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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樓
發表於 2009-4-16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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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沖看得有趣,心想:“待會打將起來,有鑼鼓相和,豈不是如同
在戲台上做戲?”
鼓樂聲中,日月教教眾一隊隊的上來。這些人顯是按著堂名分列,衣
服顏色也各不同,黃衣、綠衣、藍衣、黑衣、白衣,一隊隊的花團錦
簇,比之做戲賽會,衣飾還更光鮮,只是每人腰間各系白帶。上峰來
的卻有三四千之眾。
沖虛尋思:“乘他們立足未定,便一陣沖殺,我們較占便宜。但對方
裝神弄鬼,要來什么先禮后兵。我們若即動手,倒未免小氣了。”眼
見令狐沖笑嘻嘻的不以為意,方証則視若無睹,不動聲色,心想:
“我如顯得張惶,未免定力不夠。”
各教眾分批站定后,上來十名長老,五個一邊,各站左右。音樂聲突
然止歇,十名長老齊聲說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澤被蒼生聖教主
駕到。”
便見一頂藍呢大轎抬上峰來。這轎子由一十六名轎夫抬著,移動既快
且穩。一頂轎子便如是一位輕功高手,輕輕巧巧的便上到峰來,足見
這一十六名轎夫個個身懷不弱的武功。令狐沖定眼看去,只見轎夫之
中竟有祖千秋、黃伯流、計無施等人在內。料想若不是老頭子身子太
矮,無法和祖千秋等一起抬轎,那么他也必被迫做一名轎夫了。令狐
沖氣往上沖,心想:“祖千秋他們均是當世豪杰,任教主卻迫令他們
做抬轎子的賤事。如此奴役天下英雄,當真令人氣炸了胸膛。”
藍呢大轎旁,左右各有一人,左首是向問天、右首是個老者。這老者
甚是面熟,令狐沖一怔,認得是洛陽城中教他彈琴的綠竹翁。這人叫
盈盈作‘姑姑’,以致自己誤以為盈盈是個年老婆婆,自從離了洛陽
之后,便沒再跟他相見,今日卻跟了任我行上見性峰來。他一顆心怦
怦亂跳,尋思:“何以不見盈盈?”突然間想起一事,眼見日月教教
眾人人腰系白帶,似是服喪一般,難道盈盈眼見父親率眾攻打恆山,
苦諫不聽,竟然自殺死了?
令狐沖胸口熱血上涌,丹田中几下劇痛,當下便想沖上去問向問天,
但想任我行便在轎中,終于忍住。
見性峰上雖聚著數千之眾,卻是鴉雀無聲。那頂大轎停了下來,眾人
目光都射向轎帷,只待任我行出來。
忽聽得無色庵中傳出一陣喧笑之聲。一人大聲道:“快讓開,好給我
坐了!”另一人道:“大家別爭,自大至小,輪著坐坐這張九龍寶
椅!”正是桃花仙和桃枝仙的聲音。
方証、沖虛、令狐沖等立時駭然變色。桃谷六仙下知何時闖進了無色
庵中,正在爭坐這張九龍寶椅,坐得久了,引動藥引,那便如何是
好?沖虛忙搶進庵中。
只聽他大聲喝道:“快起來!椅子是日月教任教主的,你們坐不得
!”桃谷六仙的聲音從庵中傳出來:“為什么坐不得?我偏要坐!”
“快起來,好讓我坐了!”“這椅子坐著真舒服,軟軟的,好像坐在
大胖子的屁股上一般!”“你坐過大胖子的屁股么?”
令狐沖心知桃谷六仙正在爭坐九龍寶椅子,你坐一會,他坐一會,終
將壓下機簧,引發埋藏于無色庵下的數萬斤炸藥,見性峰上日月教和
少林、武當、恆山派群豪,勢必玉石俱焚。他初時便欲沖進庵中制
止,但下知怎的,內心深處卻似乎是盼望那炸藥炸將起來,反正盈盈
已死,自己也不想活了,大家一瞬之間同時斃命,豈不干淨?一瞥眼
間,驀地見到儀琳的一雙俏目在凝望自己,但和自己眼光一接,立即
避開,心想:“儀琳小師妹年紀還這樣小,卻也給炸得粉身碎骨,豈
不可惜?但世上有誰不死?就算今日大家安然無恙,再過得一百年,
此刻見性峰上的每一個人,還不都成為白骨一堆?”只聽得桃谷六仙
還在爭鬧不休:“你已坐了第二次啦,我一次還沒坐過。”“我第一
次剛坐上去,便給拉了下來,那可不算。”“我有一個主意,咱們六
兄弟一起擠在這張椅上,且看坐不坐得下?”“妙極,妙極!大家擠
啊,哈哈!”“你先坐!”“你先坐,我坐在上面。”“大的坐上
面,小的坐下面!”“妙,大的先坐!年紀越小,坐得最高!”
方証大師眼見危機只在頃刻之間,可又不能出聲勸阻,泄漏了機關,
當即快步入殿,大聲說道:“貴客在外,不可爭鬧,別吵!”這‘別
吵’二安,是運起了少林派至高無上內功‘金剛禪獅子吼’功夫,一
股內家勁力,對准了桃谷六仙噴去。
沖虛道長只覺頭腦一暈,險些摔倒。桃谷六仙已同時昏迷下醒。沖虛
大喜,出手如風,先將坐在椅上的兩人提開,隨即點了六人空道,都
推到了觀音菩薩的供桌底下,俯身在椅旁細聽,幸喜并無異聲,只覺
得手足發軟,滿頭大汗,只要方証再遲得片刻進來,藥引一發,那是
人人同歸于盡了。
沖虛和方証并肩出來,說道:“請任教主進庵奉茶!”可是轎帷紋風
下動,轎中始終沒有動靜。沖虛大怒,心想:“老魔頭架子恁大!我
和方証大師、令狐掌門三人,在當今武林之中,位望何等崇高,站在
這里相候,你竟不理不睬!”若不是九龍椅中伏有機關,他便要長劍
出手,挑開轎帷,立時和任我行動手了。他又說了一遍,轎中仍是無
人答應。
向問天彎下腰來,俯耳轎邊,聽取轎中人的指示,連連點頭,站直身
子后說道:“敝教任教主說道,少林寺方証大師,武當山沖虛道長兩
位武林前輩在此相候,極不敢當,日后自當親赴少林、武當,相謝陪
罪。”
向問天又道:“任教主說道,教主今日來到恆山,是專為和令狐掌門
相會而來,單請令狐掌門一人,在庵中相見。”說著作個手勢,十六
名轎夫便將轎子抬入庵中觀音堂上放下。向問天和綠竹翁陪著進去,
卻和眾轎夫一起退了出來,庵中便只留下一頂轎子。
沖虛心想:“其中有詐,不知轎子之中,藏有什么機關。”向方証和
令狐沖瞧去。方証不善應變,不知如何才是,臉現迷惘之色。令狐沖
道:“任教主既欲與晚輩一人相見,便請兩位在此稍候。”沖虛低聲
道:“小心在意。”令狐沖點了點頭,大踏步走進庵中。
那無色庵只是一座小小瓦屋,觀音堂中有人大聲說話,外面聽得清清
楚楚,只聽得令狐沖道:“晚輩令狐沖拜見教主。”卻不聽見任我行
說什么話,跟著令狐沖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沖虛吃了一驚,只怕令狐沖遭了任我行的毒手,一步跨出,便欲沖進
相援,但隨即心想:“令狐兄弟劍朮之精,當世無雙,他進庵時攜有
長劍,不致一招間便為任老魔頭所制。倘若真的不幸遭了毒手,我便
奔進去動手,也已救不了他。任老魔頭如沒殺令狐兄弟,那是最好,
倘若令狐兄弟已遭了毒手,老魔頭獨自一人留在觀音堂中,必去九龍
椅上坐坐,我沖將進去,反而壞了大事。”心中忐忑不寧,尋思:
“任老魔頭這會兒只怕已坐到了椅子上,再過片刻,觸發藥引,這見
性峰的山頭都會炸去半個。我如此刻便即趨避,未免顯得懦怯,給向
問天這些人瞧了出來,立即出聲示警,不免功敗垂成。但若炸藥一
發,身手再快,也來不及閃避,那可如何是好?”他本來計算周詳,
日月教一攻上峰來,便如何接戰,如何退避,預計任我行坐上九龍椅
子之時,少林、武當、恆山三派人眾均已退入了深谷。不料日月教一
上來竟不動手,來個什么先禮后兵,任我行更要和令狐沖單獨在庵中
相會,全是事先算不到的變局。他雖饒有智計,一時卻沒了主意。
方証大師也知局面緊急,亦甚挂念令狐沖的安危,但他修為既深,胸
懷亦極通達,只覺得生死榮辱,禍福成敗,其實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
的大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到頭來結局如何,皆是各人善業、惡
業所造,非能強求。因此他內心雖隱隱覺得不安,卻是淡然處之,當
真炸藥炸將起來,尸骨為灰,那也是舍卻這皮囊之一法,又何懼之
有?
九龍椅下埋藏炸藥之事極是機密,除方証、沖虛、令狐沖之外,動手
埋藥的清虛、成高等此刻都是在峰腰相候,只待峰頂一炸,便即引發
地雷。見性峰上余人便均不知情。少林、武當、恆山三派人眾,只等
任我行和令狐沖在無色庵中說僵了動手,便拔劍對付日月教教眾。
沖虛守候良久,不見庵中有何動靜,更無聲息,當即運起內功,傾聽
聲息,隱隱聽到似乎令狐沖低聲說了句什么話,他心中一喜:“原來
令狐兄弟安然無恙。”心情一喜,內功便不精純,一時再也聽不到什
么,又擔心適才只不過自己一廂情愿,心有所欲,便耳有所聞,未必
真是令狐沖的聲音,否則為什么再也聽不到他的話聲?
又過了好一會,卻聽得令狐沖叫道:“向大哥,請你來陪送任教主出
庵。”
向問天應道:“是!”和綠竹翁二人率領了一十六名轎夫,走進無色
庵去,將那頂藍呢大轎抬了出來。站在庵外的日月教教眾一齊躬身,
說道:“恭迎聖教主大駕。”那頂轎子抬到原先停駐之處,放了下
來。
向問天道:“呈上聖教主贈給少林寺方丈的禮物。”
兩名錦衣教眾托了盤子,走到方証面前,躬身奉上盤子。
方証見一支盤子中放的是一串十分陳舊的沉香念珠,另一支盤子中是
一部手抄古經,封皮上寫的是梵文,識得乃是‘金剛經’,不由得一
陣狂喜。他精研佛法,于‘金剛經’更有心得,只是所讀到的是東晉
時高僧鳩摩羅什的中文譯本,其中頗有難解之處,生平渴欲一見梵文
原經,以作印証,但中原無處可覓,此刻一見,當真歡喜不盡,合什
躬身,說道:“阿彌陀佛,老僧得此寶經,感激無量!”恭恭敬敬的
伸出雙手,將那部梵文‘金剛經’捧起,然后取過念珠,說道:“敬
謝任教主厚賜,實不知何以為報。”
向問天道:“敝教教主說道,敝教對天下英雄無禮,深以為愧,方丈
大師不加怪責,敝教已是感激不盡。”側頭說道:“呈上任教主給武
當派掌門道長的禮物。”
兩名錦衣教眾應聲而出,走到沖虛道人面前,躬身奉上盤子。
那二人還沒走近,沖虛便見一支盤子中橫放著一柄長劍,待二人走近
時凝神看去,只見長劍劍鞘銅綠斑斕,以銅絲嵌著兩個篆文:“真
武”。沖虛忍不住“啊”的一聲。武當派創派之祖張三丰先師所用佩
劍名叫‘真武劍’,向來是武當派鎮山之寶,八十余年前,日月教几
名高手長老夜襲武當山,將寶劍連同張三丰手書的一部‘太極拳經’
一并盜了去。當時一場惡斗,武當派死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雖然也
殺了日月教四名長老,但一經一劍卻未能奪回。這是武當派的奇恥大
辱,八十余年來,每一代掌門臨終時留下遺訓,必定是奪還此經此
劍。但黑木崖壁壘森嚴,武當派數度明奪暗盜,均無功而還,反而每
次都是送了几條性命在黑木崖上,想不到此劍竟在見性峰上出現。他
斜眼看另一支盤子時,盤中赫然是一部手書的冊頁,紙色早已轉黃,
封皮上寫著‘太極拳經’四字。沖虛道人在武當山見過不少張三丰的
手書遺跡,一見便知這‘太極拳經’確是真跡。他雙手發顫,捧過長
劍,右手握住劍柄,輕輕抽出半截,頓覺寒氣扑面。他知三丰祖師到
晚年時劍朮如神,輕易已不使劍,即使迫不得已與人動手,也只用尋
常鐵劍、木劍,這柄‘真武劍’是他中年時所用的兵刃,掃蕩群邪,
威震江湖,是一口極鋒利的利器。他兀自生怕給任我行騙了,再翻開
�
滿奶虓幼掘g’一看,果然是三丰祖師所書。他將經書放還盤中,跪
倒在地,向一經一劍磕了八個頭,站起身來,說道:“任教主寬洪大
量,使遺物重回真武觀,沖虛粉身難報大德。”將一經一劍接過,心
中激動,雙手顫個不住。
向問天道:“敝教教主言道,敝教昔日得罪了武當派,好生慚愧,今
日原璧歸趙,還望武當派上下見諒。”沖虛道:“任教主可說得太客
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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