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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納妾記II 作者:沐軼 (已完成)

第31章 洞房突變
    楊秋池慌亂地擁著沈雪菲,柔聲道:“別怕,我在這里呢?究竟出了什么事?”

    “剛才……,王國梓這個畜生,想……想欺辱我……”

    “啊?王國梓?你沒看錯吧?”楊秋池驚訝地輕輕推開沈雪菲,望著她梨花帶雨的臉蛋。

    “是他!他朝那邊跑了!”沈雪菲指了指王國梓逃走的方向。

    楊秋池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喝道:“小黑,追!把這狗賊抓住!”

    小黑如同一道黑色閃電,飛快地追進了黑暗之中。

    “娘娘,真是王國梓嗎?”隨后趕到的丫鬟小蕊問道。

    “是!是他!”沈雪菲忙放開楊秋池,正了正衣裙,心中暗自慶幸方才拼死抵抗,沒讓這狗賊占到什么便宜。

    楊秋池和小蕊相互看了一眼,又望向王國梓逃走的方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

    楊秋池道:“雪菲,咱們進屋說話吧,外面涼。”攙扶著她回到了客廳里。小蕊泡了一杯茶給沈雪菲喝下之后,她驚魂稍定,坐在哪里落淚。

    片刻,小黑狗一臉茫然跑了進來,顯然,追擊沒有任何結果。

    楊秋池恨恨道:“這王國梓真是太可惡了,居然欺負到娘娘頭上來了,更何況還是他與郡主成婚之日,這人如何能招為儀賓,我去把這件事稟報王爺和儲妃,治他的罪!”

    沈雪菲搖了搖頭:“不,他們不會相信的,尤其是儲妃,以前就常來我這里訓斥我。知道這件事說不定還會認為我招花引蝶,沒來頭惹閑話。”

    “那告訴郡主吧,讓她去告訴她父王。”

    沈雪菲嘆了口氣:“小郡主和我几乎沒說什么話,她心里壓根就看不起我,以前還跑來罵我騷狐狸。她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說不定會誣陷我勾引他夫君呢。”

    小蕊瞧了楊秋池一眼,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楊秋池道:“那不能這樣白白便宜了這家伙啊!”

    “他是楚王親自選定的儀賓,我只不過是個被打入了冷宮不聞不問的側妃,又能把他怎么樣?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反倒給自己潑臟水。”說罷,又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楊秋池道:“你說得也是,不過,就算現在暫時先放過他,我也絕不會讓他在這王府里舒舒服服的。”頓了頓,見沈雪菲不停抽泣,便轉開話題說:“娘娘剛才叫小蕊找我來有什么別的事嗎?”

    “沒什么,就是剛才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生似的,所以叫小蕊去叫你來……,有你在身邊,我……我覺得心安一些……”

    楊秋池面露難色,說道:“深更半夜我在娘娘寢宮里,時間長了,一旦別人知道,恐怕對娘娘的名節不利,而且今日郡主婚慶,我奉命巡查,如果劉將軍找不到我,我擔心……”

    沈王妃勉強一笑:“是,我也知道,沒關系的,你剛剛來的正好,這王國梓受挫之后,應該不會再來,你回去巡查吧。”

    楊秋池道:“這王國梓如此齷齪,恐怕他賊心不死,而我又不能一只留在娘娘身邊護衛,嗯……這樣吧,這段時間我把小黑狗留在娘娘身邊當你的護衛。我的小黑狗非常厲害的,別說這王國梓一介書生,就算是七八個武士也未必是它的對手,比得上一支護衛隊呢,有它在你身邊,你就盡管踏踏實實睡覺,放一百個心好了。”

    沈王妃只知道小黑狗很聽話,卻還不知道小黑狗的厲害,但覺得楊秋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他這么說了,應該沒錯,點點頭:“嗯,那多謝了。”

    楊秋池蹲下身招手叫小黑狗過來,撫摸了一下它的小腦袋,指了指沈雪菲:“小黑,這段時間你就留在娘娘身邊保護娘娘,記住,誰要敢欺負娘娘,你就給我往死里咬!明白了嗎?”

    小黑狗沖著楊秋池汪汪叫了兩聲,搖了搖尾巴,小跑來到沈雪菲腳下,然后匍匐在地,仰著腦袋警惕地張望著。

    楊秋池又寬慰了沈雪菲几句之后,讓她好好休息,這才出了寢宮。

    丫鬟小蕊送他出來,低聲道:“公子,那王國梓不是……”

    楊秋池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回去別再說這件事!”

    小蕊點點頭。

    “還有,照顧好你們娘娘。有什么事立即報告我。”

    “嗯!公子你真好!奴婢替娘娘謝謝公子了。”

    楊秋池笑了笑,揮揮手,快步離開了沈王妃的寢宮。

    ——————————————

    郡主寢宮里,王國梓已經揭開了小郡主朱鳳德的紅蓋頭,正醉眼朦朧端著酒杯,色迷迷望著穿著鳳冠霞帔的朱鳳德:“郡主,咱們夫妻該喝合歡酒了吧?”

    朱鳳德坐在大紅喜床上,笑瞇瞇點頭,向王國梓招招手:“你過來!”

    王國梓哈著腰走到郡主面前,端著酒杯遞了過去。

    朱鳳德笑容一斂,伸皓臂展開蘭花玉指,揪住了王國梓的耳朵,使勁往上扯:“老實交代,先前敬茶的時候,為什么要盯著沈妃那騷狐狸瞧?”

    “哎喲喲……”王國梓兩手拿著兩杯酒,隨著朱鳳德的手勢歪著頭脖子伸得老長不停喊痛,“郡主,沒有的事,為夫哪敢如此大逆不道啊,沈妃那可是父王的人。”

    “原來你知道啊?我害怕你不知道,正要揪著你耳朵告訴你呢!”

    “知道知道!”王國梓歪著腦袋咧著嘴一個勁倒吸涼氣,“我的姑奶奶,你是我的小祖宗,我心里就你小寶貝一個人,別人就算再美,那在我眼里也是狗屎一堆而已!”

    朱鳳德這才嘻嘻笑著松開手:“算你識相,我可警告你,從今以后,你要敢再盯著那騷狐狸瞧,看我不撕掉你這耳朵!”

    “不敢不敢!從今以后,為夫這雙眼睛就是為娘子而生,睜開眼瞧著娘子,閉上眼也瞧著娘子。”

    “哼!這還差不多的!”朱鳳德伸手接過他手里的酒杯,朝他飛了一個媚眼:“嘴里調了蜜了?盡撿好聽的說!難怪父王喜歡你。”

    王國梓挨著她身邊坐下,一手摟著她的小蠻腰,一手舉著杯子,壓低了聲音膩聲道:“娘子,我嘴里是調了蜜的,若要不信,娘子嘗一嘗就知道了……”

    朱鳳德紅暈滿臉,輕輕啐了一口:“誰稀罕嘗!真是厚臉皮!”說著話,卻伸皓臂挽過王國梓的臂彎,嬌嗔道:“以后你可不許欺負我!”

    “不會,心疼我的小郡主都還嫌不夠呢,如何能欺負呢?”

    “嗯~!”朱鳳德眼波流轉,甜甜一笑,飲干了杯中酒。

    王國梓也一口喝干了酒,扔掉杯子,把手按在了朱鳳德丰滿的胸脯上,一邊揉搓著,一邊親吻著她的脖頸,嘴里嘟噥道:“以后不欺負,那現在欺負你,可好?”

    朱鳳德羞紅滿臉,哼哼唧唧摟著他倒在了大紅喜床上。王國梓三兩下揭開了朱鳳德的衣裙,撤掉她的粉紅褻衣,露出了高聳的雙乳,禁不住熱血沸騰,要去脫她的褲子。

    朱鳳德嬌羞無限:“燈!把燈吹滅……”

    王國梓如奉聖命,爬起來就要去吹香案上的紅燭。剛跑到香案前,便定住了,——不知何時,香案前已經多了一人,一襲黑衣,黑巾蒙面,一雙眼睛發出冰冷的寒光,手里一柄短劍,指向了他的咽喉。
第32章 三兩兩命
    王國梓嚇得一個趔趄摔在了大紅地毯上:“你……你是誰?”

    床上的朱鳳德聽到響動,睜開眼一骨碌爬起來,見此情景,忙掩住酥胸,大叫一聲,滾到了床里。

    黑衣人卻不說話,寒光一閃,短劍直刺王國梓的咽喉!

    “看刀!”黑衣人身后傳來一聲呵斥,勁風凌冽,一柄單刀劈向她的肩膀。

    這一招圍魏救趙逼得黑衣人不及傷王國梓,撤回短劍,側身格擋,刀劍相交,當啷一聲,震得黑衣人身子一晃,踉蹌退開几步,站穩身形,定睛觀瞧,卻是一個穿著明軍軍服,身材略顯單薄的青年,手握一柄單刀,正笑盈盈望著自己。

    這人當然就是楊秋池。

    盯著楊秋池,黑衣人身子輕輕一顫。剛才兩人對了這一招,雖然黑衣人是猝不及防之下倉促迎戰,但黑衣人心里明白,自己的功力比楊秋池明顯低上一籌。

    這也難怪,楊秋池很早就跟宋芸兒習練柳若冰所教內功,后來又有柳若冰親自指點,在這方面還是有所收獲的。

    剛才楊秋池出聲示警之后才出招,黑衣人有些不明白楊秋池的用意,不知道目的在于圍魏救趙,還是壓根就不想真的傷害自己。

    黑衣人一聲不吭,抬手一劍刺向楊秋池。楊秋池舉刀相迎,兩人都悶聲不響叮鈴當啷瞬間已經交手數十招。黑衣人忽然停住了,后退兩步,很奇怪地盯著楊秋池。

    這時,地上的王國梓終于反映了過來,狂喊著:“來人啊!救命啊!”朝門外奔去。床上的郡主朱鳳德也跟著狂喊大叫起來。

    黑衣人眼見無法戰勝楊秋池,猛攻几招逼退楊秋池,隨即抬手飛出一道飛爪,抓住屋頂橫梁,借力一拉,飛身上房,與此同時,一揚手,打出兩枚飛鏢,第一枚直奔王國梓的后心,第二枚卻飛射小郡主。

    見她出手,楊秋池又驚又喜,并立即發現情況不妙,驚喜的是黑衣人發飛鏢的動作像極了柳若冰,知道不妙,是因為他見過很多次柳若冰發暗器,所以黑衣人手一動他便猜到要放飛鏢了,只是,他不會暗器,沒本事接住飛鏢,更別說兩支飛鏢了。

    幸虧楊秋池腦袋反應快,察覺不對之后,几乎在黑衣人飛刀出手的同時,飛身躍起,右手單刀刀背擊出,正中黑衣人的放飛刀的右手手臂,但還沒慢了半拍,第二支飛鏢被擊偏,噹的一聲釘在了小郡主那大紅喜床的橫梁上,而第一支飛鏢卻已經射出,好在楊秋池的出手影響了黑衣人發鏢的准頭,所以稍稍偏了,扑的一聲,扎入王國梓的右肩。王國梓慘叫一聲扑倒在地。

    楊秋池那一擊雖然用的是刀背,而黑衣人又是上升途中,但畢竟力道沉猛,黑衣人還是啊的一聲輕呼,顯然受傷不輕,黑影晃動中,已經凌空沖破房頂,飛出了屋外。

    王國梓的狂呼亂喊引來了護衛們,朱鳳德扑過去抱住王國梓:“夫君,你怎么樣了?”

    王國梓沒有回答,早已經昏死了過去。

    楊秋池瞧了瞧房頂,這才跑到王國梓身邊查看了一下,低聲道:“幸好沒射中要害,性命應該無憂,郡主不必太擔心。”

    朱鳳德還沒有從剛才的事件中鎮靜下來,問道:“你……你是誰?”

    “回稟郡主,在下楊秋池,是府里的巡衛。”

    “你……你怎么進我房間來了?”

    “我巡查至此,發現這黑衣人翻牆進來,我忙上前查看,正好遇到他襲擊儀賓,急忙跳窗而入攔截,沖撞了郡主,還請贖罪。”

    “你沒罪!很好,救了我們,要不然……”

    就在這時,屋外護衛們拍門問道:“郡主?郡主你怎么樣了?”

    這是郡主的寢宮,雖然有呼救聲,但由于黑衣人破房頂飛出他們沒看見,又沒有發現敵蹤,事情未明了之前,他們當然不敢貿然闖入。

    小郡主一聽,哭著正要叫他們進來,楊秋池忙擺手,隨即指了指她的胸前。

    小郡主低頭一看,哎呀一聲,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卻原來她在床上已經被王國梓解開衣襟,赤裸前胸,剛才黑衣人沖入時,她也只是簡單用手遮掩,而驚慌之下,竟然忘了衣襟沒系上,雪白的一對酥乳已經展現在楊秋池面前。

    小郡主急忙整理衣衫,不過她恐怕還得感謝楊秋池,要不然,她出聲叫門外護衛進來,那么多護衛看見郡主的裸胸,她也就不要活了。

    楊秋池忙站起身走到門邊,背對著對小郡主,等她匆匆將衣裙都整理好之后,這才打開房門,對外面的護衛說道:“我是巡衛楊秋池,剛才有刺客潛入郡主洞房,放飛刀刺傷了儀賓,你們立即通報王爺和劉將軍,并叫太醫來!”

    護衛一見地上王國梓一背的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頓時也都慌了神,立即分頭報告王爺和劉勇,并派人緊急去叫太醫。有懂得治療刀劍傷的護衛急忙拿來剪刀剪開王國梓肩膀的衣服,拔出那柳葉飛刀,敷上金創藥。

    刀子拔出了,王國梓痛得醒了過來,趴在地上一個勁哎喲慘叫。

    太醫還沒趕到之前,王爺已經先行趕來了,眼見女兒抱著女婿哭哭啼啼的,而女婿又一身鮮血,頓時也慌了神:“怎……怎么了?小鳳。”

    小鳳是朱鳳德的小名,她抬起頭悲切地說道:“剛才……來了個黑衣人,一句話不說,拿刀就要殺……殺我們,幸虧護衛楊……楊秋池即使趕到,擊退了黑衣人,這黑衣人逃走之時,放了兩支飛鏢要殺女兒和國梓,又幸虧楊護衛出手,女兒才幸免于難,但他還是中了一鏢。”說罷,指了指釘在大紅喜床橫梁上的那枚柳葉飛鏢。

    楚王顫巍巍抬頭一瞧,頓時嚇了一哆嗦,連稱僥幸。

    這時候,劉勇帶著大批護衛趕來了,見此情景,頓時臉都嚇白了,得知楊秋池及時出手,救了郡主性命,而儀賓雖然受傷,但沒有傷到要害,性命應當無憂,這才稍稍心安一點,急忙下令搜索黑衣人,卻早已沒了蹤影。

    黑衣人再次出現,而且這一次居然在婚慶大典之時傷了新婚姑爺,不由得楚王氣得直吹白胡子,老實不客氣地沖著劉勇一通大罵,把個劉勇罵得簡直是狗血淋頭。

    太醫終于趕到了,檢查之后說沒有傷到要害,性命無憂,吩咐將王國梓抬到洞房喜床上,重新清洗傷口后敷上藥,又號了脈,開了藥,煎熬之后給王國梓服下。

    服了藥之后,王國梓這才慢慢減弱了慘叫,沉沉睡去了。

    楚王這才放心,轉頭瞧了瞧楊秋池,說道:“很不錯,你救了小鳳和國梓,該好好賞賜于你。”隨即轉身對孫管家道:“賞他白銀……五兩……四……,啊不,三兩!賞他三兩白銀,行了,都出去吧!”楚王花白胡子抖動著,似乎非常心疼。

    楊秋池氣得鼻子都歪了,自己救了他女兒和女婿兩條命,一共才賞賜三兩銀子,價值人民幣三千塊錢,這……這楚王還真算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哦。

    楊秋池還真沒想錯,楚王的吝嗇歷史有名,張獻忠圍攻武昌的時候,都指揮使等地方官磕頭求他拿出點錢來招募兵勇防守,這老小子居然扛出朱元璋當年分封諸王時候賞賜的金交椅,說:“要錢沒有,如果看得上眼,就拿這玩意去變賣了沖抵軍餉!”可誰敢動這金交椅又有誰敢買這玩意呢,地方官員們只好哭著走了。等到張獻忠攻破城池活捉了楚王的時候,從他王府里查獲的金銀几百車都運不完。張獻忠暗叫慶幸,將楚王扔到江里淹死了。也因為這個光輝事跡,楚王榮幸地被評為明末死得最窩囊的親王。

    所以,楊秋池救了他女兒女婿,又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老小子這才拿出几兩銀子表示一下,還算楊秋池有運氣了。

    楊秋池拿著那三兩銀子出來,苦笑搖頭,不過,他心想,怎么說這蒼蠅也是肉嘛,三兩就三兩,總比沒有的好。
第33章 真與幻
    沈王妃寢宮里的桌上,一盞燈籠發出了昏暗的燈光,在不知從什么地方透進來的寒風吹拂下不停地搖曳著。沈雪菲害怕黑暗,睡覺的時候,通宵都亮著燈。

    她已經上床好半天了,卻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現在還是春天,這時候還沒有什么蚊蠅,所以沒有將蚊帳放下來。此刻,她側身朝外睡著,睜大了一雙美麗的鳳目,傻呆呆望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遠處,隱隱有哄鬧之聲傳來,應該是婚慶上的飲酒作樂的聲音。有句話叫做“鳥鳴山更幽”。沈妃的寢宮也是如此,外面的熱鬧非凡,更顯得寢宮里幽暗冷清。只不過這一切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昏暗中,沈雪菲覺得寒風有些涼,雙手抱住了白淨細潤如脂的香肩,往被子里縮了縮,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了先前在楊秋池懷里被他摟抱的感覺,那種溫馨、安全的感覺,深深地誘惑著她,雖然最初是驚恐之下的自然反應,可扑進楊秋池的懷里之后,他發現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那種感覺是她一直渴望的,是可以躲避風雨的港灣,自己這只飄零了很久的小船,要是能有這樣一個港灣可以停泊,那該多好啊。

    沈雪菲抱著雙肩的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牛奶綢緞般光滑的肌膚,心中想著,要是這雙手是楊秋池的,他這樣赤裸裸摟著自己,哪該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呢?

    沈雪菲嘴角露出了一絲羞澀而甜蜜的微笑,輕輕閉上眼睛,仔細回味著在楊秋池懷里時的滋味,那寬闊的胸膛,那有力的臂膀,那讓人意亂情迷的男人氣息,那雄渾的讓她從心里感到踏實的無所畏懼的語音。沈雪菲甚至在想,如果這時候,楊秋池突然出現在自己床邊,掀開被子,要占有自己,那自己會不會拒絕呢……?一定不會的,甚至,心底還哀怨著他為什么不來。

    正想著春意盎然的時候,沈雪菲忽然感覺身上的被子徐徐往下滑動。

    她吃了一驚,睜開眼一瞧,只見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男子彎著腰站在她床邊,正伸手拉她的被子,同時微笑著盯著她那淡紅色的褻衣遮擋不住而漸漸顯露出來的玉骨冰肌。

    這男子背著光,看不清臉,沈雪菲忙用手遮擋住胸前,慌亂而驚喜地叫道:“秋池!是你嗎?”

    “是我啊!小寶貝!沒想到我又回來了吧?嘿嘿嘿,想我了吧?”話語充滿了淫蕩。

    這不是楊秋池那渾厚嗓音,沈雪菲驚叫一聲,猛地往床里一滾,想要躲進床里,卻被那人一把抓住了肩膀,扯了回去。

    這下看清了,是去而復返的王國梓!肩膀上幫著白繃帶,似乎受了傷。

    “你……你想干什么?”

    王國梓賊賊地淫笑:“娘娘,小生怕你一個人孤伶伶,特意來陪伴與你,和你共渡巫山啊。”說罷,伸手要掀沈雪菲的被子。

    沈雪菲抓住被子擋在胸前,尖叫一聲:“小黑!”

    趴在屋角的小黑狗揚起頭,警惕地四處瞧了瞧,又愣愣地望著沈雪菲。

    “小黑快咬!快咬死他啊!”沈雪菲抓著被子一邊往后躲,一邊驚恐地尖叫著。

    小黑狗站了起來,朝前走了几步,又站住了,歪著腦袋,用奇怪的眼神瞧著沈雪菲。

    “小黑!你……你怎么不聽話!”沈雪菲拼死抓住了被子,嘶聲尖叫道:“秋池!秋池救我!救命啊!”

    “沒用的,不用叫了,你那護衛這會兒正忙別的,沒空來理你。嘿嘿,別緊張,放松一點,很快你就嘗到快樂的滋味了。”

    “啊~!滾!快滾!救命啊……!秋池救我啊~!”沈雪菲蜷縮在床頭里角,驚恐的臉都扭曲了,歇斯底里尖叫著。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小蕊邊跑邊系著衣襟衫沖了進來,站在小黑旁邊,驚恐地望著床上驚慌失措的沈雪菲。

    小黑狗抬頭瞧了瞧小蕊,鼻子里嗚咽著似乎不知道該做什么,隨后扭頭朝屋角汪汪叫了兩聲。

    沈雪菲朝小蕊驚呼:“快!快去叫秋池,快去!王國梓這個畜生要欺辱我!快叫他來救我啊!”

    這時,屋角傳來一聲哀嘆:“雪菲,我在這里,別怕!”

    沈雪菲轉頭一瞧,只見床腳白紗帷帳后面站著一個挎著腰刀的護衛,正憐惜地望著她。

    “秋池!”沈雪菲一骨碌爬起來,貼著床里邊三兩下爬到床尾,跪坐起來,甚至不急掀開帷帳,便連帶著帷帳一起扑向楊秋池。

    楊秋池凌空將她接住,扯掉蚊帳,把她緊緊摟進懷里,柔聲寬慰:“雪菲,別怕,我在這里,我一直在你身邊呢!”

    “殺了他!快殺了這畜生!秋池,他要欺辱我,快殺了他,快啊!”沈雪菲蜷縮在楊秋池的懷里,全身不停地顫抖。

    “殺誰?”楊秋池摟住她四下看了看。

    “王國梓!他就在床邊啊,你沒看見嗎?”沈雪菲在楊秋池懷里回過頭往床邊瞧,——床邊沒人,急忙環顧四周,除了小蕊和小黑之外,再沒有別人,“他……他一定是跑了,看見你來,他就跑了!”

    楊秋池扶住沈雪菲的雙肩,柔聲寬慰道:“雪菲,我一直在你身邊,剛才在郡主寢宮,我擊退了刺客之后,就來到這里了,一直在你房間守候著你。”

    “啊!你一直在我房里?”沈雪菲一把推開了楊秋池,驚問,“那你……,那你剛才為什么不阻止王國梓這個畜生,眼睜睜看著他欺辱我?”

    “房間里沒人,這一切都是你腦海中的幻覺!”楊秋池哀憐地瞧著沈雪菲。

    “幻覺?什么幻覺?誰說那是幻覺,他扯我的被子,說要上床欺辱我,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怎么是幻覺?”沈雪菲嘶聲道。

    楊秋池轉頭瞧了瞧旁邊的小蕊和小黑狗:“你問問他們,剛才可曾看見了什么?”

    沈雪菲轉頭望向小蕊:“小蕊,你也看見了是吧?你要給我作証!王國梓這畜生剛才要欺辱我,你說,你告訴他啊!”

    小蕊已經淚流滿面:“娘娘……,你真的有幻覺……,楊公子說的沒錯,剛才房間里并沒有別人,新姑爺已經被刺客刺傷,這會兒正躺在郡主寢宮里呢……”

    沈雪菲搖著頭:“你說謊,你為什么要說謊,王國梓剛才明明就在這里,他還扯我的被子,要上床強奸我,你說!你為什么要撒謊?”

    小蕊已經哭得滿臉淚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拼命地搖著頭。
第34章 虛幻真凶
    沈雪菲低頭瞧著小黑狗:“小黑,你最乖了,你先前也看見了,是不是?乖!你告訴他們啊!”

    小黑狗鼻子里嗚咽兩聲,慢慢走到楊秋池腳邊,趴在地上。

    楊秋池走過去扶著沈雪菲的雙肩,柔聲道:“雪菲,別擔心,你的幻覺不嚴重,可以治得好的……”

    沈雪菲一把推開楊秋池,尖聲叫道:“幻覺?什么幻覺?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成了幻覺了?你們是不是得了這王國梓什么好處,合起伙來騙我?”說到最后,沈雪菲已經是歇斯底里在嘶叫。

    楊秋池聲音更加溫柔:“雪菲,那天我帶你翻牆出去逛街登黃鶴樓,還記得那個街邊個糖人攤鋪嗎?逛到那里的時候,你忽然站得遠遠的,說攤子前的孩子真可愛,最后你讓我幫一個被那糖人小販欺騙的小孩買一條糖龍,可是——那攤子前面,當時卻一個人都沒有!糖人小販都被你嚇壞了,撓著頭站開老遠盯著你看。”

    沈雪菲望著楊秋池,一臉奇異說道:“不對!那攤子前明明有好几個小孩,你還耍了詭計強行賴掉了人家三文錢,教訓了一下那小販,我還夸你來著!”

    “是,因為我從你的表情馬上知道你產生了幻覺,所以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耍了個小詭計騙了小販,那糖龍我給了一旁看熱鬧的孩子,隨后把你拉著離開了。好在,那一次幻覺非常短暫,你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學過醫,而且是很先進的醫朮,所以我知道你這種幻覺,是一種疾病,腦袋里的疾病……”

    “病?我有病?”沈雪菲雙手抱肩,仿佛想用這種辦法來抵御潛在的侵害,“我很正常,我有什么病?”

    “醫館的郎中們一般叫這種病為癲、狂、呆病,應該是歸于陰陽失調范疇,不過,我還知道這種病的另外一個名字,——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分裂?”沈雪菲顯然不明白這個詞。

    “是的,屬于偏執型,根據你的情況,可以初步判斷為被害妄想。

    “被害妄想?”

    “嗯,不過那一次在街上的幻覺不是被害妄想,所以當時我還不敢肯定,于是,那之后一段時間里,我來寢宮玩的時候,暗地里詢問小蕊。開始小蕊不肯說,當我說了我見到你在街上產生幻覺的情景之后,她才哭著說,她已經見過你這樣好多次了。有時候你一個人在房間里,似乎在和誰爭吵,問你你說是小郡主來罵你是騷狐狸。有時候吃著飯好好的,你忽然對著空中自言自語,聽對話似乎是在和楚王還有儲妃爭執……”

    “什么對著空中?什么自言自語?小蕊你在說什么啊?楚王、儲妃和郡主來寢宮訓斥我,你也看見了,怎么成了幻覺了?”

    小蕊抽噎著說:“娘娘,是真的,她們……她們是辱罵和訓斥過你,但那都是在王爺哪里還有別的地方,她們壓根就沒來過咱們寢宮……”

    “你說什么?在寢宮里我明明看見他們的!……難道我是見了鬼了?”沈雪菲厲聲質問道。

    “你不是見了鬼,而是產生了幻覺”楊秋池依舊用溫柔的話語解說道:“你屢遭家變,先是哥哥被株連永遠充軍,為了免刑而傾家蕩產,父親把你作為交換,讓你嫁給了楚王,你進府之后楚王他們惡毒待你,把你當戰利品到處炫耀,然后又把你打入冷宮。儲妃和郡主也找著機會訓斥、譏諷你,讓你在王府沒有一絲安全感,長期過著孤獨的生活,以致開始精神分裂,幻覺內容主要被害妄想。你總覺得楚王他們會迫害你,甚至要殺你,所以你搶先動手,要殺了他們。于是你在內膳房下了毒。想把他們都毒死!”

    沈雪菲吃驚地望著楊秋池:“你……你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來找你了。——最初,我是為了破案來找你,但后來,我是想幫你才來找你。”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下的毒?”

    “我勘察現場,發現了下毒之人留在內膳房屋頂的腳印和指紋,由于沒有外敵入侵的征象,所以初步懷疑是府里的人作案。而且腳印顯示是個女子,于是我讓劉將軍調取了全府女性的指紋進行對比,遺憾的是,沒有發現嫌疑人。但這些指紋不包括內府王妃和郡主們的指紋,于是我的視線集中在了內府。這件案子最早是因為三個采辦的食物被人下了河豚毒毒死引發的,我讓外膳房提交了所有當天出入外膳房的女子名單,結果,我發現內府只有一個丫鬟案發當天中午曾經去過外膳房,這個丫鬟就是小蕊。”

    小蕊啊了一聲,臉色變得煞白,后退了一步,緊張地望著楊秋池。

    沈雪菲臉色也有些發白,低聲道:“是……是我叫小蕊去給那三個采辦下毒的,與她無關!”

    “不!不是娘娘指使,而是我自己去下毒的!”小蕊忙說道。

    “真的是我讓她去的,要抓抓我好了!”沈雪菲平靜地說道。

    楊秋池微微一笑:“別擔心,如果我真要抓你們,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好了,現在請你們回答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殺這三個采辦?”

    “他們勒索我!”沈雪菲咬了咬牙,“我讓他們去采買河豚,把河豚卵給我,他們給我送來的時候,想欺辱我,說如果不答應,就告發給王爺,說我圖謀不軌。我拼死不從,小蕊我們倆打他們并大聲呼救,他們這才悻悻而去。”

    楊秋池望了小蕊一眼。

    小蕊忙道:“這是真的,我可以發誓,這一次不是娘娘的幻覺,當時正好有外膳房送餐的老媽子過來,這三個采辦才離開的,他們可以作証的。”

    “你們為什么不把這件事告訴王爺?”不過剛問了這話,他就知道答案了,這件事說出去,那會把沈王妃下毒的計划全部暴露。

    小蕊搖搖頭:“不能說的,而且,就像娘娘先前說的,告訴了又能怎樣?有誰會相信呢?相信了又有誰會幫我們呢?其實,若不是他們臨走威脅說還要來找娘娘麻煩,娘娘我們也不會下這毒手的。”

    “他們這般禽獸行徑,的確罪該萬死,毒死他們活該!”楊秋池道。“現在你們殺人動機我清楚了,可以算得上正當防衛,我不打算揭發并追究你們的責任。”

    沈雪菲和小蕊感激地福了一禮:“謝謝公子仗義執言。”

    “不必多禮!”楊秋池微笑道,“沈妃娘娘,你不僅指使小蕊殺了三個采辦,而且還在內膳房下毒,對吧?”

    沈雪菲臉色有些發白,沒有說話。

    楊秋池續道:“我從名單里發現了這個情況之后,恰好那天遇到了你們兩在湖邊,并遺落了那卷李清照詞集。將詞集揀回來后,我提取了上面的指紋,與內膳房屋頂瓦片上留下的指紋進行了對比,果然完全吻合,由此確定在內膳房屋頂下毒的人,就是沈妃娘娘你。”
第35章 師父媳婦
    “指紋比對?”沈雪菲疑惑地望著楊秋池,他當然搞不清楚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不過楊秋池不想在這上面解釋太細,說道:“也就是判斷兩枚指紋是同一個人留下的一種技術。雖然確定了指紋是你留下的,但是,上內膳房房頂的下毒之人,是通過飛爪上房的,而且從房頂痕跡判斷,輕功不俗。所以我需要搞清楚你究竟會不會武功。不過這個問題很快便解決了,——那天,我帶你翻出王府用繩索拉你上牆的時候,系在你腰上的繩索根本沒有起到作用,你是靠兩隻手抓住繩索便支撐了整個身體的重量,你忽視了這一點,暴露了你會武功,因為普通女子是做不到的。而你上牆的動作雖然故意隱瞞你身有武功,但身輕如燕的反映,以及高來高去的習慣性的動作卻是改變不了的,所以我確定你完全能夠用飛索飛身上房。”

    “你真聰明!”沈雪菲幽幽問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們要行刺楚王,那你怎么不抓捕我們呢?”

    “因為你是在內膳房的飯菜下毒,而內膳房的飯菜是供楚王、世子、王妃和郡主們食用的,在內膳房所有的飯菜都下毒,說明下毒的對楚王及其家眷都懷著刻骨之狠,可下毒之人卻又正好是楚王的小王妃,這就讓我想不明白了,為什么王妃要下毒殺死自己的丈夫及其家人?這個緣由沒弄清楚,我不能貿然抓人。”

    “所以你借故和我談論什么李易安的詞,其實是想接近我了解事情真相,最終收網破案?”沈雪菲冷冷道。

    楊秋池走到她身前,輕輕扶住她的雙臂,她的雙臂滑膩如脂:“雪菲,我知道你淒苦身世之后,很同情你,在和你交往這些天來,我知道,其實你本性是開朗快樂的,只是這兩年連續的變故,致使你精神分裂而產生幻覺,這是一種不能控制自己的疾病,怪不到你的……”

    “我沒病!”沈雪菲抖手掙脫了楊秋池的雙臂,后退兩步,“你憑什么說我看見的是幻覺?我明明看得真真切切的。他們就是要殺我,要害我!我要不先動手,死的就是我們!”

    “雪菲,聽我說,你的的確確患病了,產生了幻覺,就拿先前在后花園的事情來說,當時我和小蕊聽到你的呼救趕到之后,你說是王國梓要欺辱你,可是,我和小蕊離開來寢宮的時候,看見他當時正在婚慶酒席上陪著楚王和儲妃等人喝酒說話,根本沒有離開過。”

    “騙人!你們說謊!明明是他,他還撕我的衣裙!”

    “那只是因為先前他敬茶的時候偷窺你,讓你心生厭惡,同時有一種被害恐懼,所以你回到寢宮后,便產生了幻覺。以為他來凌辱你,其實那都是你幻覺里的東西。但是,你分不清真與幻,把幻覺也當成了真實,所以,你心里恨透了這王國梓,你身體里有一個潛在的聲音讓你去殺掉他泄憤。于是,你換了夜行衣,潛入郡主他們的洞房刺殺王國梓。”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離開寢宮之前,已經把你患病的事情告訴了小蕊,讓她好生看著你,只要你一外出,立即讓小黑來通知我。所以,你換夜行衣悄悄離開寢宮,沒有瞞過小蕊的眼睛,她立即讓小黑跑來找我。我便猜想到你肯定是要去找王國梓的晦氣,便趕到郡主寢宮,幸虧還來得及阻止你。”

    沈雪菲幽幽道:“原來,你已經知道那個黑衣人就是我?難怪你手下留情,我發飛鏢的,你那一刀用的刀背,沒有砍斷我的手。”

    楊秋池微笑道:“你潛意識也知道我不會真傷你,所以你才不顧我的進攻,發鏢傷了王國梓。我收手不及,也傷了你。”楊秋池走過去,拿起他的右臂瞧了瞧,前臂雪白冰肌上一道烏青,心里愧疚,柔聲道:“疼嗎?”

    沈雪菲望著他,鳳目漸漸充滿了淚水,咬著嘴唇,粉拳砸了他胸脯兩下,低頭抽泣起來。

    楊秋池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寬慰:“別擔心,有我呢,我既然知道你的病根,就知道怎么治療,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精神分裂患者最需要的就是關懷、體貼和交流,楊秋池決定先通過談話找出病因,讓她充分表達潛意識中的意念,認識她對挫折、衝突或應激的反應方式,對她進行解釋和幫助,調整她的內心世界,以逐漸消除她的被害妄想,當然,還需要配置一些中藥給他服用,中草藥這方面他不懂,需要諮詢郎中了。

    沈雪菲緊緊依偎著楊秋池低聲抽噎著:“我好怕……,真的好怕!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我時不時就聽到身體里有聲音告訴我,說楚王、儲妃、郡主他們要來殺我,我好害怕,門窗都關得緊的也不抵事,他們突然就會出現在房間里,就好象能穿過牆壁一樣,我好怕……”

    沈雪菲的話讓楊秋池心中升起了希望,她的話表明她已經認知到自己有病了,這是好事。因為偏持型精神病最難搞定的就是病人一般不認為自己有病,而把幻覺當成真實存在的東西并堅信不疑,因而拒絕治療。

    沈雪菲楚楚可憐的神情,讓楊秋池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柔情,輕輕吻了吻她的秀發,低聲道:“別擔心,我會陪著你,好好照顧你的!”

    “真的?”沈雪菲揚起頭,星眸含淚凝視著楊秋池的雙眼,語含嬌羞驚喜道:“秋池,你真的會……會一直陪著我嗎?”

    楊秋池微笑著點點頭:“我會陪著你,幫你把病治好的!”

    “秋池!”沈雪菲欣喜無限地墊腳摟住了楊秋池的脖子,緊緊地抱著他,忽然又察覺楊秋池的話似乎不是自己希望的標準答案,忙又放開她,問道:“那……那我病好了之后,你還陪我嗎?”

    楊秋池沒有直接回答,低聲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能決定——你的武功是從哪里學來的?”

    “這個……有什么關系嗎?”沈雪菲嬌軀貼緊了楊秋池。

    “有很大的關系……”楊秋池輕輕摟著她。沈雪菲只穿了一件褻衣,雖然遮掩住了那神祕的三角區域,可古人沒有內褲的概念,所以,她赤裸嬌軀只穿了一件粉紅色褻衣,而修長的玉腿,結實的翹臀都沒有遮攔地展現在楊秋池面前,剛才只顧說話,可這會兒緊緊摟著,注意力開始集中在了她冰肌玉體上,楊秋池一只手摟著她的光滑的后背,一只手扶住她結實的翹臀,頓時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沈雪菲似乎也察覺了,聲音有些發顫,貼緊了他,嬌嗔道:“說話啊……?”

    楊秋池回過神來,感到臉上有些火燙,忙攝住心神說道:“我在找我沒過門的娘子,就是上次在黃鶴樓我和你說起的那個,我的武功是她教的……”

    “你懷疑我們倆是一個師父?”

    “是!你不覺得我們倆武功路數非常像嗎?”

    “嗯,先前在郡主房里動手的時候我就察覺了的。我們真有可能是沒見過面的師兄妹!”

    楊秋池呼吸急促起來,急急問道:“那……你師父呢?她在哪里?她是不是那個外號叫‘白衣女煞’的女子?”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啊?她只教了我兩個月,就離開了,而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啊?她去了哪里?”

    沈雪菲搖搖頭:“我……我不知道,真的,她也沒說收我為徒,也不准我叫她師父,只讓我叫她姐姐。”

    “她名叫什么?怎么教你武功的?”
第36章 輩份
    “我……我有點冷……”沈雪菲打了個寒戰,她只穿了一件貼身褻衣,剛才緊張之下不覺得,現在心情放鬆了,盡管依偎在楊秋池的懷里,但整個脊背大腿都裸露著,加上楊秋池沒有緊緊摟抱她,所以開始感到有些寒意了。

    小蕊急忙從屏風上取下沈雪菲柔軟的長披風,楊秋池接過,幫她披上裹緊,扶著她走到床邊坐下。

    楊秋池正要端一根凳子坐在她面前,沈雪菲哀求的眼神讓他心一軟,便挨著她坐在了床邊,低聲道:“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嗯~!”沈雪菲見楊秋池挨著她坐下,又羞又喜,低下頭,雙手緊了緊披風衣襟,這才慢慢抬起頭望著他,柔柔的大眼睛扑閃著:“我不知道姐姐她名叫什么,后來才知道江湖上叫她‘白衣女煞’,這個外號得來,卻是因為在張賊軍血洗鳳陽城的時候,為了救我們而得的。”

    “我聽說過那個故事,當時你也在鳳陽嗎?那時候你應該年歲還小吧?”

    “是,那時候我還沒到十歲,我爹爹在鳳陽有商號,而張賊軍來勢凶猛,所以那一年爹爹帶著我和哥哥去鳳陽避難同時照料商號,不料張賊軍攻破了鳳陽,血洗整個鳳陽城,殺了很多老百姓。我記得那時候城里很亂,到處都是哭爹叫娘的慘象,張賊軍騎著高頭大馬橫沖直撞,見人就砍,地上橫七豎八都是死尸。我們被沖散了,爹爹和哥哥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我一個人站在街角哇哇哭。一個張賊軍看見了我,把我按在牆角,要……要脫我的衣裙,我只記得那人一臉橫肉,面目猙獰,使勁撕扯我的衣裙,……我……我那時還沒到十歲啊……!”

    楊秋池明白了,她總是幻覺看見男人要欺辱她,大概就是起因于少年時的這次災難。

    說到傷心處,沈雪菲低聲飲泣,好一會,才續道:“我記得當時我兩手緊緊抓著衣裙,兩只腳拼命亂踢,嘴里使勁喊救命,可沒人來救我……。一直到姐姐出現。”

    冰兒出現了!——如果那白衣女煞就是冰兒的話。楊秋池感到跳心臟跳動猛地加快了,忙凝神側耳細聽。

    沈雪菲續道:“那賊人見竟然制服不了我,頓時火起,提著刀要砍死我,可刀剛剛舉起來,就扑到在地上了,后心扎著一柄柳葉飛刀。我哭喊著尖聲驚叫,蜷縮成一團,看見街對面,一個白色衣袍上沾滿了鮮血的女子,應該不超過二十歲,正騎著一匹棗紅馬,望著我。隨后,飛馳過來,彎腰將我抱上了馬背。一路沖殺往城門口跑。她殺人從來不用第二招,短劍揮出,阻攔的張賊軍要么頭顱落地,要么開膛破肚,都是一擊斃命。”

    “她就是‘白衣女煞’?”

    “是,這個渾名是那一戰之后才得的。她帶著我到了城門附近一個寺廟的石塔下,這石塔一層木樓梯不見了,她飛出飛爪抓住石塔二層窗口,夾著我飛身上去,我這才發現,上面已經有好些人,几乎都是女人和小孩,都怕得簌簌發抖。她放下我之后,又離開,但很快又返回了,最后找來一架木梯子把我們接下來,掩護我們往城外跑。沖過來殺我們的張賊軍都被她短劍刺死或者飛鏢射死。等我們都跑出了城外之后,她指點我們逃跑的方向,卻又騎馬翻身往城里沖去了。我們按照她指點的方向跑到了一處隱蔽的山谷躲藏躲了起來。哪里已經有一些躲藏的老百姓,一打聽才知道,都是她救出來的。”

    “那后來呢?她回來了嗎?”

    “回來了,一身都是血跡,白裙已經看不出本色,又帶了好多救出來的女人和小孩,天黑之后,她給我們指了方向,說那邊沒有張賊軍,相對安全,讓我們快離開,所有的人都跪下磕頭叩謝,然后陸續都跑了,只有我孤伶伶站在那里哭。因為我找不到爹爹和哥哥,不知道該去哪里。她策馬過來問了情況之后,說我爹爹哥哥可能被殺了。問我還有哪里可以去,我說了舒城,她就說正好順路,她送我去。就這樣,她帶著我前往舒城。一路上,遇到大部張賊軍,我們就躲起來,遇到小股,她就殺個干干淨淨。她不急著趕路,沿途到處挑戰一些成名的武師,從未落敗。”

    “所以你就求她教你武功?”

    沈雪菲搖搖頭:“是她自己教我的。她說我能拼死反抗那張賊軍的凌辱,她很欣賞,教我些防身的功夫,以后再遇到這種事就不怕了。她一路上教我,直到把我送到舒城家中,總共兩個月,然后她就走了。鳳陽屠城,我爹和我哥哥裝死,才躲過一劫,后來也回到了舒城家中,見到我平安回來很是欣喜,我只說是遇到好心人送回來的,沒具體說姐姐的事情。家里人都不知道我會武功,因為爹說過女孩子不能練這些,所以我只能悄悄的練。”

    “她的武功高絕,連續教了你兩個月,已經夠你用一輩子了,從那以后你應該再沒受過欺辱了吧?”

    沈雪菲眼望窗外,呆了半晌,才說道:“以前是,可我嫁入王府之后,就不對了,楚王、儲妃和郡主他們經常到寢宮來欺辱我,撕扯我的衣服,抓我的頭發,脫我的裙子,我哭著喊著,想用功夫反抗,可是,我怎么打他們都不會受傷,我想跑卻又跑不掉,真是奇怪了,我常常想,是不是姐姐教我的是假功夫呢?既然打不死,下毒試試看,所以我才想出了下毒的法子。”

    楊秋池見她又有點發傻,忙搖了搖她的臂膀:“雪菲,這反倒証明你看見的那些都是幻覺,你對幻覺產生的人物使用武功,那跟對空打拳一樣,當然不會有效果,要不然,楚王他們這等凡夫俗子,恐怕還經受不起你蘭花一指,你先前刺殺王國梓的時候,那功夫可俊著呢!嘿嘿”

    沈雪菲羞澀一笑,緊了緊衣袍,問道:“你又是怎么遇見她的呢?”

    楊秋池嘆了口氣:“如果我們倆說的是同一個人,那教你武功的這個白衣女煞,就是我那沒過門的媳婦!”

    “啊?那……那她可比你大好几歲呢!”

    “是,以前我叫她柳姐姐,后來我們倆好了,就叫她冰兒……,對了,教你武功的姐姐告訴過你她叫什么名字嗎?”

    “沒說,她只讓我叫她姐姐,連姓都沒說。不過……不過……”

    “不過什么?”

    沈雪菲一臉哀怨:“她要真是你媳婦,那……那我不成了你的師侄了嗎?”想起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自己傾心的人,可這輩份上卻又出了問題,老天爺對自己真是不公平!心里酸楚,禁不住又抽噎著低聲哭了起來。
第37章 炮聲
    楊秋池根本沒想這么遠,見她好好的又哭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從何安慰。

    小蕊是沈雪菲娘家陪嫁過來的丫鬟,跟隨沈雪菲多年,知道她的心思,忙湊過來低聲對她說:“娘娘,那白衣女煞教你武功的時候,收你為徒了嗎?”

    “沒有啊……,對!對對!”沈雪菲大喜,抬淚眼望了一眼小蕊,又欣喜地對楊秋池道:“沒有!對了,她讓我叫她姐姐,沒有收我為徒,所以,我就不是你師侄!對吧?嘻嘻嘻!”

    楊秋池見她一會哭一會笑的,原來是為了這件事,笑道:“是啊,就算她真是我媳婦,可她沒正式收你為徒,你也就算不得她的徒弟,所以我們還是平輩,你要樂意,可以叫我秋池哥。”

    “嗯!——秋池哥!”沈雪菲梨花帶雨,甜甜地膩聲叫道。

    楊秋池頓時身子跟過電一般,忙道:“夜已經深了,你睡吧!”

    沈雪菲一聽,立即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我不讓你走!秋池哥……我怕!”

    “不是有小黑陪著你嗎?”

    “不!我就要你陪嘛!”沈雪菲撒嬌道,又覺得有些難為情,忙又道:“要不,你等我睡著了再走,行不?”

    楊秋池見她可憐巴巴望著自己的雙眼,心一軟,便想同意,可是這溫柔陷阱自己能不能扛得住那可難說,還是不要嘗試的好,便借口道:“行是行,不過,要是有人知道我深夜在你寢宮,那……”

    “那你就帶我走!我們逃出王府去!呃……,我陪你去找你媳婦姐姐去!”

    “啊?”楊秋池對她的決定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上次不是說我為什么不逃出這個冷漠的地方嗎?我爹爹、哥哥都死了,我也就沒什么牽掛的了!”

    楊秋池那時是這么勸她的,可是,現在楊秋池已經感覺到這沈雪菲對自己動了真情,這就不能不讓他三思了,他不想到時候傷沈雪菲的心,她的身世已經很悲慘了。

    沈雪菲見楊秋池臉上陰晴不定,似乎有些猶豫,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急聲道:“我會武功,不會成為你的拖累的,將來找到了你媳婦,我……我也不會讓她為難的,她是我救命恩人啊,她要待不下我,那我……我會離開的,要是容得了我,我……我就做你妹妹,反正,我……我只想跟在你身邊,那樣,我覺得心里踏實,對了,你剛才不是也答應了我,要幫我治病的嗎?我不跟著你,你怎么給我治病呢?你說話不算數嗎?”

    楊秋池道:“我說過的話當然算數,放心,我會幫你治好病的,只是,我媳婦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上哪里找她去啊?再說了,外面兵荒馬亂的,我們能去哪里呢?萬一遇到張賊軍,我們倆的武功可比不上我媳婦……,啊不,還不知道是不是,也就是那個白衣女煞,我們可沒本事殺出千軍萬馬的包圍的,那不久死定了嗎?”

    沈雪菲眼神一暗,慢慢放開了楊秋池的胳膊:“你走吧……,我沒事了”

    楊秋池伸手過去拉她的胳膊,她猛地甩開了楊秋池的手,扭頭過去,冷冷說道:“你怎么還不走?你不是怕別人看見了告訴王爺,殺你的頭嗎?我可是王爺的妃子!”

    “雪菲!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既然不喜歡我,不想跟我在一起,又跑來招惹我做什么?想看我的笑話?看我哀求你……你才……開心嗎?還是想……”說到后面,話語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楊秋池伸手從后面摟住了她瘦弱的香肩,要將她攬入懷中。沈雪菲在他懷抱里扭動了幾下身子,想掙脫。

    “雪菲,聽我說!”楊秋池另一只手也抱住了她,低聲道:“你是個好姑娘,心地善良,嫻靜端庄,是男人都會喜歡的。我又如何不喜歡跟你在一起呢?”

    聽了這話,沈雪菲不再掙扎了,抽噎著說:“那你剛才……”

    “我是實話實說,現在外面兵荒馬亂,有錢都買不到吃的,我們貿然逃出城去,真的很危險的。我和表弟逃荒到武昌這一路體會太深了,真的!好在武昌還有楚王在,明軍數量也不少,咱們暫時先呆在王府,至少現在這里是安全的。”

    “你不怕楚王他們知道了?”

    楊秋池低聲道:“其實我不怕,楚王兩年都沒踏入過你的寢宮,也沒人管你,咱們小心一點,別人是不會知道的。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大不了咱們腳底抹油就是!憑咱們倆的本事,沖不出千軍萬馬,難道還殺不出這小小王府幾百個護衛的保衛?”

    “秋池!”沈雪菲依偎在他懷里,“那……那你今晚不走了吧?”

    聽著一個楚楚少女含羞挽留,這少女又是如此美貌,且又是只穿了一件褻衣,只要一個動作,就能玉體橫陳在自己面前,楊秋池一顆心又砰砰猛跳起來,不敢迎接沈雪菲火辣辣的目光,可低下頭,偏偏又看見了沈雪菲雪白的胸脯,一對酥乳之間深深的乳溝,更感到嗓子發乾。

    他艱難地咽了一聲口水,正要說話,猛聽得轟隆隆連續的巨響,震得整個天地都在搖晃!

    沈雪菲驚叫一聲,扑進楊秋池的懷里,緊緊抓著他:“怎么了……?”

    小蕊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躲在楊秋池身邊。小黑狗卻不慌張,警惕地揚起頭,四處看著。

    “不知道!好像,好像是炮聲~!”

    又是一連串的巨響,這種聲音肯定不是雷聲,因為窗外根本沒看見閃電,除了炮聲,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別的聲音如此巨大。

    炮聲?怎么會有炮聲?”沈雪菲揚起頭望著楊秋池,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張賊軍進攻武昌了?

    楊秋池低聲道:“雪菲,你趕緊把衣裙穿上,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說罷放開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只見天邊紅光一片,染紅了半個天空,似乎什么地方著火了,側耳細聽,辨別了一下方向,又是一連串的巨響,震的窗戶紙簌簌直響。

    沈雪菲在小蕊的服侍下將衣袍穿好了,快步來到楊秋池身邊,緊張地抓住他的胳膊:“是張賊軍來了嗎?”

    “不清楚,但的確很像炮聲,是從北城外傳來的。”

    “北城?張賊軍不是在南面的黃州嗎?怎么在北邊出現了?”

    “是啊,所以我也覺得奇怪,我和表弟從黃州逃出來,距離現在不過大半個月,怎么張賊軍卻出現在了北邊?難道不是張獻忠的部隊,而是李自成打來了嗎?”

    楊秋池這話等于問道于盲,沈雪菲一直呆在王府里,兩年時間沒讓出門,除了每天送飲食來的內膳房的僕從偶爾說了句話之外,沒人搭理他們,外面究竟發生了些什么事情,他們幾乎不知道。

    兩人正疑慮間,遠處有驚慌的呼叫聲傳來:“表哥……,表哥你在哪里?”

    是郭雪蓮的聲音,她今天也被抽調參加巡衛,楊秋池要找沈雪菲,所以便讓她留在婚慶宴席上擔任警戒。

    楊秋池忙叫道:“雪蓮!我們在這里!”

    循著聲音郭雪蓮終于找到了他們寢宮,神色慌張地沖了進來:“表哥!不得了了……,張賊軍……張賊軍攻城了!”
第38章 買房挖洞避戰亂
    楊秋池驚問道:“張賊軍不是在南邊的黃州嗎?你這消息是否確切?”

    郭雪蓮喘了几口氣,點點頭:“千真萬確!剛才……北城的城門官騎馬跑來稟報的,王爺和都指揮使他們就在婚慶上,得到消息,王爺……王爺都嚇得癱在酒席上了,都指揮使他們已經緊急趕去查看了……”

    楊秋池凝神道:“湖廣都指揮使他們都沒有事先得到張賊軍已經逼近武昌的消息,這張賊軍來得好快,估計是他們的前鋒部隊,虛張聲勢,好讓城里亂起來,到不一定現在就強行攻城。”

    沈雪菲道:“怎么辦?咱們現在逃出城去吧?”

    “既然張賊軍攻城,那城門肯定已經關了,咱們現在恐怕出不去了。你先收拾細軟,做好准備。表弟,你帶小黑狗在這里保護娘娘,我去打探消息。”

    王府里已經亂成一團,劉勇神色緊張地部署防御,可是他也知道,一旦城破,他們這五百人護衛隊根本不堪一擊,是保護不了王府安全的,心里也開始盤算一旦張賊軍殺入城里,該如何應對。

    楊秋池向劉勇確認了郭雪蓮剛才的消息,出王府去查看情況,大街上到處都是神色慌張的百姓,偶爾能看見明軍隊伍趕往城牆,卻也都是一臉驚慌。楊秋池不禁也擔憂起來,靠這樣的軍隊,人數也很少,如何應對張賊軍的虎狼之師啊。

    城門附近已經戒嚴,楊秋池掏出楚王府護衛腰牌之后便順利通過了,越靠近城牆,炮聲越厲害,震耳欲聾一般,城里有多處民房起火,估計是張賊軍潛伏在武昌的內應乘機放火,企圖搞亂城里的防守。衙門和明軍的水龍隊在忙著救火,可是救了這里,那里又燃起來了,亂成了一團糟。

    楊秋池找了個明軍將領打探消息,那將領看了他的腰牌之后,告訴他說城外估計是張賊軍,但天黑看不清楚,也不敢出城迎敵。好在敵軍只是炮轟城牆,卻沒有進攻。由于武昌明軍只有三萬人,已經派出八百里加急向距離最近的麻城請求派兵救援。

    打探清楚之后,楊秋池返回了王府,來到沈雪菲的寢宮。

    丫鬟小蕊已經收拾好了細軟准備做好出逃准備,見楊秋池回來了,三女迎上來忙問情況。楊秋池道:“張賊軍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只打炮,卻不攻城。城里好多地方都被人放火了,外面很亂。還是王府里安全。城門口已經戒嚴,情況不明之前,咱們暫時呆在王府里,看看情況再說。”

    這會兒王府里人心惶惶,更沒人來沈雪菲的寢宮了,楊秋池讓沈雪菲安心睡覺,自己在地上打地鋪守護,郭雪蓮雖然是女子,但沈雪菲和小蕊不知道,所以讓她睡隔壁廂房里。

    有楊秋池在一旁護衛,沈雪菲這才心安。

    這一晚都是炮聲隆隆的,其實大家也睡不成。到了黎明時分,炮聲才停歇下來。這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

    天亮之后,楊秋池留下小黑狗和郭雪蓮守護沈雪菲,自己出王府打探消息。

    這時候城里謠言四起,有說都指揮使、布政使等高官自殺死了的,有說城里水井都被下了毒的,還有說明軍嘩變殺了好多人的,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只不過城里這下子更是人心惶惶了。城門已經封閉戒嚴,重兵把守,一律不許進出。城門口聚集了許多准備拖家帶口逃出城的百姓,焦急等待著放行。

    楊秋池回來把情況一說,三女都緊張起來忙問楊秋池的主意。

    楊秋池道:“城里明軍只有三萬人,根本抵擋不住張賊軍的強攻,這一點張賊軍的內應肯定已經報告他了,聽說這張賊軍最善于聲東擊西游擊戰,找薄弱環節攻打,絕對不會放過武昌這塊肥肉的,所以估計張賊軍遲早會攻打武昌,而且很快就會破城。可昨晚上只打炮沒攻城,搞不懂張賊軍在玩什么花樣,不過對于我們老百姓來說,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度過這場兵劫。”

    沈雪菲經歷過鳳陽屠城,以至于留下了精神分裂的后遺症,想起當時的慘樣,禁不住心有余悸,她雖然身有武功,可深知在千軍萬馬之前,個人的力量真是微不足道的,便說道:“咱們……咱們還是逃出去吧?”

    “現在逃不出去,城門都封鎖戒嚴了,一律不許進出。估計是防止張賊軍混進城來甚至乘虛而入攻城。”

    “那可怎么辦?”

    楊秋池剛剛經歷過黃州屠城,也經常思考再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想了想,說道:“張賊軍進城一般都會燒殺搶掠,房子里是呆不了的,你們三個女人就算假扮成男人,一來太美貌裝不像,二來張賊軍已經防到這一手,會挨個搜身,所以隱瞞不住的。逃出去更不是辦法,外面兵荒馬亂的,沒吃沒喝,人命如草芥,被人殺被人搶多得是,還不如城里安全,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躲起來!”

    “躲?躲到哪里呢?”沈雪菲問。

    楊秋池手指朝下一指:“挖地洞!深挖洞、廣集糧,不稱……咳咳,簡單一句話,就是挖地洞躲起來。屠城也就攻破城池之后那段混亂時候,最多三兩天的事,不可能一直殺下去的,不管是誰占領了武昌,這城里的秩序遲早都會恢復的,等熬過這三兩天,咱們就安全了。”

    三女一起點頭,沈雪菲又問:“在哪里挖?王府恐怕將來要被張賊軍占領,一露面就會被抓住,最好在外面買棟民房,然后挖地洞。買房子的錢我來出,我這還有些嫁妝首飾可以變賣。”

    楊秋池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現在大家都著急著逃出城去,知道張賊軍一旦破城,房產恐怕都會被付之一炬,這時候買房子應該便宜,也能買到好房子。”

    沈雪菲急忙將小蕊收拾好的細軟包裹打開,只有几兩碎銀子,還有一些珠寶首飾,都是當初陪嫁過來的嫁妝。沈雪菲老爹雖然曾經是大戶富豪,但為了替被判永遠充軍的兒子贖刑免罪,花光了所有家產,所以沒多少錢陪嫁給沈雪菲。而楚王是出了名的吝嗇鬼,當然不會給她什么錢的。

    楊秋池道:“這些珠寶首飾現在可賣不到什么錢,當鋪恐怕也關門准備開溜了,還是不要當,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買主。我們也不買豪宅大院,那反而成為張賊軍搶劫搜查的重點目標,就買一般合適的民宅就行了。我和我表弟兩個先去打聽一下看看房價再說。”

    楊秋池之所以拉上郭雪蓮,是因為他自己是穿越兩百多年過來的,不知道這時候的房價如何,加上他這個人不喜歡砍價,人家說多少就多少,現在每分錢都是珍貴的。郭雪蓮窮苦出身,砍價比較適合。

    楊秋池留下小黑狗守護沈雪菲,然后帶著郭雪蓮出了王府,

    果然不出所料,貼著“豪宅急售、價格面議”的出售告示的房子滿大街都是。根據黃州屠城的經歷,不能買大街兩邊的房子,那是最容易被燒搶的,很可能會被搜出來,也不能買純木結構的房子,一把火就沒了,優先考慮磚木結構的,而且與其他房屋之間最好能拉開距離,避免被連累。

    經過反復比對考慮,終于確定一處小宅院,就在長春山腳下,獨家獨院,左鄰右舍距離比較遠,磚木結構,附近沒有易燃設備,而且距離楚王府不太遠,能迅速轉移到這里來。
第39章 說媒納妾
    這是一處二進門宅院,院子不大但很平整,牆角邊種些花草,正中一棟二層磚木結構小樓,樓下是大堂客廳和兩個廂房,樓上是主臥室,從大堂客廳旁邊折轉上樓。是大小套間,小的是丫鬟仆人住的,大的是主人的臥室。主臥室很大,一張寬大的八步床,花梨木家具,做工還算不錯。

    院子另一側有一棟平房,是廚房和倉庫。穿過一樓客廳,后面是一個小菜園,牆角一棵銀杏樹,旁邊有一眼水井,主人說這水井里的水四季不斷,冬暖夏涼。

    問了價錢,這主人也是急著出售,好換錢將來開城門之后逃避兵災,所以說了個實價,白銀四十兩。相當于人民幣四萬元。

    楊秋池穿越之前是鎮國公,接收了紀綱等好几個巨富的全部家產,可謂富可敵國,雖然穿越過來之后,身無分文,差點餓死,但長期的富豪生活讓他對錢已經沒什么概念,所以覺得這宅院很不錯,只要四十兩銀子,感到的確很值,正要答應,見郭雪蓮一個勁朝他使眼色,便住口不說。

    郭雪蓮便開始給這房子到處挑毛病,東說西說,說得那主人苦著臉一步步讓價。一直讓到三十兩的時候,楊秋池見這主人都快哭了,不忍心再殺價,便揮手阻止了郭雪蓮繼續挑毛病,說買下了,從懷里摸出先前楚王賞給他的那三兩銀子做定金,說好三日內交足余款。房主開了收據給楊秋池。

    出來之后,郭雪蓮埋怨道:“表哥,你沒看見他急著賣房嗎?要是慢慢磨,肯定能磨到二十五兩甚至更少的!”

    “差不多就行了,人家也不容易。”

    “老爺心眼好,我知道,”郭雪蓮紅著臉低聲道,“按理說,他這宅院要是平時,至少值八十兩。可這兵荒馬亂的,張賊軍指日就要攻城,到時候被一把火燒掉,還不如賣點錢。就他出的那個價,先前咱們問的宅院可比這宅院好的多的是呢,再說了,咱們買下來,他還有錢了,將來房子被燒掉,咱們的銀子可就打了水漂了。”

    楊秋池嘆了口氣:“是啊,但愿這房子能讓咱們度過這一劫,那樣也值了,唉!趕緊回去想辦法找買主變賣首飾吧。”

    兩人回到王府,剛剛進入內府大院,執勤的巡衛便告訴楊秋池說小郡主朱鳳德找他,讓他馬上去。

    小郡主找?什么事呢?會不會與上次救她的事情有關?楊秋池讓郭雪蓮先去沈王妃寢宮通報消息,自己一邊猜測著一邊來到了小郡主的寢宮。

    這里可比沈雪菲的寢宮氣派多了,也大多了。楊秋池出示腰牌之后,看門的仆人知道這位是主人的救命恩人,說話非常的客氣,領著楊秋池往里走。穿過亭台樓閣,花園假山,終于來到寢宮前。通報進去之后,片刻,小郡主親自迎了出來。

    楊秋池急忙躬身施禮:“護衛楊秋池,參見郡主。”

    “不用多禮!”朱鳳德欣喜地望著楊秋池:“楊護衛,快請進!”親自給楊秋池挑起門帘。

    楊秋池嚇了一跳,雙手亂擺:“這……這可不行,小人可承受不起啊。”

    “有什么承受不起,你救了我們夫妻的命呢!快進去吧!”說罷,拉著楊秋池的胳膊往里一拽。

    楊秋池不敢掙扎,乖乖地彎腰鑽進了門帘,隨即轉身過來,躬身站在一旁。

    朱鳳德也跟著進了屋里,瞧了一眼畢恭畢敬的楊秋池,掩嘴而笑:“楊護衛,瞧你緊張這樣,救我的時候,可威風著呢,怎么現在跟只小鵪鶉似的。嘻嘻嘻”

    提起這件事,楊秋池頓時不由自主偷偷瞟了一眼小郡主高聳的胸脯,想起那晚上朱鳳德驚恐之下沒有掩住的赤裸雙乳,那一對酥乳雪白如凝脂一般,圓潤嬌嫩,頓時感到心跳加快,急忙低下頭。

    “我夫君受了傷,一直在內堂調養,所以不能親自前來道謝了。”小郡主一邊說一邊走到當中位置坐下,瞧了一眼楊秋池,嗔道:“喂,快坐啊!傻站著干什么?不累啊?你!”

    楊秋池忙走到側邊客座椅子上,側著身子坐下:“郡主找在下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小郡主似笑非笑望著他。

    楊秋池心里猛地一跳,低下頭:“當然……當然可以了。”

    “嗯,那就好,你是哪里人啊?成親了嗎?跟誰學的功夫啊?”小郡主一連串的問題扔了過來。

    “這個,我是蘄州人氏,還沒成親,——不過已經訂婚了,只是……只是媳婦不見了……,我的功夫……”

    “嘻嘻,呵呵,哈哈哈”小郡主掩著嘴笑得前仰后合,蔥白一般的手指指著楊秋池,“你……你這人可真逗!媳婦都不見了!怎么搞的你!哈哈哈,笑死我了……”

    “前些日子張賊軍血洗蘄州,我和我媳婦他們被亂軍沖散了,我帶著我表弟到處逃荒,來到武昌,所以不知道媳婦到哪里去了。”

    小郡主忙收斂笑容,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的。”

    楊秋池苦笑:“沒關系的,謝謝郡主關心。”

    “那你武功呢?誰教的?這么厲害?”

    “也不厲害了,嘿嘿,是我媳婦教的。”

    “是嗎?你媳婦教你的,那你媳婦比你還厲害,對吧?那沒事,她武功這么高,應該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是,我也這么想的。”

    小郡主上下瞧了瞧楊秋池,壓低了聲音問道:“哎!要是你一直找不到你媳婦,怎么辦?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總該成個家吧?要不,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憐,冬天都沒人給你暖被子。”

    楊秋池干笑兩聲:“嘿嘿,這個,總能找到的。我相信。”

    “要是找不到呢?我是說要是!”小郡主比划了一下,似乎想加強說話的語氣份量,隨即一揮手:“哎呀算了,直說吧,你救了我和我夫君的命,我們也沒什么報答的,找劉將軍打聽之后,知道你是逃荒來到這里,還沒成親,所以,我特意從內府丫鬟里挑了一個俊俏的,想送你做媳婦,幫你成個家。怎么樣?”

    楊秋池吃了一驚,差點一屁股從椅子上滑下來,忙坐穩了,拱手道:“多謝郡主厚愛,只是,在下已經訂婚,雖然未婚妻生死不明,但我已經決議等她,這輩子不會再另娶他人的。”

    “你都不看看人就一口拒絕?”小郡主星眸嬌嗔,壓低了聲音道:“我幫你挑的這女子,今年芳齡才十五,人才相貌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十分俊俏,水靈靈的招人喜愛,而且手腳勤快,端庄賢慧,包你滿意,你既然已經定了親,也沒關系,那就讓她先做妾室嘛。將來找到你媳婦了,也不影響你們成親啊。要是老天不長眼,將來查清楚你媳婦在戰亂中死……那個什么已經不在了,那時候把她扶正做妻,既圓了你對媳婦的情意,也不耽誤了成家,豈不兩全其美!”

    楊秋池忙站起身,深深一禮:“多謝郡主如此厚愛,郡主親自替我說媒,這是給我天大的面子,漫說這女子貌美如花,就算是丑八怪,我也是不能拒絕的。只不過,我已經與我媳婦定下了一生相依,雙宿雙飛之約,除了我媳婦,再不納妾的。”

    小郡主嘴一撇:“哼!男人都是花花腸子,誰見了美女不動心的?你剛才不是也偷偷瞧我的……來著嗎?嘻嘻”

    楊秋池額頭見汗,原來剛才自己瞟了她胸脯那一眼,卻已經落入她的眼里,好像小偷偷東西被抓個正著一般,又羞又窘。又覺得這小郡主性格直率得讓人有些受不了。
第40章 陰招
    小郡主十分得意,腦袋一歪,笑道:“怎么不說話了?”

    楊秋池忙又深深一禮:“郡主,納妾一事,在下……在下實難從命,還請郡主……”

    小郡主眉頭皺在了一起:“你這人怎么搞的?讓你納妾又不是讓你上吊,別的男人一聽這納妾,恐怕臉都要笑爛了,偏偏你愁眉苦臉不說,還推三阻四的,真搞不懂……”說到這里,小郡主又瞟了一眼楊秋池,若有所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怕養不起小妾,對吧?這沒關系,我既讓給你說媒,當然要管你的嫁妝的,放心好了,我父王沒想到這么多,所以給你的錢少了點,沒事,這樣吧,我給你白銀五十兩,讓你買一棟宅院安個家,這總行了吧?”

    楊秋池苦笑著連連作揖:“多謝郡主厚愛,換作別的,在下一定遵命,可納妾這件事……,實在是我已經跟媳婦說定,今生只守她一人,絕不納妾了的……”

    小郡主啪的一拍桌子,俏臉板起,哼了一聲:“楊護衛,我看你可憐,送你一房小妾,你不僅不感激涕零,反倒推三阻四,你可真是給臉不要臉喲!若不是你曾經救過我和我夫君性命,就你這般一再頂撞于我,我早就把你送叫衙門治罪了!”

    楊秋池把心一橫,拱手道:“郡主恩典在下銘刻在心,只是,在下實在不能違背與拙荊的今生約定,所以……”

    “什么拙荊!她都還沒過門,就算她過了門做了妻了,憑什么不准你納妾,非要你守著她一個人?‘女訓、女戒’她讀過沒有?‘婦德’她懂不懂啊?夫為妻綱,你是大丈夫,說啥就是啥,她一個婦道人家滾一邊去!”

    “這個……”

    “那什么‘從一而終,好女不配二夫’,那是女人的事情,你一個大老爺們讓媳婦牽著鼻子團團轉,真是羞煞你們男人的臉面了!”

    “這個,不是……”

    “哼!聽你這么說了,就知道你那沒過門的媳婦鐵定是個母夜叉,加河東獅吼的悍婦,這樣的女子要她作甚?還不如趁早毀了婚,另尋良配,她要是不服,叫她來找我好了,我給你做主!”

    “……”

    小郡主一連串竹筒倒豆子一般叮鈴當啷說了一大通,根本沒給楊秋池說話的機會,將楊秋池劈頭蓋臉連數落帶訓斥教訓了一頓。楊秋池連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人家是郡主,也不敢搶白頂撞,只得連連作揖。

    小郡主說的有點急,喘了几口氣,俏臉一板:“喂,我說了大半天,你悶聲不響,行不行倒是給個話啊?”

    楊秋池心里想,我倒是想說,可你得讓我說啊。聽了她這話,便低聲道:“郡主所言極是,只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也要言而有信,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她這一生和她長相厮守,雙宿雙飛,當然要信守諾言,所以,郡主的厚愛只能銘刻在心,卻不能遵命,還請郡主贖罪!”

    楊秋池眼看郡主又要訓斥,急忙拱手道:“眼下張賊軍逼進武昌,城里秩序很亂,在下還要巡衛王府各處,如郡主沒有別的指令,在下就告辭了!”說罷,又深深一禮,也不管小郡主說什么,轉身走到門口,挑門帘往外就走。

    剛跨出房門,一眼望見廊下站著一個少女,頓時便愣住了。

    小郡主追了出來,叫道:“巡查什么,別擔心,今早上派兵出城征剿,發現昨晚打炮的張賊軍已經逃之夭夭了,而且,父王已經派八百里加急去麻城請援兵……”剛說到這里,發現楊秋池站著沒動,順著他傻呆呆的目光瞧過去,頓時笑了,得意地說道:“楊護衛,我說了嘛,你要先看看人,別那么跟犟牛似的八匹馬拉不回來,怎么樣?現在看見這可人兒了,動心了吧?”

    楊秋池指著廊下那少女,回頭問道:“小郡主是要……是要把她許給我做妾?”

    “是啊?怎么樣?夠水靈吧?人還很勤快呢!小蕊,還不給你未來的老爺見禮啊!”

    廊下這少女,正是沈雪菲的女仆小蕊。

    小蕊有些蒼白的臉上略顯一抹羞澀,上前盈盈給楊秋池福了一禮:“小蕊見過楊爺!”

    楊秋池一時半會搞不懂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雖然是沈雪菲娘家陪嫁的丫鬟,但沈雪菲都是楚王家的人了,小蕊當然也是楚王的婢女,所以,小郡主做主將她許配他人,也是名正言順的。只不過,剛剛自己出來的時候小蕊還在服侍沈王妃,怎么現在就要將她許給自己作小妾了啊?

    楊秋池當然不能表露出自己與小蕊認識的樣子來,只能低頭瞧著小蕊,希望能從她的臉上看出這其中的答案來,偏偏小蕊一直羞答答低著頭不說話。

    其實,論相貌,小蕊雖然比不上沈雪菲,甚至比郭雪蓮都稍遜一籌(郭雪蓮畢竟有三四分像柳若冰,而柳若冰又是傾國傾城之貌),但也算得上十分的俊俏水靈,百里挑一的了。

    楊秋池裝著端詳小蕊,腦袋里迅速旋轉著思考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小郡主知道自己在幫沈王妃了,想用這個辦法來試試自己?不對,這沒必要,她真要發現自己和沈王妃不清不楚,直接告訴楚王,把自己抓起來審訊就是了,還可以將沈王妃也一并修理,何必送沈王妃的丫鬟給自己做妾,搞這些試探呢?

    沒等楊秋池想明白,小郡主又催問道:“哎!問你呢?怎么樣?”

    楊秋池勉強笑了笑,低頭問小蕊:“你叫什么名字?”他想問問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端倪。

    “奴婢小蕊。”

    “哪里人啊?”

    “舒城苦李坳人。”

    “多大了?”

    “十五”

    “家里還有什么人啊?”

    小蕊神色有些哀傷:“沒人了,鬧飢荒都餓死了。”

    “哦~!”楊秋池點點頭,“愿意跟我嗎?”

    小蕊本來就羞紅的臉蛋更是染滿了紅暈,低下頭,半晌,才羞答答微微點了點頭。

    楊秋池瞧著小蕊羞答答的模樣,心中猜到了她的想法,小蕊之所以答應這婚事,估計是因為她已經知道楊秋池在安排在外面買房子挖地洞躲避戰亂了,而且已經說好,一旦張賊軍打進城來,就帶著沈雪菲躲進民宅避戰亂,所以,沈雪菲并不會孤單太久,主仆總能相逢。再說她對楊秋池也心生好感,能做楊秋池的小妾,當然求之不得。

    小郡主朱鳳德鄙夷地瞧了小蕊一眼,哼了一聲,又換了個笑臉對楊秋池笑道:“這種事你問她沒用的了,她是我王府的婢女,我把她許給誰就給誰,由不得她的。你答應就行了。”

    楊秋池從小郡主眼神中立即發現了問題所在,如果她真心想給自己找一房妾室,那應該找一個她看得上眼的,至少她喜歡的女婢,可是,從她剛才的眼神就知道,她根本不喜歡小蕊,甚至很厭惡,其中的理由楊秋池當然知道,自然是因為沈雪菲。

    一想到這個問題,所有的關節便都想通了,小郡主之所以將小蕊許給配自己為妾,原來是個一石二鳥的主意,第一只鳥當然是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免得人家說楚王家知恩不報。

    這第二只鳥便是整治沈雪菲,這才是主要的。楚王和小郡主朱鳳德他們一直很討厭沈雪菲。而婚慶上,朱鳳德的丈夫王國梓偏偏垂涎沈雪菲的容貌,看得傻了眼,還把茶碗都弄翻了。雖然按道理這怪不到沈雪菲身上去,可是,在小郡主看來,這都是沈雪菲的錯,便更加憎恨沈雪菲,但苦于沈雪菲是父王的妃子,不能直截了當找麻煩,免得人家說她違背孝道,便想出這么個損主意來出心中的惡氣。——她父王已經將沈雪菲打入冷宮,兩年無人理睬,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小蕊,現在把小蕊許給自己,偌大的寢宮就沈雪菲一個人,那她就會更孤單寂寞了,最好能慢慢將她逼瘋。

    想通此節,楊秋池對這小郡主朱鳳德頓時升起了極度的厭惡,這種損招只有這種陰損的女人才想得出來!看來,這朱鳳德徒有一副美麗容貌,卻是一肚子壞水,真后悔當時阻止沈雪菲行刺。

    他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厭惡,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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