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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鬼吹燈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全文完)

98 最後一個線索

      於漢代中期的時候,國内發生了很大的矛盾,有一部分人從滇國中分裂了出來。這些人進入崇山峻嶺中,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從那以後,這些人就慢慢在曆史上消失了,後世對他們的了解也僅僅是來自於《橐(舊作“槖”,音駝)(罅的右半邊 + 欠)飲異考》中零星的 記載。
  
  這批從古滇國中分離出來的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部落集團,他們有一種很古怪的儀式,就用那種懸吊在水中的怪缸将活人淹死在裏面,以死人養魚。天天吃人肉的魚,力氣比普通的魚要大數倍。等魚長成後,要在正好是圓月的那天晚上,把缸從水中取出,将裏面的人骨焚毀,用來祭祀六尊玉獸,然後再把缸中的魚燒湯吃掉。據說吃這種用死人喂養的魚,可以延年益壽。
  
  棺材鋪的老掌櫃不知怎麽得到這些東西,是祖傳的還是自己尋來的,暫時還都不知道。很可能他掌握着這套邪惡的儀式,又在棺材鋪地下發現了先秦的遺址,這就等於找到了一個非常隐蔽的場所。爲了更好的隐蔽而不暴露,便利用一拍棺就死人的傳說,使附近的村民對他的店鋪産生一種畏懼感,輕易不敢接近;直到他死後,這些秘密才得以浮現出來。不過這位棺材鋪的老掌櫃究竟是不是殺人魔王,這些還要等公安局的人來了之後,再做詳細的調查取證。
  
  聽了孫教授的話,剛好飯菜中也有一尾紅燒魚,我惡心得連飯都快吃不下去了。越想越惡心,幹脆就不吃了,我對孫教授說:“您簡直就是東方的福爾摩斯,我在下邊研究了半天,楞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高啊,您實在是高。”
  
  孫教授這次的態度比上次對我好了許多,當下對我說:“其實我以前在雲南親眼看到過有人收藏了一口這樣的怪缸,是多年前從南洋那邊買回來的,想不到這種邪術在東南亞的某些地方流毒至今。你還記得我上次說過老陳救過我的命嗎,那也是在雲南的事。”
  
  這種惡心兇殘的邪術雖然古怪,但是畢竟與我們沒有直接關系,我們能找到孫教授就已經達成目的了;所以剛才孫教授說的那些話,我們也就是随便聽聽。我與shirley楊正要爲了陳教授的事有求於他,一時還沒想到該如何開口,這時聽孫教授提到陳教授,便請他細說。
  
  孫教授歎道:“唉,有什麽可說的,說起來慚愧啊,不過反正也過去這麽多年了。當時我和老陳我們倆被發到雲南接受改造,老陳比我大個十幾歲,對我很照顧。我那時候出了點作風問題,和當地的一個寡婦相好了,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這件事在當時影響有多壞。”
  
  我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的聽着,心中暗笑:“孫老頭長得跟在地裏幹活的農民似的,一點都不象個教授,想不到過去還有這種風流段子。連這段羅曼史都交代出來了,從這點上可以看出來他是個心裏禁不住事的人,想套他的話並不太難,關鍵是找好突破口。”
  
  隻聽孫教授繼續說:“當時我頂不住壓力,在牛棚裏上了吊,把腳下的凳子踢開才覺得難受,又不想死了,特別後悔,對生活又開始特別留戀。但是後悔也晚了,舌頭都伸出來一半了,眼看就要完了,這時候老陳趕了過來,把我給救了。要是沒有老陳,哪裏還會有現在的我。”
  
  我知道機會來了。孫教授回憶起當年的事,觸着心懷,話多了起來,趁此機會我趕緊把陳教授現在的病情說得加重了十倍,並讓shirley楊取出異文龍骨的拓片給孫教授觀看,對他說了我們爲什麽來求他,就算看在陳教授的面子上,給我們破例泄點密。
  
  孫教授臉色立刻變了,咬了咬嘴唇,躊躇了半天,終於對我們說:“這塊拓片我可以拿回去幫你看看,分析一下這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麽内容。不過這件事你們千萬別對任何人吐露,在這裏不方便多說,等咱們明天回到古田縣招待所之後,你們再來找我。”
  
  我擔心他轉過天去又變卦,就把異文龍骨的拓片要了回來,跟孫教授約定,回縣招待所之後再給他看。
  
  當天吃完飯後,我與shirley楊要取路先回古田縣城。還沒等出村,就被那個滿嘴跑火車的算命瞎子攔住。瞎子問我還想不想買他那部《(享單)子宓地眼圖》,貨賣識家,至於價錢嘛,好商量。
  
  我要不是看見瞎子,都快把這事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我知道他那本《(享單)子宓地眼圖》其實就是本風水地圖,沒什麽大用,真本的材料比較特殊所以值錢,圖中本身的内容和山海經差不多,並無太大的意義。況且瞎子這本一看就是下蛋的西貝貨,根本不是真品,我對他說:“老頭,你這部圖還想賣給識貨的?”
瞎子說道:“那是自然,識貨者随意開個價錢,老夫便肯割愛;不識貨者,縱然許以千金也是枉然。此神物斷不能落入俗輩之手。老夫那日爲閣下摸骨斷相,發現閣下蛇鎖七竅,生就堂堂一副威風八面的諸侯之相。放眼當世,能配得上這部《(享單)子宓地眼圖》者,舍閣下其誰。”
  
  我對瞎子說道:“話要這麽說,那你這部圖譜恐怕是賣不出去了。因爲這根本就是仿造的,識貨的不願意買,不識貨的你又不賣,您還是趁早自己留着吧。還有,別再拿諸侯說事了行嗎——我們家以前可能出過屬豬的,也可能出過屬猴的,可就是沒出過什麽豬猴,我要是豬猴我就該進動物園了。”
  
  瞎子見被我識破了這部假圖便求我念在都是同行的情分上把他也帶到北京去,在京城給人算個命摸個骨,倒賣些下蛋的明器什麽的,也好響應朝廷的号召,奔個小康。
  
  我看瞎子也真是有幾分可憐,動了恻隐之心。與shirley楊商量了一下,就答應了他的請求,答應回到北京給他在潘家園附近找個住處,讓大金牙照顧照顧他。而且瞎子這張嘴能跑得開航空母艦,可以給我們将來做生意當個好托。
  
  但是我囑咐瞎子,首都可不比別處,你要是再給誰算命都撿大的,說對方将來能做什麽諸侯王爺元首,那就行不通了,搞不好再給你扣個煽動群衆起義的帽子辦了。
  
  他連連點頭道:“這些道理不須你說,老夫也自然理會的。那個罪名可是萬萬擔當不起,一旦朝廷上追究下來,少說也問老夫個斬監候。到了京城之中,老夫專撿那見面發財的話說也就罷了。”
  
  於是我帶着瞎子一起回到了古田招待所。有話便長,無事即短。且說轉天下午,好不容易盼到孫教授回來,立刻讓瞎子在招待所裏等候,與shirley楊約了孫教授到縣城的一個飯館中碰面。
  
  在飯館中,孫教授對我們說:“關於龍骨異文的事,我上次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爲當時顧慮比較多。但是昨天我想了一夜,就算爲了老陳,我也不能不說了;但是我希望你們一定要慎重行事,不要惹出太大的亂子。”
  
  我問孫教授:“我不太明白,您究竟有什麽可顧慮的呢?這幾千年前的東西,爲什麽到了今天還不能公開?”
  
  他搖頭道:“不是不能說,隻是沒到說的時機。我所掌握的資料十分有限,這些異文龍骨都是古代的機密文件,裏面記錄了一些鮮爲人知,甚至沒有載入史冊的事情。破解天書的方法雖然已經掌握了,但是由於相隔的年代太遠了,對於這些破解出來的内容,怎樣去理解,怎樣去考證,都是非常艱難複雜的。而且這些龍骨異文有不少殘缺,很難見到保存完好的,一旦破解的内容與原文産生了歧義,哪怕隻有一字不準,那誤差可就大了去了……”
  
  我對孫教授說:“這些業務上的事,您跟我們說了,我們也不明白。我們不遠萬裏來找您就是想知道雮塵珠的事,還有shirley楊帶着的龍骨異文拓片是希望您幫我們解讀出來,看看有沒有雮塵珠具體着落在哪裏的線索。”
  
  孫教授接過拓片,看了多時,才對我說道:“按規定這些都是不允許對外說的,上次吓唬你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因爲這些信息還不成熟,公布出去是對曆史不負責任。不過這次爲了老陳,我也顧不上什麽規定,今天豁出去了。你們想問雮塵珠,對於雮塵珠的事我知道的很少,我覺得它可能是某種象征性的禮器,形狀酷似眼球,最早出現於商周時期。在出土的西周時期龍骨密文中,至於雮塵珠是什麽時期、由什麽人制作,又是從哪裏得來的材料,都沒有明确的信息。象你們所拿來的這塊拓片也和我以前看過的大同小異,我不敢肯定龍骨上的符号就是雮塵珠。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這個又像眼球又像旋渦的符号在周代密文中代表的意思是鳳凰,這拓片上記載的信息是西周人對鳳鳴歧山的描述。”
  
  我滿腦子疑問,於是出言問道:“鳳凰?那不是古人虛構出來的一種動物嗎?在這世上當真有過不成?”
  
  孫教授回答說:“這個不太好說,由於這種龍骨天書記錄的都是古代統治階級非常重要的資料檔案,尋常人根本無法得知其中的内容,所以我個人十分相信龍骨密文中記錄的内容。不過話說回來,我卻不認爲世界上存在着鳳凰,也許這是一種密文中的密文,暗示中的暗示。”
  
  我追問道:“您是說這内容看似描寫的是鳳凰,實際上是對某個事件或者物品的替代,就象咱們看的一些打仗電影裏有些國軍私下裏管委員長叫老頭子,一提老頭子,大夥就都知道是老蔣。”
  
  孫教授說:“你的比喻很不恰當,但是意思上有幾分接近了。古時鳳鳴歧山預示着有道伐無道,興起的周朝才取代了衰落的商纣。鳳凰這種虛構的靈獸可以說是吉祥富貴的象征,它在各種曆史時期不同的宗教背景下都有特定的意義。但是至於在龍骨天書裏代表了什麽含義,可就不好說了;我推斷這個眼球形狀的符号代表鳳凰也是根據龍骨上同篇中的其餘文字來推斷的,這點應該不會搞錯。”
  
  我點頭道:“這是沒錯,因爲雮塵珠本身便另有個別名喚作鳳凰膽,這個名字也不知是從哪開始流傳出來的,看來這眼球形狀的古玉與那種虛構的生物鳳凰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系。教授,這塊拓片的密文中有沒有提到什麽關於古墓,或者地點之類的線索?”
  
  孫教授說:“非是我不肯告訴你們,确實是半點沒有,我幫你們把譯文寫在紙上,一看便知,這隻是一篇古人描述鳳鳴歧山的祭天之文。這種東西一向被帝王十分看重,可以祈求得到鳳鳴的預示便可授命於天,成就大業;就象咱們現在飯館開業,放鞭炮,挂紅幅,討個吉利彩頭。”
  
  我與shirley楊如墜五裏霧中,滿以爲這塊珍貴的拓片中會有雮塵珠的下落,到頭來卻隻有這種内容。我讓孫教授把拓片中的譯文寫了下來,反複看了數遍,确實沒有提到任何地點。看來這條擱置了數十年的線索,到今天爲止,又斷掉了。
  
  如果再重新找尋新的線索,那不亞於大海撈針。我想到氣惱處不禁咬牙切齒,腦門子的青筋都跳了起來。一旁的shirley楊也咬着嘴唇,全身輕輕顫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孫教授見我們兩人垂頭喪氣,便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你們先別這麽沮喪,來看看我昨天拍的這張照片,也許你們去趟雲南的深山老林,會在那裏有一些收獲。”


99 獻王墓

      手中的照片,同shirley楊看了一眼。照片上是六尊拳頭大小的血紅色玉獸,造型怪異,似獅又似虎,身上還長着羽毛,都隻有一隻眼睛,面目猙獰。玉獸身上有很多水銀癍,雖然做工精美,卻給人一種十分邪惡陰冷的觀感。
  
  不知爲什麽,我一想起這是棺材鋪掌櫃的物品就說不出的厭惡,不想多看,一看就想起用死人養魚的事情,惡心得胃裏翻騰。我問孫教授:“教授,這張照片是昨天在石碑店拍的嗎?照片上莫非就是在棺材鋪下找到的石匣玉獸?”
  
  孫教授點頭道:“是啊,我想你們會用得到這張照片,所以連夜讓我的助手回到縣城把底片洗了出來。你們再仔細看看照片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Shirley楊本也不願多看這些邪獸,聽孫教授此言,似乎照片中有某些與雮塵珠有關的線索。於是又拿起照片仔細端詳,終於找到了其中的特征:“教授,六尊紅玉邪獸都隻有一隻獨眼,而且大得出奇,不符合正常的比例,而且……而且最特別的是玉獸的獨目,都與雮塵珠完全相同。”
  
  孫教授對我們說道:“沒錯,正是如此。所以我剛才勸你們不要沮喪,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與shirley楊驚喜交加,但是卻想不通——古滇國地處南疆一隅,怎麽會和雮塵珠産生聯系?難道這麽多年以來下落不明的雮塵珠一直藏在某代滇王的墓穴裏?
  
  孫教授雖然對鳳凰膽雮塵珠了解的不多,但是畢竟掌握了很多古代的加密信息,而且對曆史檔案有極深的研究。孫教授認爲雮塵珠肯定是存在的,這件神器對古代君主有着非凡的意義,象征着權利與興盛;而且不同的文化背景與地緣關系,使得對雮塵珠的理解也各不相同。
  
  在棺材鋪中發現的石匣玉獸可以肯定的說出自雲南古滇國。滇國曾是秦時下設的三個郡,秦末時天下動蕩,這一地區就實行了閉關鎖國,自立爲王,從中央政權中脫離了出來,直到漢武帝時期才重新被平定。
  
  據記載,古滇國有一部分人信奉巫神邪術,由於宇宙觀價值觀的差異,國中産生了不小的矛盾。這些信奉邪神的人爲了避亂離開了滇國,遷移到瀾滄江畔的深山中生活。這部分人的領袖自稱爲獻王,象這種草頭天子在中國曆史上數不勝數,史書上對於這位獻王的記載不過隻言片語。這些玉獸就是獻王用來舉行巫術的祭器。
  
  六尊紅色玉獸分別代表東、南、西、北、天、地六個方向,每一尊都有其名稱與作用。獻王在舉行祭祀活動的時候需要服用一些緻幻的藥物,使其精神達到某種無意識的境界,同時六玉獸固定在六處祭壇上産生某種磁場,這樣就可以達到與邪神圖騰之間在精神意識層面進行的溝通。
  
  獻王祭禮時使用的玉獸要遠比棺材鋪下面的這套大許多,咱們在棺材鋪下面發現的這套應該是國中地位比較高的巫師所用的——至於它是如何落入棺材鋪老掌櫃手中的,而老掌櫃又是怎麽會掌握這些邪法,就不好說了。可能性很多,也許他是個盜墓賊,也許他是獻王手下巫師的後裔。
  
  至於這六尊紅色玉獸,有可能是獻王根據他們自己的理解将雮塵珠實體化了,或者是做了某種程度上的延伸。而且這位獻王很可能見過真正的雮塵珠,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雮塵珠最後的一任主人,不過沒有更多的資料,隻有暫時做出這種推斷。
  
  我聽了孫教授的分析,覺得十分有道理,隻要還有一分的機會,我們就要做十分的努力。但是再詢問孫教授獻王的墓大概葬在哪裏,他就半點都不知道了。獻王墓本就地處偏遠,加上獻王本身精通異術,選的陵址必定十分隐秘,隔了這麽多年,能找到的概率十分渺茫。
  
  另外孫教授還囑咐我們不要去盜墓,盡量想點別的辦法,解決問題的途徑很多,現在醫學很發達,能以科技手段解決是最好的。不要對雮塵珠過於執着,畢竟古人的價值觀不完善,對大自然理解得不深,風雨雷電都會被古人當作是神仙顯靈,其中有很多憑空想象出來的成分。孫教授並承諾隻要他發現什麽新的線索,立刻會通知我們。我滿口答應,對他說:“這您盡管放心,我們怎麽會去盜墓呢,再說就算想去不是也找不着嗎。”
  
  孫教授點頭道:“這就好,我這輩子最恨盜墓的。雖然考古與盜墓有相通的地方,但是盜墓對文物的毀壞程度太嚴重,國家與民族……”
  
  我最怕孫教授說教,他讓我想起了小學時的政教處主任,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動不動就把簡單的事件複雜化,動不動就上升到某種隻能仰望的高度。我一聽這種闆起面孔的大道理就全身不自在。我見孫教授能告訴我們的情報基本上已經都說了,剩下再說就全是廢話了,便對孫教授再三表示感謝,與shirley楊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把那張玉獸的照片要了過來。孫教授由於要趕回石碑店繼續開展工作就沒有回縣城招待所,與我們告別之後,自行去了。
  
  我跟shirley楊回了縣招待所,見瞎子正在門口給人算命,對方是個當地的婦女。瞎子對那女子說道:“不得了呀,這位奶奶原是天上的王母娘娘,隻因爲在天上住得膩了,這才轉世下凡到人間閑玩一回。現在該回天庭了,所以才得上了這不治之症。不出三月,但聽得天上仙樂響動,便是你起駕回宮的時辰……”
  
  那女子哭喪着臉問道:“老神仙啊,你說我這病就沒個治了?可是我舍不得我家的漢子,不願意去和玉皇大帝過日子,我跟他沒感情啊,再說我家裏還有兩個娃。”
  
  瞎子顯得很爲難,對那女子說道:“娘娘您要是不想回宮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老夫……”
  
  那女子不住催促瞎子,往瞎子手裏塞了張十元的鈔票,求瞎子給自己想個辦法,再多活上個五六十年。
  
  瞎子用手撚了撚鈔票,知道是十塊錢的,立刻正色道:“也罷,老夫就豁出去了,替你與玉皇大帝通融一下。反正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讓玉帝多等你三兩個月,你就在凡間多住上幾十年。不過這就苦了玉皇大帝了,你是有所不知啊,他想你想得也是茶飯不思,上次我看見他的時候,發現足足瘦了三圈,都沒心思處理國家大事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你回去呢。”
  
  我擔心瞎子扯得沒譜,回頭這女子的漢子再來找麻煩,告他個挑撥夫妻感情都是輕的,便在旁邊招呼瞎子到食堂吃飯。瞎子見我們回來了,就匆匆把錢揣了,把那女子打發走了,我牽着他的竹棍把他引進食堂。
我們準備吃了午飯就返回西安,然後回北京。我們三人坐了一桌,shirley楊心事很重,吃不下什麽東西,我邊吃邊看那張玉獸的照片。
  
  目前全部的線索都斷了,隻剩下這些眼球酷似雮塵珠的紅色玉獸。看來下一步隻有去雲南找找獻王墓,運氣好的話能把鳳凰膽倒出來,頂不濟也能找到一二相關的線索。
  
  不過最難的是如何找這座獻王墓,隻知道大概在雲南境内,瀾滄江畔——那瀾滄江長了,總不能翻着地皮,一公裏一公裏的挨處找吧。
  
  Shirley楊問我道:“你不是經常自吹自擂說自己精通分金定穴嗎?這種小情況哪裏難得到你,到了江邊擡頭看看天上的星星就能找到了,這話可是你經常說的。”
  
  我苦笑道:“我的姑奶奶,哪有那麽簡單。分金定穴隻有在一馬平川、沒有地脈起伏的地區才能用,那雲南我在前線打仗的時候是去過的,山地高原占了整個雲南面積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雲南有三大水系,除了金沙江、怒江之外就是瀾滄江,從北到南,貫穿全省。而且地形地貌複雜多變,自北發於橫斷山脈,山脈支幹多得數不清。咱們要是沒有具體的目标,就算有風水秘術,恐怕找上一百年也找不到。”
  
  Shirley楊對我說道:“可真少見,怎麽連你也開始說這種泄氣的話,看來這次真是難了。”
  
  我對她說:“我並沒有泄氣。我覺得可以給咱們現在的狀況概括一下——有信心沒把握——信心永遠都是足夠的,但是現在把握可是一點都沒有,大海撈針的事沒法幹。咱們可以先回北京,找大夥合計合計,再盡可能多的找些情報,哪怕有三成把握,都比一成沒有強。”
  
  瞎子忽然插口道:“二位公母,聽這話,難道你們想去雲南倒鬥不成?老夫勸你們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想當年老夫等一衆卸嶺力士爲了圖謀這一筆天大的富貴,便想去雲南倒獻王的鬥,結果沒料到那地方兇險重重,平白折了六條性命;隻有老夫憑着一身的真功夫才僥幸得脫,這對招子就算留在雲南了。現在回想起來,還兀自心有餘悸。”
  
  瞎子平平常常的幾句話,聽在我耳中如同六月裏一聲炸雷,我把吃在嘴裏的飯菜噴了他一臉:“你剛說什麽?你去雲南找過獻王墓?你倘若信口雌黃、有半句虛言,我們就把你扔下,不帶你進京了。”
  
  瞎子擦了把臉說道:“老夫是何等樣人,豈能口出虛言。老夫曾在雲南李家山倒過滇王的鬥,不過去得晚了些,鬥裏的明器都被前人順沒了。那墓裏除了一段人的大腿骨,隻剩下半張人皮造的古滇國地圖,但是字迹也已經模糊不清。老夫一貫賊不走空,此等不義之財焉有不取之理,當下便順手牽羊捎了出來。後來在蘇州,請了當地一位修補古字畫的巧手匠人用冰醋擦了一十六遍,終於把這張人皮地圖(石弄)得完好如初。誰知不看則已,原來這圖中竟是獻王墓穴的位置。”
  
  Shirley楊對瞎子說道:“獻王帶着一批國民從滇國中分離了出來,遠遠的遷移到深山裏避世而居,滇王墓中又怎麽會有獻王墓的地圖?你可不要騙我們。”
  
  瞎子說道:“老夫自是言之有物。這兩國原本就是一家,據說獻王選的是處風水寶地,死後葬在那裏,那地方有很特殊的環境,永遠不可能被人倒了鬥。想那唐宗漢武都是何等英雄,生前震懾四方,死後也免不了被人倒了鬥,屍骸慘遭踐踏——自古王家對死後之事極爲看重,最怕被人倒鬥。獻王死後,他手下的人就分崩離析,有人想重新回歸故國,便把獻王墓的位置畫了圖呈給滇王,聲稱也可以爲滇王選到這種佳穴。這些事情就記載在這張人皮地圖的背面,不過想必後來沒選到那種寶穴,要不然老夫又怎能把這張人皮地圖倒出來。”
  
  瞎子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打開來赫然便是一張皮制古代地圖。雖然經過修複,但是仍然十分模糊,圖中山川河流依稀可辨。
  
  瞎子說道:“非是老夫唬你二人,這圖老夫随身帶了多年,平日裏從不示人,今日見爾等不信才取出來令爾等觀之。不過老夫有一言相勸,你看這圖中的蟲谷有一塊空白的地方,那裏多有古怪之處,直如龍潭虎穴一般,任你三頭六臂,金剛羅漢轉世,進了蟲谷,也教有去無回。”


100 人皮地圖

      口中是個很邪的地方,說着話他将自己的雙元盲人鏡摘了下來。我與shirley楊往他臉上一看,心裏都是“咯噔”一下——隻見瞎子的眼眶深深凹陷,從内而外,全是暗紅色的疤痕,像是老樹枯萎的筋脈從眼窩裏長了出來。原來瞎子這對眼睛是被人把眼球剜了出去,連眼皮都被剝掉了一部分。
  
  瞎子把盲人鏡戴上,長歎了一口氣,對我和shirley楊說道:“過去了這麽多年,往事雖如過眼雲煙,卻仍曆曆在目。那最後一次去倒鬥,老夫還記得清清楚楚,什麽叫觸目驚心啊,那便是觸目驚心。”
  
  我知道雖然瞎子平時說話着三不着兩,以嘴皮子騙吃騙喝,但是他說當年去盜獻王墓的經曆多半不會有假,畢竟這些事情不是誰都知道的。不過在蟲谷深處的獻王墓究竟有沒有瞎子說的那麽厲害,還有值得推敲的地方,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麽永遠不可能被倒了鬥的風水寶穴。
  
  但是想起孫教授告訴我們的一些信息,獻王行事詭秘、崇敬邪神,又會異術,料來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棺材鋪掌櫃的用人屍養魚以求延年益壽,這法門便是從幾千年前獻王那裏傳下來的,由此可見多年獻王行事之陰邪兇惡,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Shirley楊想從側面多了解一些獻王墓的情況,對瞎子約略講了一些我們在棺材鋪下發現漏缸裝人屍養魚的事,並把孫教授的推斷說了,很可能是從雲南獻王那裏遺留下來的古老邪術。
  
  (以缸棺盛屍喂魚放痋[chong]最毒,此法在緬甸真實存在。現代有人誤将其稱爲蠱的一種,其實並非同理,中國境内也沒有這種習俗。中國漢代古滇國隻有類似的邪術,但是並不是痋[chong]術或蠱毒。在此引用其名稱爲情節需要,而且做了很大的變化。因爲古老的痋[chong]術本身非常神秘,代代秘傳,外人難以窺其究竟,所以僅在故事中對其加以初級程度的解釋。)
  
  瞎子聽罷冷哼一聲,撚着山羊胡子說道:“那孫教授是個什麽東西。教授教授,越教越瘦,把秀才們都教成瘦子了,想必也是老匹夫一個。那厮知道個什麽。不知者本不爲過,然而不知又冒充知道,就是誤人子弟。”
  
  我問他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孫教授說的不對嗎?”
  
  瞎子說道:“據老夫所知,獻王的邪術得自於藏地,最早發源於現在的公明山,是最古老的痋[chong]術。痋[chong]術、蠱毒、降頭並列爲滇南三大邪法,現在痋[chong]術失傳已久,蠱毒與降頭等在雲南山區、南洋泰國寮國等地仍有人會用,不過早已勢微,隻餘下些小門小法。”
  
  我對瞎子問道:“依你這樣講,原來棺材鋪老掌櫃用鐵鏈吊住鐵缸,在裏面用死屍把魚喂大,是痋[chong]術的一種?他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呢?當真能延年益壽?現在說起來那掌櫃的已經死了,他的來曆好象很模糊,說不定他就是古滇國的遺民,活了幾千年了。”
瞎子笑道:“世上哪裏有那種活了幾千年的妖人。老夫現在都快成你的顧問了,也罷,索性一並告訴爾等知道。當年老夫與六個同行到雲南深山裏去倒鬥,爲了安全起見,事先多方走訪,從一些寨子中的老人口中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些。你們所講的怪缸的确是痋[chong]術的一種,将活人淹死在缸中,這個務必是要活人,進水前死了便沒有用了;缸上的花紋叫戡魂符,傳說可以讓人死後靈魂留在血肉中不得解脫,端的是狠毒無比。水中的小魚從缸體孔洞中遊進去,吃被水泡爛的死人肉,死者的怨魂也就被魚分食了,用不了多久就被啃成了幹幹淨淨一架白骨;而那些吃了死人肉的魚兒長得飛快,二十幾天就可以長到三尺,用這種魚吊湯,滋味鮮美無比,天下再沒有比這種魚湯更美味的美食了……”
  
  我正在邊吃飯邊聽瞎子說話,越聽覺得越是惡心,隻好放下筷子不吃,我對他說:“這鮮魚湯味道如此超群絕倫,你肯定是親口喝過的,否則怎麽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瞎子咧了咧嘴:“老夫可沒那個福分。喝了那神仙湯,哪裏還活得過三日。缸中的魚養成之後就已經不是魚了,而叫痋[chong]——這痋[chong]就是把冤死的亡靈作爲毒藥,殺人於無形之中;喝了魚湯被害死的人,全身沒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臨死時面孔甚至還保持着一絲笑容,象是正在回味鮮魚湯的美味。害死的人越多,他的邪術就越厲害,至於最後能厲害到什麽程度,這就不得而知了。老夫縱然淵博,畢竟也有見識不到之處。”
  
  Shirley楊也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原來棺材鋪的傳說着落在這邪術之上,那位黑心掌櫃有了這害人的陰毒伎倆,用痋[chong]術害人性命——想必發明這套邪術的獻王也不是什麽善類。”
  
  瞎子說道:“這棺材鋪掌櫃一介村夫,雖然會這套痋[chong]術,他的手段隻是皮毛而已,又怎麽能夠與獻王相提並論。所以老夫勸你二人盡早打消了去雲南倒鬥的念頭,老夫就是前車之鑒,爾等不可不查。”
  
  Shirley楊如何肯信瞎子危言聳聽,繼續追問他:“能否給我們講一講當年你去雲南找獻王墓的經過,如果你的話有價值,我可以考慮讓老胡送你件明器。”
  
  瞎子聞言立刻正色道:“老夫豈是貪圖明器之人,不過也難得爾等有此孝心,老夫自是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這說起當年的恨事,唉,那當真是煩惱不尋人,人自尋煩惱啊……”
  
  當年瞎子在蘇州城中使匠人修複了人皮地圖,經過仔細驗證,得知這是記錄獻王墓位置的地圖,心中不勝歡喜。先前他連倒了幾個鬥都沒什麽收獲,這獻王畢竟曾是古滇國一代國君,雖是南疆小國,他墓中的明器也應該少不了。
  
  於是瞎子召集了幾名相熟的卸嶺力士。這批盜墓賊遇到大墓都是集體行動,盜大墓的手段不論是摸金發丘還是搬山卸嶺,也無外乎就是這麽幾種。喇叭爆破式,用大鏟大鋤,或者用炸藥破壞封土堆和墓牆,直接把地宮挖出來,這是最笨的一種辦法。
作者:sizish  回複日期:2006-5-26 13:40:00  
  再不然就是切虛位,從墓室下面打盜洞進去,這要求盜墓者下手比較準,角度如果稍有偏離,也挖不進去。
  
  瞎子早年間就是專挖南方的墓,他們這批人不懂風水秘術,隻能找有縣志記載的地方,或者找那些有石碑、封土堆殘迹的古墓。這次有了人皮地圖作爲線索,這批人經過商量,覺得這活做得,說不定就是樁天大的富貴,便決定傾巢出動,去挖獻王墓。

      據 這 批 人 中 最 有 經 驗 的 老 盜 墓 賊 分 析 , 獻 王 墓 規 模 不 會 太 大 , 因 爲 畢 竟 他 們 的 國 力 有 限 ; 按 人 皮 地 圖 中 所 繪 , 應 該 是 在 一 條 山 谷 中 , 以 自 然 形 成 的 形 勢 爲 依 托 , 在 洞 穴 中 建 造 的 陵 墓 。 當 時 的 滇 國 仿 漢 制 , 王 葬 於 墓 中 , 必 有 銅 車 馬 儀 仗 , 護 軍 百 戲 陶 俑 , 玄 宮 中 兩 椁 三 棺 盛 殓 , 上 設 天 門 , 下 置 神 道 , 六 四 爲 目 , 懸 有 百 單 八 珠 ,四周又列六玉三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絕對可以斷定, 獻王墓中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

      人皮地圖雖然年深日久,有些地方模糊不清了,但是仍然可以辨認出獻王墓的位置。瀾滄江一條叫做蛇河的支流,由於其形狀彎曲似蛇,故此得名;蛇河繞過大雪山,這座雪山當地人稱爲哀騰,正式的名稱叫做遮龍山,海拔三千三百多米;蛇河輾轉流入崇山峻嶺之中,形成一條溪谷,地勢低窪,由於這條溪谷終年妖霧不散,谷中又多生昆蟲,所以溪谷被當地人稱爲蟲谷。
  
  蟲谷地處深山之中,人迹罕至。過了大雪山,前邊一段山清水秀風景如畫,經常可以見到成群結隊色彩豔麗的大蝴蝶。然而中間一段開始就經常出現白色瘴氣,終年不散,中者即死,人莫能進;有傳說這些白色的瘴氣妖霧是獻王所設鎮守陵墓的痋[chong]雲,環繞在王墓周圍,除非有大雨山岚使妖雲離散,否則沒有人和動物能夠進去——人皮地圖上這片空白的白圈,就代表了這些妖霧。
  
  再往深處,便是一個巨大的瀑布,風水中所說的水龍就是指瀑布,獻王墓的墓道入口就在水龍的龍眼處。人皮地圖背面有詳細的記載,說這處穴眼是獻王手下大巫所選,名爲水龍暈——纏繞穴前的迷蒙水氣所形成的微茫隐濕的圓環,以其朦胧如日月之暈環,故名曰龍暈,又作龍目;隐隐微微,仿仿佛佛,粗看有形,細看無形,乃生氣凝聚靈光現露之處,蓋因其爲善勢之首,葬於其中,生氣不泄,水蟻具不得侵。
  
  獻王墓的風水形勢更有一個厲害之處,就是永遠不可能被人倒了鬥——沒人能進去,這種自信恐怕天下再無第二人了。
  
  那裏的情況具體是怎麽一個樣子,瞎子就說不出來了,因爲他根本沒進去過。他們那夥人當時財迷心竅,雖然知道獻王墓極不好倒,仍然決定幹上一票。雇了一位當地的白族向導,冒險越過雪山進了溪谷,在蟲谷邊守侯了十多天終於趕上一次陰雲翻滾大雨冰雹的時機。四周的白色妖雲都被山風吹散,瞎子等人大喜,可等到這機會了。
  
  爲了趕在風雨過後沖過這條死亡地帶,他們便玩了命的往前跑。沒想到剛走了一半,風雨忽歇,陰雲被風吹散,風住的時候,太陽光撒将下來,四周立刻緩緩升出淡淡的白霧。這幫人往前跑也不是,往後跑也不是,當時便亂了陣腳,紛紛四散逃命。溪谷中的瘴氣生得極快,一旦吸入人體,立刻會至人死命。
  
  瞎子仗着年輕時練過幾年輕功,閉住了呼吸,撒開兩條腿就往外跑;總算跑了回來,眼睛卻被毒瘴毀了,多虧在谷口等候他們的白族向導發現了昏迷倒地的他,當機立斷,把瞎子的兩隻眼球生生摳了出來,才沒讓毒氣進入心脈,使得他僥幸活了下來。
  
  我和shirley楊聽了瞎子的叙述,覺得瞎子那夥人失手折在了蟲谷是因爲他們這些人缺少必要的準備,隻要有相應的預防措施,突破這片毒氣並不算難。說什麽進去之後有來無回,未免誇大其詞。
  
  Shirley楊說道:“這麽濃的瘴氣倒是十分罕見,有可能是特殊的地理環境使得溪谷中生長着某種特殊植物,谷中環境閉塞,與空氣産生了某種中和作用。戴着防毒面具或者用相應的藥物就可以不受其影響了,不見得就是什麽巫痋[chong]邪術。”
  
  瞎子說道:“非也,切不可小觑了蟲谷中的獻王墓。這隻是在外圍,裏面都多少年沒有活人進去過了,那瘴氣裏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你們可以瞧瞧這人皮地圖背面是怎麽描述的。”
  
  Shirley楊展開人皮地圖與我一同觀看,隻見地圖背後有不少文字與圖畫。在王墓四周,另設有四處陪葬坑,還有幾位近臣的陪陵,想不到這小小的一個南疆草頭天子排場還當真不小。
  
  其中有一段記載着獻王生前引用天乩對自己墓穴的形容:王殪,殡於水龍暈中,屍解升仙,龍暈無形,若非天崩,殊難爲外人所破。
  
  我自言自語道:“要是天空不掉落下來,就永遠不會有人進入王墓?天空崩塌?是不是在說有天上流星墜落下來?還是另有所指?難道說隻有等到某一個特定的時機,才有可能進入王墓?”
  
  瞎子搖頭道:“都不是,憑老夫如此大智大慧,這麽多年來,也沒搞明白這天崩是指的什麽啞謎。料想那位獻王在生前不尊王道,信奉邪神,(塗,偏旁換爲兩點水;可能是寫錯了-_-)害了多少生靈,他的墓早晚會被人盜了。不過可能天時不到,難以成事。恐怕獻王生前也知道自己的王墓雖然隐蔽,但早晚還是會被倒鬥的盯上,所以選了這麽塊絕地——不僅谷中險惡異常,可能在墓室中另有厲害之處,說不定有妖獸拱衛。當年老夫年輕氣盛,隻奔着這樁天大的富貴下手,當事者迷,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真是入了魔障,隻想着發財,最後卻吃了大虧。所以良言相勸,獻王墓不盜也罷。”
  
  怎奈我們主意已定,這趟雲南是去定了的;而且這其中的詳情還要到蛇河蟲谷中親眼看看才有分曉,隻聽瞎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出來,實在難以服人。
  
  Shirley楊把瞎子的人皮地圖買了下來,然後我們收拾東西上路返回北京,拟定彙合了胖子,便一同南下雲南,把那座傳得神乎其神、建在龍暈之中的獻王墓倒了。


101 車禍

後,我們在北京的老字号“美味齋”中勝利召開了第二屆彼得堡黨員代表大會。會議在胖子吃掉了三盤老上海油爆蝦之後,順利通過了去雲南倒鬥的決議。
  
  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對我說道:“我說老胡,雲南可是好地方啊,我當年就被天邊飛來金絲鳥那段刺激得不輕,早就想過去會會那批燃燒着熱烈愛情火焰的少數民族少女了。”
  
  我對他說道:“雲南沒你想象的那麽好,少數民族少女也並非個個都是花孔雀,反正以前我去雲南沒見過幾個象樣的。那時候我們部隊是部署在離邊境不遠的老君山,在那進行了一個月的實戰演練。那地方是哈尼族、彜族、壯族自治州的交彙點,有好多少數民族,我看跟越南人長得也都差不多。什麽五朵金花阿詩瑪什麽的,那都是屬於影視劇裏的藝術加工,做不得真的,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幻想,否則你會很失望的。”
  
  大金牙說:“怎麽呢?胡爺,你去的那地方大概是山溝,當年我去雲南插隊,正經見過不少漂亮的傣族、景頗族妞兒,個頂個的苗條,那小腰兒,啧啧,簡直……這要娶回來一個,這輩子就算知足了。”
  
  瞎子吃得差不多了,聽了我們的話,一拍桌子說道:“諸位好漢,那雲南的夷女有甚稀罕;更兼苗人中隐有蠱婆,她們所驅使的情蠱歹毒陰險,防不勝防,爾等還是少去招惹那些婆娘爲好。”
  
  大金牙點頭道:“老先生這話倒也有理。我當年去雲南插隊聽說這衆多的少數民族之中,就單是苗人最會用蠱,而且這苗人又分爲花苗、青苗、黑苗等等。青苗人精通藥草蟲性,黑苗人則擅長養蠱施毒,這兩撥人本身也是勢成水火;現在黑苗已經快絕迹了。不過萬一要是招惹上了苗女中的蠱婆,可真教人頭疼。”
  
  胖子笑道:“老金,你也太小瞧咱哥們兒的魅力了。苗女中沒有飒的就算完了;隻要有,我非給你嗅回來幾個不可;到時候咱們還是這地點,一人發你們一個苗蜜。”
  
  我喝得有點多了,舌頭開始發短,勾住胖子的肩膀笑話他:“讓那七老八十的老蠱婆看中了胖爺您這一身膀子肉,非他娘的把你的臭皮剝下來繃鼓不可。咱們這次去的那地方是白族最多,白族姑娘可好啊,長得白。”
  
  Shirley楊今天的食欲也不錯,從她祖上半截算的話,她老家應該在江浙一帶,所以這家飯店中的淮揚菜式很合她的口味。隻是見我和胖子與大金牙等人在一起,再加上個瞎子,說來說去,話題始終離不開雲南的少數民族少女,跟這些人在一起也沒辦法,隻好順其自然,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了,輕咳了一聲。
  
  經過她一提醒,我這才想起來還有正經事要說,酒意減了三分,便舉起酒杯對衆人說道:“同志們,明天我跟胖子、shirley楊就要啓程開拔前往雲南。這一去山高路遠,這一去槍如林彈如雨,這一去革命重擔挑肩頭,也不知幾時才能回來。不過,男子漢大丈夫,理應志在四方,騎馬挎槍走天下。高爾基說,愚蠢的海鴨是不配享受戰鬥的樂趣的;毛主席說一萬年太久,隻争朝夕。此刻良宵美酒當前,咱們現在能歡聚在一起,就應該珍惜這每一分每一秒。等我們凱旋歸來之時,咱們再重擺宴席,舉杯贊英雄。”
  
  衆人也都同時舉起酒杯,爲了祝我們一路順利碰杯。大金牙飲盡了杯中酒,一把握住我的手說道:“胡爺,老哥真想跟你們去雲南,可是這身子骨經不起折騰,去了也給你們添累贅。你剛才那一番話說得我直想掉眼淚,要不我給你們唱段十送紅軍怎麽樣?”
我心中也很是感動,對他說:“金爺說這話可就顯得咱們兄弟之間生分了。我們去雲南,多虧了你在後方置辦裝備,這就是我們成功的保障啊!你盡管放心,倒出來的明器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大金牙把買到的與沒買到的裝備跟我說了一下,我跟他還有shirley楊三人商量着都需要帶什麽東西;一邊的胖子與瞎子也沒閑着,不斷騷擾着飯店中一個漂亮女服務員,非要給人家算命。出發前的一個夜,就在喧鬧之中度過。
  
  第二天大金牙與瞎子把我們送到火車站,雙方各道保重,随着火車的隆隆開動,就此作別。

      我和shirley楊、胖子三人乘火車南下,抵達昆明。先在昆明住了三天,這三天之中有很多事要做。我按照大金牙給的聯系地址找到了潭華寺附近的迎溪村,這裏住着一個大金牙插隊時的革命戰友,他與大金牙始終保持着生意上的聯系。在他的協助下,我買到了三隻精仿六 四式手槍,槍身上還有着正式的編号,是緬甸兵工場仿中國制式手槍造的,然後又流入中國境内;從制造工藝上看,算得上是出口轉内銷了。
  
  不過這種槍殺傷力有限,适合警務人員使用,也就能起到點防身的作用。我想問那人再買兩把雲南偷獵者常用的來複槍,卻被告之沒有貨,我也隻得作罷,看看進蟲谷之前能否再找當地人買幾把口徑大的快槍——那溪谷深處渺無人蹤,要是有什麽傷人的野獸,沒有槍械防身,頗爲不便。
  
  與此同時,shirley楊同胖子買了兩支捕蟲網和三項米黃色荷葉遮陽帽。按照事先的計劃,我們要裝扮成自然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進森林中捉蝴蝶标本——瀾滄江畔多産異種蝴蝶,所以借這種捕蟲者的身份作爲掩護,到蟲谷裏去倒鬥,在這一路上就不至於被人察覺。
  
  其餘的裝備我們盡量從簡,這雲南的山區中不象沙漠戈壁,水和食物不用太多,把背包中空出來的部分盡可能多的裝了各種藥品,以便用來應付林中的毒蟲。
  
  我把三支六 四式手槍分給他們二人,胖子覺得不太滿意,這種破槍有個蛋用,連老鼠都打不死,一怒之下,自己找東西做了個彈弓。當年我們在内蒙大興安嶺插隊,經常用彈弓打鳥和野兔,材料好的話,确實比六 四手槍的威力大。
  
  在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我們乘車沿320國道從哀牢山、無量山與大理點蒼山餌海之間穿越,來到了美麗的瀾滄江畔。我們的目的地是雲南省境内山脈河流最密集的地方,那裏距中緬邊境尚有一段距離。
  
  最後這一段路坡陡路窄,長途車隻在懸崖上行進。司機是個老手,開得漫不經心。路面狀況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窪。一個急彎接着一個急彎,車身上下起伏,屢屢化險爲夷,驚得我和胖子出了一身身的冷汗,隻恐那司機一不留神,連人帶車都翻進崖下的瀾滄江中。
  
  車中其餘的乘客們大概都是平日裏坐慣了這種車的,絲毫不以爲意;有的說說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加之車中不少人帶着成筐的家禽,老婆哭孩子叫,各種氣味混雜,刺鼻難聞。我不是什麽嬌生慣養之人,卻也受不了這種環境;實在不堪忍受,隻好把車窗打開,呼吸外邊的新鮮空氣。
  
  我探出頭去,隻見得山崖下就是湍急的瀾滄江,兩岸石壁聳立,直如天險一般。江面並不算寬,居高臨下看去,江水是暗紅色的,彎彎曲曲的向南流淌。
  
  胖子恐高症犯了,全身發抖,也不敢向車窗外看上半眼,隻是連聲咒罵:“這操蛋司機也真敢做耍,這是……開車還是他媽耍雜技呢?這回真是想要去了胖爺啊,老胡咱們再不下車,哥們兒就要歸位了。”
  
  Shirley楊也坐不習慣這樣的過山車,幹脆緊閉着眼睛,也不去看外邊,這樣多少還能放心一些。
  
  我對胖子說:“革命尚未成功,咱們還要努力。你再堅持堅持。現在下了車,還要走上好遠。你想想紅軍過雪山爬草地時候是怎麽堅持的,你眼下這點困難算得了什麽。實話告訴你,我他媽的也快讓這破車顛散了架了。”
  
  旁邊一個當地販茶葉的人告訴我們:“看你們赫得咯樣,搞點暈車藥片來甩,多坐咯幾趟就覺得闆紮喽,你們要克哪點噶?”
  
  雲南當地的方言繁雜,並不好懂,我們這次又不想與當地人過多的接觸,所以茶葉販子說的什麽我根本沒聽明白,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那賣茶葉的見我不懂他的話,就用生硬的普通話對我說:“我是說看你們難受的樣,還坐不習慣這種車,習慣就好喽,你們是要到哪個地方去?”
  
  我看這人是當地土生土長的,正好可以找他打聽一下路程,便對他說:“我們是倒……倒……倒博物館的,不不,我們是自然博物館的,想去蛇河捉大蝴蝶。跟您打聽一下,這裏到遮龍山還有多遠?我們在哪裏下車比較好?”
  
  茶葉販子一指遠處江畔的一座高山:“不遠了,轉過了那個山彎下車就是遮龍山下的蛇爬子河,我也要到那裏收茶葉,你們跟着我下車就行。”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灰蒙蒙的巨缽形山體聳立在道路的盡頭,山頂雲封霧鎖,在車裏看過去,真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雖然已經在望,但是望山跑死馬,公路又曲折蜿蜒,這段路程還着實不近,看來我們還要在這輛破車上多遭一個小時的罪。
  
  我們都是坐在車的最後邊,正當我跟茶葉販子說話的時候,車身突然猛烈的搖晃,好象是壓到了什麽東西,司機猛的刹車,車上的乘客前仰後倒,登時一陣大亂。混亂中就聽有人喊壓死人了,胖子咒罵着說這神經病司機這麽開車,他媽的不壓死人才怪,同我和shirley楊一起從後邊的窗戶往來路上張望。
  
  我隻往後一張,便覺得頭皮發麻,趕緊把視線移開,再看下去非吐出來不可——他娘的,被壓死的這究竟是什麽鬼東西。
102 彩雲客棧

      從車上跳下來,去查看車後的狀況。後邊路上有兩道醒目的綠色痕迹,痕迹的盡頭卻不是什麽人,而是一被車撞斷的石人俑——跟真人一般的大小,石俑並不結實,隻有外邊一層石殼,中間全是空的,被撞得碎成了若幹殘片,裏面爬出來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上部:豐少一橫+刀,下部蟲字底)蟲。無數的(上部:豐少一橫+刀,下部蟲字底)蟲被車輪碾得稀爛,地上有很多死蟲身體裏流出的綠汁,那種惡心的情景教人看得想要嘔吐。
  
  司機在下邊看了一遍,擡腳踩死幾隻,大罵晦氣,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個裏面生滿蛆的爛石頭,把車都撞癟了一大塊。
  
  Shiryley楊從車窗中指着地上的一塊石片對我說道:“老胡,你看這石俑是仿漢制的造型,會不會是獻王時期的産物?”
  
  我點頭道:“确實有些像,不過石俑怎麽隻有層殼?裏面裝了這麽多蟲子,又被車碾碎了,單從外形上來看已經不太容易辨認出來,所以也不能就此斷定是漢代的東西。”
  
  我擡頭從車窗中向上看了看,萬丈高崖,雲霧環繞,也瞧不出是從哪處山崖掉落下來的。也許這附近的山上有什麽古迹,看來咱們已經進入當年獻王的勢力範圍了。不過這俑人裏怎麽長了這麽多的蛆蟲?
  
  我心中越想越覺得不安穩,就問茶葉販子以前有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他說:“這樣的石俑在遮龍山附近更多,都埋在山裏,有時候趕上山體滑坡,偶爾會顯露出來,裏面都長滿了肥蛆。有人說這是種古代人形棺材,但都是風傳,也不知道确切是做什麽用途的。當地人都很厭惡這種東西,認爲是不吉的征兆,預示着疾病和死亡。今天乘車遇到了,算咱們倒黴,過些天要去玉皇閣請個保平安的銀符才行。”
  
  我擔心太過熱切的關注這些事會被人看出破綻,便不再多問,隻同茶葉販子談些當地的風土人情。遮龍山已經是白族自治州的邊緣,有白族、漢族,也有極少一些景頗族同傣族。最熱鬧的節日在三月份,屆時,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點蒼山下,有各種山歌對唱廟會節目,十分熱鬧。
  
  我對這些半點不感興趣,跟他聊了幾句,把話鋒一轉,又說到遮龍山,我借着抓蝴蝶的名義問茶葉販子那裏的地形。
  
  茶葉販子說他雖然是當地人,但是遮龍山的山脈就象是這裏一個界碑,很少有人翻過山去對面。那邊毒蟲毒霧很多,蚊蟲滋生,山谷中潮濕悶熱,瘴氣常年不散,已經在那裏失蹤過很多人了,當地人沒有人願意去那裏。另外一個就是遮龍山太高,上面又有雪線,天氣變化多端,冰雹、大雨、狂風等等,說來就來,剛剛還晌晴白日,轉瞬間就會出現惡劣的天氣。如果沒有大隊人馬,想爬遮龍山是十分冒險的。
  
  司機自從撞碎了裏面全是蛆蟲的石俑之後,車速就慢了下來,想必他也是擔心撞到那種東西不吉,所以盡量把車開得平穩一些;加之已經漸漸離開了那段山崖上的險路,我們總算松了口氣,胖子也活了過來,正好聽見茶葉販子那幾句話,忍不住問道:“哎,這什麽山,聽上去有幾分象是當年紅軍爬的雪山?不知是不是同一座?”
  
  我對他說:“紅軍爬的是夾金山,跟這遮龍山不是一回事,還要往北很遠。不過你剛才看見瀾滄江的懸崖激流與不遠處的金沙江差不多,你要是想加強傳統思想學習,可以跳下去遊一圈,體會一下主席詩詞中‘金沙水拍雲崖暖’的意境;然後再攀越遮龍山,就隻當是重走一回長征路,爬雪山過草地了。”
  
  胖子說道:“戰士的雙腳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烏江天塹重飛渡,兵臨貴陽抵昆明,這都是在折的;要走長征路,就得實心實意的從頭開始走,從半截走哪成?你這明顯的是投機主義傾向。”
  
  我們閑談之間,汽車停了下來,茶葉販子趕緊招呼我們下車,要去遮龍山從這裏下車最近。除了我們三人與茶葉販子,同時在這裏下車的還有另外兩個當地的婦女,一個三十多歲,背着個小孩,另一個十六七歲,都是頭戴包巾、身穿繡花圍裙。她們身上的服飾都是白底,當地人以白爲貴,應該都是白族,不過這些少數民族並不是我們想象中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樣子,不是節日的話,並不着盛裝;加之這裏各種少數民族都有,有時也不易分辨。
  
  我本不想和這些人同行,但是熱心的茶葉販子告訴我們,在人煙稀少的地區要結伴而行,互相幫扶照顧,這是當地的習俗。Shirley楊以前工作的時候經常和美洲土著人打交道,知道這些當地的習慣,外來的最好遵守,否則容易發生不必要的沖突。於是便與這三人同行。
  
  這一地區全是高山深谷,人煙寂寞,山林重重,走遍了崎岖山徑,盤旋曲折,原來從下車的地方距離遮龍山還有好遠的路程。我這才暗中慶幸,虧得沒跟這些當地人分道揚镳,否則還真不容易找對路徑。
  
  在山裏走了有兩個多鍾頭,終於到了遮龍山下。這裏並沒有什麽民居村寨,便有些採石頭的工人也都住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山下隻有一處爲來此地做茶葉生意的商人提供食宿的客棧。與我們同行的兩名白族女人便是這間彩雲客棧的主人,是外出買東西回來。這裏出山一趟十分不容易,所以要一次性買很多東西,大包小裹又帶着個孩子,我和胖子學了雷鋒,不僅背着自己的幾十斤裝備,還幫着她們拎米和辣椒;到地方的時候,已經累得腰酸背痛。
客棧裏除了我們六人,再沒有其餘的人。當地人很淳樸,外出從不鎖門。有過路的客人經過,可以自己住在裏面,缸中有水,鍋中有餌餅和米,吃飽喝足睡到天亮,臨走的時候把錢放在米缸裏,已經成爲了約定俗成的一種行爲,從沒有人吃住之後不給錢。
  
  帶小孩的白族女人是彩雲客棧的主人,是個年輕寡婦;十六七歲的女孩是她丈夫的妹妹,是漢族,小名叫孔雀,一雙大眼睛,十分活潑可愛,穿上民族服飾比當地的女子好看得多。遮龍山下隻有她們這裏可以歇腳住宿,從這裏向南走一天的路程,那裏産一種霧頂金線香茶,經常有客商去那邊收購茶葉,每次路過都免不了要在彩雲客棧落腳。
  
  老闆娘對我們幫她搬東西極是感激,一進門就帶着孔雀爲我們生火煮茶做飯。沒多久,孔雀就把茶端了出來,胖子接過來一聞,贊道:“真香啊,小阿妹這是什麽茶?是不是就是雲南特産的普洱?”
  
  孔雀對胖子說道:“不是的,這是我們本地山上産的霧頂金線香茶,用雪線上流淌下來的水沖泡了,每一片茶葉都像是黃金做的,你嘗嘗看,是不是很好。”
  
  胖子說道:“不喝就知道好,也不看是誰泡的茶。”說着話掏出煙來分給我和茶葉販子,一邊喝茶一邊抽煙,等着老闆娘給我們開飯。
  
  胖子有意要在孔雀面前賣弄自己的學識,又摸出另一包紅塔山來,對茶葉販子說道:“兄弟你知不知道,抽煙也講究搭配,咱們剛才抽的是雲煙,現在再換紅塔山,這可別有一番味道。如此在京城中有個名目,喚做塔山不倒雲常在。”
  
  孔雀對胖子的香煙理論不感興趣,卻對我們帶的捕蟲網很好奇,問shirley楊:“是不是要去遮龍牆那邊去捉蝴蝶?”
  
  Shirley楊不願意騙小姑娘,隻好又讓胖子出面解釋,我擔心胖子說話沒譜露了馬腳,這種煽動革命群衆的工作還是由我這個有做政委潛質的人來做比較合适。
  
  於是我告訴孔雀說我們這三個人都是首都來的,在自然博物館工作,專門收集世界上的珍稀蝴蝶。這次就是專門來這裏捉蝴蝶的,然後要制作成标本,帶回北京展覽,讓那些來咱們偉大祖國的外國人開開眼,見識見識雲南的蝴蝶是什麽樣的。不僅可以填補我國在蝴蝶标本等研究領域的空白,還可以爲國增光,給國家創收,争取早日實現四個現代化,在改革開放的新長征路上創造一個又一個的輝煌。從所有角度來講,這件工作於國於民都是千秋偉業,是一項具有戰略性高度的尖端科研工作,其現實意義不亞於人類的登月計劃。
  
  想不到我這一番話,不僅讓孔雀聽得很激動,連胖子和茶葉販子都聽傻了,茶葉販子問道:“買買撒撒,這樣事硬是整得噶……我是說胡師啊,這蝴蝶兒還有這麽大的價值了?那我也別販茶葉了,和你們一並去捉好不好?”
  
  一旁的shirley楊戴着太陽鏡,聽了我對孔雀胡侃,強行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看她的樣子真有幾分象是國民黨的女特務,好象正在嘲笑我,看我怎麽收場。
  
  我暗道不妙,這回把話說過頭了,急忙對茶葉販子說:“這個嘛,革命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隻有革命分工不同。倒騰茶葉也好,捉蝴蝶也罷,都是爲了四化建設添磚加瓦,少了誰都不行。咱們都是社會主義的螺絲釘,要是老兄你放下本職工作去捉蝴蝶,那咱們全國人民也不能光看蝴蝶不喝茶了是不是?其實外國人也喜歡飲茶,茶文化源遠流長,在全世界都有廣泛的茶文化愛好者。中國人民的老朋友,西哈努克親王就很喜歡品茗,所以說倒騰茶葉同樣是很重要很有意義的工作。”
  
  這時候孔雀的嫂子招呼孔雀去幫着開飯,我也就趁機打住不再說了。胡亂吃了一些,便獨自到客棧外用望遠鏡觀看遮龍山的形勢。隻見那最高的山峰直入雲霄,兩邊全是陡峭的山崖,綿延起伏,沒有盡頭,也分辨不出山頂聚集的是白雲還是積雪。這裏的雲霧果然很多,而且是層次分明,山腰處就開始有絲絲縷縷的青煙薄霧,越往高處雲團越厚,都被高山攔住,凝聚在一起。山體是淺綠色的花崗岩,整個遮龍山的主峰象是位白冠綠甲的武士,矗立在林海之中。
  
  山下林海茫茫,瀑布土林千姿百態,一派美麗的原生自然風光。這附近的山川河流與人皮地圖上所繪大抵相同,就在這大山林海後面的山谷深處,就是我們要找的獻王墓。至於墓裏面究竟有沒有雮塵珠,實在沒有任何的把握。
  
  想起那種邪惡的痋術,還有路上所見石俑中麻麻蠅蠅的蛆蟲,心中對獻王墓不免産生了一點畏懼的心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已經到達遮龍山前了,那便有進無退,後面的事就隻有祈求摸金祖師爺的保佑了。
  
  茶葉販子明天一早要出發去收購茶葉,飯後就直接進裏間去抓緊時間睡覺歇息。胖子與shirley楊吃完飯也出來散步,同我一起擡頭望着前方的大山。在倒獻王墓之前,如何翻越這座高聳入雲的遮龍山就是一大難題,見了這險峻巍峨的山勢,三人都是愁眉緊鎖。
  
  當初瞎子等人是找了位當地的向導,經過艱險跋涉才越過雪山,如果沒有向導上山是十分危險的。但是我們剛才問了彩雲客棧的老闆娘,上過這座遮龍山的當地人都早已經死光了,這些年傳說山上鬧鬼,根本沒人再敢上去過。
  
  正在我們苦無對策之時,卻聽孔雀說:“想去遮龍山那邊的山谷捉蝴蝶,遮龍山下有條隧道,可以放排順流從山中穿過,用不着翻山。不過那邊有好多死人,經常鬧鬼。”


103 蝴蝶行動

      在人皮地圖上标注的路線共有兩條。一是從遮龍山上的風口翻越,其二是沿着蛇河繞過遮龍山,那條路線要穿越一片存在於瀾滄江與怒江之間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雖然在地圖上直線距離不算遠,但是進過原始森林的人都應該知道,實際上走起來要比預先的行程長十倍或二十倍,而且其中有些地方存在着沼澤。
  
  這兩條路線都不好走,相比之下隻有翻越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遮龍山比較可行,但是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冒險翻越雪山也不是鬧着玩的,搞不好就出師未捷,全部折在山上。
  
  這時聽孔雀說還有條近路,便忙追問詳情。孔雀隻知道個大概,我們隻好又去找老闆娘打聽。老闆娘告訴我們,遮龍山(當地人稱爲哀騰,是無尾龍的意思)的底部有很多密如蛛網的山洞,傳說都是古時先民開鑿的,以前有叛亂的土匪占據其内對抗官兵,官兵對山内複雜的地形束手無策,隻好把所有的洞口都用石頭砌死,把裏面的人都活活困死在了裏面;以後每當耍海會的時候,把耳朵貼在遮龍山的岩石上,就會聽見山體中陣陣絕望的哭嚎聲。
  
  當然這隻是當地民間流傳的一個傳說,至於山洞修建於哪朝哪代,是誰建造的,有什麽用途,裏面的匪徒是什麽人,是否是當地少數民族反抗壓迫剝削揭竿而起,還是究竟怎麽樣,到今天已經沒人能說的清楚了。
  
  但是直到近幾年,有人採石頭發現了一個山洞,裏面有溶解的石灰岩,還有條地下水。這條水一直穿山而過,流入遮龍山另一端的蛇河,水深足可以行駛竹排,而且有這條水路就不用擔心在縱橫交錯的山洞中迷失了路徑。由於地形平緩,水流並不急,去的時候可以放排順流而下,十分省力;回來的時候,需要費些力氣撐着竿子回來,總之比從山上翻過去要方便很多。
  
  最後老闆娘囑咐我們從那裏過去雖然是條捷徑,但是那條山洞的兩側有很多奇形怪狀的屍骸,沒人曉得那是什麽時候死在裏面的,膽小的人是會被吓出毛病的。倒是有幾次有人放排從山洞中穿過,但是一來那邊的蟲谷有很多瘴氣,二來那邊沒有人煙,去到那邊也沒什麽意義,最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過去了,你們如果想抄近路,還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對老闆娘說:“這倒不用擔心,我們去那邊的山谷捉蝴蝶做标本是爲人民服務,我們都是共産唯物主義者,怎麽會怕死人。既然有近路,放着不走是傻子,更何況曾經有人成功的穿過去了,說明裏面沒鬼,有可能隻是古時候先民墓葬之類的遺迹。”
  
  我想起剛才在門口見到門上有軍烈屬的标志,就再向老闆娘打聽,原來孔雀的哥哥是犧牲在前線的烈士。我這才想到,南疆戰火至今依然未熄,這次來雲南,有機會的話應該去看看戰友們的陵園,可不能總想着發財,就忘本了啊。
  
  另外我還跟老闆娘商量,附近有沒有什麽人有獵槍,我們想租幾把防身。老闆娘讓孔雀從裏屋翻出來一把“劍威”氣步槍,是一支打鋼珠的氣槍,當年孔雀她哥哥活着的時候就經常背着這支氣槍進山打鳥。老闆娘心腸很好,由於我們幫過她的忙,願意免費把槍借給我們,也不用押金,回來的時候還給她就可以。
  
  我略有些失望,本來覺得最起碼也得弄把雙筒獵槍,這種打鳥的槍跟玩具差不多。但是接過來一看,發覺真是把好槍,保養得非常好,而且不是普通的小口徑,可以打中号鋼珠,射程遠,槍身也夠沉夠穩——別說打鳥了,打狼都沒問題。唯一的缺點是單發,在每次擊發之後,都需要重新裝填。
  
  現在有勝於無,一時在附近也弄不到更好的槍械。於是我把槍扔給胖子,讓他熟悉一下這把槍,“劍威”暫時就歸他使用了。
  
  我謝過老闆娘,當天晚上三人就在彩雲客棧中過夜。這一晚我和胖子睡得很實,什麽都沒想,把一路上的奔波勞苦徹底丢開,真是一覺放開天地寬;直到轉天日上三竿,shirley楊揪着耳朵把我們叫起來,才極不情願的起床。
  
  那位茶葉販子已經在一早就趕路做生意去了。我們洗漱之後,發現老闆娘已經給我們準備了不少幹糧,還有防蟲的草藥,又讓孔雀給我們帶路,引領我們前往遮龍山下的洞口。那裏有片不小的竹林,可以伐幾根大竹紮個竹排。
  
  我們再三感謝老闆娘,帶着家夥進了彩雲客棧後邊的林子。這附近的樹林主要樹種以毛葉坡壘居多,其次是香果樹和大杜鵑,也有少量銀葉桂。隻有一塊比平地低窪的凹坑生長了一片翠色染人的大竹,進入遮龍山的水路也離這裏不遠。
我看明了地點就把孔雀打發回家,免得她嫂子在家等得着急,胖子問我說:“老胡,不如讓這小阿妹給咱們過向導如何,她又能歌善舞,咱們這一路上也不寂寞。”
  
  我對胖子說還是算了吧,咱們這又不是去觀光旅遊的。我有種預感,這次不會太順利,總覺得那蟲谷中的獻王墓裏隐藏着什麽巨大的危險,免不了要有些大的動作。別說這小女孩,就是換做別的向導,咱們也一概不需要,有人皮地圖參考就足夠了,人去多了反而麻煩。
  
  胖子點頭道:“言之有理,別讓獻王那隻老粽子吓到了小阿妹。而且有外人在場,這拿起明器來也不方便,隻有咱們三人那就敞開了折騰吧。趁早了卻了這件大事,然後咱們再好好重新來雲南玩上一回。”
  
  Shirley楊對我和胖子說道:“天上的雲越來越厚,怕是要變天了,咱們快動手紮排吧,争取趕在下雨前進山。”
  
  當下我們再不多耽,我和胖子拎着砍刀各去撿肥大的竹子砍伐,shirley楊則負責用刀把竹子的枝幹削掉。三人分工合作,進展得極快。
  
  以前在内蒙大興安嶺上山下鄉插隊的時候,我和胖子都在林場幫過工,在那裏沒有公路和汽車可以運輸原木,都是一根根放進河裏順流送到下遊;在福建有些水路縱橫、交通不便的地方,也有放排的,所以這些活對我們來講並不陌生。
  
  如果竹排需要長年累月的使用,做起來會相當麻煩,需要把竹子用熱油先燙過才可以作爲原料,另外還有一些別的附加工藝。而我們隻需要臨時使用一兩次,所以完全免去了那些不不要的麻煩。
  
  Shirley楊到山洞中探了一下水路的深淺和流量,估計運載我們三人加上所有裝備,隻需要六根人腿粗細的大竹便夠。
  
  經過這一番忙碌,終於紮成了一個不大的竹排,用繩索拖進山洞,前腳進去,後腳外邊就雷聲隆隆下起了陣雨。
  
  這是個石灰岩山洞,一進洞往斜下方走上十幾步就可以看到腳下是條河流。不過與其說是河,不如說是深溪更合适——比地面低了将近一米,水深約有三米多,水流很緩,可能是瀾滄江的一條支流,前一半隐於地下,直到山洞中地形偏低才顯露出來。
  
  這裏洞穴很寬,我用狼眼向黑暗的山洞深處照了一下,裏面的高低落差很大,寬闊處可以開坦克,低矮處僅有一米多高。有很多形成千年以上的溶解岩,都是千奇百怪,這還隻是進洞不遠的山洞入口處,裏面的環境還會更加複雜。看來如果想放排從洞中穿過,在有些地段需要趴着才能通過。除了水流潺潺的聲響,整個山洞異常安靜,外邊陣雨的雷聲在這裏一點也聽不到,象是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下世界。
  
  我們把竹排推入水中,我立刻跳了上去,用竹竿從竹排前插進水裏固定住竹排,防止它被水流沖遠。Shirley楊随後也一躍而上,我看她上來便向前走了幾步,她同時退到竹排末端,保持住平衡。然後胖子把我們三個裝滿裝備的大登山包和兩支捕蟲網一個接一個扔了上來,自己也随後跳到中間——他這一上來,整個竹排都跟着往下一沉——shirley楊趕緊把三個登山包中的兩個拽到她所在的竹筏末端,我把另一個包拽到了自己腳下,這樣一來,暫時平衡了重量,不至於翻船。
  
  在竹排上我們做了最後的準備工作。由於山洞裏有很多倒懸的鍾乳石和石筍,爲了避免撞破了頭,我們都把登山頭盔戴上,頭盔上有戰術射燈,可以開六到八個小時。
  
  最後我把強光探照燈在竹排前端支了起來,這種強光探照燈消耗能源很大,不能長時間使用,每隔一兩分鍾打開一次以便确認前邊山洞的狀況。
  
  胖子橫端一根竹竿坐在中間保持平衡,見我在前邊安裝探照燈裝了半天也沒裝完,忍不住問道:“怎麽着老胡?咱們今天還走不走了?我都等不急要去掏那獻王老兒的明器了。”
  
  我還差兩個固定栓沒裝完,回頭對他說道:“催什麽催,那獻王墓就在蟲谷裏面,晚去個幾分鍾,它還能長腿跑了不成?”
  
  在後端的shirley楊對我們說道:“我說你們兩個人別吵了。我有個提議,美國人習慣給每次軍事行動都安上一個行動代号,咱們這次去倒獻王的鬥,不如也取個行動代号,當然這樣做並非沒什麽意義,可以顯得咱們更加有計劃性和目的性。”
  
  胖子對她說道:“這可是在我們中國人的地盤,你們老美那套就不靈了。不過既然美國顧問團的長官提出來了,那我看不如就叫摸明器行動,這顯得直截了當,一點也不虛僞,就奔着明器去的。”
  
  我已經把強光探照燈的最後一個固定栓安裝完畢,轉頭對胖子說道:“你這也太直接了點吧,顯得庸俗。不過這個提議很好,當年盟軍的霸王行動打破了第三帝國的大西洋壁壘,從而縮短了二戰的進程。咱們也可以想個好聽一點的行動代号,圖個好彩頭,争取能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這次咱們是打着進蟲谷捉蝴蝶的幌子來僞裝行動的,我看就叫蝴蝶行動。我宣布,現在蝴蝶行動,開始!”
  
  說罷也不管shirley楊與胖子是否同意,我便當先打開強光探照燈,看明了前邊的地形,伸手拔出插在水裏的竹竿。在緩緩水流的推動下,竹排順勢前行,就慢慢駛進入了遮龍山的深處。
  
  遇到狹窄的地方,胖子就立起橫竿,與我一同用竹竿撐住水底的石頭平衡竹筏。一葉小小竹排曲曲折折的漂流在洞中,隻可惜四周都是漆黑一團,不開探照燈就看不到遠處,沒有什麽秀麗景緻,否則真可以吼上兩句山歌了。
  
  與山外濕熱的天氣不同,在山洞裏順流而行,越往深處越覺得涼風襲人。不時會見到有成群磷火在遠處忽明忽暗的閃爍,這說明有動物的屍骸,看來這裏並不是沒有生命的世界。
  
  坐在竹筏上還能感覺到有一些水蛇和一些小型魚類在遊動,我手伸進水中試了試,這裏的水冷得甚至有點刺骨。在這四季如一的雲南,這麽冰冷的水溫可真夠罕見的,也許這座遮龍山的頂端有雪水直接流淌下來,所以才導緻這裏溫度很低。
  
  Shirley楊說不是雪水冰水的原因,因爲山洞和外邊溫差比較大,人體會産生錯覺,适應之後就不會覺得這麽冷了。另外這裏的洞穴看不出人工修建開鑿的痕迹,似乎完全都是天然形成的。
  
  說話間水流的速度産生了變化,忽然比剛才明顯加快了不少。這麽一來我們都開始緊張起來,一個大意這小竹排就可能随時會翻掉。Shirley楊也抄起短竿,與我們一起勉強維持着平衡。河道比剛才更加曲折,不時出現大的轉彎。
  
  我已經騰不出手來開關探照燈了,隻好任由它一直開着,想不到這一來,遠處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洞穴深處的景色之奇難以想象,加之強光探照燈的光柱一掃即過,那些嶙峋怪異的鍾乳石隻一閃現便又隐入黑暗之中,這更加讓我們覺得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幻迷宮。

      有些奇石雖然隻是看了匆匆一瞥,卻給人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有的像是觀音菩薩,有的像是酣睡的孩童,有的像是悠閑的仙鶴,又有些像是牛頭馬面、面目猙獰兇猛的野獸。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這洞中數不勝數。這些獨特的景象如果不用照射距離超遠的強光探照燈,恐怕永遠都不會被世人見到。無數魔幻般的場景走馬燈似的從眼前掠過,令人目不暇接,這一段奇境美得觸目驚心。
  
  這時忽然河道變寬,有幾條更細的支流彙入其中,水流的速度慢了下來,前邊的探照燈也不象剛才晃得那麽厲害了。
  
  隻見燈光照射下,前面兩側洞壁上全是一排排天然形成光滑的溶解岩梯形田,層層疊疊的如同大海揚波,真像是一片凝固了的銀色海洋。一個巨大的朱紅色天然石珠倒懸在河道正中,在石珠後邊,河水流進了一個巨大獸頭的口中。那巨大的石獸似虎似獅,好象正在張開血噴大口瘋狂的咆哮,露出滿口的鋒利獠牙,想要吞咬那顆石珠,而時間就凝固在了這一瞬,它的姿勢被定了格,恐怕在這裏已經保持了幾千幾萬年。
  
  河道就剛好從它的大口中通過,我們面對的就象是一道通往地獄的大門,不禁心跳都有些加速,呼吸變得粗重,把手中掌握平衡的竹竿握得更緊了些。
  
  特征這麽明顯的地方怎麽沒聽彩雲客棧的老闆娘提起過,難道是河流改道走岔了路不成。而通過強光探照燈的光柱,可以看到獸門後懸吊着無數的古代人俑,就是坐長途汽車時看見被汽車碾碎,石殼裏面裝滿蛆蟲的那種,每次回想起來,胃裏都不免覺得有些惡心,想不到又在這裏遇到。
  
  竹排上的三人相顧無言,不知道shiryley楊與胖子看見這般景象是怎麽想的,反正我突然産生了一種很不安的預感。我感覺隻要穿過這裏,在這漆黑幽深的山洞中,我們的手,将會觸碰到一層遠古時代的厚厚迷霧。  
  

104 倒懸

      水流已經把竹筏沖向了山洞中的獸門,懸在半空的天然石珠位置極低,距離河面僅有半米多高,剛好攔住了去路,我們趕緊俯下身,緊緊貼在竹筏上躲過中間的石珠。
  
  就在竹筏即将漂入裏面的時候,設置在竹筏前端的強光探照燈閃了兩閃,就再也亮不起來了,大概是由於水流加速後就一直沒關,連續适用的時間過長,電池中的電力用光了。
  
  我心道:“糟糕,偏趕在這時候耗盡了電池,那前邊的山洞顯得十分詭異,在這裏大意不得,必須先換了電池再說,免得進去之後撞到石頭上翻船。”
  
  我對後面的胖子與shirley楊舉起拳頭,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讓他們二人協助我把竹筏停在洞口,然後将手中的竹竿當做刹車插進水裏,将竹筏停了下來,好在這裏水流緩慢,否則隻憑一根竹竿還真撐不住這整隻竹筏的重量。
  
  由於我們在之後的行動中,不可能再獲得任何額外的補給,所以電池這種消耗能源,必須盡最大的可能保留,不過這個山洞中的石人俑,似乎和“獻王墓”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系,有必要仔細調查一下,看能否獲得一些有關於“獻王墓”主墓的線索,畢竟我們對主墓的情報掌握還是太少了。
  
  我給強光探照燈更換了電池,使它重新亮了起來,在探照燈橘黃色強光的光柱照射下,隻見那融解岩形成的天然獸頭,宛如一隻奇形怪狀的龍頭,但是經過積灰岩千年來的溶解,其形狀已經模糊,完全無法看出是否有人爲加工過的痕迹。
  
  胖子在後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他們已經取掉了平衡竿,於是我也把前端的竹竿從水中抽出,竹筏跟随着水流,從這魔眼古怪醜惡的龍口中駛進了山洞。
  
  這段河道極窄,卻很深,筆直向前。距離也十分長,我們進去之後,用竹竿戳打洞壁的石頭。使竹筏速度減慢,仔細觀察頭上腳下、倒吊在洞中的石人俑。
  
  這些石人俑全部倒背着雙手,擺出一個被捆綁的姿態,由於地下環境的潮濕陰冷,石人俑表面已經呈現灰褐色,五官輪廓完全模糊,似乎是在表面上長滿了一層“X(左邊火字右邊閔字組成)”(岩石在特殊環境下産生的一種黴變物質,無毒)。
  
  在外形上,基本上辨認不出石人俑的男女相貌,僅從身材上看,有高有矮,胖瘦不等,似乎除了壯年人之外,其中還有一些尚未長成的少年,而且並非按制式統一标準。完全不同於秦漢時期陪葬的人俑,都是軍士和百戲俑。
  
  洞穴頂上,有綠迹斑斓的銅鏈,把這些石人俑懸吊在兩邊,有些鏈條已經脫落,還有些是空的,可能年深日久。石人俑已經掉進了水裏,一具具石人俑就如同吊死鬼一樣,懸挂在距離水面不到一尺的地方,在這漆黑幽暗的山洞裏,突然見到這些家夥,如何不讓人心驚。
  
  Shirley楊在後邊讓我們先把竹筏停下,在水道邊,有一具從銅鏈上脫落掉在地上的石人俑,Shirley楊指着石人俑說:“這些石人俑雖然外形模糊,但是從發服輪廓上看,有一點象是漢代的,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我下去看看。”說着把自己登山盔的頭燈光圈調節了一下,讓光線更加聚集,便跳下竹筏,蹲下身去觀看地下那具石人俑。
  
  我提醒Shirley楊道:“戴上手套,小心這上面有細菌,被細菌感染了,即便是做上一萬次人工呼吸也沒救了。”
  
  Shirley楊擺了擺手,讓我和胖子不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好像在石人俑上找到了什麽東西,當下戴上了膠皮手套,用傘兵刀在石人俑身上刮了兩刮,然後倒轉傘兵刀舉到眼前看了一眼,用鼻子輕輕一嗅,磚頭對我們說道:“這人形俑好象並不是石頭造的。”
  
  胖子奇道:“不是石頭的?那難道還是泥捏的不成?”
  
  我想到在瀾滄江邊公路上的一幕,坐在竹筏上對Shirley楊說:“這莫非是活人做的?你用刀切開一部分,看看人俑裏面是什麽,那張人皮地圖中記載的很明确,獻王墓附近有若幹殉葬坑,但是沒有标注具體位置是在哪裏,說不定這個龍口洞,正是其中的一處殉葬坑。”
  
  Shirley楊用傘兵刀,把人俑腿上割下來一小塊,果然和在公路上看到的一樣,人俑外皮雖然堅韌,但是隻有一層薄薄的殼,裏面全是腐爛了的死蛆,Shirley楊見了那些幹蛆,不禁皺起眉頭,又用傘兵刀在人俑胸前紮了兩個窟窿,裏面也是一樣,滿滿的盡是死蛆和蟲卵。
  
  Shirley楊對我和胖子說道:“看來也不是殉葬坑,但是可以肯定這些人俑都是用活人做的,而且一定和獻王有關,這應該就是獻王時期,在滇南古老邪惡而又臭名昭著的痋術。”
  
  這裏除了百餘具人俑與銅鏈之外,就全是洞中嶙峋兀突的異形山岩,沒有再發現多餘的東西,於是Shirley楊回到了竹筏上,我們繼續順着水道中的河道慢慢前進。
  
  我邊控制竹筏行駛,邊問Shirley楊從什麽地方可以看出來這些人俑是用活人做的?又怎麽能确定和獻王的痋術有關?
  
  在來雲南的路上,爲了多掌握一些情報,Shirley楊沒少下工夫,出發前在北京,把凡是能找到的曆史資料都找了個遍,一路上不停的在看,希望能增加幾分倒獻王墓的把握。歐洲有位學者曾經說過,每一個墓碑下都是一部長篇小說。而在一些曆史上重要的人物墓中,更是包含了大量當時的曆史信息。王墓可以說是當時社會經濟、文化、宗教等方面的結晶綜合體,對這些曆史上最出類拔萃的盜墓賊,都無一例外全部是博古通今的人。
  
  “獻王”在中國曆史上有很多位,不過並不是同一時代,除了滇國的獻王之外,其餘的幾位獻王都不在雲南。甚至連太平天國的農民起義軍在天京建國後,也曾封過一個獻王,在戰國以及五代等時期,都有過獻王的稱号,就像曆史上的中山稱号,也曾在曆史上作爲國号和王号分別出現過。而那些獻王都隻不過取“獻”字的義,並非這些獻王相互之間有什麽聯系。
  
  我們準備下手的目标,這位獻王,是古滇時期一代巫王,他的“痋術”,是用死者的亡靈爲媒介,而且冤魂的數量越多,這種“痋術”的威力也就相應越大。用死者制“痋”的過程和手段非常繁多,山洞中的這些活人俑,從詭異的死亡方式和已經“X(左邊火字右邊閔字組成)”變的程度,都與獻王的手段相吻合,這說明,這裏應該是古代一處行駛“痋術”的秘密場所。
  
  Shirley楊判斷這條穿山而過的河道,應該是獻王修陵時所築,利用原本天然形成的融解洞,再加以人力整修疏通河道,以便爲王陵的修建運送資料,從這裏利用水路運輸,應該是最适當的捷徑。
洞中這些被制造成人俑模樣的死者,很有可能都是修造王陵的奴隸和工匠,爲了保守“獻王墓”的秘密,這些人在工程完畢或者是“獻王”的屍體入殓後,便被“獻王”忠心的手下,按照“痋術”給他們全身捆綁結實,強迫吞服一種“痋引”,並封死人體七竅,再用大鏈懸吊在洞中,活活憋死。一來可以保守王陵内的秘密,二來可以利用他們,在這秘密水路中吓退誤入其中的外來者?
  
  所謂“痋引”,是施行某一種“痋術”必須的藥丸,被活人吞下後,就會寄生於體内産卵,隻需要大約三到五天的時間,卵越産越多,人體中的血肉内髒全成了蚴蟲的養分,取而代之填充了進去。由於是在短時間内快速失去水分,人皮則會迅速幹枯,硬如樹皮石殼。在人屍形成的外殼中,當蟲卵吸呋盡人體中所有的汁液和骨髓後,就會形成一個真空的環境,蟲卵不見空氣就不會變成蚴蟲,始終保持着冬眠狀態。在陰涼的環境中,可以維持千年以上,所以直到今日,切破人皮,裏面仍然會有可能立刻出現無數象肥蛆一樣的活“痋引”蚴蟲,但是根據保存程度的不同,也有可能裏面都是早已幹枯的蟲卵。
  
  “痋術”由於在各種典籍,包括野史中的記載都比較少,所以shirley楊這些天也隻查到了這些信息,至於将活人當做蟲蛹是爲了什麽,人皮中象肥蛆一樣的蟲子有什麽用途,這一切都無從得知。
  
  不僅在遮龍山裏有大量的人俑,在附近的山區,也應該還有幾處。我們在江畔的崖路上,遇到的那具人俑就是由於雨水沖刷,使山岩塌落,掉落到公路上的。雖說獻王統轄不過是南疆一隅,卻從這大批被制成人俑的奴隸身上,窺見到古時滇西地區在獻王統治下的殘忍無情。
  
  聽了Shirley楊的分析,我和胖子都覺得身上長了一層雞皮疙瘩。初始還道是兵馬俑一樣的泥淘造像,卻原來是真人做的,忍不住回頭望了兩眼,那些吊死鬼一樣的人俑卻早已消失在身後漆黑的山洞中,再也看不到了。
  
  我越想越覺得太過殘暴,不禁罵道:“他娘的這些古代王爺們,真是不拿人當人,在貴族眼中,那些奴隸甚至連牛馬般的畜生都不如。胖子象你這身子闆兒的,要是當了奴隸,在古代肯定能混個祭頭,一個頂仨。”
  
  在竹筏中間的胖子正在擺弄頭盔上滅了的射燈,拍了兩下,總算是又恢複正常了,聽我說到他,就對我說:“去你大爺的老胡,你這話就充分暴露了你不學無術的真面目。據我所知在古代,人們都以能被選爲殉葬者或祭品爲榮,那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幸,對殉葬者的選拔極爲嚴格,得查祖宗三代,政治面目有一丁點兒問題都不成,好多人寫血書申請都排不上隊,最适合你這種假裝積極的家夥。你在那時候肯定勁兒勁兒的,蹦着腳喊‘拿我祭天吧,我最适合點天燈,讓祖國人民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爲了勝利,拿我點燈……’”
  
  我聽得大怒,胖子這孫子嘴也太缺德了:“我又沒你那麽多膘兒,怎麽會适合點天燈,你……”
  
  Shirley楊打斷了我和胖子的化:“你們倆有完沒完,怎麽說着說着又拌上嘴了,你們有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這條水路完全不像彩雲客棧老闆娘所描述的……”
  
  胖子說道:“那老闆娘也沒親自進來過,她也不是聽採石頭的工人們講的嗎,難免有點誤差,咱們用不着疑神疑鬼的。”
  
  我對Shirlye楊和胖子說:“不見得是老闆娘說錯了,咱們先前經過的一段河道,水流很急,可能是和這幾天連降大雨有關。水流急的那段河道很寬,也許把兩條河道連在了一起,咱們隻顧掌握竹筏的平衡,強光探照燈的照射光柱角度很小,視野上也有局限性,有可能行入了岔路。”
  
  胖子急道:“那可麻煩了,不如掉頭回去找路,別跟上回咱們在蜘蛛窩似的,鑽進了迷宮,到最後走不出去了,咱們帶的幹糧可不太多。”
  
  我對胖子說:“如果真的隻是河道的岔口倒不用擔心,這些水流都是朝着一個方向流淌,最後都會穿過遮龍山,彙入蛇河的溪谷,所以絕對不會存在迷路的問題。而且這條河道很直,顯然是人工加工過的,就像shirley楊所說,有可能是修造王陵時運送資材的運輸水路,從這下去肯定沒錯。”
  
  Shirley楊說道:“老胡說的對,古時修建大型陵墓都會利用河流來運送石料,當年修秦陵工匠們在工作時就會唱‘取石甘泉口,渭水所不流’。從這簡短的兩句中,便可想像當年始皇陵工程的龐大,由於運送石料,把渭水都堵住了。”
  
  胖子說:“渭河我們上次去陝西是見過的,比起那條大河,這裏頂多是條下水道,那獻王比起秦始皇,大概就算個小門小戶的窮人。咱去倒他的鬥,也算給他臉了……唉喲……怎麽着?”
  
  緩緩順流而下的竹筏忽然像是挂到了河中的什麽東西,猛烈的顛簸了一下,随後就恢複正常,卻聽到河中有一陣“噶啦噶啦”沉重而又發鏽的厚重金屬攪動聲傳了上來。我和胖子、Shirley楊三人,心中同時生出一陣不祥的感覺,不好,怕是竹筏撞上埋伏在河道中的機關陷阱了。

  
105 水深13米

      來的聲音尚未止歇,忽聽身後“撲咚撲咚撲咚……”傳來一個接一個的落水聲,聲音的密集程度之高,到最後幾乎聽不到落水聲之間的空隙,好象是先前看到懸吊在河道上空的人俑,全部被銅鏈放進了水中。
  
  胖子自言自語的罵道:“操他奶奶的,大事不好,怕是那些家夥要變成水鬼來翻咱們的船了。”說完把“劍威”從背上摘了下來,推開彈倉裝填鋼珠。
  
  我也覺得後邊肯定是有異常狀況,便轉回頭去看,然而竹筏早已經駛離了懸挂人俑的那段河道,竹筏後又沒有設置強光探照燈,後方的山洞一片漆黑,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在這種地方,根本發揮不出太大的作用,理論上十五米的照射距離,在把光圈聚到極限之後,頂多能照到六米之内。
  
  因爲在絕對黑暗的場所,單人用戰術電筒的光線是很難有所作爲的,坐在竹筏最後的shirley楊回頭望了兩眼,也看不清究竟,急聲對我和胖子說:“別管後邊是什麽了,使出全力盡快劃動竹筏,争取在被追上之前沖出這段河道。”
  
  我答應一聲:“好,全速前進。”打開了前端的探照燈,抄起竹竿,準備用竹竿撐着岩壁,給竹筏增加最大的前進輔力。
  
  不料想強光探照燈凝固般的光柱一射出去,把前方筆直的河道照個通明。前邊百餘米遠的地方,也有一段用銅鏈懸挂着百餘具人俑的地方,探照燈的光線太強太亮,照在那灰褐色的人皮上有鍾非常恐怖的效果,更兼那些人俑象無數吊死鬼一樣,在河道狹窄的半空中晃晃悠悠,又離得遠了,益發使人覺得毛骨悚然。
  
  河道中的機關聲再次響起,在空曠的山洞中激起一串回聲,隻見前邊懸吊人俑的鎖鏈紛紛脫落,一具具人俑象是從轟炸機中投出的炸彈,“撲嗵撲嗵”接二連三的落進河水之中。頃刻之間,強光探照燈光柱的前方,就隻剩下數百條空蕩蕩的鎖鏈。
  
  這回幾乎可以肯定了,這條修建“獻王墓”時運輸資材的河道,在安葬完獻王後,一定在河中設置了機關,隻是暫時還不能确定把那些被做爲“痋殼”的人俑放進水中是有什麽名堂。
  
  這回來雲南遮龍山,真是出師不利,還沒進蛇河的溪谷,就先誤入了歧途。這條河道恐怕從漢代之後就沒人走過,偏趕上這些天降水量大,把我們的竹筏沖了進來,那條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路線反而失之交臂。
  
  我心中不停咒罵,然而竹筏還在繼續前進,前方的河水靜悄悄的,甚至沒有半點波瀾。就好象那些人俑掉到水中,就沉到了底,再沒有任何動靜。就連有物體墜入水中産生的漣漪似乎也都並不存在。
  
  我以前參加戰争的經驗告訴我,越是這樣平靜,其中越是醞釀着巨大的危險與風波。我下意識的把工兵鏟抽了出來,這把工兵鏟是大金牙在北京淘換來的寶貝,是當年志願軍在抗美援朝時期繳獲的美國海軍陸戰隊一師的裝備,被完好的收藏至今,絕對是頂級工具中的極品,上面還有紀念瓜島戰役的标志。它的價格之高,以至於我都有點舍不得用它,但是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一會兒從水中冒出來什麽,先拍它一鏟子再說。
  
  shirley楊也取出了手槍,打開保險,把子彈頂上了膛。我們做好了準備,便任由竹筏緩慢的向前漂流。現在落入了前後夾擊的態勢之中,隻好沉着應付,待摸清了情況之後,争取能後發制人,沒有必要再盲目的向前沖過去。
  
  然而我們拉開架勢準備了半天,前方的河水依然平靜如初,這時竹筏已經漂流到半空都是鎖鏈的一段河道中,頭上綠迹斑駁的粗大鏈條,冷冷的垂在半空,我咬了咬牙,他娘的,太平靜了,這種平靜的背後,肯定有問題,究竟是什麽呢?看來革命鬥争的形式越來越複雜了呀。
  
  這時河水下出現了答案,那河水突然跟開了鍋一樣,冒出一串串的氣泡,我急忙把強光探照燈的角度壓低,忘河水中照去,光柱透過了水面,剛好照射到一具半沉在水底的人俑。
  
  人俑幹枯的表皮被河水一泡,灰褐色的人皮上出現了一條條裂紋,原本模糊的人臉,經過河水浸泡也清晰了起來。原來這些人俑的臉上,在生前都被糊滿了泥,吃下了“痋引”之後,是用泥來堵住眼耳鼻口肛等七竅活活憋死,所以顯得面部輪廓模糊不清,死者還保持着臨死前痛苦掙紮的慘烈表情。這時用燈光照到,加上河水的流動和阻隔,使光線産生了變化,好象那無數具人俑又在河水中重新複活了過來,當真是可怖至極,我控制強光探照燈的收甚至都有些發抖了,從沒見過如此恐怖的情形。
  
  那些出現在人俑身體上的裂紋正逐漸擴大腫脹,變成了裂縫,從人俑的眼、耳、鼻、口,還有身體開裂的地方,不斷冒出氣泡,很多幹枯的蟲卵從中冒了出來。
  
  那些蟲卵見水就活,就像是幹海綿吸收了水分一樣,迅速膨脹,身體變成白色手紙肚大小的“水彘”,兩側長出小指蓋一樣的鳍狀物,遊動的速度極快,全速飛速向着竹筏遊了過來。
  
  我們大驚失色,這是在雲南令人談虎色變的“水彘蜂”,這種淺水生蟲類,十分喜歡附着在漂浮的物體上産卵。有時候在雲南、廣西、越南等地的水田中,正在耕作的水牛忽然瘋了似的跳起來狂奔,那就是被“水蜂子”給咬了。
  
  胖子沒見過這種江西等地才有的“水彘蜂”,見這些奇形怪狀的白色小東西飛也似的沖向竹排,便用手中的竹竿去拍打,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我怕胖子驚慌過度把竹筏搞翻,忙對他說道:“沒事,不用太緊張,這些水彘蜂咬起人來雖然厲害,但是飛不出水,隻要咱們在竹筏上,不落入水中,就不用擔心。”
  
  眼瞅着那些白花花的“水彘蜂”越聚越多,層層疊疊的貼在竹筏底下,數量多得根本數不清楚。遠處還不停的有更多“水彘蜂”加入進來,雖然數量多,卻暫時對竹筏上的人形不成什麽威脅。
  
  胖子罵道:“我操,怎麽這麽多,這都是那些人皮裏鑽出來的嗎?這是蟲子還是魚啊
我告訴胖子這是種水生蟲子,胖子稍覺安心,“那還好,我尋常隻聽人說水中的食人魚厲害得緊,要隻是蟲子倒不算什麽,蟲子再厲害,也吃不了人。”
  
  shirley楊對胖子說:“其實昆蟲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物種。隻不過是體形限制了它們的威力,昆蟲的力量和生命力都是地球上最強的,蟲子多了一樣可以咬死人,甚至有些帶劇毒的蟲子一隻就可以解決掉一頭大象。”
  
  我們不斷用工兵鏟打落附在竹排前端的“水彘蜂”,怎奈何“水彘蜂”實在太多,而且隻能打掉竹筏側面的。在底部的那些我們就束手無策,我安慰胖子和shirley楊說:“咱們隻要保持住竹筏的平衡就行,這種水彘蜂沒什麽大不了的,當年我在越南還吃過一鍋呢,蛋白質含量很高,比蠶蛹好吃德多,跟皮皮蝦一個味道,等竹筏駛出了這片河道,咱們就把這些水彘蜂煮來吃了,也好祭祭五髒廟。”
  
  胖子說道:“要吃你自己吃,這都是從死人皮裏爬出來的,就是跟他媽龍蝦一個味我也一口不吃。”
  
  shirley楊對我說:“還是先別太樂觀了,如此衆多的水彘蜂,既然是用痋術大費周章寄生在死屍中的,恐怕沒這麽簡單,經過最近一段時間接觸到各種痋術的資料,我發現痋術有一個最大的共同點。”
  
  我手中不停,一邊拍打靠近竹筏的“水彘蜂”,一邊把竹筏向前劃動,想盡快駛出遮龍山,這時聽了shirley楊的話,忽然心中一動,回想起石碑店棺材鋪中的地形,忍不住問道:“你所說的特點,難道是……轉換?”
  
  shirley楊說道:“正是,痋術好象就是以死者的靈魂做爲媒介,把怨魂轉嫁到其餘的生物身上,使無毒無害的生物,變成緻人死命的武器或毒藥,當然這隻是咱們接觸過的冰山一角,這些用古痋術養在人屍中的水彘蜂,絕不會是普通的水彘蜂這麽簡單,隻是咱們掌握的信息有限,還搞不清楚獻王痋術的真正奧秘,不知道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胖子聽我們如此說,免不了焦躁起來:“看來獻王這老粽子就喜歡玩陰的,做事喜歡繞彎子,害起人來也不肯爽爽快快,放着刀子不用,卻用什麽痋術,他媽的還真難纏。”
  
  說話間,竹筏已經載着我們穿過了這段筆直的河道,進入了一片更大的山洞,這裏已經儲滿了水,我用強光探照燈四下一掃,這空曠的大山洞竟有兩個足球場那麽大,對面僅有一個出口,水流從那裏繼續流淌,我看了看指南針,那邊是西南方,也就是說方向沒有問題,讓竹筏往那邊漂過去,最後一定可以從遮龍山下巨大的洞窟穿過,彙流入蟲谷的蛇河。
  
  竹筏下邊此時已經不知附着上了多少“水彘蜂”,竹筏被墜得往水中沉了一截,再增加重量的話,有可能河水就會沒過腳面,那就慘了。我們之所以不怕“水彘蜂”,全仰仗有竹筏可以漂浮在水面上。不過倘若說這裏這麽多用痋術養的“水彘蜂”,就是想通過增加重量把船筏之類的水上交通工具墜沉,那未免有些太笨,就算再增加一倍的“水彘蜂”都貼到竹筏下面,也不會使竹筏完全沉沒。獻王的痋術厲害之處,就是讓人永遠預想不到,其中隐藏的後招究竟是什麽。
  
  從我們進入河道乘坐竹筏開始漂流的時間開始估算,在“遮龍山”下的路程已經過了三分之二,隻要再堅持堅持出了山,一上岸就不用擔心這水中的東西了,剛才拼盡全力用竹竿劃了半天,手酸腿麻,再也施展不動,隻好慢了下來。shirley楊把一個帶氣壓計的浮标扔進水中,測了一下水的深度,水很深,大約十三米,一個不太吉祥的深度。
  
  眼見這巨大的山洞是處於遠古白雲岩地層,屬於冰河期第四季形成的埊生鯳變岩石層,四周盡是一簇簇巨大蘑菇形的X(不知道什麽字,很難形容,原諒餓吧)石,也有些地方象是從水中翻起的一團一團大珊瑚,其景色之奇絕,難以言宣。我們三人都被這些罕見的太古靈武傘瀫狀岩層景觀所震懾,貪婪的觀看着每一片夢幻般的蘑菇傘形岩,任由竹筏向着出口漂流,一時也忘了繼續動手驅趕水中蜂擁而來的“水彘蜂”。
  
  前方的出口又是和先前一樣,是條經人力加工過的直行水道,從那裏順流而下,不用太長時間,應該就可以順利的從遮龍山内部出去。
  
  然而就在竹筏載着我們三人,堪堪在這巨大的蘑菇岩山洞中進行了一半的時候,就聽見山洞角落中一陣陣石聲響起,黑暗中好象有某個龐然大物,在山洞邊緣的蘑菇岩中快速移動。
  
  shirley楊提醒我道:“老胡,快把探照燈轉過去。”
  
  我這才想起來還有強光探照燈,忙把強光探照燈調轉角度,照了過去,探照燈強烈的光柱一掃到那裏,稀裏嘩啦的碎石滾動聲噶然而止,隻見在蘑菇岩中,有一條青鱗巨蟒,昂首盤身的對着我們,這條蟒也太大了,比那大号水缸還粗上三圈,簡直就是一條沒有爪子的青色巨龍。身上的鱗片在探照燈下閃爍着不祥的光芒,想必它是生長於蟲谷的森林之中,由於大蟒貪戀陰涼的環境,才把這個大山洞當做了老窩,平時除了外出去捕食,就躲在這裏睡覺,卻不知怎的被我們驚動了。
  
  那青鱗巨蟒稍稍做了一個停頓,蓦地刮起一股膻腥的旋風,蛇行遊下了蘑菇岩,巨大而又充滿野性力量的軀體,把經過處的白色蘑菇岩撞出無數細碎的粉末,更加象是白色塵霧中裹着一條巨龍,攜迅風而馳,以極快的速度遊進水中,青鱗巨蟒入水後,被它卷起的蘑菇岩粉塵,兀自未曾完全落下,然而它早已經從水深處,如疾風般遊向我們的竹筏。
106 刀鋒

      蘑菇生岩山洞中,竟然栖息着如此一條巨大的青鱗怪蟒,實在是出人意料,更糟的是它已經潛入水中向我們的竹筏遊了過來,由於事出突然,胖子也沒顧得上開槍,不過以“劍威”的口徑,就算是變成機關槍,恐怕也不會給軀體這麽大的蟒蛇千萬緻命傷害。
  
   事到如今,自然不能在這束手待斃。我和胖子、shinley楊三人同時發一聲喊,掄起了胳膊,用手中的竹竿和槍托,拼命劃動竹筏,不料這隻竹筏下面挂了無數“水彘蜂”,怕不下百十斤重,竹筏吃水太深,根本快不真情爲。
  
   隻要那條全身青鱗密布的怪蟒,用身體卷碎竹筏,我們落入河中就沒有任何回族的餘地了,三人瘋了一樣用竹竿劃水,然而由於太過慌亂,使用的力量既不平衡均勻,也不協調,那隻竹筏原本還是緩緩向前飄流,這時候卻被加上三道互相抵消的動力,竟然在水面上原地打起了轉。
  
   我忽然想起來在越南打仗的時候,聽人說一個人如果連吃十吃大蒜,老虎巨蟒都不會再來咬他,忙動手在旅行袋裏亂摸,明明記得帶着兩口防蚊蟲的大蒜,這時候卻說什麽也找不到了。
  
   說時遲,那時快,還不等我們有所動作,忽然間腳下一震,整個竹筏從水面上淩空飛了起來,原來那條青鱗巨蟒用它米鬥般大小的三角腦袋,把竹筏頂了起來。
  
   竹筏被蟒頭頂得向前躥出十餘米,又重重的落在水面上,要不是胖子死死把住中間,這竹筏早已翻了過去。饒是如此,也在水中劇烈的來回擺動,我全身都濕透了,也不知是水淋的,還是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候也忘了害怕,心中隻想,雲南的竹子,真他媽結實。
  
   那青鱗閃動的巨蟒,頂了竹筏一下後。弓起軀體又一次紮入深水處,一看那姿態便知道,它是要發動第二次進攻。
  
   我記得在越南作戰時,部隊在嶺深林密處行軍,沒少遇到過大蟒毒蛇,卻從沒見過蟒蛇作出這種古怪的攻擊方式,爲什麽單是用蟒頭頂我們的竹筏底部,它隻需用蟒身卷住竹筏,我們又哪裏 還有命在。
  
   這時候shinley楊醒悟過來,叫道:“這條蟒是想吞吃船下的水蜂子,是奔它們來的。”那些象肥蛆一樣的“水彘蜂”營養價值極高,是水蛇水蟒最喜歡的零食。不過吃了零食,肯定也會拿我們三人當做正餐的主食,這隻怪蟒如此碩大,恐怕我、shinley楊,再加上胖子也就剛好夠他吃一頓。
  
   水下幽暗無比,根本看不清楚有些什麽狀況。隻見水花分處,竹筏第二次被頂的飛了起來,我們這次吸取了經驗,使出吃奶的力氣,牢牢的把持住竹筏的平衡。縱然如此,等再次落到水面上的時候,仍然險些翻了過去。
  
   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也許河道中的那些人俑,本不是什麽機關埋伏,而是被獻王用來喂養這種巨蟒的奴隸,否則隻吃普通的動物,這蟒蛇又怎麽會長得如此巨大,不過已經隔了近兩千年了,蟒蛇不可能有那麽長的壽命,也許現在這條隻是獻王當年所飼養怪蟒的後代而已,它的祖先還不知要大上多少倍,這回真是進了真是進了龍潭虎穴了。
  
   這竹筏就如同風擺荷葉一般,随時都可能散架。我們隻能緊緊抓住筏子,連騰出手來劃船逃命的餘地都沒有。竹筏下的“水彘蜂”被那青鱗巨蟒連吞了兩口,已經所剩無已了,而青鱗巨蟒顯然意猶未盡,怪軀一翻,蟒頭張開血盆大口,徑直朝在竹筏後端的shinley楊吞咬了過來。
  
   我和胖子想去救她卻根本來不及了,隻見shinley楊應變奇快。不知何時,早把背後的金鋼傘拿在手中,見那青鱗巨蟒的大口,正以流星閃電般的速度從左側欺近,便撐開金鋼傘,盡力一擋。青鱗巨蟒的大口被圓弧開的金鋼傘頂一擋,巨大的咬颌力完全施展不出,隻把shinley楊象斷線風筝一樣,從竹筏上撞進了遠處的水中。
  
   我回頭一看,shinley楊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在水中一閃,就此消失,好像她已經沉了下去,那邊太過黑暗,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況,完全看不到了。
  
   竹筏上除了固定着我們的裝備器材,就完全靠三人重量保持着平衡,shinley楊一掉進水裏,整修竹筏急向前傾斜,緩緩地翹了來。
  
   眼看竹筏就要翻倒的時候,胖子平時雖然毛毛燥燥,但畢竟也是 大風大浪曆練過的,危機關頭急忙向後一倒,平躺在竹筏中部,後面還栓着登山包,加上他向後一倒的重量,原本向前傾斜翹起的竹筏又向後落了回去。
  
   胖子躺在竹筏上,百忙當中不僅沒忘了破口大罵,竟然還對準水中的青鱗大蟒開了一槍,“劍威”汽槍的穿透力很強,打的又是中号鋼珠,這一槍正中巨蟒左眼,直打得鮮血迸流。
  
   青鱗巨蟒的鮮血流進水中,遠遠的都可以聞到一股腥呼呼的膻臭。那蟒幾時吃過這種暴虧,不由的暴恕如雷,一陣狂抖,卷起無數水花,整修蟒身打橫,大力甩向我們的竹筏。
  
   shinley楊落進了水中的黑暗處,在這巨大的洞穴之中,除了竹筏前端的強光探照燈,就隻有我們頭盔上的戰術射燈,根本看不到她究竟落在哪裏,四周黑沉沉地一片,我甚至連她是死是活都已經無法确認了。

       安 裝 在 竹 筏 前 的 “鎳 箔 強 光 探 照 燈” 已 經 被 撞 滅 了, 四 周 更 加 黑 暗, 我 見 那 巨 蟒 咬 牙 切 齒 的 朝 我 們 席 卷 而 來, 隻 好 做 困 獸 鬥。 這 時 劃 水 用 的 竹 竿 早 已 不 知 去 向, 便 用 工 兵 鏟 撥 水 轉 向,讓 竹 筏 盡 可 能 的 遠 離 巨 蟒 的 這 次 攻 擊 範 圍。 胖 子 手 忙 腳 亂 的 給 “劍 威” 重 新 裝 填 鋼 珠。

      然 而 那 條 青 鱗 巨 蟒 的 軀 體 何 等 龐 大,便 是 給 竹 筏 裝 個 馬 達, 也 逃 不 出 去 了, 它 這 次 是 打 算 一 舉 得 手, 用 蟒 身 卷 碎 這 微 不 足 道 的 竹 筏。
  
  我 對 胖 子 大 喊 道 :“小 胖 你 他 媽 的 磨 磨 蹭 蹭, 再 不 開 槍。 咱 倆 就 要 在 這 壯 烈 犧 牲 了。”
  
  胖 子 咬 着 牙 瞪 着 眼, 這 才 剛 把 鋼 珠 裝進 “劍 威” 的 彈 倉。 這 種 槍 的 理 論 射 速其 實 不 低, 在 受 過 嚴 格 訓 練 的 人 手 中, 每 分 鍾 可 以 射 出 二 十 二 顆 鋼 珠。 不 過 在 這 種 千 鈞 一 發, 狂 風 掃 敗 葉 的混 亂 場 面 中, 能 第 二 次 重 新 裝 填, 就 已 經 非 是 常 人 所 能 做 到 的 了。
  
      胖 子 不 管 三 七 二十 一, 舉 槍 便 打, 然 而竹 筏 晃 動 得 太 劇 烈, 這 一 槍 失 了 準 頭, 這 時 候 顧 不 得 再 次 裝 彈。 順 手 掏 出插 在 腰 間 的 六 四 式 手 槍, 推 保 險 撸 槍栓 瞄 準 擊 發 的 一 串 動 作, 幾 乎 在 不 到 一 秒 中 之 内 同 時 完 成 “啪 啪 啪 啪 啪” 把 子 彈 全 對 準 蟒 頭 射 了 出 去。
  
  黑 暗 中 也 分 辨 不 出 有 沒 有 擊 中 目 标。子 彈 打 光 了 輪 起 胳 膊, 就 想 把 空 槍 扔 出 去, 但 是 轉 念 一 想, 又 有 點 舍 不 得 花 錢 買 來 的 手 槍。正 待 要 找 別 的 家 夥,繼 續 死 鬥, 卻 見 那 條 青 鱗 大 蟒, 蟒 身 一 翻 , 掉 頭 遊 向 遠 處。

      這 一 來 , 真 是 大 出 我 和 胖 子 所 料, 我們 倆 已 經 走 投 無 路, 都 準 備 跳 進 水 裏 肉 搏 了, 怎 麽 這 時 候 占 有 壓 倒 性 優勢 的 巨 蟒 反 倒 轉 身 要 溜? 難 道 是 怕 了我 二 人 的 這 滿 身 的 英 雄 氣 概 了 不 成?
  
  忽 聽 東 邊 水 面 中 有 無 數 鐵 葉 子 的 磨擦 聲 傳 來, 這 種 鏽 鐵 磨 擦 的 聲 音 聽 得人 後 脖 子 冒 涼 氣, 就 像 用 兩 塊 泡 沬 塑料 磨 擦 一 樣, 是 一 種 最 刺 激 人 腦 神 經的 響 動。
  
  忽 然 竹 筏 邊 的 水 花 一 分 , 一 個 戰 術 射 燈 的 亮 光 冒 了 出 來, 原 來 卻 是 shinley 遊 了 回 來, 隻 見 她 抹 了 一 抹 臉 上的 水 , 已 被 陰 冷 的 河 水 凍 得 嘴 唇 發青 ,shinley 楊 沒 等 上 竹 筏 就 說:“ 你 們 倆是 不 是 想 把 我 扔 在 水 裏 不 管 了 ?”
  
  我 跟 胖 子 見 她 死 裏 逃 生, 也 是 長 出 了一 口 氣。 剛 才 太 過 緊 張, 根 本 顧 不 上 多 想 , 連 忙 對 shinley 楊 說 道:“ 怎 麽 會呢? 組 織 上 剛 要 派 同 志 去 營 救 你, 想 不 到 你 就 自 己 遊 回 來 了, 根 本 沒 來 得 及 給 同 志 們 表 現 的 機 會。” 說 完 伸 手 把shinley 楊 拽 上 了 竹 筏。 剛 才 一 番 混 戰,shinley 楊 外 公 傳 下 來 的 那 把 金 鋼 傘 竟然 沒 失 落 在 水 中, 仍 然 在 她 手 裏 拿 着。
  
  隻 聽 遠 處 鐵 片 磨 擦 地 聲 音 越 來 越 大, 越 來 越 密 集, 青 鱗 巨 蟒 遊 開 的 方 向 上 , 水 就 如 同 煮 沸 了 一 般, 似 乎 是 什 麽 水 中 的 動 物 在 那 裏 拼 命 的 搏 鬥。
  
  由 於 探 照 燈 被 撞 滅 了, 遠 處 什 麽 也 看 不 見 ,但 是 用 登 山 頭 盔 上 的 戰 術 射燈 可 以 看 見 附 近 的 河 水 變 成 了 暗 紅色, 完 全 被 大 量 的 鮮 血 染 紅 了 。
  
  我 們 不 敢 再 多 耽 擱 一 秒, 急 忙 用 工 兵鏟 劃 水, 把 竹 筏 掉 轉, 向 蘑 菇 岩 山 洞 的 出 口 沖 去 ,身 後 的 鐵 葉 子 摩 擦 聲 益 發 激 烈。
  
  倘 若 不 看 明 白 了, 終 究 是 不 能 放 心,shinley 楊 用 信 号 槍 對 準 方 向, 打 出 一 枚照 明 彈, 遠 處 的 水 面 被 白 燈 籠 般 的 照明 彈 照 得 雪 地 般 通 明, 隻 見 的 無 數 手 掌 大 小 的 金 鱗 魚 群 正 把 條 青 鱗 巨 蟒 團 團 裹 住, 那 些 魚 都 長 着 兩 排 刀 鋸 般參 差 的 鋒 利 牙 齒, 一 口 便 把 蟒 身 上 連 皮帶 肉 撕 下 一 條。

      魚 群 數 量 非 常 龐 大, 足 以 數 千 計, 翻 翻 滾 滾 的 卷 住 青 鱗 大 蟒 嘶 咬, 血流 得 越 多, 那 些 魚 就 顯 得 越 興 奮, 象 瘋 了 一 樣 亂 咬, 可 憐 好 一 條 青 鱗 巨 蟒, 好 虎 難 抵 群 狼, 被 那 些 魚 圍 的 水 泄 不 通, 還 不 到 半 分 鍾, 就 被 惡 鬼 一 樣 的 魚 群 啃 了 個 精 光, 連骨 頭 渣 都 沒 剩 下。
  
  那 些 鐵 葉 子 摩 擦 的 聲 音, 就 是 魚 群牙 齒 所 發 出 的 , shinley 楊 臉 上 驟 然 變 色 , 不 住 口 的 讓 我 和 胖 子 快 劃:“快 劃 啊 , 這 是 刀 齒 蝰 魚, 刀 齒 蝰 魚 !它 們 見 了 血 就 發 瘋 !”
  
  就 是 不 用 shinley 楊 說 , 我 們 也 不 敢 稍 歇 , 那 青 龍 般 的 巨 大 蟒 蛇 好 象 在這 群 “ 刀 齒 蝰 魚 ” 眼 中 就 不 過 是 一盤 火 雞 大 餐, 連 點 反 抗 的 餘 地 都 沒有 , 而 且 這 群 魚 數 量 如 此 龐 大 , 萬 萬 難 以 抵 擋 , 隻 有 玩 了 命 把 竹 筏 劃 到 出 口, 畢 竟 這 此 “ 刀 齒 蝰 魚” 沒 有 腳。
  
  恐 怕 這 些 見 了 血 液 就 眼 紅 的 “ 刀 齒蝰 魚 ” 就 聚 集 在 附 近 的 某 條 地 下 河道 中 , 由 於 我 們 對 巨 蟒 開 槍, 使 得 它 流 出 鮮 血, 這 才 引 來 大 批 的 “ 刀齒 蝰 魚 ”。 自 然 界 一 物 降 一 物 , 相 生 相 克 的 道 理 在 這 蘑 菇 岩 洞 中 生 動的 上 演 了 , 也 不 知 道 什 麽 生 物 是 “刀 齒 蝰 魚 ” 的 天 敵 , 反 正 不 是 我 們這 樣 的 人 類 , 我 們 水 中 隻 有 逃 命 的 份。
  
  被 那 血 肉 模 糊 的 場 景 所 懾 ,胖 子 的臉 都 吓 綠 了 , 輪 圓 了 膀 子 用 工 兵 鏟 劃 水 :“ 快 跑 , 快 跑 , 我 他 媽 的 最怕 就 是 食 人 魚 , 今 天 出 門 沒 看 黃 曆 , 怎 麽 怕 什 麽 來 什 麽 。”
  
  我 和 shinley 楊 也 使 出 渾 身 解 術 , 盡一 切 可 能 給 竹 筏 增 加 速 度, 我 邊 用工 兵 鏟 劃 水 , 邊 對 胖 子 說 道 :“ 我 和你 一 樣 , 也 最 怕 這 種 魚 , 要 是 今 天 能 逃 出 去 , 咱 們 就 對 佛 祖 發 個 大 願 , 這 輩 子 從 今 住 後 再 也 不 吃 一 口 魚 了。”
  
  胖 子 說:“ 沒 錯 , 沒 錯 , 我 第 一 怕 吃 魚 , 第 二 怕 見 血 , 尤 其 是 他 媽 不 能 看 見 我 自 己 的 血......”
  
  話 音 還 未 落 地 , 隻 聽 鐵 葉 子 摩 擦 聲, 由 遠 而 近 , 已 經 趕 到 了 我 們 這 隻 竹 筏 的 周 圍 , 竹 筏 下 傳 來 一 片“ 砌 吃 喀 嚓 ” 的 牙 齒 啃 咬 聲 , 這 無 比 刺 耳 的 牙 齒 磨 擦 聲 , 使 我 的 每 一 根 頭 發 都 豎 了 起 來 。
  
  看 來 竹 筏 下 被 青 鱗 巨 蟒 吃 剩 下 的 幾 隻 水 蜂 子 , 現 下 都 便 宜 了 這 群 “刀 齒 蝰 魚 ”。 然 而 那 些 條 捆 綁 竹 筏的 繩 索 , 也 在 “ 刀 齒 蝰 魚 ” 象 刀 鋸 般鋒 利 的 牙 齒 下 被 咬 爛 了 ...........


107 穿過高山,越過河流

      魚來得很快,鐵葉子的磨擦聲像一波接一波的潮水,不斷從遠處傳來,當先的幾尾已經到了我們腳下的竹筏邊。那竹筏雖然綁得結實,卻也架不住這群餓鬼托生的刀齒蝰魚來啃。  
  
  我們情急之下隻好掄起工兵鏟去剁遊近的魚群。我一鏟揮進水中,工兵鏟就被瘋狗一樣的刀齒蝰魚咬住,我急忙擡手把那兩條甩脫,低頭一看,不由得冷汗直流——登山頭盔射燈的照射下,工兵鏟精鋼的鏟刃上竟然被咬出了幾排交錯的牙印。
    
  然而這隻是當先遊過來的數尾刀齒蝰魚,更多的魚群正從後邊洶湧而來,如果不採取有效措施,我們的竹排在幾十秒鍾之内就會被大批刀齒蝰魚咬成碎片。但是竹筏的位置距離蘑菇岩大山洞的出口尚有十幾米的距離,現在已經被刀齒蝰魚完全包圍,根本沒法用器械劃水,這最後的十幾米真如同地獄般漫長遙遠,恐怕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抵達了。  
  
  胖子焦急的喊道:“這回咱們真要玩完了,我他媽的可不想當魚食。老胡你手槍裏還有子彈嗎,快給我心窩子來上一槍,我甯可被槍打死,也好過被這食人魚活活啃死。”
  
  我這時也有點麻爪了,咬着牙對胖子說道:“好,就這麽辦了。我先一槍打死你,然後我再開槍自殺,咱們絕不能活着落在敵人手裏。”  
  
  就在這生死系於一線的關頭,shirley楊忽然鎮定自若的對我們說:“看你們兩個家夥沒出息的樣子!平日裏口若懸河,千般的兇惡,萬種的強橫,普天之下都沒有能被你們放在眼裏的事物。如今還沒過遮龍山,遇到這麽點困境就想自殺,看你們回去之後還有何面目同天下人說長道短。現在你們全部聽我指揮。”
  
  說罷她舉起手槍對準水中刀齒蝰魚密集處連開數槍,河水瞬間被魚血染紅。四周的刀齒蝰魚見到鮮血根本不管是同類的還是什麽的,狂撲過去撕咬受傷的刀齒蝰魚,竹筏即将被咬碎的危機稍稍得以緩解。
    
  Shirley楊顧不得再把手槍放回去,直接松手,任由那支六 四式落入水中;這時早把那飛虎爪遠遠的對準山洞出口的白雲蘑菇岩擲了出去,飛虎爪的鋼索在蘑菇岩的岩柱上纏了三圈,爪頭緊緊扣住岩石。  
  
  她讓我和胖子拽着飛虎爪的鋼索把竹筏快速扯向洞口處的岸邊,在三人的拉扯下,竹筏的速度比剛才用工兵鏟亂劃快了數倍。在距離尚有五六米的地方,胖子就開始把放滿裝備的地質登山包,連那兩柄捕蟲網一個接一個的先扔到岸邊——每個包都有四五十斤的分量,減少一個,竹筏就輕一大塊,速度也随之越來越快。  
  
  這時鐵葉子的磨擦聲大作,大群刀齒蝰魚已經如附骨之蛆般的蜂擁趕來,我們再也不敢繼續留在竹筏上,立刻躍上太古白雲岩堆積成的岸邊。甫一落腳,身後綁縛竹筏的繩索即告斷裂,整個竹筏散了架,一根根的飄在水中,損壞了的強光探照燈也随之沉沒。  
  
  刀齒蝰魚的魚群啃淨了附着在竹子上的水彘蜂,仍舊在附近遊蕩徘徊不肯離去。我看着在水中翻翻滾滾的魚群,不禁長出一口氣,總算沒變成魚食,否則還沒見到獻王墓就先屈死在這全是水的山洞裏了。  
  
  身邊的胖子忽然大叫一聲:“哎喲,不好,背包掉進河裏去了。”
  
  我順勢一看,也是一驚——剛才把三個大背囊都扔在岸邊,還沒來得及拿上來,第一個扔過去的背包由於距離遠了而落在水邊,背包裏的東西沉重,岸邊的碎石支撐不住,掉進了河水中。那裏無處立足,想把背包撈回來就必須下水。眼看着那大背包就要被水流沖走,而河中的大群刀齒蝰魚就伺候在左近。  
  
  我們出發時曾把所有的裝備器械歸類,這個背包裏面裝的是炳烷噴射瓶,可以配合打火機發射三到兩次火焰;由於不太容易買到,所以隻搞來這一瓶,本來是準備倒鬥的時候才裝備上,以防不測。而且包中還有六瓶水壺大小的可充填式氧氣瓶,還有标尺、潛水鏡和呼吸器,這些都是盜那座建在湖中的獻王墓所不可缺少的水下裝備,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其他重要的物品——就是由於背包裏有不少充滿各種氣體的設備,所以一時還未沉入水底。  
  
  這個背包如果失落了,我們就可以趁早夾着尾巴鳴金收兵、打道回府了。Shirley楊見此情景也是心急如焚,想用飛虎爪把背包勾回來,而那飛虎爪還死死纏在蘑菇岩上,急切間無法解脫。  
  
  我知道若再延遲,這些裝備就會被水沖得不知去向。手中隻有工兵鏟,見岸邊岩石的反斜面上有條裂縫,也不多想就把工兵鏟當做岩(木契),将整個鏟刃豎起來插進岩縫,再橫向一用力,工兵鏟就卡在了岩石的裂縫中。伸手一試,覺得甚爲牢固,便把整個身體懸挂在河面上,一手抓住工兵鏟的三角把手,另一隻手伸進水中去抓住剛好從下面漂過來的背包。  
  
  背包被實實在在的抓到手中,這顆心才放下,沒想到突然從水中躥出一條刀齒蝰魚張開它那鋸齒尖刀般的大口,在半空中給我的手背狠狠來了一口。  
  
  我手背上的肉立刻被撕掉一塊,疼得我全身一抖,險些掉落進河中。我拼着吃了一疼也沒把那背包撒手。又有數尾刀齒蝰魚使出它們那鯉魚躍龍門的手段,紛紛從水中跳出來想要咬我,我身體懸空,又因那背包太沉,根本無法躲閃。多虧胖子與shirley楊從後邊把我扯了回來,才僥幸未被群魚亂牙分屍。我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看左手的傷勢,還好並不嚴重,隻被咬掉一塊皮肉,雖然血流不止,終歸是沒傷到筋骨。  
  
  Shirley楊急忙取出藥品給我包紮:“你也太冒失了。人命要緊還是裝備要緊?裝備沒了,大不了就讓雮塵珠在獻王墓中多存幾日,性命丢了可不是兒戲。”
  
  我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道:“這點小傷算什麽,我今天要是再不表現表現胡某人的手段,那美國顧問團可又要說我們無能了。對不對,小胖?”
  
  胖子笑道:“老胡你這兩下子算得什麽本事,偷雞不成反丢把米,自己讓魚給啃了一口。咱們大将壓後陣,等會兒到了獻王墓裏,你就全看胖爺的本領;讓你們開開眼,知道什麽是山外有山。”
  
  Shirley楊先用雲南白藥給我的手背止住了血,又用止血膠在外邊糊了一層,然後再用防水膠帶包住傷口,以免進水感染發炎,最後還要給我打一針青黴素。  
  
  我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輕傷不下火線,而且還有點暈針,這種抗生素咱們本來就沒帶多少,還是先留着吧。”
  
  Shirley楊不由分說,讓胖子把我按倒在地,強行打了一針才算罷休。由於這山洞中環境複雜,不知還有些什麽危險,就沒進行休整。測定了一下方位,見河道邊上勉強可以通行,便背上裝備準備開11号,沿着這條地下運河從河道中走出去。  
  
  我們沿河道邊緣而行,眼見這條爲修建王墓開鑿的水路規模不凡。原以爲獻王是從古滇國中分離出來的一代草頭天子,他的陵墓規模也不會太大。但是僅從穿山而過的運河來看,那位擅長巫毒痋術的獻王當真是權勢熏天,勢力絕對小不了;那座修在水龍暈中的王墓規模也應該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  
  
  在漆黑的山洞中越走越深,又步行了将近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河道邊突然出現了一段坍塌,碎石一踩便紛紛滑進水中,根本不能立足,看來這條路無法再繼續前進了,隻得找到另一個天然的山洞從中穿過。走不多時,便聽山壁對面水聲隆隆,但是明明聽見水流聲響,卻是無路可繞。我們便舉了狼眼四下裏尋路,這地方是山體中的天然溶解岩群地貌,大塊的山岩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容一人鑽過去的石孔,便用登山繩把背包拖在身後,順序鑽了過去。終於見到了山中的一個巨大瀑布,我們從石窟中鑽出來的位置正好在瀑布下方。另有一條水流從對面彙進瀑布下的河道,順着水流方向看去,遠遠的有些光亮,好象出口就在那邊。  
  
  Shirley 楊對我說:“這條彙進瀑布的水系大概才是當地人採石過程中發現的水路。看這附近的河床地貌不會超過幾十年,看這樣子應該是近期才形成的,否則有這條水路,修獻王墓時也不用在遮龍山中加工運河了。”
  
  我對她說道:“此類積灰溶解岩群地貌就是長年被水沖刷形成的,我以前做工程兵的時候多少了解一些,象這樣的地方,整個山底下早都被瀾滄江的無數條支流沖成篩子了。有些地方積水深度甚至超過數百米,河水在山洞中改道是常有的事;反正是越流越低,把岩石沖倒了一塊就多出來一條支流,照這麽下去,這座遮龍山早晚得塌。”
  
  三人邊說邊行,尋着那片有光亮的地方走過去。半路看到高處山壁上有些岩洞排列頗爲有序,很象是人工開鑿的。山壁下方有明顯的石階,地面上不時可以見到一具具朽爛的人類枯骨,還有些兵器铠甲,都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這裏的場景非常符合先前在彩雲客棧中老闆娘的描述,應該是當年的一些亂民以此爲據點對抗官軍。雲南大理乃至瀾滄江一帶自元代起就經常發生這種事情。由於物品在潮濕的環境中難以保存,幾乎都已經腐朽不堪,也不太容易去辨認究竟是哪朝哪代的。看那些屍骨腐爛的程度,還有兵器盔甲的造型,隻能判斷有可能是清初時期。  
  
  我們進山倒鬥向來是步行,不嫌跋涉,更兼可以行止自如。雖然在遮龍山下棄船步行,每人背負着許多沉重的裝備,卻並未覺得艱苦。但是這一路多曆險惡,都想早些鑽出這山洞,於是便不再去理會那些遺迹,匆匆趕路。  
  
  順着水流走到盡頭處,那河水仍然向前流淌,但卻是流入了地下。這山洞裏要比山外的地平面低窪一塊,所以在外邊見不到這條山中的大河。我們又往上爬了一段山岩堆積的斜坡,這裏都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迹,看來前一段時間全國範圍内的大規模降水對遮龍山裏的大小山洞影響很大。在碎石坡的中間,眼前一亮,有一個明顯是曾經被水沖塌的洞口顯露了出來。現在水已經退了,在白天,借着外邊的陽光很容易就可以找到這個出口。這裏的石頭很明顯是被人爲封堵的,如果不是山中出現洪水,憑人力很難打開。
    
  我們戴上太陽鏡,從山洞中鑽出來,終於算是成功的穿過了遮龍山。來到外邊,回首觀看,正是身處遮龍山的峻壁危峰之下;頭頂最高處,雲層厚重,遮龍山的外殼則盡是綠迹斑斑的暗綠色花崗岩,崖身上又生長了無數藤蔓類闊葉植物,放眼皆綠,如果從外邊找這個小小的缺口倒是十分不容易尋到。  
  
  再看前面,四周全是群山,中間的地形則越來越低,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林木莽莽蒼蒼,各種植物茂密異常,老樹的樹冠遮天避日,有很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異木,其中更散布着無數溝壑深谷、溪流險灘。有些深谷在陽光下清晰的能看見裏面的一草一花,然而越看越覺得深不可測,幽深欲絕使人目爲之眩;而有些地方則是雲封霧鎖,一派朦胧而又神秘的景色。
    
  這是一片處於怒江與瀾滄江之間、被雪山大河阻斷、完全與世隔絕的原始之地,我取出人皮地圖确認進入蟲谷的路徑。
    
  胖子舉起望遠鏡看下面的叢林,看着看着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望遠鏡塞到我手中:“甭翻地圖了,你瞅那邊有許多金色大蝴蝶,那條山谷肯定就在那裏。”


108 密林

       發現了蟲谷的入口,我和shirley楊也舉起挂在胸前的望遠鏡順着他所說的方向看過去。在調整了焦距之後,看見遠處山坡下有一大片黃白相間的野生花樹,花叢中有成群的金色鳳尾蝶穿梭其中。這些蝴蝶個頭都不小,成群結隊的飛來轉去,始終不離開那片花樹。  
  
  Shirley楊贊歎道:“那些花應該是蝴蝶蘭,想不到吸引了這麽多黃金鳳尾蝶……還有金帶鳳蝶……竟然還有罕見的金線大彩蝶,簡直象是古希臘神話傳說中在愛琴海衆神花園裏那些被海風吹起的黃金樹樹葉。”
  
  我對蝴蝶一竅不通,用望遠鏡看了半天,除了蝴蝶和野花樹之外卻並沒見到什麽山谷、溪谷之類的地形。這裏的植物層實在是太厚了,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遮蔽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辨認哪裏是山谷,哪裏是溪流。從上面看去,隻見起起浮浮,皆是北回歸線附近特有的濃密植物,高出來的也未必就是地形高,那是因爲植物生長不均衡。這裏的原始森林,與我們熟悉的大興安嶺原始森林有很大程度的不同。  
  
  常言道:木秀於林,風比摧之。大興安嶺中樹木的樹冠高度都差不多,樹與樹互相之間可以協力抵禦大風。而這裏地處兩江三山環繞交加之地,中間的盆地山谷地勢低窪,另外還由於雲南四季如一,沒有季風時節,地勢越低的地方越是潮氣滋生嚴重。全年氣溫維持在25~30℃左右,一年到頭都不見得刮上一次風,所以各種植物都盡情的生長。地下的水資源又豐富,空氣濕度極大,植物們可以毫無顧及的想怎麽長就怎麽長,這導緻了森林中厚莖藤本、木質和草質附生植物根據本身特性的不同長得高低有別,參差錯落。最高的是雲南有名的望天樹,原本這種大樹是北回歸線以南才有,但是這山坳裏環境獨特,竟然也長了不少頂天立地的望天樹。  
  
  隻有少數幾處面積比較大的水潭上面才沒有植物遮蓋,深幽處更有不少地方都是雲霧缭繞,在遠處難以窺其究竟,總不能憑幾群金色大蝴蝶就貿然從那裏進入森林。這裏環境之複雜,難以用常理揣摩。  
  
  人皮地圖繪制於漢代,傳到今日時隔兩千年,地圖中标注的地形地貌特征與如今已經産生了極大的改變。除了一些特定的标識物和地點之外,無法再用人皮地圖與遮龍山下的森林進行更加精确的參照。
    
  據瞎子所說,幾十年前他們那一批卸嶺力士帶着土制炸藥進入蟲谷。在蟲谷也就是蛇河形成的溪谷前邊一段見到了大群的蝴蝶,但是誰能保證蟲谷外的其餘地方不會出現蝴蝶。所以暫時還不能斷定蟲谷的入口是在那邊,必須找到瞎子所說的另一個地點。蟲谷中有一段殘牆,那是一處以人力在蛇河上修築的古牆,好象是個堤壩,用來在湖中修造獻王墓時截斷水流,獻王入殓後就被拆掉,重新恢複了獻王墓前的水龍暈。  
  
  隻有找到那道殘牆,才可以做爲确認蟲谷位置的依據。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同當年那夥卸嶺力士一樣,出了遮龍山先不進森林,而是沿着山脈的走向,向北尋找瀾滄江的支流蛇河,然後順着蛇河摸進山谷,就可以确保不會誤入歧途,在方位上萬無一失了。
    
  胖子提出還有一個方法,就是要重新找到遮龍山中的那條人工運河,沿着古河道尋找蛇河。不過遮龍山裏的水路由於瀾滄江上遊大雨的原因,各條大小水路相互連通,已經變得錯綜複雜,甚至有可能改道流入地下。舊河道早已被植物泥土徹底遮蓋,所以胖子所說的方法並不可行。  
  
  三人稍做商議,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三十分;我們從上午九點左右乘坐竹筏進入遮龍山到現在爲止一直沒有休息,所以決定就地作爲中繼點,先休息二十分鍾,然後向北,争取在日落前找到蟲谷的入口,然後在那裏紮營,明天一早進谷。
    
  我們找了塊稍微平整的山坡坐下,取出些餌餅牛肉稍稍充饑,結果胖子說起那些食人魚,想起那山中水潭滿是鮮紅的血液,跟傳說地獄中的血池差不多,搞得我也沒了胃口。我突然心中一凜,萬一那些牙齒比刀鋸還快的魚群也順路遊進了蛇河卻如何是好?有那些家夥在水裏,我們不可能從水中鑽進獻王墓。

      Shirley楊說:“關於這方面完全不用擔心。我以前在地理雜志做攝影記者,曾看過許多關於野獸動物植物的相關資料,刀齒蝰魚在亞洲的印 度、密 支 那、老 撾以及美洲靠近北回歸線附近20度地區内的水域都有存在。”  
  
  其中古印度最多,佛經中記載印度阿育王時期,曾有一年刀齒蝰魚釀成大災。當時正值百年不遇的恒河大洪水,東高止山脈中的一條地下河倒灌進了附近的一座城市,城中無數人畜葬身魚腹。

      這刀齒蝰魚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後冰河時期的水中虎齒獂魚。那種魚生活在海洋中,身體上有個發光器,大群的虎齒獂魚可以在瞬間咬死海洋中的霸主龍王鲸。後來由於次冰河時期的巨大洪荒,這些生物就逐漸被大自然殘酷的淘汰,其後代刀齒蝰魚也演變成了淡水魚類。
   
  刀齒蝰魚雖然十分厲害,但是它們有一個巨大的弱點。這些魚隻能生活在溫度比較低的水中,北回歸線附近隻有溶解岩洞中陰冷的水域适合它們生存。那些水中産有一種沒有眼睛的硬殼蝦,數量很大,但是仍然不夠刀齒蝰魚們食用,所以經常會發生自相殘殺的狀況。數量龐大的刀齒蝰魚在每年的九月之後,僅僅會有百分之一的幸存下來活到最後的産卵期。
    
  每年中秋月圓的時候是刀齒蝰魚的産卵期。它們本身無法在太熱的地區生存,卻之所以生活在偏熱的北回歸線附近,就是爲了最後到水溫高的地區大量産卵,産卵之後刀齒蝰魚就會立刻死亡。魚卵在溫度較高的水流中生長一段時間變爲魚苗,便又會遊回陰冷的水域繼續生存。現在是六月底,也是刀齒蝰魚最活躍的時期,平時很難見到數量如此多的刀齒蝰魚。
    
  另外由於刀齒蝰魚對生存環境要求比較高,還有對事物的需求量也非常大,最近幾十年,已經出現将會逐漸滅絕的征兆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季節不到産卵期,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它們回遊出山洞。不過回去的時候需要小心謹慎了,遮龍山中的水路最近已經由於大量降雨的原因全部變成相互貫通的水網,如果回去時按原路返回,指不定在山洞的某段河道中還會碰上它們。
    
  聽了shirlley楊對刀齒蝰魚的詳盡解釋,我和胖子才略微放心,回去的事那就留到回去的時候再考慮。胖子覺得自己剛才有點露怯,希望把面子找回來,於是對我和shirley楊說:“這些臭魚爛蝦能搞出多大動靜,我隻所以覺得它們有點……那個什麽,是因爲主席他老人家曾經教導過我們說,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
    
  Shirley楊說:“這些魚倒不足爲慮。我隻是反複在想河道中倒懸着的人俑,他們的作用好象不會是用來喂蟒那麽簡單……但是痋術十分詭異,實在是猜想不透。好在有群誤打誤撞冒出來的刀齒蝰魚,否則會發生什麽事還真不好說。未進蟲谷就已經遇到這麽多麻煩,咱們一定要步步爲營,小心謹慎。”
    
  我點點頭,說道:“這個鬥是出了名的不容易倒,咱們既然來了,就要使出平生所學跟它較量較量。”我拍了拍自己脖子的後邊說道:“就算是爲了這個,也不得不壓上性命玩上這一把大的。”
    
  Shirley楊與胖子也都面色凝重,這回倒鬥是一次關系到生死存亡的舉動。懸崖上跑馬沒有退路可言,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我們休息了一段,取出有遮龍山等高線的地圖——這地圖極其簡單,誤差非常大,将指北針清零,重新确定了海拔和方位,對地圖進行了修正,标記好出口的方位,三人便繼續動身出發尋找蛇河。
    
  瀾滄江流域極廣,從北至南,貫穿雲南全境,直流入越南;不過在越南流域,被稱爲湄公河,這些内容自是不在話下,單說在雲南境内,瀾滄江最小的一條分支就是我們所要尋找的蛇河。這條河繞過遮龍山的一段,奔流湍急,落差非常大,有些流段穿過地下或者叢林中的泥沼,又有些河段順着山勢急轉直下,一個瀑布接一個瀑布;河中全是巨大的旋渦,各種舟船均無法通過;又由於其極盡曲折蜿蜒,故名蛇河。而當地白族稱其爲“結拉羅漤”,意爲被大雪山真壓住的惡龍。


109 鬼信号

       找 到 這 條 “蛇 河” 並 不 算 難,但 是 計 劃 趕 不 上 變 化, 這 山 下 植 被 太厚, 根 本 找 不 到 河 道, 隻 好 順 着 遮 龍 山的 邊 緣 摸 索 着 慢 慢 前 進。
  
   我 這 才 發 現, 在 這 種 鬼 地 方 《十 六 字 陰 陽 風 沙 秘 術 》 完 全 用 不 上 了, 要 辨 形 勢 理 氣, 需 要 看 清 楚 山 川 河 流 的構 成, 而 在 這 一 地 區 , 山 頂 全 是 雲 霧,山 下 倒 是 各 種 樹 木 藤 蔓, 就 如 同 在 山川 河 流 的 表 面 糊 滿 了 一 層 厚 厚 的 綠泥, 上 面 又 用 棉 花 套 子 罩 住, 根 本 無 處着 手。
  
   絕 壁 下 的 叢 林 更 是 難 以 行 走, 走 進去 之 後 一 隻 蝴 蝶 也 沒 見 到, 盡 是 大 小蚊 蟲 毒 蟻, 而 且 沒 有 路, 在 高 處 看 着 一 片 綠, 進 去 一 走 才 發 現 藤 蔓 條 長 得太 過 茂 密, 幾 乎 找 不 到 立 足 的 地 方, 隻 好 用 工 兵 鏟 和 砍 刀 生 生 開 出 一 條 道 路, 同 時 還 要 小 心 回 避 那 些 蚊 蟲 毒蟻, 其 中 艱 苦 真 是 不 堪 忍 受。
眼 看 太 陽 已 經 落 到 山 後, 大 地 逐 漸 被 黑 暗 吞沒, 原 始 森 林 蒙 上 了 一 層 漆 黑 的 面 紗, 而 我 們 從 休息 點 出 發 到 現 在, 並 沒 有 走 出 去 多 遠 。
  
  看 來 想 在 天 黑 前 找 到 “蛇 河” 已 經 不 可 能 了, 隻好 先 暫 時 找 個 相 對 安 全 的 地 方 過 夜, 森 林 中 的 夜 晚 是 充 滿 危 險 的 ,而 且 這 裏 由 於 處 於 大 山 大 川 之間, 氣 壓 變 化 很 大, 森 林 邊 緣 晝 熱 夜 冷, 到 了 晚 上,雖 然 這 裏 也 不 會 太 冷 , 但 是 身 上 潮 濕, 容 易 生 病,進 入 密 林 深 處, 反 而 倒 不 必 擔 心 這 一 節 了, 所 以 我們 必 須 找 到 一 塊 沒 有 太 多 蚊 蟲 而 又 稍 微 幹 燥 的地 方, 點 燃 營 火 才 可 以 過 夜。
  
  最 後 在 兩 棵 大 樹 下 打 到 一 塊 十 分 平 整 的 大 青石, 用 手 電 照 了 照, 附 近 沒 有 什 麽 蛇 蠍 之 屬。 三 人累 的 狠 了, 便 匆 匆 取 出 燃 料 升 了 個 火 堆, 四 周 用 小 石 頭 圍 住 , 由 於 空 氣 過 於 潮 濕 必 須 取 一 點 火 在青 石 上 進 行 烘 幹, 把 石 頭 縫 隙 裏 的 苔 藓 和 濕 氣 烤幹, 然 後 再 把 睡 袋 鋪 上, 免 的 睡 覺 時 濕 氣 入 骨 落 下病 根。
  
  Shinley 楊 去 到 附 近 的 泉 水 打 了 些 回 來, 經 過 過 濾 就 可 以 飲 用, 我 支 起 小 型 野 營 鍋 燒 了 些 開 水, 把 從 彩 雲 客 棧 買 的 挂 面 用 野 營 鍋 煮 了。 什 麽 調 料 也 沒 放, 免 得 讓 食 物 的 香 氣 招 來 什 麽 動 物, 在 煮 熟的 挂 面 中 胡 亂 泡 上 幾 塊 雲 南 的 餌 餅 就 當 晚 飯 ,因爲 還 不 知 道 要 在 山 谷 裏 走 多 久, 所 以 沒 舍 得 把 罐 頭 拿 出 來 吃。
  
  胖 子 不 住 的 抱 怨 夥 食 質 量 太 差 ,嘴 裏 都 快 淡 出鳥 了 ,說 起 鳥, 就 順 手 抓 起 那 柄“劍 威” 準 備 打 點 野 味,可 是 天 色 已 經 全 黑, 隻 好 做 罷。 重 又 坐 了 下 來 就 餐,一 邊 怪 我 煮 的 東 西 不 好 吃, 沒 滋 味, 一 邊 吃 了 三 大盆。
  
  吃 完 飯 後, 我 們 決 定 輪 流 睡 覺,留 下 人 來 放 哨, 畢竟 這 原 始 森 林 危 機 四 伏, 誰 知 道 晚 上 跑 出 來 什 麽毒 蟲 猛 獸 。
  
  頭 一 班 崗 由 我 來 值, 我 抱 着“劍 威”把 六 四 式 的 子彈 壓 滿, 把 火 堆 壓 成 暗 火, 然 後 坐 在 離 火 堆 不 遠 的地 方, 一 邊 哼 着 時 下 流 行 的 小 曲 減 輕 困 意, 一 邊 警 惕 着 四 周 黑 暗 的 叢 林 。
  
  我 對 面 這 兩 株 大 榕 樹 生 的 頗 爲 壯 觀, 是 典 型 的混 合 生 植 物。 樹 身 如 同 石 柱 般 粗 大,樹 冠 低 垂,沉 沉如 蓋,兩 隻 粗 大 的 樹 身 長 得 如 同 麻 花 一 般, 互 相 擰在 一 起, 繞 了 有 四 五 道, 形 成 了 罕 見 的 夫 妻 樹,樹 身上 還 生 長 了許 多 叫 不 出 名 的 巨 大 花 朵 和 其 餘 植物, 這 些 附 着 在 “夫 妻 老 榕 樹” 樹 身 上 的 植 物, 都 是被 森 林 中 的 動 物, 無 意 中 把 種 子 附 着 在 樹 皮, 或者 是 樹 身 的 裂 縫 中, 因 而 發 芽 生 長 ,開 花 結 果 的。這 種 混 合 了 多 種 花 木 的 老 榕 樹 在 一 棵 樹 上 竟 然 生 長 了 50 種 以 上 的 植 物, 就 象 是 林 中 色 彩 絢 爛缤 紛 的 大 型 花 籃。
  
   我 正 看 的 入 神, 卻 聽 躺 在 睡 袋 中 的 shinley 楊 忽 然開 口 對 我 說 道 :“ 這 兩 棵 樹 活 不 久 了,寄 生 在 兩 株榕 樹 身 體 上 的 植 物 太 多,老 榕 樹 吸 收 的 養 分 入 不敷 出, 現 在 這 樹 的 最 中 間 部 分 多 半 已 經 空 了, 最 多再 過 三 五 年,這 樹 便 要 枯 死 了,有 些 事 物 到 了 最 美 麗 的 階 段 反 而 就 距 離 毀 滅 不 遠 了。”
  
  我 聽 她 話 裏 有 話, 表 面 上 說 樹 ,好 象 是 在 說 我 們 背 上 從 鬼 洞 中 得 到 的 詛 咒,我 不 想 提 這 些 掃 興 的 事,便 對 shinley 楊 說 道 :“夜 已 經 深 了,你 怎 麽 還 不 睡 覺?是 不 是 一 閉 眼 就 想 到 我 偉 岸 的 身 影 ,所 以 輾 轉 反 側,睡 不 着 了?”
shinley楊說道:“要是我閉上眼睛想到你就好了,現在我一合眼,腦子裏就是遮龍山山洞中的人俑,越想越覺得惡心,連飯都不想吃了,到現在也睡不着。”
  
   我打個哈欠,對shinley楊說:“既然你睡不着,你就發揚發揚國際主義精神,把我的崗替換了,等你困了再把我叫起來。”
  
   shinley楊笑道:“想的挺美,你跟胖子一睡起覺來,打雷都叫不醒,我睡不着,也不和你輪換,免得後半夜你裝死不肯起來放哨。”
  
   我搖頭歎息道:“你可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爲你不遠萬裏的從美國起來支援我們國家的四個現代化建設,本來都拿你當做白求恩一樣來崇拜了,從内心深處,也就是說發自内心的認爲你是一個有道德的人,是一個高尚的人,是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是一個放棄了低級趣味的人,沒想到你竟然這麽自私自利,一點都不關心戰友的感受,平時那種平易近人的表現都是僞裝出來的。”
  
   shinley楊對我說:“你口才不錯,隻不過太喜歡說些大話,總吹牛可不好,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你陪我說說話,但是你可不許再跟我說什麽語錄上的内容。”
  
   森林裏靜悄悄地,一絲風都沒有,所有動物植物仿佛都睡着了,隻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我困的兩眼皮直打架,看了看睡在一旁的胖子,這家夥把腦袋全鑽進睡袋裏,呼呼憨睡,睡的就別提多香了,但是shinley楊又偏偏不肯替值勤,我隻好有一句沒一句的強打着精神跟她瞎聊。
  
   也不知怎麽,聊着聊着就說起這森林中的大蟒大蛇,我說起以前在北京,遇到以前一個連隊的戰友,聽他說了一些在前線蹲貓耳洞的傳聞,那時候中越雙方的戰争暫時進入了相峙階段。在雙方的戰線上都密布着貓耳洞,其實就是步兵反沖擊掩體,挖貓耳洞的時候經常就挖出來那山裏的大蟒,他們告訴我最大的蟒跟傳說中的龍一樣粗。我那時候還不相信,如今在遮龍山裏遇到才知道不是亂蓋的。
  
   不過,大多數蟒蛇並不主動攻擊人,它們很懶,成天睡覺。有些士兵在貓耳洞裏熱的受不了,光着腚還覺得熱,隻好找條在樹上睡覺的大蟒拖進洞裏。幾個人趴在涼爽的大蟒身上睡覺,還別說,比裝個冷氣機都管用。
  
   後來那條蟒幹脆就住在貓耳洞裏,在這安家了。天天有人喂它紅燒肉罐頭,吃飽了就睡。後來有一天戰事突然轉爲激烈,不停的炮擊封鎖了我軍軍工運送給養的通道。那炮打的,有時候掩體修的位置不好,一個炮群蓋上,裏面整個班就沒了,打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炮,陣地周圍連螞蟻都沒有了,貓耳洞中的紅燒肉罐頭沒了,短時間内,人還能堅持,但是大蟒餓起來就忍不住了,它在貓耳洞裏住習慣了,天天聞着士兵們抽煙的味道,也染上了煙瘾,怎麽趕也不走,餓的紅了眼,就想吞人,最後隻好開槍把它打死了,把蟒皮剝下來放在貓耳洞裏,蚊蟲老鼠都不敢進洞,結果有一天越南特工趁天黑來掏洞子,放哨的戰士當時打磕睡,沒發現敵人,那越南特工打算往洞裏扔炸藥包,結果忽然覺得身上被蟒纏住了一樣,動彈不得,骨頭都快被巨大的力量勒碎了,但是身段上明明空空職也,什麽都沒有,第二天貓耳洞裏的士兵發現那張蟒皮......
  
   我跟shinley楊侃到後來,連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了,倦意上湧再也無法支持,不知不覺抱着“劍威”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人輕輕推醒——自從離開部隊之後,我經常發噩夢,整晚整晚的失眠;在北京做起古玩生意之後,精神上有了寄托,這才慢慢好轉,一倒下就着,不睡夠了雷打不動——但是這個在森林中寂靜的夜晚,我雖然困乏,心中卻隐隐覺得有一絲不安,所以此刻被人一推,立刻醒了過來。這時天空上厚重的雲層已經移開,清冷的月光撒将下來,借着月光見到推着我的胳膊,把我喚醒的人正是shirley楊。她見我睜開眼,立刻把手指放在自己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大聲說話。
  
  
  我看了看四周,胖子仍然在睡袋裏睡得跟死豬一樣,我身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張薄毯,可能是shirley楊見我說着半截話就睡着了,所以給我蓋上得。這時我的大腦才剛剛從深度睡眠中醒過來,還有點不大好使,但是随即明白了——有情況。
  
  
  隻見shirley楊已經把六 四式手槍握在了手中,用另一隻手指了指那兩株纏在一起的夫妻樹,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讓我仔細聽那樹中的聲音。
    
  我立刻翻身坐起,側耳去聽。雖然我沒有“鹧鸪哨”那種犬守夜的順風耳功夫,但是在這寂靜無比的森林中,離那大樹又近,清楚的聽到樹内傳來緊一陣慢一陣的輕輕敲擊聲。  
  
  那聲音不大,卻在黑夜中顯得甚是詭異,完全不成節奏,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絕對不是啄木鳥,象這種森林中沒有那種鳥類;而且那聲音是從上邊的樹幹中傳來的,難道樹裏有什麽東西?  
  
  想到這我不免有些許緊張,傳說獻王墓周邊設有陪陵以及殉葬坑,還有那些倒懸着做痋引的人俑,都給這片森林增加了許多恐怖色彩,天知道這片老林子裏還有什麽邪行的東西。  
  
  我沒敢出聲,慢慢把“劍威”步槍的槍栓向後拉開,又把攜行袋挂在身上。攜行袋中有辟邪鎮屍的黑驢蹄子,還有捆屍索、糯米等物,不論是什麽情況,有這些東西,都可以同它鬥上一鬥。  
  
  這時那沉悶的敲擊聲又一次響起,像是水滴,又像是用手指點擊鐵闆,時快時慢。我向那聲音的來源處看去,視線都被樹上的花朵枝葉遮擋住了,看不清楚上面的情況。月光夾雜在枝岔葉子間閃爍不定的照下來,更顯得上面鬼氣逼人。
    
  Shirley楊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剛才你睡着了,我靜下心來才聽到這聲音,好象樹中有什麽人……”
    
  我也低聲問道:“人?你怎麽肯定就不是動物?”
  
  她說:“這聲音微小怪異,而且沒有規則,我開始也以爲是動物發出的,但是剛剛仔細一聽,從中聽出了一小段摩斯通訊碼的信号。然而這個信号隻在剛剛出現了一遍,後邊就開始變得不太規律了,也許是因爲信号聲比較小,我極有可能漏聽了一部分。”
    
  我一頭霧水,但是心中不安的預感更加強烈了。我小聲對shirley楊說:“摩斯碼?就是那個隻有長短兩個信号的國際電碼?你聽到的是什麽内容?”
  
  她說:“三短三長三短,也就是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翻譯出來便是國際通用的求救信号…………SOS。”
    
  我對她說:“你別再是自己吓自己吧,這摩斯碼雖然在世界上普及得最廣,但是畢竟是用英文壓碼得密電碼。這片林子除了民國那陣子瞎子等人來過,再就是有幾個採石頭的工人來過,他們也隻是出於好奇心穿過山洞,進來在森林邊轉了轉就回去了,當地人非常迷信,是不敢來這遮龍山後的森林的,因爲他們怕撞到鬼……鬼。”
  
  我說到最後一個字,自己也覺得不太吉利,急忙淬了一口,心中默念道:“百無禁忌。”
  
  Shirley楊對我一擺手,讓我不要說話,再仔細聽。那聲音又從樹中傳了出來,這回聽得真切,有短有長,果真是三短三長再加三短,短的急促,長的沉重。  
  
  那兩株榕樹由於枝葉茂盛,加之天黑,月光是在正上方,所以上面的情況完全看不到半點。但是這令人頭皮發麻的求救信号明明就是從上面傳來的。最奇怪的是聲音來源於上端的樹幹内部,而不是樹頂,好象是有什麽人被困在樹裏無法脫身,又不能開口呼喊,便用手指敲打信号向我們求救。Shirley楊已經把狼眼從包中取了出來:“我到樹上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她說:“去不得,你看空中的月色泛紅,林中妖霧漸濃,樹裏必定是有死人,這聲音就是傳說中的鬼信号。”
110

      Shiney 楊 問 道:“什 麽 是 鬼 信 號? 我 怎 麽 從 來 沒 聽 說 過。”
  
  我 對 shinley 楊 說 道:“你 有 所 不 知 ,部 隊 裏 一 直 都 有 這 種 傳 說, 有 些 在 邊 遠 山區 駐 防 的 部 隊 ,經 常 在 電 台 裏 收 到 莫 名 其 妙 地 信 號,這 些 信 號 斷 斷 續 續,有 求 救 的,還 有 警 告 的, 總 之 內 容 千 奇 百怪, 部 隊 接 到 這 樣 的 電 波 會 以 爲 是 有遇 難 者 在 求 援, 多 半 都 會 派 人 去 電 波信 號 來 源 的 地 方 進 行 搜 索。但 是,去 了 的 人 就 再 也 回 不 來 了,如 同 人 間 蒸 發了 一 樣 , 那 些 鬼 魅 般 的 信 號 也 就 隨 即 消 失 不 見, 所 以 這 就 是 傳 說 中 的 勾魂 信 號 。”
  
  Shinley 楊 爲 了 準 備 上 樹, 已 經 把 登 山 頭 盔 戴 到 了 頭 上 ,對 我 說 道:“這 種 捕 風 捉 影 的 謠 傳 又 怎 做 的 準。這 聲 音 就 是 從 咱 們 對 面 的 樹 上 發 出 來 的, 這 裏 已經 進 入 了 獻 王 墓 的 範 圍, 所 以 每 一 件 不 尋 常 的 狀 況 都 可 能 會 與 獻 王 墓 有 關 。我 們 必 須 查 個 水 落 石 出,再 說, 萬 一 要 是 有 被 困 住 的 人 在 求 救,總 不 能 見 死不 救。”
  
  Shinley 楊 說 完 就 用 登 山 鎬 挂 住 樹 幹 上 的 粗 大 藤 蔓,攀 援 而 上, 動 作 非 常 輕 快, 幾 下 就 爬 到 了 一 半 的 地方。 那 兩 棵 糾 纏 在 一 起 的 夫 妻 老 樹 高 有 二 十 來 米,直 徑 十 餘 米 的 樹 冠 遮 住 了 月 光,再 加 上 樹 上 枝 葉 花 蕾 太 過 茂 密, 在 樹 下 用 “狼 眼”手 電 筒 最 多 能 看到樹 幹 十 米 之 內 的 高 度 。
  
  我 們 的 探 照 燈 已 經 毀 了, 現 在 剩 餘 的 最 強 力 照 明設 備 就 是 用 信 號 槍 發 射 的 照 明 彈,此 地 尚 未 進 入 “蟲 谷”,途 中 又 不 會 再 有 多 餘 地 補 給,所 以,不 能 在 這裏 盡 情 使 用。我 見 shinley 楊 在 樹 上 越 爬 越 高, 非 常 擔 心 她 的 安 全,急 忙 把 睡 袋 裏 的 胖 子 弄 醒, 讓 胖 子 在樹 下 接 應, 然 後 也 戴 上 登 山 頭 盔 打 開 頭 頂 的 戰 術射 燈, 抓 住 藤 蔓,跟 著 爬 上 了 樹。
  
  胖 子 剛 剛 被 我 叫 醒,還 沒 搞 清 楚 狀 況,舉 著 “劍 威”在樹 下 不 停 的 問 我 是 怎 麽 回 事,我 剛 爬到 三 分 之 一 的高 度,見 胖 子 在 樹 下 跟 沒 頭 蒼 蠅 似 的 舉 著 槍 亂 轉,便用 登 山 鎬 挂 住 樹 縫,停 下 來 低 頭 對 胖 子 說 道:“你 別 把槍 口 朝 上, 當 心 走 了 火 把 我 崩 了。這 樹 裏 好 象 有 東 西,我 們 爬 上 去 瞧 瞧 究 竟 是 怎 麽 回 事,你 在 下 邊 警戒,不 要 大 意。”
  
  這 時 已 經 爬 至 老 榕 樹 高 處 的 shinley 楊 突 然 叫 道:“樹頂 上 插 著 半 截 飛 機 殘 骸,好 象 是 美 國 空 軍 的 飛 機。”
  
  我 聽 到 她 的 話,急 忙 手 足 並 用, 尋 著 shinley 楊 登 山 盔上 射 燈 爬 了 上 去,穿 過 一 層 層 厚 大 的 各 種 植 物 花草 , 見 s hinley 楊 在 樹 冠 中 間 的 部 分 正 用 手 撫 摸 著 一 塊 深 色 的 東 西。我 離 的 遠,也 瞧 不 清 那 是 植 物 還 是 什 麽 飛 機 的 殘 骸。
  
  我 攀 到 shinley 楊 身 邊, 這 才 看 得 清 楚 ,幽 靜 如 霜 的 月光 下 有 一 段 巨 大 飛 機 的 機 艙 倒 插 在 兩 樹 之 間, 機翼 與 尾 翼 都 不 知 去 向, 機 體 損 壞 的 程 度 非 常 之 高,機 身 上 破 了 數 個 大 洞, 破 洞 裏 面 被 零 亂 地 物 品 擋 住, 無 法 看 見 裏 面 有 些 什 麽。 艙 門 已 經 與 機 身 脫 離,幾 乎 已 經 同 樹 幹 長 爲 了 一 體, 起 落 架 卡 在 了 樹 縫之 中,如 果 不 爬 到 樹 頂 在 近 處 觀 看, 根 本 想 不 到 這裏 會 有 一 段 飛 機 的 殘 骸。
我 轉 頭 看 了 看 另 一 端 高 大 蒼 茫 的 遮 龍 山,心 想 這 飛 機 八 成 是 撞 到 山 上,碎 成 了 數 段, 就 這 一 截 機 艙剛 好 落 到 樹 冠 上, 這 麽 大 的 沖 擊 力, 附 近 的 樹 木 也就 這 兩 棵 罕 見 的 巨 大 夫 妻 樹 可 以 承 受 。
  
  Shinley 指 著 用 傘 兵 刀 刮 開 一 大 片 覆 蓋 住 機 身 的 綠 色 植 物 泥 讓 我 觀 看, 那 裏 赫 然 露 出 一 串 5x-r1 xxx-xx2 (x爲 模 糊 無法 辨 認) 有 幾 個 字 母 已 經 難 以 辨 認 了, 我不 太 懂 美國 空 軍 的 規 矩, 便 問 shinley 楊:“美 國 空 軍 的 轟 炸 機? 抗 戰 時 期 援 華 的 飛 虎 隊?”
  
  Shinley 楊 道:“我 還 沒 發 現 機 身 上 有 飛 虎 隊 的 標 記, 應該 是 美 國 空 軍 的 c 型 運 輸 機 殘 骸。 可 能 是 二 戰 期 間從 印 度 加 爾 各 達 基 地 起 飛, 給 在 緬 甸 支 那 作 戰 的 中 國 遠 征 軍 輸 送 物 資 的, 如 果 是 支 援 中 國 戰 區的 飛 虎 隊, 機 身 上 應 該 還 有 另 有 青 天 白 日 的 標 記。”
  
  我 點 頭 道:“ 這 裏 距 離 緬 甸 不 遠, 看 新 聞 上 說 恕 江 大峽 谷 一 帶 還 有 離 這 很 近 的 高 黎 貢 山 已 經 先 後 發現 了 幾 十 架 美 軍 運 輸 機 的 殘 骸,1942 年 到 1945 年 這 三年 中 ,美 軍 在 中 緬 邊 境 和 後 期 的 駝 峰 航 線 上, 墜 毀 在 中 國 西 南 境 內 的 飛 機 不 下 六 七 百 架,想 不 到 也 有 一 架 墜 毀 在 這 裏 了。”
  
  胖 子 在 樹 下 等 的 心 焦, 大 聲 叫 道:“老 胡 ,你 們 倆 在 樹上 幹 什 麽 投 機 倒 把 的 勾 當 呢? 還 讓 我 在 底 下 給 你 們倆 站 崗, 樹 上 面 到 底 有 什 麽 東 西 ?”
  
  我 順 手 折 了 樹 枝,從 上 邊 投 向 樹 下 的 胖 子 :“你 瞎 嚷嚷 什 麽, 我 們 在 樹 上 找 到 一 架 美 軍 運 輸 機,等 我 探 查 明 白 了 就 下 去.......”
  
  這 時 我 突 然 想 起 剛 才 從 樹 中 發 出 的 求 教 信 號 敲 擊 聲, 看 了 看 這 運 輸 機 的 殘 骸 撞 成 這 樣, 怎 麽 還 可能 有 人 幸 存 下 來,那 信 號 究 竟 是 怎 麽 回 事 ?難 道 是機 組 飛 行 員 的 亡 靈,陰 魂 不 散,還 在 不 停 的 求 救.....
  
  這 裏 天 空 中 雲 層 忽 然 把 月 亮 遮 住,樹 林 中 立 刻 暗 了 下 來,我 放 慢 呼 吸 的 節 奏,秉 住 氣 息,對 shinley 楊 打 了 個手 勢 ,與 她 一 起 把 耳 朵 貼 在 機 艙 上,探 聽 裏 面 是 否 還有 那 個 詭 異 的 摩 斯 碼 求 救 信 號。
  
  這 一 聽 不 要 緊 ,我 剛 把 耳 朵 貼 在 機 艙 上,就 聽 裏 面 “噹 噹 噹” 三聲 急 促 的 敲 擊 聲, 這 聲 音 來 的 十 分 突 然,我 吃 了 一 驚,若 不 是 左 手 用 登 山 鎬 牢 牢 挂 住,就 險些 從 樹 冠 上 翻 滾 著 掉 下 去 。
  
  我 們 自 始 至 終 沒 敢 發 出 太 大 的 動 靜 ,除 了 我 對 樹 下 的胖 子 喊 了 兩 句 之 外 ,都 是 低 聲 說 話 ,從 上 樹 開 始 就 沒再 聽 到 那 個 “鬼 信 號”, 這 時 那 聲 響 突 然 從 機 艙 裏 傳 了 出 來,因 爲 離 的 太 近,顯 得 聲 音 異 常 清 晰, 怎 麽 能 不教 人 心 驚。
  
  我 和 shinley 楊 對 望 了 一 眼,見 她 也 滿 臉 盡 是 疑 惑 的 神情:“真 見 鬼,莫 非 裏 面 真 有 什 麽 東 西,我 剛 才 看 到 機 艙最 上 面 有 塊 破 鐵 闆,咱 們 把 它 啓 開,看 看 裏 面 的 情 況。”
  
  Shinley 楊 不 怕,我 自 然 也 不 能 表 現 出 恐 懼 的 一面 ,便 點 頭同 意:“ 好,裏 面 如 果 還 有 美 軍 飛 行 員 的 屍 骨 ,咱 們 就 設 法 把 他 們 暫 時 埋 葬 了,再 把 身 份 牌 帶 回 去, 剩 下的 事 就 是 通 知 給 美 國 領 事 館 了,讓 他 們 來 取 回 遺 骨,美 國 人 不 講 究 青 山 處 處 埋 忠 骨 那 一 套, 肯 定 要 把 他 們 蓋 上 國 旗 帶 回 老 家 去 的。”
  
  Shinley 楊 說:“我 也 是 這 樣 打 算 的 ,咱 們 動 手 吧,機 艙 裏萬 一 要 是...... 有 些 什 麽 東 西,便 用 摸 金 校 尉 的 黑 驢 蹄 子 對 付 它 。”
  
  我 故 做 鎮 定 的 笑 道:“有 什 麽 什 麽 東 西,有 什 麽 咱 們 也不 用 怵 它,這 是 一 架 軍 用 運 輸 機,說 不 定 裏 面 有 軍用 物 資,最 好 有 炸 藥 之 類 的,倒 獻 王 的 鬥 也 許 會 派 上用 場。”
我 看 準 了 一 片 可 以 落 腳, 承 受 住 一 定 重 量 的 樹 叉,踩 到 那 裏 支 撐 住 身 體,又 在 樹 縫 中 裝 了 個 利 用 張 力固 定 的 岩 釘,再 用 繩 把 自 己 和 岩 釘 固 定 上, 以 登 山 鎬 去 撬 機 艙 頂 上 那 塊 變 了 形 的 爛 鐵 闆。
  
  Shinley 楊 在 旁 邊 用 傘 兵 刀 割 斷 纏 在 鐵 闆 上 的 植 物 藤 蔓,協 助 我 把 那 塊 鐵 闆 打 開,由 於 隔 了40 多 年 ,這 飛 機毀 壞 又 比 較 嚴 重,被 不 斷 生 長 的 老 榕 樹 擠 壓, 這 鐵闆 被 我 一 撬 之下, 隻 掉 了 半 塊,另 一 半 死 死 卡 住,樹 上難 以 使 出 全 力 ,無 法 再 撬 動 了。
  
  我 趴 在 機 艙 的 破 洞 中,想 瞧 瞧 究 竟 是 什 麽 東 西 在 不停 的 發 送 信 號, shinley 楊 則 拿 著 64 式 手 槍 和 黑 驢 蹄 子在 我 身 旁 掩 護,登 山 頭 盔 的 戰 術 射 燈 在 夜 晚 的 叢 林 中 遠 遠 比 在 伸 手 不 見 五 指 的 地 洞 裏 好 用, 二 十 三 米 的 有 效 照 射 距 離,用 來 看 清 楚 機 艙 中 的 情 況 那是 足 夠 用 了。
  
  我 往 裏 面 看 也 是 提 了 一 口 氣, 把 心 懸 到 嗓 子 眼 兒了, 慢 慢 的 把 頭 靠 過 去 ,這 裏 森 林 中 異 常 安 靜,機 艙裏 面“騰 騰 騰”的 敲 擊 聲, 一 下 一 下 的 傳 來,每 響 一 聲,我 的 心 都 跟 著 懸 高 一 截。
  
  頭 燈 的 光 柱 射 入 漆 黑 一 團 的 機 艙 內 部, 首 先 看 到 的 就 是 一 個 駕 駛 員 頭 盔, 好 象 這 具 飛 行 員 的 屍 骨 就 剛 好 挂 在 被 我 撬 開 的 鐵 闆 下,不 過 他 低 著 頭,可 能 是 飛 機 墜 毀 的 時 候 頸 椎 折 了 ,腦 袋 懸 挂 在 胸 前,機 體 變形 比 較 嚴 重, 那 缺 口 又 狹 窄,我 一 時 看 不 清 那 頭 盔 下 屍 體 的 保 留 程 度,但 是 可 以 肯 定,以 腦 袋 和 身 體 呈 現 的 角 度,根 本 不 可 能 是 活 人 能 做 出 來 的 姿 勢。
  
  待 要 伸 手 去 把 那 頭 盔 擡 起 來,誰 想 到 那 原 來 低 垂 著 的 飛 行 員 頭 盔 突 然 輕 輕 動 了 兩 下,似 乎 想 用 力 把 頭擡 起 來 ,他 每 動 一 下,就 傳 來 “噹” 的 一 聲,撞 擊 鐵 皮 的響 聲。
  
  我 此 刻 已 經 出 了 一 身 白 毛 汗 ,暗 叫 一 聲,苦 也。這 回絕 對 是 碰 上 僵 屍 了, 自 我 倒 鬥 以 來,未 遇 到 過 真 正 的 粽 子,隻 碰 上 過 一 次 被 下 了 邪 符 的 屍 煞。 那 東 西 和 僵 屍 雖 然 很 象,但 其 實 完 全 是 兩 碼 事, 自 幼 聽 我祖 父 講 古, 沒 少 提 過 僵 屍, 我 小 時 候 最 怕 聽 的 就是 僵 屍 在 棺 材 裏 敲 棺 材 闆 的 那 個 故 事 ,今 天 真 碰 到了,卻 不 知 摸 金 校 尉 自 古 用 以 克 制 僵 屍 的 黑 驢 蹄 子 是 否 管 用 。
  
  我 硬 著 頭 皮 用 登 山 鎬 揭 掉 那 隻 殘 破 的 飛 行 員 頭 盔,另 一 隻 手 舉 起 黑 驢 蹄 子 就 塞 了 過 去 , 然 而 那 頭 盔 下 忽 然 射 出 一 片 金 色 的 強 光......


111 打字機

      是一雙金色巨眼,這雙眼睛發出兩道冷冰冰的金光,似乎我登山頭盔上戰術射燈,即便把光圈調到最爲焦躁的程度也沒有這兩道目光刺眼。

  那如電一般的目光和我對視了一下,我心中正自駭異,這雙眼越是讓三魂滿天飛,七魄著地滾,不過絕不是美國飛行員變的僵屍。

  就在這一瞬間,時間仿佛突然變慢了,黑暗中燈光閃爍不定,我雖然並未看清那究竟是什麽生物的眼睛,卻瞧出來這是一隻罕見的巨大猛禽,它彎鈎似的嘴中叼著半隻綠色的樹蜥,腳下還有血淋淋的另外半隻,可能是它正從機艙另一端的破洞飛進來,躲在裏面享受它的大餐,卻被我驚擾了,那奇怪的敲擊信號,應該就是它正在啄食樹蜥時發出的。

  還未等我回地神來細看,那雙金色巨眼的主人從機艙裏騰空沖出,直撲我的面門,shinley楊在旁邊雖然也沒看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突見一團黑色的事物從機艙中沖出,察覺到我根本來不及躲避,急忙順勢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此刻也反應過來,借這一推之力向後躍開,想不到沒看清腳下踩了個空,便從樹上筆直的掉落下去,被先前預設的保險繩懸挂在樹腰。
  
  一大團褐色布片一樣的事物裹夾著兩道金光,象一陣風似的從我頭頂掠過,那巨大的猛禽撲了空,展開雙翅無聲無息的飛入夜色之中。

  我見那大鳥一顆心才又重心落地,用登山鎬挂住老榕樹上的藤蔓重新爬回樹冠,shinley楊伸手把我拉了上去,對我說:“上帝保佑,還好你沒出什麽意外,你有看清那是什麽兇禽嗎?這麽巨大。也當真罕見。”

  我爬回樹冠喘了口氣,對shinley楊說:“沒看清楚,隻看那眼睛倒是雕 號 鳥(xiao),這種林子裏到了晚上還活動的,也就屬這種雕 號 鳥厲害了,嘴尖爪利,我在東北見過,一爪子下去能把黑瞎子皮抓掉一大塊。我要是被它撲上,就該光榮了。”

  shinley楊道:“原來是那種大型的貓頭鷹,它們喜歡把窩設在懸崖絕壁上,怎麽跑到這機艙裏來了。你確定你沒受傷嗎?”

  我對shinley楊說:“真是沒受傷,汗毛都沒碰倒一根,我可不想再打針了,那機艙後面可能還有個大洞,咱們沒看到,雕 號 鳥xiao)可能是那裏進去抓小樹蜥 來吃的,野鼠、野兔、刺猬、蛇沒有它不吃的。這一晚上要吃好幾十隻才夠,咱們聽到的那些敲擊信號是雕 號 鳥(xiao)啄食樹蜥發出的響動。偏你自作聰明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卻說是什麽摩斯通訊碼,害的咱們多受了一番驚嚇。”
shinley楊對我說:“當時真的象是密電碼的信號聲......ok,就算是我的失誤,你也別得理不饒人了,等我再到機艙裏看看還有什麽東西。”

      我知道以shinley楊的性格,既然在這裏見到美國空軍飛機的殘骸,必定要把裏面翻個幹淨,把遇難飛行員的遺體妥善掩埋了,再拿著她那本聖經念上一通,才肯罷休。攔也攔不住她,我對此倒是持肯定的態度,畢竟這些大老美是二戰時來幫著打日本的,雖然在戰略上肯定有住他們美國自身利益的目的,但不管怎麽說也算是犧牲在中國境內了,把他們的遺體埋葬好,回去再通知他們的政府,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胖 子 在 樹 下 聽 上 邊 亂 糟 糟 的, 忍 不住 又 扯 開 嗓 門 大 聲 問 道:“你 們 找 到 什麽 什 麽 值 錢 的 東 西 了 嗎? 要 不 要 我 上去 幫 忙 嗎?“ 說 著 話,也 不 等 我 答 應,就 卷 起 袖 子 背 著 步 槍 爬 了 上 來。
  
   我 滿 臉 驚 奇 地 問 胖 子:“你 他 媽 不 是有 恐 高 症 嗎?怎 麽 又 突 然 敢 爬 樹 了?莫 不 是 有 哪 根 筋 搭 錯 了?“
  
   胖 子 說:“狗 屁 症,大 晚 上 黑 燈 瞎 火 的根 本 看 不 出 高 低,再 說 撿 洋 落 的 勾 當 怎 麽 能 少 了 我 ,那 飛 機 在 哪 兒 呢?“
  
   我 對 胖 子 說:“你 還 是 小 心 點 吧,你 笨手 笨 腳 跟 狗 熊 似 的,在 這 麽 高 的 樹 上 可 不 是 鬧 著 玩 的,有 什 麽 事 先 用 保 險 帶 固 定 住 了 再 說,還 有 你 離 我 遠 點,你這 麽 重 再 把 樹 枝 壓 斷 了,剛 才 我 就 差 一 點 摔 下 。“
  
  
       我 囑 咐 完 胖 子,回 頭 看 shinley 楊 已 經 上 到 機 艙 破 洞 的 上 方,正 準 備 下 去,我 急 忙 過 去 打 算 替 她 下 去 找 飛 行 員 的 屍 體 ,卻 發 現 那 個 破 口 空 間 有 限,隻 有她 才 勉 強 進 的 去。
  
   shinley 楊 爲 了 能 鑽 進 機 艙,把 身 上 的 便 攜 袋 和 多 餘 的 東 西 都 取 了 下 來,包 括 和 她 形 影 不 離 的 那 柄 金 鋼 傘,都 交 到 我 手 裏,然 後 用 狼 眼 電 筒 仔 細 照 了 照 機 艙 深 處,確 定 再 沒 有 什 麽 動 物,便用 雙 手 撐 住 缺 口,下 到 了 機 艙 殘 骸 裏 面 。
  
   我 和 胖 子 在 外 邊 看 著,我 問 她:“裏 面有 美 國 人 的 屍 骨 嗎?有 的 話 你 就 用 繩 子 栓 住 ,我 們 把 他 扯 上 來。“
  
   隻 聽 shinley 楊 在 裏 面 答 道:“ 沒 有,機 頭 都 被 撞 扁 了,駕 駛 室 裏 面 沒 有 屍 體, 隻有 兩 個 飛 行 頭 盔,也 許 機 組 成 員 都 在 飛 機 墜 毀 前 跳 傘 逃 生 了。“
  
   我 對 shinley 楊 說:“要 是 沒 有 你 就 趕 緊 上 來 吧,我 感 覺 這 兩 株 老 樹 真 顫 悠,怕 是 受 不 住 這 許 多 重 量,隨 時 都 可 能 會倒 的。“
  
   shinley 楊 卻 沒 立 刻 回 答,隻 見 她 在 機 艙 裏 翻 一 團 東 西,隔 了 好 一 會 兒 才 說道:“我 想 這 有 幾 個 箱 子 裝 的 是 武 器 彈 藥,我 看 看 還 有 沒 有 能 用 的......咱 們 很 走 運,有 一 小 部 分 還 很 完 整,想 不 到 隔 了 40 多 年......“
我 和 胖 子 聽 說 裏 面 有 軍 火 都 很 興奮,還 沒 進 “蟲 谷“就 碰 見 了 這 麽 多 猛 獸,隻 恨 進 山 前 沒 搞 到 更 犀 利 的 武 器。那種 打 鋼 珠 的 氣 槍 在 林 子 裏 真 是 沒 什 麽 大 用 處 ,無 法 形 成 持 續 火 力 的 槍 械用 起 來 能 把 人 活 活 急 死,那 運 輸 機 機 艙裏 的 美 式 裝 備 雖 然 都 是 舊 式 的,總 比 拿 鳥 槍 進 山 要 強 上 百 倍 了。
  
   我 剛 想 問 都 有 什 麽 槍 支? 卻 忽 然 覺得 身 後 不 大 對 勁 兒 ,林 子 從 上 到 下 從 來 沒 感 覺 到 風,這 時 候 卻 有 一 絲 陰 風襲 來,那 風 雖 然 無 聲 無 息,畢 竟 還 是 被 我 發 覺 了,我 出 於 本 能 立 刻 按 動 金 鋼 傘傘 柄 的 繃 簧,把 那 金 鋼 傘 向 後 撐 了開 來,遮 擋 住 身 後 的 空 擋 。
  
   這 柄 金 鋼 傘 是 數 百 年 前 的 古 物,用 百煉 精 鋼 混 以 稀 有 金 屬 打 造 ,就 算 拿 把 電 鋸 切 上,也 不 過 微 微 一 個 白 印 。在 曆 代 摸 金 校 尉 的 手 中 不 知 抵 擋 了 多 少 古 墓 中 的機 關 暗 器,可 以 說 這 是 摸 金 校 尉 們 傳 下 來 的 傳 統 器 械 中 最 具 有 實 用 價 值 的 家 夥。
  
   我 感 覺 到 後 面 有 一 陣 陰 風 掠 至,百 忙 中 把 金 鋼 傘 撐 在 身 後 ,隻 聽“ 噌 嚓 噌 嚓“數 聲 ,象 是 有 幾 把 鋼 刀 在傘 上劃 了 一 下,旁 邊 的 胖 子 指 著 我 背 後 大 叫:“我 操,這 麽大 一 隻 夜 貓 子 。“舉 起 汽 槍 就 要 瞄 準 射擊 。
  
   我 這 才 知 道,剛 才 那 隻 雕 號 鳥(xiao) 的 爪子 抓 到 了 金 鋼 傘 了。它 又 回 來 偷 襲 了 ,想 不 到 這 畜 牲 如 此 記 仇,倘 若 不 是 我 反 應 的 快,又 有 金 鋼 傘 護 身,被 它 抓上 一 下,免 不 了 要 皮 開 肉 綻 。
  
   胖 子 的 槍 聲 與 此 同 時 也 響 了,想 不 到 那 雕 號 鳥(xiao) 身 體 雖 然 大,在 空 中 的 動 作 卻 象 是 森 林 中 的 幽 靈 一 樣 飄 忽 不 定,加上 天 黑,胖 子 這 一 槍 竟 然 沒 打 到 它。
  
   胖 子 很 少 開 槍 失 手,不 由 的 焦 躁 起 來 ,用 手 在 身 上 亂 劃 拉 ,大 叫 糟 糕,忘 了 在 身 上 帶 作 爲 子 彈 的 鋼 珠了,六 四 式 也 沒 帶 在 身 上,隻 好 倒 轉 了“劍 威“當 做 燒 火 棍子 舉 了 起 來 ,以 防 那 隻 暫 時飛 入黑 夜 的 雕 號 鳥(xiao)又 殺 個 回 馬 槍。
  
   我 們 倆 正 用 登 山 頭 盔 上 的 戰 術 射 燈亂 照,烏 雲 遮 月,隻 有 我 們 這 兩 道 光 柱 四下 掃 動,怎 奈 雕 號 鳥(xiao) 可 以 在 漆 黑 的叢 林 中 任 意 飛 翔,它 的 攻 擊 範 圍 十 分 之廣,可 能 會 從 任 何 角 度 冒 出 來。
  
   這 時 隻 見 胖 子 身 後 忽 然 現 出 兩 道 金 光,一 雙 巨 大 的 金 眼 睜 開,我 急 忙 對 胖 子 大叫:“快 趴 下,它 在 你 身 後。“
  
   胖 子 慌 亂 中 向 前 一 撲,卻 忘 了 身 在 樹上,“嗷“ 的 一 聲 慘 叫 ,從 老 榕 樹 上 掉 了 下 去 ,多 虧 我 先 前 讓 他 挂 了 保 險 繩 ,才 沒 摔 到 樹 下 的 石 頭 上,也 和 我 剛 才 一 樣 ,懸在 半 空,不 過 以 他 的 份 量,很 難 說 樹 幹 和 繩 子 能 挂 住 他 多 久 ,胖 子 驚 的 兩 腳亂蹬,他 越是 亂 動,這 樹 身 晃 的 越 是 厲 害,樹 葉 和 一 些 根 莖 淺 的 植 物 紛 紛 被 他 晃 的 落 在 地 上,整 個 老 榕 樹 都 跟 著作 響,隨 時 可 能 會 倒 下。
  
   我 還 沒 等 來 的 及 想 辦 法 把 胖 子 扯 上 來,免 的 他 把 樹 枝 墜 斷,忽 然 間 眼 前 一黑, 頭 盔 上 的 燈 光 被 東 西 遮 住,那 鬼 魅 一 樣 的 雕 號 鳥(xiao) 像 幽 靈 一 樣 從 我 頭 頂 上 擊 了 下 來 。
  
   這 次 我 來 不 及 再 撐 開 金 鋼 傘 去 擋,由於 一 隻 手 還 要 抓 著 樹 上 的 藤 條 保 持 平衡,也 騰 不 出 手 來 開 槍 射 擊,隻 好 用 合 在 一起 的 金 鋼 傘 去 架 雕 號 鳥 (xiao)從 半 空 下 來 的 利 爪,想 不 到 那 雕 號 鳥(xiao)猛 惡 無 邊,竟 然用 爪 子 抓 牢 了 我 手 中 的 金 鋼 傘,想 要 奪去,它 力 量 奇 大 ,我 一 隻 手 根 本 拿 捏 不 住,整 個 人 竟 然 都 快 被 雕 號 鳥(xiao) 從 樹 上 拽 將 起 來。
  
  正 當 這 局 面 相 持 不 下 的 時 候,忽 然 一 陣 沖 鋒 槍 射 擊 聲 傳 來 ,黑 暗 中 出 現 了 一 串子 彈 拽 光 ,那 雕 號 鳥(xiao) 被 子 彈 打 成了 一團 破 布, 直 線 從 空 中 掉 到 了 樹 下,再 也 一 動 不 動 ,黑 夜 中 在 森 林 裏 橫 行 的 兇 惡獵 手 ,這 時 候 反 成 了 別人 的 獵 物。
  
原 來 是 shinley 楊 端 著 隻 槍 從 機 艙 殘 骸 裏 鑽 了 出 來,開 槍 射 殺 了 那 隻 雕 號 鳥(xiao)。 黑 暗 中 看 不 見 她 拿 的 是 什 麽 武 器 ,我 和 懸 在 半 空 的 胖 子 都 忍 不 住 齊 聲 贊 歎:“好 猛 的 火 力,這 是 什 麽 槍?”
  
  Shinley 楊 拍 了 拍 手 中 的 沖 鋒 槍,答 道:“是 湯 普 森 沖 鋒 槍,美 國 的 黑 手 黨 更 喜 歡 叫 它 做 芝 加 哥 打 字 機,這 槍 就 是 太 沈 了。”
  
  由 於 這 架 運 輸 機 是 給 部 隊 輸 送 軍 火 的 ,裏 面 的 物 資 都 是 經 過 嚴 格 的 封 存, 加 上miai 這 種 槍 怕 水, 所以 和 子 彈 袋 一 起 成 套 的 都 用 塑 膠 袋 包 住, 新 槍 上 面 還 有 潤 滑 油,飛 機 墜 毀 後 竟 然 還 有 極 少 一 小 部 分 在 森 林 中 如 此 惡 劣 的 條 件 下 保 存 了 下來,這 全 要 仰 仗於 遮 龍 山 後 的 森 林 中 雖 然 地 下 河 道 縱 橫 ,天 空 中 卻 很少 降 雨,否 則 這 幾 十 年 中,下 幾 場 大 雨,沖 鋒 槍 在 樹 頂 上封 裝 的 再 嚴 密, 那 些 子 彈 卻 也 別 想 使 用 了。
  
  我 這 時 候 也 顧 不 上 看 那 些 美 式 裝 備, 趕 忙 讓shinley 楊 幫 手,把 挂 在 樹 腰 的 胖 子 從 樹 上 放 下 去, 這 一通 折 騰,足 足 一 個 通 宵 過 去 了,再 過 差 不 多 半 個 小 時,天 就 應 該 亮 了,不 過 黎 明 前 的 黑 暗 是 最 黑 暗 的, 這話 在 這 裏 十 分 適 合, 此 時 的 森 林 黑 的 已 經 伸 手 不見 五 指了。
  
  就 在 這 無 邊 的 黑 暗 中,忽 然 從 我 們 所 在 的 老 榕 樹 中傳 來 一 串 清 晰 的 “滴 哒”聲,這 一 來 我 與shinley 楊 毫 無 心理 準 備,剛 才 以 爲 是 那 隻 扁 毛 畜 牲 在 機 艙 裏 搞 的 鬼,現 在 已 經 把 它 解 決 掉 了,怎 麽 突 然 這 信 號 聲 又 響 了起 來。
  
  不 對,這 才 是 我 們 最 初 在 樹 下 聽 到 的 那 個 聲 音,現 在 一 對 照,顯 然 與 雕 號 鳥(xiao) 所 發 出 啄 食 的 聲 音 不同,隻 不 過 剛 才 沒 有 察 覺 到 ,誤 以 爲 是 同 一 種 聲 音,現 在 在 樹 上,才 清 楚 的 聽 到 這 串 聲 音 來 自 機 艙 殘 骸 下 面 的 那 段 樹 幹 裏 面。
  
  我 不 禁 罵 道:“他 奶 奶 的,卻 又 是 什 麽 作 怪,這 聲 音當 真 邪 了 門 了。”
  
  Shinley 楊 讓 我 安 靜 下 來 仔 細 傾 聽,邊 聽 邊 在 心 中解 碼,鎮 定 的 神 色 不 經 意 流 露 出 一 抺 恐 懼 的 陰 影:“這 回 你 也 聽 的 清 楚 了,反 反 複 複 , 隻 有 一 段 重 複 的摩 斯 碼 的 信 號,不 過 這 次 信 號 的 內 容 已 經 變 了......”
  
  我 支 起 耳 朵 聽 了 良 久,這 回 卻 不 是 什 麽 三 短 三 長了,比 先 前 那 段 信 號 複 雜 了 一 些 ,但 是 可 以 聽 出 來,是 重複 的,我 不 懂 摩 斯 碼,此 時 見 shinley 楊 如 此 鄭 重,知 道 這回 情 況 非 同 小 可,但 是 不 知 這 信 號 是 什 麽 內 容,以 至 於 讓 她 如 此 恐 慌 。
  
  Shinley 楊 凝 視 著那 聲 音 來 源 的 方 向 緩 緩 複 述 了 一 遍:“哒 嘀 嘀......嘀......嘀 哒......哒 嘀 嘀...... 這 確 實 是 鬼 信 號,亡 魂 發 出 的 死 亡 信 號。”


112

      林中的“鬼信號”,最初是我在連隊時聽通訊班的戰友們所說的,原本說出來隻是想嚇唬嚇唬shieley楊,想不到突然發現的美軍C型運輸機殘骸下,竟然清晰異常的傳出了一段以死亡爲代碼的信號聲,不過稱其爲傳說中的“鬼信號”,有點不太合適。“鬼信號”是專指從無線電頻率中收到的微弱神秘電波,而現在這聲音明顯不是電波的信號聲,而是從中發出的常規物質信號

  黎明前的原始森林,象是籠罩在死神翅膀的黑暗陰影中,沒有一絲的風聲和樹葉摩挲聲,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可以聽到,我坐在樹梢上聽了數遍,絕對不會有錯,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

  這樹下的胖子也聽到了這組“嘀嘀嗒嗒”的奇怪信號,仰著脖子不停地向樹上張望,由於我身在樹冠中間,所以聽出那聲音的來源,不是樹冠最上方的機艙,而是那兩株夫妻老樹樹身與運輸機鋁殼殘片相接的地方。

  由於我們對“鬼信號”這種神秘的現象並不了解,加上畢竟活人對於來自另一世界的東西,多少會存在一些畏懼心理,一時未敢輕舉妄動,隻是打開了“狼眼”手電筒,去照射發出聲響的地方,越看越覺得滲人,甚至有些形狀奇怪的老樹皮,在黑暗中看上去都象是面目猙獰的屍怪。

  我悄聲問身邊的shieley楊:“莫不是有美國飛行員掉進了樹洞裏?臨死時所發的求救電波仍然陰魂不散的回蕩在這大樹周圍?”

  shieley楊搖頭道:“不會,剛才我進機艙殘骸裏搜尋的時候,把每一處都仔細看過了,不僅沒有機組成員的屍骨,也沒有傘包,所以我才判斷他們在墜機前都跳傘逃生了,而且機頭撞在山上,已經徹底毀壞了,然後這一節機艙才掉落到樹冠上的,那信號又怎麽可能從樹幹裏傳出來?”

  我對shieley楊說道:“剛才你射殺那隻大雕鴞之前,那串信號的意思是SOS,才停了一段,突然變成了DEDO,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聯系?除了駕駛這架C型運輸機的美國空軍,這深山野嶺間又有誰懂得摩斯通訊碼?“

  shieley楊並沒過我那些見鬼的經曆,但她也不是完全的唯物主義,她曾不止一次地同我說起過,人死之後會上天堂,那裏才是人生旅程的終點,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shieley楊是相信人有靈魂存在的,shieley楊對我說:“初時聽到的那段SOS求救代碼,可能是我聽差了,應該就是那隻雕鴞在機艙裏啄咬樹蜥發出的,所以顯得雜亂而不連貫。而現在這段信號你也聽到了,與那個完全不同,長短很有規律。而且重複了這麽多次,都沒有誤差…..”

  親耳所聞,且就來自於不遠的樹幹中間,聽得又如此真切,我也不得不相信“鬼信號”傳說的真實性了。我對shieley楊說:“這信號聲雖然很有規律,但不象那種能發射信號的機械聲,有些象是水滴的聲音,但是又比之要沈悶許多,也許真被咱們猜中了,樹幹裏面有死人……”

  shieley楊說:“有科學家做過實驗,人體靈魂中所産生的電波應低於7V,即使是這麽微弱的能量,也有可能在特定的環境或者磁場中長久保存,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這段死亡代碼究竟是在傳遞何種意圖,是給咱們警告?還是恐嚇?”

  以我的經驗判斷,遇到這樣的情況,如果隻想到選擇逃避,決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最終疑神疑鬼地,會造成草木皆的情形,以至於把自己的心態都擾亂了,那樣反倒最爲容易出事,這時候隻有壯著膽子找出它的根源,弄它個水落石出,才可以讓自己安心,另外這天色馬上就要亮了,黑夜即將過去,天一亮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於是我扶著樹枝站起身來,對shieley楊說:“咱們亂猜也沒用,不妨過去一探,究竟是不是什麽亡魂作祟,看明白了再做理會。”

  shieley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把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換了個新彈夾遞給我,這種沖鋒槍過於沈重,她用著並不順手,我們倆調整了一下登山盔上的射燈焦距,把起保險作用的登山繩檢查了一遍,看是否牢固。

  我把沖鋒槍的彈匣拔下來,看了看裏面子彈壓得滿滿的,便把彈夾在頭盔上“噹噹”磕了兩下,這種槍故障率是出了名的高,務必要把彈夾中的子彈壓實,以免關鍵時刻子彈卡殼,複又插進槍身,拉動槍栓把子彈上了膛,對shieley楊一揮手,兩人分左右兩個方向,攀住老樹上的支杈,尋著那“鬼信號”聲響的來源,來到了運輸機殘骸與樹冠相接的一方。

  由於四周過於安靜,距離越近,那“嘀哒”聲就越清晰,越聽越覺得不象是電子聲,機艙殘骸旁邊,經過一番仔細的搜索,最後登山頭盔上的射燈光柱聚集在了一處樹幹上。爲了防止發生意外的變故,shieley楊在稍微靠前的地方,我在她身後半米遠負責掩護,shieley楊借著射燈的光線,可以確定了,聲音就是來自這裏。“滴滴嗒嗒”的不同尋常。

  我把湯普森沖鋒槍的槍口對準了目標,以免裏面再鑽出雕鴞之類的東西傷到她,如果銷有不對,我會毫不猶豫地扣動闆機,“芝加哥打字機”11點4的大口徑不是吃素的,暴雨般的射速,將會把任何叢林中的猛獸打成碎片。

  shieley楊見我準備就緒,於是取出俄制“傘兵刀”拿在手中,對準那段被植物覆蓋得滿滿當當的樹幹,緩緩切了下去,將那些厚厚的綠苔藤蔓逐層削掉,沒削幾下,竟發現那裏是個天然的樹洞。

  這個樹洞僅有兩個拳頭加起來那麽大,經年累月之下,以至於洞口已經徹底被寄生在樹上的植物封死,如果不戳破這層天然的僞裝,看上去就那其餘部分的樹幹沒有任何的不同,都滿是疙裏疙瘩、凹凸不平的綠苔。

  那些寄生植物非常濃密厚實,而且層層疊壓,有些已經腐爛得十分嚴重了,用刀一剝就爛成了如同綠色稀泥一般,一時間也難以徹底清除幹淨。shieley楊小心翼翼地把“傘兵刀”的刀尖插進綠苔的最深處,從刀尖處傳來的觸感,象是碰到了一塊堅硬的物體。

  我和shieley楊對望了一眼,都是充滿了疑問,事先都沒有想到這裏會有個這樣小的樹洞。就算有樹洞,能讓人或者動物之類的在裏面發出聲響,也不應該隻有這麽小,這種小窟窿,在這株老夫妻榕樹上不知有多少,這種樹孔也就夠小松鼠進出。但是這種林子裏是不可能有松鼠的,所以可以完全排除掉是松鼠在裏面折騰,比松鼠再稍微小一點的樹蜥是一種很安靜的動物,也絕不可能是樹蜥。

  而且僅看這樹上綠苔等寄生植物的厚度,以及腐爛程度來判斷,都不是短時間之內可以形成的,欲待再細看時,身後的樹幹一陣搖晃,原來胖子第二次爬了上來這 次他不再用我提醒,直接先把保險栓挂在身上。

  我剛要問他怎麽不在樹下替我們警戒,卻又爬上來做什麽,卻見他一臉驚慌,這世上能讓胖子害怕的事不多,隻聽胖子戰戰兢兢地對我說:“老胡,我他媽的……這林子裏八成是鬧鬼啊,我必須得跟你們在一起,剛才他媽地嚇死我了!”

  我見他的樣子不象是在開玩笑,在不涉及錢的情況下,除非是直接威脅到性命的事物,才會讓他緊張,我忙問胖子怎麽了,是不是看到什麽東西了?

  胖子定了定神,說道:“剛才我在樹底下,擡起頭看你們倆在樹上爬來爬去,隻是這天太黑,看了半天,隻見你們頭盔上的射燈,朦朦胧胧地也瞧不清楚,我看得煩了,便打算抽隻煙解解乏,忽然聽周圍有女人在哭,哭得那個慘啊,可他媽嚇死本老爺了,煙頭都拿反了,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燙了,絕對是有女鬼啊,你聽……你聽……又來了。”

  shieley楊正用“傘兵刀”一塊塊挑去樹洞裏的腐爛植物,剛弄得差不多了,還沒來得及看與堅硬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此刻聽到胖子說附近有女鬼在哭,也把手裏的活停了下來,與我一同支起耳朵去聽四周的動靜。

  我們一直都隻留意到那個“鬼信號”,這時靜下來一聽,四周果然有陣陣嗚咽之聲,“遮龍山”後面沒有任何風,所以決不可能性是風聲,那聲音淒慘異常,而且忽東忽西的飄忽不定,漆黑的環境中更顯得另人發毛。

  我與胖子、shieley楊立刻在樹冠上排成丁字形,我端著湯普森沖鋒槍,胖子用“劍威”汽步槍,shieley楊則舉著六 四式,這樣一來,每個人防禦的角度縮成一百二十度,互相形成防禦依托。

  那淒楚的哭泣聲圍著我們轉了兩圈,忽然分爲三道,從半空中朝我們快速掩至,我這回聽得分明,不是女鬼,是夜貓子在啼嚎,原來是那該死的雕鴞同類,不過這回不是一兩隻,聽這叫聲個體小不了,想必是來找我們報仇的,雖然我們手中有槍有彈,但是黑暗中對付這些出沒於夜空中的幽靈,實在是有點吃虧。

  此刻shieley楊也顧不上節省照明彈了,從便攜袋中摸出了信號槍,“嗵”的一聲響,照明彈從這大樹頂上升了起來,慘白的光芒懸挂在森林上,經久不散,四周裏照得如同雪地一般。

  我們也被那照明彈強烈的白光晃的頭疼,正忍著眩目的白光準備搜尋目標射擊,卻聽森林中忽然變得死一般沈寂,除了我們的心跳和呼吸聲,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突然襲來的幾隻雕鴞,被照明彈的光芒所震懾,遁入遠處的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組令人頭皮發麻的“鬼信號”,也跟著消失,再也聽不到半點動靜,連早晨應該有的各種鳥雀叫聲都沒有。所有的動物象是都死絕了。

  我還沒來得及詫異,幾乎在這些聲響消失的同時,天邊雲峰峥嵘,一線朝霞劃破了去隙,把第一縷晨光撒進了這片詭異的叢林。

  好象在天亮的一瞬間,山谷間、叢林間的魑魅魍魉也都爲了躲避陽光,通通逃回老巢躲了起來。

  我們想起那樹身上的窟窿,都回頭去看,隻見那C型運輸機下的樹幹上,有個綠色的窟窿,深處有一片深紅色的光滑石頭,外邊的苔頭植物都已被shieley楊用刀刮了開來,正在晨曦中發出身弱的光芒。

  還沒等我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忽然腳下的樹梢“咔嚓嚓嚓”斷了下來,原來這條橫生的粗大榕樹枝,承受了C型運輸機機艙的大部分重量,由於我們剛才爲了準備迎擊來襲的雕鴞,緊急中聚在一起,重量過於集中,這本就是在樹上活動的大忌,此時加上我們三個人的體重,尤其是胖子的。這老榕樹本就營養極度匮乏,樹身吃不住勁,再也支撐不住,樹頂的多半截樹幹,劈成了兩半,老邁的樹身完全斷裂開來。

  萬幸的是我們的保險繩都固定在老榕樹的主幹上,雖然吃了在樹身上的一撞,所幸並沒有直接摔到地上,今天這道保險繩已經如此救了我們不下三回了,頭頂那架C型運輸機,由於失去了承重的主要樹枝,則直接滑落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大樹下邊,發出巨大而又悲慘的聲響。

  我們擡起頭就可以看到老樹裂開樹身的內部,這一看都不由得目瞪口呆,隔了半晌,胖子才說道:“這是什麽東西?好象挺值錢……我想這回……咱們可真……真他媽發了。”

  這時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信號聲,突然再一閃從劈開的樹身中傳了出來……


113 鮮血

     像是那山洞中的人俑一般,被保險繩倒懸在樹幹上,叢林中的晨光照得人眼睛發花,隻見那裂開的樹身中露出一塊暗紅色的物體,呈長方形,頂上兩個邊被劈成了圓角。
  
  陽光透過樹隙照在上面,發出淡淡的紫色光暈,這他媽的是什麽東西?我掙紮著用登山鎬挂住樹身,重新爬回樹冠,然後把Shirley楊也扯了上來,胖子本來就有恐高症,懸挂在距離離地面十米的樹身上,也不敢有大的動作,嚇得全身發僵,我想把他用保險繩放到地面,胖子卻說什麽也不同意:“老胡,你還是把我拉到樹上去,這東西我得好好瞧瞧,我看八成能值大筆銀子。”
  
  我隻好與Shirley楊用盡吃奶的力氣,拉動安全繩,協助胖子爬回樹冠,此時天色已明,站在二十多米高的老榕樹樹冠,向下看去,真有點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
  
  這回我們學了個乖,各自散開,不再聚集到同一棵樹枝上,圍著從樹身中顯露出的物體觀看,胖子問我道:“這是口棺材?玉的還是水晶的?怎麽是這種古怪的顔色?我看這倒有些象是咱們在潘家園,倒騰的那幾塊雞血石。”
  
  我沒回答胖子的話,這件事出乎意料之外,隻是凝神查看,隻見老榕樹中間,露出多半截似玉似水晶的透明棺材,光潤如比,呈半透明狀,外面薄如蟬翼的一層,是乳白色,裏面就開始逐漸變紅,越往裏面顔色越是深,如同內部儲滿了鮮紅的鮮血,大部分外殼被樹內散落的樹皮及各種寄生植物的藤蔓裹纏,難以窺其全貌。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材質,再一細看,發現這是塊半透明的玉石制成,看材料是藏地天玉,裏面還有一層水晶鎏石裹,再裏面有打量绛紅色液體。那些液體就如同鮮血一般,單從外形看來,這就是口罕見的玉棺。
  
  Shirley楊見了這奇怪的玉棺,也不禁奇道:“這分明是收斂死者的棺椁,看材料是藏地天玉,而不是雲南附近産的緬甸玉,不過……樹裏怎麽會有這麽一個玉石的大棺材?對了……遮龍山後就已經是獻王墓的範圍了。這棺椁很可能是主墓的陪陵,隻是爲什麽棺材長到了樹裏?“
  
  胖子說道:“這你得問老胡了,他不總吹牛說中國所有的墓地棺材沒有他不知道的嗎,讓他解釋解釋。”
  
  我搖頭道:“這你們可難爲我了。自古修墳造墓,都將就有封有樹,樹是作爲墳墓的標志,建在封土堆前。使得陵墓格局有萌福子孫之象,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把棺材放到樹身裏的,這也不成體統啊。”
  
  中國自商周時代起,便有了風水理論,安葬死者,曆來將就“負陽抱陰、依山憑水”,豈有懸在樹上的道理,而且這棵老樹地處“遮龍山”後的叢林之中。那遮龍山雖然山頂雲封霧繞,看不清楚龍脈走勢,但是從山下可以看出來,這座大山隻有單嶺獨峰,是條獨龍,《十六字陰陽風水密術》中尋龍訣裏說得明白:龍怕孤獨穴怕寒,四顧不應真堪危,獨山孤龍不可安,安之定見艱與難。
  
  雖然這裏地勢東高西低,然後其靠太過孤絕,其望剝斷跌木奂,是個深不見底的盆地,所以這一帶絕不是什麽適合安置陵寢的場所。
  
  更何況,老樹爲陰宅五害之首,葬室左近有老樹、獨山、斷流、禿嶺、亂石,皆勢惡形壞,決不可葬人:有老樹則搶風奪氣,有獨山則少纏護,主無融無結,陰陽形勢必相沖;有斷流則主脈苦土枯,水脈一斷,生氣也即隔絕;有亂石禿怒,堰石峥嵘,則主兇氣橫生,多有地之惡氣所禍;有禿嶺則謂之輕微無生氣之地。
不過這些場所也並非就是兇惡之地,也許建立寺廟祠堂比較合適,會起到調和形勢的左右,但是作爲陰宅並埋葬死人,就不合適了。
  
  所以就更別說以樹爲墳了,這完全違反了風水形勢的理論,什麽氣脈、明堂、水口,什麽龍、穴、砂、水、向等等一概論不上了,就沒見過有這樣的地,不過這透明棺材實在是罕見,裏面的液體究竟是什麽東西呢?難道當真是血液不成?那又會是誰的血?
  
  我走到近處,用手指摸了摸玉棺,觸手處冰涼潤滑,當真是一塊難得的美玉,更爲難得的是通體無暇,而又如此之大,即便是皇宮大內也不容易找出這麽好的美玉,玉棺是橫置在老榕樹中間的樹身裏,由於樹身糾纏生長的積壓,加上支撐它的一部分樹身脫落,使得原本平置在樹身中的玉棺稍微有點傾斜。
  
  向下傾斜的棺蓋與機身處,有幾道細小的裂紋,不知是被墜毀的C型運輸機殘骸撞的,還是被扭曲生長的老樹長期擠壓而産生的,棺中那滿滿的,鮮血一樣的液體順著裂縫慢慢滲到外邊,滴滴答答地落在玉棺下面的玉石墓床上。
  
  我們直到此時,才方恍然大悟,由於胖子第一次上樹,重量太大,使得樹中的玉棺稍微傾斜,那棺裏暗紅色好像血液一樣的液體從裂縫中滲出來,落在下邊的墓床上,由於玉棺的裂縫有三四條,位置也遠近不同,再加上樹身原本是封閉的,所以滴水聲有長有短,而且聲音顯得沈悶,竟然被聽成了一串信號代碼。
  
  在棺中的紅色液體水平面,低於裂縫之後,那信號自然就突然停止了,第二次樹幹斷裂,樹冠上的C型運輸機殘骸掉落到地面上,這麽用力一帶,那玉棺又傾斜了一點角度,所以棺中的紅色液體,急需滲了出來,我們先入爲主,一直把這個聲音當作信號,正所謂是杯弓蛇影,太多疑了。
  
  不過我隨即心中一凜,真的就會那麽湊巧嗎?便便組成一串死亡代碼,如果僅僅是巧合。那也不是什麽好兆頭,但願我們此行,別出什麽大事才好。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Shirley楊用傘兵刀剝掉玉棺蓋子上的植物根莖,戴上手套,在棺蓋上掃了幾掃。那玉棺的頂上,立刻露出不少精雕細刻的花紋,整整一層,都刻著鴛鴦、鴻雁、兔、獐、鹿、象等等象征吉祥與靈性的珍禽異獸,四個邊角還有形態各異,做對成排列的各種花草文飾。
  
  玉棺四周則是雕刻滿蓮瓣地底紋,裝點以菱形忍冬浮雕,每一邊中間都各有一隻神態逼真的小鹦鹉,鹦鹉口中銜著一朵靈芝。
  
  Shirlye楊看罷,擡起頭來對我說:“這些玉棺上的浮雕,造型祥和溫順,雖然形態稍顯呆滯,但是刀法工藝樸實明快,華美而不失深沈,這種具有高度藝術涵蓋力的表現形式,非常接近於秦漢時期古樸的風格,這應該就是獻王墓的陪陵,不會有錯。”
  
  胖子在旁急不可耐,搓著手說道:“管他是什麽王地,這玉石棺材既然叫咱們碰上了,便是咱們的造化,先倒開看看裏面有什麽明器沒有,現在天也亮了,也不怕裏面發生什麽屍變。”
  
  我攔住胖子說道:“別性急,折扣玉棺絕非尋常,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長到樹身裏,而且你們看這裏邊這麽多绛紅色的液體,跟鮮血並無兩樣,誰敢保證打開了就不會出事。”
  
  Shirley楊用傘兵刀的刀尖,沾了一點從玉棺裏滲出來的暗紅色液體,再用自己的鼻端一嗅,對我和胖子說道:“沒有血腥味,倒是有股很濃的氣,象中藥,到看玉棺本身,並無太過特別之處,裏面的紅色液體可能是防腐的,怪就怪在棺生樹中……。”
  
胖子說:“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可能是樹種子長在墓室下邊,樹越長越大,最後就把墳墓的夯土頂破,把裏面的棺材頂了出來,所以這棺材就在樹頂了,不是我說你們,什麽腦子啊,屁大一點事都想不明白,還好意思大老遠跑來倒鬥。”
  
  我搖頭道:“小胖說的這種可能性不大,我忽然想到,這口玉棺不象是速品,也許裏面裝殓的是位在道門的人,那些方外的術人,自認爲不在五行之中,不必依照世人選陰宅的路子,自棺中有迎有送,若得種種關鎖,則氣盡聚於猿中,也許他是有意而爲,這兩株夫妻老樹,就是這口玉棺的椁,而裏面裝的是個巫師,或者修仙求道之人,咱們先前在樹身上發現的那個樹洞,我看極可能就是這樹椁的明堂眼穴,是取天地精氣的金井。傳說中獻王墓是一處世間獨一無二的“水龍暈”,與神仙洞府一般,那裏咱們還沒有親眼見到,如果真是如傳說中的一樣,這陪陵應該是主穴四周的幾個星位之一,所以也不可單以這老樹周圍的形勢論之。”
  
  Shirley楊覺得我的話比較有理:“獻王崇尚巫邪之道,一心隻想修仙,所以他身邊的重臣,多是術士一類,依次看來這陪陵中的是一口仙棺,但不知裏面的主人是否已經成仙得道了,倘若世間真有仙人,這口玉棺現在應該是空的,裏面的屍體仙解了才對。”
  
  胖子說道:“老胡塊下屬把家夥取上來,我把檔住另一邊的樹幹砍了,咱們瞧瞧這棺材裏面有什麽東西,是仙是妖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有值錢的明器,咱們先來它個開門紅,我早看獻王那老粽子也不是什麽好鳥,拿那瞎子的話說,此乃不義之財,沒有不拿之理。”
  
  Shirley楊也點頭道:“裏面也許會發現一些與獻王墓有關的秘密,那些信息和線索,對咱們會有不小的幫助。”
  
  我見他們都想開棺,就下樹把摸金校尉開棺用的“探陰爪”與“陰陽鏡”還有一些別的工具,都拿了上來,摸金的行規是天黑動手,雞鳴停手,此時天已大亮,按規矩“明器”是不能動了,不過開棺調查調查還是使得的,所以這時候便要用到“陰陽鏡”。
  
  “陰陽鏡”是唐代中期傳下來的古物,那是一塊磨損得比較嚴重的銅鏡,不是正圓形,而是鑄成三角形,象征天地人三才,正爲陽,反爲陰,背後鑄有“升棺發財”,使用的時候,用紅線繩懸吊在半空,正面對著陽光,背面的篆字對準棺口。
  
  相傳此陰陽鏡專門用來開啓暴露在墳丘封土之外的棺椁,唐代盜墓之風最盛,有詩雲:“骷髅半出地,白骨下縱橫。”描述的就是唐代盜墓賊席卷過後,荒墳野地中剩餘的淒慘情景,在那一時期,職業檔墓賊最多,行事手段也是各有各法,最流行的倒鬥方式,不是打盜洞進入地宮,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大鏟破墳,挖開封土,用繩索把棺椁從地宮裏拖拽出來,在外邊開館,取盡墓中主人的全部服飾,隨後便棄屍骨於荒郊野外,陰陽鏡就是那個時代的盜墓賊所使用的一件必備工具,並不是摸金校尉的獨門傳統用具。
  
  這隻陰陽鏡是了塵長老的遺物,其在摸金校尉手中的具體用途和作用,至今已經大體失傳,我們隻知道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需要在白天開棺,可以拿陰陽鏡照住棺口,以免有不幹淨的陰穢之氣,沖了活人身上的三昧真火,回去走背字。
  
  今天我們要在白天做事,所以拿來使用,管不管用姑且一試,然而把陰陽鏡挂好,準備用探陰爪啓棺材釘的時候,才發現這口玉棺並沒有棺材釘,而是抽匣式,作爲棺蓋的那層玉闆,兩側有極嚴密的插槽。
  
  玉石我們找到棺口,準備把玉蓋從棺材裏抽出來,我和胖子剛要動手,卻發現此刻從天空射下來的陽光,照在晶瑩的玉棺上,裏面映出一個高大的人體陰影,這陰影極重極黑,有頭和兩肩,與棺中那些紅色液體在陽光下形成的暗紅色中,仍然顯得十分醒目,另外肩胖以下的陰影顯得有些奇怪,非常寬大,好像棺材中還有很多其它東西,但是從形狀上不好判斷究竟是些什麽,有可能是陪葬玉棺中的器物之類。
  我心想這裏面既然有屍首,看來這死者沒有成仙,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他變成僵屍,不料此刻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大塊厚重的黑雲,遮住了日光,四周的光線立刻暗了下來,天空中不時有強烈的雷聲傳來,我們被那突如其來的雷聲速吸引,都擡頭望了望天空,我咒罵盜:“鬼地方,幹打雷,不下雨。”我心中暗想可別讓雷把這老樹給劈了,那樣我們就跟著一起糊了,不行就照各地方先找個地方躲躲,等雷住了再做事。
  
  忽聽Shirley楊在玉棺對面說:“你們來看看這裏,這棺下壓著隻死人的手,我想那信號,可能是從這裏發出來的,而不是玉棺中滲出的液體。”
  
  我剛想轉過身去觀看,卻發現此時已經黑得快看不清人了,我們誰也沒想到,這天色說變就變,而且變得這麽快,瞬時之間,天黑得就象是鍋底,炸雷一個響賽一個……
114 升官發財

     平白無故的愛,也沒有平白無故的恨,天空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在白天打雷,不吉祥的空氣中,仿佛正在醞釀着一場巨大的變化。
  
  除了陰雲縫隙間的閃電,四周已經暗不辯物,我隻好又把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重新打亮,正待到樹冠的另一端去看個究竟,卻發現準備和我一起開棺的胖子蹤影不見,我忙問Shirley楊:“你見到小胖了嗎?”
  
  Shirley楊聳了聳肩,她剛才在玉棺底部發現了些奇怪的東西,加上天空忽然暗了上來,所以也沒留意胖子到哪去了,我們急忙四下裏尋找,這麽個大活人,怎麽一眨眼的功夫說沒就沒了?連點動靜都沒有,我四下裏一看,發現玉棺旁邊有隻鞋,不是別人的,正是胖子穿的。
  
  這時從那完全封閉的玉棺内部,忽然傳來了幾聲碰碰碰的敲擊,在我與Shirley楊聽來,這聲響簡直比天上的炸雷還要驚心動魄。
  
  我這時候顧不上害怕,招呼Shirley楊趕快幫忙動手開棺救人,胖子這家夥怎麽跑到玉棺裏面去了,莫非是摸金的,反被玉棺裏的粽子給摸了進去?可這玉棺的縫隙都用矼蠟封得死死的,除了那幾處小小的裂紋,再沒有別的開口,胖子那麽大個,是怎麽進到裏面去的?這簡直就是反物質現象。  

  Shirley楊卻比較慎重:“別急,先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咱們現在還不能确定,玉棺裏面的動靜就一定是胖子發出的。”
  
  我對Shirley楊說:“能不急嗎?再不動手黃花菜都涼了,你要是害怕我就自己單幹,說什麽也得把胖子掏出來,我還真他媽就不信了……一口棺材就能把咱們吓成這個樣子?”
  
  我說完也不管Shirley楊是否同意,把防毒面具扣到臉上,挽起袖子就去抽動玉棺的蓋子,那玉棺合得甚嚴,急切間難以開啓,隻好又讓Shirley楊用傘兵刀将棺蓋縫隙中粘合的矼蠟清楚。隻聽玉棺中發出的敲擊聲時有時無,慢慢就沒了動靜。
  
  我手忙腳亂出了一身冷汗,見忽然沒了動靜,心想胖子多半是玩完了,已經隔屁着涼賣拔糖去了,正自焦急之時,忽然腳脖子一緊。被人用手抓住,我處於本能舉起登山鎬,回手就想擊下,卻聽見有人在後面說道:“胡司令,看在黨國的份上,你趕緊拉兄弟一把,這樹上有個大窟窿……可他媽摔死老子了。”
  
  我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胖子,他正掙紮着從我身後的一個樹洞中往外鑽。我趕緊伸出手,把胖子扯了上來,這樹洞口長滿了各種茂密的寄生植物,就象是個天然的陷阱,如果不踩到上面,根本就無法發現,象這種大大小小的窟窿,這老榕樹上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都爬滿了植物的藤蘿綠苔,踩到小的就容易崴了腳,趕上大的,整個人都可能掉進去,而且動口的植物很宣軟,人掉進去以後,立刻合攏,很不容易識破。
  
  我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拿口玉棺,如故不是胖子在棺裏敲打發出響動,那會是誰?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在白天也能活動的僵屍不成?
  
  Shirley楊見胖子爬了回來,便問胖子樹洞裏有些什麽,胖子說那裏邊黑咕隆咚,好像有很多骨頭和藤條,不過也沒敢仔細看,那樹洞裏邊別提有多臭了,嗆得腦門子疼。
  
Shirley楊對我和胖子說:“你們倆過來這邊看看,這件事遠遠超出了咱們所料,C型運輸機的機組成員,並沒有全部跳傘逃生,至少有一個人是死在了這裏,他的屍骨就在這口玉棺下壓着,這玉棺下邊有可能和胖子掉落的下的樹洞有關聯。”
  
  我聽她說的話大有蹊跷,便踩住這玉棺蓋子來到另一端,正如Shirley楊說的一樣,玉棺的墓床前角壓着一隻人手,這隻手的手心朝下,並沒有腐爛成白骨,而是完全幹枯,黑褐色的幹皮包着骨頭,肌肉和水份都沒有了,四隻手指緊緊插進了玉棺下的樹身,想是死前經過了一番漫長而又痛苦的掙紮,手骨的拇指按着一隻小小的雙頭夾。
  
  我一頭霧水,徹底糊塗了,這是隻死人的手,看這樣子有具屍體被壓在棺下,他究竟是睡?有是怎麽被壓在下邊的?玉棺裏剛剛地響聲又是怎麽回事?
  
  Shirley楊說這種雙頭夾在盟軍反攻諾曼底的時候,開始作爲相互間聯絡的簡易道具使用,可以發出輕重兩種聲音,最早是在第八十二與101傘兵師中使用,倒的确可以發出摩爾斯碼信号。
  
  我和胖子聽了這話,多少摸着點頭緒,難道說,這是一個死在棺下的亡魂想要和我們取得聯系?
  
  隻聽Shirley楊對我們說:“這隻手臂上露出一截衣袖的臂章,是二戰時美國空軍的制服,還有這隻雙頭夾,中國是沒有的,我推測這玉棺裏有某種……具有危害性的東西,而且棺下是個樹洞,相互連通,吞噬京骨附近的生命,昨天晚上,有被玉棺害死的飛行員亡靈向我們發出警告信号,不想讓咱們重蹈他的覆轍。”
  
  我對Shirley楊說:“昨天夜裏亂成一鍋粥,也不知警告咱們什麽?難道是說這玉棺裏有鬼,想害咱們三個不成?那爲什麽咱們什麽也沒察覺到。”
  
  我話剛出口,随即想到,大概是我們都戴了正宗的摸金符,還有大金牙搞來的觀音挂件,這些都習都是辟邪古物,不過這些東西真有那麽管用嗎?我心裏是半點把握也沒有,這兩株老樹裏面一定有鬼,那些隐藏在樹身内部的窟窿裏,不知究竟有什麽邪魔外道的東西。
  
  爲了弄個水落石出,我們當時就一齊動手,把那口玉棺的蓋子抽了出來。玉棺中滿滿的,全是黑中帶紅的绛紫色液體,除了氣味不同,都與血漿一般不二。
  
  我們不知那液體是否有毒,雖然帶了手套,仍然不敢用手直接去接觸,胖子用探陰爪,我用登山鎬,伸進玉棺中撈了兩下,在鮮血般的溶液裏,登山鎬挂出一具肥胖老者的屍體,身上隻有一層非常薄的X(這個字實在是不認識啊,就是上面一個面字,下面並排兩個蟲字)晶,薄如蟬翼一般,X晶十分珍貴,很現代的保險摸租用差不多,但是那時候的東西,可沒有任何化學添加劑。
  
  胖子用傘兵刀割破了那層X晶,讓裹在其中的屍體徹底暴露出來。隻見那老頭的屍體在裏面保存的相當完好,他臉型較常人更爲長大,按相書上說,他這就是生了一張馬臉,隻見這屍首須眉皆白,頭上上挽着個贊,周身上下一絲不挂,似乎是被那鮮血般的液體浸泡得太久了,身體微微發紅。
  
  胖子罵道:“這死老頭一身的肥膘,也不知死了多久了,怎麽到現在還不腐爛,恐怕遲早要鬧屍變,不如趁早一把火燒了,免得留下隐患。”說着就用探陰爪在屍體臉上戳了兩下,這屍體還十分有彈性,一點都不僵硬,甚至不象是死人,而是在熟睡。
  
  Shirley楊對我說:“玉棺中的溶液裏好像還有不少東西,你先撈出來看看,再做理會。”
  
  我覺得這個已經死了兩千餘年的老者,至今仍然能保存得栩栩如生,甚至可以用“鮮活”兩字來形容,真是有夠離奇,這事不能細想,越想越覺得滲人,於是我依Shirley楊所說,準備用登山鎬把那白胡子老頭的屍首扯出來,以便騰出地方看看他屍身下,還有什麽其它東西。
  
      沒想到,着手處沉重異常,憑我雙手用登山鎬扯動的力氣,便有百十斤也不在話下,而這白胡子老頭屍體的重量,遠遠超出我的預期,一扯之下,紋絲不動,怕有不下百十斤的分量。
  
  我心中不禁奇怪,難道是這赤身裸體的屍首下邊還連着別的重物?
  
  我把登山鎬從屍體的腋下抽了出來,在玉棺中段一勾,竟從紅中帶黑的積液中,啓出一條血淋淋的無皮大蟒,三人見此情景都吃了一驚,原來那老者屍身肩部以下,纏着一條被剝了蟒皮的巨蟒,蟒屍和人屍相接的部分,由於世間太久,已經融合到了一起,再也難以分割。難怪剛才一扯之下會覺得如此沉重,而且無皮的蟒屍上長滿了無數的紅色肉線,那蟒肉隔一會兒就跳動幾下,似乎是剛被剝了皮,還沒死透一般,我們聽到玉棺内的敲擊聲,很有可能就是它發出來的。
  
  這蟒身上的肌肉筋脈都清晰可見,也不知是用什麽手段剝的蟒皮,看這蟒的粗細大小,雖然比我們在遮龍山山洞中見到的那條小了不小,仍然比尋常的蟒蛇大了許多,想起那條青鱗怪蟒,随即就聯想到了獻王邪惡巫毒的“X術”(俺又不認識拉,暈,上面一個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
  
  胖子指着着無皮巨蟒,讓我們看那蟒身上生長的許多紅色肉線,說道:“這蟒肉上面還長着東西,怎麽跟魚蟲似的,好像還跟棺材底下連着,老胡你拽住了,我撈撈下邊有什麽東西。”說着挽起袖子,就想下手去來個海底撈月。
  
  Shirley楊見狀急忙将胖子攔住,畢竟不知這暗紅色積液的底細,不可随便接觸,還是用登山鎬或者探陰爪,一點點的打撈比較穩妥。
  
  我用力将那胖老頭的屍身擡起一塊,Shirley楊用登山鎬,胖子用工兵鏟,在玉棺的積液中進行築籬式搜索,不斷從裏邊勾出幾件物品,首先發現的是一個黃金面具,這面具可能是巫師或者祭司在儀式中戴的,造型怪異無比。全部用真金鑄造,眼耳口鼻鑲嵌着純正的青白玉,這些玉飾都是活動的,使用的時候,佩戴面具者可以把這些青白玉的遮山(山工)從黃金面具上取下來。面具頭上有龍角,嘴的造型則是虎口,兩耳成魚尾,顯得非常的猙獰,但是最讓我們心驚不已的是這黃金面具的文飾,一圈圈的全是漩渦形狀,這些漩渦構圖簡單,看起來又有幾分象眼球的樣子,一個圈中間套着兩三層小圓圈,最外一層似乎是代表眼球,裏面的幾層分別代表眼球的瞳孔。
  
  看到這些熟悉的雕紋,我和Shirley楊胖子三人都不免有些激動。看來獻王有雮塵珠的傳說非虛。這一次有了切實的接觸,心中稍稍有了底,就算是九死一生,這趟雲南畢竟是沒有白來一遭,不枉了餐風飲露的許多勞苦。
  
  其次是一支龍虎短杖,使用綠色X石(額滴親娘來,這個字怎麽讀呀,一個廠字頭,下面是儉字去掉左邊的人字邊),與老百姓家裏用的尋常擀面杖相似,綠X石短杖微微帶有一點弧度。一端是龍頭,一端是虎頭,二獸身體相接的地方,就是中間的握柄,龍虎形態古樸。缺少漢代藝術風格上的靈動,也不具備現實感和生命力,卻散發出一種雄渾厚重的氣息,看樣子至少是先秦之前的古物。
  
  胖子看了這些器物,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将這幾件從玉棺中撈出來的明器擦淨,裝進防潮防空氣侵蝕的鹿皮囊裏,就準備當戰利品帶回去。
  
  Shirley楊一看急了,這大白天的就強取豪奪,幹什麽來了?這不等於是盜墓嗎?拍了照片看完以後,就應該趕緊放回去。
  
  胖子一聽也不幹了:“大老遠從北京折到雲南,幹什麽來了?不就是爲了倒鬥摸明器嗎?好不容易開了齋,想再放回去,門兒都沒有。”
  
  我也勸Shirley楊:“什麽盜墓不盜墓,說得多難聽,有道是竊國者侯,竊勾者誅,至少摸金校尉還有窮死三不挖,富死三不盜的行規,豈不比那些竊國竊民的大盜要好過萬倍,自古有志之士都是替天行道伐不義,這些東西放在深山老林中與歲月同朽,那就是對人民最大的不負責,不過我看那什麽隻能拿一件明器,還有什麽天亮不能摸金的古闆規矩,應該随着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入,也有所改變……”
  
  我趁胖子忙着裝明器,在Shirley楊耳邊低聲說道:“這東西倒回去也不敢出手,就先讓小胖拿回去玩個幾天,等他玩夠了,我再要回來給你,你願意捐給哪個博物館随你的便,這叫望梅止渴,還得指望他去背呢。”
  
  Shirley楊搖頭苦笑:“真拿你沒辦法,咱們可有言在先,除了雮塵珠用來救命以外,絕不能再做什麽摸金的勾當,你應該知道,我這事爲了你好……”
  
  我趕緊裝作領了情的樣子,誠懇地表示一定不辜負她殷切的期望和諄諄的教誨,心中卻想:“回去以後的事,留到回去以後再說,青銅器我不敢碰,這玉石黃金的明器嘛……我可沒向毛主席保證過,跟別人說的話,反正我睡一覺就忘了,就算退一萬步說,這些東西很明顯是祭器,極有可能與那雮塵珠有直接的聯系,無論如何不能再放回去了,這回什麽規矩也顧不上了,免得将來用的時候後悔。”
  
  我正打着我的如意算盤,卻見Shirley楊又在棺中發現了一些東西,蟒身上生出的無數紅色肉線,好像有生命一樣,不時的微微抖動,這些肉線,都連着玉棺的底部。
  
  沒想到這口精美絕倫的玉棺,四壁和頂蓋是西藏密天玉,而下面竟然是以一塊茛木爲底,棺中的紅色肉線,穿過茛木棺底,連接着老樹的内部,人屍,X(上面一個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玉棺,已經全部連接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順着往下觀察,會發現玉棺基座下的樹木已經由於缺少養分,完全朽爛了,隻是被寄生植物所覆蓋,勉強支撐着上面的玉棺,下邊是個深不見底的樹洞,應該與胖子掉下去的那個洞相連,這些樹洞都被寄生植物的藤蔓,巧妙的僞裝了起來,這些天然的僞裝,在被弄破之後,不出三天,又會迅速滋生,掩蓋樹洞的痕迹,用狼眼手電筒向内一照,全是各種被樹藤纏繞的各種動物幹屍,其中也有幾具人類的遺體。
  
  Shirley楊好像恍然大悟:“不好,這玉棺中被剝了皮的蟒屍,可能是一條以人蛹喂養的X(上面一個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而這兩株夫妻老榕樹,已經被蟒屍中人俑的冤魂所寄生,這棵樹就是條巨蟒。”


115 絕對包圍

     現出的諸般事物,好像是一條不斷延伸向下的階梯,一個接着一個,引誘着我們走向無底深淵,夜晚森林中傳來的鬼信号,樹冠上面的美國空軍C型運輸機殘骸,然後是飛機下面的玉棺,棺中的老者屍體,還有那條被剝了皮的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它屍體上生出的紅色肉線,生長到了棺底,而那種特殊的茛木制成的棺底,就象是一層厚厚的柔軟樹膠,任由紅色肉線從中穿過,也不會泄漏一滴玉棺中的積液。
  
  在下面是老榕樹樹身中的大洞,其中也不知填了多少禽獸人體的幹屍,這些幹屍無一例外,全被從玉棺中生長出來的紅色肉狀細線纏繞,這些紅色線形成的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最後都紮進動物和人類屍體的口中,好像是通過這些觸角一樣的肉線,把它們的鮮血活生生的吸幹,再傳導至玉棺中,所以玉棺中才會有那麽多的積液,那是一種通過轉換,形成的防腐液,用鮮活的血液爲給養,維持着棺中吃提的新鮮不腐。
  
  在樹窟中最上邊的屍骨,是一個身穿翻毛領空軍夾克的飛行員,雖然早已成了枯骨,但仍舊保持着臨死一瞬間的姿態,一隻手從玉棺下探了出去,就是我麽那先前看到握着雙頭夾的那隻手骨,他似乎是被那些紅色肉線扯進了樹洞,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還在繼續掙紮,一隻手剛好抓住了玉棺下邊的樹幹,但是他隻能到此爲止了,在他把手從腐爛的樹木中探出的時候,那些吸血的紅色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便已鑽入了他的口鼻和耳中……
  
  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這裏正是獻王墓的陪陵,安葬着一位獻王手下的大祭司,他利用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術,将一條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剝了皮同自己的屍身一切收斂在玉棺中。整個這兩株老樹由於長滿了寄生植物,本身就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生態系統,附近的很多動物,都成了這口玉棺的肥料。
  
  這次無意中的發現非常重要,不僅使我們進一步确認了獻王墓存在的雮塵珠的可能性,而且可以通過這處陪陵,直接确認建造在水龍暈中的主墓位置。
  
  遮龍山下的夫妻老樹,雖然不時風水穴位,但是可以推斷是安葬獻王那條水龍身上的一個“爛骨穴”,所謂“爛骨穴”即是陰不交陽,陰不及陽,界合不明,形勢模糊,氣脈散漫不聚。陰陽二氣分別是說,行於穴位地下的氣息爲陰,溢於其表的氣脈爲陽,叢林中潮氣濕熱極大,地上與地下差別並不明顯,是謂之“陰陽不明”,說的是地脈氣息無止無聚,又無生水攔截,安葬在這裏,難以萌福子孫後代,僅僅能夠屍解骨爛。故此才稱作“爛骨葬”,或者“腐屍埋”。
  
  然而這以樹爲墳的方式卻改變了這裏的格局,由於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在棺中掠取周邊生物的血髓,完全維持了屍體不腐不爛,由此可見這位大祭司生前也是個通曉陰陽之術的高人,這種詭異得完全超乎常規的辦法,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若不是美國空軍的C型運輸機把樹身撞裂,讓這口玉棺從中露了出來,又有誰會想到,這樹本身就是個天然的套椁,裏面竟然還裝着一具棺材,這隻能歸結爲天數使然,該着被我等撞上。
  
  不過最後隻剩下一件事難以明白,如果說這玉棺會慘殺附近的生物,這兩株老榕樹中已經聚集了不知多少冤魂,那爲什麽我們始終沒有受到襲擊。
  
      胖子抱着裝了四五件祭器的鹿皮囊,志得意滿:“老胡我看你是被敵人吓破膽了,管他那麽多做什麽,若依了我,一把火将這鬼樹燒個幹淨,來個三光政策,燒光、殺光、搶光。”

  Shirley楊看得比較仔細,想在玉棺内找些文字圖形之類的線索,最後看到被擺在一旁的玉棺蓋子内側,上面也有許多日月星辰,人獸動物以及各種奇特的标記。Shirley楊隻看了片刻就立時反應過來,問我們道:“今天的陰曆是多少?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不管是不是冤魂所化,它至少是借着茛木和肉蛆寄生出來的潛伏型菌類植物,類似食人草,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活動,和森林中大多數動物一樣,夜晚睡眠,白晝活動獵食,每月陰曆十五前後是最活躍的一段世間……”
  
  胖子掐指算道:“初一……十五……十五……二十,今天是十幾還真想不起來了……不過記得昨天晚上的月亮大的滲人,又圓又紅……”
  
  這時天空鉛雲濃重,但是雷聲已經止歇,樹林中一片寂靜,仿佛隻剩下我們三人的呼吸和心跳聲,胖子話音一落,我們同時想到,昨夜月明如畫,今天即是不是陰曆十五,也是十六。
  
  Shirley楊忽然抽出傘兵刀,指着我身後叫道:“小心你後邊。”
  
  我沒等回頭,先把手中的登山鎬向後砍了出去,頓時有三條已經伸到我身體上的紅線被斬到樹身上截爲六斷,截斷的地方立時流出黑紅色的液體,三截短的落在樹冠上,随即枯萎收縮,另外從樹洞裏鑽出來的那三截斷面随即愈合,分頭卷了過來。
  
  我順勢四下一望,見到整株大樹的樹身上,有無數紅色肉線正在緩緩移動,已經把我們的退路切斷了,想不到從玉棺中寄生到老樹中的紅色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竟然有那麽多,象是一條條紅色的細細水脈,從樹洞中突然冒了出來,Shirley楊和胖子正各用手中的器械斬斷無數蠕動着的紅色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
  
  然後不管怎麽去打,那些蚯蚓裝的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好像越來越多,斬斷一個伸出來三,從樹洞深處鑽出來的,都比先前的粗了許多,好像帶血的蛔蟲一樣,不停的在扭曲蠕動着逼近,惡心得讓人想要嘔吐。
  
  樹冠上的空間有限,難有與之周旋的餘地,要是一腳踏空,雖然有保險繩不用擔心摔死,但是一旦被懸吊在樹身上,立即會被這些紅色的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 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趁虛而入鑽入人體七竅,那種痛苦無比的死法,大概與被活着做成人俑的滋味不相上下了。
  
  Shirley楊此刻已經被逼到了一段樹梢盡頭,由於那樹梢較細,随時都可能斷掉,隻有用傘兵刀勉強支撐,我見她落了單要出危險,想趕過去與她彙合,但是卻難以脫身。另一邊胖子也自顧不暇,我心急如焚。想用“芝加哥打字機”掃射去幫她解圍,卻又怕把樹枝打斷,使她也跟着跌落下去。束手無策隻好大聲招呼胖子,快去救人。
  
  Shirley楊聽我們在另一邊大喊大叫,百忙中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也喊道:“我跳下去取炳烷噴射瓶,燒了這棵樹,我點火的時候,你們倆就想辦法從樹上爬下來。”
  
  我心中一驚,二十多米高的大樹,怎麽能說跳就跳。保險繩從樹冠隻有一半,剩下一半跳下去不摔死也得瘸胳膊斷腿,急忙對Shirley楊說:“你吓糊塗了啊,這麽高跳下去不是找死嗎,別做傻事,不要光顧着表現你們美國人的個人英雄主義,集體的力量才是最偉大的,你堅持住,我們這就過去接應你。”
  
  胖子卻在旁邊煽風點火,對Shirley楊大叫道:“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裏。”
  Shirley楊也不再多言,用傘兵刀割斷了腰上的保險繩,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去,我看得眼都直了,一顆心仿佛也跟着從二十多米的高度一起掉了下去。
  
  胖子也張大了嘴:“啊,還他媽真敢跳,美國人真玩鬧。”隻見Shirley楊身在半空中,已經将那把金剛傘撐在手中,當作降落傘一樣,半空緩緩落下。
  
  若不是以那金剛傘之堅固,換作普通的傘,此刻早已經被從下邊沖擊的氣流卷成了喇叭花,想不到Shirley楊兵行險招竟然成功了。
  
  然而我們有點高興的太早了,就在Shirley楊降落了七八米地高度,從老榕樹的樹身中突然伸出一條粗大的藤蔓,我在樹頂看得清楚,有幾條紅色的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附着在藤條上。
  
  這條藤蔓直接卷住了Shirley,将她纏在半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Shirley楊也沒有辦法,隻好用金剛傘頂端的透甲錐去戳那藤條。
  
  這些從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屍體中生長出來的紅色 肉X(病字頭下面一個間字),厲害之處就在於實在太多,而且象大蚯蚓一樣,砍成幾段也能繼續生存,根本就沒有着手的地方,我身上已經被點點班班濺到了不少汁液,聞上去又苦又臭,但是好像並沒有毒,否則沾了一身,早已毒發身忘了。
  
  我鼻中所聞盡是苦臭的臭氣,心中忽一閃念,這些暗紅色的汁液可能就是死在老榕樹中那些人和動物的,那些紅色的肉線象是血管一樣,“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何不試試直接把那玉棺打碎,在樹上繼續纏鬥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否則時間一久,手上稍有懈怠,被纏倒了就玩完,今天就賭上性命,搏上一回。
  
  我讓胖子先替我遮擋一陣,随即舉起手中的湯普森沖鋒槍,對準樹中的玉棺一通掃射,火力強大的美式沖鋒槍,立即就把玉棺打成了篩子,棺中的血液全漏了個幹幹淨淨。
  
  随着玉棺中最後的鮮血流淌幹淨,那些蠕動着的X(病字頭下面一個蟲字)蟒紅線,也像是突然間被抽去了靈魂,紛紛掉落,轉眼變得幹枯萎縮。
  
  Shirley楊也從半空落到了地面,因爲她拽住了那條老藤,所以並沒有受傷,隻是受了一番驚吓,臉色略顯蒼白。我和胖子急忙從樹上下來,三人驚魂稍定,這場說來就來的遭遇戰,前後不過幾分鍾,而在我們看來卻顯得激烈而又漫長。
  
  我剛要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話,突然整個地面強烈地抖動了一下,兩株老榕樹不停振動,樹下的根莖都拔了出來,根莖的斷裂聲響不絕於耳,好像樹下有什麽巨大的動物,正要破土而出,把那兩株兩千餘年的老樹連根帶樹都頂了起來,天上的雷聲更加猛烈,地面裂開的口子冒出一縷縷的黑煙,雷暴、黑煙、地裂,組成了一個以老樹爲中心的漩渦,把我們團團包圍。
  

116 鎮陵譜

      老榕樹,由於樹中全是大小窟窿,平時全指着從玉棺中生長出來的紅色肉線支撐,此時失去依憑,再加上樹冠被C型運輸機砸掉了小半部分,造成了頭重腳輕的局面,被地下的龐然大物一拱,便從側面轟然而倒。
  
  樹中那口被我用湯普森沖鋒槍打爛了的玉棺,也随着掉落到地面上,玉棺中的血液已經全部流盡,隻剩下裏面那赤身裸體的白胡子老頭屍體,還有那被剝了皮寄生在棺主身體上的痋蟒,這一人一蟒的屍體完全糾結在一起,從毀壞的玉棺中滾了出來,瞬間就開始産生變化,還不到三秒鍾的時間,就化爲一堆焦黑幹枯的木碳。
  
  叢林中一絲風也沒有,否則随便刮一陣微風,可能就把這人和蟒嚴重氧化了的屍骸,吹成一片黑色的粉末。
  
  我們不知西面究竟會出來什麽東西,都向後退了幾步,我來開槍栓把槍口對準樹根的方向,準備不管是什麽,先給他來一梭子再說,胖子則早已從背包中拿出了炳烷噴射器,想要演一出火燒連營。
  
  旁邊的Shirley楊卻用手壓住我的槍口:“別着急動手……好像是個石頭雕像,看清楚了再說。”
  
  隻見老榕樹的根莖緩緩從泥土中脫離,這兩株老樹的樹冠之大,在這片森林中已經極爲罕見,而延伸在地下的根莖,更大過樹冠三倍有餘,這些根蔓樹莖全部從土中脫離,那是多大的動靜,叢林中的地面,就好像是裂開了一張黑洞洞的大嘴,忽然間天地抖動,陰雲更加厚重低垂,黑雲滾滾直接壓在叢林上,轟隆隆雷聲已經沒有了界限,響成了一片。
  
  随着老樹的倒塌,從泥土中升起來一隻巨大的石頭XX(兩個字都不認識,一個是三個貝字疊在一起,另一個是上面一個屍體的屍字,下面三個貝字疊在一起),身上負着一截短碑,這隻XX之大,屬我們三人平生從所未見,粗一估量,恐怕不下數千斤,老榕樹的根莖都裹在XX身上,看來它是被人爲地壓在樹下。  

  這隻XX舉首昂揚,龜尾屈伸,四足着地,作出匍匐的姿勢,隆起的龜甲是雲座,短碑就立在這雲座之上,一股黑氣從XX身下冒出,直沖上青天,過了半天方才散盡,天上的烏雲也随之散去,此時四周的空氣中,充滿了雷暴過後的臭氧味道。
  
  我們在遠處望着,直到地面徹底恢複了平靜,确認不會再有危險了,這才走到近處查看,胖子奇道:“老胡,這麽大一隻XX,當初咱們串聯到泰安逛岱廟的時候,也未曾見過如此大的,這幾千年前的古物,咱們拉回去雖然費點力氣,卻也算件寶貝。”
  
  我笑道:“小胖,我發現你的審美觀有點接近於德國納粹,隻要個兒大就全他媽是好的,這麽大的東西就算你弄回去,也不會有人願意買,誰們家有這麽大地方盛得下它。”
  
  胖子不以爲然地說:“你真是不了解現在的經濟形勢,虧你還自稱祖上是大戶人家,我看你爺爺那輩兒,也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地主老財,現在這世界上,雖然還有三分之二的勞苦大衆沒有翻身得解放,可畢竟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屬於有錢人,人家那有錢人家裏宅子多了去了,千百畝良田算個雞毛,還騰不出放XX這麽點地方嗎?不信你問問那美國妮子,她在加利福尼亞的宅子有多大,說出來吓死你,咱們國家所有兵團級的高幹住房加起來,都沒她們家後院大。”
  
  我大吃一驚,忙問Shirley楊:“真的假的?我聽着可夠懸的,要按胖子這麽說,你們家後院都打得開兩次世界大戰了……”
  
胖子不等Shirely楊答話,就搶着說:“那還能有假,她們家祖上多少代就開始玩明器了,倒過多少大鬥,順手摸上幾樣,也夠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民奮鬥小半年的,老胡,也就是你土老冒兒,聽大金牙那孫子說這XX專門有人收藏,不是有那麽句老話嗎?摸摸XX頭,黃金着的撿,摸摸XX尾,活到八十九,是最吉祥的東西,宅子裏擺上這麽一隻,那真是二他媽媽騎摩托――沒檔了。”
  
  我忍不住笑道:“你聽大金牙跟你扯淡,他那套詞還是去年我幫他抄來的,別說摸XX了,摸雞毛都是這兩句。這是專門打洋莊唬老外使的,你要不信,就去摸摸這XX頭,以後也不用跟我鑽山溝倒鬥了,天天出門溜個灣,轉轉腰子,一彎腰就能拾到一塊狗頭金。”
  
  胖子被我說的一怔,随即罵道:“我說這幾句老詞兒怎麽土的掉渣,他媽的,鬧了半天是你編的?”
  
  Shirley楊不管我和胖子在一旁拌嘴,隻是仔仔細細觀看那隻巨大的石頭XX,想看看它究竟是怎麽從樹底下冒出來的,反複看了數遍,對我和胖子說:“你們別争了,這根本就不是XX……,而是長相和XX酷似的椒圖八水。”
  
  胖子不明所以,問道:“隻知道椒鹽雞塊,這椒圖什麽的卻不知道是哪個館子的……”
  
  我卻知道一些椒圖的事,但這不是負碑的XX嗎?便對Shirley楊說:“我這人有個習慣,在胖子這種無知的人面前,怎麽也謙虛不起來,對於這些東西我實在太熟了,據我所知龍生九子,各不相同,XX、椒圖各爲其一,椒圖是用來鎮門戶的,我覺得這隻石獸,應該是長得好像老龜一樣的XX。”
  
  Shirley楊點頭道:“沒錯,這石獸的外形确實象負碑的奇獸XX,但是你看它整體都是圓雕手法制造,龜甲紋路清晰,但是唯獨四隻爪子形狀尖銳,象是鋒利的武器,口中全是利牙,這些都和椒圖的特征吻合,隻不過可能有餘古滇國地域文化不同,使得這隻椒圖與中原地區的有很大不同。
  
  Shirley楊說罷,又取出孫教授所拍的照片給我們看,照片中是獻王祭天禮地時的六獸,其中有一隻與這石頭椒圖十分相似,我仔細對照,果然這隻椒圖頭頂也有個圓形圓球,不過先前被散落的樹根遮擋,沒有發現。
  
  Shirely楊接着說道:“古書中記載,椒圖好閉,有鎮宅辟邪之意,我之所以推斷它是椒圖,最重要的原因是它背上的短碑,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石碑,有可能是獻王墓的陵譜,這椒圖的作用,主要是用以真壓王墓附近的邪氣,在王墓完工後埋在外圍,就象是現代建築儀式中的奠基典禮。”
  
  三人都登上石獸後背的龜甲,用傘兵刀輕輕剝落陵譜上的泥土,上面雕刻的文字和圖案逐漸顯露出來,看來果然不出Shirley楊所料,此刻我和胖子也不得不服,今天露了怯,隻好将來有機會,再找回這個場子。
  
  Shirley楊用照相機把刻在石碑上的陵譜,全部一一拍攝下來,又做了拓片,這陵譜上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多的出乎意料,詳盡地叙說了獻王墓制造的經過,甚至包括陪陵的部分也都有記述,不過文句古奧,有些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隻好再由Shirley楊加以說明,三人一起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
  
  陵譜上首先說的是古滇國是秦始皇下設的三個郡,秦末楚漢並起,天下動蕩,這三個郡的首領就採取了閉關鎖國的政策,封閉了與北方的交通往來自立一國,後來漢朝定了天下基業,但是從漢代立國之後便受到北方匈奴的威脅,自顧不暇,一直沒功夫理會滇國。
  
  到了古滇國的末期,受到北方漢帝國的壓力越來越大,國事日非,天心已去,漢武帝向滇王索要上古的神物“雮塵珠”,國内爲此産生了激烈的分歧,獻王帶了真正的“雮塵珠”從滇國中脫離出來,遠涉至滇西的崇山峻嶺之中,剩下的滇王隻得以一枚“影珠”進獻給漢武帝。
  
  Shirley楊看到這裏,有些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我最擔心的一個問題終於澄清了,因爲在曆史上埋葬漢武帝的茂陵,被農民軍挖了個底朝天,墓中陪葬的“雮塵珠”就此流落人間,這段曆史同獻王墓的時間難以對應,原來茂陵中隻是一枚冒充的影珠。
  
  陵譜接下來記述道:“雮塵珠”是地母所化的鳳凰,自商周時代起,就被認爲可以通過這件神器修煉成仙,有脫胎換骨之效,但是需要在特殊的地點,才能發揮它的作用,周文王曾經把這些内容詳細的記錄在了天書之中。
  
  不過這些機密始終掌握在統治階層手中,幾乎所有的君主都夢想能夠修仙得道,長生不死,永保萬年江山,所以都竭盡全力去破解“雮塵珠”的秘密,秦末之時,這件神物流落到了滇南,獻王就是因爲舍不得這件“雮塵珠”所以才離國而去,準備到山裏找個地方,修煉成仙,而獻王墓的位置,就選在了一處風水術士眼中的神仙洞府。
  
  獻王墓前後總共修建了二十七年,修建的人力始終維持在十萬左右,幾乎是傾國之力,除了奴隸還有許多當地的夷人……
  
  我們看到這裏,都不禁乍舌不下,原來這獻王這輩子沒幹別的,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建造他的陵墓上了,想要死後在水龍暈中的屍解成仙。這事多少有些讓人難以相信,那“雮塵珠”的相關傳說,我們掌握了已經不少,但是至今也沒有确切的内容,至於獻王死後有沒有成仙,陵譜上便沒有任何記載,這件事恐怕要等我們摸進了獻王墓才能直到謎底。
  
  然後陵譜上隻有對獻王墓修建經過的記錄,至於古墓地宮,以及王墓的規模式樣,墓道入口之類的情況一個字也沒有。
  
  其次記錄的是陪陵的狀況,除了殉葬坑,陪葬坑等外圍設施之外,真正的陪陵隻有一位主祭司,在獻王入殓之後,從深谷中找來兩株能改風水格局的老榕樹,先将鎮陵譜埋入地下,老樹植到其上,然後捉來以人俑飼養的巨蟒,這種蟒在陵譜中被描繪成了青龍,極其兇猛殘暴,是遮龍山一帶才有的猛獸,當巨蟒吃夠了人俑之後,就會昏睡過去,這時候再動手活剝了蟒皮,和大祭司一起活着裝進棺中,蟒肉人體,加上茛木棺底,與這株老樹,就會逐漸長爲一體,得以長久的維持肉體不腐不爛。
  
  有餘那口玉棺破損了,這裏被改的風水格局一破,壓制在地下幾千年的地氣,得以宣泄,雷暴黑雲都是地脈産生了變化,這才把埋在樹下的鎮陵譜拱了出來。
  
  最後,鎮陵譜上還有些弘德頌攻的描寫,都沒有什麽大用,胖子見並沒有記載獻王墓中都有何種珍奇的陪葬品,不免有些許失落,在我看來,這些信息已經足夠讓我們順利找到目标了,既然知道了這裏的風水格局,隻需要用羅盤定位,就算找不到蛇河,也盡可以找到目标倒鬥。
  
  我見再也沒什麽内容值得看了,就收拾東西,連續一天一夜沒睡,人困馬乏,今天争取盡早找到溪谷的入口,然後好好的休息一下。  
  Shirley楊見我和胖子準備要收拾東西出發,便說道:“別急,鎮陵譜背面還有一些内容,咱們再看看別落下了什麽才好。”
  
  我隻好又轉到另一邊,看那鎮陵譜後邊還有什麽内容,Shirley楊已經把上面泥土刮淨,我們湊過去一看,都作聲不得,原來鎮陵譜背面,是整面的浮雕,一座窮天下之莊嚴的壯麗宮殿,懸浮在天空的霓虹雲彩之上,難道那獻王墓竟是造在天上不成?


117 在蟾之口

     浮雕中最高處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月城、角樓、内城、瘗碑、阙台、神牆、碑亭、獻殿、靈台等建築一應俱全,後邊的山川都是遠景。宮殿下沒有山丘基石,而是數道霞光虹影,淩空步煙,四周有飛龍纏護,顯出一派超凡脫俗的神仙樓閣風採。
  
  再下邊的内容,表現的是玄宮下的神道。神道兩邊山嶺綿延,高聳的山峰傳達出一種森森然巍巍然之勢,襯托得空中樓閣更加威嚴。這條神道應該就是名爲蟲谷的那條溪谷了。
  
  胖子看罷笑道:“獻王老兒想做神仙想瘋了,連墓都造得如同玉皇大帝的天宮,還他媽在天上蓋樓,不如直接埋到月球上多好。”
  
  Shirley楊說:“獻王墓内部的詳情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知道了,所有的線索都說王墓在水龍暈中。即便那水龍暈再神奇,我也不相信這世界上存在違背物理原則的場所。這鎮陵譜背面的雕刻一定是經過了藝術加工,或是另有所指。”
  
  我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所謂的水龍,不過就是指流量大的瀑布;那種暈,就是水氣升騰所産生的霓虹,有形無質,所以被古人視作仙人橋,不可能在上面建造建築物。咱們看到的這座宮殿雕刻應該不是王墓,而是王墓的地面祭祀設施,叫作明樓。按秦漢制,王墓的地宮應該在這座明樓地下十丈以下的地方,這種傳統一直被保留到清末。”
  
  Shirley楊問我道:“如果是祭祀設施明樓,也就是說,獻王死後每隔一段特定的時間,便會有人進到明樓中舉行祭拜的儀式。可是據人皮地圖上的記載,王墓四周都被設了長久不散的有毒瘴氣,外人無法進入,那祭拜獻王的人又是從哪進去的?難道說還有一條秘道可以穿過毒霧?”
  
  山谷中瘴氣産生的原因不外乎兩種。一種是由於地形地勢的緣故,深山幽谷,空氣不流通,這些植物滋生的潮氣濃度過大,加上死在裏面的各種動物腐爛的屍體混雜在其中,就會産生有毒的瘴氣。
  
  還有另一種,可能是在王墓完工、獻王入殓之後,人爲設置瘴氣。利用了蟲谷中低凹的地形,在深處不通風的地方種植特殊的植物,這些植物本身就帶毒,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道拱衛王墓的屏障。不過也不一定是種植有毒植物,據說蟲谷深處不通風,秦漢時期從硫化汞中提煉水銀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也有可能是在附近放置了大量的汞;時間一久,汞揮發在空氣中形成了有毒物質。隻是這種可能性不大,即使山谷中空氣再不流通,畢竟也是暴露的空間,除非建造獻王墓的工匠們另有辦法。
  
  三人商議了一番,又取出瞎子那張人皮地圖進行對照,發現地圖比鎮陵譜少了一點東西。鎮陵譜背面的石刻,在溪谷中的一處地方刻着一隻奇形怪狀的(上“四”下“或”)口蟾蜍,蟾蜍嘴大張着;靠近獻王墓的地方,也有隻對稱的蟾蜍(足 + 然),同樣張着大嘴。
  
  而在人皮地圖中,隻有溪谷中的這一隻蟾蜍,而且這隻蟾蜍的嘴是閉着的。繪制人皮地圖給滇王的人對瘴霧之後的情形一無所知,隻大緻标志了外圍的一些特征。很顯然獻王墓内部的情況屬於絕對機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知道。
  
  這個小小的區別,如果不留意看的話很難察覺到。因爲鎮陵譜與人皮地圖上都有很多各種珍禽異獸,這些動物並不見得真實存在於獻王墓附近,有些隻是象征性的繪制在上面。這和古時人們的世界觀有關系,就如同有些古代地圖用龍代表河流,用靈龜表示雄偉的山峰一樣。
  
  不過這隻蟾蜍很不起眼,說是蟾蜍似乎都不太準确,形狀雖然象,但是姿勢絕對不象。面目十分可憎,腹部圓鼓,下肢着地,前肢作推門狀舉在胸前,高舉着頭,雙眼圓瞪好象是死不瞑目一樣,鼻孔上翻朝天,一張怪嘴大得和身體簡直不成比例。
  
  我指着鎮陵譜上的蟾蜍說:“這一裏一外兩隻蟾蜍完全對稱,整個圖中谷中谷外對稱的地方隻有這一處,很可能就是祭祀時從地下穿過毒瘴的通道,蟾蜍的怪嘴應該就是大門。人皮地圖上隻标志有一隻,那是繪圖的人不知道内部的情況。咱們隻要在蟲谷中找到這個地方,就可以進入深處的獻王墓了。”
  
  Shirley楊對我的判斷表示贊同,而胖子根本就沒聽明白,隻好跟着聽喝兒就是了。我們又反複在圖中确認了數遍,隻要能找到那條溪谷,便有把握找到這隻可能藏有秘道的蟾蜍。至於它是隻石像,還是個什麽別的所在,等找到那個地方就知道了。
  
  我們從椒圖背上下來,回首四顧,周圍一片狼籍——倒掉的兩株大樹,破碎的玉棺,C型運輸機的殘骸,還有那隻被“芝加哥打字機”射成一團破布般的大雕鵠,最多的則是樹身中無數的屍骨。
  
  胖子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雕鵠屍體:“打爛了,要不然拔了毛烤烤,今天的午飯就算是有了。”
  
  我對他說:“先別管那隻死鳥了,你再去機艙殘骸裏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能用的槍支彈藥,都收集起來,咱們出發的時候帶上一些;這片林子各種野獸太多,子彈少了怕是應付不了。”

  C型運輸機的殘骸從樹上落下來,已經摔得徹底散了架,胖子扒開破損的鋁殼在裏面亂翻,尋找還能使用的東西。
  
  我和shirley楊則去把那具美國空軍飛行員的骸骨從各種動物的屍骨中清理出來。我把他手中的雙頭夾取下來捏了幾下,滴哒做響,心想那玉棺中滲出來的鮮血滴在玉石上也是滴滴哒哒的聲音,雕鵠在機艙裏啄食樹蜥也發出那種象是信号般的聲音,還有痋蟒撞擊玉棺發出的聲音——那段鬼信号的代碼究竟是哪裏傳出來的,恐怕已經無法确認了。一個在叢林中漆黑的夜晚裏發生的事情,各種因素對人的判斷力都産生了極大的影響;黑暗中的事情,誰又能講得清楚。我更願意相信,是這位美國飛行員的亡靈在給我們發出警告。
  
  不過有一件特殊的事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就是這具飛行員身上穿的服裝标記是屬於轟炸機編隊的,而不是運輸機;另外他背後還有一塊已經糟爛的白布,上面寫着“美國空軍,來華助戰,軍民人等,一體協助。”
  
  這說明他並不是這架C型運輸機的成員。這一帶氣候複雜,由於高山盆地落差太大,氣流氣壓極不穩定,倒确實可以說是一塊飛機的墓場,應該在這附近還有其餘的墜毀飛機。而這位幸存者在走出叢林的時候成爲了那口玉棺的犧牲品,也許在我們接下來的行程中,還會遇到其餘的飛機殘骸。
  
  於是我用工兵鏟在地上挖了個坑,想把飛行員的屍體掩埋了。但是發現這裏地下太濕,挖了沒幾下就全是植物根莖,還有論公斤算的蝽蟲卵,白花花的極是惡心。這裏環境實在是太特殊了,雖然處於亞熱帶,但是更接近於北回歸線以南、南回歸線以北的熱帶雨林。瀾滄江和怒江水系不斷沖刷這塊低窪的(“肆”的左邊 + 夭)地,充沛的地下水資源和濕熱無風的環境導緻了大量植物的繁衍滋生,地下全是粗大的各種植物根系,根本就不适合埋人,怪不得那位祭司葬到樹上。
  
  我和shirley楊商量一下,決定暫時先用那架C型運輸機的機艙殘骸當作棺材,把他的屍骨暫時寄存在裏面,回去後再通知他們的人來取回國去。
  
  這時胖子已經撿了三四隻完好的湯普森沖鋒槍,還有十餘個彈夾彈鼓,當下一齊幫手把那美國人的屍骨用一張薄毯卷了,塞進機艙裏面,然後盡量的把艙身的缺口用石頭堵住。
  
  Shirley楊用樹枝綁了個十字架,豎在C型運輸機的殘骸前邊。我們肅立在十字架前,shirley楊取出聖經默誦了幾句,希望這位爲人類自由而犧牲的美國空軍能夠安息。
  
  這情形讓我想起了在前線面對犧牲戰友的遺體,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發酸,急忙使勁眨了眨眼,擡頭望向天空。
  
  胖子忽然向前走上兩步說道:“安息吧,親愛的朋友,我明白你未完成的心願。輝煌的戰後建設的重任,有我們承擔。安息吧,親愛的朋友,白雲藍天爲你譜贊歌,青峰頂頂爲你傳花環。滿山的鮮花血草告訴我們,這裏有一位烈士長眠。”
  
  我對胖子的言行一向是無可奈何、哭笑不得,眼見天色已經近午,再耽擱下去,今天又到不了溪谷的入口了,便招呼他們動身啓程。
  
  雖然湯普森沖鋒槍的自重很大,但是經過這個漫長的夜晚,我們充分的體會到在叢林中沖鋒槍的重要性。除了shirley楊用不慣這打字機之外,我跟胖子每人挑了一支,“劍威”和剩餘的一支六 四式手槍就暫時由shirley楊使用。彈夾彈鼓能多帶就多帶,把那些用來封裝槍械的黑色防水膠袋也帶在身上。
  
  我們繼續沿着遮龍山向前進發,邊走邊吃些幹糧充饑。今天的這一段行程相對來說比較輕松,吸取了昨天的教訓,盡量選靠近山脈的坡地行走。山脈和森林相接的部分,植物比叢林深處稀疏不少,由於密度适中,簡直象是一個天然的空氣過濾淨化器。既沒有叢林中的潮濕悶熱,也沒有山上海拔太高産生的憋悶寒冷,一陣陣花樹的清香沁入心脾,令人頓覺神清氣爽,頭腦爲之清醒,一天一夜中的困乏似乎也不怎麽明顯了。
  
  如此向西北走了四五個小時的路程,見到一大片花樹,紅白黃三色的花朵都是碗口大小,無數大蝴蝶翩翩起舞。有一條不小的溪流自花樹叢中經過,深處是一片林上林——也就是樹木高大,這種大樹又集中在一起,比附近的植物明顯高出一半,所以稱其爲林上林。這條蜿蜒曲折的溪流可能就是當地人說的蛇爬子河了,蛇河水系在這一帶都集中在地下,地表隻有這條溪流。
  
  溪水流過花樹叢,經過一大片林上林,流入遠處幽深的山谷。由於植物密集,地形起伏,用望遠鏡也看不到山谷裏面的情形。我取出人皮地圖找了找附近的參照物,确認無誤,這裏就是蟲谷的入口。經過這一段,随着地勢越來越低,水流量會逐漸增大,那裏有一部分修造獻王墓時留下的堤壩。而且這裏地面上雖然雜草叢生,大部分都被低矮的植物完全覆蓋,但是仍可以看到一些磚瓦的殘片,應該就是王墓神道的遺迹。
  
  我們見終於到了蟲谷,都不由得精神爲之一振,加快腳步前進,準備到了堤牆遺迹附近就安營休息。信步走入了那片花樹,初時這些低矮的花樹各色花朵争相開放,五顔六色,說不盡的姹紫嫣紅;而在樹叢深處,則一色的皆爲紅花紅葉,放眼望去,如一團團巨大的火雲,成群的金絲鳳尾蝶穿梭在紅花叢中。
  
  這裏真是神仙般的去處,比起就在不遠處我們過夜的那片陰森叢林,簡直是兩個世界。胖子說道:“可惜那兩把捕蟲網都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否則咱們捉上幾百隻蝴蝶拿回北京做标本賣了,也能賺大錢。看來這世上來錢的道不少,隻是不出來見識了,在城裏呆着又怎麽能想得到。”
  
  Shirley楊說:“這些紅花紅葉的花樹叫作苭(上“明”下“玉”)蕨,其形成時間在第三紀以前,距今已有幾千萬年。同代的生物在滄桑巨變中基本滅絕了,如恐龍早已作古化石,苭(上“明”下“玉”)蕨則成了孑遺植物。它主要生長在幽暗清涼的密林之中,這些異種大蝴蝶恐怕也隻在這附近才有。你一次捉了幾百隻,豈不是要讓這種稀有的金錢蝴蝶和苭(上“明”下“玉”)蕨一起滅絕了嗎?”
  
  胖子怒道:“真是的,你這人就是喜歡給別人上課。我隻是順口說說而已,真讓胖爺來捉蝴蝶,我還耐不住那性子呢!小蝴蝶随便捉捉就沒了,哪有倒鬥來得實惠,一件明器便足夠小半輩子吃喝享用。“
  
  三人邊說邊在花樹間穿行,尋着古神道的遺迹來到了花樹叢與林木相接的地帶。這裏就是蟲谷的入口,随着逐漸的接近獻王墓,古時的遺迹也越來越多。
  
  谷口顯得與周圍環境很不協調,光秃秃的兩座石山,在近處看十分刺眼。隻是這裏位於那片林上林的後邊,從外邊看的話,視線被高大的林木遮擋,完全看不到裏面的光秃石山,隻有親身走到蟲谷的入口才會見到。誰也沒想到這麽茂密的叢林中有這麽兩塊寸草不生的巨大山石,所以給人一種很突兀的感覺。
  
  我們舉目觀瞧,都覺得這兩塊石頭象什麽東西,再仔細一看,石上各用黑色顔料畫着一隻眼睛。不過不是雮塵珠那種眼球造型,而是帶有睫毛的眼睛,目光深邃威嚴,雖然構圖粗糙,卻極爲傳神。難道這是在預示着已經死去的獻王正在用他的雙眼注視着每一個膽敢進入這條山谷的人?
  
  Shirley楊走到近處看了看那岩石,轉頭對我們說道:“這是塊一分爲二的隕石,附近的墜機事故,多半都與它有關。”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禁斷之線

hirley楊:“我看這兩塊石頭戳在這裏,雖然顯得兀突,而岩石本身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倘若是隕石,而且暴露在外邊,那應該在這裏有隕石坑才對,你看這附近哪裏有什麽被隕石沖擊過的痕迹。”

  Shirley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對我說道:“你看看你手腕上戴的潛水電子腕表,現在已經沒有時間顯示了,這石頭上有很多結晶體,我估計裏面含有某種稀有氣體,以及宇宙因隺元素,電子電路晶體和無線電設備,都受到了它的影響,可能附近墜機事故比較多,是與這兩塊隕石有關,偏離航道的飛機,一旦接近這一地區的上空,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會失靈,這裏簡直就象是雲南的百慕大三角。

  我和胖子都擡起手看自己的手表,果然都是一片灰白晶石,所有的數據全部消失,就像是電池耗盡了一樣,我又到那山石近處觀看,果然上面有許多不太明顯的結晶體,我做了好幾年工兵,成年累月的在昆侖山挖洞,昆昆侖山屬於疊壓形地質結構,幾乎各種岩層都有,所以大部分岩石我都識得,俣是這種灰色的結晶礦物岩,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像是隕石。

  胖子還有些不信,但是我們身上沒有什麽多餘的電子産品,便從背包裏掏出一部收音機,那是我帶在路上聽新聞廣播用的,由於進了山之後,便沒有了信号,所以一直壓在包底,些時拿出來,剛一打開開關,立刻“呲喇呲喇”傳出幾聲噪音,随後任憑怎麽折騰,也沒有了動靜了。

  再看手電筒等設備。由於是使用幹電池發電,所以沒有任何影響,胖子奇道:“真他媽奇怪,還有這種石頭,不知道國際上成交價格多少錢一兩,咱們先收點回去研究研究。”說罷拿起登山鎬,就想動手去岩石上敲幾塊樣本下來。

  我急忙攔阻,對胖子說:“別動。萬一有輻射怎麽辦,我記得好像在哪看過,隕石裏面都有放射性物質,被放射了就先掉頭發,最後全身腐爛而死。”

  Shirley楊在旁說道:“並不是所有的隕石都有放射性物質,這塊裏面可能有某種電磁能量,所以才對電子設備有嚴重的幹擾,這塊隕石可能不是掉落在這裏,而是後來搬到谷口的,作爲王墓入口的标志,其實能掉落到地面的大塊隕石極爲少見,美國就有一個大隕石坑的遺迹,落下的隕石,必須與大氣層水平切線呈六點五度地夾角。否則就會由於摩擦的原因,過度燃燒,消失成灰。這兩塊石頭,隻是經過燃燒聲剩餘的一點殘渣而已。表面的結晶物就是強烈燃燒形成的,這裏雖然寸草不生,但是周圍有活動的蟲蟻,所以可能對人體無害,不過在不明究竟的情況下,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去動它。”

     胖子仍然不太甘心,但是畢竟在老榕樹那裏已經拿到了幾件貨真價實的古物,便就此作罷,揚言日後混不下去的時候再來這蟲谷採石頭。
  
  我們站在谷口又對準那兩塊畫着人眼的石頭端詳了一番,本來想今晚在這裏紮營休息,明天一早動身進入溪谷深處去找那有蟾蜍标記的入口,但是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地方不對勁。站在溪谷的入口,就覺得被那雙眼盯着看,不免有點不舒服。不過蟲谷中情況不明,如果再向裏走,鬼知道會碰上什麽東西,所以我們隻好又順原路返回,到那片長滿紅花的樹叢附近紮營造飯。
  
  自從劃竹筏進了遮龍山直到現在爲止,我們三人除了胖子睡了多半宿之外都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時已經疲憊不堪,選了個比較僻靜空曠的地方,就地宿營。
  
  這附近蟲蟻不多,又有花樹清香襲人,确實是個野營露宿的上佳之地。我們都知道明天開始免不了又有許多玩命的勾當,今夜是最後一次休息的機會,必須通過足夠的睡眠把體力和精神狀態恢複到最佳狀態。於是随便吃了些從彩雲客棧買來的牛肉和幹糧,匆匆吃罷飲食,留下胖子值第一班崗,輪流鑽進睡袋睡覺。由於昨夜在林中射殺了一隻大雕鵠,雕鵠又是種複仇心極強的動物,接近黎明的時候已經有幾隻來襲擊過我們,不過由於天色已亮,它們不習慣在白天活動,所以暫時退開,說不準什麽時候瞅個冷子便又會卷土重來,進行報複——所以這守夜的人是必須有的。
  
  晚上我忽然覺得手上一陣麻癢,奇癢鑽心,癢處正是在山中被那食人魚咬中的手背;便一下子從睡袋中坐了起來,伸手一摸,原本用防水膠布紮住的手背上所包紮的膠帶已經破了個口子,一隻隻黑色的(左邊三點水,右邊上方寶蓋頭、中間口、下方曰)蟲從傷口中爬了出來,我急忙用手捏死兩隻,而那蟲子越爬越多,我大驚之下想找人幫忙,擡頭望時——隻見四周靜悄悄的,月亮挂在半空,身邊也不見了胖子和shirley楊的去向,睡袋全是空的。
  
  忽然附近的花樹叢一片響動,一個身罩青袍的老者,頭戴黃金面具,騎在一頭大象之上,穿過紅色的花樹叢,向我沖來。他來勢洶洶,我急忙滾開閃躲,忽然覺得有人在推我的肩膀,我一下子睜開眼睛——原來是個噩夢。
  
  Shirley楊正在旁邊注視着我:“你一驚一乍的,又做夢了?”
  
  我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冷汗打透了,這夢做的也太真實了,對shirley楊點點頭,看來該輪到我守夜了。奇怪,我剛剛噩夢中夢到戴面具的人是獻王嗎?夢中不會有感覺的,但是那傷口中又癢又疼的痛苦醒來後還隐隐存在,想到這裏,忽然覺得手背上的傷口發緊,一跳一跳的疼痛。
  
  如果是傷處愈合,漸漸長出新肉,應該微微發癢,看來這傷又嚴重了,我揭開膠布。隻見手背上略微發紫,已經打過抗生素了,應該不會是感染。但是傷口似乎比剛開始有點擴大,我隻好又自己換了藥,将手背重新包紮上,心下琢磨——莫非是那些刀齒食人魚吃了人俑中的水彘蜂,把那痋毒沾染到我身上?想到那痋術的惡心之處,心裏不由得七上八下,我隻好盡量讓自己往好的一面去想,振作精神守夜。

  但是後來越想越覺得擔心,恐怕自己這隻手是保不住了,萬一真從裏面爬出幾隻蚼蟲,我真甯可先提前把這隻手砍掉。做了半天思想鬥争,隻好去把剛睡下的shirley楊叫醒,讓她幫忙看看我是不是中了痋毒了。
  
  她看後給我找了些藥片吃下,安慰我說這隻是被魚咬噬後傷口愈合的正常現象,不用多慮,包括晚上做噩夢也是傷口長出新肉造成的,隻要保護好別再感染,就沒關系。
  
  我這才把懸着的心放下。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三人按照預定計劃朝目的地出發,準備在山谷中找到那個有蟾蜍标記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穿過山瘴的秘道。不過這獻王墓經營多年,布置得十分周詳,即使有秘道穿過地面的屏障,恐怕這條秘道也不是那麽好走的。
  
  蟲谷中植物遠比叢林中更爲密集,所以顯得並不寬闊。穿過溪谷前的兩塊巨大隕石,沿着蛇溪向山谷的深處前進,随着地形的逐漸下降,藤莖類植物也就越來越多,一叢叢的藤蘿将溪水上邊全部遮蓋,兩側的山壁懸挂了無數形形色色琳琅滿目的小型植物,挂在半山坡上的蘿(緣,偏旁改爲三點水)上,經常見到多種植物生長在一起的情況,猶如一個個五彩缤紛的空中花園。
  
  由於地形狹窄,這裏的生存空間競争格外激烈,各種植物爲了獲得足夠的光線,都從上邊擴展到谷外,所以從高處完全無法看到山谷内的地形。
  
  環境異常潮濕悶熱,我們目力所及全是濃郁的綠色,時間久了,眼睛都覺得發花。爲了在高密度的植物叢中前進,隻好由胖子用工兵鏟在前邊開路,我與shirley楊緊随其後,在蚊蟲肆虐、老藤叢生的幽谷中艱難前進。
  
  比起藤蘿類植物的阻礙,最大的困擾來自於溪谷陰暗處的蚊蟲。這些叢林中的吸血鬼,少說有十幾個種類,成群結隊,不顧死活的往人身上撲。我們隻好把随身帶的大蒜和飛機草搗成汁擦在身體暴露的部位上,還好彩雲客棧老闆娘給過我們一些當地人特制的防蚊水還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縱然是有這些驅蚊的東西,仍然被叮了幾口,叮到的地方立刻紅腫,變得硬邦邦的,觸手生疼,象是長了粉瘤。
  
  Shirley楊卻說感謝上帝,這些蚊子還不算大,毒性也不厲害,畢竟這裏不是熱帶雨林。亞馬遜雨林中的毒蚊才是叢林中真正的吸血惡魔,而且又有巨毒。不過那種毒性猛惡的蚊蟲都怕大蒜,這個弱點倒是和歐洲傳說中的吸血鬼不謀而合。
  
  谷中如此茂密的植物倒是沒有出乎我們意料之外——雖然在獻王墓建造的時候,原本這裏應該是條通往明樓的神道,所有的資材都要經過這裏運輸到裏面——但是至今已經時隔了兩千年,這麽漫長的歲月中,谷中可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修建王墓時被砍伐幹淨的植被層重新再次生長,把神道的遺迹全部覆蓋侵蝕。
  
  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随着不斷的深入,人工建築的痕迹越來越多。地面上不時露出一些倒塌的石像石人,這些都是王墓神道兩側的石雕,看得出來獻王墓與其他王陵一樣,都特意建立墓前的神道,供後人前去明樓祭祀參拜。可是獻王大概沒有想到他死後不到七八年的光景,他的領地臣民,包括他的老家古滇國,就都納入了漢室的版圖。花費巨大人力物力,挖空心思經營建造的王陵,隻能留在這幽暗的溪谷深處,永遠的被塵封在曆史角落中。隻有我們這些倒鬥的摸金校尉,才會不顧艱難險阻,前來拜訪他。
  
  穿過一層層植物帶,走了三四個鍾頭,終於在前邊發現了一堵殘牆的遺址,這就是傳說中的第一道堤牆。現在隻剩下三米多厚兩米多高的夯土石台,上面也同樣覆蓋了一層雜草,隻有一些露出青條石的地方才沒有生長植物。由於隻剩下一小段,看上去倒更象是一座綠色的土堆,跟個墳丘的封土堆一樣,混雜在深谷的叢林之間;若非shirley楊眼尖,我們就和這裏擦肩而過了。
  
  爲了進一步确認這處被植物覆蓋住的殘牆是否便是人皮地圖上标志的堤牆,胖子用登山鎬在那斷垣上鑿了幾下,想把表面的雜草和綠苔刮掉。沒想到這一敲不要緊,從這堵破牆的縫隙中“嗖嗖嗖”鑽出數百條小樹蜥。這些綠色的小家夥身體顔色與叢林中的植物一模一樣,隻有眼睛和舌頭是血紅的,都是手指般大小的個兒。樹蜥平時就躲藏在殘牆的縫隙裏,此時受到了驚動,紛紛從夯土堆裏逃了出來,四處亂竄。
  
  胖子也被它們吓了一跳,掄起登山鎬和工兵鏟亂拍亂打,把不少小樹蜥拍成了肉餅。
  
  Shirley楊按住胖子的手,讓他停下:“這些小樹蜥又不傷人,平日裏隻吃蚊蟲,你何苦跟它們過不去。”
  
  我忽然發現這些小樹蜥在驚慌逃竄的時候幾乎都是朝溪谷外跑,或者是爬上兩側的植物,被胖子一通亂打之下,卻沒有一隻往溪谷深處逃跑。不僅是樹蜥,包括四周飛舞的蚊蟲,植物上的樹蝽、甲蟲、大蜻蜓,過了這堵殘破的斷牆,溪谷那邊幾乎沒有任何昆蟲和動物,似乎這裏是一條死亡分界線,就連生活在谷中的昆蟲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119 莽叢中

      昆蟲的舉動頗爲異常,它們爲什麽不敢向深處活動?我急忙跳上夯土和石條壘成的殘牆,站在高處向溪谷深處望去。隻見前面的地形逐漸變低,但是由於各種植物競相往上生長,半公裏之外就看不清楚了。我估計再向前一段距離,就進入了那層有毒瘴氣的範圍。
  
  我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再向深處走連昆蟲都沒有了,說明可能在裏面存在有毒物質。爲了安全起見,咱們還是把防毒面具都準備好,以便随時戴上。”
  
  雖然在這潮濕悶熱的山谷中配戴上防毒面具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是爲了避免中毒,也隻好取了出來,一旦發現瘴氣,便随時準備罩在臉上。在繼續前進之前,三人還分別吃了些減低心率和呼吸的紅奁妙心丸,這是按摸金校尉的秘方,由大金牙找專家配制的,管不管用目前還不清楚。
  
  我取出人皮地圖,在圖中尋到獻王墓殘牆的标記,相互對照了一番,确認無誤。照此看來,那鎮陵譜上的蟾口标記,其位置就應該在距離這道殘牆不遠的山谷左側。
  
  向前走了七八米,shirley楊見地面有一段光秃秃的地方,在這藤蘿密布的溪谷中顯得不同尋常,於是用工兵鏟在地面上挖了一個淺坑,蹲下身看那泥土中的物質。原來這裏象建茂陵一樣,爲了避免蟲蟻對陵寝的破壞,在主墓附近埋設了經久不散的驅蟲秘藥。這個方法在漢代帝王墓葬中非常普遍,最簡單的是埋硫磺和水銀,加上一些(廠字頭 + 兩個禾)麻散、旬黃芰、懶菩缇等植物相調和。由於有對沖的屬性,可以埋在土中千百年不會揮發幹淨。
  
  Shirley楊問我道:“這裏距離獻王墓的主墓尚遠,爲什麽在此就埋設斷蟲道?”
  
  我想了想說:“從咱們在外圍接觸的一些迹象看來,獻王深通奇術,最厲害的就是會改風水格局。這麽大規模的王墓,不僅主墓的形勢理氣要有仙穴氣象,在附近也會改設某種輔助穴眼。”
  
  這些輔佐主陵的穴眼和星位如果改得好,對主墓的穴位來說是如猛虎添翼、蛟龍入水一般。自古風水秘術中,最艱難的部分便是改格局,這需要對世間天地乾坤、山川河流、鬥轉星移都有一個宏觀的認識。許多欺世盜名的普通風水先生也自稱能改格局,其實他們隻不過略懂一些枝節而已,要改地脈談何容易。
  
  另外,改風水格局的工作量也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除非那些割據一方、大權在握的王侯才有實力如此大興土木。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化”在卷便是盡述改風換水的手段,其中“易(易者換也)龍經”有記載,龍脈改形換勢、轉風變水,至少需要動地脈周圍九個相關的主要穴眼。第一個穴眼,化轉生氣爲纏護;第二個穴眼,兩耳插天透雲霄;第三個穴眼,魚爲龍須聚金水;第四個穴眼,高聳(旡旡)宮爲護持;第五個穴眼,裝點天梁明堂開;第六個穴眼,水口關攔設朝迎;第七個穴眼,砂腳宜做左右盤;第八個穴眼,幕帳重重穿龍過;第九個穴眼,九曲回環朝山(山千)。
  
  改動了主脈附近的這九處穴眼星位,可以保持風水關鎖纏護綿密,穴位形勢氣脈萬年不破。這口訣看似古奧難懂,其實隻要研究過《地經(區,裏頭換成上勿下曰)》就會知道,隻不過就是在特定的位置上埋金魚缸,種植高大樹木,挖深井等等,難就難在位置的選擇之上。
  
  這裏植被太厚,別的暫時看不出來,但是這九個改風水格局的穴位,其中最後一個是“九曲回環朝山(山千)”卻十分明了。
  
  蟲谷綿延曲折,其幽深之處兩側山岡缭亂,同溪谷中穿行的水龍脈顯得主客不分,真應莫辯,有喧賓奪主之嫌。想必在水龍的龍暈中,地形将會更低,坐下低小者如坐井觀天,氣象無尊嚴之意而多卑微之態,所以就要在這條龍脈的關鎖處改建一個九曲回環朝山(山千)的局。
  
  在山谷中開頭和最末尾,每九個轉彎的地方各建一座神社、祠堂、或者廟宇之類的建築物,來給這條水龍脈憑添個勢態,讓起脈絡彰顯。如果是山神廟一類的建築,必多土木結構,而木頭則是最怕蟲啃蟻噬,肯定要採取一些驅蟲的措施。所以我猜測這條斷蟲道是用來保護那做山神廟的,而且最少有三道這樣的屏障,山神廟中還會另有防蟲的結構。
  
  Shirley楊喜道:“這麽說那鎮陵譜和人皮地圖中的蟾蜍标記應該是某處神祉了,看來你的風水學理論還真有大用。”
  
  我對她說:“魚兒離不開水,瓜兒離不開秧,倒鬥尋龍離不開《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

  胖子不屑一顧的說:“瞧瞧,說他胖他還就喘上了。你要真有本事,不妨說說獻王老兒的地宮裏都有些什麽布置,更有哪些陪葬的明器?”

  我們不想耽擱時間,便尋着斷蟲道偏離開穿過蟲谷中間的溪流,斜刺裏向深處搜索顯露水龍脈的廟址。
  
  我邊走邊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我說這山谷側面有個山神廟之類的建築物,這是肯定不會錯的。因爲這些東西雖然看似稀奇古怪,但是‘一法通則萬法通’,隻要掌握風水秘術,便不難看出個所以然來。至於獻王墓的地宮是什麽格局,不到了近處我可說不出來,随便亂猜也沒個準譜。不過古滇國自從秦末開始就閉關鎖國,斷絕了與中原文明的往來,雖然後來也多少受了一些漢文化的影響,但是我估計王墓的構造一定繼承先秦的遺風比較多。”
  
  胖子問道:“咱們上次去陝西,聽大金牙那孫子說過一些秦始皇陵的事迹,說什麽人油做蠟燭,萬年不滅,可當真有此事?”
  
  Shirley楊說:“不是人油,是東海人魚的油膏作爲燃料,萬年不滅。四門射伏弓孥,機相灌輸,有近者辄射之。”
  
  我聽了shirley楊的話,笑道:“這是史記上唬人的,長明燈這種裝置在很多貴族帝室的墓中都有,不過這些事在倒鬥摸金的眼中看來是個笑話。且不論海魚油脂作爲燃料得需要多少才能燒一萬年,古墓的地宮一旦封閉,空氣便停止流通,沒了空氣,長明燈再節能,它還燃個蛋去。如果讓空氣流通,這古墓地宮不出百餘年,便早已爛成一堆廢墟了。”
  
  到了現代,秦漢時期的古墓即使保留下來,如果不是環境特殊,已經很難維持舊觀了。現在還不知道獻王墓在這密林幽谷的深處,究竟能保存到什麽程度。
  
  我們已經找到了參照物,雖然在叢林裏植物繁多、能見度低,對我們來講已經沒有什麽障礙了,不久便發現了第二至第三道用防蟲秘藥鋪設的斷蟲道。由於在這深谷之中無風無雨,那蟲藥中又含有大量硝磺,所以表面寸草不生,至今也沒被苔藤覆蓋,隻是在表面略添了些泥土,對於知道内情的人相對來講找起來並不艱難。
  
  山谷到了這裏,地勢已經越來越開闊,呈現出喇叭狀,前邊已經有若隐若現的輕煙薄霧。越往深處走,那白濛濛的霧氣越顯濃重,放眼望去,前邊谷中盡被雲霧籠罩。裏面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任何的蟲鳴鳥叫和風吹草動的聲音。
  
  這就是那片傳說中至今還未消散的痋霧,也就是山谷深處滋生的有毒瘴氣。在山瘴的籠罩下,這條山谷更顯得神秘莫測。而更爲神秘的獻王墓,就在這片雲霧的盡頭。
  
  我們雖然距離山瘴還有一段距離,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不得不将防毒面具戴上。胖子望了望前邊白濛濛一片的瘴霧,對我和shirley楊說道:“既然咱們裝備有防毒設備,不如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沖過這片白霧,豈不比在這亂樹雜草叢中費勁拔力的找尋什麽廟祉來得容易些。”
  
  我對他說:“你這人除了腦子裏缺根弦之外,也沒什麽大的缺點。你知道這片山瘴範圍有多廣?那白霧如此濃重,一旦走進去,即使不迷失方向,在能見度降低到極限的情況下也要比平時的行進速度慢上數倍。要是用半天走出去還好,萬一走到天黑還走不出去,也不能取下防毒面具來吃飯喝水,那便進退兩難了。”
  
  說着話,我們已經來到山谷左側的山腳下。這裏已經偏離了蛇溪很遠一段距離,卻幾乎是三道斷蟲牆的正中地帶。走着走着,忽然身邊的一片花科類灌木一片抖動,我們都吃了一驚,誰也沒去碰那片蔥郁的花草,又無風吹,怎麽植物自己動了起來?莫不是又碰到被痋蟒附着的怪樹怪草?我和胖子都舉起“芝加哥打字機”,拉動槍機,就要對那片奇怪的植物掃射。
  
  Shirley楊舉起右手:“且慢,這是跳舞草——平時無精打採,一旦被附近經過的人或動物驚動,便會弄姿做態的好象在跳舞,有聞聲而動、伴舞而歌的異能,對人沒有傷害。”
  
  那一大叢跳舞草象是草鬼般一陣抖動,漸漸分做兩叢,其後顯露出半隻火紅的大葫蘆。


120 九曲回環朝山屽

      是用石頭雕刻而成,有一米多高,通體光滑,鮮紅似火。如果它是兩千年前便豎立在此的,那麽這兩千年歲月的流逝,滄海都可能變爲桑田,然而這石頭葫蘆卻如同剛剛完工。
  
  我們初見這隻葫蘆,心中俱是一凜,它的顔色竟然鮮豔如斯,這可當真有些奇怪。待到撥開那叢跳舞草走到近前一看,方知原來是用紅色嶳雲石作爲原料。嶳雲石天然生就的火紅顔色,最早時的紅色染料便是加入嶳雲石粉末制成。
  
  這隻石頭雕成的葫蘆表層上也被塗抹了一層驅蟲的配料,以至於雜草藤蘿生長到這附近也各自避開了它。這麽多年來就始終孤零零的,擺放在這山谷毫不起眼的角落中。
  
  我看了那紅色的石頭葫蘆,不禁奇道:“爲什麽不是蟾蜍的雕像而是個葫蘆?若要把這條水龍脈風水寶穴的形與勢完全的釋放出來,這裏應該建座祭壇或者蓋一座宗祠之類的建築才是道理。”
  
  由於地處山谷的邊緣,嶙峋陡峭的山壁上垂下來無數藤蘿,三步以外便全部被藤蘿遮蔽。胖子性急,向前走了幾步,用工兵鏟撥開攔路的藤蘿,在山壁下發現些東西,回頭對我們叫道:“快過來這邊瞧瞧,這還真有癞蛤蟆。”
  
  我和shirley楊聞聲上前,隻見在無數條藤蘿植物的遮蓋下,正對着紅石頭葫蘆的地方有座供奉山神的神邸依山而建。雖然這裏的地形我看不清楚,但是應該是建在背後這道山峰的中軸線上,採用“楔山式大木架結構”分爲前後兩進,正前神殿的門面被藤蘿纏繞了無數遭,有些瓦木已經塌落。
  
  頂上的綠瓦和雕畫的梁棟雖然俱已破敗,但是由於這裏是水龍脈的穴眼,頗能藏風聚氣,還算保留住了大體的框架。山壁上的那幾層斷蟲道都由於水土的變化失去了作用,所有什麽神殿的木料朽爛不堪,在大量植物的壓迫下仍然未倒也算得上是奇迹了。
  
  這座供奉山神的古樸建築就靜靜的在這人煙寂寞的幽谷角落中安然度過了無窮的歲月,這都要仰仗於特殊的木料和構架工藝,以及谷中極少降雨的特殊環境。
  
  隻是不知神殿門前擺放的那隻紅石葫蘆是做什麽用的,可能和這山神的形態有關。古人認爲金木水火土五行皆有司掌的神靈,每座山每條河流也都是如此。但是根據風俗習慣和地理環境、文化背景不同,神邸的面目也不盡相同。
  
  我們舉目一望,見那神殿雖然被層層藤蘿遮蓋,卻暫時沒有倒塌的隐患。這附近有不少鳥雀都在殿樓上安了窩,說明這裏的空氣質量也沒問題,不用擔心那些有毒的山瘴。於是我們摘掉防毒面具,撥開門前的藤蘿,破損的大門一推即倒。
  
  我舉步而入,隻見正殿裏面也已經長滿了各種植物。這神殿的規模不大。神壇上的泥像已經倒了,是尊黑面神,面無表情,雙目微閉,身體上也是泥塑的黑色袍服,雖然被藤蘿拱得從神座上倒在牆角,卻仍舊給人一種陰冷威嚴的感覺。
  
  山神泥像的旁邊分列着兩個泥塑山鬼,都是青面獠牙,象是夜叉一般;左邊的捧個火紅葫蘆,右邊的雙手捧隻蟾蜍。
  
  我看到這些方才醒悟,是了,原來那蟾蜍與葫蘆都是山神爺的東西,隻不知這山神老爺要這兩樣事物做什麽勾當。
  
  胖子說道:“大概是用葫蘆裝酒,喝酒時吃癞蛤蟆作下酒菜,大金牙那孫子不就是喜歡這口兒嗎?不過他吃的是田雞腿。”
  
  我見這山神廟中荒涼凄楚,雜草叢生,真是易動人懷,不免想起了當初我和胖子窮得賣手表的日子,心裏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便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道:“山神本是庇佑一方的神邸,建了神殿應該受用香火供奉,現在卻似這般荒廢景象,真是興衰有數。就連山神老爺也有個艱難時候,更別說平民百姓了,果然是陰陽一理,成敗皆然。”
  
  Shirley楊對我說:“你說這許多說辭,莫非是又想打什麽鬼主意?難不成你還想祭拜一番?”
  
  我搖頭道:“祭拜倒也免了,咱們不妨動手把這倒掉的泥像推回原位,給山神老爺敬上隻美國香煙,讓他保佑咱們此行順利,別出了什麽閃失;日後能有寸進,再來重塑金身,添加香火。”
  
  胖子在旁說道:“我看信什麽求什麽根本就沒半點用,老子就是不信天不信地隻信自己的胳膊腿兒。這山神孫子要是真有靈驗,怎麽連自己都保不住。依我看就讓這孫子躺着最好,俗話說好吃不過餃子,站着不如倒着嘛。走走,到後邊瞧瞧去。”
  
  我見沒人肯幫手,隻好罷休,跟着他們進到後殿。這見後殿已經修建在了蟲谷左側的山峰内部,比前殿更加窄小。中間是道翠石屏,上面有山神爺的繪像,身形跟正殿中的泥塑相仿,隻不過相對來講比較模糊,看不太清楚相貌,兩邊沒有山鬼陪襯。這塊石屏好象並非人工刻繪,而是天然生成的紋理。

     轉過翠石屏,在神殿最盡頭,是橫向排開的九隻巨大蟾蜍的石像。我一看便覺得眼前一亮,果然應了九曲回環之數。這種機關在懂“易龍經”的人眼中十分明顯,如果不懂風水秘術中的精髓,隻知曉易經八卦,多半會當做九宮之數來做應對,那樣一輩子也找不到暗道。
  
  我再仔細一看,發現九隻石蟾蜍的大口有張有合,蟾頭朝向也各不相同。這些蟾蜍石刻的嘴都可以活動,也有石槽可以轉動身體,九隻蟾蜍各有四個方向可以轉動,加上蟾口的開合,如果算出有多少種不同排列也要着實費一番腦筋。而且這些石頭機關應該從左至右按順序一一推動,如果随便亂動,連續三次對不準正确的位置,機括将會徹底卡死。
  
  於是我讓胖子幫忙,按九曲回環之數從左至右先将蟾口分別開合,再以〈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盾”字卷配合“易龍經”中的換算口訣,把石頭蟾蜍一隻隻的按相應方位排列。
  
  做完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内殿中什麽反應也沒有。按說這九曲回環朝山屽應該是錯不了的,爲何沒見有暗門開啓?
  
  Shirley楊頭腦轉得較快,讓我們到神殿外去看看,我們急忙又掉頭來到外邊尋找,最終找到山神殿外。隻見殿前的葫蘆不知什麽時候裂爲了兩半,下面露出一道石門。
  
  這石門被修成了蟾蜍大嘴的形狀,又扁又矮,也是以火紅的嶳雲石制成,上面刻着一些簡樸的紋飾,分別在左右有兩個大銅環,可以向上提拉。
  
  原來這道機關設計精奇,縱然有人知道那九隻蟾蜍是開啓石門的機關,隻要不懂破解之發,就算用大批炸藥炸平也找不到設在外邊的入口。
  
  Shirley楊問道:“這道石門修得好生古怪,怎麽象是蟾嘴,不知裏面有什麽名堂,其中當真就有通往主墓的地道嗎?”
  
  我對她說:“鎮陵譜上的标記沒錯,這應該是條地下通道,而且一定可以通到離水龍暈最近的那個穴眼星位,去明樓祭祀似乎隻有從這裏經過才能抵達。至於爲什麽用蟾蜍作爲标記,我也猜想不透。”
  
  蟾蜍在中國古代有很多象征意義的形態,有種年畫就畫的是個胖小孩拿着漁杆,吊個金線,和一隻三腳蟾蜍戲耍,叫做劉海兒戲金蟾;俗話說三條腿兒的蛤蟆難尋,就是從這個典故引伸出來的。但是也有些地方,在民間傳統風俗中,特意突出蟾蜍身上的毒性。不過現在咱們對面的這兩隻蟾蜍石像既不是三條腿的,身上也沒有疣狀癞癍,可能隻是這山神爺的玩物。
  
  胖子拍了拍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說道:“大不了在下邊碰上隻大癞蛤蟆,有這種槍,還怕它不成。就是癞蛤蟆祖宗來了,也能給它打成蜂窩。”
  
  自從有了美式沖鋒槍強大的火力,我們确實就象是多了座大靠山,不過我還是提醒胖子:“獻王墓布置得十分嚴密,這石門雖然隐蔽已極,但是難保裏面還有什麽厲害的機關。咱們下去之後,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倒也不用懼怕。”
  
  說罷三人一起動手,用繩索穿過石門一側的銅環用力提升,随着“砰”的一聲石門開啓,顯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我用信号槍對準深處打了一發照明彈,劃破了地下的黑暗。慘白的光芒照在洞穴深處,我們看見那裏還有無數巨大的白骨和象牙,是條規模龐大的殉葬溝。


121 化石森林

      字形的隧道被射出照明彈的軌迹所劃過,可以看見左右兩端在不對稱的位置上各有一個洞口,最深處的看不太清楚。主道兩側堆滿了森森白骨,由於距離比較遠,隻能分辨出有大量錐弧形狀的白色巨大象牙,好象還有些其它的動物骨骼。照明彈射到盡頭,還可以見到那邊有水波的閃光,從位置上判斷,應該是蛇河的地下水系。
  
  雖然沒有想到腳下的坑道入口處竟是個有這麽多白骨的殉葬坑,但是從下面的規模來看,既然有與深谷相平行向下流淌的水系,那麽這條隧道絕對是可以通向獻王墓主陵區的。
  
  我們商議了一下,雖然這條隧道十有八九有厲害的機關,但是與那無邊無際的山瘴毒霧相比,冒險從地底隧道中進入獻王墓還是可行的。反正三人身手都還不錯,也不象上次去新疆的沙漠帶了一群知識分子,做起事來束手縛腳的十分累贅。倒鬥的勾當是兩三個人組隊最爲合适,憑借着“芝加哥打字機”、炳烷噴射器的強大火力支持,再加上摸金校尉的傳統工具,不管遇到什麽都足可以應付了。
  
  於是我們在洞口處稍做休整,打點裝備。由於這次沒有了竹筏,如果有地下水的話,那就需要進行武裝泅渡,所以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都要暫時清除出來,留在供奉山神的神殿之内。
  
  先換上了鲨魚皮潛水服,戴上護肘和護膝,登山頭盔上的射燈調整到側面,重新替換新的電池,頭盔上再裝備潛水鏡,簡易的小型可充填式氧氣瓶挂在後背。每人隻帶一個防水攜行袋,分別裝有應急藥品、備用電池、冷煙火、防毒面具、熒光管、蠟燭、辟邪之物、狼眼手電筒,諸如此類需要用到的物品。
  
  胖子的那套潛水緊身衣穿着不太合适,就不打算穿了,我對他說:“你不穿也沒事,反正你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
  
  Shirley楊說:“不穿不行!你不記得遮龍山下的水有多冷了?在水中遊的時間一長就容易患上低體溫症,就算衣服窄了點也得湊合穿上,不然你就留下等我們,不準你進去。”
  
  胖子想起shirley楊在遮龍山掉下竹筏的那一幕,遊回來的時候嘴唇都凍紫了,看來這附近雖然潮濕悶熱,但是地下水系陰冷異常,不是鬧着玩的;更何況那獻王墓的大批明器已經距離不遠,如何肯留在這裏等候,隻好吸氣收腹,強行把那套潛水服穿了下去,穿上之後連連抱怨:“他媽的鞋小褲裆短,誰難受誰自己清楚。”
  
  工兵鏟和登山鎬、各種繩索以及水壺食品這些比較沉重的物品,還有武器彈藥、雷管加十六錠炸藥、可以噴射火焰的炳烷瓶,這些都集中在一個大的防水袋裏,四周綁上充氣的氣囊,這樣可以随時把這些裝備借助水的浮力浮在水面上,而我們在水中遊泳的時候也可以拉着它省些力氣。
  
  剩餘的東西都打包放在山神廟的大殿裏,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已經是金烏西墜、宿鳥歸巢,借着黃昏時的暮色,我們三人進去了隧道。
  
  Shirley楊帶着金剛傘、舉着狼眼在前邊開路,我和胖子合力擡着那一大堆裝進防水膠袋中的裝備走在後邊,順着這條略陡的斜坡緩緩下行。
  
  入口處這段坑道明顯是人工修建的,兩側都是整齊的大塊青條石壘砌,石縫上都封着丹漆,地面的大方磚非常平整,倒象是古墓中的甬道。
  
  在坑道的兩邊整整齊齊的碼放着全象骨,就是整具大象的骨架,很明顯是在外邊宰殺後運來的。在殉葬坑中安放全象骨或者象牙,是爲了取“象”的諧音“祥”。大象這種體形龐大而且非常溫順的動物本身也代表了吉祥昌盛,在中國古代,早在商湯時期,便已将象骨象牙作爲陪葬品了。在殷虛就曾出土過大量象牙,那個時代,中國的黃河流域還存在着數量不小的象群,現在卻早已滅絕了。
  
  這些殉葬的白骨都特意半埋,而不是象殉葬溝那樣全土掩埋,這是說明墓主大行是爲得道成仙,已經不太在乎世俗的東西,殉葬品半埋表示有随駕升騰之意。
  
  我數了數,單這一個殉葬坑便一共有六十四副全象骨,象牙更是不記其數。還有一些散落的小型動物骨骼由於時代久了都腐朽得如同泥土,無法再分辨那究竟是什麽動物了;據shirley楊推斷,有可能是獵犬和馬骨,還有奴隸的人骨。
  
  我們再一次領略到了獻王墓規模的龐大,陪葬品的奢華,我對他們說:“似古滇這種南疆小國的王墓都這麽排場——爲了一個人,數十萬百姓受倒懸之苦,用老百姓的血汗建這麽大規模的墓葬,到頭來那死後升天成仙、保得江山萬年也不過是黃粱一夢,這些東西也留在深山之中與日月同朽。現在看來有多荒唐,象這種用民脂民膏建造的古墓,就應該有多少便倒它多少。”
  
  Shirley楊說:“我也沒想到獻王墓單是殉葬坑便有這麽大。”說話間,她已經先行至“(圖形,豎着兩條平行線,左邊中間有兩條小橫向平行線)”形坑道的交口處,隻聽她奇道:“這些是做什麽用的?”
  
  我和胖子随後走到,用狼眼手電筒往那拐彎的地方一照,隻見裏面並不是坑道,而隻是在主坑道石牆上凹進去的一部分,隻有幾米深,散落着幾截長竿,看來是可以連接到一起的。我也覺得奇怪,便想伸手拿起來瞧瞧,誰知這些長竿看着雖然完好,一碰之下就爛成稀泥一樣。由於有地下水路,内部沒有採取密封措施,兩千年前的東西,一觸即爛。

      這個在坑道石壁上的凹坑似乎是專門用來放這些長竿的,難道是用來測量水深的?三人不得其解,想不出究竟是做什麽用的。這獻王墓陵區之内有太多奇怪詭異的事物,相比之下,這些物品也算不得什麽,隻好置之不理,繼續前行。
  
  走到坑道的盡頭,也就是我們發射照明彈見到水面反光的區域,沿着傾斜的坑道走到此處已經距離地面約有數十米落差了。從這裏開始,就不再是人工開挖修建的坑道,而是地下天然的山洞;但已經完全被水淹沒,想從這裏繼續向前,就必須下水遊泳了。
  
  水旁的石壁上排列着幾條木制古船,可能去明樓祭拜王墓的人就是要乘這些船過去。但是年代久遠,這些木船也都爛得差不多隻剩下船架子了,再也難以使用。
  
  我們把大背包上捆綁的氣囊拉開,讓它填滿空氣漂浮在水面上,沖鋒槍等武器就放在最上面,以便随時取出來使用。把狼眼手電筒收起,打開頭盔上的戰術射燈照明,然後跟着下水,扶着背包上的大氣囊,涉水而行。
  
  在水中走出十幾米,雙腳就夠不到地面了,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越來越深。我看了看指南針,水流的位置正好是和蟲谷的走向平行。
  
  這裏的山洞,在水中存在着許多巨大的天然石柱,好象海底的珊瑚一樣千枝百叉;由於洞中漆黑,看不大清楚這些奇怪的石柱是怎麽形成的。
  
  頭頂距離水面的位置很低,顯得格外壓抑,我擡頭向上一看,有很多山谷中植物的巨大根莖都從上面生長了下來。有些比較長的甚至直接伸進了水裏,形成一個罕見的植物洞頂。
  
  随着越遊越遠,地形也逐漸變低。注滿地下水的山洞,水面和洞頂的距離也逐漸拉高,呼吸較剛才順暢了不少,而頭頂垂下來的植物根莖與那些古怪的石頭珊瑚卻越來越密集。我還發現,這山洞的水中還有一些魚兒,不時在水下碰到我們的身體,随後遠遠遊開,我暗中慶幸,還好不是食人魚。
  
  爲了進一步确認前進的方向,shirley楊讓胖子把信号槍取出來,想再向前方發射一枚照明彈。胖子數了數剩餘的照明彈數量:“還有八發,這次帶的還是太少了,得悠着點用。”說完在信号槍中裝了一發,調了一下射程,向前發射出去。
  
  照明彈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最後挂在不遠處交纏在一起的植物藤蘿上,這一瞬間,白光把四周的山洞照得雪亮,一副罕見而又可怕的自然景觀呈現在我們面前。
  
  原來那些珊瑚狀的石柱都是遠古時代森林樹木的化石,而這裏所謂的“遠古”不是現代人能追溯得到的。
  
  化石是埋藏在地層裏的古代遺物,由千萬年泥沙掩埋所形成。最多見的是動物化石,由於動物的骨骼和牙齒有機物較少、無機物較多,被泥沙掩埋後腐爛的程度就會放慢,被泥沙空隙中緩慢流動的地下水沖刷,将過剩的礦物質沉澱下來形成晶體,在骨骼徹底腐爛前,這些礦物的晶體如果能徹底取代有機物,就會形成真正的化石。
  
  但是植物的化石是很罕見的,由於植物腐爛的速度遠遠高於動物的骨骼。Shirley楊興奮的說:“遮龍山在億萬年前可能是一座巨大的活火山,在最後一次末日般的火山噴發過程中,同時附近還發生了泥石流,岩漿吞沒了山下的森林,被高溫在瞬間炭化了的樹木還沒來得及毀滅便立刻被随之而來的泥石流吞沒,溫度也在瞬間冷卻。”
  
  過了千萬年爲單位的漫長歲月,随着大自然的變化,又經過地下水系的反複沖刷,在泥沙中封存了無數年的林又在地下顯露了出來。
  
  我卻沒覺得這些石頭樹有什麽可稀奇的,當年我在昆侖山也挖出來過。不過最近shirley楊一直都顯得憂心忡忡,神色間始終帶着憂郁的氣息,也難得見她高興,我便對她說:“咱們來雲南這一路雖然沒少擔驚受怕,卻也見了些真山真水,看到些平常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也算得上是不虛此行,得到了不小的收獲。”
  
  胖子插口道:“隻看些破石頭未免顯得美中不足,再摸上幾件驚天動地的明器回去,在潘家園震大金牙那幫孫子一道,然後殺出潘家園,進軍琉璃廠,才差不多算是圓滿。”
  
  我剛想說話,那枚懸挂在前方的照明彈卻耗盡能量,随即暗了下來,洞中又逐漸變成一片漆黑,隻剩下我們頭盔上戰術射燈的微弱光柱。我感覺我們仿佛正漂流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全世界隻剩下了我們這三個人,随着照明彈最後的一絲光亮正慢慢被黑暗奪去,一種突如其來的孤獨和壓抑感傳遍了我的大腦神經。
  
  我對自己會産生這種感覺感到非常的奇怪,從光明到黑暗的那個過程中,我仿佛被一陣微弱的電流擊中,随後便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心情頓時變得沮喪。我看了看shirley楊和胖子,他們兩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是這種微妙的變化是如何産生的,它究竟預示着什麽,爲什麽會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這時那枚被發射到了正前方的照明彈終於已經完全的熄滅,然而我們發現在照明彈最後的一線光芒徹底消失的同時,在那黑暗的地下水深處慢慢出現了一個微弱的白色人影。雖然洞穴中非常黑暗,但是那個人影身體上的白光卻越來越清晰,我敢肯定,那是個全身素缟的女屍。她似乎是從水中漂過來的,随着那女屍離我們越來越近,女屍那如冰霜般的容顔也可以看清了,我的心跳開始加快,那種夢魇般的恐慌感也逾發強烈。
  
  前方的水面上有很多漂浮型水草類植物,阻擋了我們在水面上的前進,隻好取出工兵鏟不停的把這些漂浮着的水草撥開。浮萍和水草上生長了很多的蚊蟲、水蜘蛛、螞蝗,不斷的往人臉上撲來。
  
  正當我們不勝其煩的當口,忽聽前邊有陣陣嗡嗡嗡的昆蟲翅膀振動聲傳來。我下意識的把沖鋒槍從防水袋中抽了出來,爲了看清是些什麽東西,胖子隻好又打出一隻照明彈。光亮中隻見前邊被垂懸下來的植物根須和藤蘿遮擋得嚴嚴實實,無數巨大的黑色飛蟲長得好象小蜻蜓一樣,隻是沒有眼睛,數量成千上萬,如黑雲過境一般,在那片植物根須四周來回盤旋。
  
  這種昆蟲誰也沒有見過,可能是地下潮濕的特殊環境裏才存在的。昆蟲是世界上最龐大的群體,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品種尚未被人類所認識。
  
  不過這種好象黑色蜻蜓一樣的飛蟲看上去好象並不會攻擊人,但是這麽龐大的群體,看上去也不免令人頭皮發麻。
122 死漂

       素白色的大缟喪服,不知爲什麽即使在黑暗的水中也能看到,初時照明彈剛剛熄滅,隻見到有一個朦胧的身影,她仰面朝天,雙手橫伸微微垂在身後,女屍逐漸從水底浮上,随着我們之間距離逐漸的縮短,那白衣女屍的五官輪廓也隐隐呈現。
  
  女屍的身體裹着一層微弱的藍光,那是一種沒有溫度,象征着死亡與冰冷的光芒,一看之下便覺得幽寒透骨,便如同墳地中的鬼火一樣,不知這具女屍亦或者是女鬼,爲什麽會突然從水底浮了出來。
  
  我盡量讓自己的狂跳的心率降低下來,但是這身體中這股莫名的恐慌卻始終消除不掉,我心想:“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似乎身着古裝,不是近代的裝扮,在這獻王墓地下的深水水底突然冒出來,絕非善類,我們必須先下手爲強。”於是伸手去取黑驢蹄子,打算等那女屍從水底接近的時候,就突然動手,把黑驢蹄子塞到她口中再說,如果不是僵屍而是幽靈,那就用染有朱砂的糯米招呼對方。
  
  Shirley楊與胖子也是相同的想法,都各自拿了器械,靜靜的注視着從水底浮上來的女屍,就等着動手了。
  
  誰料那具四仰八叉,從我們斜下方水底慢慢漂浮上來的女屍,忽然消失在了黑暗的水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再看水底,已經漆黑一團,那團裹夾着女屍的幽暗藍光也好像照明彈的光芒一樣,消失於無形的黑暗之中。
  
  然而那種莫名的恐慌感緊跟着消失了,我開始還以爲隻有我出現了這種感覺,一看另外兩人的神色,就知道他們跟我感受完全相同,剛才都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慌感糾纏。三人面面相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管她是妖是鬼,倘若直接放馬過來,雙方見個你死我活的真章,也勝於這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又無聲無息地消失,這樣一來更加讓人難以揣摩這女屍的意圖。
  
  我們上半身浮在水面上,胸口以下都在水中,水底深不可測。好像是遊在黑暗無底的深淵之中,胖子不由得擔心起來:“我說老胡,你說那女屍是不是咱們平時說的那種?河裏的死漂兒(水中漂流的浮屍)?”
  
  我搖頭道:“誰知道是死漂還是水鬼,不過是水鬼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否則屍體怎麽會發出藍幽幽的冷光,沒聽說說過水裏也有磷光鬼火。”
  
  我和胖子曆來膽大包天,但是平生隻怕一樣,因爲以前有件事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十六七歲是一個人世界觀和價值觀形成的重要階段,那個時期發生的事,往往會影響到人的一生。
  
  所以我一說到女鬼,我和胖子便立刻想到水鬼拉腳的傳說,以前每到夏季,孩子們都喜歡到河裏或者池塘中遊泳,大人們爲了安全,經常吓唬小孩,說河裏有抓替身的女鬼,專門用鬼爪子抓遊泳人的腳脖子,一旦被抓住,憑自己的力量絕對無法掙脫,就會活活憋死在水底,成爲幽冷深水中的冤魂。不過我和胖子小時候對這件事根本不信,因爲我們上小學一年級便知道,水中挂住人腳的東西是水草而不是鬼手。
  
  但是後來我們十六七歲,當了紅衛兵,天天起哄到處糾鬥牛鬼蛇神的時候,有一次正趕上三伏天晚上,天氣熱得好像下了火似的,我們這些人鬧得累了,剛好路過一個廢棄的小型蓄水池,地點大概在現在的平X(草字頭下面一個磊字)一帶,晚上回家的時候,舊蓄水池底下有不少泥,但是上面的水有循環系統還算幹淨,不過這個蓄水池很深,不容易摸到底,有些人當時熱得受不了,就想下去遊個痛快,但是另外有幾個比較猶豫,對是否要下去遊泳持保留意見。
  
  正在此時來了個穿白襖的老太太,招呼我們道:“來水裏遊泳吧,這水中是涼爽世界,水下別有洞天,我孫子就天天在裏邊遊泳玩。”
  
  一聽說有人天天在裏邊玩,那就沒危險了,於是大夥都跳下去遊泳,等上來的時候那穿白褂子的老太太早已不見。
  
  還有個跟我們一起的小孩說他哥哥不見了,但是他哥到底是誰我們都不太清楚,因爲我們那批人除了少數幾個互相認識以外,都是在革命鬥争中,也就是打群架的時候自發走到一起的革命戰友,人又比較多,所以說誰對誰也搞不清楚,於是就問那小孩他哥長什麽樣,什麽穿着打扮。
  
  但是那孩子太小,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我們就沒當真,以爲根本就沒有這麽個人,更有可能是革命意志不夠堅定,遊了一半就臨陣脫逃,回家吃飯去了,於是便作鳥獸散,各自回家去了。
  
  沒想到過了兩天我們又路過那個小蓄水池,見到那裏有很多人正在動手放水,原來那小孩把他哥遊泳之後失蹤的事告訴了家長,那小子的爹是軍區管後勤的一個頭兒,帶着人來找他兒子,我和胖子當時喜歡看熱鬧,哪出了點事都不辭勞苦的去看,這次既然撞上了,自然也沒有不看的道理。
結果等着把蓄水池的水放光了之後,果真是有個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少年屍體,已經被水泡得腫脹發白了,他的屍體被大團的水草纏在水底,他的左腿被從水草中伸出的一隻手拉住,但是人們都非常奇怪,哪來那麽多的水草呢?
  
  蓄水池中是不會有水草的啊,把水草都撈上來清理掉,那裏面竟然有一具白骨,就是這具在這底都爛沒了的人骨用手抓住了紅衛兵的腳腕,他才活活被淹死在了蓄水池底下。
  
  當時是唯物主義者的天下,沒人敢相信這世界上鬼,即使信,也沒人敢說,隻能歸結到巧合上。這個半大孩子肯定是在水裏遊泳的時候,不小心把腳插進水草裏了,剛好趕上水草裏還有個很早以前被淹死的人,掙紮的時候糾纏在了一起。
  
  但是至於他腿上,被死人抓住腳腕的地方,深深的五道淤痕卻誰也無法自圓其說了,而那個引誘我們下水的白衣老太太,則被說成了潛伏的特務份子。這件事當時在我們那一帶流傳甚廣,版本也很多,但是我和胖子是爲數不多的親眼見證,我們雖然當時也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但是那被水浸泡腐爛的死屍把我惡心得三個月沒好好吃飯。
  
  那實在是個無法抹平的記憶,這次忽然看見水底浮起一具女屍,又如鬼似魅地突然消失,自然是感覺不太良好。雖然那女屍忽然在水下失蹤,但是我們都十分清楚,那隻是因爲失去了光線,我們目力不及而已,那詭異的女屍還仍然存在於黑暗幽冷的深水中,而且遲早還會再次出現,屆時将會發生什麽,鬼才知道。
  
  我的腦中閃過這些念頭,越想越覺得不妥,必須盡快通過這片陰森幽暗的水域,便奮力向前劃水。
  
  順着緩緩前流的水脈,穿過大片的化石森林,終於在前邊發現了一個半圓形地洞口,直徑不大,僅容一人通過,洞口在水面上露出一半,地下水從中流過,那邊是另一個山洞。
  
  我和Shirley楊說:“這地下洞穴一個接一個,也不知離獻王墓究竟還有多遠,但是咱們既然已經進來了,索性就一口氣走到盡頭,等出去之後再做修整。”
  
  Shirley楊點頭道:“從瀾滄江與怒江這一段地域的山脈走勢判斷,蟲谷的縱深應該不會超過三四十英裏,我剛才估計了一下咱們已經走過的路程,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不會太遠了。”
  
  洞口内部的山壁光滑如冰,用射燈一照石壁上都散發出閃爍的紅色反光,整個洞穴呈喇叭形,越往裏面越大,其中也有許多的植物根莖從頭上垂下,墜在半空,那些上古森林形成的化石更加密集,外形也極其怪異,這些事物混雜在一起,使得洞穴中的地形極其複雜。
  
  我和胖子把氣囊和登山包重新紮緊了一些,準備快速通過這片區域,這裏空氣似乎遠不如外邊的另一個洞穴流暢,潮濕悶熱的氣息很大,蚊蟲開始增多,水流也沒了那種陰涼的感覺,使人的呼吸都變得格外粗重。
  
  地下的岩洞中,竟然也有一條如此濃郁的植物帶,溪谷中滲下來的水,順着那些植物的藤蘿根莖不停的滴落下來,掉進水中,整座化石森林中,似乎是在不斷地下雨,到處都是水滴落進河中的聲響,猶豫洞穴弧形的結構,使得水滴聲十分空靈,頗象是寺廟中和尚敲木魚的聲音,給原本寂靜無聲的岩洞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氣氛。
  
  我們隻好忍耐着酷熱的環境,又繼續前進了大約有數百米的距離,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由於這個洞穴中的化石樹越來越粗,必須繞着遊過去才行,在漆黑漆黑的洞中,水流都被那些巨大的化石樹分割得支離破碎,形成了不少漩渦和亂流,已經不能再完全依賴水流的流向來判斷方位,一旦偏離了方向,就要用指南針重新定位,格外的麻煩。
  
  前方的水面上有很多漂浮型水草類植物,阻擋了我們在水面上的前進,隻好取出工兵鏟,不停地把這些漂浮着的水草撥開,浮萍和水草上生長了很多的蚊蟲,水蜘蛛,螞蟥,不斷的往人臉上撲來。
  
  正當我們不勝其煩的當口,忽聽前邊有陣陣嗡嗡嗡的昆蟲翅膀振動聲傳來,我下意識的把沖鋒槍從防水袋中抽了出來,爲了看清是些什麽東西,胖子隻好又打出一隻照明彈,光亮中隻見前邊被垂懸下來的植物根須和藤蘿遮擋的嚴嚴實實,無數巨大的黑色飛蟲,長得好像蜻蜓一樣,隻是沒有眼睛,數量成千上萬,如黑雲過境一般,在那片植物根須四周來回盤旋。
  
  這種昆蟲誰也沒有見過,可能是地下潮濕的特殊環境裏才存在的,昆蟲是世界上最龐大的群體,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品種尚未被人類所認識。
  
  不過這種好像黑色蜻蜓一樣的飛蟲,看上去好像並不會攻擊人,但是這麽龐大的群體,看上去也不免讓人頭皮發乍。
  
  我看情形不太對勁,空氣中悶熱,似乎有着一股正在躁動不安的危險,便問Shirley楊那些飛蟲是哪類昆蟲?
  
  Shirley楊說:“好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是一種潮熱的濕源才有的黑色蝱蚊,但是那種昆蟲,最大的隻有指甲蓋那般大小,而對面的這些飛蟲,大得好像山谷中的大蜻蜓……”
  
  Shirley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停住不說了,因爲我們三人見到一隻拳頭大小的水蜘蛛從前面爬過,我們所見過的普通水蜘蛛都是體積極小,可以用腳撐在水面上行走而不落入水中,而這隻怎麽這麽大?
  
  見了這麽大的水蜘蛛三人都覺得心中駭異,肌膚起栗,尚未顧得上細想,又有兩隻如拳頭大小的水蜘蛛前邊遊過,爬上了附近一棵倒塌斷裂後橫在水面上的古樹化石。
  
  胖子驚奇的說:“這裏的蟲子怎麽越來越大?外邊可沒有這麽大的水蜘蛛。”
  
  我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山洞,石壁光滑異常,而且還帶有很大的弧度,又是紅色的,頗象我們在山神廟中所見的那隻葫蘆,咱們莫不是掉進葫蘆中了……”
  
  Shirley楊環顧四周,看了看附近的植物的昆蟲,對我和胖子說:“有個問題必須要搞清楚,是這洞穴中的蟲子和化石樹越來越大?還是咱們三個人越變越小?”


123 異底洞

      Shirley楊道:“咱們三個人越變越小?這話從何說起?”
  
  Shirley楊對我說:“附近可以參照的物體,包括植物和昆蟲,還有大量的古樹化石,都大得異乎尋常,所以我才想會不會這葫蘆形的山洞裏,有什麽奧妙的所在,把進來的人身體逐漸變小。”
  
  這件事聽上去實在是匪夷所思,現在我們正在漫無邊際的地下水中飄蕩起伏,一時也難以斷定,我對Shirley楊說:“就算是身體可能被變小了,難道連衣服鞋子也一同可以變小嗎?我看這裏是由於環境特殊,所以形成的生態系統都比外界要龐大。”
  
  不過我這話說的是半點把握也沒有,這山洞真是極象山神殿中的紅葫蘆,洞口小肚子大,而且呈喇叭圓弧形,往深處走洞壁會逐漸擴大,而且沒有人爲加工修造的痕迹,完全是天然形成的。說不定這是個比獻王墓更古老的遺迹,當地人可能是把葫蘆形的山洞當作聖地,才在山神殿中供奉個葫蘆造像,至於這個山洞是否真有什麽特異之處,實屬難言,畢竟我們現在兩眼一抹黑,所見的範圍,隻不過維持在大約二十米以内的距離,對自身或者稍遠環境的變化很難察覺。
  
  附近的昆蟲都比正常的大了許多,特別是太古時代樹木的化石更是大的吓人,一株株張牙舞爪的探出水面,與上面垂下來的藤蘿糾結在一起,象是一隻隻老龍的怪爪。
  
  我想應該找些植物一類的目标,當作參照物看一看,以便确認我們的身體並沒有因爲進了這葫蘆形山洞而逐漸變小,否則就不能繼續前進,隻好先按原路退回去,再做理會。
  
  然而那些老藤的粗細幾乎和人體相差無幾,在外邊的叢林裏,也有這麽粗的藤蘿,所以無法以藤蘿和植物根莖做參照物,目前最直接的辦法,便是潛入水中,看看附近水草的大小,那些藻類有其自身獨特的屬性,不會因爲環境的變化而生長的大小有異,不論在哪種場合環境下,幾乎都差不多。
  
  但是我一想起水下那具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好像鬼魅般的女性屍體,心裏多少有幾分發怵。當下隻好把安全鎖挂在沖氣囊上,對胖子和Shirley楊打個招呼,讓他們兩人暫時先不要向前移動,等我下水探明情況再說。
  
  我把登山頭盔上的潛水鏡放下來,硬着頭皮鑽入幽暗的水底,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即使在水中也應該有十五米的照明範圍,但是這裏的地下水雜質很多,有大量的浮遊生物和微生物,以及藻類水草植物,可視範圍降低到了極限,隻有不到五米。
  
  水很深,摸不到底,我覺得現在還沒有到使用氧氣的時候,隻憑着自身的水性,閉住一口氣不斷地向水下遊去,透過潛水鏡,水下的世界更加模糊。黑暗中,隐約見有一大團黑乎乎的物體在水底慢慢漂浮,由於光源的缺乏,我隻能看到那東西有車輪大小,看不清楚是水底的動物還是什麽水草類植物。
  
  這時水底那團黑乎乎的物體又和我接近了一些,我認爲魚類沒有這樣的體形,應該是某種水生植物,難道是水草糾結在一起,長成了這樣一大團,倘若是水草也是這般大,那我們可真就遇到大麻煩了。
  
  我想到這裏,把手伸向那團漆黑的物體,準備抓一把到眼前看一看,究竟是不是大團的水草,誰知剛一伸出手,那東西忽然猛地向前一躥,斜刺裏朝頭上的水面彈了出去,在距離水面一兩米的位置停住,靜靜地潛伏在那裏。
  
  那團車輪狀的物體在水底躥動的時候,我已經瞧得清清楚楚,不是大團的水草,那東西縮在一起時顯得圓滾滾地,劃水的時候,則伸出兩條弓起來的後腿和前肢,身上纏繞了不少水草,原來竟然是一隻碩大的紅背蟾蜍,而且四周好像不止這一隻,另有不少,都聚集到距離水面一米左右的地方,漆黑一團的水底之中,很難分辨究竟有多少這麽大型的蟾蜍,也不知是否還有更大的什麽東西。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癞蛤蟆,我一驚之下,險些喝了口地下水,感覺這口氣有些憋不住了,也無心再潛到水底尋找藻類植物,急忙向上浮起,撥水而出。我頭一出水,趕緊深吸一口氣,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水底下有東西,咱們得趕快離開這裏,先爬到那棵橫倒下來的化石大樹上去。”
  
  在這裏地下洞穴的水面上,有整座古老森林的化石,其中一些大樹的化石,由於自然的原因,倒塌斷裂,那些倒下的化石樹,橫架在周圍的化石上,而沒有沉入水底,在密密麻麻的化石森林中,形成了一條條天然石橋。
  
  我們前邊不遠就剛好有這麽一棵橫倒在水面,被其餘化石卡住的老樹幹化石,樹幹上有很多枝丫。
  
  三人急忙把剛才取出來的武器重新裝回防水袋中,迅速向那棵橫倒的化石樹遊去,等到我們遊到近前,Shirley楊先伸手抓住化石樹的樹枝,我和胖子托着她的腳,先協助Shirley楊爬上了橫倒的化石樹身,然後我也跟着爬了上去,垂下登山索給胖子,留在水中的胖子把充氣囊的空氣迅速放淨,用登山索把背包挂在自己身上,我連拉帶拽,把胖子也弄上了樹幹,最後把裝備背包吊了上來。

      腳下踩到了石頭,心中方覺稍微安穩,但是我們三個人仍然不敢懈怠,以最快的速度把武器重新從防水袋中取出,胖子問我道:“一個李向陽就把你吓成這個樣子,水底下究竟有什麽東西?”
  
  Shirley楊也問我道:“是看見那具沉在水底的女屍了嗎?”
  
  我指着那片水面說:“沒有李向陽,也沒有女屍,水下有大隻的癞蛤蟆,也就是大蟾蜍,大得跟車轱辘,小的也有鬥大,他媽的,這些家夥背後疙疙瘩瘩的地方,很有多毒腺,千萬不能和它們産生接觸,否則一旦中了賴毒,便有一百二十分的危險。”
  
  Shirley楊舉起狼眼手電筒,将光柱掃向我們剛才停留的水面。那裏已經靜悄悄的,隻有我們剛才迅速遊動時造成的水紋,黑沉沉的水面下,看不到有什麽特別的迹象。Shirley楊看了兩眼,便轉頭對我說道:“以前做試驗的時候,經常會用到蟾蜍。我記得這種動物應該是白天隐藏在陰濕地泥土中、石塊下或草叢間,黃昏和夜間才出來活動,怎麽會出現在水這麽深的地方,你有沒有看錯?”
  
  我搖頭道:“說實話這麽大隻的蟾蜍,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但是我絕對不會看錯,我想你的本兒本兒主義,用在這裏恐怕不太合适,我在水底和那大癞蛤蟆相距不過三米,看得十分清楚。它們都浮在離水面不遠的地方,不知要做什麽,我擔心對咱們不利,所以才讓你們趕快爬到這裏。不管怎麽樣,咱們先看清楚了再說,我總覺得這片被地下水淹沒的化石森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兒。”
  
  胖子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我們看前邊不遠處。那片蟁蚊聚集的地方,無數大蜻蜓一樣的蟁蚊正發出“嗡嗡嗡……”的刺耳噪音,那裏離我們落腳的地方極近,用狼眼手電筒的光線,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由於那些蟲牆一樣的蟁蚊都沒有眼睛,它們對狼眼手電的光線並不敏感,仍然象無頭蒼蠅似的圍着植物根莖最密集的地方打轉。
  
  Shirley楊低聲對我們說:“地面上的植物過於密集,造成養料和水分的缺乏,所以延伸下來的植物爲了掠取水份都拼命地向下生長,以便直接接觸到這裏的地下水,那些飛蟲……它們象是正聚集在那裏産卵。”
  
  剛才我潛入水中,發現有不少大魚,這些魚不同於始終生長在地下環境中的盲眼魚類,都有眼睛,這說明這片地下水雖然從地下洞穴中流過,卻是條明水,和外界相通。
  
  但是這裏的環境過於獨特,植物和昆蟲都是獨立存在的生態系統,不妥隻要是能夠通到外界的明水,我們就應該可以沿着水流,進入到獻王墓的主陵附近。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這酷似葫蘆形狀的大山洞,是不是越往深處走,人體就會逐漸變小,還是說由於葫蘆形洞穴那獨特的喇叭狀地形,越往裏面空間越大,以及生長在這特殊環境中的大型植物和昆蟲,從而使得我們産生了錯覺,誤以爲自己身體在變小。
  
  忽然水面上傳來一陣騷動,一條條數尺長的大舌頭從水下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那些水面上的大蟁蚊,長舌一卷,就裹住十隻蟁蟲,水面上緊接着浮出無數大嘴,把那些被血紅長舌卷住的蟁蚊吞入口中,原來是那些浮在水面下的大蟾蜍等到時機成熟,都紛紛從水下躍出,捕食那些正聚集在一起的大群蟁蚊。
  
  這一刻,化石樹前方的水面亂成了一鍋粥,就在蟾蜍的大口一張一合之際,已有無數蟁蚊丢掉了性命,那些怪蟾蜍每一隻都大得驚人,雙眼猶如兩盞紅燈,密密麻麻的,數不清楚究竟有多少。
  
  我們三人伏在橫倒的化石樹上,瞧見那些大蟾蜍背上的疙裏疙瘩的賴腺,頓覺惡心無比,實在是不想再看,隻好把爬在樹身上的身軀盡量壓低,暫時把頭低下去不去看那水面的情形,隻盼着那些蟾蜍盡快吃飽了就此散去,我們好再下水前進,速速離開這個古怪的洞穴,在天亮前抵達最後的目的地。
  
  我低下頭的時候,發現化石樹的樹身上有很多細小的沙孔,這化石樹經曆了千萬年的水中浸泡,被水流沖出了無數的沙孔,恐怕禁不住我們三人的主糧,會從中斷裂。
  
  於是我關掉了手中的狼眼手電筒,打開了登山頭盔上更加節省能源的射燈,随後招呼Shirley楊和胖子,打個手勢,帶着他二人推進到左側比較平整的一個石台上。
  
  左側的這片石台,十分堅固平穩,面積也不小,容下三人綽綽有餘,在這片枝丫縱橫的化石森林中,這塊四方形石台顯得有些與衆不同,四四方方的頗爲整齊,很明顯是有人爲修鑿過的痕迹,不過表面和四周都爬滿了藤蘿,還生了不少濕苔。
  
  我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道:“不知道這地方是不是造獻王墓時留下的遺迹,如果是的話,這裏又是用來做什麽用途的?會不會和咱們看到在水底下出現的女屍有關?”
  
  胖子說道:“眼再拙也瞧得出來,這是塊人工修造的石台,咱們先前捕食見到有個都是象牙的殉葬溝嗎,八成這地方也是什麽擺放貴重明器的所在。”說這話就拔出工兵鏟,動手把石台上的濕苔和植物曾鏟掉,想看看下邊是不是有什麽裝明器的暗閣。
  
  我和Shirley楊見胖子已經不管不顧地動上手了,隻好幫他照明,不遠處那些大蟾蜍還在大肆吞食蟁蚊,攪動得水聲大響,看來一時半會兒的也完不了事。
  
  胖子出手如風,轉眼間已經清理出小半塊石台,隻見下面沒有什麽機關石匣,而是一副接一副的浮雕,而且構圖複雜,包含的信息很多,但是隻看一眼便會知道,這些浮雕記錄的是古代某種秘密的祭祀儀式,這是個我們從未見到過的,十分離奇,並且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古老儀式,儀式就是在這個葫蘆裏進行的,而這塊石台,是一處特殊的祭台。
  

124 山神的秘密

       不意外,這葫蘆形的山洞,整體上雖然是渾然天成,極有可能是在遠古時代,地質環境發生強烈變化而形成的,但是在葫蘆洞内的化石森林裏,有許多古人留下的遺迹,憑着化石祭台上顯露出來的古老雕刻,幾乎就可以斷定,早在獻王墓修造前,這個神秘的山洞,就被當地的原住民視爲一個極其重要的場所。
  
  人類的祖先,在鴻濛初開的石器時代,便有了結繩記事的傳統,随着文明的發展,石刻與岩畫、浮雕等直觀的表現形式,成爲了傳統文明最有效的途徑,在一些舉行重要祭禮的場所,都會遺留下大量的圖形信息,給後人以最直接的啓示。
  
  古代先民們在漫長的歲月裏運用寫實或抽象的藝術手法,在岩石上繪制和雕刻圖形或者符号,它記錄了古代人類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而我們在這蟲谷下的葫蘆洞中所發現的化石祭台,就記載着古人在這裏祭拜山神的秘密活動。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這片祭台上保存最完好的一副,說是完好,隻是相對而言,幾千年的歲月侵蝕,很大一部分浮雕都已經模糊不清,石刻圖案採用的是打磨工藝,磨制法就是先鑿後磨,線條較粗深,凹槽光潔,有些地方甚至還保留着原始的色彩。
  
  大緻還可以看出,這塊石刻的圖案中有一個身材高大的黑面神靈,大耳高鼻,臉上生有粗毛,口中銜着一枚骷髅頭,面相簡單奇異,很容易就會令人過目不忘。
  
  胖子指着化石祭台上的黑面神氏說道:“哎,這黑臉兒,象不象在入口處山神廟裏供奉的神像?隻是少了兩個跟班的夜叉惡鬼,原來這葫蘆洞是他的地盤,不知道這孫子是什麽來路。”
  
  Shirley楊說道:“形象說略有不同,但骨子裏卻如出一轍,多半就是同一個人,不過山神殿中的造像具有秦漢石器的風格,形象上顯得飄逸出塵。頗受内地大漢文明圈的影響,而這祭台上的石刻,卻處處透露出原始蠻荒的寫意色彩,應該至少是三四千年前的原始古迹。大約是戰國時代之前,南疆先民留下的遺迹,可能入口處的山神廟,是建造獻王墓之時,根據這附近的傳說另行塑造的神氏形象。另外暫時還不能确定就是是山神還是巫師,再看看其餘的部分。”
  
  胖子用工兵鏟繼續清理其餘的石刻,他清楚一部分,Shirley楊便看一部分,但是大部分都已經無法辨認,而且順序上顛三倒四,令人不明所以,看了一陣竟沒有再發現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我心中也暗自焦慮,一邊舉着手電筒爲胖子和Shirley楊照明,一邊警惕着四周的動靜,現在不當不正的停在山洞中間,這裏豈是等閑的所在,潛伏的危險實在太多。那神出鬼沒的水底女屍,體形大得超乎尋常的蟾蜍,還有那些碩大的飛蟲,雖然我們暫時還沒有受到什麽緻命的攻擊,但是我們現在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體有沒有在變小,是否是因爲深入這葫蘆狀的洞穴而産生了某種變化。
  
  裝備和能源的不斷消耗,使得我們不得不竭盡全力盡快的穿越這處山洞,但是這古怪的洞穴中危機四伏,越往深處走,洞穴變得越寬廣,而且裏面的植物和昆蟲也比外界大了許多,正如Shirley楊所說,昆蟲是世界上有最強生命力和殺傷力的物種,它們之所以還沒有稱霸這個地球,完全是由於受到了體形過小的限制,如果我們在山洞裏照這麽走下去,那些飛蟲隻消再大上三圈,倘若不走運被它們叮上一口,就必然會一命嗚呼,任你是大羅金仙也難活命。
  
  可以說就在這進退之間徘徊不決的時候,發現了一處化石祭台,就顯得意義十分重大了,我們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此,如果能從祭台上找出一些線索,對我們現在的處境進行依次評估,那就可以決定是要繼續冒險前進,還是必須原路返回,另外再想想其它的辦法,尋找進入獻王墓的通道。
  
  我實在等不下去了,便對Shirley楊說:“我記得唐代風水宗師袁天罡的《兗天論》曾經描述過古人向山神獻祭的情形,與此間頗有相似之處,這山洞裏的石頭祭台,很可能不止一座,咱們不妨在附近找找,也許還會有所收獲。”
Shirley楊讓我看她和胖子剛清理出的一面石刻,對我說:“這是最後的部分,是連在一起的兩塊,感謝上帝,還算能看清楚個大概,你也來看看。”
  
  我見Shirley楊的臉色有些古怪,看不出是喜是憂,似乎更多的是疑問,於是把狼眼手電筒和劍威氣步槍交給胖子,俯下身子,去看那祭台上的磨繪石刻。
  
  我定下心來仔細觀看,畫面藝術造型粗犷渾厚,構圖樸實,姿態自然,但是寫意性較強,那時一幕詭異無比的場面,在化石森林的水面中,一群頭插羽毛的土人,乘坐在小舟之上,手中都拿着長長的杆子,那些杆子和木舟,我們在通過殉葬溝之後都曾經見到過,當時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隻見那些木舟中綁着很多大隻的蟾蜍,可能大蟾蜍都是被這些土人在附近捕獲的,用繩索捆紮得甚是結實,那些大蟾蜍長着大嘴,表情顯得十分驚恐,似乎是在爲自己即将面臨的命運極爲擔心,都在盡力掙紮,刻畫的雖然簡單,卻極其生動,讓人一看之下就能體會到石刻中所傳達的景象,其中充滿了一種古時候大規模犧牲殺戮的悲慘氛圍。
  
  數名頭插羽毛的土人,在一位頭帶牛角盔的首領指揮下,同時用長杆吊起一隻大蟾蜍,把它舉到半空中,伸進化石森林石壁上的一個洞中,洞中冒出滾滾黑氣。
  
  後面另有一艘木船,擺放着幾隻變小了的蟾蜍,顯出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圓滾滾的身體也變得幹癟,而且那死蟾蜍石刻的顔色上,與那些活蟾蜍也有所區別,顯得毫無生氣,悲涼而又可怖,充分體現了生與死之間的落差。
  
  我隻看了這些,便聯想到在山神廟内目睹的種種事物,那黑面山神左右,各有一名山鬼服侍,一個碰着隻火紅的石頭葫蘆,另一個抓着一個活蹦亂跳的蟾蜍,原來是表明這位鎮守大山的神靈,居住在一個葫蘆形的山洞之中。而且當地的人們在巫師的指引下,捕捉大量的蟾蜍來供奉於他。
  
  我問Shirley楊道:“那麽說咱們不是身體變小了,而是這山洞,确實是個葫蘆形狀,呈喇叭形,咱們從葫蘆嘴一樣窄小山洞鑽進來,現在是走到了前半截葫蘆肚的地方?”
  
  Shirley楊點頭道:“你隻說對了一半,前邊的石刻雖然模糊不清,我卻發現裏面有些關於這裏地形的描繪,咱們進來的入口,是葫蘆底,那是個人工鑿出來的入口,而且大葫蘆洞的曆史比獻王墓要早得多了,咱們倘若想從這山洞中穿過抵達葫蘆嘴處的獻王墓,就要鑽進土人用長杆把大蟾蜍挑進去的那個洞口,有可能那位山神爺還在裏面等着咱們呢。”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完全怔住了:“山神老爺等着咱們做什麽?難不成想拿咱們當癞蛤蟆吃了?”
  
  胖子對Shirley楊說:“你用不着吓唬我們,除了毛主席,咱服過誰?老子拎着沖鋒槍進去溜溜,他若是乖乖騰出條路來讓咱們過去還則罷了,否則惹得爺惱怒起來,二話不說先拿搶突突了他,這葫蘆洞以後就姓王不姓黑了。”
  
  我回過味來,對胖子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古代人封建迷信思想也能當真,我就不信有什麽山神,我在昆侖山挖了好幾年大地洞,也沒挖出過什麽山神,我想那不過是當年洞裏生存的某種野獸,當地那些無知愚昧、受到統治階級蒙蔽,以及被三座大山所壓迫的勤勞勇敢地勞動人民,就拿那家夥當作神靈了,這樣的先例在中國曆史上比比皆是,數不勝數。”
  
  胖子若有所思的說:“倒也是這麽個道理,要不怎麽說知識就是力量呢,假如真是什麽動物被當作山神,可能是蟒蛇一類的幹活,這深山老林裏就屬那玩意兒厲害,蛇吃青蛙的事咱們見得多了,八成就是條老蟒或者大蛇之類的。”
  
  我與胖子二人頓時躊躇滿志,頗覺英雄無用武之地,卻聽Shirley楊說道:“先別太早做出定論,你們看看這最後的磨繪,水底的女屍可是咱們剛剛親眼見過的,那邊的山洞未必就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我才想起來,最後還有一塊磨繪的石刻,這才發現,一位黑面冷酷的神靈,說是神靈,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氣,反而顯露出一些不易察覺的陰氣,在他身邊圍繞着無數女子,那些女子顯然都是死屍,都是平躺在地仰面朝天,雙手張開,垂在左右,雙腿弓起呈弧形,似乎是用反關節在地上爬行,女屍的特征與我們剛才見到,從水底浮上來又忽然隐去的女屍完全一樣,說是屍,不如說是亡魂,否則見到她的一瞬間,我們又怎麽會感到這麽強烈的怨念,我驚問:“難道那裏是個屍洞?有幾千年的老粽子成了精,盤踞其内?”

      胖子若有所思的說:“倒也是這麽個理,要不怎麽都說知識就是力量呢。假如真是什麽動物被當作山神,可能是蟒蛇一類的幹活,這深山老林裏就屬那玩意兒厲害,蛇吃青蛙的事咱們見得多了,八成就是條老蟒或者大蛇之類的。”
  
  我對他說:“有老美的MIAI在手,便是條真龍下凡,咱們也能把它射成篩子。不過恐怕咱們這次沒有爲民除害的機會了,這祭台是幾千年前的遺迹,王八烏龜才能活一千年,那蟒蛇一類的動物壽命又怎能活到今時今日,那邊的山洞我估計已經空了多年了。”
  
  我與胖子二人頓時躊躇滿志,頗覺英雄無用武之地,卻聽Shirley楊說道:“先別太早做出定論,你們看看這最後的磨繪,水底的女屍咱們可是剛剛親眼見過的,那邊的山洞未必就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125 黃金面具

      怎麽這些女屍仰面朝天,但是四肢卻垂向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但是我随即想到剛才在水中所見的那個“死漂”,難道前邊的洞中還有更多的這種“死漂”不成?
  
  這些女屍實在太古怪了,她們是什麽人?屍體泡在水中幾千年,爲什麽至今還不腐爛?而且我始終感覺這種“死漂”,不象是我們尋常所說的浮屍,那種強烈的怨念是要傳達什麽?我反複又看了看數遍那座“化石祭台”,但是祭台的磨繪中現在保存下來還能辨認的部分太少,再也找不出任何的線索。
  
  此時附近那些大蟾蜍又紛紛潛入水中,水面上頓時平靜了下來,我四周看了一下,這塊化石祭台附近還算是安全,由於在水中遊得太久了,三人都感到有些疲憊,於是我們便決定暫時在這裏稍微休息片刻,吃些補充熱量的食物,也有必要根據當前所處的狀況,重新調整一下行動的方案。
  
  我心中稍微有點猶豫了,過往的經驗給了我一種不詳的預感,一時難以決斷,隻好征求了一下Shirley楊和胖子的意見,這個葫蘆形的遠古山洞,葫蘆嘴的位置,便是獻王墓的玄宮,但是最後的一段路程吉兇難料,誰也搞不清楚山神爺的真面目,還有那些“死漂”,我們所面臨的最直接的威脅,就是那具在水底時隐時現的女屍死漂,如果原路返回當然可以,但卻未必能再找到另一條可以進入獻王墓的入口了。關鍵是現在需要評估一下,是否值得冒這個險。
  
  Shirley楊對我說道:“其實磨繪中還傳達了更多的信息,隻不過你沒有發現,你看這畫中的土人皆是頭插羽翎。隻有爲首的首領是頭戴角盔。磨繪的構圖過於簡單,所以很容易忽視這個細節,咱們先前在獻王大祭司的玉棺中曾經發現了一個在巫師儀式中所佩戴的面具,我想那個黃金面具,便於此有關。”
  
  磨繪中的土人首領,頭上所戴的究竟是頭盔,還是面具?很難區分,隻有那兩根長長的彎角十分明顯,表示着此人的地位與衆不同,即便不是所有人的大首領,也是一位司掌重要祭禮活動的大祭司。
  
  我讓胖子把那副黃金面具取出來再看一看,那幾件祭器胖子始終沒舍得離身,一直裝在他自己的攜行袋中,此刻拿出來一看,黃金面具頭頂是兩隻開叉的龍角,亦或是鹿角,獅目虎口,耳部是魚耳的形狀,綜合了各種動物的特點,造型非常怪異,而且在面具的紋飾上,鑄造了許多凹凸起伏地眼球,一看便和沙漠古城中精絕人崇拜的圖騰相同,這麽對照着一看,磨繪中那夷人首領的角盔,确實有幾分象這黃金面具的造型。
  
  Shirley楊說:“化石祭台的磨繪在先,至少有三千年以上的曆史,而獻王墓在後,隻有兩千載有餘,我想也許是這條在地下的秘密洞穴是外界唯一可以通向獻王墓的路徑,而盤踞洞中的所謂山神,自古便是當地夷人膜拜祭祀的對象,所以獻王的手下,套用了此地夷人古老的傳統祭祀儀式,在王墓封閉後,如果想進入明樓祭祀獻王,就依法施爲,隻需向洞中的神靈供奉了數量足夠多的大蟾蜍,就可以順利通過這裏,在殉葬溝盡頭,那些秦漢時期造型的木船,還有那些腐朽的長杆,就可以證明在王墓封閉之後,至少進行過一次以上這樣的祭祀儀式。”
  
  Shirley楊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根據我對動物的了解,附近水域中的大蟾蜍,應該不是生活在這裏,而是聚集在溪谷中的某處濕源,隻是由於最近地下滋生的昆蟲正值産卵期,才引來了這麽多大型蟾蜍。”
  
  我聽罷了Shirley楊的分析,真是說得頭頭是道,贊歎道:“楊參謀長高瞻遠矚,僅從一個絲毫沒有引起我們重視的面具着手,就分析出這麽多情報,想那獻王也是外來戶,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胖子頗覺不服,不等我把話說完,便對Shirley楊說:“這葫蘆洞通往獻王墓,早在咱們沒進來之前,我就最先瞧出來了,你倒說說那山神和女屍究竟是些什麽東西,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Shirley楊搖搖頭說:“我又不是先知,怎麽會知道那些,我隻是根據眼下的線索做出的推斷,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不親眼所見,怎麽說得準?但是我想這祭台上信息,應該是真實的,山神和那些女屍都是存在的,即便他們的原形與古人的認識存在很大差別,但是那山洞裏肯定是有些古怪東西的。”
Shirley楊又問我道:“老胡,你是見多識廣的人,以你所見,這山神的本來面目會是什麽?咱們是否有把握穿過這葫蘆洞?”
  
  我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依我所見,那黑面山神臉上長有硬毛,面部毫無生氣,必定就是個住在山洞裏的千年老僵屍精,而且身上有大量屍毒,那祭台上的磨繪含義十分清楚,夷人捉了大蟾蜍,用長杆吊進洞去,並不是被什麽東西吃掉,而是由於蟾蜍體内本身便有毒腺,一旦遇到更猛惡的毒氣攻擊,便會通過背後的毒腺放毒對抗,最後被屍毒耗盡了精血,所以拿出來的時候,才成了蛤蟆肉幹。隻有這樣誘使那老僵屍把屍毒暫時放淨,再用黃金面具鎮住他,才有可能從葫蘆洞裏通過,平日裏若沒有這套,不知底細的外人一進洞,就不免中了屍毒而死。從前在雲南就有過這樣的民間傳說,我這推論有理有據,可不是我胡編亂造的,不過那種死漂的浮屍,我可真說不出來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知道那些女屍與那千年老粽子精能扯上什麽關系。”
  
  胖子雖然並非外強中幹的貨色,但是此刻聽我說有三千年前的古老僵屍成精,也有些發僵,畢竟那些東西誰也沒見過,憑黑驢蹄子和糯米誰有把握能搞的定它,於是便說道:“胡政委,你剛才說什麽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話說得太好了,說的在理呀,甭管怎麽說,那老僵屍也在這住了這麽多年了,也沒違法亂紀,也沒在社會上搗亂,這說明什麽呀,說明人家是大大的良民,沒招過誰,也沒惹過誰,如果咱們非跟人家過不去,硬要從這裏強行通過,憑咱們的身手,也不是不可行,可那就顯得咱們的不明白事理了,我看咱們不如繞路過去,互相給個面子,各自相安無事也就完了。”
  
  Shirley楊說道:“用蟾蜍消耗掉洞中的毒氣這件事,十分有可能,但我看未必有什麽老僵屍成精,古人又怎麽會把僵屍當做山神,這決不可能,隻是水底出現的那具裸屍,全身赤裸,隐隐籠罩在一層幽冥的光暈之中,那女屍一出現,就會使人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憂傷,象是有某種強烈的怨念,看樣子前邊的洞裏會有更多,不知其中有什麽名堂,這卻不得不防。”
  
  我和胖子聽得Shirley楊說“裸屍”二字,同聲驚呼:“光屁股女屍!”我自知失言,急忙用手捂嘴,卻已晚了,心中甚是奇怪:“怎麽胖子這家夥跟我說一樣的話?而且連個字都不差,這厮真夠流氓。”
  
  适才我見到那突然從水底浮起,有悄然消失的女屍,由於事出突然,並未注意看女屍是否赤身裸體,隻注意到浮屍是個女子,看那身形甚是年輕,身上籠着一層冷凄凄的白光,現在回想起來,好像确實是具裸屍,可她爲什麽不穿衣服呢?難道被水泡爛了?就算是真的僵屍,光光溜溜的倒也香豔,我好奇心起,突然産生了一種想再仔細看看的念頭。
  
  我覺得剛才說出那句光屁股女屍的話有些尴尬,於是假裝咳了兩聲,開口對Shirley楊和胖子道:“已經來到此地,豈有不進反退之理,咱們現在該動身了,你們要是夠膽色,就跟我戴上防毒面具,鑽進這葫蘆洞的最後一段,管他什麽鬼魅僵屍,不管那洞中有什麽,隻要咱們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就一定能争取到最後的勝利。”
  
  胖子是個心裏裝不住事的人,這時候顯得有些激動,一拍大腿說道:“就是這麽着,陳教授那老爺子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間,容不得再有耽擱,咱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重任在肩,使我們不能停步不前,打鐵要趁熱才能成功,這就是最後的鬥争,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會實現,山兇水惡,擋不住雄心壯志,天高雲淡,架不住鷹擊長空,明天早上朝霞升起的時候,咱們就要帶着勝利的喜悅,返回闊別已久的家園,回想那戰鬥的日日夜夜,胸懷中激情未幹,我們要向祖國母親莊嚴的彙報,爲了人類的幸福……”
  
  我和胖子對是否要繼續走完葫蘆洞的最後一段的態度,突然變得積極起來,使得Shirley楊有些莫名其妙,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們,我見胖子唠叨個沒完,急忙暗中扯了他一把,低聲說:“廁所裏摔罐子,就屬你臭詞兒亂飛,裝他媽什麽孫子,你不就是想看看裸屍嗎?甭廢話,趕緊抄上家夥開路。”
  
126 群屍

      Shirley楊向來十分重視團隊精神,始終認爲三人一組,所有的成員都應該坦誠布公,見我又和胖子低聲嘀咕,便問我道:“你們兩個剛才在說什麽?”
  
  我最怕被Shirley楊追問,隻好故計重施,從背包裏取出芝加哥打字機,遞給Shirley楊道:“前方去路有兇險,我這把沖鋒槍先給你使,如果遇到什麽不測,你別猶豫,扣住了闆機隻管掃射就是。”
  
  Shirley不接,取出那隻六 4式對我說:“有這隻手槍防身就夠了,我投民主黨的票,所以是不太相信槍的,我認爲武器有時候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MIAI還是在你和胖子的手中,才能發揮出比較大的作用。”
  
  胖子急不可待,連聲催促我和Shirley楊動作快點,於是我們匆匆把防毒面具取了出來,包括一些用來對付僵屍的東西,還有從玉棺中所發現的黃金面具等祭器,都裝進攜行袋中,由胖子把剩餘的裝備都背負了,按照化石祭台上地形,尋到葫蘆洞出口的方向,由於地形的原因,這次則不再進行武裝泅渡,倒塌的古樹木化石很多,有些連成一片,中間雖然偶爾有些空隙,卻都可以縱身越過,這樣也不必擔心受到水底女屍的暗中襲擊了。
  
  以指南針作爲引導,徑直向西走出百餘米,四周的紅色石壁陡然收攏,如果我們所處的洞穴,真是一個橫倒的大葫蘆形狀,那些現在我們已經來到了葫蘆中間接口的位置,這一切都與化石祭台那些古代夷人的磨繪記載完全相同。
  
  這裏由上面延伸下來的各種粗大植物根莖逐漸稀少,空氣也不再象之前那麽濕熱。沿着翹起的紅色岩壁搜索,天然形成的兩個紅色大岩洞,中間部分的接口已在眼前,隻是這裏的石壁都是紅色嵍生岩石,是寒武紀的遺留,都像鏡子面一樣滑溜。最後這十幾米的距離,已經沒有任何古樹的化石可以落腳。我們隻好涉水而行,用登山鎬用力鑿進滑溜的岩壁,三人互相拉扯着,爬上了葫蘆洞中間的結合部。
  
  地下水的水平面,剛好切到這個窄洞的最底部。好像這葫蘆洞是呈二十五度角向下橫倒傾斜,地下水流經過去之後,産生了一個水平面的落差,順着那邊的石壁向下流淌,形成了一個水流量並不是很大的瀑布。我扒住洞口,用狼眼手電筒向下望了一望,坡度很陡,而且是弧形的,下面的深度比我預想中的要深許多,根本看不到底,想要下去的話,也不是那麽容易,最穩妥的辦法隻有用岩楔固定到這洞口處,然後放下繩索,用安全栓降下去,有了這道提前預設的繩索,回程的時候也能省去一些麻煩。
  
  我讓胖子安裝岩楔和登山繩,胖子問道:“老胡,這洞裏當真有千年僵屍的屍毒嗎?黑驢蹄子能管用嗎?咱們可從來沒試驗過,萬一不靈怎麽辦?”
  
  我對胖子說:“摸金倒鬥的人,有幾個沒遇到過古墓中的僵屍?可能咱們就算是那爲數不多的,從沒遇到過僵屍的三個人,至於黑驢蹄子能否克制僵屍,咱們也都是道聽途說,不過既然是曆代前輩們傳下來的手段,想必也應該比較靠譜,實在不行了,咱們不是還有老美的MIAI嗎,所以大可不必擔心。”
  
  僵屍我确實從未親眼見過,但是耳聞不少,記得我祖父就說起過他年輕時被僵屍掏了心肝的事,虧得遇到他的師傅,才沒變成行屍走肉,還有那陝西老鄉李春來,說起他們村裏的旱魃,那些都應該是僵屍,可見這種東西是當真有的,想當年我和胖子在野人溝初次倒鬥,對付那屍煞的時候,黑驢蹄子和糯米等物,好像沒起任何作用,雖說屍煞與僵屍不是一回事,但畢竟都是古屍所化,所以我對黑驢蹄子能制住僵屍的傳說,始終持保留意見。
  
  借着固定岩楔和安裝登山繩的間歇,我問Shirley楊,她家祖上出了很多倒鬥的高手,倒過許多大墓,一定沒少遇到過僵屍,這黑驢蹄子究竟管不管用?如果管用,它又是利用什麽原理來克制僵屍的?
  
  Shirley楊對我說:“我可以和你打個賭,洞裏的山神不會是僵屍,理由我剛才已經講過了,即便是夷人,也不會把屍體作爲山川河流的神靈來供奉,這種習俗中國的少數民族沒有,別的國家也沒有,至於黑驢蹄子能制服僵屍,這是确有其事,其中的原理,流傳下來的說法很多,都有強烈的神秘色彩,我想應該是黑驢蹄子中有某種絕緣的物質,與僵屍體内的生物電相沖,将黑驢蹄子塞進僵屍口中,如同在僵屍口中加了一個屏蔽器,也許你有些別的物品代替也可以,不過這隻是我個人的見解。古老相傳,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黑驢蹄子有時反而會激發它加速變化,這就不知是真是假了。”

      我聽了之後,稍覺安心,現在這個洞口,就是當年夷人們用長杆将大蟾蜍吊進去的地方,但是在這裏看來,裏面靜悄悄黑沉沉的,象是個靜止的黑暗世界,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與我們剛才經過的區域完全不同,先前一段洞穴裏面有大量的植物、昆蟲和魚類,蛙鳴蚓吹,飛蟲振動翅膀,滲下來的水滴入河中,到處都充滿了自然界的聲音,兩端的葫蘆洞隻不過隔着五六米長的接口,卻判如陰陽兩界生死兩極,如果真有老僵屍成了精,幾千年淤積不散的屍毒,可能就是造成這裏毫無生機的原因。

  這是胖子已經把登山繩準備妥當,身手一扯,足夠堅固,可以開始行動了,我先向下扔出一枚冷煙火,看清了高低,便戴上防毒面具,背上MIAI,順着放下去的登山繩從光滑的紅色石壁上溜了下去。
  
  洞口下這片凹形的岩壁,經過地下水反複的沖刷,溜滑異常,根本無法立足,隻能控制登山繩的收放,延緩下落的速度,下落了有十來米才到底,腳下所立,是大片濕漉漉的疊生岩,兩邊都是地下水。
  
  我擡頭向上看去,黑暗中隻能見到高處胖子與Shirley楊兩人頭盔的戰術射燈,其餘的一概看不到,我打個信号,告訴他們下邊安全,可以下來。
  
  Shirley楊和胖子收到信号,先用登山繩滑了下來,胖子一下來就問我:“有沒有見到什麽僵屍?”
  
  我對胖子說:“你怎麽還盼着遇到粽子?以後別說這種犯忌的話,萬一那老僵屍禁不住人念叨,突然跑出來怎麽辦。”
  
  Shirley楊對我和胖子做了個不要聲張的手勢,然後給六 4手槍的子彈上了膛,一看四周的環境,低聲說:“現在看來,還算一切正常,咱們不要耽擱,直奔葫蘆嘴,這裏的氣氛不太對,山神雖然未必真有,那水底浮屍可是千真萬确,還不知她們是以什麽方式襲擊人類,咱們走動的時候,務必要小心水中的動靜。”
  
  當下我們三個人各持武器,離開中間水深的地方,從圓形山洞的邊緣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行,這最後的一段葫蘆洞穴深藏在地下,洞穴中央的水極深,而且一片死寂,頂上有無數倒懸的紅色石筍,兩邊都是從水中突起的疊生岩層,可以供人行走,這些紅色的石頭,都被滲成了半透明的顔色,戰術射燈的光線照在上面,泛起微弱的反光。
  
  水面上偶爾可以見到一些微小的浮遊生物,看不出有毒的迹象,我不免有些慶幸,看來我們的選擇是正确的,隔了幾千年,恐怕以前把這裏當做巢穴的東西早已不複存在了。
  
  從上面的洞口下來,走了還不到數十米,忽然發現前邊的水面上出現了一道冰冷暗淡的白色光芒,我趕緊一揮手,三個人立刻都躲到了山石後邊潛伏起來,關閉了身上的一切光源,在黑暗中注視着那片鬼火般冷清如霧的光芒。
  
  水中那團飄忽閃現的光團,由遠而近,我透過防毒面具看得並不十分清楚,似乎就是一具“死漂”,終於還是出現了,我用最小的聲音對身邊的胖子說:“我看那水裏的女屍似乎並沒有發現咱們,你先瞄準了,給她一槍,然後咱們趁亂沖過去把她大卸八塊。”
  
  胖子對開槍的事向來不推辭,把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先放下,摘下背後的步槍,以跪姿三點瞄成一線,當即便要擊發,卻見水中又出現了數具浮屍,有的已經浮上水面,有的還在水底,都是仰面朝上,雖然是漂浮在水中,但是手臂和雙腿向下彎曲,似乎不受水面浮力的影響,這姿勢說不出來的別扭,象是關節都被折斷了。
  
  水中浮出來的女屍數量越來越多,就連我們身後也有,前後不到幾分鍾的時間,也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多死漂,水中滿滿的已經全是死人,數不清究竟幾百幾千,群屍發出了大量鬼氣森森的白光,原本黑暗的洞穴被那些鬼火映得亮了起來,然而這種亮光卻使人覺得如墜寒冰地獄,止不住全身顫栗。


127 非常突然

       Shirley楊低聲對我和胖子說:“這些浮屍好象正向某個區域内集結,看樣子不是沖咱們來的……”
  
  胖子見被水中的死漂所包圍,心中起急,把“芝加哥打字機”的槍機拉開,滿臉兇悍的說道:“我看八成是要湊成一堆兒合起夥來對付咱們,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老胡你還等什麽?動手吧。”
  
  我用手壓住胖子的肩膀,把按到石頭後邊,不讓他莽撞行事。三個人潛伏在山岩後邊觀看那些浮屍的動靜。這時,整個山洞的大半都被那些發出詭異光芒的浮屍映亮,深不見底的地下水中層層疊疊不知究竟有多少漂浮的女屍。我心中有些慌了,事先隻想到這洞中可能有些奇特的死漂,有美式沖鋒槍在手也盡可以對付了;但是萬萬沒有料到這裏的水中竟然有成千上萬的死漂,就算我們有再多十倍的彈藥,怕也對付不了。望着那水面上不計其數的女性浮屍,我腦門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現今唯一還算走運的是那些死漂與河裏的圓木差不多,一個個無知無識,緩緩的向洞穴中間的深水處聚集。我們秉住了呼吸,連口大氣也不敢出,實在是想不出這許多女屍是哪裏來的。若說是幾千年前的古屍,怎麽又在水中保存得如此完好,一點都沒有腐爛——看那朦胧剔透的豐滿軀體,和活人也差不太多。屍體上發出的陰冷青光又是什麽道理?我百思不得其解,隻好壓制住内心的狂跳,躲在黑暗的岩石陰影後,瞪大了眼睛觀看。
  
  我收攝心神,這才慢慢看出些頭緒。大片大片的死漂可能都是從水深處浮上來的,逐漸聚集到距離我們位置不遠的地方。由於實在太多,使得光亮也比四周明亮了許多,冷光刺目,反倒看不太真切了。
  
  而且在死漂最集中的所在有一大團浮在水面上空的紅色氣體,最下邊的部分與水面相連,遮蔽了鬼氣逼人的青光。一群接一群的死漂對準那團紅色雲霧,争先恐後的鑽了進去。
  
  大團的紅色煙霧鮮豔得猶如色彩濃重的紅色油漆,裏面有些什麽無法看清,但其中就似是無底的大洞,大批浮屍被吸了進去,絲毫也沒有填滿的迹象。
  
  紅色的雲霧大概就是化石祭台磨繪中記載的毒氣——可能是受到濕氣的侵蝕,磨繪的顔色已經改變,所以開始我們以爲從洞中噴出的毒霧是黑色的——現在看來,竟是如此鮮豔。世間的毒物,其顔色的豔麗程度往往與毒性成正比,越是鮮紅翠綠色彩斑斓的東西毒性越是猛烈。這紅霧不知毒性何等厲害,更是聚而不散。若不是我們都提前戴了防毒面具,在這麽近的距離,難免會将毒霧吸入七竅中毒身亡。說來也怪,這麽多死漂在水中擠成了一鍋粥,卻隻有極微弱的流水聲,此外再也沒有其餘的聲音。所有的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之下進行。
  
  Shirley楊在我耳畔說:“毒霧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大概就是那位山神老爺的原形了。水中這些浮屍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又是被這毒霧所吸引,不停的漂進其中,一旦進去好象就被吃掉了。”
  
  我對她說:“操他祖宗,這可真夠邪門!不管那山神是何方神聖,照他這麽個吃法,這麽多年以來得有多少女屍才夠它吃,這些屍體又是什麽人的?”
  
  胖子趴在地上做了個聳肩膀的動作說:“天曉得,鬼知道!不過那些浮屍好象還真沒穿衣服,這裏離得有點遠,看得模模糊糊,咱們不妨再靠近一些看個清楚,卻再計較如何應對。”
  
  Shirley楊連連向下揮手,讓我們把說話的聲音再放小一點,指着西面小聲說:“這些都不重要。唯今之計,是正好趁那山神吃女屍的當口,咱們從邊上偷偷溜過去,萬不可驚動了那些……東西,否則對咱們絕對不利。”
  
  現在也隻有這麽辦了,對那山神老爺究竟是老僵屍還是什麽山精水怪,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最好繞過去,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從葫蘆嘴出去,畢竟我們的目标是獻王墓中的雮塵珠,而不是專門來和葫蘆洞中的山神老爺爲難的。
  
  我們把槍支分開,各拿了一支長槍,緊緊貼着葫蘆洞的洞壁,也不敢打開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照明,就這麽縮在狼牙般的半透明山岩陰影裏,象電影裏放慢動作一樣緩緩的向前移動。這段山洞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碎石,如果動作稍稍大一些就會産生響動。三人不免都多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我們都知道蹑足潛行的鐵律,千萬不能急躁。奈何身上攜帶的裝備和器械太多,想着不要弄出動靜,結果還是出了岔子。
  
  我們身上都背着槍,我和胖子背的是“芝加哥打字機”,shirley楊帶的則是“劍威”——不知道是誰的槍托,刮倒了一塊山石。
  
  那石塊其實也不大,卻直掉落入水中,發出“撲咚”一聲。在靜悄悄的洞穴中,這微小的石塊落水聲似乎被穹頂形的洞壁放大了十倍,水面上被那無數浮屍帶動的水聲緊跟着停了下來,好象那些女屍都被我們驚動,正在盯着我們看。
  
  我心中一凜,心想:“完了。”但是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和胖子、shirley楊趴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隻盼着那紅色毒霧中的山神沒有察覺到,更不敢向那邊望上一眼。
  
      我趴在地上,心中咒罵個不停,不過“命苦不能賴政府,點兒背不能怨社會”,事到如今抱怨運氣不好也是沒用。

      胖子支起耳朵聽那邊的動靜,卻始終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心中起疑,對我打個手勢;黑暗中我看不太清楚他的動作,但是我們多年厮混在一起,彼此的心意都很清楚,我知道他大概是想問我:“那紅霧裏邊是不是有成了精的老僵屍?”
  
  我輕輕搖了搖手,示意胖子別再動彈,現在不要發出任何動靜,不管那邊是不是在屍毒中的僵屍,惹毛了它都夠咱們吃不了兜着走的——手心裏捏了把汗,隻求能挨過眼下這一關。
  
  其實我心中也充滿了疑惑,自問平生所學風水秘術造詣也是不凡,綜觀這裏地勢果真如同葫蘆一般。想那葫蘆洞、眠牛地、太極暈(別稱龍暈)都是風水中的神仙穴,這洞穴形似葫蘆,雖然古怪,但自古青烏術士有言:若是真龍真住時,何論端嚴與欹拙,一任高山與平地,神仙真眼但标扡——雖然形異勢奇,卻是貨真價實的寶地。
  
  這樣的地方又怎會有僵屍?倘若那裹在毒霧中的東西不是僵屍,又怎麽能時隔數千年還存在於此?若非千年僵屍成精,又哪裏有這般猛惡的屍毒?更何況看那些死漂的樣子,不是産生屍變了才怪。聽說僵屍能嗅出生人氣,不知道我們戴了防毒面具管不管用。
  
  最讓人難以理解的還是那些從水底出現的無數女屍,怎麽我們剛一進洞,它們就冒了出來,之前在洞口窺探之時卻未見異狀。他娘了個蛋的,看來這些家夥研究過《地雷戰》的戰術,不見鬼子不挂弦啊。
  
  我心下胡思亂想,就沒太注意水面附近的動靜,突然覺得胳膊上被shirley楊捏了一把,立時回過神來。隻聽水邊碎石嘩啦啦響成一片,象是有許多人在河邊踏步,洞中被那些死漂映出的光亮也變得閃爍不定,似乎那片水域中的東西移動了過來。
  
  我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隻是早晚的事,看來對方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我決定後發制人,輕輕轉動身體,改爲臉朝上,手中已經把“芝加哥打字機”的子彈頂上了膛,靜靜的等待着即将從山石後露出來的東西,準備先用狂風暴雨般的子彈給它來個見面禮。我身旁的胖子和shirley楊也在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的情況下,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厚重的防毒面具由於有吸附式過濾系統,導緻在裏面聽自己的呼吸聲十分粗重,外邊的聲音不易聽清。隻聽那細碎的聲音逐漸逼近,直到近在咫尺,已經可以看到眼前出現了一些細微紅色霧氣的時候,才聽出來岩石後邊發出一陣陣鐵甲铿锵之聲。隻聽那聲音就知道來者體形不小,爲什麽會有這種鐵甲聲?難道是支古代軍隊?我把沖鋒槍握得更緊了一些。
  
  胖子再也沉不住氣了,突然從地上跳将起來,舉起沖鋒槍,一串串MIAI的子彈拽光而出,打字機一樣的射擊聲響徹了整個山洞。我見胖子提前發難,更不遲疑,也翻身而起,還沒看清楚究竟那邊有些什麽就摳住扳機對着藏身的半透明山岩後邊一通猛掃,先用火力壓制住了對方再說。子彈射進紅色的毒霧之中發出了噌噌噹噹的跳彈聲,如同擊中了裝甲闆。附近水中的死漂們似乎受到了驚吓,炸了鍋似的在水中亂竄,屍體上發出的青光越發強烈,加上“芝加哥打字機”射擊時槍口噴發的火光,整個葫蘆狀的大山洞中忽明忽暗,猶如有無數螢火蟲在黑暗中快速飛舞。
  
  正在這一明一暗閃爍不定之際,面前的紅霧突然變淡消散,空無一物。我不禁大爲奇怪,子彈都打到哪去了?忽聽得身側一陣低沉的喘息響起,一張戴着黃金面具的怪臉正對着我們噴吐出一大團鮮紅的霧氣。


128 龍鱗妖甲

  黃金鑄造的異形面具,曆經了數千年歲月的消磨,依舊金光燦燦,與我們在獻王大祭司玉棺中找到的那個面具,除了眼框部分之外,基本相同,都是龍角,獸口,魚尾形的耳括,隻不過後都是人類帶的,而現在突然出現在我們側面,噴出鮮紅色毒霧的面具卻要大得多,和一口以前大食堂煮大鍋飯的大鍋相差無幾。

  隻這一個照面,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心中猛的一跳,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是僵屍,隐藏在那面具後是一個充滿怨恨之心的生靈,它所發出的粗重喘息,每一呼氣,便生出一團紅霧,早把它的身體籠罩在其中,窺不到全貌。

  這時候刻不容緩,身體的本能反應,取代了頭腦中的思考,我縮身向後急退,躍向身旁的岩石後邊,以便跟對手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也在同時掉轉槍口,對準紅霧中的東西一陣射擊,美式MIAI沖鋒槍不斷彈出彈殼,發出代表死亡的呼嘯。

  被擊發的子彈呈波浪形的扇面分布,全部釘進了那團濃烈的紅色毒霧,金屬被彈的聲音響成了一片,似乎那紅霧中的東西全身都被鐵甲覆蓋,不知我們這一陣掃射,有沒有給它造成傷害,在我的身體翻過岩石落地的一刻,MIAI的彈夾已經空了。

  另一邊的胖子與shinley楊也同時散開退避,說時遲,那時快。凝固般的紅霧猛然間散開,金光閃爍地面具從中竄了出來,這次我借着那些水中女屍身上所發出的冷青光亮,瞧得一清二楚。巨大的黃金面具,中間隻有一個獨眼,有個象眼球一樣的東西在轉來轉去,面具嘴部是虎口的造型,在這時看去,血盆大口好似是一道通往地獄了大門,裏面露出粉紅色的肉膜,那些内膜好像是某種蟲類的口器,大口一張,不是像腭骨類動物的嘴是上下張合運動,而是像四周展開,變成了方形,裏面還有一張相同的小嘴,說是小嘴,同時吞掉兩三個省份也不成問題,口内也沒有排狀牙齒,而是在四個最角。各有一個堅硬的“肉”牙。

  這些特征都充分說明,這個龐然大物是隻蟲子,它後邊的身體上是一層厚重無比的甲殼,其下更有無數不停動彈的腭足,都是那有人腿粗細地“《”字形腳爪,其身體之龐大粗壯,不輸給“遮龍山”下那條青鱗巨蟒,而且它身上還罩着很厚的鱗片形青銅重甲,上面長滿了銅花,在潮濕陰暗的葫蘆洞裏,這層盔甲已經有不少地方脫落,還有些部分已經成爲了爛泥,裏面露出鮮紅色地甲殼,甑光發亮,似乎比鋼闆還硬,子彈擊中化的地方,都流出大量的黃色汁液,其餘地子彈有些射在了青銅龍鱗之上,還有的把黃金面具穿了幾個大洞,但是這個家夥實在太大,而且外紅色蟲殼厚實得如鐵似鋼,MIAI的強大威力,看來也很難對它構成直接威脅。

  這是什麽東西?蟲子?還是動物?天龍(蜈蚣的別名)?都不象,“天龍”應該是扁的,這隻地身體圓滾滾的很鼓,面具隻有一隻眼睛,它頭上的黃金面具,還有那龍鱗狀的青銅外殼,又是誰給它裝上去的?他娘地,這趟來雲南碰上的東西怎麽都是這麽大塊頭的。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又怎容多想,管它是什麽東西,先料理了再說,我眼看那破霧而出的怪物,在黃金面具後張着大口朝我猛撲下來,手中的沖鋒槍已經耗盡了彈藥,不敢硬拼,而且後邊是地下水,水中有無數的浮屍,也無路可退,隻好就地卧倒翻滾,以避起鋒芒,就見洞穴中滲人的冷冷青光中,劃過一道金光,正擊在我身旁狼牙形的半透明山石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雙腳一蹬山石,借着這一踹之力,将身體向後滑開。

  沒想到頭頂處也有山石攔住,登山頭盔撞到了山石上,並沒有滑出太遠,巨型黃金面具覆蓋下的怪蟲,一擊落空,毫不停留的發動了系二波襲擊,我心中暗地裏叫苦不叠,MIAI彈鼓和彈匣都在胖子背上的背包裏,我手中隻有一杆空槍。隻好拔出登山鎬進行抵抗。

  附近的Shinley楊與胖子見我吃緊,一個用“芝加哥打字機”,另一個用“劍威”氣步槍和手槍,同時開槍射擊,照準了那隻大蟲子的頭部一陣亂打。

  頭帶黃金面具,身披龍鱗青銅甲的巨大昆蟲,被猛烈的彈雨壓制,連連縮頭,從青銅外殼的縫隙裏,以及口中,不斷噴吐出紅色毒霧,頓時隐入了紅霧中,讓人難以捕捉目标射擊。

  洞穴中一時紅霧彌漫,能見度下降了許多,我趁此機會,隊胖子大喊道:“小胖,子彈。”

  胖子立刻從便攜袋中拿了一個壓滿子彈的彈鼓,朝我仍了過來,我剛伸手接住,還沒等把彈鼓替換到沖鋒槍上,那股紅霧便驟然飄散,怪蟲猶如火龍出雲一般從中竄出,迅速對我撲來,我心中惱火異常,這厮跟我較上勁了,怎麽總沖我來,但是我心中一片雪亮,這時候生氣歸生氣,卻千萬不能焦躁和緊張,生死之分,往往隻在這一眨眼的功夫。

  我當即一不躲,二不閃,拿自己給沖鋒槍上彈鼓的速度,與那黃金面具撲過來的速度,做了一場以生死爲賭注的豪賭,胖子和Shinley楊剛才一番急速射擊,也耗盡了彈藥,,都在重新給武器裝填,這時見了我不要命的舉動,都驚得呆了,一時忘了身在何處,站在當場發楞。

  當年在前線百死餘生的經驗,終於使我搶得了先機,隻比對方的速度快了幾分之一秒,我舉起槍口的時候,那怪蟲得大口也已經伸到了我面前,我已經無暇去估計誰比誰快了,隻是憑感覺扣動了扳機,“芝加哥打字機”幾乎是頂在黃金面具得口中開始發射得,招牌式的老式打字機聲快速響起……

  我耳中聽到一股沉悶的哀号,身體像是被巨大的鐵闆撞擊,被那黃金面具頂得向後翻了兩個跟頭,不斷地倒退,直撞到山壁上才算止步,全身每一根骨頭都疼,要不是帶着護肘和護膝,關節非被撞斷不可,感覺胸腔裏的五髒六腑都翻了兩翻,以至於不能呼吸。

  我地豪賭似乎取得了成功,一長串子彈,少說有十發以上,好像全部都打在那巨大怪蟲地口中,紅色的毒霧縮到葫蘆洞地角落裏越變越濃,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胖子大喜,對我喊道:“好樣的老胡,你簡直太神勇了,我代表中央軍委祝賀你,我軍将再繼黃繼光與楊根思兩位同志之後,授予你特級戰鬥英雄的光榮稱号,你将曆史上第三個獲此殊榮,而且還活着的傳奇人物。”

  Shinley楊在另一邊對我喊道:“什麽神勇,你不要命了?簡直太瘋狂了。”

  我聽得胖子胡言亂語,十分氣惱,心想這這他媽擠兌誰啊,特級戰鬥英雄哪有沒光榮犧牲的,還嫌我死得不夠快啊,想還嘴,但是全身疼痛,話也說不出來,我伸伸胳膊,蹬蹬腿,還好沒受什麽硬傷,内傷就顧不上了。

  我突然覺得有點別扭,身上好像少了什麽東西,慌忙用手亂摸,摸到了臉上的時候,心底一片冰涼,糟糕,這一陣生死相拼,我的防毒面具被撞掉了,這一下我的冷汗頓時就冒了出來,剛才玩命的時候,雖然生死就在呼吸之間,但那畢竟是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並沒有覺得太過害怕,但是沒了防毒面具,現在就算是利馬找回來,怕也完了,雖然我們帶了一些解毒的藥品,但那都是些解普通蛇毒的,這紅色毒霧即使是醫聖華佗複活,隻怕也難妙手回春了,我現在已經吸進多少毒氣?八成是少不了,想到生死之事,心中如同亂麻,隻是想中毒的症狀是什麽樣的,應該那裏覺得不舒服,這麽一想,就覺得全身哪都不舒服,完了,完了,這回胡爺我真是要歸位了,操他奶奶的都怪胖子,好端端的拿什麽“特級戰鬥英雄”來咒我。

  Shinley楊也發現我的防毒面具丢失了,急忙奔到近前,焦急的問:“防毒面具怎麽掉了?你……你覺得哪裏不舒服?”

  我聽Shinley楊急得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心中突然覺得十分感動,一想到自己即将壯烈犧牲,即将和她永別了,登時手腳冰涼頹然做到在地上,對她說道:“我這回是真不行了,我也說不出來哪不舒服,反正是現在全身哪都不舒服,看了受到毒氣的感染已經擴大了,大概已透入骨髓,行遍了九竅,不出片刻,可能就要……我最後還有幾句話想說……”

  胖子也搶身過來,一隻手緊握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把我的嘴按住,哽咽到:“胡司令,你可千萬不能說遺言,你沒看電影裏那些挨了槍子兒的革命者,受傷沒死的都沒話,凡是最後台詞兒多的,交待完了大事小事和當月黨費,就制定撩屁了。”

  我把胖子捂在我嘴上的手撥開,痛苦的對他說:“同志們,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麽還不讓我說最後幾句話,你以爲我願意死啊?有些事若是不讓你們知道,我……我就是死也是死不瞑目啊。”


129 痋氣之源

      時間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道:“我還沒看見四個現代化的實現,沒看見香港回歸祖國的懷抱,還沒看見共産主義大廈的落成,還沒看到紅旗插遍全世界,我真是不想死。不過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我還是撿點有用的說吧。你們不要替我難過,對於一個老兵來講死亡並不算什麽,我隻不過是爲了人類的幸福……曆史的必然……長眠在這鮮花永遠不會凋殘的彩雲之南。”
  
  Shirley楊也緊握住我的手,她雖然戴着防毒面具,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從她冰冷顫抖的指尖可以感覺到她在哭泣,隻聽她斷斷續續的說:“old soldiers never die, they just fade away……”
  
  我歎了口氣說道:“我都黃土蓋過腦門了,你還跟我說洋文,我哪聽得懂;這些話你等我下輩子托生個美國戶口再說不遲。我還有緊要的話要對你們講,別再打岔了,想跟你們說點正事兒可真夠費勁的。”
  
  我正要交代後事,卻忽然覺得身體除了有些酸痛,到現在爲止並沒有什麽異狀。筋骨酸痛是因爲被那黃金面具撞了一下,饒是躲避得快,也是被山石撞得不輕。剛才一發現自己的防毒面具沒了,有些六神無主,此刻過得這幾分鍾卻似乎也沒覺得怎麽樣,和我所知的中毒症狀完全不同。我心中有些狐疑,莫不是我回光返照嗎?但是卻不太象,這麽說那些鮮豔的紅霧不含毒?
  
  一想起毒霧,我腦海中象是劃過一道閃電,這葫蘆洞中的紅霧與上面山谷裏的白霧山瘴之間會有什麽關系嗎?白色的霧有毒,紅色的霧沒有毒,這隻怪蟲的身體裏有某種通道存在嗎?
  
  胖子見我兩眼發直,以爲我已經神智不清了,情急之下不斷搖晃我的肩膀:“胡司令,你不是還沒交代重要的遺言嗎?怎麽這就要翻白眼了?快醒醒啊。”
  
  我用胳膊格開胖子的手:“我他媽哪翻白眼了?你想把我搖晃散了架?我剛想說什麽來着?”剛才想說的重要遺囑這時候全被我忘到了九霄雲外,我對他們說:“我發現這層洞穴好象沒什麽毒氣,這裏好象是山谷裏痋霧的源頭,是間生産痋霧的工廠。”
  
  那二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同聲奇道:“沒有毒氣?這麽說你不會死了?”
  
  我正要對胖子和shirley楊二人分說明白,一瞥眼間,隻見葫蘆洞角落裏那團紅霧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擴大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把我們三人圍在其中。紅霧中那粗重哀傷的喘息聲再次發出悲鳴,聲音忽左忽右,象是在做着急速的運動。由於紅霧漸濃,早已經無法看清其間的情形。
  
  那黃金面具下的怪蟲周身被人爲的裝滿了厚重甲葉,而且裏面的蟲殼比裝甲車也差不了多少,估計炳烷噴射器的火焰也奈何它不得。似乎隻有它在黃金面具下的口部才是唯一的弱點,适才我铤而走險用沖鋒槍抵在它的口中射擊,還以爲已經把它幹掉了,我的老天爺,這位山神究竟要怎麽才肯死?
  
  圍住我們的紅霧忽然被快速的氣流帶動向兩邊散開,那隻金面青甲的巨大爬蟲從半空中探出身體。隻見黃金面具口部已經被MIAI打爛了,隻有幾塊殘留的金片還嵌在肉中。由於失去面具遮蓋,裏面的怪口看得更加清楚,全是被打爛了的肉齒和腭肢,更顯露出口腔中的無數觸角,還不斷冒出被子彈擊穿所流出的黃色汁液。這次卷土重來,攜着一股鮮紅色的腥霧直取胖子。
  
  怪蟲的來勢如同雷霆萬鈞,胖子大驚,罵一聲:“真他媽惡心。”撒開兩腿就跑,誰知慌亂中被洞内凹凸不平的半透明岩石絆倒,摔了個狗啃泥。這時他也顧不上喊疼,就地一滾,回身舉槍就射。
  
  我也叫道:“不好,那厮還沒死得徹底,這次務必要斬草除根。”抓起地上的“打字機”開槍射擊,不管是那身着龍鱗青銅甲的怪蟲身體哪個部位中槍,都會從甲葉的縫隙或者口中冒出一股股紅霧。
  
  那怪蟲幾次想沖過來都被MIAI逼退,最後它被子彈打得急了,逐漸狂暴了起來,頂着密集的彈雨,用它那巨大的軀體拼命向我們掃來。它的動作太快,又時時隐入紅霧之中,沖鋒槍難以鎖定它的口部。我見沖鋒槍若是不抵近打它的要害便擋不住它了,但是現在躲避尚且不及,又如何進攻,迫於無奈,隻好打個呼哨,快速退到葫蘆洞的弧形岩壁附近,利用地下水邊的牙狀透明石作爲掩體。
  
  由於一邊有水一邊路窄,更加上這怪蟲身軀奇大,幾乎整個大洞穴都籠罩在它的攻擊範圍之内。我們原本分散開的三個人又被來勢洶洶的蟲軀逼在了一處角落,已經無路可退了。
  
  隻聽那铿锵沉重的甲片摩擦着地上的碎石橫向擠壓過來,隻一次勢頭極猛,激起洞中的氣流産生風壓,刮得人皮膚生疼。

      這時我們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形勢千鈞一發,根本來不及交談,shirley楊對我快速做了個手勢,隻說了一個詞:“炸藥。”
  
  我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讓我和胖子想辦法牽制住對方,爲她争取時間,用炸藥幹掉它。我們立刻分成左右兩路,我和胖子集中在右邊,那怪蟲果然被我們吸引,掉頭過來撲咬。Shirley楊正想趁機從左側的空檔閃進附近的山岩後邊,誰知道那怪蟲聲東擊西,極爲狡猾,見我和胖子這邊的交叉火力、子彈象冰雹般劈頭蓋臉的掃向它,硬沖下來難免吃虧,竟然故意賣個破綻,掉頭去咬shirley楊。
  
  這一來大出我們的所料,都沒想到一隻蟲子不過是體形巨大怎麽會有如此狡猾,都是措手不及。Shirley楊的步槍早已沒了彈藥,僅憑六 四式手槍根本不能将它擊退;幸虧她應變能力奇快,抽出背後的金鋼傘,堪堪擋住蟲口,這一下把金鋼傘也撞飛了,落在一邊的石頭上。
  
  Shirley楊仗着身體輕捷,一個側滾翻避在一邊,而這裏已是由地面凹山岩形成的一個死角,再也不能周旋,隻好伸手拔出登山鎬準備最好一搏。甲聲轟鳴,咆哮如雷,隻見紅霧中一道金光對準她直撲下去。shirley楊知道萬萬難以正面抵禦,隻好縱身向上躍起,用登山鎬挂住上面岩石的縫隙,雙足在岩壁上一點,将自己的身體向邊上蕩開。剛一離地面,那怪蟲長滿觸角和肉腭的大口一口便咬在了她适才立足過的地方,咔哧一聲巨響,地上的岩石都幾乎被它咬碎了。
  
  從我們左右分散開始到現在隻不過是一轉瞬間,我們在旁邊看得真切,卻來不及趕過去救她。這時我和胖子已經紅了眼睛,二人想也不想,不等那隻被視爲山神的怪蟲有下一步的動作就扔掉了沒子彈的MIAI,雙雙拔出登山鎬悶聲不響的用它挂住龍鱗狀青銅甲片,跳上了那怪蟲的巨大軀體。我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先廢了它的招子再說,這獨眼蟲隻有一目藏在黃金面具後邊,這隻眼睛小的和它龐大的軀體不成比例,如果弄瞎了它的眼睛就好辦了。
  
  手足並用之下,很快就爬到了它的頭頂,我和胖子齊聲暴喝,早把那登山鎬掄圓了,往黃金面具正中的眼球砸将下去——耳中隻聽幾聲紮破皮球的聲音,把那怪蟲疼得不住抖動,一時間頭部黃汁四濺,也不知這種深黃色的液體是不是就是它的血液,味道奇腥,如同被陽光連續曝曬的死海魚,我們都被它濺了一身,幸好是沒有毒性。
  
  我見得手,正要再接再厲再給它一些緻命的打擊,但是那蟲身劇烈的抖動,使得我立足不穩,失了登山鎬,人也從上面滾落下來。
  
  胖子卻在蟲身上抓得甚牢,他把登山鎬死死鈎進蟲身重甲,也不理會那不斷冒出來的紅色氣息和滿頭滿臉的黃汁,伸手插進了怪蟲的眼睛,猛地裏向外掏了一把,也不知揪出來的都是些什麽東西,紅的綠的黃的,象是打翻了染料鋪,好象還有些很粗的神經纖維。怪蟲疼得不斷發出悲鳴,瘋了一樣的甩動頭部,這一來胖子可就抓不住了,一下被扔進了水中——水中亂竄的死漂迅速向四周散開,卷成了一個旋渦,又快速收攏,把胖子裹在了之間,頃刻間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130 褪色

       底細了如指掌,知他水性精熟,此刻見他落水,卻不得不替胖子擔心,那些奇怪的浮屍象是煮開了鍋的餃子,翻滾不停,隻見胖子一落入水中,便随即被那無數的女屍裹住,眨眼之間,已看不到他身在何處,我想跳下水去救他,卻又被那狂呼慘叫不斷掙紮的怪蟲擋住了去路,急切間難以得脫,隻好對着水中大喊他的名字。

   被挖了眼睛的怪蟲,瘋狂甩動它那龐大的軀體,重重的掃過葫蘆洞岩壁,擊碎了很多岩石,沉悶的回聲在穹頂響個不停,從它甲片縫隙中放出的紅霧更加多了,但是顔色好象已經沒有開始那麽鮮紅如血,稍稍變淡了一些。

   我以爲紅色霧氣顔色上的變化,隻是由於洞中光影的明暗所産生的,並未注意,隻想趕快避過這隻大蟲子的阻礙,好去水中把胖子撈出來,然而那巨蟲身軀太大,我沖了幾次,都不得不退了回來,險些被它身上的重甲砸成肉餅。

   Shirley楊在一邊看出破綻,抓起胖子落在地上的背包,爬到地勢最高的岩石上,一邊從攜行袋中取出炸藥,一邊對我喊道:“這些霧的色彩越來越淺,它已經快支持不住了。”說完把她的64式手槍朝我抛了過來。

   我擡頭看到Shirley楊的舉動,又聽了她的說話,早已明白她言下之意了,於是用手一抄,接了那支64式手槍在手。對Shirley楊叫道:“我先引開她,你準備好了炸藥就發個信号,時間別太長了,胖子還在水裏不知是死是話。”

   我舉起64式手槍對準那巨蟲的頭部連開數槍,奈何這槍的射程雖然夠了。但它的殺傷力在這巨型爬蟲面前,實在是微不足道,以至於連子彈是否擊中了目标都無法判斷,爲了給Shirley楊準備炸藥争取時間,隻好竭盡所能盡量把因爲受了重傷而狂暴化的巨蟲引開。

   巨蟲的獨眼雖然瞎了,但是它長年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這“葫蘆洞”中的光源隻有水下浮屍散發的冷冷青光,所以它的眼睛已經退化得十分嚴重了,取而代之的是觸覺的進化,我不停用工兵鏟敲打身邊的岩石。發出“當當當”的響聲,這些強烈的震動,果然刺激了那隻巨蟲,它怪軀一擺,朝我追了過來。

   我見計策得逞,也不敢與它正面接觸,專撿那些山石密集凸起的地方跑。巨蟲的頭部不斷撞到山岩,更加惱怒,無窮的蠻力如同一台重型推土機,把洞中的山石推得粉碎,我現在已經連回頭看看身後情形的餘地都沒有了。撒開兩條腿,全力以赴的奔逃,與它展開了一場生與死地亡命追逐。

   以人力之極限,又哪裏跑得過這跟火車一樣的怪蟲,我感覺吸引它的時間不算短了。其實也就不到十幾秒鍾,我百忙之中抽空對 Shirley楊喊道:“楊參謀長,你怎麽還不引爆炸藥?你這是存心要我好看啊。”

   隻聽在“葫蘆洞”中岩石最高處地Shirley楊對我叫道:“還差一點,想辦法再拖住它十秒。”

   我知道Shirley楊一定是已經在争分奪秒,可是我現在別說再堅持十秒鍾,哪怕是三秒恐怕都夠戗了,身後勁風撲至,能感覺到一股極強的熱流,還有身邊那漸漸濃重的紅色霧氣,我知道那怪蟲距離我身體的距離怕是小於一米了。

       現在哪還顧得上數秒,前邊巨石聳立,已無路可去,慌不擇路的情況下,隻好縱身跳進了旁邊地地下水之中,入水的時候肩膀剛好撞到一具浮屍,這一下好懸沒把骨頭撞斷,疼得我喝了好幾口陰涼腥臭的河水,心中還在納悶,怎麽這屍體比石頭還硬?

   卻忽然覺得心中一寒,象是被電流擊了一下,瞬時間,覺得無比的沮喪與恐慌,心裏産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我突然想起來,我對這種特殊地感受,有着某種記憶,不是在前邊洞穴中泅渡的時候,不止那一次,似曾相識,這是一種令人厭惡的感受……

   我心中受到強烈的感應,手足都變得有些麻木,身在水中,尚未來得及再尋思這是怎麽回事,就已經被水中無數“死漂”卷進水深處,陰暗寒冷的水底,也發出青慘慘的光,這次我距離那些沒穿衣服的女屍很近,幾乎都是面對面的距離,我在水中盡力睜大眼睛,想仔細看看這些屍體究竟有什麽名堂,以便找辦法脫身,卻被那數以千計的女屍晃得眼睛發花。

   水面也已被無數女屍完全遮蓋,想要遊上去破水而出,幾乎是不可能的,水性再好的人,也頂多在水底生存兩分鍾,除非出現奇迹,否則肯定會被溺死在陰冷的水底。

   由於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我根本毫無準備,提前沒有閉氣,又吃了那具梆硬的女屍一撞,喝了幾口臭水,這時剛一落入水下,已經覺得胸口憋悶,肺都要炸開了,再也閉不住氣,忽然我背後被一隻手抓住。

   我立刻想起以前所見“水鬼扯腳”的往事,以爲是水深處的女屍活了過來,伸手要來抓我做替身,吓得我頭發都快豎起來,隻覺得那隻手拉住我的肩膀,把我身體扳了過來,原來身後拉我的人,是比我早一分多鍾之前摔下來的胖子,他也是被圍在水底脫身不得,仗着水性好,肺活量又大,已經在底下憋了約有一分半鍾,這時也已經是強孥之沒,馬上就要冒泡了。

   我和胖子在水底一打照面,就覺得水中一陣震動,那頭巨形怪蟲聽到我落水的聲音,竟然窮追不舍的把頭紮進水裏,它這一下勢大力猛,立時就把那些封住水面的浮屍都沖散了。

   我和胖子正是求生無門,見那蟲頭紮進水裏,當即用手抓住怪蟲身上的甲殼,巨大的怪蟲立即有所察覺,馬上從水底把身體提了起 來,一陣拼命的搖晃,想把我們甩脫。
   我身體一離水面,立刻覺得那種鬼氣森森的怨念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下張大了嘴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借着蟲軀的晃動,跳落到水面的岩石上,見胖子還牢牢抓着蟲體上的龍鱗青銅甲不放,心中稍覺安穩,對Shirley楊大喊:“還等什麽!”

   Shirley楊在我喊話的同時,已經把數錠炸藥和導火索組裝完畢,點燃一個後從高處向那巨蟲的頭部擲了過去,並喊話讓胖子趕快離開,胖子一看炸藥扔過來了,哪裏還敢怠慢,看準了地面比較平整的地方,立刻順勢滾了下去。

   蟲頭和蟲身相接的地方,有許多龍鱗甲的巨大甲片,還有頭上所罩的黃金面具殘片,Shirley楊原拟是算準了爆炸的時機,對着頭部扔過去,便立刻爆炸,随後再繼續用炸藥連鎖攻擊。

   沒想到成果出人意料,沒了眼睛的巨蟲,感應到半空中突然産生了一條抛物線狀的氣流,而且還有強烈的熱能,這隻巨蟲已經竭死底裏了,哪管來的是什麽,轉頭就咬,正好把炸藥吞進口中。

   我們隻聽半空中“砰”的響了一下,爆炸聲一點都不大,沉悶得象是破了隻汽球,黃色的汁液,伴着大團的紅色霧氣,以及無數的細碎肉沫,猶如滿天花雨般散開,巨蟲的軀體搖晃了幾下,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一身的龍鱗妖甲與山石撞擊發出的聲音,震得我們耳膜生疼。

   紅色的霧氣從它體内一股股的冒出,但是顔色更加淡了,漸漸消散在空氣之中,透過龍鱗妖甲裸露的地方,可以見到它在凱甲内的蟲殼,已經變成了黑色,完全不象初次見到時,鮮紅如火。

   我們估計這次它該是死得徹底了,重新把散落的裝備收拾起來,端着槍慢慢靠近了觀看,隻見蟲頭幾乎被炸成了喇叭花一樣,粉紅色的肉向四周翻翻着,還在不停的抖動。

   看來百足之蟲,雖死不僵,不過就算它沒死,也不會再對我們有任何威脅了,爆炸的重創,已經使它體内暫時無法再産生紅色的濃霧了,這種紅霧雖不緻命,但卻使它的外殼堅硬,力量也奇大,這他媽的究竟是隻什麽怪物?

   Shirley楊說:“可能是種已經滅絕的昆蟲,在史前的世界裏,才有這麽大的蟲子,不過現在還不太好做判斷,咱們再瞧瞧。”

   我們順着巨蟲的身體向後走,想看看它從頭到尾究竟有多大,單是它這一身龍鱗青銅重甲,就需要多少青銅,不能不令人稱奇,不料走到葫蘆洞山壁的盡頭,發現這隻巨蟲沒有尾巴,或者說是它的尾巴已經石化了,與“葫蘆洞”的紅色岩石成爲了一體,根本無法區分哪一部分是蟲軀,那一部分是石頭。

   我問Shirley楊道:“這種蟲子你見過嗎?”

   Shirley楊搖頭道:“沒見過,不過從這裏的古森林化石,還有這葫蘆洞中半透明的紅色嵍形疊生岩層來看,這應該是一隻三疊紀時代才有的幾丁質殼類的多細胞底栖昆蟲。”
131 潘朵拉之盒

     在那巨型怪蟲的身體上戳了幾下:“剛才硬如鋼闆,子彈都射不穿,現在卻軟得象松毛蟲。似乎還沒死透,我看咱們也甭問青紅皂白,再從它嘴裏塞進些炸藥,把這東西送上西天,也好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Shirley楊說:“怕沒那麽簡單,憑咱們的裝備,眼下根本不可能徹底殺死它。好在它現在已經沒有威脅了,這是隻擁有類似於太陽女神螺那種罕見輪狀神經結構的蜮蜋長蟲,除了改變空氣中的氧氣含量,很難找到殺死它的辦法。”
  
  這種蜮蜋長蟲的祖先可以追溯至幾億年前的寒武紀無脊椎動物起源之時,當時除了昆蟲之外的其餘動物還處在低級的演化階段。蜮蜋長蟲的原生形態憑借着頑強的生命力躲過了無數次天翻地覆的物種毀滅一直存活到距今幾千萬年前的三疊紀,已經逐漸進化成了古往今來體形最龐大的蟲類。
  
  與常見的以中樞神經爲主、長有樹狀神經的生物不同,擁有輪狀神經組織並且具有複合式細胞結構的生物至今爲止世界上隻出現過兩種。第一種是距今幾億年前的神秘生物太陽女神螺,而它的存在實在太早,人類對它的了解隻有一些碎片。輪狀神經組織沒有神經中樞,也就是說這種動物的肉體和神經是分離的,肉體組織壞死後,輪狀神經仍然會繼續存活。而且太陽女神螺是雌雄同體,不需要交配,産生的新生命便會取代身體外部死亡的軀體。雖然這種特性限制了它的數量,但是隻要生存環境允許,它的輪狀神經與網式細胞結構就會無休止的在殼中繁衍下去。
  
  蜮蜋長蟲又名“霍氏不死蟲”,這個名字是爲了紀念發現其化石的英國生物學家而命名的。這種網狀神經的奇特生物介於無脊椎與半脊椎之間,又擁有類似太陽女神螺一樣的保護殼,堅硬的外殼是它體内分泌物所形成的。在自然界裏沒有任何天敵,除非能把它整隻的吃下,用胃液完全消化,否則隻留下一部分神經網它依然可以生存下來。它最後的滅絕正和那些體形龐大的昆蟲一樣,是由於大氣層中氧氣含量的跳樓式改變。
  
  Shirley楊數:“有一件事非常奇怪,是考古學與生物學之間的重合與沖突。研究古埃及文明的學者認爲在法老王徽章中出現的聖甲蟲,即爲天神之蟲,其原形就是蜮蜋長蟲,所以不同意生物學者所提出的這種巨形硬殼蟲早在三疊紀末期就滅絕的觀點,他們認爲至少在古埃及文明的時代,世間還有這種龐大的昆蟲遺留下來,對此始終争論不休。”
  
  在那個時代,世界上所有的動物體形都很龐大,這和當時的植物與地質結構有關系,氧氣含量過高的環境導緻了昆蟲形體無限制的增長。現在發現的三疊紀蚊子化石,估計其翅展長度超過了一百厘米。
  
  昆蟲是利用氣管進行呼吸,但是氧氣進入組織的速度會随着蟲子的體積而變慢。當昆蟲的身體超過一定長度的時候,空氣中氧氣的濃度便無法達到蟲體的要求,這一客觀因素也是限制昆蟲體形,以及導緻大型昆蟲滅絕的最主要原因。
  
  我們目前所處的葫蘆洞的岩層結構十分特殊,是一種太古疊生岩,到處可見紅色的半透明晶體,還有大量的遠古化石森林,這些都是三疊紀的産物。通過那些在遠古時代的某個瞬間所形成的化石,可以得知在那一刻火山的熔岩與吞沒萬物的泥石流幾乎同時覆蓋了這片森林,高溫後迅速冷卻。
  
  地面氣體的膨脹形成了葫蘆洞的特殊地形,這隻蜮蜋長蟲身體的一部分被熔岩和泥石流吞沒,岩漿還沒來得及熔化它堅硬厚重的外殼便被随後而來的泥石流熄滅,所以蟲體的一部分與山洞長爲了一體,再也無法分開。古時在遮龍山附近生活的夷人可能就是把這種恐怖的“霍氏不死蟲”當作了山神來膜拜。
  
  也不知這隻蜮蜋長蟲是在這蟲殼中繁衍的第幾代了,它的呼吸系統竟然已經适應了現在大氣中氧氣的濃度,也許是與這葫蘆洞中的獨特結構有關,也許是這裏有某種特殊的植物或者食物。
  
  一想到食物,我們忽然想起水中那無數的死漂,本想馬上離開此地的,但是現在看來有必要再仔細調查一番。因爲這隻大蟲子與獻王墓應該有極大的關聯。
  
  這隻蜮蜋長蟲爲什麽會戴上獻王祭司造型的黃金面具,被人爲的穿上一層龍鱗妖甲,它是否就是蟲谷靠近王墓附近毒霧的根源?
  
  我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一些設想都對shirley楊講了一遍,但是對於痋術我們所了解的還是非常之有限。隻知道古老邪惡的南洋三大邪術之一的痋術是一種通過死者靈魂的怨念轉換爲無形毒藥的邪術,死的人越悲慘,毒性也就越猛烈。

      這隻怪蟲的外殼原本是紅色的,從它體内不斷噴出紅色的霧氣開始被我們誤以爲有毒,然而後來發現這些鮮紅的氣體随着蟲體受到不斷的打擊而顔色逐漸變淡,待最後用炸藥把它的頭部炸破之後,紅色的霧狀氣體全部散盡,這家夥便徹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它體内所産生的毒霧,肯定就是與它常年吞吃水中的死漂有關系。
  
  照此判斷,可能這隻巨蟲身體的某一部分是連接着蟲谷上邊的某個地點,根據它的特征,蟲身有近百米長也並不希奇,還由於谷中極其低陷的地形,連植物的根莖都能穿透。可能蟲口吞進水中的浮屍,成千上萬女屍的怨念就會通過蟲體轉化成谷中彌漫不散的白色痋霧,封鎖了從外界進入獻王墓唯一的道路。
  
  人皮地圖上記載獻王墓外圍的痋霧是環狀存在的,這可能是繪制的人不知詳情。經過我們在外邊的實地勘察,這種山谷的地形不可能有一圈山瘴毒霧,兩側和後邊都是萬丈絕壁,擡頭隻有一線天光,隻要毒霧擋住溪谷中的道路,就不會再有別的路能進獻王墓了。
  
  這時shirley楊發現了蟲體外那些龍鱗青銅甲的甲片表面刻着很多銘文,磨損的很嚴重,隻有一小部分還可以看到,但是都奇形怪狀,無法辨認。我們突然想起來,這樣的符号在石碑店中也曾經見到過,就在那口裝了死人用鎖鏈沉入潭水中的那口大缸缸身上便有這種符号,當時孫教授說這是失傳已久的痋術中的某種符咒,叫作戳魂符,是用來封堵住亡魂的歹毒邪術。這說明這層青銅妖甲與那口水缸外包裹的銅皮有異曲同工之處。
  
  看來不出我們所料,這一身特制的龍鱗妖甲,還有那結合了獻王六妖獸特征的黃金面具,都是通過某種痋術儀式安裝到這隻巨蟲身上的。那些人倒真會因地制宜,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隻不過這些事沒用到什麽正路上,專門做這害人的邪法,虧那獻王還總想成仙證道。
  
  大概在修建獻王墓前,這位山神老爺隻吃水中産的大蟾蜍癞蛤蟆,由於那些食物身體中都含有毒腺,所以使得這隻巨蟲也有了毒性。直到這個地方被獻王所發現,便利用古代夷人流傳下來的辦法放盡了它的毒性,然後随意按照意願泡制,弄得這隻蟲子半死不活,把它變成了谷中拱衛王墓那片毒霧的生産源。無窮的死者恨意反複通過它的身體轉化,難怪它會叫得這麽慘。這麽看來它也蠻可憐的,同那些人俑一樣,都是獻王墓的犧牲品。
  
  如果照這麽推測,水中大量的女屍就是爲了制造痋霧而設置的。但是這兩千年來,照這蟲子吃下去的速度,整個漢代的人口加起來也填不到今天。看來有必要從水中弄出一具死漂上來分析一番,得想個辦法破了谷中這道屏障,這樣離開的時候也許會用得到。
  
  胖子生怕我和shirley楊提出馬上出發,因爲他還打算把地上散落的黃金殘片、還有蟲頭上的部分都一一收集起來,這數量十分可觀,不要白不要;見我們圍在蟲體旁查看,當即手忙腳亂的找到工兵鏟去稀爛的蟲頭上摳那些黃金。
  
  我光顧着和shirley楊用登山鎬去打撈水邊的死漂,沒注意到胖子在做什麽,忽聽他在背後一聲驚喊,我們急忙回頭,隻見那隻已經被炸爛了頭部的巨蟲頭部忽然擡了起來。外邊的口器已經完全碎爛了,這時裏面那張嘴已經不知什麽時候變得比之前大了數倍,不斷發出“咕咕”的聲音。
  
  我心想這家夥也太結實了,炸成這樣還能做這麽大的動作,當真是不死之身嗎?急忙抄起“打字機”準備再給它來一梭子,卻發現它並不是要對我們進行攻擊,看它那樣子……好象是要嘔吐。
  
  我剛想到這裏,還來不及提醒胖子躲避,就見那巨大的蟲口一張,哇啦哇啦,吐出一大堆女屍;就是先前在水中被它吞進去的死漂,這時都已變做了黑褐色,也失去了表面那層青冷的陰光,屍體上還沾着許多紅的綠的黃的幾種顔色的黏稠液體,全部都噴到了胖子身上。我離了他約有七八米遠,都被惡臭熏得差點暈過去。
  
  我立刻用手中的登山鎬勾住胖子的攜行袋,與shirley楊一起奮力将他從屍堆裏扯了出來。還好有毒的痋霧都被排進了谷中,這些液體應該是胃液一類,雖然可能有些酸性,隻要立刻洗淨,即便粘到身上一些也是無妨。
  
  巨大的“霍氏不死蟲”好象适才被我們打得狠了,一嘔吐起來便止不下來,待得吐出百餘具漆黑的女屍之後,又再次發出一陣劇烈的“吐魯”聲,這次顯得十分痛苦,吐出一個巨大的正方形物體,沉重的落在地上。那物表面汁液淋漓,有很多凹凸的大銅釘帽,看似是個青銅箱子,或者是口大銅棺材。
  
  我吃驚不已,萬沒想到它肚子裏還有這麽個大件兒,幸虧提前把胖子拉了回來,否則非把他砸成瘦子不可。我與shirley楊對視了一眼,她也驚疑不定:“這簡直就象是西方傳說中,那隻藏在古龍腹中的潘朵拉魔盒。”


132 胎動

      ”霍氏不死蟲”,吐盡了肚子裏的東西,悲哀的慘叫了幾聲,昂起來的頭複又重重摔落,它的體力已經完全耗盡,蜷縮起來,一動也不動了。

  胖子剛才被那些女屍和巨蟲的胃液,噴了滿頭滿臉,又險些被那口大櫃子砸到,雖然驚魂未定,卻兀自未忘記摸金發財四字,立刻走到近前,一邊用手抹去自己臉上那些惡臭的黃色黏液,一邊自言自語道:“他媽的差點把胖爺砸成肉餅……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口大箱子卻不知是用來裝什麽東西的?怎麽又被這隻大蟲吃進了肚裏?”

  我也看得奇怪,平生之遭遇,以這次算是最爲不可思議,同shinley楊跟在胖子身後,一同看那在蟲腹裏裝了幾千年的箱子赆是生出無數的疑問,這隻箱子也許真如shinley楊所言,便象是西方傳說中的“潘多拉魔盒”,那個盒子也是藏在一條火龍的肚子裏,其中裝着一個極大的秘密,以及無數的妖魔鬼怪。

  胖子早已等不及了,用登山鎬将箱子附近的數具女屍扯到一旁,以便給箱子周圍清理出一塊空間,準備要打開箱子來看看,裏面有什麽值錢的行貨沒有。

  我看被胖子手中登山鎬勾住的女屍,一具具都烏齲八黑,與在水中漂浮的那些“死漂”相差甚多,不免好奇心起,戴上手套,将其中的一具女屍從屍堆裏扯了出來,手中覺得十分沉重,雖然常言道說“死沉。死沉”,剛死不久的屍體是很沉的,但是這些水底的女屍,都死了應該有兩千年以上了,怎麽還是這麽沉重?這麽沉地份量,在水中怕是也不容易漂浮起來。

  女屍身上一絲不挂,就算是有衣服,可能也在水中泡沒了,屍體面目完好,隻是顯得十分猙獰醜惡,象是表情定格在了死亡的瞬間,皮膚幾乎都變了質,黑得不象是黃種人,更像是非洲的黑人,與我和胖子先前想象的冷豔祼屍,沒有半點相似之處,這屍體隻會讓人聯想到死亡的醜惡與殘酷。

  我看女屍的表皮非常不一般,便隔着手套在屍體上一摸,隻覺得很硬很滑,不知是産生了什麽變化,會導緻變成這樣,以至於在陰冷的水底泡了大約兩千年都不曾腐爛。

  Shinley楊在旁問道:“女屍的身體很奇怪,怎麽樣?有什麽發現?”

      我搖了搖頭:“看不出什麽名堂,女屍身上的皮肉表層變得十分堅硬,有些象是琥珀。可能也是被石化了,究竟是如何形成這樣的硬膜,卻一時難以判明。”

  Shinley楊說道:“女屍地外貌輪廓雖然還能看出一些,但其表面象被一層黑色的半透明物質包裹,有些看不太清楚,不過從屍體的外部特征看,各有高矮胖瘦,都是年輕女子,首先可以确定,這不是用石頭造的人俑。”她怕屍體上有毒,說着話也戴上膠皮手套,翻看屍體的細部特征。

  胖子見我們翻動那些被巨蟲吐出來的女屍,而不去幫他開啓那古怪的銅箱,便大聲抱怨,說我沒有戰略眼光,那女屍能值得幾個錢,趁早別去管她,打開銅箱才是正事。

  我對胖子說:“着他媽什麽急,飯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個一個打,這獻王墓還沒進去,就已經碰上這許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咱們務必要一一查清,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至於把性命送在蟲谷下邊,那口大銅箱最是古怪,打開之後是兇是吉?死難預料,等咱們搞清楚這些女屍地底細再去開它,也並不爲遲,你還怕這箱子長腿自己跑了不成。”

  胖子見沒人給他幫忙,那口四方的大銅箱封得甚是嚴緊,他又難憑一已之力打開,隻好悻悻的到地下水邊,找了個沒有“死漂”的地方,把自己身上那些腥臭的巨蟲胃液洗淨。

  我當下不再理睬胖子,自行忙着調查堆積成小山一般的女屍,我與shinley楊越看越奇,心中也是愈發吃驚,這些女子的死狀,以及她們死後呈現出來的狀態,都太恐怖了。

  女屍的手臂和雙腿,都反向蜷在身下,關節被完全折斷,四肢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抱着背後的一個橄榄形的半透明物體,這個東西象是個巨大的蟲繭,在外邊看起來一共有數層,外邊是一層透明的蟲絲,裏面還有層硬殼,都十分薄,也很透明,但是卻很堅硬。

  女屍的全部身體,包括四肢,以及抱在背後的蟲繭狀物體,全部被一層棕黑色的半透明物質包裹,象是一個巨大的琥珀。

  這層半透明的黑色硬膜表面,全部都刻了一層層的秘咒,與那“龍鱗妖甲”。以及石碑店水缸表面上的符号完全相同,這就是那種在蟲術中,用來封印死者怨魂,将起通過其它渠道轉化爲奇毒的古老咒文。
  
      我們再仔細觀察,發現“蟲繭”狀物體的底部,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孔,數量無法計算,這些蜂窩一樣的圓形細孔,大概都通着繭狀物的深處,象是用來讓蟲子排卵用的,不過密如蜂巢一般的圓孔上,有一股很強的吸力,shinley楊用手一碰,感受到那股吸盤一樣的吸附力,趕緊将手縮了回來。

  Shinley楊打開“狼眼”手電筒,用手電光往那蟲繭狀的物體中一照,裏面就立刻顯出一片黑色的陰影,看那形狀,竟然象是個沒出世的胎兒,而且還在一下一下的微微顫動。

  胖子這時已經活動了身上的污垢,湊過來剛好看到,也連連稱奇,對shinley楊說:“哎……這裏在怎麽有個大蝦仁?”

  Shinley楊對胖子說:“你想吃蝦了嗎?不過我看這倒更象是蟲卵裏的蛆蟲。”用傘兵九在女屍與蟲繭的外殼上割了一刀,想刺破了看看裏面的東西是什麽,但那層黑色地半透明外膜,堅固得連傘兵刀鋒利的刀刃割在上面,都隻是劃了道淺淺的痕迹,又哪裏割得破它。

  胖子說:“你們看我的,要率氣力,那不是咱吹啊,隋唐年間長了闆兒肋的李元霸,也就我這意思了。“說罷拉開架式,揮動起工兵鏟來,用力切了下去,他這一下力量着實不小,果真便将那曾半透明的硬膜斬出一條大口子來。

  隻見裏面那時蠕動着的物體從破口中顯露了出來,我在一旁動手相助,打算與胖子二人合力,将着黑色硬膜上的裂縫扒大,将那裏面的事物取出來,誰想剛把手挨到那蟲繭狀的物體上,被我們翻轉了過去,面朝下的女屍突然猛的象前一竄,象是條剛被捉上岸,還沒有死的魚一樣,而且力量大得出奇,隻這一躥便躥出半米多遠。

  再有不到一公分便是“葫蘆洞“中深不見底的地下水了,我和胖子同聲發喊:“往哪裏跑。”伸出手中的兩支“登山鎬”,同時把那女屍勾了個結實。這屍體極沉,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又把屍體重新拉了回來。

  胖子罵道:“這都是裏面的死小鬼做怪,看胖爺怎麽收拾他。”說完邊動起手來,拿起工兵鏟。從硬膜的破口處伸将進去,把那裏面胎兒形的活動物體,用鏟刃搗了個稀爛。順着外臘流出一股股墨綠色的腥臭液體,比那巨蟲的胃液難聞十倍,我這輩子就沒聞過比這還難聞的東西,熏得我們三人急忙又把防毒面具扣在了臉上。

  再看那被胖子用工兵鏟切成了肉醬般的一團黑色物體,已經死得透明了,那些有被鏟刃剁爛的地方,肥肥白白,還有粉紅色的血絲,這是什麽東西?雖然外形象未出生的胎兒,但是沒有人體的輪廓,普通的孕婦也懷不出這麽大的胎兒。

  看了這等情形,我忽然想到,以前在古代戰國的時候,有種刑法叫“鈛 墜”。是專門來鼾罪犯中的孕婦的,那時候是封建社會,當然沒有現在對犯人還講什麽人道主義,行刑的過程是專等到孕者懷胎至八月,便将其盡去衫,痑牢架四肢,鹽氼遍塗其體。亴於鬧市之中,以椿趂 碾其體,則腔血 鼚胎並流,止於盡,世人谷稱其爲“乵魚”,但有大出齫脘者,市中争相睹者無數,刑後皆面無人色,無不歎其酷。
  
      這就是說将懷胎的女犯人,剛好養到懷孕八月整再行刑(大出),動刑的時候,扒個精光,,綁在木架子上,倒放在十字街口最中間,趕着兩隻水牛,水牛拉着一個不大的石磙子,倒放在十字街口最中間,太重的話提前就壓死了,以不壓斷骨頭爲準,罪犯躺倒上預先抹上了“鹽(水字下一個人)”(麻夂米)等止疼的藥物,藥量以确保罪犯不會活活疼死爲準。

  都備妥之後,牽着兩頭水牛,攔着特制的石磙,這種石磙很窄,在罪犯身上來回碾,腸子,肚子,心,肝,肺,和肚子裏的胎兒,都必須從兩邊往外冒,當然壓斷了心脈,這罪犯也就完了,不過按律,必須碾到兩端不再有血流出,才算完事,圍着看熱鬧的看到最後,見那女人被慢慢壓成了一經人皮,都不忍目睹,感歎王法森嚴,暗自告誡自己,今後一定要遵紀守法。

  當然象那些不守婦道,勾結奸夫,謀害親夫之類的女子所犯的罪行,雖然在古時對女子德行上的要求比較嚴格,貞節道德這些事很受重視,但還不夠這級別享受這種待遇,得是那種做下驚天動地大事的女犯人,還剛好懷着孩子,才可能有機會體驗,據史書記載,被上過這種大刑的,在曆史上屈指可數,象這種酷刑,在中國曆史上很多,“金戈 墜”到了唐代就逐漸廢止了,僅存其名,後世再也沒有用到犯人身上。

  我想了半天才對shinley楊和胖子說:“看來這東西不是大蝦,也不是胎兒,倒有些象是咱們不久前所見到那些活人俑上的彘蜂,這是個大蜂蛹。”

  胖子搖頭不信:“彘蜂的蜂蛹怎麽會有這麽大個,而且這東西力氣不小,又牢牢長在女屍背後,不是我危言聳聽,我看這分明就是個死人生下來的怪胎。”
  Shinley楊小心翼翼的用傘兵刀,将爛成一堆的白肉一點點撥開,在這肥大白色肉蛹的末稍,竟然和那女屍的下體相連,還有已經石化了的紫合車(胎盤),另外還有臍帶相連。

  不僅有臍帶與胎盤,這白色肉俑身體蜷曲,縮成弓形,頭大肢細,最未端直插入女屍的下體,說不定一直連到子宮裏面,這情形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我和胖子爲她舉着手電筒判明,看到這裏,均是心驚肉跳,異口同聲的驚呼:“果然是怪胎。”

  Shinley楊縱然見多識廣,也禁不住被那紅白分明的怪胎惡心得反胃,奔到水邊,摘下防毒面具,幹嘔了兩口,對我和胖子說:“這絕對不是人類的胎兒,是痋卵。”


133 龍虎

       Shinley楊擺了擺手,千萬別再說下去了,要不是早上根本上沒吃什麽正經東西,我也要反胃嘔吐了。

   胖子卻對那些事物不以爲然:“女人不生娃,怎麽産起了蟲子?這可多少有點不務正業。”

   Shinley楊沒有理睬胖子,望着那堆積如山的屍體,輕輕歎息:“實在是太慘了。”微一陳吟,還決定繼續查明真相,取出一條繩索,綁了個活繩套,對準浮在水面的一具“死漂”扔了過去,一下便套個正着,剛好鎖住“死漂”的頭部。

       我和胖子見她動手,便在旁相助,站在水邊用“登山鎬”勾扯被Shinley楊套住的那具女屍,三人連拉帶拽,着實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那活蹦亂跳的“死漂”拉到了岸上。

   “死漂”在水中的力氣很大,比起河裏的大魚也不逞多讓,平時看起來跟浮屍沒什麽兩樣,但是被外力接觸到的時候,那一躥一躍,都有數十斤的力氣,當然這是女屍用折斷四肢,所抱在背上的繭狀物,也就是裏面那個巨大的胎兒形蟲蛹在動。

   胖子和我用腳踩住捉上來的“死漂”,使他不至於在地上亂撲騰,三人湊攏過來一起觀看,發現這具屍體果然同被巨蟲吃後,又吐出來的黑色女屍不同。

   剛捉上來的“死漂”,身體上密密麻麻的裹着滿滿一層肉蛆,這些東西,雖然體形外貌上象蛆,但我們並不能下結論,因爲首先這些“蛆”個體太大,比常人的大姆指還要粗上兩圈,身體如果說是半透明,便不夠貼切。透明的程度接近了百分之七十,也完全不象我們之前見過活人俑中的“水彘蜂”,這根本就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看上去花白花白的,讓人頭發根發乍不敢細看,與我們在水中看時又不相同。浮屍泡在水下之時,會發出一種陰森青冷的異樣微光,陰冷的青光幅度,似乎就會成倍的增長。把“葫蘆洞”玉石般紅色的岩壁,映照得象是籠罩了一層暗青色的妖氣,這種詭異恐怖地氣氛。倘若不是身臨其境,親身經曆過洞中種種使人寒毛倒豎的事件,根本就無法想象。

   Shinley楊讓我幫着把一黑一白兩具女屍拖到一起,並頭排着,反複對照了一番,變黑的那具女屍,身體上的“肥蛆”,大概已經被“霍式不死蟲”吃幹淨了。

   我用傘兵刀刮掉吸附在女屍表面的肥大蛆蟲。裏面便露出來一層黑色透明硬膜,這都與被“霍式不死蟲”嘔吐出來的屍體完全一樣。

   我和胖子與Shinley楊三人相對沉默不語,把這一件件地線索,串聯起來,雖然不敢斷言一定如此。但是再笨的人,此刻也能估計出個八九不離十了,這果然便是邪惡的“痋素生産流水線”。

   這是一場隐藏在曆史陰影中地大規模“犧牲”,這些女人的身份,我們無從得知。她們可能是奴隸,也可能是俘虜,也可能是當地被真壓的夷民,更有可能是那些被做成“人俑”的工匠眷屬,但是她們肯定都是爲了一件事,那就是向設置在王墓外圍的“毒霧”提供源源不斷的能源,這樣同一個理由,而死於“獻王”的某種“痋術儀式”。

   Shinley楊最近曾研究過有關“古滇國”的史料,各種史冊中對神秘而又古老的“痋術”,都是一帶而過,沒有什麽詳細的記述,即使是有,也不過是隻言片語,但是野史中,曾經提到過利用“痋引”使婦女感孕産蟲卵之事,一定要等到十月懷胎生産之時,把該女子折磨至死,這樣她臨死時的恐懼與憎恨,才會通過她的身體,穿進她死時産下的蟲卵裏,這樣才有毒性,這是“痋毒”中很厲害地一種。

   Shinley楊先前看到這些記載,覺得這大概是杜撰出來的野史歪說,並未信以爲真,此時在現場加以對照,殘酷的實物曆曆在目,這才知道世間果真有此等慘事。
  
       大概是獻王占了這“蟲谷”附近的領地,覺得是處風水絕佳,天下無雙的仙妙靈慧之地,又在“葫蘆洞”裏發現了被當地夷民們貢奉地“山神”,也就是這條半石化的巨蟲。

   最重要的是,獻王知道這蟲子大得遠遠超出人類的想象,它身體的某一部分,露在山谷裏面,於是獻王便把這“葫蘆洞”納進了他的陵區,禁止當地人再向山神老爺供奉大蟾蜍,待到巨蟲散盡了毒氣,無力反抗之時,給它裝進了一套厚重的“龍鱗青銅甲”中,又戴上一隻有着某種宗教色彩的“黃金六獸面具”,也許還有些不爲人知的神秘手段,把這條僅存於世的蟲子,折磨得半死不活,“青銅重甲”和“黃金面具”這些物品,都刻有密密麻麻的痋術咒言,其實痋術的符咒,並不算是希奇,道家捉鬼鎮魂,也有類似的東西。

   再把這些夷女或者奴隸,在子宮裏種下“痋引”,等到她們生産蟲卵之時,先将女奴折斷四肢,反抱住剛産下來,還沒有完全脫離母體的“痋卵”,立刻用一種類似於燒化了的熱松脂,或是滾沸的樹熾,那一類的東西,活活澆在女奴身上,連同她背後的“痋卵”一起,做成透明的“活人琥珀”,等冷卻後,在表殼面上刻滿“辵魂符”,這就等於把女奴死亡時的恐懼,哀傷,憎恨,詛咒,都一起封在了“琥珀”之中,至於爲什麽要採取這種古怪的姿勢,非要把女奴的四肢折斷,我們對“痋術”所知有限,就難以憑空推測了,有可能是爲了增加死者的痛苦,或是根據信仰崇拜有關。

       然而那剛被女奴産出的“痋卵”,生命力很強,不會輕易被滾沸的樹熾燙死。繭狀物被打上細孔後,就都被沉入這洞穴的深潭之中,“痋卵”通過那些蜂巢狀的地方,吸引水中地蜉蝣來吃,就在那無窮的怨念中生存。與其說是某種蟲,也許用有神經反射的植物來形容,會更恰當一些,它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意識,這些大肉蛹,隻會憑神經反射行動。所有的進食、繁衍等等行爲,都在繭狀卵中完成,爲了保持死都怨念不會減退。從不會破卵而出,它們排出體内的排泄物,是一種特殊的物質,象是魚卵,又象是肉菌類植物,從蜂巢處被排出後,都附着在“死漂”的外殼上,逐漸會長成象透明蛆蟲的樣子。而女奴體内的“痋毒”,也都保存在了這些蛆形的物體之中。

   這些“肉菌”,本身具有某種“鬼火”一樣的生物電,可以在水中放出青光,顯得女屍似乎是裹在一層光暈之中。我們在水中的時候,一見到那些“死漂”,就會産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哀傷感覺,這可能是某種生物電的作用,而不應該是“肉菌”破裂。裏面的那些毒素流了出來,那樣的話我們早就中毒死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有幾分僥幸,這麽之“肉菌”,我們竟沒中毒,多虧了祖師爺保佑,看來也合該這“獻王墓”該破。

   幾乎與“葫蘆洞”年歲相同的那隻老蟲子,它體内散發的鮮紅霧氣,會吸引這些肉菌向它靠近,它就以這些女屍爲食,吞掉後,那些肉菌就被老蟲子消化,死者怨念形成的“痋毒”,便會通過它的身體,轉化爲谷中常年不散的白色“山瘴”,有近者,即死。

   而有一層硬膜包裹的女屍,它則吃不消了,又不能直接排泄出去,隻好原樣嘔吐回水潭裏,那些在女奴屍體中的“痋卵”,又會接着按原樣,繼續吸食蜉蝣生物,排出肉菌,浮出水面,被老蟲吃了吐,吐了吃,不斷的輪回。

   我們三人對“痋術”的認訓,始終停留在推測的程度上,缺少進一步的了解,我自從進入“遮龍山”開始,直到來到這“葫蘆洞”,一路上不斷看到與“痋術”有關的東西,大批大批的屍體,讓人從心底裏對前邊不遠的王墓産生了一股懼意,十亭的銳氣,到這裏已折了七成。

   倒鬥摸金,膽氣爲先,若是還沒進古墓,便有幾分怵頭,那麽這趟活肯定做不順當,我擔心胖子與Shinley楊心中沒底,隻好給他們打氣說道:“那獻王殺人盈川,十惡而不赦,而且他生前擅長奇術,其邪門之詭道,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實在是不好對付,但是同志們,我們最擅長打地就是這種無準備之仗,若非如此,又怎能顯出咱們摸金校尉的本領,我看這獻王的伎倆也不過如此,都是他媽的紙老虎,象那精絕國的妖怪女王一樣,活着的時候再厲害,死後還不是任咱們擺布。”

   胖子撇了撇嘴,一臉沉重嚴肅的說:“什麽都甭說了,同志們的責任重,婦女的怨仇深,雖然說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開槍爲人民,但是作爲一個男人,老子胸中的仇恨之火也在燃燒,耳邊是雷鳴電閃,已經下定了決心,當紅色信号彈升起的時候,咱們就要攻占最後一個至高點,把獻王老兒的明器,不管大小,一律卷包兒會了,回北京該賣的賣,該砸的砸,要不這麽幹,對不起這麽多含怨而死的婦女。”

   Shinley楊聽胖子越說越沒邊,便打斷他的話頭,對我們說道:“女屍外邊的一層硬膜好象是琥珀一樣,本難受到胃液的腐蝕,消化不掉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按霍氏不死蟲的體形來看,通過腸道排出女屍這麽大的物體,並不算困難,但它爲什麽在吃後又重新吐出?”

      其他的方面,我們已經推測了八九成,但是說到這個問題,卻不免有些爲難,會不會是這隻大蟲子年歲太老了,腸胃不好?再不然就是它平時不吐出來,今天是被咱們揍得狠了,所以才……

   說到這裏,我們三人幾乎同時想到,都把目光移動,一齊看向了從巨蟲口中最後吐出來的那個東西,難道是因爲它在肚子裏,卡着那口四四方方的大銅箱子,所以稍微大一些的東西都無法吃掉,隻能在消化掉屍殼表面的“肉菌”後,把屍殼重新吐出來?

   我對胖子和Shinley楊一招手:“此間大大小小的事物,都已探查明白,現在咱們該看看這箱子裏有什麽秘密了,有用的取走,沒用的毀掉。”

   胖子立刻來了精神頭,告訴我說:“老胡,我剛才看了,這箱子全是大銅闆,那個結實就甭提了,我一個人都打不開,咱們仨人一起動手試試,再不行就給它上炸藥。”

   正方形的銅箱上,還有厚厚的“霍氏不死蟲”胃液,我們隻好用地下水,先清洗了一下,使其露出原有的面貌。

   等把銅箱上的污垢都去掉之後,這才發現,根本看不出來這就是口箱子,是個大銅塊,是口銅椁銅棺,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似乎是個從來沒見過的器物。

   這個四方形的物體,每一面都完全一樣,看不出哪是上哪是下,也不知道哪面是正,哪面是反,每側各有四十八個大釘帽,但是六個面都沒有縫隙,不象是能打開的樣子。

   我心中猜疑:“別他媽再是個實心的大銅塊?”取出小型地質錘,在上邊輕輕敲了幾下,但是發出的聲音很悶,一點都不脆,不象是銅的,也無法聽出是空心,還是實心。

   我們三人推動這正方形的銅塊,以便看到它的最底部,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沉重,這樣一來,就知道,裏面肯定是空心的,但是怎麽打開呢?用炸藥也未必能炸開。

   我沉住氣,再仔細查看,在最底下那一側,有兩個不大的小窟窿,裏面被巨蟲黃色的胃液堵塞了,所以不太容易發現,胖子一看有所發現,忙問是鑰匙嗎?

   我搖頭道:“這兩個洞奇形怪狀,毫無規則可言,又怎會是鑰匙口,再說如果是鑰匙孔,那鑰匙在哪?是不是還要去蟲肚裏面翻找?”

   Shinley楊用手比了一下大銅塊上的窟窿,忽然靈機一動:“用在大祭祀玉棺中發現的龍首虎頭短杖試一試,它們之間的大小和形狀好象很接近。”

   我經她一提,也立刻發現,這兩個窟窿的形狀,正是一個龍頭,一個虎頭,不知爲什麽,我突然産生了一種激動的情緒,自己竟然抑制不住,大聲對胖子說道:“太好了,我親愛的康斯坦丁彼得落維奇同志,今天是布爾什維克們的節日,快去把黨代表請來,隻要他一到,尼古拉的大門,就可以爲咱們無産階級打開了!”


134 一分爲三

            忍睹的浮屍,讓我心口上象是被壓了塊巨大的石頭,突然變得歇死底裏起來,想要吵鬧一場,使自己不至於被葫蘆洞中的怨念所感染。

    面對這口神秘的銅箱,胖子也激動了起來,立刻從攜行袋裏掏出那枚“黃金獸頭短杖”喊道:“黨代……不是不是,是黃金鑰匙在此!”

    兩端分別是龍首與虎首,中間略有一些弧度的黃金短杖,在“葫蘆洞”的青冷環境中,泛着金燦燦的光芒,這根金杖,與黃金面具等幾件金器,都是我們在獻王大祭司的玉棺中,所倒出來的陪葬品,這應該是一套完整古老的黃金祭器,其中最容易引人注意的,便是這面具與金杖。

    出人意料的是這獸頭金杖,竟然會與從這“霍氏不死蟲”口中吐出來的大銅塊有關,我見胖子毛手毛腳的,正在将黃金短杖的龍首,對着銅塊上的窟窿塞進去。

    我對這個正方形的銅塊,或者說是“銅箱”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開來看看,但是内心深處又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妥,裏面會否有什麽危險的事物?

    Shirley楊也十分慎重,提醒我和胖子道:“小心銅箱裏會有暗箭毒煙一類的機關。”

    胖子雖然莽撞,卻也懂得愛惜自己的小命,聞聽Shirley楊此言,心中也不禁嘀咕,想了一想,出了個叟主意:“依我高見自然是以保存我軍有生力量爲原則,不能冒這無謂的風險,所以隻有用炸藥把它炸破,才最爲穩妥,你們都遠遠躲到安全之處,看我給它來個爆破作業。”

    我想胖子這家夥,在平日裏也隻仗着有一股蠻力和血勇之氣,銅箱中倘若真有什麽機關埋伏,以他的毛燥實難對付,沒的平白送了性命在此,便對他說:“裏面若是有緊要的東西,用炸藥豈能保全,我向來命大,我看這活還是我來幹吧,你們留在後邊替我觀敵暸陣。”

    胖子争辯道:“非是我膽小,這箱子裏八成也是明器,漢代的古物都是金玉青銅之屬,便炸得爛了,也不會對價格有太大的影響,你們若是舍不得,我就豁出這一頭去,冒死直接打開便了。”

    我不由分說,搶過胖子手中的金杖,讓他和Shirley楊躲到附近的巨石後邊,Shirley楊把“金鋼傘”交給我,並囑咐道:“從這一路上所遇之事看來,王墓陵區内有許多陰狠歹毒的設置,你務必要多加小心。”

    我對Shirley楊說:“楊參謀長盡管放心,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電線杆子綁雞毛,膽子夠大,不僅膽子夠大,我還是膽大心細,不象胖子那種人似的,捂着雞巴過河,瞎小心。”

    胖子本已趴到了石頭後邊,聽了我這話,立刻露出腦袋來同罵道:“胡八一,你個孫子又在背後诋毀我,你要是不敢,就趁早回來,換我去把銅箱打開,不過咱可提前說好了,裏面的東西全歸我。”

    我對胖子揮了揮手,示意別再瞎鬧了,該做正經事了,剛才說得縱然輕松,隻是想緩解一下過大的心理壓力,真到了“銅箱”近前,額頭鬓角也絲絲的冒出冷汗。

    有金鋼傘和防毒面具,即便是再危險的機關,我也不懼,隻是最近幾天見了不少慘不忍睹之事,心中忽然變得十分脆弱,隻想大喊大叫一通,發泄一下心裏的巨大壓力,我真怕這口“銅箱”中會出現什麽死狀可怖的屍骸,我已經很難再次面對那些奴隸死亡的慘狀了,這樣很容易把自己逼瘋。

    但是爲了能搞清“獻王墓”内的秘密,不得不咬着牙頂硬上了,我深吸一口氣,把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打開,使光線集中在“銅箱”側面的兩個窟窿上,對照手中的“龍虎雙首金杖”看了一看,這兩個窟窿的輪廓,果然與金杖的杖頭相同,左邊是龍,右側是虎。

    如果按照這兩個窟窿插進去,龍虎首的方向都是正确的,那麽激活了内部的鎖簧後,“銅箱”打開時,也應該是上下,或是左右開合,“銅箱”上暫時看不出有什麽縫隙,不知道我們推測這是口銅箱是否正确,如果不是口“箱子”,這道機關又是做什麽用的呢?

    而且這支雙頭黃金短杖,中間無法分開,完全是一體的,也就是說一次,隻能選擇龍與虎之一,而不可能同時将獸頭形的鑰匙一並插入,哪個先?哪個後?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簡直就是拆解定時炸彈上的紅綠線頭,“龍頭”,“虎頭”,的順序有什麽名堂嗎?如果順序錯了會發生什麽?
  
           猛然間想到,“遮龍山”後的陵區,其風水形勢,都是半天然,半人工,可以說這些寶穴,都是改格局改出來的,正所謂“逆天而行”,這是一種違背了大自然規律的行爲,風水秘術中對與改風水中,有龍虎相持一說,分別代表了提調“陰陽”二氣,虎蹲龍踞、玄武拒屍、龍虎垂頭、形勢騰去、龍悲虎泣、前花後假、左右跪落諸穴。皆指龍頭虎首不顯,是爲龍凹虎缺,須牙不合,四獸不應。

    改了格局的“形勢理氣”全仗着“陰陽清濁”之氣的微妙平衡,若把龍虎顛倒,也就是使清濁之氣混亂,最輕也會顯出忌煞之形,重則會導緻風、蟻、水三害入穴相侵,墓中所葬之主,敗椁腐屍,其害無窮,

    按青烏之理推斷,不妨先取清陽之氣,動這比較安全的“龍首”,但這隻是我的猜測,這口類似重銅鑄造的箱子,除了這兩個窟窿之外,再無任何特征,與此無關也未可知。

    我心中一亂,知道再猜下去也是無益,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當下便秉住呼吸,藏身在“金鋼傘”後,将那“黃金短杖”的龍首,對準了位置,推入“銅箱”側面的插槽裏。

    隻聽“咔哒”一聲輕響,僅從手感便可知道,非常吻合,我回頭看了看躲在岩石後的Shirley楊和胖子,他們也正關注的盯着我看,我對他二人豎起大姆指一晃,立刻把頭低下,用手左右一轉那“雙頭金杖”,卻都擰不動分毫,我暗自稱奇,難道我們所預想的不對,這不是鑰匙孔嗎?

    我随手将“黃金短杖”亂轉,也是不起半點作用,我有些焦躁,從“金鋼傘”後露出頭,打算先将金杖拔出來,想想別的辦法再說,不料這“銅箱”的插槽中,原來是種進時壓簧,退時咬合的機括。

    用力向後一扯之下,銅箱内部的機關便被激發,從那空着的虎形孔中,流出一股黑水,我以爲是毒液,急忙撒開手中的“金杖”回避,跑回岩石後邊,與Shirley楊和胖子一同觀瞧。

    那股黑水並不爲多,片刻之間便已流盡,整個“銅箱”随即震了一下,似是其中機關作動,随即一切平複如初,沒了動靜。

    我長出一口氣,胖子也把瞄準箱子的M1A1槍口放了下來,不過仍然沒敢大意,仍然由我再次單獨靠近“銅箱”,這次那“雙頭金杖”用手一拽,便輕而易舉的抽了出來。

    “銅箱”果真就是“銅箱”,隻不過箱口的縫隙,造得非常楔合,又因爲年代太久,上下相同屬性的物質互相滲透,都長在了一起,如此一來,保持了它内部的物品,處於一個絕對密封的環境中,而不會被巨蟲的胃液所腐蝕,“雙頭黃金杖”啓動了裏面的機關,這“銅箱”的蓋子本應該向上彈開,卻由於縫隙處有很大一部分都連在了一起,所以隻在箱體上露出一條細縫。

    看來想打開這口“銅箱”還需要再給它一點外部的作用力,我用一隻手舉着“金鋼傘”,另一隻手拿“工兵鏟”的精鋼鏟刃,撬動箱縫,不廢吹灰之力,已将那箱蓋打開,爲預防萬一,我轉到後邊把“銅箱”蓋子扳了開來。

    我們事先最擔心的暗劍、毒煙等機關,箱子裏都沒有,Shirley楊與胖子兩人見並無暗器,也都拿着武器從岩石後邊走過來,看那銅箱裏到底有些什麽事物。

    三盞登山盔上的戰術射燈,都照在打開來的大銅箱之内,頓時照得一片通明,首先看到的是多半箱子黑水,就是從虎形鎖孔中流淌出來的那種,這可能是箱縫還沒長死的時候,滲進去的“霍氏不死蟲”胃液,這“銅箱”的材質日久之下並不發綠,内側反而呈現無數白癍,看來其中可能加入了“亍琻”一類的混合物,具有抗腐蝕的作用。

    但是面對泡在箱中黑水裏的事物,我們可就半點都摸不着頭腦了,銅箱内平分爲三格,半截黑水分別浸泡着三樣古怪的東西,三人目瞪口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下手,Shirley楊和胖子都看我,我攤着手對他們說:“沒辦法,咱們隻有挨個看看了,天知道這些是做什麽用的。”

    胖子其實早就想把銅箱翻個底掉,隻是這些東西他看的不明不白,覺得都不象是值錢的事物,所以還能暫時忍住,此刻見我發話,便找出“探陰爪”,組裝成鈎子的形狀,伸到大箱子裏,随便選了一格,将其中的一個蠟制的卵狀物鈎了出來。

    這東西外形象個雞蛋一樣,不過隻是說外形象是卵形,要比起雞蛋來可就大太多了,外邊裹着一層蒸蠟,破損的地方露出一些玉石,在燈光下顯得十分晶瑩光潤,胖子見臘殼裏面竟然有層美玉,當下二話不說,工兵鏟已經切了上去,當時就把臘殼砸成無數碎片,他是想把外邊裹着的蠟鏟掉,看裏面的玉石,不料裏面的卵形玉也隻是層薄殼,用工兵鏟隻一敲,便都被他一同破壞了。

    我見來不及阻攔,便在一旁袖手觀看,想瞧瞧這裏一層外一層的包裹之下,裝的究竟是哪一些古怪珍希的器物。
135 暗懷鬼胎

       将蠟層中的玉卵砸破了好大一塊,他自己也沒料到會是這樣,本來隻想把外表的臘殼切掉,怎知裏面的脂玉僅僅是很薄的一層,真的便如同雞蛋殼一般,一觸即破,胖子手重,後悔也晚了,還自己安慰自己道:“整的碎的一樣是玉,裏外裏還是那些東西。”
  
   “蠟”與“玉”這兩層之下,還有一層“軟木”,看樣子這些物品都是防潮防腐的,究竟有什麽東西要這麽嚴密的保存?“葫蘆洞”裏面的東西,都與獻王和他的大祭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獻王本身並不擔任主持重大祭禮,而是另有大祭司,這說明他們是一個政教分離的統治體系,而非中國古代邊疆地區常見的政教合一。
  
   軟木質地非常綿密,又比外邊的兩層厚得多,這此胖子學了乖,怕再将裏面值錢的東西打破,不敢再出蠻力,但是收着勁卻急切難下,胖子隻好拿工兵鏟一點點的把木屑鏟掉,這樣看來,少說也得需要幾分鍾,才可以安全的把這層軟木切破。
  
   我在旁望着掉落到地上的玉片,覺得有些古怪,随手撿起來幾片殘玉,隻見玉殼上都刻着極細密的雲氣,心念一動,暗想:“莫非也是刻着戳魂符的痋器?這蠟層玉殼軟木下面封着含恨而死的亡魂?”
  
   我讓胖子暫時停下,與Shirley楊走上兩步,蹲下身看那些沒有被工兵鏟砸破的玉片,用傘兵刀刮掉表層的臘狀物,晶瑩的玉殼上顯露出一些圖案,有龍虎百獸,還有神山神木,尤其是那險峻陡峭的高大山峰,氣象森嚴,雲封霧鎖,有明顯的圖騰化痕迹,看着十分眼熟,似乎表現的就是“遮龍山”在古代神話傳說中的情景。
  
   不過這些圖騰,都與我們所知所聞的相去甚遠,有很強烈的少數民族色彩,而且年代很遠,圖中有一部分在神山下的狩獵場景,其中所用到的武器很是奇特,看造型竟然都是石器。
  
   玉卵也不是天然的,甚至連玉料都不是整體的一塊,有明顯的拼接痕迹,而且都是老玉,我對Shirley楊和胖子二人說:“此物非同小可,怕是四五千年前新石器時代的古物,可能不是獻王的東西,也許是遮龍山當地先民供奉在山神洞内的神器,未可輕舉妄動。”
胖子說道:“胡司令你可別跟我打馬虎眼,我也是浸淫古玩界多年的專家,在潘家園中标名挂姓,也是一号響當當的人物,據我所知,四五千年前還屬於石器時代,那時候人類還不會使用比玉石更堅硬的器具,怎麽可能對玉料進行加工?做出這麽複雜的玉刻圖形?我看這就是獻王老兒的,咱們按先前說好的,凡是這老鬼的明器,咱們全連窩端,你不要另生枝節,搞出什麽石器時代的名詞來唬我。”
  
   我對胖子說:“我說王司令咱倆也別争,不妨讓楊參謀長說說,她總比咱們兩個識貨吧?”
  
   胖子點頭道:“那就讓美國顧問來鑒定一下,不過她倒隻是比你識貨,跟我的水平想比,也隻在伯仲之間……”
  
   Shirley楊說:“這些玉料並不常見,我也看不出是什麽年代的,不過在石器時代,人類的确已經掌握了對玉料的加工技術,紅山文化出土的中國第一龍,包括長江流域的良渚古文化遺迹中,都出土了大量制造精美的玉器,但是對於那個還相對原始蠻荒的時期,人類是怎麽利用落後的工具做出這些玉器的,至今在考古界還沒有明确的定論,是一個未解之迷。”
  
   胖子一聽原來還沒有定論,那就是判斷不出是夷人的,還是獻王的,當下更不求甚解,抄起工兵鏟繼續去挖那層厚實的軟木。
  
   我無可奈何,隻好由他動手,其實我心中也急切的想看看是什麽事物,用得着封存如此嚴密,唯一的擔心就是裏面會是某些夷人供奉的神器,一旦取出來,會引發什麽難以預計的事端,我們這一路麻煩已經夠多,雖然沒死,也算扒了層皮,裝備體力都已消耗掉了大半,這麽折騰下去,就算進了“獻王墓”,怕也是不易出來了。
  
   以我們目前的鑒別手段,暫時還無法認定,這古怪大銅櫃裏裝的器物,究竟是屬於哪個時期的,玉殼上對“遮龍山”神話時期的刻畫,也有可能是獻王時代的人刻上去的,這一層層嚴密的封裝,象是一重重迷霧,遮蔽了我們的視線,不把最後一層打開,半點名堂也看不出來。
  
   胖子幹起這些勾當來,手腳格外利落,隻過得半支香煙的功夫,就已經将那軟木剝開,在他固定在登山頭盔側面的戰術射燈照明之下,深棕色的軟木裏面裹着一隻暗青色陶罐。
  
   我和胖子一起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這隻罐子從軟木中擡了出來,放在附近的地面上,這青色的瓶罐,通體高約四十厘米,最粗的地方直徑有十厘米,直口,高身,鼓腹,瘦頸,三支低矮的圈足向外撇出,罐口完全密封,罐肩靠近瓶口的地方,有五根形狀奇特的短管,這些短管就象是酒壺的壺嘴,不過口都被封死了,根部與罐身上的菱形紋路相聯,使之十分富有立體感。

      我們望着這隻造型簡潔,色彩溫潤浸人的罐子,都不知這是何物,就連Shirley楊也一時猜想不透,不過這制造精細的陶罐上沒有什麽“痋術”的标記,料來與之關系不大,裏面應該不是什麽惡毒的事物。
  
   我一想,反正都已經取出來了,索性就打開來看看,於是就用傘兵刀将封着罐口的漆臘剔掉,胖子此時反而謹慎了起來,生怕我一不小心打破了這陶罐,連連提醒我動作輕點,也許裏面的東西還不如這精美的罐子有價值,打破了可就不值錢了。
  
   說話間,我已經将罐蓋拔開,三個人好奇心都很盛,當下便一齊擠過來對着那窄小的罐口向裏面張望,隻見罐中裝得滿滿的一泓清水,我看到這罐裏全是清澈異常的清水,腦中不免先畫了一個問号?這個裝水的罐子用得着如此保密嗎?
  
   Shirley楊嫌頭盔上的戰術射燈看不分明,随手取出“狼眼”手電筒,照準了罐中看了看說道:“水底還有個東西,那是什麽?啊……是個胎兒?”
  
   我和胖子也已看清了,罐中那清得吓人的水裏,浸泡着一個碧色的小小胎兒,由於角度有限,我隻看到那胎兒的身體隻有一個拳頭大小,蜷縮在罐底,仰起了頭,好象正在與我們對視,不過它的眼睛還沒有睜開,給我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它的腦門格外寬大。
  
   這裏怎麽會有個胎兒?而且大小、姿勢和外形,都和人類的胎兒有很大差別,我看得驚奇,微一凝視,忽然見那胎兒似乎猛地睜開了眼睛,它五官尚且隻有輪廓,那一瞬間,在晃動的水光中,直如兩個黑洞越張越大,欲将人吞沒。
  
   我心中一寒,急忙向後退了一步,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指着那罐子沒頭沒腦的問道:“這裏面是什麽鬼東西?”然後下意識的去掏黑驢蹄子。
  
   Shirley楊問我:“你又搞什麽古怪?好端端的哪裏有鬼,這胎兒是件玉器。”
  
   我指天發誓:“向毛主席保證,那小鬼剛剛沖我瞪眼……還呲牙來着。”我覺得剛才的舉動頗丢面子,於是又再後邊補充了半句,這樣恐怖才比較情有可原。
  
   胖子對我說:“你莫非是看花眼了?怎麽咱們一同在看,我卻沒見到有什麽不對。”
  
   Shirley楊道:“可能是罐子裏的水對光線産生了折射,你在的角度又比較巧,所以你才會看花眼,不信你把罐中的水倒淨了,這胎兒是不是玉石的,一看便知。”
  
   我此刻回過神來,自己也暗暗奇怪,最近可能是由於壓力太大,導緻神經過敏,以至於草木皆兵,於是定下神來,重新回到胖子與Shirley楊身邊。
  
   Shirley楊說這裏面的水太清,可能是某種特殊的液體,先不要倒在地上,騰出一個水壺裝了,待看明白那碧色胎兒的詳情後,再重新倒回去,咱們隻是爲了收集“獻王墓”的情報,千萬別損壞了這些神奇的古物。
  
   胖子也被這碧油油的玉胎,搞的有幾分發怵,暫時失去了将其打包帶回北京的念頭,打算先看清楚再做計較,若真是玉的,再打包不遲,假如是活的,那帶在身邊真是十分不妥,當下依言而行,把那罐中的清水倒在了一個空水壺中,但是那裏面的嬰兒卻比罐子的窄口寬大,不破壞外邊的罐子,就取不出來,但是看起來就清楚多了,畢竟再清澈的液體也屬於密度高於空氣的介質,對手電光線有阻擋的作用。
  
   的的确确便是個玉質胎兒,至少上半身極象,小手的手指有幾根都能數得出來,甚至連前額的血關都清晰可辨,唯獨下半身還沒成形,不過半點人工雕琢的痕迹都沒有,竟似是天然生成的,大自然造物之奇,實乃人所難測,但是與真正的胎兒形態過於酷似,若不是隻有拳頭大小,真會讓人以爲是個活生生的胎兒,被人用邪法變成了玉的。


136 鬼哭神嚎

      我們才忽然想到,也許這銅箱中的器物是最古時遮龍山當地夷民們用來供奉山神的神器。
  
  我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道:“從前邊疆不毛之地的夷民們多有生殖崇拜的風俗,這和古時邊遠地區惡劣的生活環境有關系。當時人類在大自然面前還顯得無比渺小,人口的數量十分稀少,大大小小的天災人禍都可能導緻整個部族就此滅絕,唯一的辦法就是多生娃。娃生多了,人口就多了起來,生産力才能提高上去,所以我覺得這玉胎可能是上古時祈禱讓女人們多生孩子用的,是一種胎形圖騰,象征着人丁興旺。”
  
  胖子笑道:“還是古時候好啊,哪象現在似的,哪兒哪兒都是人,不得不搞計劃生育了。咱們現在應該反對多生孩子,應該多種樹,所以這種不符合社會發展趨勢的東西放這也沒什麽意義了,我先收着了,回去換點煙酒錢。”
  
  我點頭道:“此話雖然有些道理,計劃生育咱們當然是應該支持,但是現在最好別随便動這些東西。因爲這玉胎的底細尚未摸清,咱們這趟行動是來獻王墓掏那枚事關咱們身家性命的雮塵珠,這才是頭等大事,你要分出輕重緩急。”
  
  我話未說完,胖子早就當做了耳旁風,伸手就去拿那罐子,準備砸了取出其中的玉胎。Shirley楊攔了他一道,對胖子說:“這些夷人的古物被獻王祭司藏在巨蟲的肚子裏,說明非同一般,咱們在未得知其目的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其餘兩樣東西再說。”
  
  我看胖子兩眼放光,根本沒聽見我們對他說些什麽,隻好伸手把他硬拽了回來。他見狀不住口的埋怨,說來雲南這一路餐風飲露,腦袋別到褲腰帶上,遇到了多少兇險,在刀尖上滾了幾滾,油鍋裏涮了幾涮,好不容易見着點真東西,豈有不拿之理。
  
  我對胖子說:“獻王的古墓玄宮中寶物一定堆積如山,何必非貪戀這罐子裏的玉胎?更何況這玉胎隐隐透着一股邪氣,不是一般的東西,帶回去說不定會惹麻煩。咱們的眼光應該放長遠一點,別總盯着眼前這點東西,難道你沒聽主席教導我們說‘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嗎?”
  
  胖子嘟囔道:“我還聽他老人家說過‘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呢,可這雲南的池水一點都他媽的不淺……”
  
  牢騷歸牢騷,還是要繼續查看大銅櫃中的另外兩樣神秘器物,否則一個疏漏,留下些後患,隻會給我們稍後進入獻王墓帶來更大的麻煩。
  
  我們三人看了看方形銅箱的另外兩格,另一側放的是個大皮囊,皮子就是雲豹的毛皮,上邊還紋着金銀線,都是些符咒密言一類的圖案。裏面鼓鼓囊囊的,好象裝了不少的東西,擡出來的時候感覺並不沉重,至少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沉。
  
  見了那些奇特的咒文印記,就可以說明不管那玉胎是否是古夷民留下來的,至少這豹皮囊裏的東西與獻王有關,痋術鎮魂的符簶十分獨特,象是一堆蝌蚪很有規律的趴在一處,令人過目難忘。
  
  這時候不得不令人有些緊張,這痋術陰毒兇殘,主要是将死者的怨念具現化,不僅可以成爲殺人於無形的毒藥,更能将這種怨狠歹毒的氣息轉嫁到其他物體上,令人防不勝防。但是既然知道了與獻王有關,便不得不橫下心來,将皮囊打開,一探究竟。
  
  當下檢視了一遍武器與防毒裝備,互相商議了幾句,看豹皮囊口用獸筋牢牢紮着,一時難以解開,隻好用傘兵刀去割。我們當下一起動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獸筋挑斷。
  
  撥開豹皮囊,裏面登時露出一大堆散了架的人骨,我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戳魂符裏面肯定都有屍骨,所以見狀並不慌亂,随即向後退開,靜觀其變。
  
  過了一陣,見無異狀,方才回到近處查看。我把那些骨骼從大皮囊中傾在地上,這一來便立時看出共有三隻骷髅。這三具枯骨身上並無衣衫,不知是爛沒了還是壓根兒就什麽都沒穿。骨骼的形狀也很奇特,頭骨大,臂骨長,腿骨短小,看其大小都是五六歲孩童般大,然而看那骨質密度、骨齡都是老朽年邁之人——最明顯的是牙齒,不僅已經長齊,而且磨損得已經十分嚴重,不可能是小孩子的。
  
  從以往的經驗來看,被用戳魂符封住的都是些奴隸之類的成年人,沒見到過有小孩,而這骨齡與體形又太不成比例,委實教人難以揣摩。
  
  我和胖子兩人壯起膽子在亂骨中翻了一翻,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麽特異之處,不成想這一翻竟然翻出一些飾物。有串在金環上的獸牙之類的東西,還有散碎的玉璧,最顯眼的是一個黑色蟾蜍的小石像。
  
  Shirley楊見了之後立刻說:“夷人給山神造像佩帶的飾品!這不是人骨,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山魈,常被認爲是山精,古籍中不乏對其詳細的描述——身材矮小,長臂似猿,黑面白毛,能通人言,於山中能行風布雨。但是現代人從未見過,以爲是虛構的生物,也有人說是以黑面鬼狒狒爲原形,所以現在非洲的黑面鬼狒狒別名也叫作山魈。中國古時傳說中的山魈卻與現在的黑面鬼狒狒不太相同。現在看來這些骨骼最有可能是古時山魈的,它們才是山神的真身。”

      看來這三隻山魈都是被獻王所殺,它們被夷人視爲守護大山的神明,還有那玉胎,可能都是被夷人看重的神物。獻王侵占了這裏,肯定大施暴虐,将山神的遺骨如此敗壞,與夷民的神器一同填進了巨蟲的肚子裏,使其成爲了阻止“霍氏不死蟲”消化浮屍與蟲卵的胃瘤——用這種變態的手段來破壞當地人的信仰,達到鞏固統治地位的目的——是否真是這樣,恐怕還要等到進了龍暈中的獻王墓,得知他生平所爲,才能知曉确切的答案。
  
  我們望了一眼不遠處那隻倒在地上、身批龍鱗妖甲、怎麽打都死不了的巨蟲,原來這隻大蟲子並非山神原形,真正的山神卻是在它的肚子裏。
  
  潘朵拉的魔盒,也就是這隻方形銅箱中兩側的東西我們都已看完了,隻剩下最中間、也是最神秘的一件東西。我們之所以前兩次都沒有動它而是特地把它留在最後,是因爲都摸不清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想先看看另外那兩件是什麽器物,心中多少也能有點底。沒想到頭兩格都已經極其出人意料,對這銅箱最中間的東西反而更是猜想不透。
  
  銅箱的中部,其空間遠比兩側要寬大許多,看這格局,擺放的理應是最爲重要的物品。其餘的兩格都與祖居此地的先古夷民有關,這件多半也是,但是具體是什麽那就難說了。我一邊同胖子動手去搬中間的東西,一邊胡思亂想:“八成是夷族首領的屍體,更可能也是獻王從夷人處掠來的重要神器。”
  
  我們輕手輕腳的擡了兩下,卻取不出來。中間是個與外邊的方形銅箱類似的小銅盒,上面鑄着個鬼臉,面貌極是醜惡,背後還生着翅膀,好象是巡天的夜叉。細處都有種種奇怪的飾鑋,讓人一看之下便覺得裏面裝的不是一般的東西,難道是封印着惡鬼不成?
  
  再細一打量,原來銅匣有一部分中空,與大銅櫃側面的虎形鎖孔相連,裏面都是镂空的,黑色與銅櫃下的黑水顔色相同,剛才沒有注意到。匣上無鎖,隻能在銅箱内将其打開。
  
  爲了避免被機關所傷,仍然是轉到後邊,用登山鎬将那鑄有鬼頭的蓋子勾開。随着鬼匣的打開,裏面透出藍幽幽冷森森的微光,銅函裏面是隻藍色的三足蟾蜍。胖子“咦”了一聲,用手中的登山鎬在蟾蜍身上輕輕捅了一下,當當有聲,竟似是石頭的,原來這飛天鬼頭銅函是用來供奉它的青銅蟾宮。
  
  那隻不曉得是用什麽材料制成的藍色三足怪蟾有人頭大小,體態豐滿,昂首向上,表現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形制罕見,不論用料,單從形象上已是難得的傑作,實屬神物。
  
  我和胖子看得直吞口水,據說嫦娥吃了長生不老藥飛到了月宮之中變化爲一隻蟾蜍,所以它也被視爲月宮的代表,象征着高高在上,形容一個人飛黃騰達也可以說是“蟾宮折桂”。想把這隻怪蟾從蟾宮中抱出來,心中按捺不住一陣狂喜——這隻藍色的三足怪蟾一定這遮龍山裏最值錢的寶貝;似此神物,除非福緣所至,否則別說裝進包裏帶回去,便是看一眼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Shirley楊在面對這種寶物的場合下可比我跟胖子冷靜多了:“小心,小心,洞裏越來越大的植物和昆蟲,還有墜毀在叢林中至少兩架以上的飛機,其根源可能就在這裏了,它守護着王墓的天空……”
  
  Shirley楊的話音剛落,我和胖子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忽然覺得洞中氣氛有些不對。腳下發出一陣陣骨頭爆裂的聲音,忙低頭一看,放在腳旁的那三具山神遺骨正由於葫蘆洞中過高的氧氣含量在發生加速的質變,所有的骨頭都在收縮變黑。
  
  氧化的速度過快,再加上這堆山神的屍骨的密度比人骨要高出數倍,所以導緻骨頭裏發出一種尖銳而又奇怪的破裂聲音。
  
  我向後退了兩步,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邪得厲害,管它是神器還是邪器,幹脆全部用炸藥炸它個精光,免留後患。”說罷就到胖子的背包裏去掏炸藥,但是胖子在包裏塞了很多黃金殘片,翻了半天才把炸藥翻出來。
  
  胖子轉過身來想幫我裝雷管,剛一回身便是雙腳一跳,象是看到了什麽吓人的東西。他忙用手指shirley楊的腿,我順着他的手看過去,也是差點蹦了起來。一聲聲嬰兒的啼哭,直鑽入雙耳。


137 破卵而出

       Shirley楊也在低頭看着自己的腿,一隻半人半蟲的怪嬰,下肢保持着昆蟲的特征,沒有腿,象是軟體動物,正抱住了她的腿哇哇大哭。那哭聲嘶啞得好象根本不是人聲,就連我們在深夜叢林中聽到的夜貓子叫,聽上去都比這聲音舒服些。
  
  大概是由於事出突然,shirley楊竟然怔住了,那半蟲怪嬰哭聲忽止,嘴部朝四個對角方向同時裂成四瓣,每一片的内部都生滿了反鋸齒形倒刺,如同昆蟲的口器。這一裂開,仿佛是整個嬰兒的腦袋都分開了四片,晃晃悠悠的就想咬shirley楊的腿。
  
  我看得真切,見shirley楊愣住了竟然不知躲避——我雖然端着MIAI在手,卻由於距離實在太近而不敢貿然開槍,怕“芝加哥打字機”射出子彈的風暴會連shirley楊的腿一並掃斷——情急之下,倒轉了槍托,對準那半蟲半人的怪嬰搗了下去。
  
  眼看着槍托就要砸到怪嬰的頭部,它忽然一轉頭,那咧成四瓣的怪口将MIAI的槍托牢牢咬住,槍托的硬木被它咬得嘎嘎直響,順着嘴角流下一縷縷黑水,看似含有毒素。
  
  我争取了這寶貴的幾秒鍾,shirley楊終於驚魂稍定,從被那半人半蟲的異類嬰兒的震懾中回過神來,輕呼一聲,想把腿從那怪嬰的懷抱中掙脫。我也在同時把槍身向回拉,怪嬰昆蟲般的怪口裏全是倒刺,咬在了槍托上一時擺脫不掉,遂連同它的身體都被我從shirley楊腿上扯了下來。
  
  我惟恐手底下稍有停留,這怪嬰會順着MIAI爬上來咬我手臂,便将槍身掄了起來。胖子在一旁看得清楚,早把工兵鏟帶着一股疾風,迎着被我用槍托甩在半空的怪嬰拍出。
  
  在半空中接了個正着,跟打棒球一樣擊中,猛聽一聲精鋼鏟身拍碎血肉骨骼的悶響,半人半蟲的怪嬰像個被踢出去的破皮球,筆直的從空中撞到了葫蘆洞岩壁上,又是“啪”的一聲撞了個腦漿崩裂。半透明的紅色岩壁被它撞過的地方就象是開了染料鋪,紅、綠、黃、黑各色汁液順着岩壁流淌。
  
  我贊道:“打得好,真他媽解恨。”低頭一看自己手中MIAI沖鋒槍的槍托,還有幾顆蟲子口器中的倒刺紮在上面,不禁又罵道:“好硬的牙口!沒斷奶就長牙,真是他娘的怪胎。”舉目四下裏搜索,想看看它是從哪爬出來的。
  
  誰知掉在地上的怪嬰竟然還沒有死,在地上滾了幾滾,忽然擡起那血肉模糊的大頭對我們聲嘶力竭的大哭。這哭聲刺耳之極,聽得人心煩意亂,我舉槍一個點射,将那怪嬰的頭打得肉沫骨渣飛濺。子彈過後,便隻剩下一個空空的無頭腔子了,空腔左右一栽歪,随即無力的伏在地上徹底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還沒搞清剛才這突然冒出來的怪嬰是從何而來,這整個巨大的山洞忽然完全暗了下來,被河中浮動的女屍映出的青冷光線頓時消失無蹤;偌大的洞穴,就隻剩下我們登山頭盔上的燈光。
  
  四周傳來無數蠕動的白色物體撞動碎石所發出的嘈雜,一聲聲嬰兒的悲啼直指人心,我心中立刻明白了——是那些從女屍中長出的痋卵,它們不知何時開始脫離母體了。我們隻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裝着遮龍山神器的銅箱中,以至未能即刻察覺;現在發現已經有些遲了,它們似乎爬得到處都是,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包圍圈。
  
  Shirley楊點亮了一支冷煙火高舉在手,大概是出於女性的本能反應,她似乎很懼怕這些半蟲半人的怪嬰,舉着冷煙火的手微微晃動——洞中光影晃動——隻見無數爬着走路的怪嬰層層疊疊的擠在一起,都把大嘴咧成四片,動作非常迅捷,正圍着我們團團打轉,似乎是已經把這三個活人當做了它們出世以來的第一頓美餐;隻是被那冷煙火的光亮所懾,還稍微有些猶豫,隻須着光線一暗,便會立刻蜂擁而上。我們的兩支MIAI、一把六 四式手槍,再加一隻單發“劍威”,根本難以抵擋,必須盡快殺出一條血路突圍。
  
  我們三人背靠着背,互相依托在一起,隻待那些痋嬰稍有破綻便伺機而動,一舉沖将出去。它們體内含有死者怨念轉化的痋毒,被輕輕蹭上一口都足以緻命。
  
  我一手端槍一手舉着狼眼手電筒,把光柱照向黑暗處擠在一起的怪嬰,想看看它們的具體特征。但它們似乎極怕強光,立刻紛紛躲閃,有幾隻竟然順着溜滑筆直的洞壁爬了上去。我暗地裏吃驚,怎麽跟壁虎一樣?再照了照地面的那個死嬰,才發現原來它們的肚子和前肢上都有吸盤,同一個身體中具備了人和昆蟲的多種特征。
  
  胖子叫道:“這些蟲崽子怕手電光,咱們隻管沖出去便是。”
  
  Shirley楊對我們說:“不,它們隻是還沒有适應,並非遠遠逃開,隻是避過了光線的直射,不會輕易退開;随便沖出去隻會形成硬碰硬的局面,它們數量太多,咱們連三成把握都沒有。”
  
  這些怪嬰在那些死漂母體中千年不出,爲什麽現在突然出來?這豈不是斷了谷中痋毒的根源?難道我們無意中觸發了某種儀式?想到這,我急忙去尋找從銅箱中翻出來的三件神器——蟾宮裏的三足怪蟾,三堆山神的骨骼,還有那在陶罐中的碧色玉胎,這些神器會是導緻痋卵脫離母體的罪魁禍首嗎?

      但是離我們不遠處的那些夷人神器都被怪嬰覆蓋,洞中各處一片混亂,難辨蹤影。黑暗中嬰兒的哭嚎聲越來越響,看來不會再有什麽特殊時機了,不能以拖待變;事到如今,隻有硬着頭皮往外強沖。
  
  我提醒胖子,讓他從背包中把炳烷噴射器取出來,這時候也沒什麽舍不得用了,這叫火燒眉毛,先顧眼下。給它來個火燒連營,咱們趁亂往葫蘆嘴的方向跑,一出山洞,占了地利,便不懼這些家夥了。
  
  我們剛要發作,卻聽shirley楊說:“咱們将那隻巨蟲打得狠了,那半人半蟲的怪嬰突然從母體中脫離可能正是由於這洞穴裏缺少了讓它們保持睡眠狀態的紅色霧氣,與那三件神器並無關聯。不過咱們必須把那些神器毀掉,尤其是那隻在蟾宮裏的三足藍蜍——那怪蟾的材料是一塊具有藍色胯克膠質離子的罕見隕石,埋在地下千米都能向上空發出幹擾離子;沒有了它,谷口的兩塊大隕石就會失去作用,否則還會有更多的飛機墜毀在這裏。”
  
  不容我們再做計議,饑餓的痋嬰已經先等不急了,完全不顧手電筒的強光而越逼越近,将包圍圈逐漸縮小。那些神器散落的地方正是在洞穴的裏側,我們要強行向外突破就顧不上毀掉它們了;何況我們唯一所能仰仗的炳烷噴射器隻夠使用短短的三次,難以補充,一旦用光了,身陷重圍之中時後果不堪設想——隻好先沖出去,然後再想辦法。
  
  我對胖子與shirley楊喊道:“並肩字往外沖吧。”此時一隻痋嬰的怪口已經咬來,shirley楊飛起一腳,正中它的腦側,登時将它踢了出去;她同時豎起金鋼傘,擋住了後邊幾隻痋嬰的糾纏。
  
  胖子手中緊着忙活,舉着炳烷瓶的噴嘴,對準前方噴射,數十隻痋嬰立刻被炳烷引起的烈火包圍,變成了一個個大火球,掙紮着嘶叫,頃刻便成爲了焦碳。這是我們初回使用炳烷噴射器,未想到此等器械威力竟然如此驚人,連岩石都給一並燒着了。
  
  胖子連發兩次,在那些怪嬰被強烈火焰燒灼所發出的慘叫聲中,我們借這混亂的時機從薄弱處闖了出去一路狂奔。在起伏的岩石上高一腳低一腳的跑了一段距離,隻聽後邊哭聲大作,心裏一急,暗道不妙,來得好快,這就追上來了;而且聽聲音距離已經不遠,這麽跑下去不是辦法。
  
  順着水邊又跑沒幾步便已經無路可走,葫蘆洞的地勢開始收縮,看來快到葫蘆嘴了。石壁弧度突然加大,變得極爲陡峭,想繼續前進隻有下水遊出去了,不遠處一個半圓形的亮光應該就是出口。這段水面寬闊,由於洞口很窄,所以水流並不湍急,以我們最快的速度遊過去,不到一半就會被大群的痋嬰追上。
  
  三人已經跑得連籲帶喘了,心髒“砰砰砰砰”跳成了一個點兒,我一指那片光亮:“那就是出口了,你們兩個先遊出去,我在這抵擋一陣;否則咱們在水中倉促應敵,有死無生。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脫身。”
  
  胖子嘩的拉開槍栓:“你有個屁辦法,我看誰也別跟我争!要留下我留下!老子還真就不信了,八十老娘反怕了孩兒不成。”說着話就要把我和shirley楊推進水裏。
  
  Shirley楊撥開他的手,到他背包裏去掏炸藥:“盡快設置幾圈導爆索,稍稍擋它們一擋,咱們就有時間脫身了。”
  
  我和胖子會意,此刻事不宜遲,争分奪秒的把導爆索從細鐵絲的捆紮中解開,胡亂鋪在地上。我聽那些怪嬰狼嚎般凄厲的哭聲由遠而近,洞中雖然漆黑,但是從慘哭聲中判斷,已經快到跟前了,便不住催促胖子:“快撤快撤。”
  
  在胖子把全部的導爆索都設在洞中的同時,shirley楊已經把裝備包的氣囊栓拉開,三人更是片刻不敢停留,在催命般的哭聲中一並跳入水中,拉着氣囊,手足並用,向着洞口劃水而去。
  
  我百忙中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無數不清楚是人是蟲的怪嬰已經如附骨之蛆一般随後攆到了水邊,第一條導爆索剛好爆炸——雖然這種繩索狀炸藥威力不強,卻也足可以暫時使它們窮追不舍的勢頭緩下來。胖子把導爆索一共設了五層,憑我們的速度,足可以在它們追上之前鑽出葫蘆洞去。
  
  這些痋嬰的生命力都象蟑螂一樣頑強,不打個稀爛就根本殺不死,而且看它們滿嘴的倒刺和黑汁,毒性一定十分猛惡,更可怕的是數量太多,難以應付,隻好先從這葫蘆洞絕地出去,到外邊再求脫身之策。
  
  我一邊全力遊水,一邊盤算出去之後如何想個辦法将它們一網打盡,忽然間覺得身體一沉,腿上象被幾隻力量奇大的爪子抓住,不但難以再向前遊,身體竟也被拉扯得迅速沉向漆黑的水底。
  
  由於我在氣囊的後邊,胖子和shirley楊分別在前邊左右兩側,所以他們並未察覺到我遇到了情況。我的腳突然被拉住,事出突然,心中一慌,抓着充氣氣囊的手沒抓牢,急忙伸手想要拉住,但是由於氣囊順水流向前的速度很快,這零點零一秒的偏差就抓不住了,隻是指甲挂到了一點。我想開口招呼他們,而陰冷的河水卻已經沒過了鼻子。


138 天上宮阙

      什麽東西死死抓住.沒有絲毫擺脫的餘地.甚至我還沒來得及向前邊的胖子和shinley楊二人示警,身體便快速沉入水底.

  我身上唯一開着的光源.來自與登山盔上的戰士射燈.射燈的光線一沉入漆黑陰冷的水腫.照明範圍立刻降到了冰點,光線隻能照出去一米多遠.在這黑沉沉的地下水域裏.這僅有的不到一點五米的可視範圍和瞎子差不多.倉慌之中,我趕緊閉住呼吸,底頭向水下一看.一隻蟲人合一的怪嬰,它的四辯形口器,剛好咬在我的水壺袋上.軍用水壺都有一個綠色的帆布套,十分堅固厚實.它的(蟲字旁一個少口的嘴字)中全是向内反張的肉刺,咬到東西如果不吞掉就很難送口.此刻這個怪嬰正用兩條前肢拼命拽我的大腿,想把它的(蟲字旁一個少口的嘴字)從水壺袋上拔出來.

  在昏暗的水下,那痋嬰的面目更加醜陋,全身都是皺麴,堅韌的皮膚哪有半點像是新生兒,根本就是一隻又老又醜的軟體爬蟲,此刻在水底近距離一看.厲害生出一股厭惡的感覺.還好遊在水曆代餓時候,是被它咬到水壺上.躺如咬到屁股上.此番已是休了.

  痋嬰的力量極大.早在沒有脫離母體的時候,它就能在卵中帶動“死漂“快速傳動,被它不斷扯向水底,可大爲不秒.我恨不得離開擺脫這隻醜陋兇悍的怪嬰,工兵鏟,登山鎬等稱手的器械,都在有沖氣氣囊的背包裏,隻好伸手在腿上一探.拔了俄式傘兵刀在手.

  本來心中起了一股殺意,想要割了那怪嬰包在水壺上的四辯口器.但是忽然想到,一割破了難免回流出毒血,那樣一來我也有中毒的危險,還是割斷水壺的呆子穩妥一些.

  當下把俄式傘冰刀別住行軍壺的背帶,用刀刃内側的勾槽用力向外一蹭,一把水壺的背帶挑斷,痋嬰的(蟲字旁一個少口的嘴字),還挂在水壺上施展不得,我胸口憋的快炸開了,一棵心髒撲嗵撲嗵狂跳,急於浮上睡眠換氣,更不想再與它多做糾纏,用空着的腳猛地向下一踩怪嬰的腦袋,将它蹬開,自己則用借力向睡眠上快速遊去.

  在上浮的過程中我看到身邊浮動的幾具死漂.不過都早一失去了發出清冷之光的外殼,看來裏面的蟲卵都已脫離母體了.突然發覺左右兩邊有白影一晃,各有一隻大白魚一般的怪嬰,在水底向我撲至,它們在水腫的動作靈活敏捷.竟不輸遊魚.

  我心中隻叫得一聲命苦,便被它們包在中間.兩邊具是榴成四大片的怪口,粉紅色的倒刺從從張開.這時姓名想拼.即便不被它們咬死,我氣息已近盡先.稍作糾纏也得被水嗆死.

  我連想都不想,其實是根本沒有思索的餘地.見左側猛撲過來的怪嬰先至,張開四片黑洞洞的大口就咬,我隻好一縮肩避開它的怪口,緊接着左手從上面饒過去,掐住它後邊的勃頸.另一側的痋嬰也旋即撲到身邊,我忙用左手一帶,将那被我抓住後頸的痋嬰,借着它在水腫的猛沖之力,斜刺裏一帶,與右手邊那隻随後撲來的痋嬰撞在一起.兩張八片滿是倒刺的快口咬合在一處.再也分離不開.一同掙紮沉入水底.

  我死裏逃生,立刻雙腳踩水.躥出睡眠.貪婪的大口呼吸着“葫蘆洞“中門人的空氣.大腦從半缺氧的空邊狀態中恢複了過來.

  向四周一看.水面靜悄悄的一片漆黑,也不見胖子二人的蹤影.導爆索爆炸後的回聲還在洞内回蕩.硝煙的味道也尚未散盡,我把身上沉重的東西都摘掉,掄開雙臂,使出自由泳的架勢,全力朝着有光亮的“葫蘆嘴“遊過去.

  越向前遊水越急,甚至不用出力,都會身不由己的被水沖向前方.傾斜的葫蘆洞,正将裏面的地下水到灌進外面的深谷,眼看洞口的亮光開始變的刺眼,身後的嬰兒嘶心裂肺的哭喊聲驟然響起,想是被爆炸暫時吓退的怪嬰們,又追上來了.這些家夥在石壁上都能迅速行動.在水裏更是迅捷無論,我不由得心中犯難,縱然出了葫蘆洞,怕也無法對付這些怪胎.

  不過愁也沒用.隻好自己安慰自己.當年解放軍不也是在一路撤退中拖跨了敵人,換來了最後的全線大反擊嗎?隻好咬緊牙關接着跑了.擡頭看那洞口時,隻見人影一晃,有人仍下一條繩子.由於逆光.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是看身行應該是shinley楊,葫蘆嘴的水流太急,我抓住繩子,才沒被水沖到下面.洞外水聲轟鳴,陽光刺得洋井發花.一時也看不清楚究竟身在何方,隻轉住了一跟吹在洞邊的老騰,從水中抽身出去.身體懸在半空.隻覺身邊藤蘿縱橫,shinley楊問我道:我們出了洞才發覺你不見了.正要回去尋你.你怎麽掉隊了?“

  我一擺手:“一言難近,回頭再說詳情.胖子呢?“我用力揉了揉眼睛,開始适應了外邊的陽光,向下一看.目爲之眩.原來我所處的地方是“葫蘆嘴“的邊緣.這是一大片瀑布群.在這三江並流,群峰峥嵘的大盆地中.從蟲谷中奔流出來的所有水系,都變成了大大小小的瀑布,奔流進下邊的大水潭中.其中最大的一條寬近二十米.落差四十餘米,水勢一瀉而下.水花四濺,聲震翠谷.

  這個大水潭深淺莫測,直徑有将近八百米.除了瀑布群這一面隻外.到處都長滿了粗大的藤蘿類植物.放眼兼綠,像是個綠色的巨筒,更襯得下面水潭綠油油的深不可測.四周長了無數藤蘿.不然我們一出洞,就免不得被奔流的水勢砸進深潭,胖子和裝着全部裝備的不背囊,都噶在下邊的老疼上.那幾條老疼顫悠悠的.也不知能否承受這些重量.

  這裏距離下方的身潭不下三十與米.胖子恐高症發作.幹脆閉上了眼睛.連看都不敢看.shinley楊已經将在石縫中裝了個岩釘.挂在自己腰上的安全栓裏.
我看這些老藤又老又韌,而且還有登山索挂着胖子作爲保護,料來一時並無大礙;隻怕那些怪胎追着出來,在這絕壁上遇到更是危險——這時是上是下必須立刻做出判斷——向絕壁上攀爬,那就可以回到蟲谷的盡頭,向下則是深潭;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來,胖子是無論如何也爬不上去,隻有向下移動。
  
  我定下神來,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不看則可,一看之下頓時目瞪口呆。瀑布群巨大的水流量激起無窮的水氣,由於地勢太低了,水氣彌漫不散,被日光一照化作了七彩虹光。無數條彩虹托着半空中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宮阙中阕台、神牆、碑亭、角樓、獻殿、靈台一應俱全。瓊樓玉閣,完全是大秦時的氣象,巍峨雄渾的秦磚漢瓦矗立在虹光水氣之中,如同一座幻化出的天上宮阙。
  
  我被這座天空之城展現出的壯麗神秘所驚呆了,shirley楊剛出葫蘆洞時就已經見到了,在旁扯了扯我的胳膊:“那就是獻王墓了,不過你再仔細看看,它並非是在空中。”
  
  我止住心旌神搖,定睛再看,才看出來這座天上宮阙果然並不是淩空虛建,而是一座整體的大型歇山式建築,如同世間聞名的懸空寺一樣,以難以想象的工程技術修建在懸崖絕壁的垂直面上。由於四周山壁都是綠色植物,而使得這宮殿的色彩極爲突出,殿閣又半突出來,加上下邊七彩虹霞異彩紛呈,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光學現象,使人猝然産生一種目睹天空之城、海市蜃樓的夢幻之感。
  
  不知是什麽原理使這天空之城保存得如此完好,豔麗的色彩竟然絲毫未減。但是眼下來不及多想,雖然水聲隆隆不絕,但是洞中那催魂般的哭聲在洞外已經可以聽到了,那些怪胎轉瞬就會追上來,我一指那王墓的宮阙,對shirley楊說:“咱們先想辦法退到那裏,王墓的斷蟲道應該可以攔住它們。”
  
  Shirley楊說道:“好,側面有數條懸空的古棧道,可以繞過去。”
  
  我也看到了那些懸在絕壁上的棧道遺迹,都是用木樁、石闆搭建,有些地方更是因地制宜,直接開鑿山體爲階梯,一圈圈圍繞着環形的險壁危崖,其中還有兩條棧道通向下面的大水潭中。但是這些棧道的工程量就夠令人歎爲觀止,不是一般通人用的棧道,其堅固與寬度都空前絕後,修建王墓的一磚一瓦,都是奴隸們從這裏運上去的。
  
  越想越覺得心寒,這麽大的古代王墓,完全超乎預想以外,有沒有把握破了它而找出“鳳凰膽”,到現在一想,實無半分把握。我們把獻王墓的規模想象的太小了。
  
  我搖了搖頭,打消了這沮喪的念頭,攀着老藤下到胖子所在的位置,随後把shirley楊也接了下來。離我們最近的棧道就在左邊不遠,我對他們說:“砍斷了藤蘿,抓着蕩到棧道上去。”
  
  雖然這個辦法比較冒險,但是眼下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這麽高的絕壁懸崖別說胖子這種有恐高症的人,便是我和shirley楊也覺得眼暈。在這裏的一舉一動都象是站在虹氣之上,水霧就在身邊升騰,岩石和植物上都是濕漉漉的,每一步都如臨淵履冰,驚險絕倫,不得不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更何況要拽着斷藤飛身到七八米開外的棧道遺迹上,誰敢保證那懸崖上的棧道還依然結實,說不定一碰就成齑粉了。
  
  胖子依然猶豫不決,雙腿篩糠般抖個不停,我對他說:“你能不能別哆嗦了,再抖下去,這些藤蘿便已被你晃悠斷了。這樣還不如豁出去拼命一跳,便是摔死也是條好漢,勝似你這熊包的窩囊死法。”
  
  胖子說道:“別拿話擠兌我啊!你先跳,你跳過去之後我就跳,誰不跳誰是孫子。”
  
  Shirley楊已用傘兵刀勾住一條長藤,對我們說:“別吵了,那些痋嬰已經爬過來了,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我舉頭一看,果然見四五個遍體黏液的人形蟲從頭頂處朝我們爬了下來,看來後邊還有更多。而且它們的身體似乎比先前長大了一些,已經脫離了嬰兒的形狀了,身體上昆蟲的特征更加明顯。
  
  我從胖子的背包裏取出“芝加哥打字機”,對着上面射了幾槍。三隻半人形爬蟲立刻中彈,翻滾着落下碧綠色的深潭之中,之間水面上激起兩團白色的水花,連聲音都沒聽到,全被如雷的瀑布聲覆蓋了,更不見它們的屍首浮出水面。
  
  三人心驚肉跳,shirley楊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氣壓計,海拔竟然比美國著名的克羅拉多大峽谷還低,不禁驚呼——這地方怎麽那麽象紮格拉瑪山中的無底鬼洞?
  
  我伸手把背包負在自己背後,哪裏還顧得上這地方是否與鬼洞相似,心想胖子這厮在高處時膽子比兔子來也還不如,如果我們先到得棧道上,留下他定然不敢跳過去,隻好讓他先跳了。當下不由分說,将老藤塞進胖子手中,對他說道:“你盡管放心過去,別忘了你腰上還挂着安全栓,摔不死你。”言罷,立刻割斷老藤,一腳踹在胖子屁股後邊,想讓他先跳到斜下方五米開外的棧道。
  
  然而我的腳卻踹了個空,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十餘條糾纏在一起的藤蘿,墜着我們三個人和一大包裝備,承受力堪堪平衡。這時突然有三四條老藤一齊斷開,我們頓時都被挂在了半空搖搖欲墜。突然的下墜令人措手不及,擡眼看時,原來藤條是被那些後邊趕上來的怪蟲咬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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