猛然彈起,朝著多聞天王的額頭敲去。

多聞天王怪叫一聲,雙手一鬆傘布,避著金棍狼狽退後。

易天行動作卻是如鬼魅一般迅疾,附身而上,雙拳重重地錘上了他的胸膛!

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吐了出來。

電光火石間,易天行已經收拳,右手一招從空中撈住棒兒。狠狠打下!

這幾下鶻起兔落,連綿而至,縱使是四大天王之首的北方多聞亦是無法躲開。他眼中閃過一道金光。一失神間,聽著啪啪數聲!

金棍狠狠擊打在多聞天王的盔甲之上。他感覺自己四肢關節處似乎在同一時間被萬鈞重擊!

悶哼一聲,多聞天王慘慘飛速墮下,直震得地面上一陣搖晃。

身上的盔甲在剎那間顯出素色本體,禁不住金棍之威,散作無數碎片,灑在他的身旁。

易天行得利不饒人,尖叫一聲,棍尖驟然變長,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線條盡處,棍身倏爾變扁,化作寒寒金刀,便要斬上多聞天王脖頸!

時間彷彿凝結在這一點上。

站在高空之上的易天行,手中握著那把巨大地難以想像,似乎足以劈開天地的金刀,而刀尖就恰好斬在多聞天王地側頸處……刀尖紋絲不動,但其間夾雜著的寒意,與這巨金刀本身挾著的威勢,仍然讓多聞天王不寒而慄,微微作抖。

「此人家世囂張,偷入天界便殺了崔英帝君,今日怕是要死在他手上了。」

多聞天王體內劇痛,鮮血停湧出嘴唇,心中已經絕望,卻發現金刀遲遲沒有斬下。

易天行微微瞇眼,握著刀柄的右手無比穩定,全無一絲顫動,他忽然輕動手指,只是微微動了一絲,而在幾百丈下的地面上,金刀面已經挪開了一尺左右。

刀面緩緩移開,露出多聞天王的臉頰和他的脖頸。

他地脖子上,此時正蹲著一隻銀白色的小老鼠,小老鼠兩隻小小的前肢捂著自己的眼睛,似乎不忍看見什麼,模樣十分可愛。

先前金刀若真地斬了下去,只怕這隻銀鼠與多聞天王會同時斃命於此。

易天行看著腳下遙遠地面上的一人一鼠,微微皺皺眉,也不再多說什麼,手指一彈,金刀化為一道金光收了回來,變成一枚金戒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撣撣身上灰塵,他微微一笑,便欲離去,看在與小銀鼠一月相處的份上,他饒了多聞天王一命。

蹲在多聞天王脖子上的小銀鼠放下前肢,微微偏轉腦袋,看了看天上的新主人,吱吱輕輕叫了兩聲。

多聞天王坐了起來,輕輕將銀鼠擱在左手上,出聲問道:「你要去哪裡?」

易天行微微側頭,想了想:「我要去須彌山逛逛。」

「須彌山在上界,天路遙遠。」多聞天王瞳孔微縮,看著高天之上他地右手金戒,問道:「你先前用的,是不是那棒子?」

易天行微微一笑,點點頭。

多聞天王苦笑道:「原來來的是大聖。卻是大聖地傳人。」他忽然寒聲問道:「你來天界究竟意欲何為?不過數日,你便殺了數名仙將,想大聖當年鬧上天宮,卻也不似你這般噬血。」

「我那師傅。當年不知將多少天兵天將砸成肉粉,所謂師徒一條……不過噬血二字,我卻是要退還。」易天行霍然轉首,冷冷道:「天庭有人要殺我,難道要我束手待縛?」,當 

「你若殺崔英帝君於前,天庭又如何會通緝你?」

「哼哼……前後因果,又豈是表面上看見的那般……你呢?難道你也是奉命前來殺我?」

「我……我只是擔憂這鼠兒生死。」多聞天王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乖乖趴著的銀鼠。

易天行飄在空中,看著地面上的他,微微皺眉:「天王,你可知曉斬龍台處地秘密?」

「那是數百年前。將罪仙貶入凡塵的通道。」

「能告訴我在哪裡嗎?」他笑了一下,沒對這個問題抱太大期望。

果不出其所然。多聞天王冷冷道:「恕難奉告。」

……

……

多聞天王沉默許久:「冬五為什麼要殺你?」

「原來是五公主。」易天行微微笑道,發現多聞稱呼公主似乎頗為不敬,也多說,「至於她為什麼要殺我,這裡面的原因你真要聽?」

多聞天王想了想,終於忍住了自己天性裡愛打探小道消息的慾望,搖搖頭道:「既然扯上大聖。估計是什麼小事,你最好要告訴我。」

「五公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是人。」

這個笑話很冷,天上地下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你叫什麼名字?」

「易天行。」

「人間即將多事,為何不回人間?」多聞天王問道。

易天行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後應道:「事有緩急,待我將天界事了了,自然回去,這天界沒甚意思。」

「若你遇著五公主,煩請你手下留情。」多聞天王說道:「她只不過是按著玉帝的心意在做事。」

這位天王看來對於天界皇家並沒有太大好感。但不知怎的,卻似乎有些疼惜五公主。

易天行想了想,搖搖頭:「再說吧。第一我不見得能打得贏她那邊的人,第二,如果能打得贏,說不定到時候局勢危險,我想留手也沒法再留。」

多聞天王心想這廝畢竟現在是天庭通緝之人,自己與他說這些已經有些越界了,於是淡然住嘴,一振手臂,將手掌裡安靜坐著的銀鼠扔上天去。

易天行略感詫異,接過銀鼠。

「估計這鼠兒知道五公主的什麼事情。」多聞天王皺眉道:「你帶著它吧,希望你能保它安全。」

「自然。」易天行微笑道:「它知道些你不想知道地事情,跟著你,你或許也會有些不方便。」

多聞天王狡黠地一笑,點點頭。

易天行哈哈一笑,攜著銀鼠,洒然而去。

多聞天王忽然一皺眉,隱約想到對易天行極不利的事情,但旋又想到對方乃是老猴傳人,應該可以輕鬆應對,所以沒有多言,只是手掌輕輕一拂,將散落身旁地素色盔甲碎片攏入掌中,接著心疼地看了兩眼手中破了個大口子的寶傘,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抹了抹嘴唇,便拖著重傷的肉身往南天門方向蹣跚走去。

由這一層的天界往上界去,要經過極東方的一條天路。

易天行卻是往西而去,銀鼠化為銀光跟隨著他,似乎對於他欺騙自己的舊主人感到有些不解。

道袍飄飄,銀絲連連,一人一鼠在兩千丈雲層下疾速飛馳著,就像是流星耀過天際,一隱一現。

……

……

在天界上面繞了幾個大彎子,易天行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離那個西向宮殿群約有一千公里處,飄落於地,他看了一眼腳下地銀鼠,微一皺眉,不大捨得讓這可愛的小東西再去行險。

想了想,他默念道訣,輕掐食指午紋,給自己結了個紫薇訣,護住自己那一點心神,再用神識輕撼體內青金相雜的菩提心,藉著反震之力,將神識散了出去。

得菩提心之淨,神識輕縹無息,似乎與四周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神識鋪灑的範圍很廣,足有數百公里之遠。

做完這所有的準備工作,他在地上輕輕一踩,天界空氣裡的濕氣純時被吸攏過來,化為絲絲縷縷的纖細雲流裹住他的雙腿。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不停流轉著地雲團便帶著他的身體,貼著地面約兩寸高,往西面那個宏大莊嚴的宮殿群遁去。

那處宮殿群極為宏大,雖然大體被遮掩在層層雲霧之後,但依然能從高天之上探出地簷上螭吻獸頭,以及內裡隱隱傳出的大量純淨氣息感覺到此間的強大。

層層霧氣之上,高簷隱現,竟似乎要觸到兩千丈高的天穹奇雲。
第二十章 摘星樓1/3(朱雀記)

離那片宮殿群約有三百公里遠,易天行停了下來,盤膝坐下,穩定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掌中的金棍,棍身渾圓,光滑無比,摸上去有一種沉重不可敵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信心十足。

三年前,在西藏雪峰之上,普賢菩薩親自為他灌頂,築就菩提心,成就菩薩位,那時他的境界便已經超出人間的範疇。更何況準備天界之行,他悶聲悶氣地在省城裡又練了三年,如今看來,苦修果然有效,至少這些天裡,在天界還沒有找到足以威脅自己的人物。

如今的易天行,應該算是尊小菩薩了,只是他這菩薩位來的有些古怪,而且肉身實在過於強悍,近戰能力又太強,不可與佛國裡那些小菩薩一概而論——算是一個修行怪胎——就像他那個由道入佛的師傅一樣。

……

……

「如是種種正觀除惱覺……」易天行輕聲念著坐禪三昧經裡的一段經文,體內菩提心漸漸旋轉起來,淡淡的純紅火元絲繞著菩提心旋轉。

手掌帶著天火擦拭著金棍,高溫的火焰在手掌與金棍接觸之時,嗤嗤啦啦將棍身上染著的血漬污跡全部燒成青煙,棍身愈亮。

他擦的很仔細,態度很嚴肅,就像是古代的劍客正在擦拭自己至死方離手的寶劍。

不知過了多久。

他忽而抬頭,發現頭頂高處雲層裡的天光漸漸黯淡下來。馬上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沾著地景草根,嘀咕了句:「連枯黃草屑都沒有,這天界恁沒勁。」

天界似乎有某種自我淨化的能力。這能力讓易天行痛心疾首,所以他從空間袋裡取出一片珍藏的薄荷味口香糖,塞進嘴裡嚼著,嚼的吭哧吭哧地,無比解恨。

……

……

藉著黯淡天光掩護,仗著三百公里神識探路,易天行一面飛近那片宮殿群,一面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神識的範圍,他必須小心一些,誰也不知道那個玉帝的五女兒手有什麼寶貝。

此時他的境界還遠遠不如老猴。老猴手握金棍時。金棍本身的神通全被一身驚天動地的功力壓著,所以看上去只是根很普通的黑色鐵棒。而在易天行的手裡。金棍卻掙著露出自己的光芒,洵爛無比。

但他並怎麼害怕天界諸仙的法寶,就像北天王地寶傘,破開似乎也挺簡單。之所以會這樣,這全是因為如今他仗以倚身的兩樣神通,一樣乃是金棍,能破天下剛強。一樣乃是天火,能融天下柔弱。

火龍纏金棍,乃史上最強燒火棍,只要不遇見那些天界老不死地法寶,想來應該是最強悍的神器。

地面上的雲霧撲面而來。

一入霧中,須臾便重見清淨世界,那層霧竟只有薄薄的一層。

無數幢古式建築猛然在霧層後出現,就彷彿被某種力量推向了易天行的眼。這些建築古色古香,似乎是木質。但卻修的如此宏大,看上去給人的觀感無比壓抑。

在建築群地正中間,是一片空曠無人的廣場。廣場的北面,青色的大石塊鋪就了一個高高的天梯,直直伸向建築群裡最宏大的那一幢宮殿正門。

每一塊石頭約有兩人高,成四方之形,色澤微素,感覺無比厚實。

這石梯不知是由多少塊青石組成,直上霧氣之中,通向那座宮殿——宮殿下寬上窄,看著便像是座古式高樓。

那樓上寫著兩個隸字:「摘星。」

易天行心想,天界根本無星可摘,這招牌可謂狗屁之極,順著樓體往上看去,只見樓頂已近高雲,極高處隱見長簷,隱隱可聞那處鈴鐺輕響。

……

……

他身形一虛,瞬息間消失在霧層邊上,沿著建築群高速奔馳起來,化作了一道風,不時掠過樣式各異的偏殿。

這些偏殿至少也有一兩百丈高,要想望向殿頂,便需要仰首,但與正中間那個龐大無比的宮殿比起來,又顯得矮小了許多。

天光已暗,易天行依著廊柱而行,中間碰見幾個宮女,輕輕鬆鬆地便避開了。老祖宗師傅說的對,天上仙人也分很多種,這些雜役地水準,甚至比起泰琪兒都遠遠不如。

不知道是不是五公主手下的得力仙將都被派到廣闊的天界緝拿自己,這處綿延數百公里地宮殿群竟是無比冷清,沒有一個實力強悍一點的仙人。

很自在地站在摘星樓下當遊客,易天行忽然後悔起來,在廣寒宮裡,忘了問嫦娥嬸嬸,這斬龍台究竟是在何處。

進了一間偏室,正在睡眠中的一名男性仙吏躲在床上。

易天行像個鬼魂一樣飄到床邊,手指綻著淡淡的金光,輕輕點向那個男性仙吏的眉間。

微光從指尖與眉心處閃了起來。

易天行眼中金瞳一閃,強催上清雷訣,將神識探入對方識海。

……

……

高近雲天的摘星樓下有一個五角小樓,樓簷若蘭花綻開,建築格外清麗。

樓橋下飄過一個身影,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沖天而起,然後在三層樓處極怪異地一扭,整個人便由極動轉而極靜 飄到了小樓的長廊之中。

一扇緊閉的木門出現在易天行的眼前,他微微皺眉,知道這天界的檔案室肯定不像六處的大樓那麼好進,而且這裡也沒有一個叫泰梓兒地姑娘給自己留後門。

金瞳一閃。一道金紅光線從他的眼瞳裡從左至右推過,剎那間,便將這木門上的禁制看的一清二楚,禁制地仙訣雖然繁複。卻也攔不住易天行的神通。

只是此時「夜」深人靜,如果觸碰了禁制,驚動了其它人,可就不好了,蠻力是不可以選擇的手段。

如果是慣偷,肯定會說:「當門被封死了的時候,請走窗戶。」

易天行飄到窗戶前,發現窗戶也是被某種仙訣禁制住了。

他呵呵一笑,自言自語道:「當窗戶被封死了的時候,讓自己開扇窗戶。」

右手輕輕一搖。金戒頓時變作了一把金刀,刀鋒在青石牆壁上畫下。就像是在切豆腐一樣順利,甚至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切了個洞,易天行鑽身而入,看著滿屋的卷冊,微微皺了皺眉,右手平舉,淡淡氣息吐了出去。

一冊書卷無風自動。似乎能夠隨著來看的人的心意,緩緩從書櫃上飛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掌上。

左手捧書,右手握刀,易天行十分謹慎,書頁如同被風吹過一般翻滾著,他卻將上面的內容牢牢記了下來。

他越看越是臉色不豫,怒意漸漸充滿了他地眼瞳,低聲歎息道:「怎麼這麼賤呢?」

書上面記載的是天庭這些年來派往人界地人員。以及他們在下界做了些什麼。

包括最初傳崑崙門人仙訣,後又斬殺上三天首任祖師,還記錄著人類修士在他們的指揮之下。是如何在中國的大小寺廟裡狙殺著須彌山的羅漢轉世肉身。

字跡是很漂亮的隸書,語氣是很淡漠的春片筆法。

「初始四千八百四十二年,崔英帝君下界,斬長眉羅漢;初始四千九百一十二年,蔣雄帝君下界,斬持經羅漢……」

一字一語,絕無絲毫傾向,只是平實記述。

但易天行卻是眉尖漸皺,心頭憤火不安——天庭帝君下界,只為淨土與須彌山之爭,卻不知害了多少人類的修士與凡人性命——而在這小冊子上,對於這些死去修士地姓名,竟然一字未提!

一想到臥牛山上陳三星兩位老爺子,修成人間最強道力,卻因為天界一紙令,便赴省城文殊院,事後黯然二十餘年,誰知天庭竟對這些事情似乎毫不在意。此等冷漠,叫易天行好生不爽!

全是因為淨土須彌山之爭,這關天庭有個屁的鳥事!這天庭的掌權者,咋就這麼賤哩?

離開五角小樓,菩提心便是一振,五識皆明,氣息全隱。他站在龐大的宮殿群裡,淡淡的陰影遮住他的身形,不虞被人發現。

抬頭望向那個高聳近天的摘星樓,他微微皺眉,感覺裡面似乎有什麼事情正需要自己去做——直覺這種事情向來不是巧合,易天行霍然抬首,雙目寒光大盛,往天望去。

只見天上雲層微微一流動,馬上恢復平靜,看不出有誰來過的痕跡。

他瞇眼看著雲層,一絲譏諷的笑容浮上唇角,心裡想著:「您老玩這招不膩味嗎?」

呸地一聲,他將嘴裡已經嚼成渣子的口香糖吐到地上,粘粘的一坨白色軟物看著十分噁心,與這宮殿純淨宏美地景像大不相襯。

然後他很粗魯地對著天上兩千丈高處的雲層比一個中指。

接著身形一淡,如同一陣風般吹過摘星樓前那片空曠的青石廣場,灌入樓中。

摘星樓無星可摘,摘星樓沒有樓梯。

這是易天行先後發現的兩個狗屁事實,抬頭看著樓內直通天穹的那個大天井,天井旁全是些小房間,一層接一層地往上堆著,知道堆了多少層。

樓內空間極大,層樓又多,高層的房間看著就像米粒一般大小,整個建築顯得特別陰森,就像是一個大大的白蟻巢穴。

不知道為什麼。摘星樓裡與外面地宮殿群一樣,除了些沒什麼神通的下階仙吏宮女外,再也沒有強大的氣息波動傳出。

似乎是一片安全地帶。

易天行站在那個大大的天井下,仰頭望去。差點兒把腦袋望掉了,才看見天井地盡頭,那處是不停湍急流動著的雲層。

他扭了扭脖子,安靜了下來,知道想了些什麼,腳掌輕輕蹬地,身子便破空飛起,一陣空氣的波動輕輕吹拂著摘星樓裡的樓層,而他的人已經飛到了頂端。

輕輕落在頂樓處,環顧四周。沒有一人。

只有頭頂伸手可觸的雲層,那雲層不停流動著。表面上看著卻十分平靜,想來裡面深處一定是非常凶險。

如此厚厚的雲層懸在他的頭頂,讓他感覺有些異樣,緩緩收回眼光,望向腳下——腳下天界潔淨無比的土地顯得十分遙遠,一些古樹奇山,都變成了視野裡的小點。

易天行忽然說道:「你喊我進來。總得告訴我,接下來去哪兒吧?」

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他卻抬頭望著那片雲層,似乎知道可以從那裡找到答案。

沒有人回答他,只是一片寂靜。

他挑挑眉梢,聳聳肩:「既然裝啞巴,那我從南天門下界去了,拜拜了您咧。」

……

……

雖然不明白他是在和誰說話,但這小子要脅人向來是乾脆地狠。咧字一出口,他便一轉身,往深深的天井裡蹦了下去!

就像一塊石頭一樣。不停地加速,眼看著便要觸到地面了,嗅著迎面撲來地勁風,易天行一點也不緊張,這招跳台他在人間玩過很多次,現在再也不會砸出大坑來。

離地面還有四米左右,他捏了個道家合離訣,強行將自己的身體正了過來,雙腳向上,輕輕一振菩提心,正欲一道天火噴出,卻發現自己靈台深處……緩緩被一絲精神波動輕輕觸了一下。

確實是一絲,比頭髮絲還要紅還要輕柔的精神力量,與他的靈識微微觸碰。

這絲精神力量絕對談上強大,甚至可以說十分弱小,可是出現的時機卻非常不巧!

——當那絲精神力與他的靈識相觸時,正是他捨了道訣,開始振動菩提心的時候,便是在那幾萬分之一秒地剎那時光裡,景色夾金的菩提心正有懲勢,便被那絲精神力輕輕一拂。

就像是汽車的引擎剛剛發動,卻被人在尾氣管裡塞了坨泥巴。

出手的人的時機掌握的太絕妙了,已入化境!

……

……

易天行悶哼一聲,強行提升菩提心,收回正逼至膝蓋處的天火,頓時將那絲精神力燒的一乾二淨。

但這樣一來,他的下墜卻沒了天火反推,也來不及結起雲絲,只好……生生地跺在了石板地!

這摘星樓有兩千丈高,無比恐怖地高度,自然帶來了此時易天行無比恐怖的速度!此時再無緩衝,他雙腳著地,悶哼一聲,感覺腳下傳來奇大無比的反震力。

他地脛骨在這剎那間似乎猛然又被強化了,在腿內耀著金光。

一道巨大的轟鳴聲,在摘星樓的天井底響了起來,直震的兩旁木欄碎作幾截。勁氣餘波在樓內直蕩而上,直到摘星樓的一半高度時,才消止了下來。

地面上空無一人,易天行著地處被硬生生踩出了一個黑洞,洞中幽深無比,不知其底。

一聲低沉的吼聲在黑暗中緩緩響起,吼聲中帶著無比驕傲和尊嚴,吼聲極為低沉,與黑暗的環境一道織成了很詭異的氛圍。

吼聲連綿不絕,嗡嗡作響,接著又是一聲吼聲響起,這吼聲聽著卻無比邪惡,無比寒冷。

一道金色的氣息驅趕走了黑暗,耀亮了易天行四周的環境。

挾著無比的高溫,那道金色氣息直接噴到了易天行的身上!

在氣息及體前一刻,易天行只來得及將懷中的空間袋塞進了嘴裡,然後便感覺自己渾身上下被罩在了無比強悍、無比熾熱、無比純淨的狂戾氣息之中!

是龍息!

……

……

面對著暴戾的金黃色的龍息,易天行反應的很快,猛地舉起右手……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似乎很滿意蕾蕾給自己剃的髮型。

高溫的龍息對他構成什麼傷害,就連他身上的道袍都沒有被燒爛,反而讓他覺得很舒適,所以他準備進行一下龍息浴。

但此地乃險境,他馬上醒過神來,止住了自己無時無刻在往外冒的古怪念頭,輕輕撫摸鬢角的右手放了下來。

在放下來的途中,一根金棍突兀出現在他的手掌裡,無風而落,碰的一聲,惡狠狠地敲在金黃色龍息後面的黑暗中。

似乎是敲到了一個很堅硬的物體。

一聲極哀怨的龍吟響起來,黑暗之中光芒大作。

……

……

在易天行的身前,一條金黃色的巨龍正盤旋在空中,龍頭離他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龍鬚和那張比自己身體還要大些的巨嘴。

還有龍頭上那根角,已經被打斷了,正在流著血。

另一方,又是一聲極憤怒的龍吟響起,那是一條黑龍,渾身上下散發著寒光,嘴裡噴出的龍息瞬息間將空中的水分凝結成冰晶,叮叮叮叮落在地板上。

一金一黑兩條巨龍,在地下的空間裡盤旋著,龍爪猙獰,龍頭威嚴,渾身的龍鱗閃閃發光,看上去無比威勢。

在兩條龍的下方,是一方小池,池中沒有水,卻充斥著高速旋轉的氣流,氣流裡黃白之色夾雜。

在池旁,站著一位衣著華貴的美麗女子。

……

……

這是一幅極具視覺衝擊力的畫面,咆哮的兩條巨龍在夜空中停翻騰,巨龍之下,一個看上去十分柔弱的麗人俏然而立。
第六部梵城 第二十一章 五公主1/3(朱雀記)

飛龍在天,暗室氣蕩。

這是易天行第一次看見龍這種生物,但他並不顯得慌張或是興奮,只是靜靜站在那個水池外五丈遠處,雙手輕握,長揖及地,對著池畔麗人十分恭謹道:「拜見五公主。」

黑暗地室中驟然響起一聲極狂戾的龍吟,聲音裡夾雜著很邪惡的感覺——一道龐大的力量破空飛來,正是那條黑龍,龍首狂張,一道夾著冰屑的龍息,向著易天行鋪天蓋地罩了過來!

此時易天行雙手合攏,正在向著那個麗人行禮,面色平靜,髮絲不亂,一道金光自手指間閃過,金棍交由左手。

朝龍吟處橫打!

本來他在行禮,眼光都沒有變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卻倏忽間出了手。

誰也想到他的出手是這樣的自然,是這樣的狠絕!

啪的一聲巨響,金棍狠狠地砸在那條黑龍的身子上!

只聽得悶哼響起,黑龍身上鱗片被這棍打的四處橫飛,濺到四周的室壁上,鐺鐺作響,就像槍關槍的子彈擊入了硬石之中,由此可見這龍鱗是多麼堅硬。

饒是如此,黑龍仍然被這毫無預兆的一棍敲的受傷不輕,怒嚎著,扭著龍身,滴著泛著寒腥味的龍血,像閃電一樣縮了回去。在那麗人的頭頂處不停怒嚎痛吟著!

……

……

龍乃驕傲地生物,驟遇強者,卻仍然不甘心失敗,不過片刻之後。於麗人頭頂盤旋的兩條巨龍,同時有如離弦之箭般猛地飛了過來,在空中畫出一道恐怖的殘影,挾著無比巨大的力量,直衝易天行地頭顱!

易天行悶哼一聲,右手金芒一懲,棍尖驟然變細變長,化為一道光影,猛地插進了那條金龍猛張欲噬的嘴裡!龍血狂噴!

他左手平舉,一道淡淡金光構成掌形的大手印。在黑暗之中青空而生,狠狠拍在黑龍虯顱之上!

嗡的一聲輕響。黑龍似乎被這一掌拍暈了,龍嘴一張,一道龍息噴出,龍身卻搖搖晃晃地被拍了回去。而那道邪寒的龍息也在同時籠住了易天行的全身,在剎那間將他封在了一個耀著黑光的極寒冰塊裡,看著十分詭異。

看著冰塊裡無法動彈的易天行,站在金龍之下的麗人眉梢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準備出手。

輕輕的碎裂聲響起。

那塊黑冰被易天行地蠻力震成了無數塊小冰塊,光光響著砸在地上。

他很輕易地從這邪寒龍息中脫身,眼中光芒暴懲,喝道:「大!」隨著這簡單的一個字,插在金龍嘴裡地金棍猛然變大變長,頓時將那條龍撐成了一個可笑至極的大直筒子。

池旁麗人眉梢一寒,雙手在袖中知使了什麼法寶,一道氣息纏上了正在變大的金棍,竟生生止住了金棍的變大之勢!

易天行斷然想到對方會有這手。略一思琢,便明白了金棍受自己控制,但變形卻可以被足夠強大的意念力壓制。只是金棍認主。如果對方有如此強大的意念力,那一定是天界老死的水平,很明顯,面前這位五公主地境界沒有到這一步,那她在袖中一定有著什麼樣的法寶。

易天行最瞧不起使用法寶的仙人,一向以為那是外物,如果自身境界足夠,法寶又能有什麼用?

兩股強大的精神力,在密室裡對抗著,金龍嘴中插著根金棍,龍血橫流,看著十分淒慘,奈何五公主境界只能勉強保著它一條性命,卻無法阻止金棍在它的嘴中肆虐。

巨龍慘吟連連,麗人眉頭微蹙,清袖微動。

眼看著對方已經支持不住,可能會使用最厲害的那招,易天行卻是微微一笑,珵地一聲收回金棍,接著舉手拍掉身上的冰渣子,對著那麗人又行了一禮,唇角含笑,瞳色如秋水,靜靜盯著那麗人籠在袖中的手:「五公主……準備出手?」

硬拚境界,是最後的選擇,易天行不想打這種佔了太大便宜地仗。

脫困而出的金龍流著血涎,與猶自昏沉的黑龍會在一處,低聲哀鳴,不停顫飛著。

……

……

五公主緩緩將自己秀氣地玉手自華袖中取出,指若蔥管,十處淡朱點綴其尖,分外美麗。

手中並沒有什麼氣息懾人的法寶,想來是默認了易天行的威脅。

沉默不過彈指間,她柔唇輕啟,淡淡問道:「摘星樓乃此天界樞核所在,你乃天庭通緝之人,竟然膽大包天,闖入此處,倒也頗為豪氣。」

她說的很清淡,似乎並不怎麼將易天行的潛入放在心上,而先前又空出手,表示自己無敵意,兩廂比較,顯得有些怪異。

易天行面無表情,清聲說道:「摘星樓中空無一人,既然無人呵止,我自然要進來參觀一二,只是料不到竟然誤打誤撞,發現了公主還有……」他掃了一眼那個黃白仙氣混流的小池子,眉頭微皺,………可能的斬龍台。」

「呵呵呵呵……」五公主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笑聲裡卻有幾絲抑之不住的恨意,「請自入便是賊,你果然改了賊性子。」

「聽這意思,我前世與公主還認識?」易天行摸了摸自己的鼻樑,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我對前世沒有什麼記憶了,也算重新做人,公主不必多講。只是好奇。公主為什麼對我如此恨之入骨?」

「你如何知曉此地?」五公主長眉如娥,眸中一片晶潤。

易天行皺皺眉:「有人喚我進來,我便進來了。」他看看四周黑暗的石壁,忽然問道:「公主。這摘星樓中地仙將往何處去了?即便是在天界撒網逮我,也不麼於在如此重要之地,一個強人也留下。 

五公主淡淡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在有智慧的人看來,是很無趣地弱智想法,而我……一向以為你是有小智慧的,所以想到你會自己跑到最危險的地方來。」

她自然沒有把所有話說明,天界萬千仙將仙兵,雖然確實有許多在各處捉拿易天行。但之所以今天摘星樓竟然一個強者也沒有,那完全是因為她先前已經開啟了斬龍台。而這在天界本來就是犯禁之事,所以事先她便通過凌霄寶殿將那些天界仙將中的最強者,召喚至了更高一層的空間裡。

另有一些她得力的手下,卻因為西方淨土的某件秘事離開了——想到此處,五公主忽然瞳中寒光一現,冷冷道:「你先前說,有人讓你進來?那人是誰?」

易天行抬頭。看了一眼極高處那個發著黯淡光芒的小洞口,笑著說道:「管她是誰,反正我挺聽她的話的。」

五公主心中生起一聲歎息,暗自猜忖著,之所以摘星樓今日會出現這種無兵防守地情況,全是因為西方淨土那邊某位大能的要求。

若易天行口中說地「他」,與自己想的是一個人,那此事便會顯得異常複雜,而那人究竟想些什麼。更值得深思。

易天行見她沉默,咳了一聲,說道:「五公主。煩請讓開一些。」

五公主眼中忽然一柔,流光漸媚,輕聲道:「幫你進來那位大能,可是淨土阿羅漢?」

「不知道她是誰?我也不管她是誰。」易天行笑了笑,輕步走上前去,片刻間便來到那個氣霧池子的周邊。

一金一黑兩條巨龍見他靠近,不由低聲咆哮起來,作勢欲飛。

如蘭花漸綻,五公主將自己雙手輕輕擱於身前,淡淡散指,兩條巨龍頓時安靜下來。

「你不知道那人是誰,你便貿然闖進摘星樓,便不怕這是個埋伏嗎?」五公主嫣然一笑,動人心魄。

「不怕。」易天行蠻不在乎回答道:「師傅說過,俺在天上有親戚,估計是俺哪家親戚幫忙吧,不然俺哪有這麼大膽子,在這一層天界裡衝來衝去的。」

五公主眉眼一轉,輕聲細語道:「你在天界向來藉藉無名,哪裡來的親戚。」

「那可不一定,師傅總不可能騙我。」易天行微笑看著她,「另外,公主你用嘗試惑心術了,這招好像沒什麼作用。」

五公主冷哼一聲,說道:「你剛才讓我讓開一些,你想做什麼?」

「噢,看來這不起眼的小池子就是斬龍台,你要派人下凡去找我親戚朋友的,我當然得把它毀了。」易天行說地輕描淡寫,「公主生的貌美如花,呆會兒一不注意,石塊飛濺,損了公主的玉顏,不說我擔不擔得起,只是愛美之人,也不捨得。」

五公主乃城府極深之人,也被他目中無人的態度激得火起,寒聲道:「我不理你背後有何人物,但你過在人間修行數年,便想橫行天界,在天庭裡殺人謀命,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是狂妄,實在是這一層天界沒碰見什麼厲害的。」易天行撓撓頭。

「似你這般行事,縱使有人在暗處庇佑你,你終是逃不過天罰。」

「何為天罰?」易天行冷冷道:「你是天庭與淨土交好那派的代言人,那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可見過誰被天罰?你瞞著天界眾仙,暗自遣下帝君仙將,私往人界殺人,擾亂三界秩序,可有誰來罰你?」

五公主微笑道:「確實無人罰我,這豈不是說明我做的事情都是正確地?」

易天行雙眼一寒:「無恥之尤。」

一抹霜意塗上五公主秀眉。她緩緩道:「很多在你看來是錯誤的事情,或許對於三界地秩序穩定,對於億萬生靈來說,才是正確的。你從來只看到事物地表面,而看不到事情地真相。」

「世上從來就沒有真相。」易天行說了一句哲學教授喜歡說的話。

「如果你不是來找尋真相,你為什麼會上天界?」

「我上天的目的很簡單,我想活的舒服一些,不想被你們這些天上的傢伙成天來煩。」

「既然如此……」

五公主眼波流轉,輕柔道:「不如,你就在天界留著,我祈父皇予你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見易天行想開口,輕揮玉手止住,續道:「自然。你的親朋好友,也會接到天上來。試想想,長生不老,有多少歲月可以慢慢體味,豈是很好?只要你不再夾雜到須彌山之事中,一切都好商量。」

易天行想了想,然後笑了起來:「或許你是一個成功的領導者,但很可惜。你不是一個優秀地說客。」

「怎麼講?」五公主眉頭微蹙。

「我並想管須彌山和淨土之間的事情。」易天行正色道:「我是一個得過且過地小人,佛祖不見了,關我鳥事。」

五公主微微頜首而笑,表示讚許。

「但……」易天行話頭一轉,冷冷道:「我是一個很在乎自己生活的人。葉相僧是我的兄弟,老猴是我師傅,如果僅僅是為了心中正義,或許我會為了普賢菩薩之死而悲而怒,卻不見得有勇氣來到這個虛無飄渺的天界。可是。葉相和師傅已經不再是我頭腦中虛擬的人物,已經成為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甚至可以說。他們本身就是我的生活中地一面。」

「我在乎自己的生活,在乎自己要過舒心的生活。」他微微一笑,笑容裡浮出一絲決然,「可是我的生活,一部分被關著,所以我要想法子救他。一部分被淨王和你們天庭追殺著,所以我要想法子護他。你說說,除了與你們為敵,我還有什麼選擇?」

黑暗的密室中沉默許久。

「我已遣下數將往人間辦事。」五公主輕聲說道,沒有一絲威脅的意味,卻讓易天行感覺到很大的壓力,「如果你執意胡來,人間會有許多人,因為你的狂妄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很糊塗。」易天行冷冷地、毫不客氣地批駁著這個天潢貴胄的麗人,「以前下界的帝君,也只敢傳人類修士仙訣,借上三天之手去撲殺須彌山羅漢,也只敢去歸元寺對我師傅進行小小地騷擾。我明白你們的想法,只是想確認一下,我的師傅是不是在歸元寺後圓,是不是沒有出來。」

「很明顯,你們在害怕,你們在恐懼,你們在心憂萬一我的師傅脫困而出,這天庭又將再遭劫難。」易天行盯著她的雙眼,「就是因為你們持續百年的小心翼翼的試探,才讓我清楚地判斷出你手中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你沒有足夠的能力對付老猴,所以,不管你派多少人下界,仍然進不了省城,奈何不了我這一家人!」

信心十足的話語在密室中迴盪著,兩條金黑巨龍有些不安地扭動著脖頸,輕輕開合著龍爪。

「哈哈哈哈……」五公主清聲笑了起來,「天界之強大,又豈是你能想像?莫非你認為一個猴子,就能護住天底下的所有人?」

「護不了。」易天行挑挑眉毛笑了,「只求護住在省城裡的那些人就成。」

「那其它的人呢?」五公主冷冷道:「崑崙派的那些人類修士,人間京城裡的那些凡夫俗子,只要背叛了天庭的人,都將會受到天界的懲罰,而你……只要你答應不再插手此事,我便可以喚回下界的仙將。如果因為你的頑固化,而造成了那些凡人的死亡,心裡能安?」

「能。」易天行冷冷地打斷她的說話,「但我是那些酸儒,我不會因此自責,我更不會因此就認為我才是殺害他們的兇手。」

他冷冷地盯著五公主的眼睛,「我只會把這些帳全部記在某些人的身上,然後用我的牙,將那些人一口一口地生生咬死,咬斷她的脖子。」……他的眼睛滑向五公主白皙的脖頸處……「露出裡面血糊糊的氣管!然後我用勁兒咬著,把你喉嚨裡的那些腔腸拖出來!在這乾淨的令人煩悶的天界上四處遊行,用你的血去寫一篇佈滿天界土地的大中堂!」

欲噬恐怖的神情,讓易天行的五官十分可怕,微瞇的雙眼裡寒光大作。

五公主被他這可怕的眼光盯著,下意識裡捂著自己的咽喉,怒道:「你以為你有這樣的能力?」

易天行用右手在自己臉上一抹,便把剛才那恐怖的表情給抹青了,笑嘻嘻說:「五年前,我還在和人間的小混混兒鬥氣,前些天,我已經一棍戳破了天界帝君的菊花,或許我現在沒有與天庭抗衡的能力,但說不定五年之後,我就有了。」

「不要太高估自己。」

「不是高估,我只是按照歷史的螺旋上升規律判斷的……」易天行按馬哲原理回答道:「我師傅能鬧次天宮,看這架式,我將來恐怕也得鬧一次,而且還得鬧得更凶才符合規律。」

五公主怒極反笑:「在你能鬧之前,當心自己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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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死啊。」易天行愁眉不展,「現在才回憶起,當初在歸元寺後圓和師傅的一番對話,當時我還怕得罪了吉祥天的小公子,師傅就說了,打不贏就跑,反正也沒人能打得死你。」

他雙眼炯炯有神:「生就了一個打不死的肉身,你說我有什麼法子呢?」

聽見他說到吉祥天的小公子,五公主臉出現一絲莫名的表情,轉而譏誚道:「你以為你能和猴子相提並論?不要忘了,崑崙的人類修士都可以用仙劍斬傷你。」

這說的,自然是當年在省城東邊沙場中,易天行與陳三星梁四牛伏擊清靜天二長老的事情。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公主要學會用運動的眼光來看待事物。」

論起鬥嘴,這位五公主似乎真不是易天行的對手,他也懶怠再在言語上欺負對方,道:「五公主請稍讓一下,待我將這斬龍台砸了,再與你親切交談。」

五公主冷冷道:「我若不讓開,莫非你還敢殺了我不成?」

易天行一怔,然後憨憨一笑,說了一句讓五公主異常吃驚的話——「殺你還需要更多的理由嗎?」

易天行忽然一拍腦袋,似乎想起來了什麼,驚道:「身處險地,為啥我還要和你這個大惡人費這多話?」

接著他用行動做出了解釋。

佛偈在密室之中緩緩響起,他滿臉肅然,嘴唇卻沒有動,不知道這聲音是如何發出的,隨著佛偈在密室中的遊蕩,一股純然莫名的氣息漸漸升起。

氣息包圍之中,他雙瞳中金色一閃,一個純紅的圓形火團出現在他的手掌心上,緩緩離開掌面,像著五公主和那兩條巨龍飄去。

飄的很緩慢,火團似乎沒有什麼溫度。

但場間能明顯感覺到這團火裡所蘊含著的能量。

易天行一席長談,便只是為了強振菩提心,將自己體內的天火全然提了出來,然後以無上經文的隔阻,生生將這些天火壓縮成了一個小火球。

如此小的體積,卻容納了他體內大部分的火元,一旦爆炸,將會是何等樣的威勢?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最猛的!

——這是易天行的戰鬥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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