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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納妾記II 作者:沐軼 (已完成)

第11章 仵作行當
    這一路上,路邊倒閉的饑民更多,很多都臭了爛了,卻無人埋葬。

    而這一路上跟先前不同,雖然看不見其他動物,但卻不時看見老鼠出沒,小黑狗要抓,被楊秋池阻止了。他知道,成千上萬百姓餓死荒野,無人掩埋,很容易引發鼠疫等烈性傳染病,而老鼠往往是這種病的媒介,所以是不能吃的。

    好在他們還有炒熟的蕎麥做干糧,再說還有戰馬,不必吃老鼠。

    遠遠看見武昌城的時候,因為他們騎的是戰馬,不敢帶進城去,所以楊秋池和郭雪蓮下了馬,也不敢殺掉戰馬賣肉,因為古人一般是不吃馬肉的,尤其是戰馬,帶著馬肉進城容易引起別人警覺,報告了官府,麻煩事多著呢,索性將戰馬放了,跟著逃荒的饑民們步行進城。

    剛進到城門口,便遇到一隊車馬隊從城里出來,趕車的用毛巾圍著鼻嘴,含含糊糊高聲叫著︰“躲開了啊~!疙疽病死的,自己躲開點啊!”

    楊秋池听了這話,心頭一沉,急忙將郭雪蓮拉到一邊,同時讓她背過身去用袖子捂住口鼻。其他路人也都紛紛避讓老遠。那大馬車搖晃著,車 轆吱扭響著從面前經過,楊秋池瞧了一眼,只見馬車上蓋著幾張破涼席,有幾支枯瘦如柴的手腳從涼席下伸了出來,隨著馬車的搖晃而僵硬地晃動著。馬車慢慢出城去了,後面跟著幾個扛著鋤頭鐵鍬的仵作。

    等那馬車過去了,郭雪蓮顫聲道︰“老爺,這些都是疙疽病病死的人嗎?”

    “應該是!”楊秋池苦笑道。

    郭雪蓮露出驚恐的神情,靠緊了楊秋池︰“那……那咱們怎麼辦?要不還是不進城了,離開這里吧。”

    疙疽病就是鼠疫,即“黑死病”,是危害最大的烈性傳染病之一。6世紀發生于東羅馬帝國的鼠疫,持續時間長達50年,死亡人口達到1億。發生于14世紀歐洲的鼠疫,造成大約2500萬人口的死亡,幾乎佔歐洲總人口的四分之一。

    鼠疫的大規模流行主要與氣候條件有關。在年成不好發生旱災飼草歉收時,草原上的老鼠會四處遷徙來尋求食物,將找到的食物藏在地下的老鼠洞里。老百姓餓慘了的時候,也會挖老鼠洞找糧食吃,這樣會接觸到大量傳播鼠疫的跳蚤,因而感染鼠疫,進而在人群中爆發傳染。鼠疫發病迅速,一般從發病到死亡只有兩三天時間,傳染性極強,波及面廣。

    楊秋池听了郭雪蓮的話,搖搖頭︰“走到哪里去啊?這種病一旦爆發,方圓數百里都是疫區,咱們步行能躲到哪里去?再說了,北邊也有李自成的軍隊,他們並不比張獻忠的軍隊好多少,咱們恐怕還沒病死,就先被亂軍殺死了,所以那里未必安全。唉,這時候,整個中原大地上,哪里還有什麼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呢!”

    “那,怎麼辦呢?”

    楊秋池抬頭瞧了瞧城里人流如梭,道︰“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而且看樣子,武昌城里並沒有大規模爆發這種病。目前還比較安全,咱們進城再說。這里至少有楚王在,應該相對好一些。”

    進到城里,果然相對還比較平靜,城里也是涌滿了饑民,只不過讓他們心驚膽顫的是,城里並沒有見到他們倆希望看見的大量明朝軍隊。萬一張獻忠的軍隊殺將過來,如何抵御呢?

    武昌楊秋池在穿越之前曾經來過,那時候這一帶也正在鬧饑荒,建文余黨利用賑災糧大做文章,企圖策動饑民造反,被楊秋池一舉偵破,還收了美麗絕倫的小妾紅綾。

    兩百年後故地重游,早已物是人非,楊秋池禁不住感概萬千。冰兒呢,兩百年前,冰兒曾經出現在這里,就在武昌城外的黃鶴樓,將自己劫持而去,開始了兩人纏綿悱惻的情感糾葛。兩百年後,自己穿越過來,就是為了找尋她,可冰兒在哪里?

    老僧說了,緣分到的時候,自己會遇到柳若冰,可這緣分什麼時候才來呢?

    楊秋池帶著郭雪蓮走在街上,茫然不知道該去哪里。那一小袋炒熟了的蕎麥已經差不多吃光了,當務之急是找份工,能賺一點錢。想自己運神功扛東西一絕,如果能充分利用這方面的優勢,賺錢也方便了。可他們找了好幾個扛伙的地方,卻都是等活的人多,而需要工的人少。一直到天黑,也沒找到事情干。

    兩人帶著小黑狗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坐下,夜晚,初春的寒風格外刺骨,楊秋池摟緊了郭雪蓮,相倚著坐在地上,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感到格外的淒涼。

    這些日子,兩人已經習慣了相擁而眠,所以,郭雪蓮將楊秋池的胳膊摟在自己的懷里,臉貼著他的手臂依偎著他。

    他們的衣袍和棉被都放在獨輪車上,張賊軍殺入黃州城的時候丟失了,只能靠這樣依偎著取暖。

    黃州城里親眼所見燒殺奸淫的一幕幕,讓郭雪蓮身心受到了極大的摧殘,這幾天晚上兩人相擁歇息,郭雪蓮每每都要從噩夢中驚醒,全身簌簌發抖依偎在楊秋池懷里。這天終于逃進了武昌,心里稍稍踏實了,所以這一次很快便摟著楊秋池進入了夢鄉。

    楊秋池抱著郭雪蓮,一時沒有睡意。現在天已經黑了,街道兩邊的店鋪都關了門,街上也沒什麼行人。街兩邊的饑民也都三三兩兩擠成堆躺著。

    這時,有幾個人來敲街對面一家店鋪的門,敲開門之後,低聲商量了片刻,付了銀子,店里的幾個人將兩口黑漆棺材抬了出來,放在馬車上。店里出來的伙計跟著那幾個人趕著馬車將棺材拉走了。

    借著店里的燈光,楊秋池看清楚那店鋪牌匾上寫著的是“福壽全壽木店”,是一家棺材店,那些人原來是來買棺材的,不過天黑才來買棺材,這還真有些讓人不可理解,或許是因為人剛剛死了急著裝棺入殮下葬。什麼事情這麼急甚至等不及守靈吊唁呢?

    想到這個答案,楊秋池心頭又是一沉——黑死病!很可能是死的人得了鼠疫,才這麼急著下葬,免得傳染。

    又過了一會,楊秋池摟著郭雪蓮正迷迷糊糊將要入睡的時候,忽听得對面那家棺材店又有人拍門。睜眼一看,只見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正不耐煩地和店掌櫃說著什麼。他身後三輛馬車停著,幾個伙計正佝僂者身子望著他們。

    左右無事,細細听了一會,原來那山羊胡子中年人要買三口棺材,另外要請幾個仵作去處理入殮的事情,可是棺材店老板陪著笑臉一直解說仵作剛剛都派出去了。

    店掌櫃倒沒說假話,楊秋池剛才看見了店里幾個仵作模樣的跟著先前來買棺材的人走了。店里可能還真的沒了仵作。

    忽然,楊秋池心頭一動,自己是法醫,也就是以前的仵作,這不是個掙錢的好機會嗎?忙搖醒了郭雪蓮,跑了過去,對棺材店掌櫃的說︰“兩位大哥,我是仵作,能不能把這入殮的活交給我呢?”

    那棺材店掌櫃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你是仵作?我怎麼沒見過你?”

    仵作最早是幫助別人處理喪葬入殮事宜的人,後來才發展成為衙門偵破案件負責檢驗尸體協助查案的人,這一行有行會,叫做仵作行,而且在衙門要登記入籍,棺材店一般都有自己的仵作,而全城的仵作數量並不多,棺材店老板差不多都認識,見楊秋池面生,才有此一問。

    楊秋池穿越之前是刑警隊法醫,也相當于古代的仵作,所以他自稱是仵作並不算說謊,只不過,古代仵作屬于賤民,一旦入籍,就算不干了,子孫三代也歸屬賤民,不能參加科舉考試,更不能當官的,楊秋池雖然不知道自己將來能不能當官,但他不想留下後遺癥,忙陪笑道︰“我的確不是仵作,但我一個堂伯叔叔是蘄州的仵作,以前沒少叫我幫忙,所以我雖然未入籍,卻也懂仵作行當。前些日子蘄州被張賊屠城,我帶著我這位小兄弟逃荒來了武昌。”
第12章 神秘的嘔吐物
    店掌櫃賠笑問那山羊胡子︰“孫爺,你看……”

    那姓孫的山羊胡子瞧了一眼楊秋池和他身後的身材瘦小的郭雪蓮,皺眉道︰“既然你們懂仵作行,那也就湊活吧,不過就你們兩個,人手不夠啊!”

    楊秋池忙道︰“夠了,這仵作我一個人就能行,我這小兄弟也只是打打下手的。”

    “哦?我可告訴你,這種事情你可別吹牛,搞砸了可沒你好果子吃。”

    “那是當然,沒有這金剛鑽,我也不敢攬這瓷器活。”

    “那行!”山羊胡子轉身對趕馬車的伙計道︰“你們幾個去幫他把壽木抬出來放馬車上。”

    楊秋池帶著郭雪蓮跑進棺材店,而山羊胡子身後的趕馬車的伙計可能是擔心晦氣,不願意踫這棺材,又或許是似乎存心看楊秋池的笑話,都懶洋洋慢騰騰不挪窩,所以沒人上來幫忙。

    楊秋池見這棺材還沒有上蓋,放在兩根長條板凳上面,估計重量比三根滾木重不了多少,自己一個人能扛起來,便叫郭雪蓮退開,自己默運柳若冰所教神功,大小周天轉了一遍,蹲身鑽到棺材下面,兩手抓住棺材底側,一聲斷喝︰“起!”將棺材頭舉了起來,隨即放在肩膀上,大踏步出了店門。

    “好!”山羊胡子叫了聲,轉身對棺材店掌櫃的說︰“呵呵,看不出來,這小伙子身材單薄,這力氣卻不小,一個人便抗動了這口黑漆棺材,有點本事!”

    楊秋池已經將棺材穩穩地放在了一輛馬車上,掃了一眼那幾個望著他目瞪口呆的趕車伙計,抱拳對山羊胡子道︰“多謝孫爺夸獎!”走回店里,將剩下的兩口棺材也都抗出來放在了另外兩駕馬車上。

    山羊胡子微笑著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道︰“你姓什麼?”

    “回稟孫爺,我姓楊。”

    “嗯,楊兄弟,老夫姓孫,你叫我孫管家就行了。”付了錢,騎著馬領頭走,楊秋池帶著郭雪蓮和小黑狗跟著馬車,穿大街過小巷,來到一處大宅子門前停下。

    這真算得上是大宅子,一丈余高的琉璃瓦蓋著的紅漆高牆一眼望不到邊,高牆里面能看見吊角飛檐,氣勢不凡。只不過,這運棺材進入的地方似乎是一道便門,因為門邊沒有台階、沒有石獅,大門兩邊也沒有看門的。

    馬車進了里面,又轉了半天,這才來到一個小院子里停下。

    這院子門口挑著白幡,院子里有不少人來來往往忙碌著。孫管家站在院子中,指了指旁邊的側廂房,對楊秋池道︰“死者在那屋里,你是仵作,要怎麼辦你做主。一切從簡,入殮之後,立即運走下葬。這院子里的僕人你可以招呼幫忙。”說罷,孫管家扭頭出了院子。

    楊秋池听他這話暗自吃驚,等他走了之後,將幾個僕人叫過來詢問,這才得知,死的這三人是府里的采辦,前些日子出差去外地采購,回來不久便生病,由于他們去的地方正好鬧瘟疫,便懷疑是瘟疫死的,郎中也只是草草看過,開了藥服了之後,還是沒治好,沒幾天便死了。

    楊秋池對郭雪蓮道︰“你帶著小黑狗在院子里等我,別進來,也別亂走!記住!”

    郭雪蓮听他說的鄭重,忙拉住楊秋池的手︰“老爺,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楊秋池笑了笑︰“沒關系,我知道怎麼防範。”說罷,從懷里摸出那雙薄如蟬翼的手套戴好。

    這手套密封性很好,楊秋池曾經用它來裝水,一滴都不漏。而且有一定伸縮性,長及胳膊肘上臂處。又叫僕人拿來一塊長布條將鼻口蒙住。收拾停當後,這才小心地將房門推開。屋里點著一盞長明燈,三塊木板上停放著三具尸體,全身上下蓋著白布。

    楊秋池從牆上取下一盞燈籠提著,走過去揭開白布,俯下身觀察死者淋巴結,沒有發現腫大,又查看了尸體表面皮膚,沒有發現紫紺和淤血。剛才他詢問了僕人關于這三人死前的癥狀,得知並沒有出現咳嗽、高熱或者寒戰,結合現在沒有發現淋巴結腫大,基本排除了鼠疫的可能性。這才松了口氣。

    只不過這三人突然都離奇病死,必須弄清楚什麼原因,有沒有傳染性。

    根據僕人們所說的情況,三個人幾乎是同時死亡的,很可能是同時染上了同一種病,當然也不排除同時中毒死亡的可能性。

    只不過,楊秋池自己現在既不是官府的捕快,也不是死者家屬,于公于私都沒理由管這閑事,再說也沒有了法醫勘察箱,他這法醫也就沒了重要的破案手段。所以想管也管不了。

    現在對他來說,只要排除三人死于傳染病,就可以放心清洗尸體入殮了。但是,檢驗是否死于傳染病,他也沒有相應的設備。好在人死之後,尸體的傳染性要比活著的人小,至少通過呼吸、打噴嚏等導致的飛沫傳染的可能性沒有了,只有接觸傳染的可能。

    盡管排除了三人死于鼠疫的可能性,但楊秋池還是拒絕了郭雪蓮幫忙的要求。畢竟死的是三個大男人,讓一個沒成親的小姑娘幫著洗身子,那也太不像話了。

    他讓僕人們將熱水燒好,用木桶裝了放在門口,由自己提進來清洗尸體。再把裹尸布準備好。

    楊秋池口鼻用白布纏裹蒙住,雙手帶著密封的長手套,盡量小心不讓身體其他部位接觸到尸體表面。先脫光了尸體的衣袍。

    三人衣袍前襟上殘留有大量嘔吐物。楊秋池將死者衣袍脫下後扔在一旁,還是擦洗死者的身子。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定定地盯著死者胸前的一團污物。這應該是死者嘔吐時留下的,他發現里面有些小圓點,不知道是什麼,拿了燈籠細看,頓時臉色一變,有急忙拿起地上的衣服,仔細查看死者胸前的污物,神情更是嚴峻。

    檢查完三具尸體的嘔吐物之後,楊秋池急匆匆出到門口,將僕人叫過來再次詳細詢問了這三人死亡的前後經過,然後讓僕人去把管事的叫來。

    管事的來了,卻是剛才那個帶他們來的孫管家。楊秋池道︰“孫爺,我發現這三人是怎麼死的了!”

    孫爺斜眼瞧了瞧楊秋池,哼了一聲︰“你是仵作,不是捕快,老夫叫你來是讓你入殮尸體,不是要你來看他們是怎麼死的!”

    “你別著急,孫爺,”楊秋池不溫不火,說道︰“我之所以告訴你他們三個的死因,是因為我擔心如果不告訴你,府上還有可能人會這般離奇死亡。”

    孫管家這才動容,又好生瞧了楊秋池一眼︰“哦,說說看。”

    楊秋池沒有直接說出緣由,轉而問道︰“孫爺,府上最近是否購進一些河豚給府上食用?”

    河豚是一種無鱗魚,武昌邊的漢水是它的主產地之一。由于河豚肉味鮮美,膠質濃厚,食之粘口,味覺美感遠勝于魚翅、海參。被譽為“長江三鮮”之冠,是以前高檔餐桌上常見主菜。甦東坡就曾有名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最後這句醒人們這時候正是吃河豚的時節,千萬別忘記了,這一句非常形象,似乎能讓人看見這位赫赫有名的文豪拉著馬臉盯著河豚饞涎欲滴的模樣。

    但是,河豚有劇毒,它的毒性比大名鼎鼎的氰化鉀還要毒五百倍,而且高溫無法破壞蛋白質成分的河豚毒。且毒素經鹽腌、日曬、一般加熱燒煮等方法都不能解毒。中毒後潛伏期短,很快就會出現中毒癥狀,一般五個小時左右死亡,死亡率極高。目前都沒有特效解毒藥(所以現在河豚是嚴禁作為食物的有毒魚類)。

    河豚毒素最厲害的是卵巢和肝髒,而每年春季的產卵季節,也是河豚毒性最強的時候,所以才有“拼死吃河豚”的說法。

    孫管家點頭道︰“是啊,開春了,河豚肉正是味道最美的時候,我們都很喜歡吃河豚。怎麼了?”
第13章 美味的毒菜肴
    楊秋池搖搖頭︰“河豚雖然肉質鮮美,但有些部位是不能吃的,比如卵、肝髒、血……”

    孫管家撇撇嘴︰“這誰不知道啊,還用你來說?我們膳食房殺河豚烹制菜肴的時候,都有多個廚師相互監督進行,從來不敢掉以輕心的。更何況還有護衛在一旁全程監督呢,這麼些年來,沒出現過任何事情。”

    “是嗎?這一點我相信。可是,我從三個死者身上粘附的嘔吐物里,都發現了河豚的魚卵,證明他們三個至少都食用過河豚卵,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孫管家又一楞,驚訝道︰“有這等事情?不可能!誰不知道河豚卵是不能吃的!他們幾個又不是餓死鬼,怎麼會跑去吃河豚卵呢?或許是別的中毒,你看錯了吧。”

    “我詢問過他們三人生病的癥狀,與河豚中毒非常相似。對了,請孫爺稍等!我拿一樣東西給你看看就知道了。”楊秋池反身回屋,取了一件從死者身上脫下來的衣袍,回到門口,遞給孫管家︰“孫爺請看!這上面是他們的嘔吐物,里面有尚未消化的河豚卵。”

    孫管家捏著鼻子仔細看過,點點頭︰“是有點像河豚卵,或許是他們回來途中當成別的魚卵誤服了吧。”

    “不對,剛才我詢問了院子里的家僕這三個采辦發病的情況,得知他們是回到府上兩天之後才發病,而河豚中毒,一般在食用後一兩個時辰就會病發而死。剛才我給尸體解衣服的時候,發現尸體還沒有僵硬,證明三人死亡時間應該沒超過一個時辰。估計是下午食用了河豚卵,隨後中毒死亡。”

    孫管家眉頭皺在了一起,眼楮咕嚕轉著似乎在思考其中的端倪。

    楊秋池又道︰“而且,我發現嘔吐物中這些河豚卵裹著蔥花、黃醬之類的調料,說明應該是烹制的食物,或許在食物里夾雜有河豚卵。所以我擔心府上食物中很可能還有河豚卵或者其他有毒的部分,會引起其他人中毒。這才向孫爺稟報。”

    孫管家臉色大變,回頭對幾個僕人厲聲道︰“快!立即去通報王爺和王妃,以及全府上下,停止進食,等候檢驗!如果要問原因……,就說發現食物有些變味,需要更換,不許透露剛才說的一個字!——另外告訴劉將軍,叫他帶護衛將內外膳食房的廚子們都給我抓起來。要快!”

    頓時間,一個院子里都炸了鍋似的亂成一團。

    剛才楊秋池的那一番話院子里的僕人們都听到了,現在又听了孫管家的吩咐後,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死三個采辦沒關系,但如果楚王或者王妃要有個三長兩短,全府上下都別指望活了。所以有的忙著帶護院去抓廚子,有的忙著去各處通知停止進食。

    楊秋池也被孫管家的話嚇了一跳,心想,“王爺和王妃”?武昌就一個王爺,那就是楚王。——難道,這里是楚王府?

    明太祖取天下後,將自己的兒子派到各地為藩王。在武昌的是楚王,傳到現在這一代,已經歷時八代了,末代楚王名叫朱華奎。

    楚王府佔地龐大,兩百年前楊秋池當永樂大帝的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時候,雖然沒跟那時候的楚王見面,卻也知道楚王府的位置,本來是應當認得出來的,只是一來天黑,二來他們走的是便門,現在回想起來,楊秋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進了楚王府。

    孫管家分派完之後,臉色煞白地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很好!如果這件事查證屬實,老夫重重犒賞你!你暫時也不要忙入殮的事了。跟隨老夫前往膳食房查驗,看看是有人下毒還是他們三個在別處誤食了這河豚卵。”

    “好的!”既然三個采辦證明不是死于鼠疫,那就沒有必要戴手套了。所以楊秋池在熱水里將手套清洗了揣入懷里,帶著郭雪蓮和小黑狗,跟著孫管家直奔廚房。

    楚王府非常大,里面上千口人,這膳食房的規模也就非同一般,分內外,內膳食房是專門負責王爺、王妃等楚王親屬的飲食的,而外膳食房當然就是負責楚王親屬以外的丫鬟、僕人、護衛等的飲食的。

    最先需要排查的,當然就是內膳食房。

    十多個廚師已經被先前急匆匆趕到的護衛們控制了,孫管家帶楊秋池來到這里時,一個大腹便便穿著輕便鎧甲裝的軍官問孫管家︰“孫爺,發生了什麼事了?”

    這人是楚王府的護衛隊隊長,名叫劉勇。都稱他為劉將軍。

    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孫管家也不敢亂說,生怕引起恐慌,也不能讓這楚王府的衛隊長知道,所以只是擺擺手,問那些被護衛的刀劍逼著抱著頭蹲在地上的廚子們︰“王爺進膳了嗎?”

    內膳房廚子領班是個大胖子,苦著臉道︰“還沒呢,布政使、都指揮使、提刑按察使幾位大人還在和王爺說話,所以,一直沒叫開膳。”

    孫管家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轉頭對楊秋池道︰“楊兄弟,你趕緊檢查一下,看看食物有沒有毒吧。”有求于人,這話語也就客氣了許多。

    楊秋池手里什麼檢驗設備都沒有,只好使用慣常用的生物實驗大法,叫人拿來了許多鴨子,將做好的飯菜分別給鴨子們灌下,結果,幾乎所有鴨子都很快抽搐而死!說明王爺這一頓膳食里差不多所有菜肴都被下了毒!

    這下子,那大腹便便的護衛隊長劉勇立即明白了,王爺的膳食里被人下了毒!頓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有人下毒想殺王爺和王妃,他這護衛長當然脫不了干系。

    劉勇罵了一聲,拔出長劍,快步走到那十幾個廚子面前,寶劍一指,厲聲喝問︰“說!怎麼回事?是你們誰下的毒?”

    在自己烹制的給王爺、王妃們食用的食物里,居然被人都下了毒,這可是要株九族的死罪,那些廚子已經抖得跟篩糠一般,除了幾個稍微鎮靜一些的還會說不知道苦苦哀求饒命之外,其余的已經嚇癱在地,話都說不出來了。

    楊秋池將烹飪好的菜肴仔細一個個查看了一遍,發現這數十道菜肴里差不多每一道都有少許河豚卵,只是散在菜肴各處,不仔細察看根本發現不了。而數十年來的平安無事,已經讓這些廚師和守衛放松了警惕,更不會仔細檢查每一道菜了。

    楊秋池想了想,又把膳食房烹制這些膳食的原料、配料包括油鹽醬醋佐料都給鴨子們一一喂下。這些東西生的不好吃,鴨子們苦惱地搖晃頭腦嘎嘎叫,卻沒有倒地死去的征象,說明原料、配料沒有毒,這河豚毒是直接下在了菜肴里的。

    如果說原料、配料里面有毒,這些廚子到還情有可原,現在居然發現毒在菜肴里,那就只能是烹制的菜肴本身被下毒了。

    楊秋池詢問了內膳房管理和傳膳的情況,得知內膳食房是全封閉並有護衛隊層層守衛的,從膳食房到王爺和王妃們的用膳房沿途也都有護衛看護,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傳膳沿線旁人根本無法靠近。他又詢問了那幾個廚師︰“內膳房既然是專門烹制給王爺和王妃們的菜肴的,那這些菜肴怎麼到了那三個死了的采辦手里呢?”

    那胖乎乎的廚師領班額頭都已經快要磕爛了,也不管楊秋池是誰了,哀聲道︰“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們一下午都在內膳房里做事,沒出去過,內膳房的菜肴也不可能送出去給他們吃的,除非是王爺、王妃賞賜的。只是,今天王爺一整天都在忙公務,並沒有賞賜過下人們飯菜。”

    “這麼說來,三個采辦中毒不是因為吃了內膳房的飯菜了?那他們平時吃的飯菜來自何處?”

    “外……外膳房……”

    楊秋池叫了聲︰“不好!趕緊去外膳房看看,或許是那里的菜肴有毒!”

    外膳房的飯菜早就送到了各處,包括孫管家、劉將軍等人也都剛吃過,听了這話,猶如五雷轟頂,一個個都目瞪口呆。
第14章 排除嫌疑
    還是孫管家最先反應過來,身子一躬,伸手入喉嚨深處猛掏,同時哇哇干嘔,企圖將肚子里的東西都吐出來。

    有了這個標桿作用,劉勇將軍和眾護衛們也都彎腰吐了起來,一時間哇哇聲大作,仿佛進了荷塘里,到處都是蛙聲。

    孫管家一邊吐一邊叫道︰“快……!快去端黃湯來!”

    先前差點被勒死的侯領班他們沒吃外膳食房的東西,所以不用嘔吐,听了孫管家的吩咐,慌忙答應了一聲就往外就跑,可剛跑了幾步又停住了,回頭問道︰“黃……黃湯?什麼黃湯啊?”

    “媽的!廢話!黃湯就是……就是……”

    “就是茅廁里的大糞屎尿湯!”楊秋池忍住笑,幫他補充道,“用來催吐的。”

    “對對!”孫管家連聲道,抬頭見侯領班還愣在那里,大吼道︰“你***還不快去!想看老子怎麼死嗎?”

    “是是!”侯領班忙不迭答應,撒腿就要往外跑。

    “等等!別著急!”楊秋池叫住了侯領班,對孫管家道︰“孫爺,咱們還是先去查看外膳食房的東西有沒有毒,再決定是否用黃湯催吐吧。”

    一語提醒夢中人,孫管家撒腿就往外跑,楊秋池、郭雪蓮帶著小黑狗還有那些護衛們隨後跟著,急匆匆來到外膳食房。

    楊秋池又用鴨子對沒有送走的剩下的食物以及食物原料、佐料等進行生物檢驗。

    孫管家等人都緊張得額頭冷汗直冒,孫管家已經拿著一把大湯勺,兩眼直勾勾盯著那些嘎嘎叫的鴨子,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有一只鴨子抽搐倒下死掉,立即直奔茅廁大灌“黃湯”,畢竟性命是第一位的。

    幸虧,過了好半天,那些鴨子還是搖頭擺尾嘎嘎叫,並沒有倒下的意思,孫管家等人都一起望著楊秋池,等待他的判斷。

    楊秋池道︰“孫爺,各位,沒事了,外膳食房的食物沒有被下毒。”

    听了這話,孫管家把手里的大湯勺扔到地上,斜倚著爐灶喘息了片刻,這才緩過勁來。自己的性命無憂了,查出真凶又成了當務之急。他又帶著楊秋池等人急匆匆趕回了內膳房,拿了一把菜刀指著那十來個廚師們喝道︰“說!究竟是誰下的毒?”

    那十多個廚師本來都已經站起來了,听了這話,頓時又癱在了地上,可都不承認下了毒,磕頭如搗蒜一般哀求不已。

    “好!不承認是吧?沒關系,反正你們十來個人要連坐的,老夫稟報王爺,將你們所有人統統誅滅九族!”

    “饒命啊!”十多個廚師更是磕頭如擂鼓一般,“真的不是我們干的啊……”

    “不是你們是誰?外膳房菜肴沒有中河豚毒,只有內膳房被下了毒。內膳房是全封閉的,菜肴又都還沒有送出去,要下毒只能是在膳食房里,這里面除了你們還有誰?再說了,差不多每一道菜都有河豚卵,不是你們,誰有這麼充分的時間來下毒?嗯?說啊!不說統統滅九族!”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那些廚師自己也想到了,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神仙恐怕也不能洗脫他們下毒的嫌疑了。听說要誅滅九族,有的廚師當場便嚇得昏死了過去,其余的哭天搶地磕頭搗蒜苦苦哀求。

    孫管家惡狠狠叫道︰“***,不說是吧,給老子打!狠狠的打!拆了他們的骨頭!”

    幾個護衛手持皮鞭沖過來,劈頭蓋臉朝著這十多個廚子就是一頓狠抽,只打得慘叫連連,滿地打滾,卻還是一個勁叫冤枉。

    見他們不肯說,孫管家劈手搶過一條皮鞭,一把將肥頭大耳的侯領班拎脖子揪了起來,將皮鞭在他脖子上繞了一圈,雙手抓住兩頭使勁一勒︰“告訴你,侯胖子,你要不乖乖招供是誰下的毒,老子就活活勒死你!”

    這領班雖然姓侯,可與猴子沒半點瓜噶,長得肥頭大耳不說,還矮墩墩的跟胖冬瓜似的,那脖子已經胖得幾乎就找不到了,猛一看去,這身體似乎是一個小冬瓜放在了一個大冬瓜上面。不過這孫管家眼神好,這皮鞭準確地勒進了侯領班的脖頸。把他勒得喉嚨里  連聲,兩眼翻白,圓圓的眼珠子鼓了出來,舌頭伸出老長。

    眼看就要將這侯領班勒斷了氣,楊秋池道︰“孫管家,凶手應該不是他們這些個廚師。”

    孫管家回頭道︰“不是他們是誰?只有他們在屋里。他們不肯招供,老夫有的是辦法,先勒死一個再說!”

    “你要勒死了他,誰來給王爺做吃的?這麼晚了,只怕王爺早就餓了,隨時都可能吩咐傳膳。這一屋子吃的哪一樣能送給王爺呢?王爺要問起來,又如何作答呢?”

    孫管家一愣,勒緊的皮鞭稍稍松了些勁。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內膳房被下毒這件事傳到王爺的耳朵里,那他這管家恐怕也有失職之嫌,也是脫不了干系的。

    楊秋池又道︰“而且,真正的凶手沒抓到,危險就沒有解除,現在失手了,凶手還可能會下手,下一次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一听這話,孫管家松開了皮鞭,道︰“楊兄弟你有什麼發現嗎?”

    侯領班脖頸皮鞭松開後,頓時癱軟在了地上,兩手撐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望了一眼楊秋池,眼中滿是感激之色。

    楊秋池微笑道︰“凶手的事暫時不忙,反正幾乎可以排除是這些廚師們下的毒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安排置辦王爺和王妃們的膳食。把眼前應付了。”

    “對對!”孫管家拍了拍腦門,踢了侯領班一腳︰“給老子起來!趕緊重新安排王爺的膳食,——這一次,每道菜你要給老子親自先嘗一口!”

    侯領班急忙爬起來,捂著喉嚨連連點頭稱是。

    孫管家又轉身掃了一眼所有的人,聲色俱厲道︰“今天內膳房發現的事情,誰也不許說出去,如果有一個字傳到了王爺的耳朵里,老子就剝了他的皮!”

    眾人忙不迭點頭答應。這件事與護衛隊長劉勇也有莫大關系,所以他也著重叮囑了在場的護衛們。

    那十多個廚子在侯領班的指揮下,將那些有毒的飯菜全部集中做深埋處理,連原來用過的鍋碗瓢盆等一並都銷毀了,啟封新的餐具,用新的原料、配料和調料重新烹制菜肴。甚至連柴火都搬來了新的。一個個眼楮瞪得溜圓,生怕再出一點差錯。

    眼見內膳房有條不紊地忙開了,孫管家稍稍舒了口氣,現在只能是暗自禱告讓王爺暫時不要傳膳。問楊秋池道︰“楊兄弟,你怎麼知道廚子們不是這凶手呢?”

    楊秋池微笑道︰“很簡單,首先,如果是這些廚子下毒,他們不該下在自己烹制的菜肴里,否則王爺一旦中毒,他們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哪有這麼傻的凶手?除非他不想活了想拼命,但剛才的情況來看,他們似乎不想要拼命的樣子。”

    “嗯,有道理,那第二呢?”

    “第二、剛才詢問已經知道,這里多個廚子各司其責,紅案、白案各負責各的,不能亂來,更不能交叉,而且,紅案、白案都是分開各處烹制的。因此,廚子要想下毒,下在自己負責烹制的菜肴里還有可能,可是河豚卵是在所有的菜肴里都發現了的,如何在別人烹制的菜肴里下毒呢?除非是所有的廚子都是凶手。”

    “嗯,有道理,那第三呢?”

    “嘿嘿,”楊秋池笑了笑,“這第三嘛,剛才廚子們都說了,各自烹制的菜肴做好之後,絕大部分都是馬上用帶蓋子的器皿盛上蓋住,別的廚子要下毒,必須要當著這個廚子的面下到鍋里,或者打開蓋子下到器皿菜肴里。這樣的話,這個凶手就只能來回奔波了,因為有幾十道菜肴,很多都是同時做好的。”

    “嗯,有道理,那第四呢?”

    “這麼幾點還不夠嗎?嘿嘿。”

    孫管家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楊兄弟說的很有道理,看樣子還真不是這幫廚子做的,那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誰呢?”
第15章 冰兒,是你嗎?
    楊秋池道︰“既然凶手不是房里的人,那就只能是房外面的人了。”

    “房外面的人?”孫管家四處看了看,一臉茫然。

    楊秋池抬頭瞧了瞧上面,努了努嘴。

    孫管家若有所悟,指了指上面︰“你是說,凶手在上面?”

    嘩啷啷一串兵刃出鞘的聲音,劉勇等護衛已經拔出刀劍,指向房頂。

    楊秋池苦笑道︰“別緊張,我沒說凶手在房頂,毒都下完了,他還蹲在房頂做什麼?我是說,既然內膳食房里的人沒有下毒,一下午屋里都有這麼多人,而且也沒有外人進來過,凶手當然也不可能堂而皇之進來下毒,所以,凶手可能是從房頂下毒的。我們應該上去瞧瞧,看看是否有什麼端倪。”

    劉勇等這才松了口氣,刀劍還鞘,幾個護衛忙搬來梯子架上房梁。

    楊秋池撩起衣袍剛要上梯子,郭雪蓮抱著小黑狗上前低聲道︰“老爺,帶上小黑吧!”

    這些日子,郭雪蓮跟著楊秋池逃荒來到武昌,眼見小黑狗的神勇,所以提議讓楊秋池帶著小黑狗上去,小黑身形靈活,房頂上更能發揮作用,遇到什麼事情能幫上忙。

    楊秋池點點頭,將小黑狗接過來放在自己肩膀上,從旁邊一個護衛手里接過一盞燈籠,朝郭雪蓮笑了笑︰“別擔心啊,沒事!”說罷,一手抓梯子,一手提燈籠,一步步登上房頂。

    上到房頂,先將肩膀上的小黑放下來,然後抬頭朝四周望去,只見黑夜里滿城燈光,一片繁華景象,腳下的楚王府在黑暗中也更顯雄偉。心中感慨,張獻忠的軍隊距離這里已經不遠了,幾個月之後,這里將變成天堂還是地獄呢?會不會又像蘄州一般成為一個烈火的煉獄?

    正在他瞧得出神的時候,身後傳來孫管家的聲音︰“楊兄弟,趕緊勘查吧!”

    楊秋池回頭一看,只見孫管家和護衛隊長劉勇提著燈籠上來了。楊秋池忙答應了一聲,說道︰“這上面瓦片很滑,你們兩最好呆在這屋脊上,這里安全,我去查看,發現問題再告訴你們。”當然,楊秋池這樣安排的主要目的是怕他們破壞凶手在房頂可能留下的痕跡。

    兩人忙答應了,高舉燈籠給楊秋池照亮。

    燈籠這一舉,楊秋池咦了一聲,蹲下身仔細查看雕梁畫棟的屋脊一端,只見上面有個小孔,呈梅花形。

    “怎麼了?”孫管家低頭查看,一時之間卻沒有注意到那小孔。

    楊秋池沒有回答,將燈籠湊近了一些,按耐住心頭狂跳,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朵梅花型的小孔,在心里狂喊——冰兒!是你嗎?

    原來,這個小孔是柳若冰和宋芸兒師徒使用的飛爪留下的特有印記!據柳若冰說,這江湖上只有她們師徒的飛爪是三個爪,別的武林人物使用的飛爪都是四個爪,四個爪的無論哪個方向掛住,一般都能保證至少兩個爪能抓住物體,便于支持身體的重量,而柳若冰和宋芸兒輕功很高,可以說身輕如燕,這飛爪只是起到借力作用,其中有一個爪勾住,就能輕易上房。而三個爪收發更自如,比四個爪更簡便一些。但對輕功和受力判斷要求更高。另外,她師徒的飛爪的爪鉤被鑄成梅花形,因為柳若冰最喜歡的就是梅花。這一點也與其他飛爪的圓形爪尖不同。

    楚王府內膳房的房梁一端的雕刻物上出現一個小洞,這肯定是不正常的,所以引起了楊秋池的注意,而仔細查看之後發現,小孔是柳若冰的飛爪特有的梅花型,且在左右沒有發現孔洞,只有這孤伶伶一個,符合柳若冰飛爪的特征,小孔內木質清新,說明是新近形成,因此,柳若冰很可能來過這里!

    冰兒!

    楊秋池猛地站了起來,初春的寒風吹拂著他的臉,雖然有些冰涼,但他心中早已經澎湃如潮,又是狂喜又是心酸,望著滿城***,心中在呼喚著,冰兒,你在哪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孫管家見楊秋池傻愣愣望著茫茫夜色不語,還以為他在琢磨凶手的事情,這小仵作一眼看出那三個采辦死于河豚中毒,又快速查出內膳房的菜肴有毒,這才避免一場大災難的降臨,等于是救了孫管家一條性命,孫管家不僅感激有加,更是對著小仵作心存敬畏,更何況還需要等待他查訪凶手,所以不敢打亂他的思緒。

    護衛長劉勇是個武夫,性格也比較急躁,剛才他也看見了那個小孔,也估計到可能是飛爪留下的,但他沒見過只有一個孔的飛爪,所以不敢確定,見楊秋池望著黑夜發呆,禁不住問道︰“哎!小兄弟,在看啥呢?這小孔是不是凶手飛爪上房的時候留下的啊?”

    楊秋池這才回過神來,苦澀一笑︰“我先查看了再說。”提著燈籠,小心翼翼踩著傾斜的琉璃瓦,一點點查看過去。

    楚王府內膳房已經修建多年,房頂瓦片上都是青苔和灰塵,只要有人行走,肯定會留下痕跡。

    這一照之下,果然找到了幾枚淺淺的腳印,鞋印嬌小,明顯屬于女子,踩踏痕跡很淺,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且只有腳尖部位,蹬踏痕跡比較明顯,似乎飛躍時留下的,看到這里,楊秋池更是心頭狂跳,——這人身輕如燕,輕功很高,又是女性,更有可能是冰兒了!

    整個房頂鞋印集中在三處,這三處旁邊都發現了琉璃瓦被翻動的痕跡。他揭開一片朝下觀看,正好位于灶台的上房。果然不出所料,下毒之人是通過房頂揭開瓦片向下投毒的方式下毒的。

    楊秋池仔細觀察被翻動的三處琉璃瓦,結果沒有讓他失望——發現了少量魚卵殘留,估計是下毒之人等待合適時機向下投毒的時候,將河豚卵放在旁邊琉璃瓦上而粘附在上面的。

    楊秋池在翻動的琉璃瓦片上,發現了幾枚殘缺的指紋,這讓他的心跳再次加速!根據指紋在瓦片上的位置排列,結合人的習慣動作,判斷是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所留。

    楊秋池心跳更加快了,因為他記得柳若冰的左手食指指紋是很少見的弓型紋。這種指紋很特別,沒有內部花紋系統,指紋上部是由弓形線構成的外圍線系統,下部是由不規則的水平直線構成的根基線系統,這種類型的指紋,由于沒有內部花紋,所以沒有三角。這種指紋一百個人中最多只有二三個有。最初柳若冰劫持楊秋池的小妾秦芷慧的時候,就曾經在瓦片上留下了這樣的指紋。雖然沒有柳若冰的指紋可以比對,但只要確認這塊瓦片上左手的食指指紋是弓形紋,結合前面的飛爪特征和輕功情況,就基本能確定是柳若冰留下的了!

    楊秋池深呼吸了幾下,閉上眼楮努力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這才端起那瓦片查看。這一看之下,頓時大失所望。不用看第二眼,他就能肯定,這是一枚斗型紋,兩者的差距十分的明顯。

    既然現場留下的左手食指指紋的類型與柳若冰的指紋類型完全不同,根本不需要進行特征對比,就能肯定現場留下指紋的人,絕對不是柳若冰!

    楊秋池本來狂跳的一顆心似乎停止了跳動。他一屁股坐在屋頂上,由狂喜到狂悲,讓他真想放聲大哭一場。冰兒,你到底在哪里啊?

    楊秋池將那幾片殘留著河豚卵的琉璃瓦拿給房梁上的孫管家和護衛隊長劉勇看,兩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賊人竟然躲在內膳房屋頂下毒,這要讓王爺知道了,這失職之嫌恐怕是跳進黃河也別想洗清了。

    楊秋池道︰“賊人是從房頂揭開瓦片,將河豚卵尋機扔進下面的炒菜的大鍋中,用這種方法下毒真可謂神不知鬼不覺。這人思維縝密,行動敏捷,武功看樣子很不錯。這次失手,恐怕還會卷土重來,兩位一定要小心戒備啊。”

    劉勇恨得直咬牙,啪的一聲,將手中那塊琉璃瓦掰成了兩半,晃動著肥肚子惡狠狠說道︰“媽的,真可惡!老子抓住這賊人,一定讓他後悔為什麼要生到這個世上來!”

    生到這個世上?楊秋池一愣,隨即狂喜,是啊,柳若冰是轉世投胎,又不是穿越過來的,都轉世投胎了,她的指紋怎麼還能和以前的一樣呢?

    哈哈!是冰兒!來到這房頂下毒的人一定是冰兒!哈哈哈!
第16章 找份工作
    孫管家和劉勇見楊秋池一會兒傻傻發呆,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神采飛揚似乎要放聲高歌似的,搞不懂他究竟什麼毛病,禁不住面面相覷。

    孫管家道︰“楊兄弟,你是否發現這凶手行蹤了呢?”

    楊秋池正要搖頭,忽然心念一動,自己現在四處逃荒,可憐巴巴的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現在正是一個就業的絕好機會,而且,冰兒既然來這里下毒,說不定與這楚王有仇,肯定還會再次來下毒的。何不守株待兔,一定能等到冰兒再次出現!

    想到柳若冰清冷絕美的面容,楊秋池禁不住心潮翻涌,臉上卻露出一副十分沉痛的樣子,說道︰“孫爺、將軍,你們兩都是武林高手,也應該看得出來,這下毒之人高來高去,在房頂跳躍穿梭,往下面炒鍋里下毒,而下面擔任警戒的護衛卻絲毫不知,真可謂神龍見首不見尾,武功極高。若要想抓住這人,恐怕得費些功夫才行啊。”頓了頓,瞧了他們兩位一眼,又沉聲道︰“如果這凶手是外面潛入的,那加強外圍護衛力量,讓他沒有潛入府內下手也就是了,怕只怕……”

    “楊兄弟的意思是,這下毒的凶手可能是府里的人?”

    “是,正所謂家賊難防啊!而且這人武功如此之高,要不及早揪出來,只怕他下次動手,王爺可就危險了!”

    劉勇畢竟是護衛隊隊長,雖然太平日子過久了,養尊處優慣了,這功夫不免荒廢了不少,但底子還在,剛才已經從房頂各處的腳印看出了這人武功非同尋常,換成他自己,要想在房頂如此飛躍,那是萬萬做不到的,這人輕功如此了得,就不知道手底下功夫如何,只怕也差不到哪里去,楊秋池所說的,也正是他所擔心的,禁不住臉上滿是愁容。

    孫管家不會什麼武功,但他身為楚王府管家,最會察言觀色,從劉勇的臉上已經看出了這件事的棘手,當然,也听出了楊秋池話中的含義,先前在棺材店門口,孫管家見楊秋池一個人扛棺材進出,就知道此人不凡,待到後來查案的準確,更讓他佩服。心想這人可是老天爺派下來幫自己的貴人,可不能輕易放過,要抓住這個凶手,恐怕還需要留住此人才行。

    正要開口,孫管家隨即又轉念一想,對這人畢竟還不了解,別沒抓住老虎,倒把狼招來。所以最好不要自己開口把他留下,得想個辦法。他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捋了捋山羊胡子,淡淡一笑,說道︰“楊兄弟逃荒到武昌,可有什麼打算呢?”

    楊秋池一听有門,頓時一臉哀傷,先重重地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們老家遭了旱災,緊接著又是蝗災,本來糧食就稀稀拉拉的沒幾顆,又都被鋪天蓋地的蝗蟲全吃掉了,唉!顆粒無收啊,爹娘都先後餓死了,我帶著我兄弟背井離鄉離開故里,四處流浪逃荒要飯,可到處兵荒馬亂的,真不知道該去哪里……,最後想著武昌府有咱們楚王在這里,反賊的大軍不敢來攻打,一定安全,這才來的。可到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也沒什麼活干,也是飽一頓餓一頓的……。唉!天底下,地上頭,什麼地方有我們窮人的活路啊……”

    劉勇是個武人,楊秋池及時發現了這起投毒案,讓他暫時免掉了一場滅頂之災,心里對他非常感激,此刻听了他說得可憐,不由更多了幾分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要是沒地方去,就留在咱們楚王府好了,有咱們鍋里的,就少不了你碗里的!孫管家,你看如何啊?”

    楊秋池大喜,正要謝過,孫管家微笑道︰“劉將軍,咱們先下去,到下面再說這件事如何?”隨即轉身扒著梯子下去了。他要先吊吊胃口,然後再答應,這樣才顯出自己這管家的份量來。

    孫管家在府里的地位要比劉勇高,招收護衛這種事情,必須他說了算,劉勇是護衛長,只負責安全保衛,沒有人事權,所以他答應也沒用,當下又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放心兄弟,我盡可能說服孫管家讓你留下來。”

    楊秋池急忙躬身抱拳道︰“多謝將軍!”

    劉勇得意地腆著肚子嘿嘿笑了幾聲,然後也跟著下了樓梯。

    楊秋池抱著小黑狗下樓梯來到下面,郭雪蓮欣喜地跑過來,低聲道︰“怎麼樣?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凶手早就逃跑了。呵呵。”楊秋池故意將凶手兩個字說的很響亮,提醒孫管家這件事還沒完。

    孫管家瞧了楊秋池一眼︰“楊兄弟,你除了懂仵作一行之外,還會些什麼?”

    “我……我……,我不會別的什麼了……”楊秋池撓著頭,還真是的,自己除了會破案,還真想不出擅長別的什麼。

    孫管家有些為難,說道︰“你只會仵作,我們府上可不經常需要這行當……”

    劉勇在上面已經答應了幫忙讓楊秋池留下來,听了這話,忙說道︰“要不,孫管家,讓楊兄弟到我護衛隊來吧,我那正少個雜役。”

    楊秋池到不在乎干什麼,只要能留在楚王府,有機會等待柳若冰再次出現就滿意了,正要答應,不料孫管家卻微笑說道︰“劉將軍,咱們楊兄弟可是身有武功的,而且不弱,你讓他當雜役,這不是辱沒了他麼?”

    “是嗎?”劉勇驚訝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你會武功?”

    孫管家道︰“豈止是會呢,楊兄弟一個人能將一口棺材舉起來扛著肩膀上,來去幾趟,面不改色心不跳,你們護衛隊有幾個人能做到呢?”

    劉勇更是驚訝,听了孫管家的話,更激起了好勝之心,瞧了一眼楊秋池,說道︰“楊兄弟,我們倆對一掌,試試你的武功,如何?”

    楊秋池點頭抱拳道︰“行啊,不過剛才孫爺那是抬舉我,我只會些三腳貓的莊稼漢把式,那算得上什麼武功,還請劉將軍手下留情。”

    “好說!”劉勇沉聲道。

    楊秋池越是客氣,越讓劉勇警惕。他當年也是行走江湖的豪客,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雖然楊秋池身材單薄,說不定是只深藏的猛虎,想到這里,不覺有些後悔剛才貿然提出對掌比武,當著管家和手下護衛的面,如果自己輸了,這個臉可丟不起,應該先叫個人和他比試一下看看底細就好了,可話已經說出口,後悔也沒用了。

    劉勇取下帽子放在一旁,活動了一下手腳,雙眼凝視楊秋池,擺出架勢︰“來吧!”

    楊秋池腳邊的小黑狗見他要攻擊主人,身子一挫,雙瞳寒光閃現,嘴里發出低沉的嗚嗚威脅聲,只待主人一聲令下,立即撲上。

    楊秋池忙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狗的腦袋︰“小黑,別擔心,將軍在指點我武功,只是過過招,沒關系的。”

    小黑狗這才收了架勢,退到郭雪蓮腳下,兩眼依舊警惕地盯著劉勇。

    劉勇待楊秋池擺好架勢後,氣沉丹田,大喝了聲︰“接招!”呼地一掌拍向楊秋池的胸膛。

    楊秋池也大叫了一聲,一掌拍出。

    “ ”的一聲,兩掌相撞,劉勇只是身子一晃,楊秋池卻蹬蹬倒退好幾步,隨即仰面摔了個十分難看的四腳朝天。

    小黑狗一個虎跳縱到楊秋池身邊,低頭在他臉頰邊嗅了嗅,感覺主人沒什麼大問題之後,這才轉頭惡狠狠盯著劉勇。郭雪蓮驚呼了一聲,急忙跑過去攙扶楊秋池。

    楊秋池在郭雪蓮攙扶下掙扎著要站起來,剛站了一半,又軟倒在地。

    劉勇哈哈大笑,大步上前蹲下,按住他肩膀道︰“楊兄弟,剛才你硬接我這一掌,髒腑可能受到了震蕩。先躺下別動,稍等片刻再起來。”
第17章 巡衛
    楊秋池依言躺下,欠著身喘了幾口粗氣,苦笑道︰“劉將軍好……好功夫!我……差得太遠了,多虧了將軍……手下留情。多謝了……!”

    其實,剛才劉勇因為不知道楊秋池武功如何,擔心自己對掌輸了丟人,所以這一掌已經使出了十成全力,並沒有手下留情,只不過楊秋池這話讓他臉上很有面子,更是得意,哈哈笑個不停,胸脯一挺,大聲說道︰“楊兄弟,說實話,江湖上能接得住劉某這一掌的,還真不多,你雖然接不住,卻也沒被震吐血,已經很難得了,在我護衛隊里,也可以勉強排上號了,嘿嘿嘿,你再休息一下,我去跟管家說說。”

    劉勇站起身走到孫管家面前,腆著肚子道︰“孫管家,這楊兄弟的武功倒也罷了,這份初生牛犢的勇氣是很難得的,就讓他在我護衛隊里當個護衛吧,怎麼樣啊?”

    這正和孫管家的心意,微笑點頭道︰“既然將軍親自出面保他留在護衛隊,老夫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就按將軍所說的辦就是。呵呵呵。”

    孫管家老奸巨猾,輕輕一腳,將舉薦的責任推到了劉勇身上,將來就算楊秋池出什麼差錯,也是劉勇保舉的,與他沒有關系。

    劉勇可想不到這麼細,听孫管家答應了,很是高興,回來對楊秋池道︰“楊兄弟,成了!”

    楊秋池急忙掙扎著爬了起來,躬身抱拳道︰“多謝將軍提攜!”隨即又把女扮男裝的郭雪蓮拉過來,說道︰“這是我表兄弟,名叫郭學廉,學習的學,廉潔的廉。也求將軍幫忙讓他跟我一起留在這里吧!”楊秋池將郭雪蓮的名字換了個字,讀音還相同。

    劉勇瞧了一眼郭雪蓮髒兮兮的臉,打量了一下她瘦小的身材,問道︰“你也會武功?”

    郭雪蓮正要搖頭,楊秋池忙搶先說道︰“會一點,是我教他的,剛剛學,但他很努力的,人也很機靈,將軍,我知道您心眼好,就幫人幫到底吧。”

    劉勇剛才一掌將楊秋池擊倒半天爬不起來,得意之下又有些內疚,畢竟人家幫自己躲過了一場滅頂之災,听了他這話,心里也很受用,轉身對孫管家道︰“管家,要不,就把他這兄弟也留下吧,反正多一個也不多。”

    “嘿嘿,將軍保薦的,那肯定沒問題,老夫什麼時候駁過你的面子呢。”孫管家微笑道。

    “嗯!咱們哥倆合作一向很愉快的!”孫管家連續同意自己的保舉,這讓劉勇很得意,回頭道︰“行了,郭兄弟,你以後就跟著你哥在這里好好干,沒問題的!”伸手要去拍郭雪蓮的肩膀,郭雪蓮下意識第往後一閃,又覺不妥,忙借勢躬身施禮,憋著嗓子粗聲道︰“多謝將軍成全!”

    劉勇哈哈大笑,歪著腦袋瞧了瞧郭雪蓮︰“你身子骨比你哥還單,說話底氣也不太足,可得好好磨練才行!”

    “是!”郭雪蓮急忙加粗了嗓子,抱拳施禮。

    孫管家對楊秋池道︰“楊兄弟,你加入了護衛隊,保護王爺就是你的職責,你得時刻把這一點牢記在心,如果那凶手再來謀害王爺,你務必要將他抓住,死活都行。要知道,假如王爺有個什麼差錯,你我可都擔待不起的呀。”

    楊秋池急忙躬身答應,心想這孫管家還真是個老狐狸,原來他早就想好了讓自己進護衛隊,這樣把自己也串在這條線上,和他們一起成為線上的螞蚱,那樣自己就不得不拼盡全力緝拿下毒的凶手了。

    孫管家又道︰“三個采辦是如何死的還不清楚,目前來看很可能也與這下毒的賊人有關,這件事老夫就不交給衙門了,免得那些捕快整天跑來羅嗦,就由你負責繼續查到底吧。查到什麼問題,立即向老夫稟報。另外,三個采辦入殮的事情你還是做完吧,這時候也沒地方去找仵作了。”

    “是!”楊秋池躬身答應。

    孫管家又道︰“具體護衛工作由劉將軍安排,老夫就不插手了。”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背著手踱著方步而去。

    劉勇向楊秋池介紹道︰“咱們楚王府分內外府,內府是王爺、王妃、世子還有郡主們,以及貼身丫鬟僕人們住的地方,其余隨從護衛都居住在外府。”

    楊秋池微笑道︰“這倒有點像皇城哦。”

    “那當然,咱們王爺是親王,跟當今皇上那可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這住的地方當然不能差了,對吧?”

    “那是!”

    “嘿嘿,”劉勇咧著嘴笑得有些得意,仿佛楚王的榮耀就是他的榮耀一般,“咱們楚王府的護衛隊一共五百一十人,分前、後、左、右、內五衛,每衛一百人,各由一個百戶率領,當然,他們又都由我統領。這五衛的前四衛負責楚王府外府前後左右四個方位的防務,內衛負責內府防務。”

    楊秋池頻頻點頭,听他說完,又問道︰“那剩下的十個人呢?”

    “這十個人是巡衛,負責整個王府的巡查工作。他們的主要職責是巡查全府防務情況,對瀆職護衛可以緝拿查辦,發現疏漏防衛的地方,可責令及時調整布防。這十個人是我親自帶領。”

    楊秋池明白了,這十個人其實也就是警備糾察隊,又問道︰“將軍,我和我兄弟編入那一衛呢?”

    劉勇想了想,說道︰“嗯,剛才管家說了,你要負責查出這下毒之人,而這個人很可能是咱們府上的,咱們這五衛各負其責,相互不能隨便亂竄走動的,把你編入哪一衛都不太合適……,這樣吧,本來你是不能直接當巡衛的,不過為了方便你在全府四處查案,而且你武功嘛,當這巡衛也還湊活,就把你們兄弟兩個都編入巡衛好了,由我直接統領。”

    楊秋池大喜,躬身施禮道︰“多謝將軍提攜!將軍對我兄弟恩重如山,感激不盡!”

    “嘿嘿嘿,以後跟著我好好干,看你樣子挺機靈,會有出息的!”

    楊秋池又躬身謝過,心想,有出息?這護衛當到頭也不過是個護衛頭而已,能有什麼出息?不過,當了巡衛,不僅生活有了著落,更能尋找冰兒了。這不由讓他喜笑顏開。

    劉勇轉身將一個小個子護衛叫了過來,對楊秋池介紹道︰“他叫胡水,大家都叫他‘胡吹’,嘿嘿……,他也是十人巡衛隊的,你先忙管家交代的事情,等一會忙完了,讓胡吹帶你去護衛隊,安排住處,領裝備腰牌什麼的。好了,我要去安排加強布防了,別再出什麼亂子,要不然,咱們腦袋可真得搬家了!”說罷,也腆著肚子帶著其余護衛走了。
第18章 奇怪的投毒
    郭雪蓮一直擔心楊秋池挨了那一掌是否受傷,等劉勇走了之後,急忙過來拉住楊秋池的胳膊,上下查看他是否受傷,壓低了聲音問道︰“老爺……,你現在覺得如何?要不叫郎中瞧瞧吧?”

    “我沒事。”楊秋池笑了笑,搖搖頭,鄭重低聲道︰“記住,以後只能叫我表哥,要是被人發現你是女的,咱們倆都得被掃地出門,說不定還要被治罪呢!”

    郭雪蓮慌忙點頭答應。

    剛才的對掌楊秋池是存心相讓,這劉勇論武功在江湖上只不過算個二流角色,而且太平日子過久了,功夫也荒廢了不少,真要打起來,楊秋池還是可以輕松獲勝的。楊秋池娶了武功第一高手柳若冰之後,在柳若冰的指點下,對付這種江湖二三流角色還湊合,盡管沒什麼大的作為,但畢竟名師出高徒,別的不說,但就眼光而言,算得上敏銳的了,他對劉勇的武功底細已經有了個大致的判斷。對掌時,劉勇那一掌當然傷不了他,因為他已經運功護住自己周身,同時借力摔倒,故意輸給對方,好讓對方收留自己。果然收效明顯。

    郭雪蓮見他身體表情和精神都無異,這才放心。

    楊秋池摸著下巴琢磨,這三個采辦死于河豚卵中毒,而內膳食房也被下了河豚卵,又是在差不多同一個時間發生,應該是同一個人做的,而從房頂痕跡判斷,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轉世投胎的柳若冰。也就是說,如果下毒之人真的是柳若冰的話,那找到殺死三個采辦的人,也就等于找到了柳若冰。

    楊秋池帶著郭雪蓮、小黑狗,還有巡衛胡吹,返回三個采辦被毒死的小院子,先將讓胡吹介紹了自己的新的身份,然後開始初步調查。

    這三個采辦屬于楚王府的中層管理人員,所以也都有自己的僕從。根據他們的僕從回憶,下午的時候三個采辦一起在房里吃飯說事,菜肴是外膳食房做好送來的,但菜肴並沒有河豚(這也是他們的死沒有被懷疑到河豚中毒上去的原因之一),吃完之後沒到半個時辰就開始發病,然後請郎中,最後還是死掉了。

    楊秋池皺眉思索,既然三個采辦吃的食物是外膳食房送來的,而外膳房的飯菜證明沒有被下毒,那他們三人的飯菜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下毒的呢?難道也是屋頂投河豚卵下毒了嗎?

    楊秋池立即叫僕人扛來長梯子,將梯子架在三個采辦死前吃飯的屋檐上,爬上去查看之後,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痕跡。接著又來到外膳食房,將梯子架上房頂,提著燈籠又爬了上去,仔細將外膳食房的屋頂也檢查了一遍,這一次還是沒有發現行走或者翻動琉璃瓦的痕跡。

    這就奇怪了,這種方法這麼隱蔽,下毒的人既然用來殺王爺,為什麼不用來殺三個采辦呢?

    楊秋池百思不得其解,找來當時伺候三個采辦吃喝的僕人詢問得知,當時吃剩的飯菜都倒進泔水桶里。急忙尋找那泔水桶,幸虧還在沒送走,只不過,院子里的一些隨從僕人們吃的剩菜剩飯也倒進了這一個泔水桶里,分辨不出哪些是三個采辦吃剩的了。

    楊秋池瞧見泔水桶里好多雞鴨魚肉甚至都還是完整的,根本沒吃過,不僅想起唐朝杜子美(杜甫)那句名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楚王府里山珍海味,原封不動倒進泔水桶,城外卻有多少饑民活活餓死在路邊沒人收埋,甚至還有人餓極了吃人肉的。他原來認為萬惡的舊社會只不過是個夸張的詞匯,現在才真的有所感觸了。

    楊秋池吩咐將泔水桶的有毒飯菜進行深埋處理後,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現在只能靠調查外膳食房負責烹制三個采辦菜肴的人了。

    帶著郭雪蓮、胡吹,將外膳食房的人都叫來詢問之後,得知其實外膳食房又分為三部分,簡單稱為大中小三種灶,小灶專門是給內外府的像孫管家、劉勇等這些高級管理人員的;而中灶則是給楚王府的像死了的三個采辦一樣的中層管理人員的;大灶當然就是剩下的全府丫鬟、僕人們的了。

    也就是說,這三個采辦吃的飯菜,楚王府其他中層管理人員也都吃了,如果在烹制菜肴過程中下毒,那其他人也應該中毒才是。可截至目前,並沒有發現其他人中毒,說明應該是在中灶的飯菜準備好之後,分盛到食盒的過程中,或者送食盒給三人期間,被下了毒。

    這樣看來,裝飯菜和送食盒的僕人有很大嫌疑!

    他將負責這方面的幾個僕人叫來詢問的時候,這些人當然都不承認投毒了,而且辯解說外膳食房誰都可以進去,平時各房丫鬟僕人經常跑來吩咐做什麼做什麼之類的,也有經常進來偷嘴的,每道菜肴弄好之後都分了放在餐櫃各自的食盒里,全部齊備之後再分送各房各院,所以說,這期間進出外膳食房的人都有機會下毒。

    楊秋池叫來外膳食房的領班和廚子們一查問,還真是這麼回事,頓時傻了眼。

    既然沒有證據證明是這些負責分飯菜和送食盒的僕人干的,楊秋池當然不會隨便亂動用刑訊,便把他們放了。

    線索斷了,暫時想不到該如何將偵破進行下去,楊秋池只好回到房里,繼續干仵作老本行。清洗那三個采辦的尸體時,由于已經過了好一會了,尸僵已經開始形成,好在是下行性的,只有脖頸和肩膀開始出現,而且強直度不高,所以換衣入殮還算比較容易。

    既然不是瘟疫死的,那就不急著下葬了。所以楊秋池將三具尸體清洗完,用大幅裹尸布橫豎裹好之後,分別抬入棺材,將棺蓋蓋上釘封之後,讓僕人用馬車運出王府,暫時寄存在武昌城里的一座小寺廟,同時派人通知他們親屬前來領尸回去安葬。

    一切收拾停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二更時分。

    楊秋池帶著郭雪蓮、小黑狗,跟隨護衛胡水來到巡衛隊的住所。

    楚王府的五衛分別把守楚王府的五個區域,護衛們都各自居住在轄區內,並不全部集中在一起居住。胡水帶他們來的地方,是護衛隊總部,也就是護衛隊長劉勇的辦公地點,和那十個巡衛的住處。

    這也是一個院子,但院子比采辦他們那個要大得多。這院子其實是演兵場,正中一排房子是劉勇的住所,兩廂房屋住的巡衛。

    劉勇听說楊秋池他們倆回來了,笑呵呵吩咐巡衛隊小旗(也就是警備糾察小隊隊長)付冠先給兩人安排住處,準備衣服裝備,同時召集各衛頭領來聚會。

    付小旗已經知道這兩個新來的巡衛是劉勇將軍親自保薦的,當然不敢怠慢。巡衛隊都是兩人一間房,付小旗專門指示給楊秋池和郭雪蓮騰出一間朝陽的小屋,里面常用家具陳設也都制備齊了的。

    在此之前,劉勇見兩人身上髒兮兮的,尤其是郭雪蓮,臉上髒得都看不出相貌了,回來之後就吩咐僕從燒熱水先預備著,他們倆一到馬上可以洗澡。

    楚王府的護衛尤其是巡衛的條件是非常不錯的,有專門伺候生活的僕從,房間里都有大木桶可以洗澡的。熱水很快送來了,倒進了大木桶里,熱氣騰騰的十分誘人。

    楚王府護衛隊從里到外所有衣褲裝備都是府里定額配置的,付小旗根據他們倆的身材,已經叫人送來幾套嶄新的護衛服裝,包括內衣外衣,還有輕便鎧甲裝、腰刀以及他們倆的護衛腰牌,都放在了他們倆房間的床上。

    倒好水之後,僕從問道︰“兩位爺,是否需要小的們給搓背呢?”

    郭雪蓮慌得連連搖頭,楊秋池哈哈大笑,擺擺手︰“不用了!”等他們退出房間後,楊秋池正要上前關門,郭雪蓮已經搶先上前把門關好拴上,轉過身,羞澀地貝齒輕輕咬了咬紅唇,鼓足勇氣,抬起頭,一雙剪水瞳眸向楊秋池瞟去,遇上他黑亮的眼楮後,又慌亂地迅即低下頭,蚊蠅般低聲道︰“表哥……,我……我幫你寬衣洗浴!”
第19章 青春誘惑
    楊秋池穿越過來之前,身為鎮國公,早就習慣了奴僕服侍,當下點點頭。郭雪蓮幫他把衣袍都脫了,郭雪蓮第一次看見男人赤身裸體,不由得臉頰緋紅,一顆心跳得跟小鹿一般。

    楊秋池卻沒在意,哼著小曲跨進大木桶里,慢慢坐了下去。“哎呀!真是舒坦啊!”楊秋池閉著眼楮享受著這初春的寒夜里泡澡的愜意,忽然感覺有一雙微微發顫的小手在替自己搓背,知道是郭雪蓮,睜開眼側臉望著她︰“你還不脫衣服洗澡啊?將軍已經準備了酒宴,咱們不能讓他們久等了。”

    郭雪蓮哦了一聲,漲紅著臉遲疑地望了一眼緊挨著的另一個大水桶。

    楊秋池嘿嘿一笑︰“怎麼?還怕羞啊?好好,我閉上眼就是!”說罷,還真閉上了兩眼,嘴里繼續哼著小曲。

    郭雪蓮遲疑片刻,終于呼的一聲吹滅了桌上的燈,趁著黑夜飛快地脫光了衣服,撲通一聲跨進水桶蹲下,動作太大,濺起了許多的水花。

    其實剛才楊秋池是眯著眼的,郭雪蓮脫衣服的全過程都盡入他的眼中,借著窗戶外透進的燈光,朦朦朧朧看見郭雪蓮的玉體雖然瘦弱,卻是曲線玲瓏,縴腰不盈一握,一對小巧的乳房,圓潤挺拔,兩腿間幽幽的黑三角勾起人無限遐想,翻身跨入木桶時的翹臀玉腿,更讓人心潮澎湃。好在最後那撲通一下濺起的水花,將楊秋池的春夢澆醒了。

    郭雪蓮是奴婢身份,當然不敢背對著楊秋池,更不敢面對著他,只好羞答答側著,把身子都浸入了水桶里,只露出小腦袋。

    楊秋池笑著故意逗她︰“哎?要不要我幫你搓背?”

    “啊不!不要……”郭雪蓮的腦袋搖得跟撥鼓,又壓低了聲音道︰“奴婢可不敢……”

    她要不說這一句倒也罷了,說了這一句,反倒將楊秋池興致逗起來了,爬起半個身子道︰“有什麼不敢的!轉過身去,我幫你搓背!”

    郭雪蓮側臉瞧見楊秋池赤裸著半個身子伸手過來,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往後要躲,可這木桶只有這麼小,兩只木桶又是挨在一起的,卻往哪里躲去。楊秋池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身,拿起毛巾給她搓起背來,一邊搓,一邊嘴里還念叨︰“你呀,身子雪一樣白,就是太瘦弱了,等咱們日子好過了,得給你好好補補身體,好在你年歲還小,還來得及……”

    正說著,忽听得郭雪蓮低低的飲泣聲,楊秋池一驚,忙停住手︰“怎麼了?我弄疼你了嗎?”

    “沒……沒有……”

    “那你哭什麼?”

    “從小到大,沒人……像老爺這麼對我好過……嗚嗚……”說到後面,禁不住抽泣起來。

    “行了行了,瞧你!還真是水做的,前輩子缺少油鹽還是怎麼的?動不動就哭鼻子!”楊秋池一邊笑著說她,一邊把她轉過來用毛巾給她擦了擦臉。這一側身,正好望見她一對嬌小的乳房在水面浮蕩,幽幽的乳溝,粉紅色的乖巧的**,楊秋池腦袋轟的一聲,感覺下身迅速在發生變化,急忙坐進水里,尷尬一笑,說道︰“你老哭……,還是你自己擦好了!”

    郭雪蓮趕緊收住淚,轉過身來,低聲道︰“奴婢給老爺搓背!”

    “嗯!”楊秋池忙轉過身背對著她,閉上眼楮,生怕抗拒不住生理的反應惹出麻煩。

    郭雪蓮跪在木桶里的小凳上,探出赤裸的半個身子,細心地幫他洗頭發,搓背。她一雙小手靈巧之極,一把擦拭,一邊還輕柔地幫楊秋池按摩。

    霧氣騰騰中,楊秋池雖然閉著眼楮,也能感覺到她的玉體的誘惑,胯下早就堅硬如鋼。只是心里一直默念柳若冰,想著兩人的約定,才抗拒住這人生第一大誘惑。

    幫楊秋池洗完之後,郭雪蓮這才自己匆匆洗完,出了木桶,飛快地擦干身子,穿上衣服,然後服侍楊秋池更衣。這期間,楊秋池一直都緊閉雙眼不敢偷看,可等到郭雪蓮穿好衣袍要服侍楊秋池穿衣的時候,楊秋池那里還是劍拔弩張的,根本沒辦法站起來。只好擺擺手說︰“我自己來,你趕緊把頭發擦干,別著涼了。”

    郭雪蓮似乎猜到了什麼,紅著臉點頭,轉身走到桌邊,點亮了燈籠,拿起梳子對著銅鏡開始梳頭。

    楊秋池閉著眼楮好一會,感覺已經不難看了,這才站起身跨出木桶,拿起衣服正要穿,一眼看見郭雪蓮婀娜的身姿正側彎著腰在窗前梳頭,這個姿勢充滿了女人性感的魅力,格外的撩人,引得小弟再次高昂,全身熱血開始奔涌。慌亂間一眼看見旁邊有一桶涼水,想也不想,抓起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嘩啦一下淋在胯間。

    郭雪蓮听到聲響,轉過身來問道︰“怎麼了?老爺”

    “沒……沒什麼!”楊秋池扔掉水瓢,“不是說了讓你別叫老爺嘛!叫表哥!”

    “哦……,表哥,我幫你穿衣!”郭雪蓮放下梳子碎步過來。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楊秋池慌亂地說道,趕緊轉過身去。

    郭雪蓮這一次卻沒有停下,徑直走到他的身後,拿起衣服開始服侍他穿衣,低聲道︰“表哥,雪蓮的命是您救的,雪蓮的人已經賣給了您了……,雪蓮說過,您要是想……,雪蓮隨時都是您的……”

    楊秋池腦袋轟的一聲,昏沉沉猛地轉身,將郭雪蓮一把摟進懷里,緊緊地摟著,貼著她剛剛沐浴後粉嫩的臉蛋,少女幽幽的體香讓他如醉如痴。

    郭雪蓮雙臂環抱著楊秋池的脖頸,嬌弱的身子貼著他赤裸的偉岸身軀,感覺到他胯下的堅挺抵住了自己的身子,頓時間全身筋骨都被抽走了似的,軟軟癱在他的懷里,呢喃著︰“哥……,就當雪蓮是……你的冰兒吧……”

    楊秋池渾身一顫——冰兒!自己穿越來到這里,就是要尋找魂牽夢繞的冰兒!如何能對別的女子動情!那樣如何對得起冰兒的一片痴心!

    一抖手,將郭雪蓮震退好幾步,同時,飛快地將衣褲穿好。這才轉過身來。

    只見郭雪蓮側靠在木桶邊上,低著頭,半側香肩露在寬大的衣袍外面,輕輕聳動著,似乎在飲泣。

    楊秋池心頭一軟,慢慢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低聲道︰“雪蓮,听我說,我心中只有我冰兒,我答應了她,這一生一世只陪她一個人的,所以,我不能……不能……”

    郭雪蓮揚起頭,俏臉上掛滿了淚花︰“哥,我只想報答你的恩情……,別無所求的……”

    這淒然的哭泣是那麼的像柳若冰,幾令楊秋池柔腸寸斷,他輕輕將郭雪蓮摟進懷里,擦掉她的眼淚,低聲道︰“雪蓮,你的心意我知道的,只是,我不能對不起冰兒,也不能對不起你……”

    郭雪蓮依偎在他的懷里,俏臉貼著他的胸膛,輕輕抽泣著︰“雪蓮知道了……”

    楊秋池正要說話,忽听得門外有人敲門︰“楊兄弟,好了嗎?將軍叫你去呢。”

    “好了!馬上來!”

    兩人匆忙分開。郭雪蓮拿了白綢將胸脯和縴腰裹上,然後穿上軍裝。又幫楊秋池穿了軍裝,擦干頭發梳好盤了個發髻,扎了四方巾。

    楊秋池見郭雪蓮彎彎的柳葉眉太過女性,拿起桌上的干毛筆揉開,將她眉毛加粗。這干了之後的毛筆里有很多黑色的碳末,正好可以當眉刷用。

    明朝士兵的軍裝,寒冷時脖頸處系有一條三角巾,用來御寒的,正好可以遮擋住郭雪蓮的咽喉部,避免被細心的人看來沒有喉結。

    穿戴整齊後,兩人相互看了看,儼然兩個明軍小帥哥,都會心地笑了。楊秋池低聲叮囑道︰“記住了,少說話,說話的時候聲音粗一些!還有,走路的時候大步一點,別小碎步!”

    “是!表哥!”郭雪蓮挺著胸跨了幾步,轉身抱拳,粗著嗓子躬身道,“如何?”

    “有點味道了。花木蘭也不過如此,嘿嘿,咱們走吧。”

    兩人推門出來,只見演兵場對面台階上付小旗正向他們兩招手,忙小跑過去。付小旗領著他們進了里面大堂,來的廂房,這里已經擺下一桌酒宴,坐滿了人。
第20章 半杯殘酒
    劉勇笑呵呵招手道︰“楊兄弟、郭兄弟,來,坐到這邊來!”他右邊空了兩個位置,楊秋池瞧了一眼桌上的人,都是趾高氣昂的模樣,看樣子不是一般人,笑道︰“不敢,折殺我兄弟了。我們就坐下首吧。”

    付小旗扯了他一把,低聲道︰“將軍最煩人家婆婆媽媽的了,叫你們坐上面就趕緊坐,將軍說了,今晚這頓酒是歡迎你們兩的!”

    楊秋池忙過去在劉勇身邊坐下,郭雪蓮挨著他坐在下首。

    劉勇對楊秋池道︰“楊兄弟,先給你介紹一下在桌的各位護衛隊的頭領和眾位巡衛兄弟。”先指著他身邊一位馬臉中年人道︰“這位是馬凌羽馬百戶,馬大人不僅大力鷹爪功天下無雙,而且輕功出神入化,是王爺的貼身護衛兼內衛首領。你有空可以多多向到他討教哦。”

    “是!”楊秋池站起身躬身施禮,“見過百戶大人!”

    馬凌羽微微一笑,點頭示意,然後對劉勇道︰“將軍如此夸獎,馬某愧不敢當啊。”

    劉勇哈哈大笑,又接著把在桌上的軍官們都一一作了介紹,都是楚王府護衛隊的五衛帶隊百戶和下屬各總旗,以及巡衛隊的所有成員。

    介紹完之後,劉勇笑呵呵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對在桌眾人道︰“各位兄弟,這位就是剛才我說的楊兄弟了,名叫楊——”

    “——楊秋池!”楊秋池趕緊欠身續道。

    “嗯,楊兄弟為人仗義,腦袋瓜很靈,武功也還不錯,他身邊那位是他的表弟,名叫郭學廉,也很機靈的。今後他們倆在巡衛當差,以後你們要多多關照啊!”

    眾頭領見劉勇如此重視地專門辦一桌酒席給這兩個新來的巡衛接風,對他們如此重視,沖著劉勇的面子,都紛紛給楊秋池兩人敬酒。兩人當然起身答謝喝酒。只不過這些日子來,他們倆飽一頓餓一頓,吃得差不多都不是人吃的東西,現在好不容易看見一桌酒菜,沒等動筷子又要喝酒。心里這個別扭啊。不過也沒辦法,幾杯酒下肚,楊秋池到沒什麼,郭雪蓮不勝酒力,便已經臉紅過腮了。

    楊秋池對郭雪蓮道︰“表弟,你不善飲酒,適可而止,多吃點菜。”

    劉勇笑呵呵道︰“正是,先吃點東西。”

    馬凌羽沉聲道︰“這不好吧,菜要吃,這酒嘛,也是要喝的,這樣,馬某先敬兩位兄弟一杯!”說罷,端起酒杯向楊秋池和郭雪蓮致意。

    郭雪蓮剛吃了一口菜,沒等咽下,聞言忙要去端酒杯,卻被楊秋池按住了手,微笑著對馬凌羽道︰“百戶大人,我表弟的確不善飲酒,——這樣吧,我替他喝,如何?”

    “好!楊兄弟果然豪邁,是條漢子!”馬凌羽一翹大拇指,“不過,郭兄弟一點不喝也不成話,這樣吧,既然他不善飲酒,你可以替他喝半杯!馬某先飲為敬!”一仰脖,將杯酒中酒倒進了嘴里,亮了一下空杯。

    楊秋池贊道︰“馬百戶好酒量!多謝了!”也一口飲干,然後端起郭雪蓮面前的那杯酒,對郭雪蓮道︰“表弟,你先喝一半,然後吃點菜。”

    听了這話,郭雪蓮臉蛋飛燙,連雪白的脖子都紅了,接過酒杯,淺淺抿住杯邊,徐徐喝了一半,然後遞給楊秋池。只覺得臉頰飛燙,忙夾了一夾菜放在碗里埋頭吃著,不敢看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酒杯湊到嘴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郭雪蓮紅唇殘留在杯邊的體香,心中不禁一蕩,頓時想起《水滸傳》里潘金蓮說了那句話來︰“叔叔,如若有意,請飲了奴家這半杯殘酒。”更是心旌搖曳,急忙仰脖子喝干了。

    “好!”眾人皆鼓掌喝彩。

    這半杯酒喝下去,楊秋池只覺得分外燥熱,仿佛一身的血都要被郭雪蓮喝過的這半杯殘酒點燃了似的。

    眾軍官見楊秋池善飲,沖著劉勇的面子,挨著個都舉杯敬他二人。楊秋池是酒到杯干,一人喝了一人半的酒,待這一圈喝完,便已經醉眼朦朧。郭雪蓮更是不勝酒力,連坐都坐不穩了。

    劉勇見郭雪蓮果然不善飲酒,笑呵呵吩咐讓人端醒酒湯來。楊秋池親自端著給她喝下,這才稍稍清醒一些。劉勇吩咐不能再敬郭雪蓮的酒,楊秋池這才放心開戰。

    楊秋池本來是個酒蟲,雖然酒量不算很大,但卻好喝這一口,所以端著酒杯站起來,搖晃了一下,對劉勇道︰“將軍,各位百戶、總旗大人,以及各位巡衛兄弟們,承蒙將軍保薦我兄弟倆做了護衛,才得以結識各位大人和兄弟們,今後我們一定好好干,不辜負將軍和各位大人的期望,來,我敬眾位大人一杯!”

    眾人紛紛端杯子要喝,馬凌羽卻笑道︰“楊兄弟,你這一杯酒一起敬大家那是可以的,但將軍對你如此看重,馬某覺得還是單獨敬將軍一杯為好,大家以為如何啊?”

    眾人紛紛說有道理,便都將杯子放下。

    劉勇道︰“不必了,大家一起敬就行了,楊兄弟喝了這一圈下來,多出我等數杯,這樣喝會醉倒的。”

    “呃,將軍說的有道理,我等這一杯就一起敬,但將軍這一杯,無論如何是要單獨敬的,再說了,我瞧楊兄弟乃是海量,恐怕咱們酒壺喝干了,大家都鑽桌子下面去了,楊兄弟還屹立不倒呢,呵呵呵”

    眾人皆笑,鼓掌起哄。

    楊秋池忙端杯子單獨敬了劉勇一杯。

    喝完之後,楊秋池又要敬大家,那馬凌羽卻不端杯子,嘆了口氣︰“唉~!看來,咱們的待遇還是比不上將軍啊,只能喝這‘一鍋端’。這麼喝沒什麼味道,真要是兄弟感情,那是要對著喝才有意思的。”

    眾人又起哄讓楊秋池單獨敬馬凌羽。其他的衛隊百戶見狀,便也不端杯子了,微笑著瞧著楊秋池,心想竟然敬了馬百戶,其他的百戶當然是要單獨敬的,否則那不是失禮嗎。

    楊秋池心里哼了一聲,斜眼瞧了瞧馬凌羽嘴角的一絲笑意,知道這馬臉是想存心灌醉自己瞧熱鬧,不過,心想這古代的白酒度數比較低,雖然後勁大,但一時半會不會醉倒,應該不會當場出洋相,索性跟他拼一頓,對著吹,看看誰先倒!想到這里,起身道︰“好,既然馬大人如此抬舉我,我單獨敬馬大人三大杯,換大碗來!”

    眾人先是一呆,隨即哄堂叫好。

    一旁伺候的僕從急忙拿來六個大海碗,楊秋池拍開一壇美酒,抱起來咚咚咚倒了六大海碗,雙手將一碗端了過去︰“馬大人,請!”

    馬凌羽神情有些尷尬,這一海碗差不多就是一斤酒,連喝三大海碗,那可是三斤酒!這麼多酒他可沒喝過,心中有些膽怯,瞧了一眼劉勇,希望他能說幾句話。不料劉勇對楊秋池的豪邁很是贊賞,樂呵呵道︰“楊兄弟可真是海量!馬大人,你提議的,那就接招吧!哈哈哈”

    話到說道這個份上,馬凌羽不喝不行的了,想到楊秋池已經喝了這麼多了,自己已經佔了便宜,膽子壯了一些,接過大碗,望著楊秋池︰“楊兄弟,馬某……”

    楊秋池估計他想耍滑頭,沒等他說完,搶先道︰“既然馬大人看得起我,稱我一聲兄弟,那小弟就先干為敬了!”一仰脖,一口氣咚咚咚喝了個底朝天。

    海碗一亮,滿堂喝彩。

    楊秋池先前已經敬了一圈十多個人,早已是醉眼朦朧,這一海碗下去,雖然臉上露著微笑,可腦袋里卻天旋地轉,胸腹間翻江倒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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