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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三章 化蝶


  幽深的大廳裡忽明忽暗,偶爾會有乳白色或者是墨綠色的光線掃過。平時逡巡在大廳裡的幽靈們現在卻拚命地躲到廳角的陰暗處,惟恐被光線照到,只是由於風月設下的結界,這些幽靈們沒有辦法離開這座大廳。

  風月以手支頜,斜靠在高高的寶座上,無聲地注視著眼前飄浮著的三個光團。其中兩個光團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暈,透過光球可以看出裡面似乎有無數的羽毛在飄動著。白色光球時時會突然亮起,爆出一小團火焰。一陣陣神聖的氣息不住地散發出來。

  黑綠色的光球安靜得多,裡面有無數的綠雲翻湧,過得許久,才會有一道電光在綠雲中炸開。

  格利高裡伏在風月石座旁的陰影裡,對兩個白色光團無比的畏懼,但看到墨綠色的光團時,它的目光又充滿了貪婪。

  「主人,您可不可以把那兩個天使的神焰挪過去一點,我實在是受不了那些聖光啊!主人,您現在的力量簡直是太深不可測了!你居然完全不怕這些聖光!啊!我真是太崇拜您了!」

  閃爍的聖光映得風月的面容忽明忽暗。她緩緩睜開了眼楮,柔和的銀光從雙目中流瀉了下來。

  「格利高裡,你這樣賣力的拍馬屁,是想要綠龍特裡倫休特的靈魂能量吧?」

  格利高裡頭一縮,扭捏答道︰「主人,您看,我現在力量太弱了,實在是幫不上您什麼。你收拾那兩個白癡天使的時候,我就只能在一邊看著,幫您撿撿武器而已。再這樣下去,就是您不急,我心裡也著急啊……」

  「白癡天使?」風月嘴角輕輕向上一揚。她五指如蘭花般綻開,一個水泡從她手中冉冉升起。水泡中有兩個小小的人影,正在拚命掙扎著,想脫出這個水泡。

  她的指尖輕輕撫著這個水泡,微笑著道︰「這兩個天使本來就是力量最低階的九階天使。顯然,在降臨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們沒能夠征服新的身體,反而被新身體所征服,成了低級慾望的奴隸。要不然,我收拾他們怎麼會這麼容易呢?因為降臨可以保留大部分的力量,所以他們以為這是個好機會。可是格利高裡,如果一個人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把握機會,機會往往會變成陷阱的。」

  「主人!您真是太偉大了!太睿智了!連天界的事情都知道得這麼清楚!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怎麼知道的?」風月銀色的眼中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這些,好像這些事情一直就在我的心中,只是以前沒有想起來一樣。」

  「主人,那您準備怎麼處理這兩個白癡天使呢?」

  風月看了看水泡中拚命掙扎的兩個小人,輕歎一聲。

  「格利高裡,他們其實並不白癡,在這個世界上,他們的力量也不弱,只是遠遠沒有他們自己以為的那樣強大而已。他們以為憑借自己的力量就足以解決一切麻煩,這才顯得像一個白癡。如果他們多動動腦子,綠龍特裡倫休特絕對不會是他們的對手。現在這兩個天使應該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吧?可惜的是,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去後悔了。在這個世界裡,靈魂消散就是他們最好的結果了。」

  風月檀口微張,一縷淡銀色的氣息吹了出來,吹破了那個水泡。兩個小人在空中飄動著,飛舞著,掙扎著,最終無助地化成了點點水滴,掉落在塵土之中。

  風月一轉頭,看見格利高裡正死死地盯著那團墨綠色的光團,貪婪之色溢於言表。

  「格利高裡,你真的很想要綠龍的靈魂嗎?」

  「啊!偉大的主人!您知道,我現在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還被你拆去了六根骨刺!雖然您永遠是對的……有了這團綠龍的靈魂,我的力量最少能比現在增加一倍!當然,就算是增加了一倍的力量,和主人您比起來,相差得也太遠了。主人!您真是太……」

  聰明的格利高裡看見一小團風暴正在風月的秀眉間凝聚,立刻閉上了嘴巴。

  「格利高裡,你前生還是魔龍的時候,力量比現在的我還要強大。那時的記憶,你還清楚嗎?」

  「我當然還記得。擁有力量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能夠在魔界無盡的天空中隨意的飛翔,啊啊啊!」

  「格利高裡,你覺得,擁有力量的你和現在的你相比,哪一個更加快樂?」

  「這個……主人,我真的說不清楚。那時候每天都想著如何取得更強大的力量,得到更大的權力,還有,泡到更多的魔族美人。現在呢,凡事只要有主人您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所以根本用不著我想什麼事情,就是在戰鬥中有什麼危險,事後主人也會給我重造身體。似乎,還是現在快樂些。可是我還是非常想擁有力量的。」

  風月輕歎一聲,道︰「不知為什麼,我好像也有過非常強大的時候,但那個時候,我完全不知道什麼是快樂。難道那是我前生的記憶嗎?格利高裡,你知道嗎?其實越是強大,越是擁有力量,就越會不快樂。而且,強大的力量對於一個沒有作好準備的個體來說,帶來的很可能是毀滅。現在,我來問你,你還想要綠龍的力量嗎?」

  格利高裡認真地思索了很久,抬起了頭,長嘯一聲。

  「主人!我要力量!」

  「為什麼?」

  「主人,因為我不想卑微地活著!我是一頭高貴的魔龍,不是一隻狗!」

  風月咦了一聲,睜大了銀色的眼楮,驚訝地看著一向活躍過頭的虛榮骨龍。

  她完全沒有想到,格利高裡原來還有一顆高傲的心。

  「格利高裡,真沒想到,原來你還有如此驕傲的內心。你以前對我的恭敬,看來都是假的了。」

  格利高裡慌忙伏下,拚命搖著尾巴。

  「主人!絕對不是這樣的!您對我來說,就是等同於至高神的存在啊!啊不,至高神算什麼,您才是真正至高無上的啊!我對您的忠心,簡直無法表達,您、您一定能夠感應到的!我雖然是一頭高貴的魔龍,可是在您面前,我就是一頭忠犬啊!」

  「好了好了,格利高裡,你的忠心我自然是明白的。雖然我得到的只是綠龍的靈魂能量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對你來說還是太強大了一些,我擔心你承受不住這麼強大的能量。等一會我吸收了那兩個白癡天使的神力之後,我們去把黑武士的石堡拿下來,裡面那個龍骨祭壇,既然帶個『龍』字,說不定會對你有點用。希望那個祭壇真的是龍骨做的,這樣你就能有個新身體了,才能承受得住綠龍靈魂的力量。」

  格利高裡有些哭笑不得,但主人既然這麼說了,想必是有道理的。主人一向是對的。

  「格利高裡,這種憑空得來的力量並不真正屬於你自己。以後你要多靠自己的努力去增強力量。記住了嗎?」

  骨龍連忙點頭,並沒有真正去思索風月話中的含義,它的心已經完全被即將得到的綠龍能量充斥了。骨龍心潮澎湃,似乎它已經恢復了在魔界時的榮光,無數的美味被魚貫送到它的面前,眾多的、各個種族的魔族美人們簇擁在它周圍,拚命施展手段以討得它的歡心。

  看著心不在焉、趴在地上傻笑的骨龍,風月真是無可奈何。

  「誰都是有弱點的吧?」她無奈地想著。

  風月不再理會暈暈乎乎的骨龍。她從寶座上站起,雙翼張開,緩緩浮上了空中。她口一張,將兩團不斷放射著聖焰的光團吸了進去。

  轟!風月體內立刻燃燒起熊熊的白色聖火,火焰不斷透出她的身體噴射出來,刺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支燃燒著的火炬!幾十隻躲避不及的幽靈被光線照射到,在尖厲的叫喊聲中化成了縷縷輕煙。就連格利高裡身上也冒起了數股白煙,嚇得它慌忙收起綺思,躲在風月寶座背後,瑟瑟發抖。

  風月雙眸緊閉,靜靜地在空中懸浮著。兩個降臨天使的神力實在是太龐大了,以風月強悍的身體竟然也承受不住這麼強大的力量!在聖焰中,她週身的鎧甲、鱗片和骨刺慢慢地縮回了體內。

  聖焰越燃越旺,已經有火舌舔到了大廳頂部。

  風月開始顫抖,似乎已經忍受不住火焰的灼燒,臉上滿是痛苦神色。突然,她無聲長嘯,絲絲縷縷無形的震波立刻充斥了整個大廳,一隻又一隻幽靈抵禦不住震波中蘊含的恐怖力量,炸成了一團團的煙霧。每炸開一隻幽靈,就會引出一些聖焰之力,風月的臉色就會舒緩一些。

  降臨天使的神力洶湧而出。大廳中的幽靈們都已在聖焰下化作了飛灰。

  風月的嘯聲越發尖厲強勁,逐漸溢出大廳,在整個古墓延伸開來。除了最低等的、負責警戒的幽靈之外,古墓裡都是風月手下高級不死生物才能出入的地方。能夠進入這裡的,至少得是個殭屍戰士才行。然而這些不死生物眼下個個宛如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跑,躲避著風月的嘯聲。嗯,

  風月雙目驟開,整個大廳立刻鍍上了一層銀色!她雙翼伸展到了極限,一道道血絲從雙翼上噴射出來。整個古墓重重地搖晃了一下,所有的不死生物都突然發現自己變得重逾千斤,被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就連多爬一步都非常困難。古墓在重力的作用下顫抖著,無數的灰泥石屑從天頂下灑落下來,牆壁上也開始出現了龜裂。

  一道道銀色的波紋伴隨著風月的嘯聲出現。古墓中充斥著這些銀色的、宛如活物一樣的波紋。這些波紋只要一觸到不死生物,就會立刻緊緊地纏上去,一層聖焰一層震波,反反覆覆,將它們的獵物一層層地化為飛灰。

  風月的嘯聲一聲厲過一聲,一個個不死生物在她的嘯聲下灰飛煙滅。有這些手下為她分擔壓力之後,她身上的聖焰越來越弱,最後只餘一層薄薄的淡白色火焰。風月最後仰天一聲長嘯,古墓裡的不死生物們成批成批地倒下,連強悍的殭屍領主和黑武士也一個接一個地爆體化灰。

  火焰骨魔全身籠罩在暗紅色的火焰裡,苦苦與風月的嘯聲相抗著。格利高裡因有靈魂契約上的優勢,受嘯聲的影響要小得多,然而它的實力較火焰骨魔也差得多。格利高裡身上所餘無幾的骨刺已經一一爆裂,粗大的骨骼也開始出現龜裂。

  「主人!主人!是我!是格利高裡!饒命啊!」骨龍拚命求饒,它的念波卻在風月身上的火焰上一觸而回,毫無辦法穿透進去。

  骨龍徹底絕望了,伏地等死。

  聖焰都回到了風月的體內,天然的鎧甲又在她身上浮現,然後如一朵蓮花盛放般,所有的甲頁都伸展開來,又有許多新甲葉生成,無數極精緻、細密的魔法符號在甲葉上浮現,又有一個個閃動著各色光芒的魔法符號從甲葉中浮起,繞著風月飛舞著。

  空中出現了一滴銀色的水滴。風月的六支骨矛爭先恐後地向那個水滴飛去。奇跡般地,骨矛竟然都融入了小小的水滴之中。水滴突然之間如同有了生命,蠕動著,膨脹著,迅速地變大,時時會有一股聖焰從水滴中竄出來。它就如一個拚命生長著的生靈,只是生長速度實在是快得驚人。

  終於,這滴銀色的水滴完成了生長。它已經變成了一把巨大的、三米長的死神鐮刀!

  大廳中響起了陣陣冤魂的哭號,飛散的不死生物的冤魂如潮般向風月匯聚過去,一層墨色自下而上地浸遍了她的全身。

  通身如墨的風月停止了厲嘯,靜靜地浮在空中。一件極精緻、繁複的全身甲已覆蓋了她的全身,她背後有十幾片長二尺許,如蓮瓣一樣的深黑色甲葉貼著雙翼伸展出來,數十根不知為何物組成的淡黑色、近於透明的飄帶從甲葉中伸展出來,緩緩地舞動著。

  風月黑色的鎧甲驟然散開,如漫天飛舞的花瓣,融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她赤裸的身體如一尊黑琉璃雕成的雕像,有柔和的光澤在緩緩流動著。

  她忽然檀口微張,吐出了一口漆黑如墨的黑霧,身上墨色也如潮般褪得乾乾淨淨,只留下白得耀眼、嫩得滴水的一個身子。一頭無風飛揚的長髮也徐徐落下,化成一幅如鏡的黑綢。

  那團黑霧飄到了死神鐮刀之上,將它徹底地染成了黑色。

  終於,如大夢初醒一般,風月睜開了眼楮,耀目欲盲的銀光一閃而過,如同有一個閃電在大廳裡亮起。她銀色的眼中一片迷茫,緩緩地看著周圍,又提起雙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雙如春蔥般白嫩的嬌小手掌,十個小小漩渦點綴在掌背指根處。指甲白中透著粉紅,細細看去,又閃動著七色的光暈。

  「主人……主人……」一個微弱的念波傳了過來。

  風月左手向前虛空一抓,格利高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了起來,自動飛到了風月似乎是吹彈得破的小手裡。她銀色的眼楮中閃過一絲疑惑,看著眼前破破爛爛、骨頭上佈滿了龜裂的骨龍,似乎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這堆骨架是什麼。

  「主人…。主人!是我…。格利高裡啊……」骨龍的念波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時刻都有可能熄滅。

  「你是……格利……高裡?」風月十分遲疑。

  「是啊!是我啊,您想起來了?主人,您的手能不能輕點,您現在手上的火焰可是能直接燃燒我的靈魂啊!主人!小的已經快死了啊!」

  風月小手一鬆,骨龍嘩啦一聲摔在了地上。

  風月兩道細細彎彎的眉毛皺在了一起,喃喃地道︰「你是格利高裡……那麼,我是誰呢?啊,對了,我是風月……風月?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

  「主人……救我……」

  風月低頭看著骨龍。格利高裡一根後腿和尾巴已經無影無蹤了,連最堅固的頭骨上都有幾道巨大的裂紋,其它的骨頭更是殘破不堪。

  一個小小的水泡從風月手中飄了出來,落在骨龍的頭上。淡淡的水光迅速蔓延到格利高裡全身,骨骼上的大裂紋在慢慢收攏,小裂紋則癒合無蹤。

  「我是風月,我想起來了。」風月的聲音變得清冷起來。「格利高裡,我的那些手下呢?只剩你了嗎?」

  「主人,好像火焰骨魔還活著。其它的,都被您……。都被您……」格利高裡不知道該如何措詞了。能說都被風月拿來做替死鬼了嗎?以主人變幻莫測的脾氣,說不定又會拆了自己幾根骨頭以示懲罰。格裡高裡現在可沒幾根骨頭了。

  風月點了點頭,她眼中的銀芒忽明忽暗,瞬間就掃瞄過了整個古墓。古墓現在是真正的死氣沉沉,除了二團弱得隨時可以熄滅的靈魂能量外,再也沒有任何的靈魂反應。

  風月不再理會暈暈忽忽的骨龍,她從寶座上站起,雙翼張開。緩緩浮上了空中。

  她口一張,將兩團不段放射著聖焰的光團吸了進去。

  轟!風月體內立刻燃燒起熊熊的白色聖火,火焰不斷透過她的身體噴射出來,刺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支燃燒的火炬!幾十隻躲避不及的幽靈被光線照射到,在尖厲的叫喊聲中化成了縷縷輕煙。就連格裡高裡身上也冒起了數股白煙,嚇得它慌忙收起綺思,躲在風月寶座背後,瑟瑟發抖。

  風月雙眸緊閉,靜靜地在空中懸浮著。兩個降臨天使的神力實在是太龐大了,以風月強悍的身體竟然也承受不住這麼強大的力量!在聖焰中,她週身的鎧甲,鱗片和骨刺慢慢地縮回了體內。

  聖焰越燃越旺,已經有火舌舔到大廳頂部。

  風月開始顫抖,似乎已經忍受不住火焰的灼燒,臉上滿是痛苦神色。突然,她開始無聲長嘯,絲絲縷縷無形的震波立刻充斥了整個大廳,一隻又一隻幽靈抵禦不住震波中蘊含的恐怖力量,炸成了一團團的煙霧。每炸開一隻幽靈。就會引出一些聖焰之力,風月的臉色就會舒緩一些。嗯,

  降臨天使的神力洶湧而出。大廳中的幽靈們都已在聖焰下化作了飛灰。

  風月的嘯聲越發尖厲強勁,逐漸溢出大廳,在整個古墓延伸開來,除了最低等的,負責警戒的幽靈之外,古墓裡都是風月手下高級不死生物才能出入的地方。能夠進入這裡的,至少還是個殭屍戰士才行。然而這些不死生物眼下個個宛如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跑,躲避著風月的嘯聲。

  風月雙目驟開,整個大廳立刻讀上了一層銀色。她雙翼展到了極限。一道道血絲從雙翼噴射出來,整個古墓重重地搖晃了一下,所有的不死生物都突然發現自己變的重逾千斤,被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就連多爬一步都非常困難。古墓在重力的作用下顫抖著,無數的灰泥石屑從天頂下散落下來,牆壁上也開始出現了龜裂。

  一道道銀色的波紋伴隨著風月的嘯聲出現,一遇到不死生物就立刻緊緊地纏上去,一層聖焰一層震波,反反覆覆,將它們的獵物一層層地化為飛灰。

  風月的嘯聲一聲厲過一聲,一個個不死生物在她的嘯聲下灰飛煙滅。有這些手下為她分擔壓力之後,她身上的聖焰終於越來越弱,最後只餘一層薄薄的淡白色的火焰。風月最後仰天一聲長嘯。古墓裡的不死生物們成批地倒下。連強悍的殭屍領主和黑武士也一個接一個地爆體化灰。

  火焰骨魔全身籠罩在暗紅色的火焰裡,苦苦與風月的嘯聲相抗著,格裡高裡因有靈魂契約上地優勢,受嘯聲的影響要小的多,然而它的實力較火焰骨魔也差得多,格裡高裡身上所餘無幾的骨刺已經一一爆裂。粗大的骨骼也開始出現龜裂。

  「主人,主人,是我!是格裡高裡!饒命啊!」骨龍拚命求饒,它的念波卻在風月身上地火焰上一觸而回,毫無辦法穿透進去。

  骨龍徹底絕望了,伏地等死。

  聖焰都回到了風月的體內,天然的鎧甲又在她身上浮現,然後如一朵蓮花盛放般。所有的甲頁都伸展開來,又有許多新甲葉中浮起。繞著風月飛舞著。

  空中出現了一滴銀色的水滴,風月地六支骨矛爭先恐後地向那個水滴飛去。奇跡般地,骨矛竟然都溶入了小小的水滴之中。水滴突然之間如同有了生命,蠕動著。膨脹著。迅速地變大,時時會有一股聖焰從水滴中竄出來。它就如一個拚命生長著的生靈,只是生長速度實在是快得驚人。

  終於,這滴銀色的水滴完成了生長。它已經變成了一把巨大的。三米長的死神鐮刀。

  大廳中響起了陣陣冤魂的哭號,分散的不死生物地冤魂如潮般向風月會聚過去,一層墨色自下而上地侵遍了她的全身。

  通身如墨的風月停止了厲嘯。靜靜地浮在空中,一件極精緻,翻覆地全身甲已覆蓋了她的全身,她背後有十幾片長二尺許,如蓮瓣一樣的深黑色甲葉貼著雙翼伸展出來,數十根不知為何物組成的淡黑色,近於透明的飄帶從甲葉中伸展出來,緩緩地舞動著。

  風月黑色的鎧甲遽然散開,如漫天飛舞的花瓣,融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她赤裸的身體如一尊黑玻璃調成的雕像,有柔和的光澤在緩緩流動著。

  她突然顫口微張,吐出了一口漆黑如墨的黑霧,身上墨色也如潮般褪的乾乾淨淨,只留下白的耀眼,嫩的滴水的一個身子,一頭無風飛揚的長髮也徐徐落下,化成一幅如鏡的黑綢。

  終於,如大夢初醒一般,風月睜開了眼楮,耀目欲盲的銀光一閃而過,如同有一個閃電在大廳裡亮起。

  她銀色的眼中一片迷茫,緩緩看到周圍,又提起雙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雙如春蔥般白嫩的嬌小手掌,十個小小漩渦點綴在掌背指根處,指甲白中透過粉紅,細細看去,又閃動的七色的光暈。

  「主人,主人……」一個微弱的念波傳了過來。

  風月左手向前虛空一抓,格裡高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起來,自動飛到了風月似乎是吹彈得破的小手裡。她銀色的眼楮中閃過一絲疑惑,看著眼前破破爛爛,骨頭上佈滿了龜裂的骨龍,似乎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這堆骨架是什麼。

  「主人,主人,是我……格裡高裡啊……」骨龍的念波弱的如同風中殘燭,時刻都有可能熄滅。

  「你是……格裡……高裡?」風月十分遲疑。

  「是啊,是我啊,你想起來了!主人,你的手能不能輕點,您現在手上的火焰可是能直接燃燒我的靈魂啊!主人!小的已經快死了啊!」

  風月小手一送,骨龍嘩啦一聲摔在了地上。

  風月兩道細細彎彎的眉毛皺在了一起,喃喃地道︰「你是格裡高裡……那麼,我是誰啊?啊,對了,我是風月……風月?這個名字怎麼來的?」

  「主人……救我……」

  風月低頭看著骨龍。格裡高裡一根後退和尾巴已經無影無蹤了,連最堅固的頭骨上都有幾道巨大的裂紋,其它都骨頭更是殘破不堪。

  一個小小的水泡從風月手中飄了出來,落在骨龍的頭上,淡淡的水光迅速蔓延到格裡高裡全身。骨骼上的大裂紋在慢慢收攏,小裂紋則癒合無蹤。

  「我是風月,我想起來了。」風月的聲音變的清冷起來。「格裡高裡。我的那些手下呢?只剩下你了嗎?」

  「主人,好像火焰骨魔還活著,其它的,都被您……都被您……」格裡高裡不知道該如何措詞了。能說都被風月拿來做替死鬼了嗎?以主人變幻莫測的脾氣,說不定亦會拆了自己幾根骨頭以示懲罰,格裡高裡現在可沒幾根骨頭了。

  風月點了點頭,她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瞬間就掃瞄過了整個古墓,古墓現在是真正的死氣沉沉,除了二團弱的隨時可以熄滅的靈魂能量外,再也沒有任何的靈魂反應。

  風月嫩如春筍的右手向一面石牆一指,一道尺許的白色光環在她指尖前閃現,那面石牆立刻無聲無息地垮了下去,露出了牆後奄奄一息的火焰骨魔。她伏在地上,只有小半個身體還存在著,巨大的戰錘上充滿了鐵銹和缺口,就如同已經經過了千萬年一般。

  「只有你們兩個了?……不要緊,等我們去收拾了那些黑武士,搶了那個龍骨祭壇,你們就會有新身體的。」

  風月溫宛靜約的小臉上全無一絲表情,她白生生的身體在昏暗灰澀的大廳顯得如此的耀眼,在格裡高裡眼中,主人從沒有象眼前這樣柔嫩過,似乎它一口就能咬成兩段,然而風月也沒有如此可怕過,骨龍現在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透,更別說嚎叫經典的「太偉大了!太睿智了!」兩句馬屁了。

  僅僅望著風月,骨龍就感到自己快窒息了。主人的力量到了什麼地步了?如果說以前的風月是一條奔流的大河,那麼現在的風月就是一片平靜的海。但是平靜的海面下蘊藏了多麼可怕的風暴,就不是格裡高裡能夠知道的了。

  風月雙手在空中舞動,帶著一道道灰色光帶。光帶飛舞著,相互纏繞著。向風月聚集過來,蓋住了她赤裸的身體,轉眼之間,她身上就多了一件灰色長袍,長袍胸口處飾著一個背生雙翼的無頭女子。這件長袍將風月的雙翼也蓋住了。

  格裡高裡這才覺得有些奇怪,它剛才看到的,風月的雙翼。似乎與以前有些不同了。不同在什麼地方呢?骨龍苦苦地思索著。它突然明白是什麼地方不同了。風月的雙翼已經不是不死生物常見的骨翼了,也不是過去閃耀著金屬光澤的雙翼。現在,那就是一雙羽翼。

  潔白的羽翼!

  格裡高裡想再確認一下,可是灰袍已經蓋住了那雙羽翼,披上灰袍後,風月完全看不出曾經有過雙翼。

  風月低頭看了看,很是滿意。她一雙白皙小手籠在胸口中,足不點地,飄出了大廳,稍稍恢復元氣的骨龍和火煽骨魔匆忙爬起。跟隨主人去找黑武士的晦氣去了。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四章 神殆


  兩個騎士悠然地縱馬穿行在森林間,神駿之極的白色龍馬身上散發淡淡的威嚴,驅散了無數走獸飛禽。左手邊的騎士一頭栗色長髮飛揚,絕色容顏既冷且媚。右邊的騎士卻是體態臃腫,只是一雙眼楮顯得十分精神。這兩人正是羅格與安德羅妮。

  他們突然停了下來,安德羅妮淡淡地道︰「我們被包圍了。」

  羅格微微一笑,抬手劃了幾個簡單的魔法符號,給安德羅妮加持了「蠻牛之力」、「加速術」和「祝福術」他用得熟得不能再熟的老三樣魔法。安德羅妮週身閃動著魔法光輝,她卻並不領情。安德羅妮轉過頭來,冷冷地對羅格道︰「你給我加持這麼多魔法,是不是想我給你當肉盾啊?」

  「難道你要讓我這個魔法師在叢林裡肉搏不成?這未免不夠厚道吧?」羅格嘻皮笑臉地道。

  安德羅妮惡狠狠地盯了羅格一眼,既不拔出碧落星空,也不提升斗氣,只朗聲喝道︰「是誰鬼鬼祟祟地躲在那裡?都給我滾出來!」

  刷刷刷刷,敏捷的身影在兩人周圍的樹上不斷出現,十幾張碧綠的長弓瞄準了羅格和安德羅妮。

  一道身影閃電般自樹上躍落,劍光如虹,撲向了羅格。羅格安坐不動。

  安德羅妮冷哼一聲,整個人從龍馬上斜飛而起,一探手就抓住了偷襲者,用力擲在地上。

  安德羅妮這一擲非常沉重。她本來就是十六級的劍士,又被羅格加持了老三樣魔法,舉手投足之間的威力可是非同小可。所以那人哼哼了半天才爬了起來。

  這是個非常英俊的戰士,一頭金髮隨風飄動,穿一襲碧綠的精緻半身胸甲,背後一張碧綠色的魔法長弓,做工精靈的長劍已經摔落,插在他的身前。但更讓羅格感興趣的是他兩隻尖尖長長的耳朵。

  精靈。

  那個精靈戰士翻身站起,眼中全是驚恐。雖然安德羅妮沒有再出手的意思,可是他也不敢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他仔細觀察了一番兩匹龍馬,又盯著羅格腰間掛著的精靈號角猛瞧。羅格和安德羅妮心中有數,氣度從容,安然坐在馬上不動。

  精靈戰士終於看夠了,這才對兩人行了一禮,以生澀的大陸通用語道︰「我是薩拉部落的戰士巴朗,請問兩位,您腰間的號角是?」

  羅格冷冷地用精靈語回道︰「既然你是精靈,又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怎麼會不知道這個精靈號角代表著什麼?還是說,你們心中還有著懷疑,想要再試試我們的身份?其實這試驗,說穿了就是你並不服氣罷了。好,就由得你們。你還想怎麼個試法?一對一的結果你也知道了,我看你們還是一起上吧!等到了精靈部落,我再回頭和你們算一算這不敬的一筆帳!」

  巴朗嚇了一跳。他剛才就是抱著試試兩人本事的想法才偷襲的,沒想到卻被安德羅妮一把擒下,險些被摔散了骨頭。身為薩拉長老之孫,他可是部落裡最出色的戰士,但卻被安德羅妮如此輕鬆地收拾了。看來就是他帶來的這二十個戰士齊上,也絕不會是安德羅妮的對手。

  白色獨角神獸,精靈號角,超絕的實力,連身上的數個小飾件都與傳說中一模一樣。一切都與長老臨行前的描述如此相符,沒錯了,這就是神使!

  雖然他期待著這次可以見到精靈族傳說中的神獸獨角獸,但這兩匹龍馬也是神俊之極,淡淡的龍威更是讓他遲疑不定,認不出這是什麼神獸。但是既然與預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樣,那就沒有理由懷疑了。畢竟白色獨角的也不一定非得是獨角獸不可。

  巴朗心中激動,伏地跪倒,高聲道︰「巴朗奉薩拉族長老之命,在此恭迎神使大人。」

  四周樹上的精靈戰士也紛紛躍落,跪倒在地。

  羅格細細看去,精靈一族的美貌之名果然名不虛傳,這些戰士個個都是男俊女俏,看得他心花怒放。在他細細分辨之下,這些精靈戰士們大多是男的,但其中也有兩個女子。精靈們人人背弓負箭,所用近戰兵器大多是長劍,也有少數幾人使用短劍、匕首之類的。簡直與書中描寫一模一樣,看來精靈一族不思進取,千年來雖然流落各處,卻未曾有過什麼變革。

  羅格再細細觀察了精靈族所用的裝備。看得出來,這些戰士用的多是經過魔法強化的裝備,制工非常精良。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則是上面裝飾的繁複美麗的花紋與飾物。羅格心下暗自將精靈族產品與戰神之錘的產品進行一番比較,發現二者其實質量上相差無多。戰神之錘出品雖然已經很是華而不實了,可是與精靈族比起來,這方面還是要遜上一籌。精靈族輕甲上裝飾的花紋沒有任何魔法附加效果,單純就是為了好看而已。比如眼前這個巴朗,身上的輕甲竟然有縷空的花紋!不等敵人進攻,自己就先把鎧甲給縷空了?

  羅格總算對精靈們對美麗事物的病態執著有了認識。

  「這些精靈的實力勉強說得過去,都是十級左右的戰士和弓箭手。可這弄不好就是他們部落裡最精銳的戰士了。」安德羅妮冷冷地說。

  巴朗大怒。這批戰士都是薩拉族中的精英,竟然被認為實力僅僅是說得過去,這可是對精靈尊嚴的極大侮辱!就算這個漂亮得過了分的劍士是神使大人的侍從,也不能如此侮辱精靈!但他馬上又洩了氣。自己好歹是個十一級的精靈武士,可在安德羅妮手下竟無分毫的抵抗力,可知她的實力有多麼恐怖。而神使大人談笑間施放了三個魔法,施法速度之快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分明是一副大魔導師的風範。他哪裡知道,羅格只不過是個十級的魔法師而已,就靠精神力龐大、施放低級魔法速度快來裝出大師風範,騙騙純真無知的精靈們。

  精靈們性格率直,是就是,非就非,不會巧言飾過。安德羅妮既然實力遠勝於已,她說精靈們實力不怎麼樣,精靈們也只有默認了這個事實。

  巴朗想起薩拉長老行前一再的叮囑,知道此次迎接神使大人事關本族的興衰存亡,再也不敢任性,恭謹地引領著羅格和安德羅妮向森林深處行去。

  羅格躍下馬來,與巴朗並肩而行,神態親切地隨意攀談著。果然不出胖子所料,精靈一族千年來居於深山之中,心性非常單純,哪能與他這種在陰謀中浸泡出來的?d商相比?羅格輕輕易易的就套出了自己想要的資料。

  在中央山脈的密林中,分佈著大大小小十餘個精靈族部落。薩拉族正是其中一個小部落,全族上下不過五百多人而已。薩拉族共有狩獵戰士一百人,高級護衛二十人,長老堂武士一人,就是巴朗自己了。除此之外,薩拉族還有二個魔法師和一個祭祀。

  中央山脈的精靈部落會共同派出德高望重的長者,組成長老院。遇有大事,向來由長老院裁定,所有精靈部落都得遵守長老院的約束。長老院由八十一位長老組成,各精靈部落依實力高低向長老院派出不同數量的長老,但哪怕是再小的部落,也至少會有一位長老。如薩拉族這樣的只有一位長老的部落共有三個,而最強大的『森林之光』部落則握有十八位長老的任命權。

  薩拉族如此賣力地將全部高級護衛派出來迎接自己,原來也是有私心的。有一個強大的精靈部落與薩拉族比鄰為居,那是擁有六位長老的「飛翔的七色鹿」部落。薩拉族世代居住的山峰上,生長著一棵非常罕見的千年精靈古樹,每有一棵精靈古樹的存在,就會相應的擁有一位精靈祭祀。

  中央山脈中一共有十三棵精靈古樹的存在,相應的,也就有十三位精靈祭司。森林之光世居的精靈之都『綠海』中就生長了三棵精靈古樹,這樣,在擁有十八位長老之餘,森林之光部落還有三位祭祀,是名附其實的中央山脈精靈第一大部落。

  除了這次千年回歸,精靈們已經有上千年未曾接受到希洛的神諭了,然而由十三位大祭祀組成的精靈大神殿卻始終擁有著超然的地位,就連長老院也不會違背精靈大神殿的旨意。

  「飛翔的七色鹿」部落最近百年發展迅速,在長老院中的席位由三位迅速增長到了六位,成為位列第五的大部落。但部落雖大,卻沒有一位祭祀,與其地位極不相符。而薩拉部落居住地另一側鄰接著凶狠的獸人部落,多年來為抵禦獸人,戰士折損嚴重,始終發展不起來。「飛翔的七色鹿」部落多次提出要幫助薩拉族抵禦獸人,薩拉長老卻怕對方另有所圖,堅決不同意。

  最近十年來,獸人旺盛的繁殖力使得薩拉族始終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於是「飛翔的七色鹿」再一次藉機發難,向長老院提議增兵薩拉山口,近日就要表決。而更進一步的是,因此次神諭出現,神使也將到來,精靈族將提前舉行大祭祀,祭祀上各族的年輕才俊將會比試各項技藝,前五名將有資格挑選自己中意的精靈女子為妻。

  「飛翔的七色鹿」部落長老之子休倫箭技為年輕一代精靈之冠,劍法和其它技藝也不差,是奪得榮譽的熱門人選。他早已表示,一旦祭祀上獲勝,將提出迎娶薩拉族長老的孫女費蕾娜。這樁婚事一成,「七色鹿」部落合併薩拉部落就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了。

  然而就在此時,精靈各族收到了精靈號角傳來的消息,神使出現了!

  薩拉長老驚喜地發現,自己的部落竟然是離神使位置最近的!他當機立斷,族中好手盡出,務求搶在其它部落之間迎接到這位神使,好討得神使的歡心,以阻止被七色鹿合併的命運。

  明白了這一切前因後果,羅格不由得暗笑精靈一族原來也有爭權奪利之事。只是他們太過單純,一切陰謀都近乎於明明白白地放在紙面上。這也難怪,千年來幽居在深山之中,精靈一族面對的不是魔獸獸人,就是古樹蛇蟲,哪有人類的豐富陰謀文化沉澱?

  巴朗帶領羅格專走些偏僻小道。羅格明白他想避開其它部落前來迎接神使之人,當下也不說破,一路談笑,曉行夜宿,漸漸行入中央山脈深處。

  一路上容色遠超精靈的安德羅妮比羅格更加引人注目。她也對精緻、整潔、秀麗的精靈女子非常感興趣。一天下來,安德羅妮就與兩個精靈女戰士非常親密了。膽大妄為的她時不時會閃電般地出手偷襲精靈女戰士的臉蛋、耳朵,甚至是胸脯。而兩個漂亮的精靈女孩子除了面紅耳赤之外,對安德羅妮神出鬼沒的出手毫無抵禦能力。更重要的是,精靈們天生對美麗的事物毫無抵抗能力,就算安德羅妮不主動出擊,精靈女孩子也要主動糾纏上來的。

  男裝的安德羅妮歷來就是個花花公子。以她絕代的風華、高超的劍技、顯赫的身份,無論是調戲民女還是貴族夫人小姐都是手到擒來,她諸多的風流手段現在隨便用上兩樣,這些單純的精靈女孩兒哪裡抵擋得住?

  看到安德羅妮舊病復發、調戲起精靈女孩子來,羅格也只有苦笑。

  數日之後,又有一行人馬來到了精靈古樹之下。這隊人馬陣容鼎盛,氣勢驚人,由一百多位各式各樣的騎士、魔法師和德魯依組成,人人實力都不弱。他們的坐騎也是千奇百怪,從普通的戰馬到凶狠的魔獸應有盡有。一個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的男子所騎的竟然是一頭地龍!在他身旁,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披一件深藍色的斗蓬,騎一頭高大的糜鹿。

  在谷口處,那男子揮了揮手,整個隊伍停了下來。他一張粗豪、方正的大臉上已經略有了些風霜的印記,棕色的長髮披散下來,左耳上飾著三個不同顏色的寶石耳釘。那男子轉過頭來,對身邊的女人道︰「卡梅拉小姐,您是高貴的希洛神使,以您智慧的雙眼一定可以分辨中前面山谷中的那棵古樹,是不是我們尋找的精靈古樹。」

  女子摘去了蒙頭的斗蓬,露出了嬌媚的面容和一雙尖尖的長耳朵。

  「親愛的弗雷大人,我早就說過了,雖然希洛大神在神諭中指定我成為他的神使,可是我更希望您能把我當一個普通的精靈看待,而不是整天用敬語對我。您這樣,我……真的會傷心呢。」

  弗雷臉上浮起了迷人的微笑,卻仍是彬彬有禮的,並小心翼翼地與卡梅拉保持著距離。

  「卡梅拉小姐,我們還是先辦正事要緊。似乎有一些古怪,這個山谷裡怎麼死氣沉沉的?有精靈古樹存在的地方,應該是一片生機才對。依著光明教會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們護送精靈號角的人應該已經到了這裡了,為什麼一個人都看不見?」

  見弗雷顧左右而言他,卡梅拉一雙眼楮幽怨地盯了他一眼,這才回頭向山谷中望去。

  弗雷跨下高達三米的火紅色地龍突然有些不安,從巨大的鼻孔中不停地噴著粗氣。它用力刨著地面,打著圈子,想向後退去。弗雷心中一動,高聲叫道︰「全體……。戒備!派一個去前面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費雷身後一個德魯依吟唱起咒語,然後化成了一隻蒼鷹,向前方飛去。

  他轉眼即回,落在費雷面前,變回了人形。

  「弗雷大人,前面似乎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死了幾個人。」

  弗雷和卡梅拉對望一下,帶領眾人小心翼翼前去察看。

  一場慘烈的戰鬥發生精靈古樹的周圍。方圓幾十米內,地面都是一片焦黑。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不,這些已經不能說是屍體了,而是一具具焦黑的骷髏。只有散落地上的幾片甲葉上的徽章表明,他們曾經是光明教會神聖騎士團的成員。

  弗雷面色沉重,他根本分辨不出是什麼人讓這些神聖騎士團的成員變成了這副模樣。看這焦黑的印記,似乎是被烈火硬燒出來的。但若不是魔法,如何會把一個活生生的神聖騎士燒成骷髏?若說是魔法,他又感應不到殘留的魔法波動。神聖騎士團騎士的功力,弗雷也是有所耳聞的,而且據從教會那邊傳來的消息說,這一次護送精靈號角的人中,竟然有末日審判團三巨頭中的兩位。

  弗雷雖然不知道這三巨頭是何許人也,但想來應該不會太差,至少得是個十四級的騎士吧。難道說,這兩大巨頭現在也變成了骷髏嗎?

  弗雷正在頭痛之中,那邊卡梅拉一聲驚呼。他忙趕過了去,見卡梅拉正站在精靈古樹前發著呆。

  一具骷髏被一支長矛釘在了精靈古樹之上,在他面前則是另一具骷髏,還保持著投擲的姿式。

  似乎時間在這一刻被定格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將幾十米內的所有生物都燒成了灰燼,而精靈古樹卻奇跡般地完好無損。

  一個隨風晃動的、精緻的小小號角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是精靈號角嗎?

  卡梅拉上前一步,俯身從那具釘在樹上的骷髏身上拿起了一個小小的白玉號角。精緻的小號角閃動著柔和的光澤,上面刻了無數細密的花紋,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魔法陣,一陣陣強烈的魔法波動從中散發出來。

  「這是精靈號角?」弗雷湊了過來。

  「看起來是的,和神諭中描述的一模一樣啊!就是不知道是誰把護送號角的神聖騎士都給殺了。」

  弗雷沉吟一下,道︰「也許不是人,是某種強大的魔獸或是神獸也有可能。」

  「弗雷大人,您真是睿智啊!觀察得這麼仔細,就連我這個精靈也比不上您呢。其實只要有精靈號角,奏響它就能找到精靈族了。有弗雷大人在,我根本不需要那些神聖騎士的護衛的,他們死或不死,都不重要的。」卡梅拉嬌媚地說著,又向弗雷貼了過去。

  弗雷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離卡梅拉遠了一些。遠處他的兩個手下見了這一幕,禁不住偷笑起來。

  「神使大人好像很喜歡弗雷大人呢……」

  「是啊是啊,可惜她表錯了情,嘿嘿!真是可惜,其實這麼漂亮的精靈,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呢!」

  「小心,要是讓弗雷大人知道我們議論他,會狠狠地收拾我們的!比如說讓你變三天三夜的烏鴉……」

  那人嚇了一哆嗦,趕緊道︰「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幹活幹活!」

  弗雷看著正把玩精靈號角的卡梅拉,歎一口氣,道︰「卡梅拉小姐,這裡古怪得很,我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力量能夠把這些人活活燒成骷髏。也許附近藏著什麼厲害的魔獸也說不定,還是等我的人把周圍徹底搜一遍再說吧。」

  卡梅拉向弗雷拋了一個媚眼,道︰「弗雷大人,在森林之中,有什麼勢力敢得罪您呢?您父親,四大德魯依之一的天空之怒大人的實力,絕不會比任何一個大魔導師差的。若是魔獸,就算是一頭龍躲在旁邊,弗雷大人,您帶出來的這些人也足以對付了吧?何況,就算有什麼陷阱,我也是十四級的精靈騎士呢,完全有能力自保的。弗雷……您這麼關心我,讓我怎麼報答您呢?」

  弗雷皺眉不語。面對著卡梅拉如此赤裸裸地示愛,他只當不知。不過這個卡梅拉論容貌身材罕有匹敵,論實力自己手下裡也僅有三五人能與之相比。她還有著神使的高貴身份,絕對配得上自己大德魯依之子的身份。若不是……若不是……卡梅拉會是個妻子的好人選。

  卡梅拉心裡也有些焦燥,自希洛降下神諭,指定她為神使以來,周圍所有的精靈對她的態度都是畢恭畢敬的。自己依著諭示來到了北方德魯依同盟尋找幫助,初一見到弗雷,她就傾心不已。但是弗雷卻對她表面上恭敬得很,實際上卻是冷若冰霜。對她越來越露骨的示愛,只是裝瘋賣傻。卡梅拉容貌出眾,武技上又有天份,所以自小就對身邊的精靈們根本看不上眼。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弗雷,他卻完全不為所動,這讓卡梅拉如何不急?

  但這事急也急不得。卡梅拉聰明得很,她已經在暗自盤算,如何將弗雷弄上自己的床去。像他們這等身份地位的人,如果上過了床,很多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一邊想著心事,卡梅拉一邊將精靈號角放到了口邊。她運起鬥氣,一道道綠色的煙霧將她整個籠罩起來。

  「嗚…………」精靈號角奏響了。綠霧之中突然出現了一股極為強大的能量,弗雷只來得及大喊一聲『小心!』,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道藍光迅速蔓延至卡梅拉的全身,將她化成了一個藍水晶雕像。

  一陣輕風吹過,藍水晶雕像化成了點點細芒,消失在風中。

  弗雷一時之間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他徒勞地伸手,試圖在滿天的星屑中撈到點什麼,卻是一無所獲。

  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神使竟然死了?

  受戰爭之大精靈希洛賜福、秉承神諭的神使竟然死了?!

  這個世界怎麼了,難道魔鬼就要降臨了嗎?還是末日即將來臨?

  弗雷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作為大德魯依天空之怒的長子,他的自然魔力已經強大到能夠感受到德魯依所信奉的自然之神的地步。他深知神祉的威力,那是浩如煙海,絕不是他這個層次可以揣測得到的。甚至就是自己那一隻腳已經接近踏入神域的父親,恐怕也難以測試神威的力量。可是如今,希洛的神使竟然死了!

  弗雷的手下們都圍了過來,人人臉上都是一片慌亂。這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認知,更重要的是,這正在慢慢摧毀他們長久以來對神威的絕對信仰。

  弗雷久經風波,當機立斷,喝道︰「這是一個陰謀!有人犯下了瀆神的惡行!維護神的權威,保持自然的平衡是我們德魯依的法則。褻瀆神靈者必將受到最嚴厲的懲罰!這個魔鬼實力雖然強大,但我們,受自然之神眷顧者,必將笑到最後!」

  弗雷的手下們縱橫北國多年,深知大德魯依天空之怒的恐怖威力,弗雷也是深沉多智,魔力高強。所以被弗雷一番鼓舞,多少振作了點士氣。

  「弗雷大人,神使已經死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必驚慌。這個魔鬼對希洛的神諭如此熟悉,又害死了神使,必然是對精靈族有所圖謀。我們這就到精靈族領地去,他一定會出現的!正好,精靈部落『森林之光』一向和我父親交好,我知道他們的領地在哪裡,我們就上他們那裡去打攪幾天吧!」

  說罷,弗雷翻身騎上了地龍,率領著眾人向北行去。但他的內心卻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他知道,前面等著他的,絕不會是一片坦途。也許,是他三十多年的人生旅途中,最為凶險的一段。

  此刻,羅格已經踏入了薩拉族的領地。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森林的不同。雖然同樣是遍地的參天古木,但陽光毫無滯礙地從樹梢灑落下來,古樹、小樹、灌木、草地錯落有致,都在分享著陽光。如兔子、狸貓之類的小動物也不大怕生,時時會從隊伍前穿過,只是不敢進入兩匹龍馬的龍威範圍內。

  這是一片充滿了生氣、安詳寧靜的森林。與他之前見過的壓郁陰濕的原始森林截然不同。

  遠遠望去,一座翠綠的山峰拔地而起。在半山腰處,隱隱可見一座座翠綠色的小樓,凌空架在古樹之上。峰頂則有數只巨大的體形奇特的飛鳥在盤旋著。

  羅格凝目望去,那幾隻飛鳥竟然是獅身鷹頭,喙爪鋒利無比。

  「巴朗,那幾隻怪鳥難不成就是獅鷲?」

  巴朗非常驚詫於羅格眼力的高明,雖然精靈也是以視力好著稱,但從這個距離望過去,他只能看到幾個黑點而已。若不是早就知道那幾隻是部落裡豢養的獅鷲,他是絕對看不出什麼來的。

  「神使大人,那些是薩拉部落的獅鷲。您身上真是充滿了奇跡啊,真難以想像,你的眼力竟然能與精靈族最著名的弓箭手相比!」

  羅格微微一笑,又問︰「聽說獅鷲上可以承載一個戰士,是這樣的嗎?」

  「大人,獅鷲本身就很重了,所以它們雖然力大無比,但也只能承載較輕的戰士。我們精靈族因為體態輕盈,才能坐在獅鷲上戰鬥。但就算這樣,也只有成年的強壯獅鷲才能載得動精靈戰士。」

  「獅鷲加上精靈族的弓箭手,那是非常厲害的組合啊!薩拉族有多少頭獅鷲呢?是不是所有精靈部落都會養獅鷲呢?」

  獅鷲是薩拉族的驕傲,巴朗傲然答道︰「我們薩拉部落一共有五十多頭獅鷲,真正能載戰士的只有十幾頭而已。但就是這十幾頭獅鷲,也足夠讓我們抵禦住獸人的進攻,守住薩拉山口了。很多精靈部落都養獅鷲的,也有一些部落會養一些其它的神獸,比如『森林之光』部落裡就養了幾頭五色神牛。可是羅格大人,說實在的,這些神獸們實在不大好侍候,費用又大,所以養不了多少頭的。獅鷲在精靈族養的神獸當中,算是威力很大的了。」

  「巴朗,精靈族中各個部落是怎麼形成的?你知道,我對歷史很感興趣的。」

  「神使大人,我……」巴朗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把大量的時間花在了劍術上,所以對歷史不是很清楚,只能為您說個大概。中央山脈的十幾個部落中有幾個是原本就居住於此地的精靈族,而有些部落則是千年前精靈戰敗後流落到這裡才形成的部落。本地的精靈部落都有自己所飼養的特有神獸,而外來部落則專精於一門或幾門技藝,以保持精靈千年來的傳承。當然,外來的精靈部落也會養一些神獸,但大多都選擇了獅鷲。」

  羅格不動聲色地問︰「那麼本地部落和外來部落之間,會不會有什麼磨擦呢?」

  巴朗答道︰「我們精靈是非常團結的種族,不像人族那麼陰險好鬥。呃,羅格大人,您知道我並不是在說您……」

  羅格微笑著看著巴朗,精靈戰士面露窘色,終於道︰「是這樣的,神使大人。中央山脈的精靈中,本地精靈部落人數佔了絕大多數,他們養的神獸也很厲害。可是,各項傑出的技藝是由我們這些外來精靈部落掌握的。其實,本地精靈部落和外地精靈部落為了爭奪在長老院中的席位,經常會吵吵架的。您看,雖然精靈族內部也會有紛爭不和,但是精靈之間是不會發生戰爭的。這還是和人族有些不一樣的。」

  聽到傑出的技藝幾個字,羅格立刻來了興趣,他需要知道自己的獵物究竟值多少錢。

  「那麼薩拉族專精的是什麼技藝呢?武器鑄造?」

  巴朗驕傲地道︰「薩拉族傳承的是精靈文化中最純正、最傳統的部分,藝術!武器鑄造是『銀月』部落的專長,而防具打造則由『飛翔的七色鹿』負責。」

  羅格差點栽了一個跟頭,失聲道︰「藝術?」

  「是的,藝術!在我們精靈的眼中,最值得自豪的不是箭術、不是劍法,也不是我們的魔法,而是藝術!詩歌、雕刻、繪畫、音樂,這些都由薩拉族傳承了下來,薩拉,在精靈語中就是藝之國度的意思。薩拉族每一位族人一生下來就會進行某種藝術的專門培養。雖然我們也要學習箭法和劍術,但是藝術才是薩拉族人的傳承,才是薩拉族人的血液和靈魂!」

  「好吧,藝術就藝術,總比什麼都沒有好。」羅格失落的想著。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五章 信仰


  薩拉族的歡迎儀式隆重而質樸。雖然沒有金壁輝煌的裝飾,然而全族無論男女老少、傾族而出的誠意不是任何華麗的飾物或豪奢的宴席所能替代的。

  看著精靈們一雙雙美麗的眼楮中顯露出的熱忱和期盼,羅格也不由得有些感動。他感到有些無法把這些熱誠的眼楮和金幣聯繫在一起。不過,精靈的價值是以金磚計價的,所以戲還是要演下去的。

  精靈一族千年來變化不大,不思進取,相反人族卻在反覆的戰爭與自我傾軋中不斷茁壯發展。與戰爭相關的藝術,不論是魔法、戰略、戰技還是大規模戰爭器械的研究,都有飛躍般的進步。人類王國的領地也在不斷擴大著。這樣看來,精靈們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除了全面變革,就真的只有到希洛開闢的那個聖地中去躲起來了。

  「我雖然騙了他們,可也是幫了他們啊!」胖子這樣安慰自己。

  在光明教會中混過不短的時間,羅格很清楚應該如何利用信仰這個最好用的武器來對付信徒們。精靈族對戰爭之大精靈-希洛的狂熱古已聞名。在上一個千年的大戰中精靈竟然將戰役的勝負寄托在希洛展示神跡上!現在經過千年,希洛從未展示過任何的神跡。精靈一族對他的信仰想必已經動搖了不少。但就算再動搖,這信仰也比人族教徒的信仰要虔誠不少。

  「帶我去希洛的神廟,我會把他的神諭帶給你們。」羅格一臉聖潔地對為首的薩拉族長老說。

  在薩拉族精靈的簇擁下,羅格昂然步入了薩拉族的精靈神廟,在神壇前站定。他低首默禱了片刻,轉過身來。

  神廟裡的精靈們一片低聲的驚呼,伴隨著絲絲竊竊私語。

  此刻的羅格身上隱隱透著聖光,一臉的慈詳神聖。片刻之後一道白光自神廟頂部降下,照耀在他身上。

  「至高無上的希洛說,他將為所有的精靈指出回歸之路。」

  羅格又抬手前指。

  「我已經看到了希洛指出的方向,我的雙腳正踏在這條路上。」

  他張開雙臂。

  「聖地就在路的盡頭!精靈的榮耀即將恢復!」

  羅格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優雅和和諧,舉手投足間竟有無數花瓣落下,在將要落到地面之時又化作光芒,慢慢消失。

  「我將不會獨行,我將帶領你們走上回歸之路!。」

  「信我者,將被救贖!」

  到了最後一句,羅格聲音徒然拔高。他身上聖光耀目,神廟周圍花樹上花瓣紛落,飄入神廟,在羅格面前輔出一條繽紛的花之地毯。

  「這是希洛的聲音!」薩拉族的精靈女祭祀突然說道。

  有了祭祀的肯定,精靈們再無懷疑。他們熱淚盈眶,紛紛伏倒在地,感激著它們的神在千年之後,又重新想起了這些被遺忘的子民們。

  簡單的儀式莊嚴而神聖。羅格照搬了光明教會的那一套,看起來效果還不錯。經過幾百年的錘煉,光明教會在營造神聖氛圍上的功力整個大陸無出其右。羅格刻意散發的一陣陣強大的精神波動將所有在場的精靈激盪的心旌動搖。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羅格將精靈號角上的波動給放大了。這本來是為防萬一的舉動,沒想到精靈族的祭祀真的能辨認出來,這讓羅格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聖光和花瓣都是幻術,而窗外的鮮花飛入就比較見真功夫了,那是羅格以精神力拖進來的。一次性操縱這麼大數量的花瓣,對羅格龐大的精神力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羅格的微笑莊嚴而慈詳,他對現在的效果簡直是滿意極了。看來不論怎樣,至少薩拉族這五百多個精靈已經掌握在手中了,這是多大一筆財富啊!下面就看是不是能夠多騙幾個其它部落上鉤了。

  精靈還是很多疑的,羅格從剛才精靈祭祀的反應中得出了這個結論。他不準備把全部的精靈都拐走,只要其中信仰最虔誠、準備毫無疑問地追隨他的人就夠了。羅格有信心帶領精靈一族走上幸福生活的光輝大道,當然,是他所理解的那種幸福生活。

  祭祀儀式過後,又是一整套繁複的歡迎典禮和歡迎宴會,看來承襲了藝術傳統的薩拉族也把千年前精靈古國那套禮儀也都給保留了下來。直到羅格躺在硬硬的木床上的時候,才算稍得以喘一口氣。

  「這些精靈,可真不會享受生活。」羅格心裡對房間不滿之極。這個樹屋整個建在古樹之上,屋內一桌一幾幾乎都是由紫籐天然生成長而成。床上還算好,輔上了厚厚的織錦墊子,想來是照顧神使大人的人族習慣吧。整個樹屋清雅幽靜、瀰漫著草木的淡淡香氣,極有天然情趣。不過羅格喜愛的風格向來是富麗堂皇、窮奢極侈,典型的暴發戶品味,對這些不大欣賞得了。

  這個樹屋本來是薩拉長老的居處,現在特意給神使大人讓了出來,羅格也就當仁不讓地受用了。胖子知道,有些時候要平易近人,有些時候,必要的排場和架子還是要擺的。

  但在這架硬床上,羅格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總覺得還有些什麼東西被自己忘記了。他索性坐了起來,披衣出門。門口一個精靈女戰士走了上來,恭敬地問︰「神使大人,您休息得不好嗎?」

  「啊不!這裡佈置的很好!我想欣賞一下這裡的夜色,所以起來走走。」

  「那讓我帶領大人遊覽一番吧。」那戰士依然恭敬地說。

  羅格仔細一看,竟然是薩拉長老的女兒費蕾娜。她身形與羅格差不多高,容色俏麗而清純,只眉眼前隱隱透著一絲剛毅。既使在以姿容聞名的精靈族,費蕾娜都可以算得上是個美人了。難怪會被七色鹿部落的休倫看上。

  藉著月光看著費蕾娜的俏臉,羅格卻忽然明白自己究竟忘記的是什麼了。那就是自己是人族!雖然自己已經成功的冒充了神使,但精靈與人族千年的仇恨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化解的,更何況精靈都是一些極度傲慢、自高自大的傢伙。看看巴朗,就曾試過自己的身手。其它的精靈想必也多少有些這樣的想法。

  而且精靈天生喜歡美麗的事物。自己在人類男子當中也只能算是中下,如何能與精靈比?

  什麼叫皮笑肉不笑?費蕾娜臉上就是了!

  羅格突然有一拳砸扁她鼻子的衝動。看來,還是有必要再立立威。

  他含笑看著費蕾娜,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著。羅格的笑容和煦如陽光,裡面卻透著徹骨的冰寒。費蕾娜本能地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尖尖的耳朵直豎起來,俊俏的臉蛋也變得蒼白。

  羅格毫不放鬆,精神威壓一波波地衝擊著她的靈魂,將恐懼的烙印直接刻在她的腦海深處。

  撲通,費蕾娜再也抵受不住羅格的精神壓力,一頭栽倒在地。她慌忙爬了起來,卻如大病一場一樣,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站立不住。

  「神使大人,對不起,我……我失禮了。」

  羅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神所賜與的,不僅僅是恩寵。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一點。」

  羅格靜靜站著,看著費蕾娜步履蹣跚的背影。

  「這小妞長得不錯呀!你欺負她幹什麼?」安德羅妮如同幽靈般在羅格的身後冒了出來。

  羅格嘿嘿一笑,反手向安德羅妮腰身摟了過去。「她長得再不錯,哪能跟你比呀!」

  安德羅妮嘻嘻一笑,碧落星空劍閃電般擊在羅格的肋下,把胖子痛得疵牙裂嘴的。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羅格,道︰「這麼快就忘了埃麗西斯嗎?在你心裡,我們兩個誰更重要一些?」

  羅格的臉突然陰沉了下去,輕歎了一聲。

  安德羅妮略有歉意,顧左右而言他,輕輕問道︰「你在魔法陣上的知識很厲害嘛,完全和你的魔力不是一個等級的嘛。我第一次知道還有能貯存那麼多鬥氣的魔法陣。而且你能把如此複雜的魔法陣刻在小小的白玉號角上面,真是厲害!嗯,看來我沒有殺你還真是對了呢。」

  她重重在羅格肩上一拍︰「以後好好為羅歇裡奧家族效力啊!」

  羅格勉強打起精神,看著自己肩膀上雪白的素手,回道︰「好好效力當然可以,條件還是那個,你嫁給我!」

  安德羅妮咬著下唇,掌心透出一縷星空鬥氣,頓時痛得羅格慘叫一聲。

  「還想著佔我便宜啊你!以後你要是閒著沒事,多給我作幾件魔法裝備!那個號角作得真不錯!真不愧是開過裝備店的」

  羅格苦笑一下,道︰「大小姐,我做的那點東西你怎麼會看得上。不用寬慰我了,其實還是你那塊玉好。」

  安德羅妮搖了搖頭,笑道︰「不是的,還是你夠陰險,你說,我們的那個陷阱會不會有用?」

  「應該會讓他們上當的吧。只要吹響號角,那個神使就是再強大,只要不是聖騎士,都夠他受的。大小姐,話說回來,還真沒看出來你的雕刻造詣會有這麼高。」

  當日安德羅妮雕成的假精靈號角幾可亂真,羅格又以精神力將從黑水晶中學得的魔法陣刻在了號角之上,最後由安德羅妮注入了大量星空鬥氣,胖子又再刻了一層魔法陣,將鬥氣的波動掩蓋起來。

  卡梅拉心不在焉,運起鬥氣一吹,登時破壞了第二層魔法陣。她的小嘴又沒有任何防衛,當場被洶湧而出的星空鬥氣化成了結晶。

  第二天,羅格才得以與薩拉長老秘談一番,這一談就是兩天。薩拉長老已經將近四百歲,就快達到精靈生命的極限。悠長的歲月帶來的除了睿智、深沉,還有狡詐。兩天來,薩拉長老除了與羅格談論精靈族的光輝歷史和希洛的偉大之外,絲毫不提及有關『七色鹿』合併薩拉族的事。羅格心下冷笑,表面上自然是道貌岸然。老狐狸不提,他自然也不急。

  羅格雖然按兵不動,並不代表著安德羅妮也不動。在調戲上手兩個精靈女孩子之後,她又把眼楮盯上了費蕾娜。這幾天她與這位精靈小美人幾乎是寸步不離,兩人站在一起,儀態風流,一時無雙。精靈本就愛美,安德羅妮縱是男裝,容色也死死地壓住了費蕾娜。這叫精靈小女孩兒如何抵擋?

  果然老狐狸先急了起來。神使到了薩拉族的消息並不能隱瞞多久,要不然被其它部落在長老會上一發難,弱小的薩拉族可招架不住。費蕾娜在安德羅妮大膽得近乎無恥的攻勢下就快淪陷了,長老已經數次向羅格暗示此事,羅格只是裝傻。他想不裝傻也不行,他哪裡管得了安德羅妮啊!

  薩拉長老終於沉不住氣了。若是薩拉族最終被七色鹿合併,費蕾娜的婚姻可是合併後薩拉族人地位的保證啊!當然神使大人看上了費蕾娜自然是好,可是那個劍士只是神使的隨從而已,又是人族,如何配得上擁有最古老精靈血統的薩拉一族?

  第三天黃昏的時候,長老終於放開一切矜持,單刀直入。

  薩拉族人實在不長於戰鬥,薩拉長老保持傳承的執念又是無比之重,終於導致部族落到如今的衰微局面,竟要靠婚姻來維持部落的存續。長老憂傷而委婉地提出,希望神使能夠對長老院施加些壓力,保住精靈族最古老、最優雅的傳承。

  羅格心內冷笑,「哪會有這麼便宜你的事?一點好處都不吐口。」當下他只是微笑著看著薩拉長老,並不答話。

  薩拉長老又磨了一會,羅格只一副聖潔面孔,開始拿希洛會眷顧每一個精靈之類的官腔來搪塞。胖子心裡想的是︰「你這老東西想把人族都當笨蛋,老子倒要看看,是誰笨了!」

  如此又過了兩天,算起來,薩拉長老封鎖神使大人的消息,已經是第六天了。羅格完全不問何時才去長老院,薩拉長老卻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了。這天他再一次與羅格秘談,他已經下定決心,只要保持住精靈一族古老的文化傳承,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神使大人!薩拉一族的傳承只在您一念之間了!」長老竟然跪在了羅格面前。

  羅格微笑著扶起了他,道︰「薩拉長老!希洛會眷顧他的追隨者的。我只是傳播神諭的使者而已,哪能左右薩拉族的命運呢?」

  「神使大人,只要您肯在長老院甚至是精靈大神殿為薩拉族說上幾句話,薩拉族就絕不會被七色鹿或者是其它部落給兼併了!精靈族幾千年的文化傳承也會繼續下去。神使大人,若您能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要求,薩拉族將成為您最忠實的下屬!」

  「你既然不願意為七色鹿合併,卻為什麼願意效忠於我呢?」

  「七色鹿只是想增加他們自己的勢力和人口。如果被他們合併了,百年後,他們會用教育、通婚等方法徹底抹去薩拉族存在的印記。而大人您則不同,您是希洛的使者,追隨您我們薩拉一族才會有真正的發展空間!何況……」薩拉長老語聲轉為神秘,「依我看,大人您也是想帶領我們精靈族做一番大事的,絕不僅僅是回歸聖地那麼簡單!」

  羅格心下震動,臉上卻不動聲色。「長老,希洛不是一個沒有慾望的神祉。同樣,身為他的使者,我也有自己的慾望和想法。雖然高貴的精靈族向來視榮譽如同自己的生命,但我還是要問一句,您剛才的承諾,如何讓我相信呢?」

  薩拉長老一臉莊嚴,以希洛的名義起了誓言。當他說到若違背誓言他就要如何如何時,羅格突然插道︰「長老,您還是以薩拉族全族的命運起誓吧,只有這樣的虔誠,希洛才有可能聽見!」

  長老的臉一下子變得雪白,他完全被羅格突如其來的惡毒驚呆了。若以他自己起誓,為了薩拉族的前途,大不了自己一死了之。然而以薩拉族全族的命運起誓,那就是完全不同了。

  但此刻形勢,容不得他有過多選擇。他心裡還有一個僥倖的想法,希洛的神使,是不會坑害希洛最忠實的信徒的。

  薩拉長老發完誓,羅格對待他的態度就親切的多。但是不信神魔的胖子對誓言的約束力始終心有疑慮。他還要另找機會,把薩拉族死死綁在自己的戰車上。

  這時傳來消息,空前規模的獸人再一次集結在薩拉山口外,只要三天功夫就能衝到薩拉族的領地。聽完探子的報告後,薩拉長老不由得愁眉不展。從獅鷲弓手傳回的消息看,這一次集結的獸人竟然超過了千人,且還在不斷集結中。更為可怕的是,獨眼巨人這種極其凶狠危險的種族竟然也出現在獸人之中!

  獨眼巨人可以將十斤重的巨石擲上百米高空,重量小的會擲得更高更遠,正是獅鷲騎士的剋星。以往薩拉族一直倚仗獅鷲騎士不間斷的空中箭雨打擊,依托精靈戰爭古樹創造的地利,才能抵擋得獸人這許多年。現在有獨眼巨人加入獸人陣營,獅鷲就只能飛在百米之上,從那麼高的地方射下的箭,對皮糙肉厚的獸人威脅就小得多了。

  大敵當前,薩拉長老再也顧不得招呼神使大人,匆忙去佈置應敵事宜。

  薩拉族上下緊張備戰的兩天裡,羅格也沒閒著,他四處察看精靈們的備戰措施,能幫就幫一把,有不懂的地方就問。神使大人既然開口發問,所有的精靈們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短短兩天下來,羅格對精靈族的戰爭方式多少瞭解了個大要。他也以從奧菲羅克那裡學來的軍事知識指點了精靈一番,讓薩拉族人再一次領略了神使大人的淵博。

  讓他感興趣的是那個很有風韻的精靈女祭祀昭曄,她依靠精靈古樹的神力施法,在一塊極富魔力的土地上播下種子,半天功夫幾十棵幼苗就長了出來。這時就會有精靈取走這些樹苗,在薩拉山口處植下。過上幾個小時,幼苗就長成巨大的戰爭植物。有的是樹牆,有的是食人樹,還有的參天而起,枝葉伸展,儼然成了一個天然箭塔。

  看起來用不了兩天功夫,一座全新的小要塞就會出現在薩拉山口。只是這些魔法極耗魔力,每生長出一批樹苗,昭曄就滿頭是汗,面色發白,不得不回去休息半天,等待魔力的恢復。

  但羅格數來數去,薩拉族能上戰場的不過一百五十人,如何能夠抵擋外面的獸人大軍?他現在對獸人軍隊的實力可是一清二楚的,因為安德羅妮是最好的偵察者。

  獸人這一次如此大規模的入侵,時刻關注著這裡的七色鹿部落斷然不會放手不理。羅格等的就是他們。如果七色鹿未能如他所願的從中摻上一腿的話,那他這個神使就只有隨著薩拉族的倖存者逃跑了。反正有安德羅妮在,他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兩天裡薩拉長老召集魔法師、祭祀、巴朗開了四五次會議,商議退敵對策,羅格也有列席。但他另有打算,胸有成竹,並不插手精靈們佈置戰爭的事宜。

  就在獸人們距離薩拉山口還有一天路程的時候,另一個讓薩拉長老和羅格又驚又喜的消息同時傳來了。「七色鹿」部落五百戰士在休倫和兩位長老的率領下,已經來到了薩拉部落的領地。大難當頭,薩拉長老再也不敢倔強,只得出去迎接『七色鹿』部隊的到來。

  一眾精靈在薩拉部落議事大廳裡坐下,此時此刻,薩拉長老只得為七色鹿部落兩位長老和休倫介紹了神使羅格。七色鹿部落的首領們這臉色,那自然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只是明天獸人大軍就要殺到門前,此時實在不好發難,問問這薩拉部落私藏神使是何意圖。

  七色鹿部落的菲力長老越想越惱。薩拉族搶先迎了神使,自然是想討好一番,好利用神使的影響力阻止被七色鹿吞併的命運。現在這神使已經不知道被薩拉族藏了多少天了,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可難說得很。他越來越惱,當場把戰爭議題放在一邊,拐彎抹角地諷刺、指責起薩拉長老來。

  精靈是優雅的生物。就算是互相挖苦諷刺,言談舉止也都是非常的優雅、高貴。所用的語言也非常文雅,表面上花團錦簇,實地裡暗藏機鋒,裡面的真實意思往往要仔細想上一想,才能明白其中的惡毒之處。

  這場爭吵正投羅格所好,也讓他大開了一番眼界。胖子因為得維持神使的身份,所以始終正襟危坐,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一言不發。不過暗地裡,他正拚命學習精靈吵架的方式,這種不動聲色、全無煙火氣的罵架,在日後貴族上議院辯論中,會是最有力的武器。

  會議上精靈們吵歸吵,但明天這一仗是免不了的。吵過後還是得認真地聚在一起,研究戰略戰術。精靈們的戰術很簡單,既然獸人們向來簡單地一擁而上,那就利用薩拉山口的戰爭古樹盡可能地殺傷獸人先鋒,然後再由七色鹿部落的三頭濕地飛龍打頭陣,休倫率領精靈森林騎兵隨後發起衝鋒,以一舉擊潰獸人們。

  濕地飛龍長達十餘米,體形巨大,皮糙肉厚,背生四副肉翼,可短距飛行,是威力巨大的戰爭巨獸。它們完全不畏獨眼巨人的投石,也難以被一般獸人所傷。這也正是七色鹿部落的倚仗所在。

  羅格聽了,只是暗自冷笑,也許以前的獸人很容易對付,但這一次絕對會不一樣。想收伏精靈這種高傲的種族,就得先狠狠地打痛他們、打倒他們,將其逼入絕路,才能老老實實地聽自己擺佈。所以羅格絕不會對他們戰略戰術提供建議的,也不會告訴精靈們前面的危險究竟是什麼。濕地飛龍?羅格雖然沒有看到過,但早已經從薩拉族精靈的口中知道了這些戰爭巨獸的優缺點。僅僅三頭濕地飛龍而已,完全無法對羅格的計劃構成什麼威脅。

  會議臨近結束,七色鹿部落為首的菲力長老彬彬有禮地請羅格發表一下看法。羅格仔細想了一下,微微一笑,站了起來,高深莫測地掃視了眾精靈一眼。

  「神說,信他的,都將勝利。」羅格充滿磁力的聲音在大廳內迴盪著。

  有了神使的祝福,在場的人都是喜形於色。然而羅格馬上又來了一句。

  「藐視神威的,將受到懲罰。懲罰將即刻現於他眼前。」

  說罷,羅格轉身出了大廳。

  下一刻,廳中的一棵籐蔓突然枯萎了下去,變成了干籐。

  大廳中寂靜一片。

  羅格以吸食血晶的方式抽乾了籐蔓的生命力,這不屬於任何魔法,他又以精神力抹去了籐蔓上的一切魔法波動,這就不愁精靈族會有什麼人看出他作的手腳了。

  精靈也罷,人也罷,對於自己弄不明白的事情,總是喜歡用神跡來解釋的。特別是與神使相關的,不是神跡又是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目光都集中到薩拉長老身上。神使大人突然不陰不陽地來了這麼一句,又展示了神威的大威力,一定是事出有因。這因嘛,不用說,自然是竟敢私藏神使的薩拉長老了。要不怎麼解釋神使哪來的這麼大火氣?

  薩拉長老在七色鹿部落兩位長老凌厲的目光下堅持住什麼也不說。其實他也沒什麼好說的。這些天來,他招呼神使惟恐有所不周,若不是怕對神使不敬,簡直就要主動獻上族中美貌女子了。

  眾精靈長老們僵持了一會,終於不歡而散。眾人一出廳門,休倫臉色立刻變了,薩拉長老也在一邊叫苦不已。

  在夕陽的映襯下,安德羅妮宛如掉落塵世的天使,一時間幾乎奪去了周圍的一切光彩。她摟著費蕾娜,正款款私語著走來。

  「你是什麼人!敢動我休倫的未婚妻子!」

  惱怒之極的休倫長劍出鞘,劍刃上跳動著白色的魔法光芒,顯然不是凡品。他大喝一聲,手腕一抖,長劍在空中帶出一片殘影,形成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向安德羅妮飛去。

  安德羅妮一愣,隨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一道藍色閃電突然炸開,耀眼的光芒頓時讓在場的精靈們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楮。休倫的長劍打著圈子向天上飛去,安德羅妮則懶洋洋的摟著弗蕾娜,碧落星空都未出鞘,就那麼擱在了休倫的脖子上。

  「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對我動手?」安德羅妮美麗的大眼楮又極為迷人的瞇了起來。羅格卻知道,這可是這位大小姐動了殺心的表示。他急忙上前一步,喝道︰「把劍收起來!別誤傷了七色鹿部落的貴賓!」

  安德羅妮同樣危險地盯著羅格看了兩眼,才不情不願地收了劍,冷冷地道︰「下次再有人敢先對我出劍,我可就要當成是決鬥的邀請了!」說罷揚長而去。

  費蕾娜自看到休倫就臉色大變,想掙脫出來,但安德羅妮的臂膀突然堅如鐵石,她哪裡推得開?因為休倫已經宣佈若在祭祀大會上獲勝,就要迎娶費蕾娜,依精靈族的傳統,這段時間裡費蕾娜不能跟任何人私通款曲,直至祭祀大會比試結束。安德羅妮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精靈族的大忌。羅格同樣不知道精靈族有這種習慣,但卻已經感覺到一絲不對。

  休倫全身發抖,盯著安德羅妮的背景,想撲上去,卻又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安德烈是我的侍衛,他不熟悉精靈族的傳統,他與費蕾娜小姐也沒有發生什麼的。」羅格淡淡地說,攔在了休倫面前。

  休倫面上青筋浮起,啞著嗓子道︰「神使大人!您在說什麼?這是小事?我的未婚妻子被人調戲,這是小事?他侮辱了我的榮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你想怎樣?決鬥?還是帶領著你們部落的戰士圍捕他?」羅格問道。

  一句話就把休倫僵在了那裡。

  和安德羅妮決鬥就是送死。但這種事帶領戰士圍捕本來就說不大過去,偏偏神使大人在這裡,是絕對不會坐視的。如果他一意孤行,不要說神使大人答不答應,就是菲力長老也是絕不會答應。得罪了秉承千年回歸神諭的神使,這後果,不是薩拉族能夠承受得起的。

  休倫內心掙扎鬥爭許久,終於榮譽感戰勝了理智。他怒吼一聲︰「我要決鬥!」飛身象安德羅妮撲起。

  安德羅妮依然緩步向前,就如背後沒有休倫這個精靈一般。但她一頭長風突然飛揚起來。

  羅格歎了口氣,抬手向休倫一指,五個閃耀著艷艷紅光的魔法飛彈突然飛了過去。周圍的精靈們一片驚呼!魔法飛彈雖然只是一級魔法,但羅格不唸咒,不作手勢,抬手就發了出去,這分明是大魔導師的風範啊!

  休倫雖然盛怒之中,但也是十三級的弓箭手了。他突然向地上一伏,魔法飛彈從他背上呼地飛了過去。

  羅格一笑,負手不動,精神力卻不知不覺中牽引著魔法飛彈。

  魔法飛彈轉了個彎,竟然又飛了回來!

  休倫大吃一驚,雙手使力,整個人沖天而起。

  羅格伸手虛空一握,眼中銀光閃動,喝道︰「給我下來!」

  羅格精神力到處,休倫只覺得一隻無形的大手拉住了自己的腳,一股大力傳來,正向上疾飛的休倫突然轉而向下,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五個魔法飛彈恰好在這時飛到,擊在休倫身上。一時煙塵瀰漫。

  圍觀的精靈們鴉雀無聲。這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菲力長老急步向前,將灰頭土臉的休倫拉了回來,對羅格深深行了一禮。

  「神使大人,獸人大敵當前,我們七色鹿部落是知道輕重緩急的。只是中央山脈的精靈族現在有一些自己的傳統,所以我這個沒用的兒子才會冒犯了神使大人。請您千萬不要在意,護佑我們明日戰爭得到勝利。」

  羅格很是意外,這個菲力這麼能隱忍,不可小視啊。

  「菲力長老,希洛一定會護佑我們的。明日之戰,精靈必勝。」

  菲力低首行禮,謝過了羅格的賜福,率領七色鹿的部隊準備與獸人的戰爭了。

  一隊隊緊張的精靈戰士從羅格身邊經過,他微笑著,不壓其煩地對每一個要求賜福的精靈戰士說著祝福的話,他腦子裡卻不停地轉著不潔的念頭

  「如果精靈族有神靈的話,那是不是獸人也有自己的神呢?兩族誰勝誰敗,說不定就是兩個神相鬥的結果呢。看來精靈族沒挑對自己的神啊,才會在千年之前輸得那麼慘。我們人族就聰明多了,有地位最高的至高神的保佑,還怕什麼?看看精靈族現在這處境就知道,那個什麼狗屁希洛,看來本事有限得很。」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六章 神威


  德斯裹著血紅的披風,靜立在落地窗前,看著如血的夕陽。他一次感到拂面的風裡有了絲絲涼意。

  是了,已經是秋天了。

  德斯暗歎一口氣,自他心裡莫名其妙地痛了兩次之後,他就知道,卡拉楊和克裡斯瑪已經凶多吉少了。

  本來死亡對他們這些降臨天使來說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降臨天使死後,靈魂還會得到天界的救贖,回到教皇手中的神器︰眾生之門裡,然後再度成為轉生天使。轉生天使若再死亡,才會化成無意識的能量回到天界。但是這一次已經過去近一個月了,眾生之門中卻遲遲未曾見到他們的靈魂歸來。德斯隱隱感到,他們兩個是再也回不來了。

  曾經風光無限的末日審判團三大巨頭,如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回想昔日風光,他不由得感慨無限。他曾經是如此有野心、也曾以為自己接近了成功。

  他曾以為,合三巨頭之力可以穩穩吃掉號稱『血天使』的奧古斯都,他也曾以為,憑一已之力足以對付風燭殘年的教皇。

  在裡爾廣場一戰之前,他是如此的自信。

  然而那一天,他所有的信心和野心都隨著奧菲羅克的一槍化成了雲煙。

  那驚才絕艷的一槍,不止擊退了三巨頭,也擊毀了他們所有夢想。奧古斯都的真實實力,也讓三巨頭明白,所謂合力穩吃血天使的想法是多麼的狂妄可笑。

  教皇驚天動地的大預言術讓三巨頭徹底知道了什麼是絕望!就算奧古斯都實力大損,可是德斯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還是無法與這位血天使相提並論的。只要教皇存在一天,自己所有的野心就都如白日做夢一般。

  德斯透過窗戶,望著遠方聖詹姆斯大教堂金壁輝煌的尖頂。在那尖頂之下,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呢?還有多少神秘人物躲在背後沒有出面呢?他本以為執掌了末日審判團之後,自己已經進入掌握教會一切秘密的小圈子了。可是現在看來事實遠不僅此啊!一個無情的事實是,他們這些初次降臨的天使,其實是被排斥在光明教會最高決策層之外的。

  一陣敲門聲將德斯驚醒過來,進來的是他的第一助手。

  「德斯大人,您已經有兩周的時間沒有處理事務了。現在有幾宗案子已經再也拖不下去了,還得請大人您裁斷。」

  「說吧。」德斯的聲音充滿了疲憊。

  「德斯大人,在異端的案子中,瀆神者羅格這樁案子是最緊急的。巴伐利亞大公已經兩次派人來表示,戰神之錘是奧菲羅克的財產。所以,奧菲羅剋死後,有關戰神之錘的一切財產都應屬他所有。他要求我們立刻放了費斯、霧幻以及依莎貝拉,歸還戰神之錘的一切財產。剛才來的人很不客氣,他說,若這件事三天內不解決,就與我們在教皇陛下面前說個明白。」

  德斯手中的高腳水晶杯立刻被摔了個粉碎!

  好久他才平息下怒氣,他知道,現在他在教皇的眼中,只怕地位和利用價值要遠遠不如巴伐利亞大公。不,不是恐怕,而是事實如此。秉承了神跡的巴伐利亞大公,對於光明教會的重要性恐怕還要高過神聖騎士團團長奧古斯都。他一個小小的末日審判團審判長,算得了什麼?

  這些想法令無比高傲的德斯極度的痛苦。他無法適應這種卑躬屈膝的感覺,以往,都是由他來教訓別人的。許久,德斯才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往外擠著,「那兩個人……費斯和霧幻,現在立刻放了!戰神之錘所有的東西也都還回去!你們私吞的那些東西也吐出來!對了,依莎貝拉是什麼人?」

  「大人,是霧幻的孫女,老頭子將她視若性命。」

  「你們沒對費斯和霧幻動大刑吧?還有那個小女孩兒,有沒有把她怎麼樣了?」

  助手有些遲疑,回道︰「大人,費斯和霧幻打過,不過不重。至於那個女孩兒,已經關了一個月了,肯定……是有所動作的。不過今天屬下親自檢查過,她沒受太大的傷,肯定能恢復過來……」

  德斯一記耳光將助手抽飛出去!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是哪些混蛋幹了那個小婊子的!!想女人不會上街去找嗎!裡爾城的婊子還少了嗎?為什麼非得挑這個!我會被你們這些蠢豬給害死的!」

  「大…。大人!屬下已經調查過了,基本上都是卡拉楊大人直系衛隊的人幹的!我們直屬手下只有一個人參與了,至於這個人,屬下斗膽,已經把他秘密處死了!」

  德斯努力平復怒氣,平日蒼白的臉上此刻一片潮紅。他血紅的眼楮凌厲地看了助手一眼,冷冷地道︰「處死了?是怕他說出來你也幹過了那小婊子吧?」

  助手立刻跪伏在地上︰「大人饒命!小人是一時糊塗才幹了錯事的。只怪那小婊子太他媽的誘人了……」

  「閉嘴!」德斯怒喝道。

  「把所有幹了那小婊子的人都抓起來,統統交給奧古斯都大人。看大人怎麼處理吧。還有什麼事沒有?」

  「獅心騎士團和黃金獅子騎士團的殘部前兩天已經回到裡爾城了。出發時的五千五百騎士一共只回來四百二十名騎士。我們派了人去抓捕瀆神者羅格的同黨凱特,但與這些騎士們發生了不小的衝突,我們的人被打傷了幾十個,還死了一個。圓桌騎士查理已經告到奧古斯都大人那裡去了。」

  「笨蛋!!不要再招惹任何屬於巴伐利亞大公的人!你以為你們這些只會欺負平民百姓的傢伙會是那些身經百戰的騎士的對手嗎?被打是活該!還有,這道命令是誰下的,我怎麼不知道?」

  「是克裡斯瑪大人下的搜捕令。」

  「立刻撤消!」

  「是!大人,還有……」

  「還有什麼!」

  「前一陣有很多大貴族來為佛朗哥、倫斯、羅伯斯基這些羅格的同黨求情,都被我擋了回去。但這一次不知為什麼,羅歇裡奧元帥竟然出面了,派了大公子岡薩雷斯來,表示要捐獻十萬金幣,條件就是放了這些人。」

  德斯簡直不勝其煩,道︰「好了好了!金幣收下,人都放了!對了,一定要對元帥派來的人客氣點。那狐狸也是不能得罪的人。」

  「大人,現在還不能放……」

  「為什麼?」

  「這個……卡拉楊大人對羅格恨之入骨,他臨行前交待要好好修理這些人……所以,大人您看,是不是由屬下安排幾個神力高深的治療師,讓他們好好養幾天傷再說。現在放人,實在不大好看……」

  「卡拉楊……」德斯苦笑了一下,疲憊地點了點頭,揮手讓助手出去。

  他需要安靜,他需要休息了。他揉著太陽穴,靠在了沙發上。

  他太小看了這些世俗貴族的力量和陰險了。在三巨頭還在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末日審判團抓捕羅格同黨有任何異議。而現在卻彷彿如約好一樣,同時前來發難!是不是卡拉楊和克裡斯瑪沒有回到眾生之門的消息傳出去了?這可是教會的最高機密啊!

  這些貴族應該不知道這個秘密,只是他們的嗅覺敏銳,已經看到了末日審判團的窘境了吧?

  又是一陣敲門聲。德斯簡直怒極,自己不是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嗎?

  「德斯大人,奧古斯都大人讓我來通知您,請您即刻與他一起去巴伐利亞大公府。」進來的是奧古斯都的副官,所以德斯的手下不敢阻攔。

  德斯有些詫異,這個時候奧古斯都去大公府幹什麼?還要帶上自己?

  但今時不同以往,他不敢再無視奧古斯都的權威,稍作整理,就跟隨通傳的神聖騎士走出了大廳。

  這一走,他再也沒能回來。

  此時此刻,羅歇裡奧元帥已經回到了他設在羅恩公國境內的帥帳內,正凝神看著眼前巨大的沙盤,大衛侍立在旁。

  「大衛,所有的部隊都撤回來了嗎?」

  「父親大人,都回來了。到目前為止我們一共損失了三萬二千人,羅恩方面的損失是五萬五千人。其中駐守王都的非天騎士團在與獅心騎士團和黃金獅子騎士團那一戰中就損失了九千騎兵,現在『非天』剩下的騎士不足八千人。父親大人,這次作戰不光羅恩公國最精銳的部隊損失慘重,而且巴伐利亞大公最精銳的兩個騎士團也折損得很厲害。羅恩公國可以說已經是您的掌中之物了。」

  「大衛,就算『非天』現在只有五千騎士,但我們也沒有足以勝過它的騎士團。嘿,獅心騎士團和黃金獅子騎士團果然厲害,竟然以五千敵一萬五,還能重創敵人,突圍而去。這兩個騎士團的騎士還有多少?圓桌騎士們還剩下幾個?」

  「聽說回到裡爾城的圓桌騎士只有兩人。兩個騎士團生還的不足五百人。現在巴伐利亞大公的實力大損,這,也許對我們是好事啊!」大衛試探著問道。

  羅歇裡奧皺了皺眉頭,道︰「大衛,你比你大哥聰明,可你知道我為什麼更倚重他,也更放心讓他放手做事嗎?就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能夠控制得住自己的野心,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也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神跡是降臨在大公府而不是羅歇裡奧家族,我希望你記住這一點!這決不會是沒有意義的事。這一次除了我們既定的目標之外,其餘的利益都不要隨便插手!巴伐利亞家族是我們家族永遠的盟友,所以,他們所有的利益我們都要給予保護。對了,凱瑟琳動身了沒有?在她身上可不能出一點問題!」

  「父親,我剛收到的消息,妹妹已經秘密離開王都了。她只帶了一個貼身侍女,由普羅西斯負責保護,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很好!」老元帥點了點頭。

  大衛又掏出一張名單,道︰「父親,這次戰役萊茵同盟的中級軍官損失很重,這是我擬訂的候補名單,您看看有什麼不妥。」

  「你在這上面的能力我很放心,不用看了。候補人選對羅歇裡奧家族的忠誠是最重要的,至於才能,有你和岡薩雷斯帶兵,戰鬥力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來,我們現在來計劃計劃,看看如何把對面要塞裡的四千非天騎士給吃下去。這些騎士一死,非天騎士團就可以徹底除名了。」

  「父親,要不要調大哥的人面蜘蛛騎士團來?他們的戰鬥力應該在這些非天騎士之上。或者把我的梅塞德斯騎士團調來?人數雖然少了點,但是我有信心在正面衝破非天騎士團的陣線。」

  「不到最後時刻,這些騎士絕不能動!呵呵,大衛啊,你父親還沒有老!就是用同盟這些三流部隊,難道我們就吃不下『非天』騎士團嗎?戰爭,可不是僅僅是騎士衝鋒那麼簡單啊!來來來,咱們父子好好研究一下,讓世人看看,同盟裡可不是只有巴伐利亞那老傢伙一個人會打仗。首先,想想該怎麼把這些騎士從他們的烏龜殼裡引出來…。。」

  「父親,非天騎士們很有榮譽感,也許我們可以利用一下這一點。」

  「嗯,你說說看。」

  「我們以四千騎士對四千騎士,要求進行騎士團的對決。只要我們把其它的部隊撤得足夠遠,嗯,二十里好了。非天騎士團要不答應這個要求就是一個恥辱了。他們一向以大陸十大騎士團之一自居,高傲得很。同等數量騎士對決,我們這些三流騎士是不會放在他們眼裡的。擊潰我們四千騎士,可以沉重打擊我們的士氣。」

  「那要如何取勝呢?」

  「幾天後普羅西斯來了之後,我們讓他扮成一個普通的騎士,好出奇不意,在陣前斬殺他們的主將!這樣,混亂的非天騎士團會與我們的四千騎士鬥個兩敗俱傷。而戰鬥一開始,我們的援兵就向戰場趕,趁亂攻擊要塞。少了非天騎士駐守的要塞並不難攻下。」

  「嗯,可以考慮。但是這樣違背了我們的承諾,該怎麼補救呢……」

  「對面是個軍事要塞,人並不多,屠光就是。至於我們這邊,我不會出任主將的,到時候把那個主將當成替死鬼殺掉就好了。父親您最好回到公國去,就當全不知道這件事…。。」

  夕陽如血……

  如血的夕陽下,精靈部落和獸人正在捨生忘死的激鬥著,戰鬥之艱苦出乎所有精靈意料之外。和以往一盤散沙、漫山遍野的衝鋒不同,獸人們這次進攻顯得有組織多了、數量上也比以往多了幾倍。所以雖然有七色鹿部落的精兵助戰,精靈族取勝不成問題,但是傷亡慘重是免不了的。

  從清晨起,獸人們就如潮水一般出現在薩拉山口外的高地上。不同以往的是,一面裝飾著獸骨和巨牙的帳蓬在高地上紮起,帳蓬前又樹起一面畫著血色圖騰的旗幟。薩拉長老告訴羅格,這是代表有組織的獸人部落開始參與進攻了,而不是以前零星的野蠻獸人的胡亂聚集。血色旗幟則代表著薩滿巫師的存在。不過,精靈們對獸人的魔法能力表示了極大的輕蔑。在他們看來,任何一個成年精靈都可以到獸人部落去當大巫師。

  一個身材極為健碩的牛頭人持著巨大戰斧,站在高地高聲吼叫著什麼。它身上披著極厚重的熟銅戰甲,頸間掛著由骷髏穿成的項鏈,膝蓋上也有護甲,上面有幾道鋒利的尖刺。尖刺早已經被鮮血染成了褐色。

  它身邊是一個渾身插滿奇怪羽毛、骨飾的薩滿祭祀。高地上的獸人顯然已經超過了一千,並且還在不斷增加著。

  羅格和一眾精靈長老們站在一個特別高大寬闊的戰爭古樹箭塔上。這座箭塔的防護也特別的堅固,雖然位於最後一道防線上,但絕對高度保證了上面的人可以俯瞰整個戰場。這是一個魔法發射平台,精靈兩族的六名魔法師都已經聚積在了平台上。所以這裡的護衛也特別嚴密,除了十幾個精靈族的精英戰士外,安德羅妮也悠然地靠在護牆上,無聊地看著遠方的獸人。

  「那個……是米諾陶斯?」羅格有些疑惑地問身邊的薩拉長老。

  「它顯然沒有米諾陶斯那麼強壯。米諾陶斯是出色的神獸,真正的米諾陶斯如果出現在獸人帝國,必然擔當重任,決不可能是這種小部落的首領。它也許是魔界流落到這個世界的小魔鬼吧。」有幾百年見識的薩拉長老也不敢肯定。

  羅格點了點頭,道︰「這麼個獸人小部落進攻,精靈兩個部落合力應付的就很吃力了。若是獸人大部隊到來,看來精靈族就要遷移避風頭了。「

  精靈長老們都有些不好意思,菲力接道︰「這些低賤的獸人們繁殖得太快,十年出頭,新的一代就完全成長起來了。而我們精靈族一個戰士成年需要五十年左右的時間。雖然我們每次都能擊退獸人的進攻,但是,慚愧地說,我們承受損失的能力要遠遠弱於獸人。」

  羅格點了點頭,他開始計算起獸人這種廉價戰士的優缺點來。

  不容他們再討論,獸人的進攻已經開始了。薩滿祭祀跳起了奇異而醜陋的舞蹈,吼出了一陣陣嚎叫似的咒語,過了片刻,一片淡淡的紅雲籠住了獸人們。

  所有的獸人都噴著粗重的鼻息、眼楮慢慢變得血紅。

  「是群體嗜血術!」薩拉長老失聲道。菲力長老面色凝重,道︰「看來這一戰會比較艱苦,魔法師們,準備施法!」

  面目猙獰、穿著粗陋皮甲的獸人狂呼著向精靈要塞衝來,高大的食人魔和綠巨人也夾雜在其中。幾百狗頭人則不斷將小石塊拋向精靈樹牆、箭塔,力求壓制精靈族的弓箭手。

  薩拉族的獅鷲剛剛升空,就被獨眼巨人投出的巨石擊落了兩頭,嚇得其餘的獅鷲戰士忙向陣後飛去。在精靈防線後面再升上高空,直到獨眼巨人的射程之外,再敢再回到戰場上來。只是十幾頭獅鷲上射下的長箭稀稀落落的,又距離過遠,沒有什麼準頭。雖然幾乎每一支箭都射中了獸人,但只要不是命中要害,那些皮糙肉厚、又被加持了嗜血術的獸人們就全無影響,帶著箭繼續狂呼衝鋒。

  七八個高達四米的獨眼巨人在獸人群落中是如此顯目、兇惡。擊退了獅鷲讓它們更加興奮了,巨石如雨點般投向了精靈族的箭塔。一座由戰爭巨樹形成的箭塔經不住如此密集的打擊,在承受了幾十塊巨石的轟擊後,終於轟然倒塌,在箭塔上的三個精靈箭手活活摔死。

  十餘個牛頭戰士在其它獸人的掩護下,衝近了樹牆。它們巨斧起落,拚命伐起樹牆來。眼看一斧下去,就是一片木屑紛飛,顯然粗厚的樹牆也擋不了多久。

  在初期的慌亂之後,精靈族逐漸恢復過來。精靈精準的箭術讓羅格大開眼界,一支支箭釘在獸人的骨節、甲縫、脖頸、耳後等等柔弱的部位,非常有效地削弱著獸人的戰鬥力。這與人族弓箭手毫無目的、以量取勝的漫射形成了鮮明對比。

  隨著菲力長老的火球在獸人群中炸開,精靈魔法師的魔法開始陸續地施放到獸人的頭上。雖然精靈魔法師只有六人,但是每一輪魔法過去都會有數十獸人倒下。至此,一邊倒的局勢終於漸漸扭轉了。可是羅格知道,精靈魔法師的魔力有限,很快就會耗光,人數又太少,對戰局的影響並不是決定性的。戰局勝負,還是要看濕地飛龍和精靈騎士的衝鋒。

  到了午後,精靈族的防線已經退守到第三層、也是最後一層樹牆之後。這道樹牆有四棵戰爭古樹護衛,比前兩道樹牆要結實得多,精靈們也知道退無可退,是以展開了殊死的搏鬥。

  羅格冷冷地看著斷肢橫飛、血溢成池的戰場,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血腥。安德羅妮站在他身後,將偶爾飛過來的流矢飛石一一挑開。

  獨眼巨人們逐漸逼近,其中一個塊頭特別巨大的突然一聲大吼,將一塊巨石向站立了羅格、精靈長老們的高台上擲來。

  巨石夾帶著一股烈風飛來!

  精靈長老們多為魔法師,精靈武士們又都不以力量見長,眼見巨石飛來,嚇得紛紛伏下。

  只有羅格屹立不動。

  巨石當胸襲來,羅格嘿了一聲,眼中炸起銀光,雙手一托一掀,蠻力到處,在精靈的驚呼聲中,巨石竟然轉向向天飛去!雖然羅格蠻力之大,足可以和丘陵巨人比上一比,但接這塊凌空飛石也不好過,他嘴裡已經有了些腥味。好在吸了綠龍血晶之後,他力氣又大了一點,這才沒有出醜。綠龍血晶另外的好處是讓羅格的抗毒抗酸力也有了很大提高。

  「滋味不好受吧?你要是稍有點腦子,輕輕一挑,用不了多少力氣的。笨到和獨眼巨人硬拚力氣?呵呵,你的腦子難道和獸人一樣嗎?」見到羅格吃了暗虧,安德羅妮在後面小聲地、但卻是興高采烈地冷嘲熱諷著。

  羅格大怒,自己這是為了精靈面前立威而已,你不幫忙也就罷了,居然還挖苦我?他掏出一個自製卷軸,一個火球向幾個獨眼巨人扔去,燒得它們哇哇大叫。獨眼巨人們趕緊後退了一小段距離,躲開了羅格魔法所及的範圍。

  羅格負手而立,傲然看著有些慌亂的獨眼巨人們,卻壓低聲音對安德羅妮罵道︰「難怪大衛說你不成器了,果然是個沒見識的女人!小心老子今晚摸進你屋裡去!」

  「你來啊,我等著你。」安德羅妮的聲音忽然變得柔柔膩膩的。

  羅格有此心,卻是沒這膽,只能長歎一聲。

  黃昏時,凶悍的獸人們傷亡已經近半,凶厲之氣也降低了不少。

  菲力長老見時機已到,一聲令下,休倫等精靈戰士從防線上撤了下去,翻身上馬。

  一排樹牆突然倒下,將十餘個獸人戰士壓在下面。三條巨蟒一般的濕地飛龍從缺口處衝了出來,二尺餘的巨口一口下去,就會咬去一個獸人的半邊身子,普通獸人的攻擊卻難以奈何它們身上的堅硬鱗片。只有牛頭戰士的巨斧會在它們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但濕地飛龍是相當有靈性的戰爭巨獸,它們開始專門盯著牛頭戰士攻擊,牛頭戰士再強悍,也經不起這種戰爭巨獸的三五下撕咬。片刻之後,十幾個牛頭戰士就都被撕成了碎片。

  制約一去,三頭十餘米長的濕地飛龍在獸人群落中大肆屠殺起來,一百多個精靈騎士在休倫的帶領下從缺口中殺出,又是一陣狠殺!獸人們立刻陷入了慌亂之中。

  獸人頭領暴跳如雷,提著巨大的戰斧衝下高地,直奔濕地飛龍而去。

  一股詭異的氣氛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空中一陣濃霧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了出來,冰寒、邪惡的氣息不斷從霧中透出。

  猛然間,一個巨大的骨龍頭顱從霧中伸了出來!潮水般的龍威蔓延至整個戰場!

  這個變化實在太驚人,霧邊的精靈騎士和獸人戰士嚇得立刻逃了開去。

  一頭巨大的骨龍從霧中踏出,戰場上的精靈們驚呼一片!

  骨龍,精靈傳說中最強大的不死生物,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精靈長老們也完全驚呆了。

  又一個猙獰的骨魔從霧中踏出,它雙手持著一柄燃燒著地獄火焰的巨斧。

  一段時間不見,火焰骨魔和格利高裡這兩個不死生物又大了粗了一圈,顯得更加的猙獰可怖。格利高裡這一次終於有了些骨龍的樣子,而不是以前類似鱷魚一樣的生物。它人立起來時足有四米多高,粗大的後腿骨、強勁有力的尾巴以及鼻孔中時時噴出的淡青色霧氣,使它看起來充滿了壓迫感,加上天然的龍威,現在的格利高裡終於有了龍應有的威嚴外表了!

  這兩個傢伙的突然出現一時震住了所有的獸人和精靈們。出於對上位龍族的本能畏懼,濕地飛龍們亂成了一團,完全不敢接近格利高裡。

  格利高裡得意之極,仰天無聲咆嘯著,當然這嘯聲只有羅格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真是太威風了!太偉大了!」

  格利高裡低下頭來,死死地盯著精靈族騎士們,突然向前一衝,龍威使得所有的戰馬驚懼不已,紛紛人立起來,掉頭就跑。

  羅格又妒又羨,看來這是綠龍靈魂帶來的好處了。這該死的風月,竟然只顧著增加自己的勢力,絲毫不考慮自已這個主人的感受,將所有的好處都撈了去。

  格利高裡威風過後,一張口,一大片綠色霧氣噴了出來,罩向了精靈族騎士。撲通數聲,幾個精靈騎士滿臉綠氣,栽下馬來。

  「哈哈哈哈!原來還是一頭風毒龍啊!」羅格有些惡毒地想。但不管怎麼說,格利高裡越強大越有助於樹立胖子的高大形象。雖然它還是風毒龍,但至少毒性已經強了很多。

  樸實凶狠的火焰骨魔可沒有格利高裡那麼多的想法。它一斧就向旁邊的一頭濕地飛龍砍去,幾乎將它砍成了兩段,黃色的血液噴起數米之高!火焰骨魔再一次高高輪起戰斧,這一次巨斧在空中劃出一道火焰的光影,再一次斫在痛得拚命翻滾的濕地飛龍身上。

  獸人首領狂嚎起來︰「偉大戰神派人來幫助我們了!我認得這頭骨龍,它是最偉大的戰神的座騎!另外一個則是戰神手下最厲害的將軍!小的們,給我剁了那些精靈們!」

  安德羅妮小聲將獸人首領的話翻譯給了羅格。她在森林裡生活多年,多少能聽懂些獸人的語言。

  羅格啞然失笑,「這和戰神有什麼關係,明明是死神的使者嘛!」他心裡覺得,風月如果能當當獸人的神,似乎也不錯。

  「神使大人!」

  羅格回頭一看,見薩拉長老和菲力長老都是一臉的絕望,站在自己身後。

  「獸人竟然召喚出了骨龍!另外那個魔鬼也不比骨龍弱。我恐怕得說,我們這次守不住薩拉山口了。現在我們七色鹿的濕地飛龍還能纏住他們一會,神使大人,撤到我們部落領地吧!等我們把這事報上長老院,調集大軍,再來收拾這些該死的獸人!」菲力長老沉重地說。

  「希洛的神威是不可妄測的。他早已經預知了這一切。」羅格微笑著道。

  白色聖光從他身上湧出,如水般瀉入地下,又有一道光柱沖天而起!

  他以威嚴、低沉的聲音吟唱著誰也聽不懂的神秘咒語。這讓素來以見多識廣自傲的精靈長老們也肅然起敬。這個咒語當然沒人能懂,就是羅格自己也不懂自己在說些什麼。神秘的咒語,若是人人都能聽懂,如何顯出神使大人的與眾不同?

  羅格知道,難就難在這最初幾天,這一關一過,以後就不用再顯示什麼神跡了。就算有人懷疑,也要過了自己這些信徒們這一關再說。所以他的表演不遺餘力。

  沉重的威壓從羅格身上散發出來,推得精靈長老們不斷向後退去。戰場上突然藍光閃動,安德羅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親自下場廝殺了。這把羅格嚇了一跳,他顧不得再作秀,立刻向格利高裡和火焰骨魔示意,讓它們配合自己的表演,趕快迥異界去。要不然與安德羅妮斗上可不是鬧著玩的。反正三頭濕地飛龍已經死了兩頭,還有一頭也身負重傷,七色鹿實力大損,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羅格大喝一聲,抬手一指骨龍,格利高裡一陣掙扎,就慢慢化成虛影消失了。

  他再次一指火焰骨魔,剛斬下第三頭濕地飛龍頭顱的火焰骨魔也憑空消失了。

  如此神威!

  薩拉長老立刻跪了下來,高台上兩位七色鹿部落的長老也激動得熱淚盈眶,為有生之年能再次見到希洛的神跡而感慨不已。

  羅格隨手一招,一股無形的大力從一個精靈衛士手中奪下了一柄長矛。胖子隨後將長矛擲上天空,火焰突然在長矛上燃起,一個身影從羅格身上的光柱中跨出,抓住了燃燒的長矛。

  她身上的光芒是如此耀眼,就如一個純由強光組成的天使,沒有人能夠看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背後優雅、修長的光翼。

  長矛擲出!

  空中就如炸開一道閃電,所有人眼前都是一花,戰場上似乎停頓了一下。

  下一刻,所有的神跡都已消散,又是一片雲淡風清。

  羅格身上光芒都已散去,他負手微笑,看著戰場。但在精靈眾長老眼中,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現在卻是如此的深不可測,如此的神聖威嚴。

  戰場上突然起了一陣騷亂,精靈長老們忙從地上爬起,向戰場上望去。

  戰場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塊空地,空地中央站立著獸人的首領,高大的牛頭戰士。它還保持著雙手持斧,橫護胸前的姿式。獸人戰士們團團圍著它,臉上驚恐之極。

  斧面和獸人首領的胸口處各有一個直徑尺餘的大洞,洞緣光滑無比,焦黑一片。它背後的地面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洞,深不見底。

  獸人首領不能置信看著自己胸口的大洞,晃了一晃,轟然倒下。巨斧脫手飛出、插在地上。

  有風從斧面的空洞中吹過,發出鬼哭般的聲音。

  「現在不痛打落水狗,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羅格淡淡地道。

  菲力長老如夢方醒。

  嗚!精靈的戰爭號角吹響了,戰士魚貫衝出,向已在潰逃的獸人們殺去。

  風驟起。

  羅格喜歡這種逆風而立,俯瞰眾生的感覺。

  從風中傳來了讓他心動、讓他瘋狂的味道。那是血與火的味道。除此之外,還有︰

  權力和野心的味道。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七章 北方


  幾日之後,羅格在『飛翔的七色鹿』和薩拉族的大隊人馬簇擁下,開始向長老院和精靈大神廟的所在地︰精靈城市『綠海』進發。

  現在他可是享受足了神使的待遇。兩族的七位長老竟然全部出動,伴隨在羅格左右,陪著羅格談天說地。所有的精靈都在偷偷談論著羅格,望向他的目光又敬又畏。

  那場戰鬥中,羅格展現的鬼神莫測的大威力徹底征服了高傲的精靈們。

  羅格封印骨龍和火焰骨魔的方法已經完全趨出了精靈的常識,他們實在分辯不出這是武技還是魔法,連骨龍這種最強大的不死生物都能一指封印,這只能以神跡來形容!

  事後打掃戰場的時候,獸人首領倒下的地方也讓眾多精靈徘徊不去,心生大敬畏。

  那根燃燒長矛一擲之威,就是兩族最強悍的戰士休倫自問,也知道不要說擋住,就是躲都躲不過去。他遍思精靈族內的強者,似乎還沒有人能有這等威力。

  當目風月一記『妖蓮之矛』的威力就足以洞穿綠龍特裡倫休特,現在她獨吞了卡拉楊和克裡斯瑪的神力,小試牛刀,自然威壓全場。只是她刻意發出強光,無人能看清她,以至於有的精靈竟然認為是希洛親自降臨人間。

  長老們雖然不至於這樣幼稚,但他們都知道信仰特別虔誠的大祭祀、神使之類的人物,往往能和神靈直接溝通,因此相應地具有了威力巨大的特殊魔法或是神奇技能。現在在精靈諸長老看來,羅格的確就是神使。至於希洛為什麼會選中一個人族作神使,眾長老與他慢慢聊下來就有些瞭解了。神使大人談吐之間,學識淵博,識見不凡,往往會在輕描淡寫之中。直指精靈族百年積弊,往往讓精是長老們有茅塞頓開之感。

  在羅格展示了「大威力」之後,在眾精靈長老眼裡,這張普普通通的胖臉是越來越顯得有智慧了。神使大人也放下了矜持,偶爾會對精靈長老們描述一下精靈族的前景,更有意無意地對兩族未來的地位許下了模模糊糊的許多好處。七位長老們都很興奮。特別是神使大人指出的,將為精靈一族開闢一個新時代地前景大感興趣。老傢伙們活得太久了。對於權位已經不是特別的熱衷,他們看重的是能否留名史冊。

  與神使大人在一起,這種機率可是大增啊!

  安德羅妮騎在『龍馬』上,正與精靈族的眾多小美人調笑著。雖然她對這匹造出來的龍馬感覺總是怪怪的,可是龍馬實在是拉風,太適合她張揚地個性了。在追殺獸人的時候,她整個人化成了藍色閃電,如鬼如魅,片刻之間。數十獸人戰士就倒在了她地劍下。

  如此劍法,如此客貌,讓她立刻成了無數精靈少女熱追的對象。

  主掌藝術的薩拉族少女矜持而羞澀,發展迅猛的『飛翔的七色鹿』部落則要熱情豪放得多。一眾精靈少女簇擁著安德羅妮,嘰嘰喳喳的,偏偏還都舉止優雅、容婆秀麗。實在是美不勝收。羅格偶爾偷偷看過去的時候,總會琦思亂冒,慾火上升,需要努力把持,才不至於露出色狼的尾巴。

  遠處的山嶺上,一人一龍正遙遙望著迤邐行進地精靈隊伍。

  格利高裡人立著,無聊地甩著尼巴。

  風月站在它身前。烈風吹起她的灰色長袍,偶爾露出一片雪白粉嫩的肌膚。她如鏡般的長髮卻如有千均之重,在風中不見有一絲飄動。

  與巨大而恐怖的骨龍相比,風月是如此的嬌小,柔嫩如剛剛綻開一線地花蕾。可是骨龍卻對她畢恭畢敬。

  「主人!那個女人很少有落單的時候,我們已經跟了他們兩天了,都沒找到下手的機會。主人,非她不可嗎』」

  「當然。」

  「主人!我實在是不明白,您能不能稍為指點一下?」

  「格利高裡,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你比火焰骨魔要聰明的多,日後要多從這個世界裡學習東西,這樣你才能快些幫得到我。回去吧!對了,你告訴火焰骨魔,讓他看好那些黑武士,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東西來和他們接觸。」

  雖然在一路上聽利了不少對『綠海』的讚美,可是當真正站在這座神奇的精靈之都之前,羅格才知道這些讚美之詞都是如此的蒼白。

  一棵棵參天古樹緊緊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一道方圓十餘里地天然城牆。高達幾十米的天然樹牆只能以宏偉二字來形容。

  『綠海』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由『森林之光』部落所建。在精是族大戰失敗之後成立的長老院和精靈大神廟也設在此處。

  『綠海』城門大開,一隊精靈騎士迎了出來。為首的騎士英武非凡,眾長老們都認出他是長老院護衛的統領。他以冰冷、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說道︰「長老院已經得知了眾位長老和羅格大人抵達綠海的消息。埃爾文大長老非常高興各位長老的到來。這位羅格先生也被長老院邀請出席下午的長老院特別會議。」

  羅格和精靈長老們對望了一眼,對綠海的冷淡態度都是大感不解。

  菲力長老早已派人通知了綠海的長老院,原以為會有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結果長老院卻只派了一個衛隊統領來,這讓他很是下不來台。更讓他和羅格感到氣氛不對的是,『綠海』一幅戒備森嚴的樣子,而且稱呼也是羅格先生,不是神使。這隱隱說明了綠海並沒有承認羅格的神使地位。

  菲力、薩拉等親眼目睹了羅格『神跡』的七位長老個個怒火中燒,臉色鐵青。羅格心裡卻是忐忑不安,意識到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就算是精靈各族間爭權奪利,自己這個神使也應該屬於絕對應該拉攏的一方,絕無可能上來就給自己這麼一個臉色看,毫無緣由地樹立一個敵人的。

  站在『綠海』十五米高的城門面前,羅格猶豫了一下。這裡可不同於薩拉族的領地,一旦入城。再想逃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那句老話是怎麼說的來著?_不進老虎洞,就掏不著小老虎崽子!」胖子一咬牙,硬著頭皮邁進了綠海的大門。

  沉重地城門在他背後緩緩地關上了。

  綠海裡繁花似錦,利處是草地、樹木、飛舞的蝴蝶。城市中央有一株高達數百米的精靈古樹,據說已經生長了數千年了。精靈古樹將龐大無匹的魔力緩緩地輸送到綠海的每一個角落。

  綠海裡永遠是四季如春。一塵不染的。

  精靈大神廟就建在精是古樹之下。_不同時一般以植物天然生長形成地精靈族建築。大神廟整體由潔白的大理石砌成,華貴典雅。氣勢恢宏。

  長老院與精靈大神廟比鄰而建,卻是由深褐色地巨石建成,看上去莊重而壓抑。

  長老院社事大廳寬廣無比,是一個極為標準的圓形。大廳周圍有一圈圈的座位,依次升高。八十一名長老坐在其中,顯得稀稀落落的。

  羅格在菲力和薩拉等七位長老的簇擁下,也坐了下來。周圍的十多位長老紛紛過來打著招呼,顯然向來和兩族交好。然而大多數長老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詫首,驚訝於『飛翔的七色鹿』和薩拉族這一對死對頭如何會坐在一起。

  雖然部落弱小。但薩拉長老地地位卻很高。這源自於眾人對他堅持保存精靈族文化傳承的尊重。是以一等來自『森林之光』部落的長老院大長老埃爾文宣佈長老院特別會社開始,他就立刻站起來,走上講台開始發難。

  「眾位兄弟,我,薩拉,見證了精靈族數百年的發展!但是現在我卻很疑惑。疑惑的是優雅、高貴、擁有的高潔地品德和虔誠信仰的精靈一族,難道要拋下對希洛的信心嗎』」

  長老們紛紛議論起來,有相當數量的長老疑感地看著激憤的薩拉長老。

  埃爾文長老身披白袍,憂雅的舉止和風度足以成為任何精靈的表率。他顯然知道薩拉指地是什麼,卻仍是故做不知地問︰「我親愛的薩拉兄弟,我對希洛的信仰一向如您一樣堅定。是什麼讓您如此的憤怒呢』」

  薩拉長老高聲道︰「眾所同知,我們薩拉族與『飛翔的七色鹿』部落有過不和。這些年來抵禦獸人部落也十分吃力。四天前的薩拉山口與獸人的戰鬥,是我們薩拉族第一次與七色鹿的戰士並肩作戰。雖然我們出動了獅鷲,七色鹿也出動了全部的濕地飛龍,但這一次,還是差點落敗。」

  議事大廳裡一片嗡嗡產,顯然有很多長老還沒有得到薩拉山口戰鬥的消息。

  一位長老高聲問道︰「有獅鷲和濕地飛龍,為什麼還對付不了骯髒的獸人』難道獸人這麼歷害嗎』」

  菲力長老站起來道︰「是的,我的兄弟,這一次獸人攻擊並不同於以往。他們不但有了首領、有了組織,有了薩滿巫師,它們還與魔鬼有了協議。獸人們甚至召喚出了骨龍!」

  「希洛在上!真的是骨龍嗎』」

  「骨龍!」社事大廳里長老們紛紛叫了出來。

  埃爾文大長老連叫了幾聲安靜,才恢復了長老院的軼序。

  等大家安靜下來,薩拉長老才道︰「是的,正是最邪惡的亡靈,骨龍!它在瞬間殺掉了三頭濕地飛龍!」

  長老院中又是一片驚呼。雖然殺掉三頭濕地飛龍的功勞大多應該記在火焰骨魔的頭上,可是它哪裡有骨龍的知名度高。薩拉長老是藝術大家,文學也是藝術的一部分,文學允許誇張,薩拉長老正是這方面的好手。

  「但我們最終取得了勝利!」薩拉長老高呼道︰「正是由於羅格尊貴的希洛神使,展示了神威的力量,封印了骨龍並擊殺了獸人首領,我們最終戰勝了獸人!」他又展示了詩人的氣質。

  「當時有三位長老在現場見證了神使的所展示的神跡。可是,」薩拉長老頓了一頓,憤怒地吼道︰「當我們引領著尊貴的神使來到綠海的時候,長老院竟然只派了一個衛隊統領來,傲慢地通知我們下午在長老院舉行會社!諸位長老們,難道你們已經是如此的尊貴,連希洛的神使都不能讓你們挪動一下高貴的身軀,出來迎接一下嗎』你們的虔誠,你們的信仰,在哪裡!」

  現在,薩拉長老完全化身殘了鬥士。

  羅格仔細地觀察著,有二十幾位長老面色陰沉,大多數長老則是一臉茫然。

  「有這種事』埃爾文大長老,您給我們的通知中並沒有神使要來的內客。」

  「神使已經來了嗎,是哪位?」

  社事大廳裡又吵成一片。

  薩拉長老老臉激動得通紅,指著羅格高聲道︰「這位就是神使,尊貴的羅格大人!」

  羅格適時地站起來,向眾長老們微微一禮。

  埃爾文身後一位長老站了起來,高聲道︰「這位羅格先生,還不能確定他就是神使!希洛怎麼會選擇一位人族來擔任神使』人族怎麼能引導高貴的精靈族,這簡直是褻瀆!」

  菲力長老也站了起來,怒道︰「卡馬拉修長老!您在懷疑我們七位長老的智慧和判斷力嗎?千年回歸、神使身份這種大事,難道是可以開玩笑的嗎!『森林之光』雖然是精靈第一大部落,但也不是什麼事情上都可以為所欲為的!」

  卡馬拉修冷冷地道︰「我可沒說神使這件事可以開玩笑。只是千年回歸關係精靈全族命運,神使正是其中關鍵,決不是可以馬虎大意的。若是被騙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卡馬拉修!你太猖狂了,你居然敢懷疑神使大人的身份!」菲力聲色俱厲。

  「我可沒懷疑,只是說確定這件大事還得慎重而已。」

  莊嚴的長老院中吵成了一團,憂雅的精靈們此刻儀態全失,大聲爭論著,許多部落問的陳年瑣事也被翻了出來,成了互相攻擊的借口。只有羅格從容地坐著,微笑著一言不發。現在自有狂熱的信徒為他衝鋒陷陣,哪裡用得著他打頭陣呢?

  『森林的晨光』是『綠海』最高貴的酒樓了,從它四樓的雅間處,可以遙望到生命之樹、精靈大神廟和長老院。房間裡佈置著由幾株花木形成的魔法陣。雖然簡卑,卻是巧奪天工。在魔法的力量下,徐徐微風拂過室內。_不論外面是何種天氣,屋內卻是始終如一。

  屋中央擺放的鐵梨木餐桌是一件珍貴而又古老的藝術品,上面雕滿了歌頌千年戰爭以前精靈族輝煌歷史的浮雕。整張桌子經過魔法的加持,顯動著隱約的暗紅色光芒。寶貴的魔法竟然用來保持餐桌的長久,若是讓人族魔法師見了,想必會痛心於精靈的浪費。

  這個房間向來是給精靈族最高貴的人物準備的,有時也會用來招待非常重要的貴賓。此刻的房間裡,弗雷正斜靠在椅背上,悠悠地品著手中年代悠久的葡萄酒。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魔法師模樣的老者,裝束奇異而華貴,一臉的雍榮。

  「弗雷大人,果然如您所料,那個冒牌的神使居然來到了綠海。他這一次既然來了,可就沒那麼容易走了。據我們的人觀察,那個假神使不過是個十級左右的魔法師,真想不到他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下手暗算真正的神使。不過,弗雷大人,卡梅拉竟然被害死了,她真的是神使嗎』」

  弗雷沉吟了一下,才開口道︰「希拉格先生,您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事實上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懷疑這件事。可是,卡梅拉見過了我父親,呈變了秉承神諭的證據,並要求北方德魯依同盟為她提供庇護。她神使的身份是徑過了父親的確認的,雖然我不知道那證據是什麼,可是,父親是絕不會看錯的。」

  「我想,」布拉格仔細挑選著詞句。畢竟天空之怒在他們心目中,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而在神的輝煌時代,又從來沒有出現過神使在完成神諭前被殺掉地情況。「會不會是天空之怒大人在這當中另有安排』」

  弗雷歎了口氣,道︰「父親大人已經離開了中央山脈,回雲霄之城去了。所以,現在也沒法找他問個明白。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不能讓這個冒牌神使在精是族混水摸魚!我們德魯依花了幾百年的時間才漸漸地控制了精是族,這一次絕對不能容許這個人破壞!」

  「但是看起來。這個冒牌神使並不簡卑啊!他至少已經控制住了兩個精是部落。布拉格先生,您怎麼看這件事?」弗雷專注地看著老者,耐心地等著答案。

  布拉格緩緩地道︰「從我們手裡的情報看,薩拉族和七色鹿加在一起雖然只有不足七千人,但是,不在我們掌握之中的精靈部落還有十幾個,總共六萬多人口。所以,最壞的情況是,這個冒牌的神使會把這六萬精靈都掌握在手中。現在。我們還不知道這個神使究竟有什麼目地,_不可掉以輕心啊。」

  弗雷點了點頭,遙望著長老院,輕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布拉格長老,很快我們就會知道他是什麼目地了。有我弗雷在此,他想渾水摸魚可不那麼容易。不過。如果他夠聰明,我們就讓他這神使由假變真,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嘛!現在精靈族的長老院裡應該已經吵翻了吧,沒想到一向號稱信仰堅定、氣質高貴的精靈們在利益面前,也會把神諭放在一邊呢!哈哈哈!雖然我們給他們提供了足夠多的借口。」

  布拉格輕撫著唇上的梳得整整齊齊的鬍子,慢慢道︰「千年回歸這條路絕不好走。從那個死鬼卡梅拉透出的口風看,這個聖地很可能座極西邊的奇奇那可山脈中。從中央山脈遷移到那裡去。足有萬里之遙。這二十萬精靈,能夠有一萬到得了聖地就很不容易了。若我是精靈族長,怕也要好好考慮,是不是為了一個虛無飄渺地傳說,就把大半族人的命給搭進去。」

  「先生說得是。讓這麼多精靈去送死實在是太可惜了。也許我們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這個冒牌神使,這傢伙是個人才,希望他能夠看清形勢,_不會愚蠢到與我們為敵。長老院會議看來要結束了,我想,我應該去看看那個神使,順便給他點教訓。」

  「弗雷大人,雖然根據探測,那個冒牌神使只有十級左右的魔力,但是您還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啊!」布拉格明顯言不由衷。

  「十級的魔法師嗎?」弗雷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會注意不弄傷他的。」

  德魯依地魔法體系和魔法師慣用的魔法有很大的不同。但與魔法師孱弱的身體不同,德魯依的魔法抗力和武力都要高得多。如弗雷這種已經達到十四級的德魯依,在穿齊整套的魔法防護裝備後,會讓絕大多數魔法師非常頭痛地。

  精靈長老們在長老院裡吵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沒有結果。雖然薩拉和菲力這方人數處於劣勢,但是卻在爭論中慚慚處在優勢。他們有太多的證據表明羅格就是神使了。胖子簡直與預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樣,所有預言提到的特徵他一樣不少。又有眾多的精靈目睹了他展示的神跡。但『森林之光』部落也是胸有成竹,雖然在道理上慚慚落於下風,但仍是分毫不讓。整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最後埃爾文長老不得不宣佈會議結束,明目再議。

  長老們陸陸續續地從長老院出來了。長老院中已經有許多年未曾有過如此激烈而精彩的辯論了,所有的精靈長老們都很亢奮。在走出長老院之後,高亢的辨論場仍然不時的響起。

  羅格在菲力、薩拉等人的簇擁下,向下榻的專門供給精靈長老一級的人物使用的精舍行去。胖子心裡暗算感慨,「真是沒有想到,精靈們竟然是這樣等級分明的生物啊!」

  「那豈不是說,為上位者,可以向下屬提很多不合理的要求嗎?」胖子忍不住又想歪了。

  弗雷負手站在路旁,與兩個手下隨意談笑著。他犀利的眼神卻不時看一眼正向這個方向行來的羅格。在素來有潔癖的弗雷看來,這個神使面目可憎、體態臃腫,一雙不大的眼楮裡閃動地分明是色迷連的光芒。要不是知道這個騙子做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他還真會看走了眼,把羅格歸入到無能之輩那一撥去。

  羅格一行人除了七位長老,還有四五個護衛。『綠海』向來是和平之地,護衛只是顯顯身份地位用的,用不著太多。

  轉眼之間,這群人就來到了弗雷的面前。弗雷仰天哈哈一聲長笑。邁步上前,伸手向羅格一指!

  突然之間。他眼前藍影一閃而過!

  原來安德羅妮看到羅格從長老院出來了,就從精靈姑娘堆裡抽身而出,_不聲不響地跟在了羅格地身後。精靈女孩兒們心有不甘,卻看見有多位長老與羅格同行,吐了吐舌頭,不敢冒犯,就大聲向安德羅妮道了別,蹦蹦跳跳的離去了。

  弗雷如遭雷擊,木立當場。

  羅格奇怪地看了一眼弗雷。這男人高大英俊。還帶著一點歷經蒼桑地蒼涼感,往那簡簡單單一站,威嚴自生。只是不知為何,他莫明其秒地大笑三聲,然後跨上一步,就突然變得吊若木雞。一臉白癡模樣。

  胖子心下暗歎,如此英雄人物,怎麼會是個白癡』羅格等人去的遠了,弗雷還是那副白癡模樣,動也不動。

  「弗雷大人!弗雷大人!」弗雷的手下極為擔憂,壓低聲音叫著。

  「啊!」弗雷突然回過神來,他一把抓住了自已的手下。

  「我剛才看見鬼了嗎』」

  「大人!精靈都市中怎麼會有不死生物出現呢!」弗雷手勁很大。拎得那手下有些透不過氣來。十四級的德魯依,肯定同時也是很厲害的戰士啊!

  「那就是說,剛才走過去的是人』」

  「當然了。大人!」

  「我沒眼花嗎』」

  「大人,您眼力一樣非常好的。」

  弗雷點了點頭,又大笑了幾聲。他忽然又想起一事,伸手狠狠在手下身上擰了一把。那手下唉喲一聲慘叫了出來。

  「痛不痛』」弗雷關心地問。

  「大人,痛……痛死了。」那手下臉都快紫了。

  「這自說,我不是在做夢』」

  「您……您當然不是做夢了,您清醒得很哪!」手下呲牙裂嘴地擠出了這幾個字。

  弗雷呆了一會,突然狂笑起來。好一會才笑罷,四面一看,周圍已經有不少精靈在圍觀了。他一張老臉登時通紅,低首掩面,擠出人群,也不管兩個手下了,腳下使勁急急溜走。

  兩個手下也都掩上了臉,急急地追著弗雷去了,直到無人處,才小聲地抱怨起來。

  「看來大人的毛病又犯了。」

  「是啊,唉喲,痛死我了。大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為什麼要掐我!」

  當夜,弗雷匆匆打發了前來密談的『森林之光』部落的長老,就不顧布拉格和眾手下的堅決反對,要去夜揮長老院精舍,說是要與那偽神使好好談談。現在連布拉格都知道他去找羅格的目地是什麼,自然怕他毛病發作,壞了大事。

  然而弗雷執 之極,以致於大發雷霆,布拉格無法,只得帶上兩個得力手下,與弗雷同去夜揮長老精舍。

  七位精靈長老都坐在羅格房間裡,正自義憤填膺地同聲痛罵『森林之光』,那部落裡的十八位長老,_不管下午有沒有在長老院中發言,統統不得倖免,連些陳年醜事也都搗了出來,好證明早在幾百年前,這幫老傢伙就已經不是好東西了。薩拉和菲力罵歸罵,卻知道長老院還是把持在『森林之光』及他們的交好部落手裡。若是『森林之光』堅持不聽神使的,怕是只有尋上精靈大神廟的祭祀們幫助了。

  然而在大神廟的十三位祭札中,兩族只有昭曄這一位祭札而已。薩拉長老提議羅格在精是大神廟中再展示一次神跡,自然能讓其它十二位祭祀認同羅格的神使身份。如果獲得精靈大神廟地認可。『森林之光』也就無法在長老院中為難神使大人了。

  薩拉的這個建議當即被羅格微笑著給拒絕了。薩拉族裡沒什麼強者,胖子那些花樣沒什麼人能看得出來。但是跑到精靈大神廟中再玩這一套可就是玩火自焚了。且不說把戲會不會被拆穿,自已殺了希洛地神使,冒充了她不算,還要跑到希洛的神廟裡招搖撞騙嗎』只要希洛稍有些睥氣,_不落雷劈了自己才怪。羅格深知神是存在的。至於它們有沒有興趣關注這個世界的發生的事。那就不知道了。

  當然,羅格的理由是無比冠冕堂皇地。他說。以炫示為目的展示神跡,是對希洛極大地侮辱。只此一句,立刻堵上了所有長老的嘴。

  「就算長老院不承認神使大人的身份,我薩拉族也要追隨神使大人,踏上千年回歸之路。」薩拉長老恨恨地說。

  菲力和其它幾位長老對望一眼,點了點頭,道︰「不管長老院作出什麼樣的決定,『飛翔的七色鹿』部落都要追隨神使大人。長老院中現在都是一些背棄了希洛的信仰的人,唉。」

  羅格不由得喜出望外。相較薩拉族而言,飛翔的七色鹿』精靈人多量足,又是專精於防具打造的,兩者價值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布洛地信仰果然威力無窮啊,羅格第一次有些喜歡上這位戰爭之大精靈了。

  就在此時,有人通傳︰「北方德魯依聯盟的弗雷大人求見神使大人聽到『德魯依』幾宇,羅格登時有些心虛。暗想不會是那個小村的事發了吧!他轉頭問道︰「這位弗雷大人是什麼人?能不見就不見了!我很累。」

  「弗雷大人是北方之大德魯依︰天空之怒的獨子。北方德魯依聯盟一直是精靈族的盟友。神使大人,您不見他可是有些失禮啊!」菲力長老答道。

  羅格點了點頭,道︰「既然是天空之怒大德魯依的獨子,我就迎接一下好了。」

  他硬著頭皮,迎出了門外,與弗雷打了個照面,登時一愣。胖子萬萬沒有想到。天空之怒地兒子,竟然就是回來路上見到的白癡怪男!

  「神使大人,我們能在庭院裡隨意走走嗎』」弗雷毛病沒有發作的時候,倒是一個風度翩翩、魁力十足的男子。只是他在路邊發癡那一幕給羅格印象太過於深刻了,所以形象在羅格心中無論如何也高大不起采。

  羅格依他所言。他想看看,這個弗雷到底想幹些什麼。

  「神使大人!我真沒想到您能演得如此成功,真是很讓我佩服!」

  「我實在不懂您在說些什麼。」羅格心裡大跳幾下,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戒還是叫您神使大人吧。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真正的神使,精靈騎士卡梅拉,就是由我護送的,沒想到卻栽在您設下的陷阱裡。您能害死一位暈承真正神諭地神使,這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啊!而且您下手夠乾淨利落,居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真是讓人佩服!要不是偽造的精靈號角還在我手中,我還真不知道該拿您怎麼辦呢。」

  羅格仍然是不動聲色,眼中隱隱泛起銀光,準備隨時給弗雷致命一擊。「弗雷大人,那個號角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您承認了是您干的了』」弗雷譏諷地笑了起來。

  「您已經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了。我承不承認並不重要的,不是嗎』重要的是您手裡沒有證據。弗雷大人,我們不要繞圈子了,您既然私下找利我,一定是有變易的,說說條件吧!」

  弗雷沉吟一下,道︰「我們北方德魯依同盟會承認你的神使地位。薩拉族和飛翔的七色鹿部落你都可以帶走,至於其它部落的精靈,你還可以再拉走一萬精靈。當然,能不能拉利這麼多就看你的本事了。你以神使的名義想帶精靈們去哪、去幹什麼,我們都不套管,只要不損害我們的利益,我們甚至可以給你一些幫助。你看怎麼樣!」

  羅格嘿嘿一笑,只想︰「天下掉下來的沒有好事。」他不動聲色,慢慢地道︰「弗雷大人,給我這麼多的好處,您想交換什麼呢?我可是一窮二白的,價錢太高了付不起。」

  弗雷有些尷尬,心說這冒牌神使怎麼會是一副無賴相。

  「神使大人,我的要求只有兩樣,其一,除了剛才我們所說的精靈數量外,您需要拒絕任何其它精是部落的追隨。其二,您要把你的一個下屬,就是那個藍衣的劍士進給我!」

  說完最後一句,弗雷的臉上已是充滿了期待。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八章 夢醒


  羅格沉默著…..

  弗雷等待著……

  終於,羅格抬起了頭,看著弗雷,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弗雷這一歡喜顯然非同小可,他簡直就要暈過去了。

  「這個,這個……應該怎麼謝謝你呢……」弗雷語無倫次地說。

  「謝什麼啊!」胖子越笑越是歡暢。

  突然之間,胖子滿面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

  「此事斷無可能!」羅格斬釘截鐵地說道。

  想打安德羅妮的主意?門都沒有!難道這個白癡怪男也看穿了安德羅妮是女扮男裝嗎?羅格暗自思忖著。

  其實這樁交易根本用不著羅格考慮。安德羅妮傾城姿容、劍技高強,身後又是豪門世家,師傅是當代劍聖,兩個哥哥也都是一時的才俊。就憑北方德魯依同盟這種如同鄉下農民聯合會一樣的地方開出的小小價錢,也想換走安德羅妮?

  「發你奶奶的春秋大夢吧!想搶我的女人?」羅格心裡破口大罵!他轉念又一想︰「不行,這小子看來很有點背景能耐,雖然老子不知道他為人如何,但凡事不怕往壞了想!一定要提防他背後下手!」

  可是這件事情對於羅格來說,並不僅僅是一樁交易而已。

  自埃麗西斯死後,羅格的世界彷彿失卻了重心,在逃亡之中,他心中最後一點點的溫情也隨風而逝了。設計幹掉了兩個降臨天使使他的自信大增,在這個世界上,絕對的力量並不是惟一致勝的方式。雖然在天使和綠龍的爭鬥中,最大的黃雀其實是風月,但羅格知道,若是他真的有危險,看似從來不聽話的風月,一定會毫不顧惜自身來救他的。這是源自於他靈魂深處的直覺。

  安德羅妮,相處了這些時日之後,他真的有要娶她為妻的想法了。埃麗西斯已死,從教皇手中奪回『墮入地獄的天使』雕像不知道何年何日才能成功。若從聯姻的角度考慮,安德羅妮真是羅格能找到的最佳的對象了。何況,拋卻她那些怪癖不談,她畢竟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在桀驁不馴的外表下,她其實還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

  和她相處的越久,羅格越是覺得有些割捨不下了。現在的胖子已經非同以往,雖然面對著北方德魯依同盟這樣根基深厚的組織,但是羅格已經不是那個在強權壓制下什麼都不得不交易的小角色了!

  對如今的羅格而言,安德羅妮就是絕對不可交易的!弗雷在這裡他會這樣回答,天空之怒在這裡他也會這樣回答,就算是教皇在面前,答案也是一樣。

  弗雷看著羅格臉色變幻不定,先喜後怒,又是一陣沉思,隨後臉上浮起一片柔情,到最後對自己怒目而視,根本就不加任何考慮,斬釘截鐵地堵死了一切交易的可能。

  弗雷自問以偽神使這種膽大包天的賭徒,他開出的價錢實在是高得離譜了。依羅格計劃的周密狠毒來看,他眼光見識肯定差不到哪裡去,應該不是漫天要價的無理之徒。那為何會對自己如此慷慨大方的提議不屑一顧呢?除非,這個冒牌神使的背後也有一個極為龐大的組織,圖謀的是整個精靈一族。可是弗雷想來想去,在遼闊的北方,所有有實力的勢力雲霄之城都不會全無察覺。這些勢力不會對精靈族有企圖的,因為那意味著與雲霄之城的全面戰爭!不會有勢力願意與雲霄之城開戰的,這點弗雷極有自信。

  他私作主張將一萬多精靈交給羅格,其實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此次回去,天空之怒還不知道會如何責罰於他。只是自從見了安德羅妮一面之後,弗雷心中已經全是藍衣的瀟灑身影,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弗雷再也顧不得任何的後果了。

  弗雷思索著,無數可能性在他腦海中閃過,最後,畫面定格在羅格一瞬間的深情上。

  他終於恍然大悟!

  這世上,只有情這個字,才能讓無數英雄折腰,才能讓萬千梟雄衝冠一怒!

  惟有情字,是無可交易的。

  弗雷暗罵自己該死,沒有好好觀察一下,心急火燎地就跑過來了。看來這個羅格也是對藍衣劍士情根深種,原來和自己也是同道中人啊!這一瞬間,弗雷突然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心酸。

  他伸手欲拍羅格肩膀,卻被羅格冷冷地給擋了下來。

  弗雷理解的笑了笑,極為親密地低聲道︰「兄弟,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我明白了!真是太抱歉了!我知道,我這個要求提得太無禮了。」

  胖子頓時一愣,心說我什麼時候跟你成同道中人了?

  他張口就要駁斥,弗雷卻噓了一聲,攔住了胖子的話頭。

  「兄弟啊,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不管在哪裡,我們這些人永遠都是少數,永遠都只能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藏在內心深處啊!我們的痛苦都是一樣的!」

  胖子臉色開始發白。

  弗雷攬住了羅格肩頭,長歎一聲,感慨道︰「還是外面的生活好啊。聽說在人族國家的貴族之中,與你我興趣相同的人為數不少,不難找到知音啊!甚至很多貴族還可以公開宣揚此事!」他又壓低了聲音,道︰「可是兄弟,你知道嗎,我們德魯依萬事都要講究自然和平衡。像你我這樣的人活在德魯依同盟中,這滋味真是他媽的不好受!尋遍族中萬千人,卻沒有一個知己啊!在我十二歲那年,有侍女要自薦枕席,那時是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你想想,一個小小少年,這種事又不能和別人說,該是何等痛苦啊……」

  接下來,也不管羅格臉色如何,弗雷一股腦地傾吐出了埋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苦惱。這其中也包括了幾段情史。還好胖子對貴族圈子裡種種噁心事知之甚詳,相交之人好男風者也不只是一個兩個,還可以忍受得住。

  胖子臉上陣青陣白,面對弗雷全無止境的傾訴,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好不容易他才有告一段落的意思。弗雷親熱地道︰「兄弟,我這二十多年來辛辛苦苦地忍著,直到今天才遇到你一個知已。這種感情,不足為外人道啊!不足為外人道!」

  他再重重地一拍羅格︰「兄弟!雖然我和你一見如故,也羨慕你的好運氣,能找到他這樣一個讓人神魂顛倒的愛人!但是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盡力從你手裡把他給搶走的!情場如戰場,這上面我不會客氣的,各憑本事吧!除此之外,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只要我能辦得到的,絕不會有任何推托!」

  羅格終於得了個機會,張口道︰「其實我……」話才出口,又被弗雷給攔了下來。

  「我知道!我會給你保密的!我們雖然只是初次相見,但是卻一見如故!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是絕不會說出去的!人生能得一知己,我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

  羅格張口又欲說話,卻還是給弗雷重重地拍了回去。

  「兄弟!一切盡在不言中了!」說罷,弗雷轉身大步離去。光看這背影,倒是氣宇軒昂,充滿了霸氣!

  遠遠地,傳來了弗雷一聲長歎︰「人生真是寂寞啊!」

  ……

  「怎麼會這樣?」

  胖子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猛然想起剛剛被弗雷抱過拍過,忍不住臉上一白,找了個樹叢,大吐特吐起來。

  「哈哈哈哈!」安德羅妮笑得放肆之極,恨得羅格牙直癢。

  換回男裝的安德羅妮向來極為張揚,她斜靠在椅子上,一雙長得驚人的腿高高地架在桌子上,看得胖子眼楮發直。

  「笑什麼笑!我好心讓你提防那個什麼弗雷,你居然笑成這樣!」

  「你說你剛才吐了?」安德羅妮突然一臉的誘惑。

  「是又怎樣!」

  「哈哈哈哈!」她又是一陣狂笑,通地一聲,從椅子上栽了下來。

  羅格氣得臉通紅,恨恨地道︰「好好!你笑你笑!出了什麼事可不要怪我!」

  他轉身就走。

  「羅格!」安德羅妮叫住了他,走了上來,一雙迷死人的大眼楮中全是危險的誘惑。她將手搭在羅格的肩上,下巴架在自己手背上,就這樣望著他,幾乎與羅格鼻尖對鼻尖。

  胖子皺著眉頭道︰「喂,你別誘惑我啊!你不是不能被男人碰的嗎?」

  安德羅妮一根長長的手指輕輕在羅格下巴上點著,笑道︰「反正已經被你碰過了,又有什麼關係?再說,現在是我在碰男人,而不是讓男人碰我。我突然發現,你也有些可愛呢,這樣你都能忍得住。」

  她站直了身子,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道︰「不和你玩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你騙精靈,我也出了力呢。所以所有的精靈中要有兩成屬於我!」

  羅格苦笑一下,搖頭出門去了。他現在被安德羅妮弄得很上火,又要顧著神使身份,放著無數美麗的精靈女孩兒在那,卻是只能看不能吃。這種鬱悶,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弗雷回到居處後,悶悶不樂,一人在月下獨坐,長吁短歎的。他的手下們面面相覷,雖然知道主人的心結所在,卻是無法可施。

  過不多時,布拉格也回來了,他聽了弗雷的情況後,當即來到庭院,叫道︰「弗雷大人!」

  弗雷無精打采地看了布拉格一眼,道︰「布拉格先生,您就不要勸我了。這一次,我……我真是無藥可救了。」

  布拉格笑道︰「弗雷大人,我也明白你這一次同以往不一樣。我第一次看見你如此的認真呢,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那個藍衣劍士名字叫安德烈,聽說劍技不弱。老夫用自然之眼遠遠地觀察了一會,發現他身上罩了一層很淡的紫氣。這是靈魂束縛類魔法的痕跡,說明那個神使給他下了束縛。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束縛,但是解開它還是有些把握的。說不定,大人您會有一些驚喜呢!」

  弗雷眼楮一亮,急道︰「真的?真的?!好好好,快去準備!」

  過不多時,小院裡就如開了鍋一般,所有的德魯依、遊俠、騎士和叢林戰士都被弗雷叫了起來,吩咐他們按照布拉格的指示,一定要在明天晚上之前,把一切都給佈置好。

  看著院中人人忙得如沒頭蒼蠅一般,弗雷嘿嘿傻笑著,搓著手走來走去。

  他突然眉頭一皺,暗想︰「雖然情場如戰場,但這樣也未免太對不起兄弟了。罷了,我就先幫他一個小忙,多少算是歉意。日後兄弟有事,我能幫多少再幫多少就是了!還好當初留了一手,沒跟『森林之光』的埃爾文長老說卡梅拉神使的事。」

  他高聲叫道︰「來人哪!備馬!我要去見埃爾文長老!」

  長老院第二天的辯論大大出乎羅格的意料。

  『森林之光』部落的長老們沒有再提及羅格的身份問題,卻把爭論焦點放在千年回歸的意義和聖地所在上來。羅格又不是真正的神使,他哪裡知道聖地在哪裡?至於千年回歸,既然不知道聖地在哪,又能歸到何處去?

  這一點胖子倒是胸有成竹,他洋洋灑灑地指出了精靈一族千年來不思進取、毫無變革的弊端,然後話鋒一轉,把千年回歸說成回復精靈一族大戰前的繁榮昌盛,聖地要在他這個神使的帶領下,由全體精靈們一點一點建成云云。

  神諭本來就是模模糊糊的,預言更是向來沒有人能夠真正弄明白是什麼意思。似乎古往今來的先知們都喜歡故作神秘。其實這也正常,如果讓人一看就懂,如何顯得先知們的高深莫測、博大精深?先知們作預言,多半也有怕自己沒說對的時候,敗壞了自己的後世名聲,所以作的預言往往這麼解釋也行,那麼解釋也對。

  總而言之,不論後世發生了什麼,先知們總是對的。

  精靈族的先知們卻沒有想到,千年之後,居然便宜了胖子,讓他這冒牌神使在長老院中、生命樹前誇誇其談、亂解神義。偏偏胖子解的還絲絲入扣的,加上他神使的身份,不由得精靈們不信。

  胖子對在森林中帶領精靈建什麼聖地根本不感興趣。陞官發財,只有在人類王國中才能真正實現。至於他心裡的真實想法,把這些精靈當成自己在人類世界裡向上爬的班底,現在可不能透出口風來。

  顯然,『森林之光』無論如何不願意離開他們世居的土地,不願意離開精靈之都綠海,去踏上那渺不可測的千年回歸之旅。附合『森林之光』的精靈部落佔了絕大多數。特別是羅格提出的對神諭的解釋,更是不必非要離開這塊土地才行。這讓羅格不由得暗罵自己想得不夠周全。

  除了薩拉族和『飛翔的七色鹿』之外,另有兩個精靈部落願意追隨神使的腳步,讓羅格喜出望外。本來這拐騙精靈族的事,有了薩拉和七色鹿部落的近萬精靈,他就已經非常滿足了。這新加入的兩個精靈部落雖然小是小了點,只有七千多精靈,但是白來的好處,胖子還能抱怨太少嗎?

  這一天長老院的會議還是不歡而散。在羅格回住處的路上,弗雷早已等在了那裡。他已經知道了長老院會議的結果。

  弗雷拉著羅格的手,將他帶到一旁說話。短短幾步路的功夫,就讓羅格起了一身的疙瘩。

  「兄弟啊!」弗雷語重心長地道,「長老院會議的結果我已經知道了。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啊!你得到了這麼多精靈的信任,這副擔子可不好挑的。有些話也不用我多說,你即是人族,又不是德魯依,在這麼多狂熱的精靈中間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以後有什麼需要哥哥我的地方,儘管送個信過來。哥哥太對不起你了!」

  這一番話說得羅格滿頭霧水的,什麼時候弗雷就自居哥哥了?胖子不由得一陣惡寒。

  「他對不起我了?這小子背著我做了什麼事嗎?他也沒把我是冒牌神使的事告訴給精靈們嘛!難道這是對不起我嗎?哈哈,果然是白癡怪男啊!」

  正在胖子胡思亂想的時候,弗雷重重一握羅格的手,道︰「兄弟,保重了!」不等羅格再說些什麼,他掉頭就走,轉眼之間就消失在長街的另一邊。

  羅格忙用力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夜降臨了。

  這是一個無月的夜晚。這樣的晚上,就是熱愛自然的精靈們也不願意出門。何況今夜,深秋的風格外的涼。

  羅格回到住處的時候,安德羅妮還沒有回來。自到了綠海的那一天起,安德羅妮就已經成了一個名人,甚至比羅格還要出名。『水藍劍聖』的名字不知何時起在精靈姑娘中流傳起來。這個外號雖然誇張了點,但離事實也不算太遠。現在的安德羅妮,已經算是半個身子進入聖域了。

  精靈們除了愛美,還崇拜英雄。安德羅妮二者兼備,又有著豪門嚴格訓練培養出來的禮儀和優雅,這樣的殺傷力,對精靈們是致命的。現在她夜夜在精靈女孩子間廝混,往往月過中天,才會回來。

  羅格也不在意,自己回到靜室冥想去了。他早已知道魔力培養是一點一滴的,絲毫急不得。所以羅格在這方面倒是用功極勤,一有時間就會冪想,順帶修煉一下精神力。他隱隱感覺到,經歷過這許多的風波,自己的魔力又有進步的趨勢了。魔力每深厚一分,日後自己保命的機率就會更大一點。

  何況,黑水晶中貯存著的幾乎是埃麗西斯全部的魔法心得,面對著這樣一個寶藏,卻沒有足夠的魔力去嘗試挖掘,這讓羅格如何不心急?

  雖然在進屋前他已經吩咐守衛除了安德羅妮外,誰也不許打擾他冥想,但依照慣例,羅格還是在冥想室周圍布下了數道魔法警戒陷阱。弗雷嘴上說得豪氣干雲,真實面目是什麼,還有待觀察啊,羅格可沒單純到僅從第一次的印象就會相信他的地步。天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在背後使些什麼手段,羅格以已之人度人,是以防範工作做得非常周全。

  一切佈置好了,他才安心地進入密室冥想去了。

  羅格所料不差,弗雷在背後的確使了些手段,但是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安德羅妮的。

  此刻安德羅妮足下無聲,如幽靈般行進著。她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精靈戰士,正引領著她往綠海城牆邊一處偏僻的樹林去。

  安德羅妮面帶冷笑,懷抱著碧落星空,長髮在空中飛揚著,整個人瀰漫著殺氣。

  剛才這個精靈男戰士居然跑來對自己說,自己調戲了他的未婚妻子,侮辱了他的榮譽,因此要向自己挑戰!笑話,我安德羅妮調戲的精靈女孩兒多了,誰還記得是哪個?何況都是自己送上門的,你為什麼不管好自己的未婚妻子?

  「不過,既然他敢上門挑戰,一會不打斷他兩條腿實在是對不起他。這種不自量力的傢伙,一定要好好教訓,要不然以後一個一個都來和我決鬥,我哪有那些閒工夫?哼!看在羅格面上,就不宰了這個冒犯自己的傢伙了,多敲斷幾根骨頭就行了。」安德羅妮冷笑著想。

  等這個精靈戰士領著她越走越偏,安德羅妮就已經發覺不對了。雖然這是個陷阱,不過她根本不害怕,她倒要看看,最後到底是誰埋伏了誰。現在她擁有神聖和星空雙屬性鬥氣,攻守兼備,加上劍技飄忽不定,就算精靈人數再多也沒用。

  圍攻對現在的安德羅妮來說是不起作用的。

  精靈戰士在林間的一個空地上剛剛立定,安德羅妮那清冷的聲音就幾乎貼著他響起︰「你已經成功把我引來了,你這個誘餌的作用也就結束了。為了懲罰你那拙劣的演技,就讓你多多少少躺上幾天吧!」

  精靈戰士猛然回頭,這一驚嚇非同小可!他膝蓋上傳來了清脆的骨碎聲,隨後一陣巨痛從雙腿上傳來,他張口就要慘叫,卻被安德羅妮一劍拍在後腦,打昏了過去。

  安德羅妮環顧著這看似無人樹林,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隱隱地牽動著自己腦海深處的一個地方。安德羅妮深吸一口氣,週身隱隱透出藍光,喝道︰「都給我滾出來吧!」

  林間響起一聲低沉而悠揚的歎息,「人生真是寂寞啊……」

  一個偉岸的身影從林間走了出來,高大、英俊、魅力十足。

  他緩步行來,巍巍如山嶽,語聲中卻隱藏了無限的激情︰「終於又看到這麼美麗的藍色了!安德烈啊,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是你殺了精靈族的神使?可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在這裡相逢、相識。我就是北方之大德魯依天空之怒之子,弗雷。」

  安德羅妮皺著眉頭,看著對面裝腔作勢的可笑男子。這個白癡,不會看破自己是女人了吧?她突然想起來,弗雷?難道就是羅格和自己提過的那個男人?安德羅妮立刻全身上下一陣惡寒。

  在弗雷眼中,安德羅妮的一顰一笑都是如此完美,如此光輝!因為有她的存在,整個樹林中都如同充滿了冬日正午的陽光!為求『他』一笑,一萬精靈又算得什麼?就是要把整個精靈族拱手相讓,也是值得!

  他登時癡了。

  樹林中隱隱響起咒語的聲音。安德羅妮臉上一寒,屈指一彈,一片星空鬥氣形成的薄刃閃電般向咒語傳來的方向射去。

  弗雷猛然醒覺,他萬萬沒想到安德羅妮是如此敏銳,瞬間就發覺了施放魔法的布拉格的位置。現在施法已經來不及了,他只來得及擲出一個卷軸,一排籐蔓突然出現,擋住了這道星空鬥氣,隨後所有的籐蔓都化成了藍色,消散無跡。

  弗雷吃驚不小,道︰「你!你居然修成了十六級的鬥氣!你的老師是誰?真的是普羅西斯?我還真是笨!星空鬥氣這麼明顯的特徵居然都沒看出來!原來你就是星空劍聖普羅西斯最為之驕傲的弟子!」

  他心裡立刻犯了愁。普羅西斯的窮凶極惡在踏入聖域之人中是出了名的。自己本來打算在破除安德羅妮的束縛後,用強將他拿下,然後慢慢讓他轉變心意。可現在拿下了他,就等於是得罪了普羅西斯,若是讓這個劍聖找上門來,自己父親是否能戰而勝之可真的很難說。

  再說,就算普羅西斯不知道,以安德羅妮已經修成十六級鬥氣,距離聖域只有一步之遙的實力,自己哪有把握就留得住她?其實他還不知道安德羅妮已經擁有雙屬性的鬥氣,若是知道了,恐怕就要立刻帶人撤離了。

  咒語仍然在繼續。

  安德羅妮冷冷一笑,藍色火焰不絕湧出,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內,又有隱隱的白光自內透出。

  「有什麼魔法,不妨放出來試試。」她斜斜地看著弗雷。

  她本就速度如電,神聖屬性又極大地提高了她的魔法抗力,想以魔法對付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除非是大範圍殺傷性的魔法,一般的魔法師想用單體魔法鎖定她,門都沒有。

  咒語終於完成了。

  一道電光閃過……

  然後一切還如以前,就如這道閃電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安德羅妮冷笑一聲,等了半天就是這麼個莫名其妙的魔法?她正要嘲笑一番,卻突然感覺到腦中似有一個什麼東西破碎了。

  就如一個水晶杯落在了地上……

  她忽然腦中一片清明,她的世界上原本罩上了一層輕紗,現在這層輕紗已經揭去了。

  她呆住了,這些日子以來的一幕幕如電光石火般自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龍窟之中,然後是無窮無盡的痛楚……

  不知不覺之間,她淚已成行。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宛如一場惡夢方醒。

  這些痛楚以前都藏在哪裡呢?又是被誰藏起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本就極為白膩的俏臉現在更是完全沒有一絲血色。

  安德羅妮睜開眼楮,發現十餘個人已經圍住了自己,弗雷在對面不住地搓著手,望過來的目光充滿了狂熱和不安。

  「你想把我留下?」她的聲音中沒有一點感情。

  「這個……是有些唐突了。我沒有惡意、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弗雷突然變得結結巴巴的。

  安德羅妮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站住!你敢蔑視天空之怒大人的……」未等弗雷反應過來,兩個手下就攔在了安德羅妮的面前。

  數道如夢幻般的藍光一閃而逝。

  安德羅妮就如散步般,逕自穿出了包圍圈。她意態舒閒,卻轉眼間就消失在林外。

  七八個包圍者突然倒下了,甫一觸地,整個人就分成了幾塊,血如噴泉般自屍塊上湧出。

  「這……這……」弗雷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

  「弗雷大人,她居然下這樣的重手,分明沒有把天空之怒大人放在眼楮裡啊!就算她是普羅西斯的弟子,可是天空之怒大人也不會畏懼那個什麼星空劍聖啊!」一個手下憤怒地說著,他的語聲中卻帶著一絲顫抖。

  布拉格不知何時從黑暗中鑽了出來。

  「弗雷大人,普羅西斯和安德烈再狂妄,也不至於如此無禮,看起來那個神使瞞了安德烈很多事,而且這些事情還非常重要。現在我們成功地破除了他下在安德烈身上的束縛,才讓他如此失態的。看起來那個神使是個非常高明的魔法師啊,雖然魔力不怎麼樣,但這個靈魂束縛的魔法究竟是什麼,就連我這個十三級的魔法師都看不出來。」

  他頓了一頓,看著滿地的屍體,語聲有些發澀︰「弗雷大人,安德烈的實力遠遠超過我們的估計。我看,我們就算捉得住他,人手損失也會太過慘重。而且老夫怕他會傷害到弗雷大人您。以老夫意思,還是回到北方德魯依同盟後,準備周全,再去找普羅西斯算一算這筆帳的好!星空劍聖再強,也只有幾個徒弟而已,那比得上我們北方德魯依同盟,光是高級的德魯依、魔法師、戰士、刺客就不只一百人。咱們先回去,有天空之怒大人出面,就算普羅西斯再不講理,這一次也一定要讓他低頭!」

  弗雷明白布拉格言下所指。雖然在場的主要人物都是魔法師和德魯依,但眼光可非同小可。他和布拉格都看出來,安德羅妮那幾劍,如果有心的話,同樣可以把弗雷切成幾段的。這如電光石火般快捷的劍法,根本擋無可擋。若是在綠海把安德烈逼急了,已方可沒有能夠攔陰他的高級戰士,那時候他完全可以在擊殺弗雷之後,再遠走高飛。

  弗雷點了點頭,他的眼中卻滿是傷痛。無論如何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沒想到安德羅妮居然下手會如此不留餘地。有這許多條人命橫在當中,天空之怒與普羅西斯之間已經斷無和解可能。就算是弗雷想和解,普羅西斯也是出了名的強橫而不講理,定然不會理睬的。

  他和安德烈之間,此後怕是再無可能了。他心裡猛然一痛,終於暈了過去。

  弗雷的人生,還是要寂寞下去的。

  羅格閉目坐在靜室中,正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三杯滿滿的熱茶浮在空中,正沿著暗含玄機的軌道環繞著他緩緩運動著。茶杯略有傾側,就會有茶水溢出來。羅格以這種方式在冥想的同時,鍛煉自己對精神力的操控。他還沒有想出辦法來增進自己的精神力,只求能多探索到一些運用那龐大無比的精神力的方法。他的精神力就如一座寶藏,現在能取用的十中無一。除了這種笨法子,他暫時想不出其它的方法增加自己對精神力的操控了。

  當他『看』到安德羅妮那熟悉的藍色能量以驚人的高速向這邊衝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轟地一聲,靜室的門突然粉碎,四處激盪的水藍色劍氣將飄浮著茶杯炸成了碎片,和著熱茶濺了羅格一身。

  羅格大吃一驚,他眼前藍光一現,碧落星空正以無比的高速向他咽喉劃來。

  這種時候,他再也顧不得隱藏什麼本事了。還好正在鍛煉精神力的控制,不必重新凝聚精神力了。他以精神力在碧落星空下全力一托,兩腳頓地,整個人如一個大皮球一樣,飛速向後滾去。砰地一聲,他硬撞倒了半面牆壁,跑到了屋外。

  安德羅妮的碧落星空突然幾乎不受自己控制,向上揚起,刺到了空處。她吃了一驚,在她多年的戰鬥中,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但她雖然吃驚,手下卻不慢,仍如影隨形跟著羅格到了屋外,手中碧落星空如孔雀開屏,綻放出大片蔚藍光華,向羅格灑了過去。

  別說羅格這種中級魔法師了,就是十大魔導被安德羅妮近身纏上也是死路一條。羅格根本沒有任何唸咒時間,連魔法卷軸都掏不出來!若要逃命,沒有加持過加速術,速度上也根本不是安德羅妮的對手。

  羅格雙眼中閃耀起刺目的銀光,他抬手向安德羅妮一指,空中突然出現了十餘個黑色火焰形成的焰球,向安德羅妮擊去。

  安德羅妮又是一驚,這個似乎是埃麗西斯慣用的魔法啊,怎麼羅格也會?而且他根本沒有唸咒,也沒有劃任何的魔法符號!但是這種低階的魔法還難不住她。安德羅妮素手一抖,十幾道星空鬥氣就從劍身上射了出來,擊散了那十幾個黑色焰球。她能感覺得到黑焰的威力頗大,較一般火球術的威力要超出不少。

  有這一喘息的功夫,羅格以精神力瘋狂驅動自身的魔力,又凝成了七八個黑色焰球,向安德羅妮擲來。她從容揮劍,一一挑散了焰球。第三次羅格凝成的焰球只有三個了。

  安德羅妮冷笑了一下,她知道羅格的魔力已經快耗完了。

  碧落星空再次帶起一片星光,點向了羅格的咽喉。

  羅格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雙手前伸,怒喝一聲,奮起最後一點魔力,左手凝起半面黑色光盾,右手則出現半面銀色光盾,雙盾合一,迎上了碧落星空。

  盾劍相交之處爆起一團強光,安德羅妮也忍不住晃了一下。羅格則坐倒在地,上衣全部消失了,身上添了無數道細細的血口,碧落星空正點在他的咽喉處。劍尖雖然離他的肌膚還有一寸,但是不斷激射出的星空鬥氣卻在他咽喉上凝出了一小片藍晶。

  羅格眼中銀光散去,恢復了一片清明。他哼了一聲,看都不看咽喉處的劍尖,掙扎著站了起來,與安德羅妮對視著,毫不退縮。

  安德羅妮迷茫的大眼楮中含滿了淚,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你趁我昏迷的時候強?d了我!」

  「沒錯。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嗎?」羅格心下暗驚,他發現自己加諸於安德羅妮身上的魔法已經消失了。

  「我是早就知道了,可今天我才真正明白發生了什麼!」安德羅妮恨極,碧落星空的劍尖又向前點了點。

  羅格歎了口氣,淡淡地道︰「真沒想到最後會死在你的手裡。你是因為和我有過那麼一次,怕今後和芙蘿婭再無復合可能,所以才會如此恨我?這樣也好,死在你劍下,也算是我惡有惡報!只是可惜我謀劃了那麼久要推翻光明教會,卻只是剛剛開頭而已。這,大概就是芙蘿婭所說的命運吧!動手吧!」

  安德羅妮閉上了眼楮,就要一劍刺下,和羅格相處的這些時日,卻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她和羅格一起在山腳溪邊談古道今,羅格為她做了一雙又一雙的靴子,兩人一起為扮成神使做著種種準備,自己與他就救助芙蘿婭和效忠家族討價還價……

  這一切一切,似乎,很溫暖。

  她自小時起,就很少體會過這種溫暖。

  羅格在龍息之毒下掙扎過來的時候,自己還嘲笑過他的綠臉好久呢……

  安德羅妮睜開了眼楮,輕輕地道︰「不管你做過什麼,畢竟你用天使之淚救了我一命。我安德羅妮向來恩怨分明,從來不欠人情,我會救你三次之後再殺了你!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說罷,她收起了碧落星空,神情卻極是落寞。

  羅格伸手扯下了咽喉處的藍晶,一道鮮血標了出來。安德羅妮臉色一變,還是忍住了沒有動。羅格隨手撕下一塊衣服,堵住了傷口,冷笑道︰「除了我信任的人突然對我下手,否則,別人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想救我三次,怕你有得等了。」

  安德羅妮心中一陣難過,她咬著下唇道︰「你好自為之!我走了!」她輕輕躍起,落在了牆頭。

  羅格看著她如風中垂柳般的背影,突然叫了一聲︰「如果芙蘿婭有事,我會去的!」

  安德羅妮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嘖嘖!要是那個女人知道當天她是中了主人的精神衝擊、而不是什麼龍語魔法的話,不知道她那劍還會不會刺不下去!」伏在暗處的格利高裡看得興奮起來,忍不住點評著。

  風月哼了一聲。

  骨龍又想起了什麼,叫道︰「主人,那個女人落單了,我們要不要下手?」

  「廢話!」風月又氣又惱,這骨龍現在怎麼這麼囉嗦了?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九章 紅顏


  安德羅妮在林中狂奔著,不時有不開眼的野獸擋了她的道,被心情極度惡劣的她揮劍砍成了幾段。

  森林中的風並不大,她的眼中卻不住地湧出淚水。她忍不住,只要一想起芙蘿婭,她就完全忍不住淚水。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她已經完全記不清了。那時還是非常小的吧?她不敢想,再一次見到芙蘿婭時,還能不能如以往一樣,充滿著不顧一切的衝動。她和芙蘿婭都是非常有潔癖的人,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和羅格的事。。。。。。

  安德羅妮不敢再想下去了。更讓她心內隱隱不安的是,她最後竟然還是下不了手殺羅格!自己這是怎麼了?不要說羅格對自己做了那種事,就是平時小有得罪過自己的人,也不是沒有過喪生在自己劍下的。難道,難道真的對羅格下不了手了嗎?這個答案,她下意識地迴避著。她的世界似乎就要傾覆了。

  她的世界曾經是如此完美,如此的潔淨。她有舉世矚目的家世,有身為劍聖的老師,更有芙蘿婭這種千萬人中無一的愛侶。

  原來,這一切是如此的完美。

  可是慢慢地,世事時局的變化不斷打亂著她的夢想,最後,她的夢想終於要毀在這個毫不起眼的胖子手裡了。因為,她對胖子竟然有了那麼一點情意。。。。。。

  「這不可能!」安德羅妮失聲大叫了起來,驚起一片飛鳥。她尷尬地四處望望,好在四野無人,不然被人看到如此丟臉的場面,她又會起殺人滅口的心了。她卻沒有發覺,森林中的氣息越來越詭異了,不但再也見不到一隻飛禽走獸,就連蟲鳴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月下,一個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那裡。正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你是什麼人?!」在這個渺無人煙的森林裡,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單身女子絕對不正常。安德羅妮更是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心跳突然加快了起來。這種感覺,只是在她面對師父普羅西斯和奧菲羅克等寥寥數人時才有過。一向扮演獵人角色的她,這一次的感覺,就如同一個正被獵人盯著的柔弱小動物。

  然而,除了危險之外,還有一些其它的東西在刺激著她的神經。

  這一張美麗得只能在夢中出現的臉,如鏡如綢的黑髮,似煙若黛的雙眉和一雙神秘的銀色雙眸。

  她的肌膚柔嫩得出乎想像,似乎風稍稍的大了一些,也會被吹破。

  安德羅妮再向下看,看到她的雙手籠在胸前袖中。這胸,似乎不是特別的大。不知怎麼的,安德羅妮竟然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看起來應該和我的一樣。。。。。。」安德羅妮失神想著。她猛然醒覺過來,不由得臉上一陣飛紅。

  安德羅妮的視線再一次向下。

  她灰袍下是一雙雪白柔嫩的赤足。只是,她的足尖離地面有一尺左右的距離。。。。。。

  安德羅妮的心立刻一沉。能夠這樣毫無憑依的浮在空中,除了少數魔法師之外,作為武者。就只有已經踏入聖域之人才能做到了。

  難道說,眼前這個美麗到讓人心痛的女孩兒,竟然已經躋身當世強者之林了?!

  安德羅妮在看著風月,風月也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安德羅妮。她銀色的目光如有穿透力一般,看到了哪裡,安德羅妮就會感覺到一陣不自在,就似乎那裡完全沒有衣服一樣。安德羅妮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個嬌嫩得無法形容的女孩兒面前竟然會些畏縮!自己不是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以往安德羅妮看到了風月這樣風華絕代的女子,那早就撲上去用強了。可是如今,她卻被風月看得發慌,只覺得風月的目光中有說不出的異樣。。。。。。

  兩個美麗的女子互相看了好久。

  風月的小嘴微張︰「你是。。。安德。。。羅妮?」她的聲音如九天之外傳來,可是語氣卻十分生澀,如同剛剛學會說話一般。實際上,這也是風月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開口說話。

  安德羅妮冷冷地問︰「我是誰你管不著。你在這裡攔住我,想幹什麼?」她下意識地抽出了碧落星空。

  格利高裡的巨頭突然從風月背後伸了出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安德羅妮。

  突然出現的巨大骨龍將安德羅妮嚇了一跳。其實格利高裡一直站在風月的身後,風月那嬌小的身軀也絕不可能擋得住三米多高的巨大骨龍。只是剛一見面,安德羅妮的注意力就完全被風月吸引住了,以至於竟然對格利高裡視面不見。

  安德羅妮忽然覺得這頭骨龍有些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它。

  還未容她仔細回想,風月的一句話讓安德羅妮勃然大怒︰「放下你的劍,在我面前,抵抗是無用的。」

  安德羅妮差點氣得暈了過去,自小至大,從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就算是實力遠勝於她的奧菲羅克,至少也保持了些表面上的客氣,以及對她實力的相應尊重。她本以為風月也是踏入聖域之人,但看了骨龍之後又放下心來。大陸之上與不死生物為伴的強者不過三五位,而且全部都是些老魔法師,沒有一個女人。這樣看來,這個風月也許是借助了什麼魔法道具,甚至是神器才達到浮空的效果,藉以嚇唬自己。而且風月既然和骨龍混在一起,雖然看起來不像不死生物,但至少也是黑暗屬性,正好被安德羅妮的神聖屬性死死克住。

  想到這裡,安德羅妮自信地一笑,道︰「想讓我放下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看你的本事了。」

  她緩緩提起碧落星空,一白一藍兩道光焰在劍上慢慢燃起。在點點星屑中,有陣陣強烈的神聖氣息散發出來。她雖然怒風月的狂妄,但心裡卻實在有些對她下不了手,甚至還生怕傷著了她。這刻意放出的神聖氣息就是讓風月知道自己的雙屬性鬥氣,好讓她知難而退。

  安德羅妮隱隱又打起了風月的主意。她要先擊敗這小女人,然後生擒活捉,再一點點地折服她,最後讓她徹底成為自己的俘虜。當年,芙蘿婭也是這樣落入安德羅妮手中的。。。。。。

  風月淡淡一笑,探出小手在空中一抓。虛空中一陣波紋蕩漾,一把式樣古樸的巨大鐮刀就出現在那白嫩的小手中。

  安德羅妮大吃一驚,睜大了眼楮,無比驚訝地看著風月手中的巨大鐮刀。那是一把比風月還要高大的死神鐮刀啊!她實在無法相信,這個如同夢幻一般的女孩兒用的竟然是如此猛惡的兵器!

  風月五指如蘭綻開,巨大死神鐮刀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上呼呼呼地盤旋起來!

  她再一握,死神鐮刀倏地停下。就如亙古以來,從未動過一般。

  這一動一靜之間的轉換,讓安德羅妮頭中微微一暈。

  就在她一分神的功夫,風月已經不見了!

  安德羅尼只覺得頸後有陣陣涼意。她急急向前一步,碧落星空不可思議地出現在她頸後,擋住了風月的鐮刀。

  風月左手持鐮,身形翩飛,巨大的死神鐮刀不住在空中帶起尖厲的呼嘯,劈得安德羅妮狼狽不堪。安德羅妮有苦難言,她要變換身形。總得點一點地,或者至少是轉換一下鬥氣,然而風月的所有動作卻是完全不受任何限制,要動即動,想停則停。死神鐮刀更是神出鬼沒,時隱時現,總是在安德羅妮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風月死神鐮刀上所含的能量並不十分強大,就算比安德羅妮強,那也有限之至,但她神鬼莫測的身法卻讓安德羅妮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這樣用不了多久,安德羅妮鬥氣就算再強大,也遲早會被耗乾的。

  安德羅妮沒有辦法,與其等死,不如自己找死。她咬住下唇,尋找能與風月一刀換一劍的機會。她好不容易抓住了個機會,不顧襲來的死神鐮刀,一劍反向風月刺去。卻發現風月竟然用白生生的右手來擋!

  安德羅妮一咬牙,壓下了心中的不忍,碧落星空加速斫下!

  風月一把握住了碧落星空。。。。。。

  一團團藍色、白色、銀色火焰不住在碧落星空上炸開,巨大的能量衝擊終於將安德羅妮和風月分開。

  風月怔怔看著自己的右手,上面已經焦黑了一片。她終於抬起頭來,望著安德羅妮。

  「真是好劍。」風月的話說得越來越流利了。

  一團乳白色的火焰在她掌心處燃起,將焦黑都燃了去,風月的右手又恢復了嫩白。

  安德羅妮的瞳也急縮,這是聖焰!為什麼一個與骨龍為伴、使用死神鐮刀的女孩竟然能使用聖焰!?何況,赤手握住了神器碧落星空,竟然只是焦黑了一塊,而且馬上就復原了?!

  安德羅妮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的手是用什麼做的?

  「你很強,我要用'妖蓮'了。」風月淡淡地說。

  無數黑色的甲葉在風月身周憑空出現,在她身上組成一個極精緻、極複雜的全身甲,連風月的一頭黑髮都隱在了頭盔之中。十數片如蓮瓣一般的甲片自'妖蓮'中延伸出來,數十根幾乎透明的飄帶舞動著,墨色雙翼慢慢展開。

  無窮無盡的威壓自穿上了'妖蓮'的風月身上散發出來。這威壓有如實質,有細小的電光開始不住在風月周圍的空間中閃現。這種壓迫感,只有在面對著普羅西斯或是奧菲羅克時,安德羅妮才感受過!

  她想逃跑了。面對著踏入了聖域之人,逃跑是唯一明智的選擇。雖然她離聖域僅僅半步之遙,然而風月的實力也遠遠超過剛剛踏入聖域之人的境界。

  「格利高裡!」風月冷冷叫道。

  一道猛惡無比的腥風自後向安德羅妮撲來,是骨龍!安德羅妮再有自信,也不敢用後背去承擔骨龍的龍息!她猛然轉身,全力抵擋來自格利高裡的龍息!

  「我怎麼把骨龍給忘了?」還沒等她懊悔完,後頸上微微一麻,隨後無力的麻痺感瞬間就蔓延到了她全身。聖域中人以多打少就已經不像話了,居然還要偷襲?

  安德羅妮無力倒下了。她心有不甘,就算自己肯定要輸,卻不應該是這種輸法!為什麼風月就不肯堂堂正正地擊敗她?那多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的!

  隱隱地,她心中有一陣委屈。

  「你不服?」風月收回了右手,指尖上還帶著一滴安德羅妮的血。

  這一點嫣紅,在她白晰的纖指上是如此地妖艷。

  「我有了妖蓮之後,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可是,若不讓格利高裡給你一下,我要捉下你還要費好多力氣呢。現在這樣多好!輕輕鬆鬆地。」風月將安德羅妮扶在了懷裡,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天使般的笑容在安德羅妮眼中卻是如此的邪惡與恐懼。

  「我既然輸了,你想殺就殺,卻不要侮辱我!」安德羅妮一臉冰霜。

  風月用手輕輕整理好了安德羅妮有些凌亂的長髮,柔嫩的指尖輕輕在她臉上劃過。她的手冰涼滑膩,似是水做的一一般,安德羅妮實在無法想像。剛才就是這隻小手硬生生地握住了神器碧落星空!

  風月的手細細地撫摸著安德羅妮的臉蛋,她的眉、眼、挺俏的鼻子、紅艷的唇,一樣都沒有放過,林中的氣氛突然變得無比詭異和。。。。。。

  旖旎。

  安德羅妮美麗的大眼楮中充滿了驚恐。她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風月冰涼的小手撫過她的脖頸,竟然,竟然伸進了她的領口裡去了!那隻手沒有分毫的猶豫,握住了她胸前挺立的乳房!

  「你。。。。。。你在幹什麼!」她的質問聽起來像是求饒。

  風月依然如天使般的笑著,卻開始解安德羅妮的衣服。片刻之間,安德羅妮上身就已經完全赤裸了。風月雙手過處,安德羅妮只覺得又酸又麻。說不出的難受,胸中有一股火焰在慢慢燃起。風月又解開了安德羅尼的下衣。

  安德羅妮腦中一片混亂,已經完全被這莫明的變化驚呆了。

  「求你。。。。。不要這樣。。。。你的手!不要。。。。。。。」她如夢囈一樣的哀求著。水藍色的褻褲也被解下時,安德羅妮終於完全赤裸地躺在了林間。她緊閉著眼楮,無助地哀求著,間中夾雜著呻吟。

  風月完全沒有猶豫,一雙冰涼的小手挖了進去。

  「啊!不。。。。。」淚水終於自安德羅妮的眼中流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風月扶起了安德羅妮。她臉上兩片暈紅,媚得驚心動魄。

  風月拔去了她頸後插著的一小片指甲。安德羅妮勉強站起,一個搖晃,又差點倒下,風月笑意盈盈,扶住了安德羅妮。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一把推開了風月,拾起自己的衣服擋住了身子。她給想發作,可是渾身無力,如何發作?這等情況,又要她如何發作,質問什麼?

  風月轉身飄開,落在了骨龍的背上,就欲離去。

  安德羅妮咬著下唇,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告訴你!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等一下!你難道連留下名字都不敢嗎?」

  風月回頭嫣然一笑,整個森林似乎都明媚了許多。

  「風月。」

  在安德羅妮愕然的目光中,風月和格利高裡跨入了虛空。良久,安德羅妮才驚醒了一點。她一直覺得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只是散落一地的衣服和赤裸的、全無力氣的身體告訴她,這一切,確確實實是發生過了。

  異界。

  「主人!您真是太高深了!太神秘了!您能不能告訴我,您都做了些什麼?」

  「都是為了你這頭笨龍,我把現成的龍骨祭壇拆了,給你做成了現在的新身體。現在你的身體夠強悍了,吐息卻還是風毒,你說,我要你有什麼用?肉搏上,火焰骨魔可比你強多了。那個安德羅妮的星空鬥氣非常陰狠,很適合你的。我已經仔細檢查過她全身,對星空鬥氣多少有了些瞭解。等我們回去就改造你的身體,日後你的吐息會多少帶上些星空鬥氣的陰損屬性的。雖然和安德羅妮相比威力要差不少,可總你的風毒強。」

  「主人!您真是太仁慈了!太偉大了!可是主人,事情顯然不止您說的這麼點!您一定還有很多東西沒告訴我!」

  風月有些詫異,這骨龍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難道那龍骨祭壇上的巨大龍頭骨,是來自於哪頭遠古智慧龍不成?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那個世界裡。安德羅妮也許是最美麗的幾個女人之一。我當然要仔細看看她的身材比例、氣度容貌了。」

  「主人!您話又沒說全!肯定還有什麼東西沒告訴我!雖然那個女人非常美麗,可是主人您也不比她差啊!一定還有原因!您要那麼漂亮幹什麼?為了您現在這個身體,您損失了多少力量啊!」

  「格利高裡我們的腳步不會只局限在這個世界裡地。遲早,我們要到那個世界的。在那邊,美麗,有時候會是最有力的武器!」

  「主人!你太偉大了,太有遠見了!可是。你還是有事瞞著我!我已經快猜出來了!」骨龍嚎叫著。

  「格利高裡!你給我閉嘴!信不信我把你拆成骨頭!」風月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

  '綠海'中亂成了一團。

  不光是長老院中分成了兩派,吵成了一團。就連精靈大神廟的十二個祭祀意見也不再一致了。慢慢地,贊成留守的精靈越來越多。畢竟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千年,突然之間要放棄一切。去面對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那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地。精靈一族信仰虔誠,卻不是對神諭、特別是由先知。神使這一類人傳下的神諭字字句句都要尊奉的。

  這條回歸之路上,不知道會灑下多少精靈的熱血。在萬里遷移中,又不知最後會有幾個精靈抵達最後的聖地。僅憑著千年前的神諭,就要精靈全族冒這麼大的風險,就是信仰最虔誠的精靈,也會猶豫一下的。

  而且羅格解釋的神諭模糊不清,這給主張留守的精靈們以很大的餘地。誰說輝煌不能在綠海成就呢?誰說綠海就不會成為聖地呢?當然,羅格根本不知道聖地在哪,對精靈們的這種解釋也就無力反駁。

  他也不想解釋。帶著十幾萬心思各異的精靈上路實在超出了他能力範圍。能騙個幾千一萬的最好了。而且肯跟自己上路的精靈數量越少,對自己這個神使盲目的崇拜就越是厲害。羅格不需要有智慧的追隨者,他只需要盲信的教徒。弗雷說得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別說十萬精靈,哪怕一萬、一千、甚至是一百精靈的怒火,羅格也未見得承受得起。事情搞到這麼大,羅格已經有些怕了。他就如踩在一根鋼絲之上,不知道哪一步不小心,就會掉落在萬丈深淵之中。慢慢地,精靈族內史無前例的這場大論戰轉到了對神諭的重新解釋上來。精靈大神廟中有三個祭祀堅決站在羅格這一邊,但基它十位祭祀都主張留守。

  奇怪的是,在安德羅妮出走後,弗雷一方的人也匆匆離開了綠海。雖然羅格幾乎可以肯定,安德羅妮的突然變化是德魯依們弄的鬼,可眼前還不是報復的時候,他也沒有那個實力。但他的心裡,已經給北方德魯依同盟重重地記上了一筆。

  在胖子心裡,被人咬過一口之後,一定要咬回一口才行,哪怕這一口是十年之後咬的。

  數日後,羅格在幾位精靈長老的簇擁下,正遙望著落日餘暉中雄偉的精靈大神廟和長老院。他已經宣佈,不管論戰的結果如何,他都將於三日後率領肯追隨真神神諭的信徒們,踏上尋找聖地的旅程。

  除了薩拉族和七色鹿部落,還有擅長建築的'長生樹'部落和盛產守護武士的'暗月'部落分散在各地的十十位精靈守護武士趕回綠海。整個精靈一族,得到守護武士稱號的不過一百餘位,只有五千餘人口的'暗月'居然有十二位守護武士,實在可以稱得上是武力強大。在十二位守護武士中,還有兩位是精靈族聖堂守衛者,中央山脈的精靈族總共只有十一位聖堂守衛者而已。

  三天之後,羅格和四族十一位長老緩緩步出了綠海。登上了城外的一個土丘。一隊一隊的精靈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在山丘下按不同的部落地聚集在一起。

  綠海城牆上擠滿了精靈,所有長老院的長老和精靈大神廟的祭祀都出城相送。雖然彼此在信仰上分裂了。但是精靈一族千年以來血濃於水,相互之間地感情還是深厚無比的。此次遠征,意味著千年來中央山脈的精靈族的苟安生活已經結束了。不論是出征的,還是留守的,未來的命運都充滿了未知。

  幾天前,還在長老院和神廟恨不得辯個你死我活的仇敵,此刻卻在不停地互相說著祝福的話。這已經有些超出了羅格的理解範圍。按胖子習慣的想法,既然你們這麼拆我的台,我不在背後給你捅上兩刀已經很對得起你了。在安德羅妮走後,羅格很多陰謀施展不出,這才安分守己了這麼久。要不然,也許就會有幾個精靈長老回歸希洛的懷抱了。

  不管是不是選擇追隨,羅格神使的超然、神聖地位是所有的精靈必須尊重的。長老們和祭祀們一一來向羅格作別,這就把他累了個半死。

  遠處森林中一陣騷亂,十幾位精靈騎士如風般馳出了樹林,向山丘衝來。

  「是守護武士們!他們趕回來了!」暗月部落為首的修斯長老告訴羅格。

  遠遠馳來的十幾位騎士中,有一道白影一閃。羅格心中一動,凝神望去,那是一頭碩大的白虎!白虎上的騎士披著華麗的綠色全身甲,背著巨大的墨綠色輪輪鋸,精美的全覆面頭盔擋住了面容。

  竟然會這麼巧嗎?羅格心裡狂跳起來。

  精靈守護武士們轉眼衝上了山丘。他們的座騎各不相同,武器盔甲也都獨具特色。他們紛紛躍下了坐騎,來到修斯長老和羅格面前。

  一個高大的精靈騎士摘下了頭盔,沉聲道︰「精靈族聖堂守護者暗月族拉姆斯菲爾德,特來追隨神使大人!」

  那個白虎騎士看到羅格後卻有些猶豫,但她還是摘下了頭盔,低著頭不敢看羅格,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精靈族聖堂守護者暗月族風蝶,特來追隨神使大人!」

  羅格這一喜非同小可,風蝶的絕色容次足以站他窒息,這一副垂首羞怯的樣子,殺傷力更是十足!

  「這個。。。這個。。。」羅格喜不自勝,安德羅妮離去的陰鬱,當下被沖淡了不少。

  風蝶還是那樣的美麗,那是超越了世間想像的美麗。

  好在胖子這半年來歷練不少,定力不錯。當下拼了全部功力,強行壓住了自己的好色之心,擺出一副神聖樣子,扶了兩個精靈族最精英的戰士起來。這當中差別待遇自然是有的,都是扶手臂,扶拉姆斯菲爾德的力道雄渾,扶風蝶的卻是溫柔體貼,羅格扶著她細膩的手腕,一根手指輕輕地、若有若無的在她肌膚上划動著。

  羅格如此色迷迷地挑逗顯然大出風蝶意外,她全身一緊,卻沒有做聲,由著羅格把她扶了起來。

  修斯長老在一旁看了,暗自思忖著什麼。

  十十位守護武士都見過了神使大人後,就回到暗月部落去了。

  看到胖子左右無人,修斯咳嗽一聲,道︰「神使大人,您一身的安危關係到所有追隨著您的精靈的命運啊!按人族的分類法,您的魔力只有十級,嗯?現在已經是十一級了?恭喜神使大人,這麼短的功夫,您就又有突破了!也許,您的實力應該有十四級魔法師的水準了吧?」

  羅格心下一凜,這修斯眼光竟然如此老辣!幾乎將自己看了個明明白白!

  自己雖然只有十一級的魔力,但高超的魔控力使自己能夠比同級的魔法師多放出近一倍的魔法。最近才煉成的埃麗西斯的魔炎威力更是遠超一般魔法。雖然自己距離埃麗西斯隨心所欲的變化還差得太遠,但他單以龐大的精神力驅動魔力,不用唸咒、不用劃符,光是這點就足以通過速決戰收拾大多數十三級的魔法師了。

  何況自己力大無窮,又能身披最堅固的全身甲,簡直就是一個活動的戰爭堡壘,一般的魔法師又哪裡比得了?若是再計算上防不勝防的精神衝擊,就是面對十四級的魔法師。羅格也有信心一戰。當然,芙蘿婭那種滿身神器的變態法師要除外。

  可是,羅格傲然地想,若是風月聽話,就是芙蘿婭那小妖精。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當然,擒到之後,胖子自然有大把的節目等待著這小妖精。。。。。。

  隨即胖子就匯了氣,想讓風月聽話,這難度,比他單挑十大魔導師且戰而勝之了低不了多少。

  可是這個修斯是怎麼看出來的?

  修斯的眼中充滿了智慧,他似乎猜到了羅格的心思,微笑著道︰「神使大人,老配在當上長老之前,曾經是十六級的暗流殺手。這觀人之術,更是必學。大人,為了您的安危,老朽想把這十二個精靈守護武十作為您的專門護衛。那兩個聖堂守護者中,拉姆斯菲爾德忠心耿耿,適合作您的護衛首領。風蝶嘛,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非常細心,武技又出眾,就做您的貼身護衛吧。您意下如何?」

  這建議簡直貼心到了極處,羅格如何能夠不答應?強忍著不笑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但是一張胖臉上早已經開了花。

  只是,這個修斯長老平時同自己也沒什麼接觸,突然送了這麼個天大人情,必有所圖。

  羅格臉色微動,修斯長老即多少猜得了他的心意。

  「神使大人,您不必懷疑老朽。您的確關係著精靈族的興衰。老朽活了快五百年,已經沒有幾年好活了。五百年來,精靈族非但沒有強盛,反而不斷地衰落了下去。這些年來,老朽看著我們精靈全然沒有任何變化,傳統被信奉到了至高無上的地步,其實心內如焚啊!我們信奉傳統,可是傳統卻沒給精靈們帶來強盛。但想要變革,千年來獨處森林之中,我們也不知道如何變革了。老朽終於明白,靠我們精靈自己,已經無力擺脫衰亡的命運了。希洛應該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才會降下神諭,號召全體精靈回歸聖地的吧!」

  「那麼,阻礙精靈族變革的力量究竟來自於哪裡呢?您身為長老,應該至少可以主宰暗月族的命運吧?」

  「信仰最虔誠的地方,也就是傳統最堅固的堡壘。」

  「您難道是說,精靈大神廟?」

  「神使大人果然智慧。」

  「修斯長老,您至少可以在暗月部落裡作一些變革吧?」

  「神使大人,我已經五百歲了,是暗月部落裡最年長的人。可是終我這一生,也未曾踏出過中央山脈一步。我只能在傳承技藝的基礎上作出一些改進。可是,現在精靈族需要的並不是點滴的改進,而是對整個精靈族存在的意義和方式進行反思。而思想,一直牢牢掌握在祭祀們的手裡。就算是我在暗月族內進行的改革,精靈大神廟也可以以信仰的名義進行裁決,並加以阻止。事實上,神廟的祭祀們已經阻止過數次暗月部落的變革。若不是他們忌憚著暗月族秘傳武技的威力,恐怕早就把暗月族在長老院的五位長老撤下幾名了。」

  「修斯長老,雖然我是神使,可您也看見了,我並沒有號令精靈祭祀們的權威啊。」

  「神使大人,在定居時代,祭祀們的決斷雖然對精靈族沒有多少益處,可至少也是無害。但在遷移的過程中,這些高傲的祭祀們有限的知識顯然應對不了層出不窮的挑戰和變化。您和祭祀之間的好戲,才剛剛開始吧。慢慢的,您會樹立起權威的。」

  「修斯長老,您的想法可是對神廟的褻瀆啊!」

  「以神的名義,將神的子民帶入毀滅的深淵,這才是真正的褻瀆。」

  羅格靜靜地聽著。這智慧的精靈長老給了他太多的震憾了。然而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面。

  「其實,神使大人,您是或者不是真正的神使,這並不重要。」

  羅格立刻跳了起來,眼楮已經完全成了銀色,一朵黑炎在他指尖燃燒著。

  修斯慈祥地一笑︰「神使大人,您不必起意來我的口。這些天來,老朽一直在觀察著您,聽著您的種種見解。在您的年紀,您已經非常強大了。可是,您在其它方面的見識也非常的了不起。老朽終於明白,您就是適合帶領我們精靈族走出千年困境的合適人選。」

  他頓了一頓,道︰「我想,您才是真正的神使!」

  一隊隊的精靈們已經起程了,他們通過了小丘,向北方緩緩行去。

  望著精靈的隊伍,修斯感慨地道︰「神使大人,這一萬四千多精靈已經交它們的命運交到了您的手裡。我們精靈雖然頑固,卻並非不開通。您有些特別的愛好,只要那個精靈願意,老朽們是絕不會干涉的。只是,希望您能盡心為精靈族謀劃,而不要將精靈僅僅當成您的踏腳石。」

  羅格默然。這番話既表明了支持,又隱隱是威脅。他想到修斯在多年前就已經是十六級的暗流殺手,頭皮就有些發麻。

  他突然又覺得有些可笑,自己聽到了精靈族的傳說,想狠狠地撈上一把,這才千方百計地害死了真正的神使,自己冒充了來拐騙這些精靈。可是聽那個修斯說起來,彷彿自己才是真正帶領精靈族創造傳說的人。

  究竟誰是神使,什麼是傳說?難不成,希洛給自己下了一套兒?

  自己幾番努力,辛苦謀劃,以為改變了命運,到頭來,卻還是在原先的命運之河中掙扎嗎?
第六卷 傳說的起源 第十章 傳說


  悠揚的樂曲在森林中飄蕩著,精靈的隊伍蜿蜿延延的,一望看不到盡頭。

  薩拉族的樂手們奏著優美的音樂,繼承了歌藝的精靈們則在頌唱著古老的歌謠。

  精靈們生活質樸自然,遷移起來沒有太多的麻煩。無數的植物種子會在將來重構出一個精靈都市。三位精靈祭祀們每人攜帶著一顆金色的、足有尺餘方圓的種子。這是三棵精靈古樹的種子,在魔法的作用下,原先的古樹結出了這顆匯聚全部精華的果實,然後枯萎了。在下一個合適的地方,精靈古樹又會生長起來,給精靈族以庇護。

  如此大規模的遷移打破了中央山脈中的寧靜。上百的精靈游騎兵、叢林殺手在大隊周圍遊蕩著,他們偵察的範圍超了一百公里。在隊伍的上空,始終有幾隻獅鷲在盤旋著,監視著遠方的風吹草動。

  長生樹部落飼養的十餘頭摩多巨蜥並不是用於戰爭的,而是用來搬遷、拖運原料的。這種長十餘米、四肢極為粗壯的巨大生物可以背負十幾噸的重物,或者在身後拖上幾十噸的貨物。長生樹部落精製的貨車也讓人讚歎不已,輕便、造型優雅、承重力強。每一頭巨蜥的後面,都會拖上長長的一串貨車。

  『暗月』部落以武力見長,飼養的戰獸五花八門,足有十幾種之多。從暗殺的影魔到每隻足有巴掌大小、金紫相間的皇蜂,看起來都十分詭異,完全不是精靈的風格。但相同的一點是,這些戰獸,不論大小都極為危險。附近的精靈們都遠遠躲開了它們,羅格雖然不畏懼影魔這一類的戰獸,但是對於皇蜂卻感到很不舒服。

  相較而言,本來應該是最為強大的飛翔的七色鹿部落因為濕地飛龍全部戰死,這次搬遷倒是顯得有些灰溜溜的了。羅格也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作得那麼絕,其實還是砍斷了自己的臂助。

  騎在白色的高大龍馬上,羅格還真有一點顧盼自雄的感覺。只是看著這一望無際的精靈隊伍,他總是有些笑不出來。本來只想撈一票就走的,現在卻似乎被綁上了精靈這輛戰車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隻龐大的隊伍,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用得好了,說不定真的就此打下一生的基礎。

  只是,管理這一萬多精靈可不是容易的事。羅格不由得懷念起創立戰神之錘的幾個兄弟來。而現在,只能靠他一個人奮鬥了。她與精靈長老們、特別是修斯的關係很微妙。精靈們有自己的利益,如何循序漸進地把這些精靈拐帶到自己的軌道上來,恐怕是一個要讓羅格頭痛好久的難題。

  自然,胖子收穫的利益也是巨大的。他聽著身後白虎低沉的咆哮,心裡就忍不住的歡喜。自被指派成為羅格的貼身護衛之後,風蝶就與羅格形影不離了。只是她那頭白虎和羅格的龍馬互相看不對眼,總是要對著發威。但風蝶的白虎雖然是精靈族中出名的歷害,卻總是不敢太過於接近羅格,也許是對當日一戰心有餘悸吧。這樣兩頭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的神獸每日相對咆哮也成了一景。龍馬聰明的很,它馬仗人勢,時刻不離羅格。若是落單,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近白虎半步的。

  胖子一邊看著儀態萬千的風蝶大樂,一邊想︰「看修斯那老東西的意思,似乎並不介意我拐幾個精靈上床呢!連這個風蝶都送了過來,還真是下本錢啊!我要是他,下了這麼大的血本,一定要收回幾倍利息的。看來,精靈族的事情不弄好,老東西是絕不會跟我善罷甘休的。」

  突然兩道憤怒的目光落在了羅格身上。羅格心中一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偷偷望去,看到仇恨之火在遠處的拉姆斯菲爾德眼中一閃而逝。胖子微微一笑,心裡留上了神。這個拉姆斯菲爾德和風蝶同為聖堂守護者,看這樣子對風蝶很是有那麼點意思。雖然精靈族性格光明純良,他不大可能在背後捅自己一刀,但羅格對於這種情敵從來不心慈手軟的。

  情這一字,最是說不清楚。

  胖子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個機會悄悄地害死這個拉姆斯菲爾德。

  追隨神使、尋找聖地的精靈們日復一日向北行去。

  天氣漸漸地涼了,偶有數片黃葉飄落。

  這些日子裡,十一位精靈長老和三位精靈祭祀們組成了新的長老會。在修斯長老的一力堅持下,羅格這個神使也進入了長老院,並被奉為大長老。一個人族成為精靈族的大長老,還是很讓一些精靈們適應不了,雖然這個人是神使大人。但有所有長老們的全力支持,精靈祭祀們也無可奈何。

  為了驅動這輛精靈這輛龐大的戰車,羅格可謂用盡了心力。

  一路北行,三個精靈祭祀們數次找到山清水秀、適合精靈古樹生長的地方,打算在此定居下來,卻被羅格一次次地否決了。長老們都站在羅格這一邊,精靈祭祀們卻漸漸提出了異議。在她們看來,羅格許多所作所為慢慢開始背離了希洛的教義了。

  這些追隨羅格的精靈祭祀們都是希洛狂熱的信徒,向來將希洛在神跡時代的言語神跡奉為至高無上的典範。所以號稱是希洛神使的羅格一出現,她們才會不顧一切地追隨羅格北行。但羅格獨攬精靈族戰爭大權之後,下達的一系列命令卻同精靈族以往的天性大相逕庭。

  胖子以練兵為名,將四族的精銳戰鬥力量抽了出來,形成了一支由八百精靈戰士組成的混合戰鬥部隊。這個部隊第一場戰鬥,就是襲擊了北上途中遇到的一個獸人村落。

  精靈一族與獸人有著解不開的仇恨,精靈們,特別是女精靈們,如果落入了獸人手中,往往會立刻選擇自殺。但就算是自殺之後,她們的屍體也逃脫不了野蠻的獸人們的蹂躪。借這歷史上的仇怨,羅格剿滅獸人村落的提議沒有任何人反對。

  一個普通的獸人村落,哪裡頂得住極精銳的精靈戰士的攻擊?片刻之間,衝出村落的一百多個成年獸人就被精靈們射殺。村中偶有獸人露頭,也會被精靈神射手們一箭釘死。

  羅格騎在龍馬之上,在十二個精靈守護武士的護衛下,正在村旁一個高地上觀戰。

  一個精靈騎士來回報戰況︰「神使大人!這個村落所有能戰鬥的獸人都被清除,戰鬥已經結束。大人,我們是不是該去追趕大隊了?」

  羅格冷冷地哼了一聲。

  「戰鬥已經結束了?我怎麼沒覺得?村落裡已經一個獸人都沒有了嗎?」

  那個精靈騎士一時語塞,道︰「這個……大人,村子裡還有一些獸人!可是………他們都是些小孩和婦人……」

  羅格的聲音陰冷的如同地獄中吹出的陰風︰「小孩子會長成戰士,婦人又會生出新的小孩子。三十年後,這個村子又會有幾百對精靈族充滿仇恨的獸人!戰鬥還沒有結束,我需要這個村子裡再也沒有一個獸人存在!不管她是母親!還是正在吃奶的孩子!去執行命令吧!」

  「這個!大人!這違背了精靈的原則!精靈是愛護生命的!」那個精靈騎士愣了一下,激烈地反對起來。

  羅格四下望了望,見周圍的精靈戰士們都是一臉不能置信的表情。

  「我是神使!我也是長老會的大長老!我的命令代表了希洛的意志!你必須執行!」

  「我拒絕!」精靈的倔強也是出名的。

  「很好!拉姆斯菲爾德!」羅格高聲叫道。

  拉姆斯菲爾德心裡一驚,但仍走上前來。

  「帶上守護武士們,去那個獸人的村子。五分鐘之後,我不希望那個村子還有任何一個活著的獸人!」

  拉姆斯菲爾德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身為聖堂守護者,服從長老和祭祀的命令是他的最高原則。他翻身上了自已那頭巨大的糜鹿,揮一揮手,帶著十個守護武士們衝下了山丘。

  「你是個惡魔!」拒絕命令的精靈騎士激動起來,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向羅格撲了過來。

  空中綠影一閃,精靈騎士被重重地擊落在地上。手持巨大輪鋸的風蝶隨後輕盈地落下,將極其鋒利的輪鋸架在了精靈騎士的脖子上。

  獸人村落裡開始發出了慘叫。

  羅格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的精靈騎士,問道︰「攻擊長老和神使,在精靈法典中是怎麼說的?」

  精靈騎士憤怒地叫道︰「屠殺婦孺在精靈法典中又是什麼罪名?」

  「我代表了希洛的意志。精靈法典是希洛意志的體現,而我,是希洛的神使。所以,精靈法典應該由我來解釋!我希望你記住兩點!一,我的命令必須服從。二,獸人不能算人。」羅格冷冷地道。

  「你這個惡魔,你背棄了精靈的信仰和原則!你殺了我吧!」精靈騎士掙扎著,但看似柔弱的風蝶壓在他後頸的手卻有千斤力量,他完全掙脫不了。

  羅格看了看風蝶,她臉上有不忍之色。

  羅格冷哼一聲,道︰「獸人不值錢,精靈的命卻是高貴的。我不會隨意殺戮任何一個精靈的。就饒你一命,你自己回綠海去吧!不必再追隨我了!」

  胖子捕捉到了風蝶眼中的一絲喜色。

  十一個守護武士已經回來了。

  拉姆斯菲爾德滿身都是獸人的血跡,眼中全是血絲,英俊的臉上青筋浮起,顯得十分猙獰。他翻身從糜鹿上跳下,帶著一陣腥風。

  「神使大人,依您的命令,所有的獸人一個沒留。」拉姆斯菲爾德沒有望向羅格,也沒有看一眼風蝶。他的語聲很平靜,羅格卻聽到了他內心的怒吼。

  羅格點了點頭,微笑道︰「很好!不愧是精靈族最驕傲的聖堂守護者!希洛會獎賞你的!」

  風蝶憂鬱地看著拉姆斯菲爾德,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巴。

  這一切胖子都看在了眼裡。在他眼裡,風蝶已經是屬於自己的財產了,在長老會的默許下,只要他作得事情不至於激起精靈們的民憤,就不會受到任何干擾。而單純的精靈族人,完全不是他陰謀的對手。

  看得出來,風蝶和拉姆斯菲爾德相互之間很有點情意。

  「但是,」羅格惡狠狠地想著「我看你們之間的情意還能持續多久!用不了多長時間,我會把拉姆斯菲爾德變成了一個魔鬼的!」

  他心裡冷笑一聲,策馬下山,率領著精靈戰士們追趕大隊去了。

  此役之後,羅格率領著精靈戰士們對途中所遇的獸人、地精村落,魔獸群落展開了一次又一次的掃蕩。每一次戰鬥結束,他都會派拉姆斯菲爾德帶領著守護武士們最後清掃戰場。精靈們重榮譽,胖子知道,他們只要答應了不留活口,就真的會殺光所有的敵人,不管對方是什麼年紀,是什麼性別。

  但是羅格並不完全相信傳聞,前幾次他都偷偷地以精神力觀察了整個戰場,直到確認精靈們不折不扣地執行了他的命令,這才收兵。

  從第一次屠村開始,拉姆斯菲爾德的臉上就再也沒見過笑容。

  神使大人冷酷的戰爭手段震懾了所有的精靈們,甚至殺手出身的修斯長老也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一個深夜,修斯悄悄地拜訪了羅格。

  「神使大人,這一系列的殺戮讓曾經是殺手的我都難以接受,族人們的心情可想而知。這是為什麼?」

  「修斯長老,您知道,人類的世界很動盪。」

  「是的。」

  「精靈族想要發展,必須在人類王國的周圍立足,與人族交流學習才行。我們要去的北方,除了十餘個小公國外,還有一個可怕的大帝國︰阿斯羅菲克帝國。動盪的時代裡,您認為,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當然是實力,嗯,我的意思是說,武力。」

  「這就是了。修斯長老,精靈一族的舊規矩太多,太愛好和平和生命了。在戰場上,這些就會變成精靈的致命傷。精靈是出色的戰士,精靈族卻沒有一支出色的軍隊。現在這些小規模的殺戮正是為了訓練一隻堅忍、精銳的精靈部隊。我們在人類國家邊境立足初期,可能會有一系列戰鬥的。我們必須早做準備。和平從來不是在談判桌上得來的。和平只能在戰火與鮮血中得來。如果能用一百個獸人的性命換回一個精靈的性命,我也認為是值得的。」

  胖子的血統論深和高傲的精靈們的想法。修斯聽得連連點頭。

  「修斯長老,如果精靈族不想繼續躲在深山之中,這是必由之路啊!日後在長老會,恐怕還得要您多支持我才行!」

  修斯最終選擇了無條件支持羅格,有他表過態,羅格又重新在長老會中佔據了上風。

  祭祀們是最反對羅格這種做法的,在她們看來,羅格這是對希洛最基本教義的褻瀆。而反對羅格最力的,就是薩拉族的女祭祀昭曄。

  昭曄成熟而美艷,相對於其它精靈的瘦俏來說,她算是很豐滿的了。可惜羅格知道她是個狂熱的信徒,而且希洛的祭祀們都必須保持自身的純潔,這才讓好色的胖子打消了不潔的念頭。然而就算羅格本來對她的印象再好,每次長老會上總是遇到她瘋狂的反對,也是會受不了的。雖然祭祀們的反對聲音並不能影響羅格做出最終的決定,但胖子已經下決心,一旦找到合適的定居地,就要著手解決這些反對聲音。

  「不能再讓這些精靈們對我指手劃腳的了!這樣下去,什麼事都幹不成!」羅格開始在閒暇時構想新的權力架構。

  他需要的是盲目的信仰和獨裁。

  不管祭祀們反對有多利害,羅格仍然堅定地推行著他的血腥計劃。這般向北行一個多月之後,所有精靈戰士的雙手都已經沾染過了不同種族的婦人和孩子的鮮血。

  這一天夜裡,風蝶悄悄地來到了羅格的營帳中。她穿著一襲精靈族常見的墨綠色長袍,特製的全身甲已經卸去了。這一襲長袍盡顯她完美的體態。

  風蝶臉色有些蒼白。羅格見她進來,多少有些猜到了她的來意。但他也不點破,只是讓她坐下,兩人就這樣對坐無語。最後,還是風蝶忍不住開口了。

  「神使大人,您……您可不可以不要再屠村了?」

  「說你真實的來意吧,在我面前,不必繞來繞去的。」羅格微笑著。

  風蝶臉一紅,低下頭去,輕輕道︰「神使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再讓拉姆斯菲爾德清掃戰場了?再這樣下去,他會崩潰的。」

  羅格微笑著問︰「那你說,由誰來清掃戰場比較好?」

  這是一個殘酷的問題。風蝶咬住下唇,說不出話來。如果解救拉姆斯菲爾德需要以另一個精靈的墮落為代價,那她無論如何開不了這個口。

  「神使大人!我………我來清掃戰場好了!」她終於鼓足了勇氣。

  「這是不可能的。讓你做這件事,所有的精靈都會恨我,反對我。如果我倒下了,那麼精靈一族改變命運的努力也就到此為止了。你說,我是不是該用整個精靈族的命運成全你自我犧牲的理想呢?」胖子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精靈的拯救者。

  風蝶腦中一片混亂,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犧牲自我的想法竟然變成了要把精靈全族送進深淵的罪惡。

  「不過……」羅格站起來,走到了風蝶的身後,「也許我會好好考慮一下重新安排拉姆斯菲爾德的位置。」說著,他輕輕撫摸起風蝶漂亮的尖耳朵。

  撫摸精靈耳朵是極親密的舉動,因為耳朵是精靈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一抹嫣紅迅速蔓延遍了風蝶的耳朵、面頰和脖頸。她猛然站了起來,慌張之極。「神使大人,您……您怎麼……這是交易嗎?」說到後來,她語音中已經有了一絲憤怒。

  「也許是吧,你要不要好好的考慮一下?」羅格用力一攬,自後將風蝶抱在了懷裡。柔軟、輕薄的長袍下,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風蝶完美的曲線。他一隻手伸到了風蝶胸前,握住了她纖巧的乳房。

  「風蝶,你知道,我可以讓拉姆斯菲爾德變成魔鬼的。當然,這要看你怎麼選擇了。」羅格輕輕咬著風蝶的耳朵,向裡面吹著氣。

  「不!我拒絕!」風蝶猛地從羅格懷裡掙脫出來,疾衝出門。

  羅格看著她的背影,從容一笑。既然風蝶已經成了這項大交易的籌碼,想要跑出羅格的手心,談何容易?

  北行似乎沒有盡頭,長老會也越來越沉默了。只有修斯、薩拉和七色鹿部落的菲力長老知道此行的終點在哪裡。

  羅格要帶領精靈族穿越中央山脈,前往北部的人類王國,在那裡尋找一塊與人類王國接壤的地方紮下根基。胖子對三位長老言道,精靈一族必須與人族交流、互通有無,才能真正變革。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是,飛黃騰達,只有在人類王國之中才有意義。只有登上權力的頂峰,才能真正有機會對教會發起挑戰。

  與光明教會這樣的龐然大物爭鬥,勝負早已不是數場戰鬥的勝利能決定的了。這種爭鬥,拼的是資源,各種各樣的資源。

  而權力的根本,就是資源的分配權。

  在爭權奪利的過程中,究竟是他利用傳說欺騙了精靈族,還是他本來就是精靈族傳說的一部分,羅格已經分不清楚了。

  月夜。

  「啊……不要!不!………」一聲尖厲的叫聲響徹了中央山脈的森林,驚起一大片宿鳥。

  安德羅妮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她記不得是第幾次做這個惡夢了。

  她披衣站起,鑽出了帳蓬,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她身上,深秋的風又帶來了透骨的寒意。安德羅妮臉上的潮紅漸漸地褪去了,只是全身還是酥軟無力,特別是兩條長腿,如同棉花一樣。

  安德羅妮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這才好了一點。她只要一閉上眼楮,就會看見那雙深深的、銀色的眼楮,那張迷一般美麗的面容,以及,那雙無比柔嫩的、卻造成了她無數次惡夢的纖手。

  她雪白的牙齒輕輕咬著下唇,拚命不讓自己回想起一個月前的荒唐事來。可是這一切就有如剛剛發生一樣,那雙冰涼滑膩的手遊走於她全身,沒有放過每一寸肌膚、每一個角落。那雙手似乎有種奇異的魔力,所到之處,是透入骨髓的酥軟、酸麻,和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

  「可惡!我……我那麼求她,她就是不肯停手……她叫風月,是嗎?」安德羅妮恨恨地想。她實在不知道風月從何而來,又為什麼如此對她。大陸之上踏入聖域之人沒有幾個,每一個都是威震一方的強者,這個與巨大骨龍為伴的風月如此強大,絕不應該全無名氣才對。但安德羅妮想來想去,也想不起大陸強者之中有誰是用死神鐮刀的。這種奇特的長兵器雖然威力巨大,但也有很明顯的缺點,一般武技高手都不會選練的。

  「風月……風月……」她輕輕地、反覆念著這個名字,再也沒有睡意。

  她索性披衣而起,收起了帳蓬,辨認一下方向,趁著月色疾馳而去。再過兩天,她就能走出這廣闊無際的中央山脈了。

  那裡,離萊茵城已經不遠了。

  芙蘿婭現在應該在王都吧?

  本來安德羅妮去追殺羅格,就是不想與芙蘿婭正面對敵。可是龍窟之事後,她突然強烈地想見芙蘿婭一面。

  她想再看一眼她。

  只是一眼而已。

  傳說的起源完
第七卷 北國 第一章 初遇


  已經是飄雪的季節了。

  經過了二個多月的遷移,精靈們終於來到了羅格理想中的地方。

  這是一片寧靜的谷地,有森林青郁,碧湖如鏡。

  谷地四面環山,外陡內緩,又有多處活泉,實在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更重要的是,翻過一道山梁,就進入了人類王國的境內。

  雖然天上的雪在飛舞,但這片方圓百里的谷地顯然地氣奇暖,湖面仍沒有結冰,伸手下去,竟然還微微有暖意。這麼好的一塊土地,還未有人類踏足,真是異事。也許是陡峭的山壁、惡劣的氣候和原始森林中的猛獸阻擋住了人類的腳步吧。

  大隊的精靈魚貫進入這片似乎是專門為精靈族準備的谷地,駐紮下來,但羅格仍不允許在此地建城。類似的地方也曾經找到過,但精靈族新領地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與人類社會足夠接近。

  精靈族最精銳的偵察兵都被派了出去,翻過山嶺、叢林和河流,瞭解谷地周圍的世界。獅鷲戰士們被要求飛越北方的山梁,去看看人族定居地的遠近,若是可能,再抓幾個活口回來。

  經過多日偵察,又偷偷捉了幾個獵戶樵夫拷問,羅格終於大致弄清楚了周邊的形勢。

  幸運的是,山外就是十餘個人族小公國,最大的方圓不過十萬平方公里,人口五百萬。小的不過擁有數十萬人口,領地方圓幾千平方公里。大多數公國統治者都有比較悠長的家族歷史。羅格從《大陸通史》中知道,這些國家都是當年第二次神跡時,在光明教會大遠征時代形成的。那一次遠征,教會信徒們最終擊敗了北方大草原和高原上的蠻族,形成了最大的軍事帝國︰阿斯羅菲克帝國。一些立下大功的冒險者、大貴族和教會騎士們不願意再回到南方,就在靠近中央山脈的地方建立起十餘個小公國,形成了北方諸小國的政治格局。

  然而百年之後,一個奇怪的宗教在阿斯羅菲克興起,他們實力迅速膨脹,驅逐了光明教會的勢力,幾乎佔據了阿斯羅菲克全部領土。光明教會先後組織了三次遠征,卻均在強悍的阿斯羅菲克帝國面前敗下陣來。但這三次遠征的殘兵敗將們很多都留在了北方諸小國中,使之實力。這些小國開國家族當年大多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彼此之間通過聯姻,保持了緊密的聯繫。每當阿斯羅菲克想要吞下口邊的這塊肥肉時,出於被異教徒統治的恐懼,諸小國都是團結一致,殊死抵擋。經歷過數次雙方都損失慘重的大戰之後,阿斯羅菲克終於暫時放下了對這塊肥肉的念頭。

  數量眾多的小國,古老而優雅的世襲貴族制度,地廣人稀,民風強悍質樸,這正是羅格理想中的定居地。

  擅長建築的『長生樹』部落集全族智慧,設計了十天,終於拿出了一個精靈城市的方案。經過薩拉族在藝術美感、暗月族在軍事功能方面進行補充之後,這座城市的方案就算定下來了。

  三日後的清晨,在祭奠過希洛之後,三個精靈祭祀將三顆金色的精靈古樹種子投入了湖中。寧靜的湖水立刻劇烈的翻滾起來。到了中午三個嫩綠的樹梢就從湖水中探出了頭。

  精靈古樹繼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兩天後就長成高達數十米的巨樹。三棵精靈古樹生長在一起,澎湃洶湧的魔力在山谷中激盪著,讓湖水變得更藍,草更綠,連原先覆蓋著的冰雪都融化了。

  整個山谷頓時變成了四季如春的洞天福地。

  第三天,無數籐蔓在精靈祭祀和魔法師的催動下瘋狂生長,在湖面上形成了一層籐蔓地板。

  第四天,樹牆開始繞著小湖生成起來,圈起一大片湖邊的空地,初初形成了一個城市的輪廓。

  第五天,每個精靈都在城牆裡種下了一棵種子,不斷有樹屋生長出來。

  第六天,湖心處,在三棵精靈古樹的環繞下,略具規模的精靈神廟和長老院建成了,在旁邊還有一棟規模不下於神廟和長老院的建築︰神使殿。

  第七天,獅鷲在山峰處休憩,影魔在谷地裡蟄伏。所有的巨獸都各自尋到了棲息地。只有暗月部落的皇蜂,因為不適應寒冷的北國氣候,紛紛死亡。

  第八天。一個精靈都市的稚形已經形成了。

  整座城市大半建於湖岸,小半臨於碧湖之上,從高空俯瞰,如一顆巨大的翠綠橢圓型鵝卵。碧湖如一彎細細長長的彎月,柔柔地懷抱著精靈都市。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這座城市完成生長。

  現在,被皚皚雪峰環繞著的谷地平湖如境,三棵如同神話時代就已存在的古樹自湖中拔起,直刺雲霄,朵朵白雲在樹梢上飄過。宛如童話般的城市,一半落於岸上,一半臨於湖上,鬱鬱蔥蔥,一片活潑生機。四野鳥語花香,綠草如茵,全無半點北國寒冬之色。

  這座城市,最後被命名為『神諭之城』。

  望著這人間仙境,羅格和精靈長老們卻都是愁眉不展。眼前這副盛世景象全靠三棵精靈古樹千年積累的魔力支持,這決不是長久之計。目前的城市規模剛剛夠裝下四個部落的精靈,但是三棵精靈古樹的魔力卻無法支持這麼大的城市。

  北國氣候寒冷,精靈們難以適應如此嚴寒,是以精靈古樹的大量魔力都耗費在調節整個山谷的氣候上。羅格自己也是魔法師,這段時間一直跟著精靈祭祀們學習自然魔法,也能體會到精靈古樹的魔力。精靈古樹魔力再生的速度遠遠及不上消耗的幅度。

  胖子知道,再過三個月,這三棵精靈古樹就會因魔力耗盡而枯萎。那時,寒冷的冬天還沒有過去,精靈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當務之急,是立刻讓整個精靈族運轉起來,尋找到新的魔力來源,支持這三棵精靈古樹。

  羅格在神諭之城建成的當晚,秘密召集了所有的精靈長老,討論面對的危局,商議精靈族今後何去何從。精靈長老們一生都在森林中度過,和人族打交道非常的少。在這方面自然要唯羅格馬首是瞻,羅格也當仁不讓,在修斯長老的幫助下,藉機大權獨攬。

  胖子深深知道,在這亂世之中,誰掌握了軍隊,誰就掌握了權力的真理。

  羅格已經將精靈族最精銳的戰士編成了一隻八百人的常備部隊,其中包括了暗月部落的二百殺手。又在其它部落選出了二百精靈弓箭手、二百劍士、二百精靈騎士,還有魔法師十人。這只精靈部隊在北上路上,被羅格逼著,人人手上都染滿了鮮血。

  成年精靈幾乎人人都是戰士,羅格粗粗估算一下,若在緊急時刻,足足有五千精靈戰士可供他調用。這是一支非常可怕的力量了,只是,精靈們很多戰爭上的惡習還需要好好改變一下。除了染血的八百精靈之外,羅格並不信任普通精靈戰士的戰鬥力。

  胖子在統率龍與美人騎士時候積累了豐富的領軍經驗和『作戰』經驗,同時,龍與美人騎士們大量的鮮血也讓他吸取了足夠的教訓。現在周邊都是人族小國,僅憑這八百精靈戰士,羅格就有信心狠狠地鬧上一把。至少,這支集合了四個精靈部落全部精銳的部隊中,至少有一百個精靈相當於黃金獅子騎士的水準。

  在這次長老會議上,羅格最大的收穫就是取得了在戰爭方面的全權,可以不經過長老會,任意調動一切精靈戰士的權力。這權力大得可怕,但他也深深知道,越大的權力背後,需要他背負的責任也就越大。修斯那陰冷的目光似乎時時刻刻在他背後注視著。

  修斯和羅格說得很明白,胖子在精靈族裡可以預取預求,這包括了風蝶在內的任何精靈,如果羅格看上了,他都會幫助羅格的。但條件就是羅格要為整個精靈族盡力謀劃,要讓精靈族走出千年來無所發展的困境。

  羅格很不喜歡被人操縱,非常不喜歡。但是修斯的條件實在是誘人,而且這要求,仔細想來其實也不過分。胖子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有可能與精靈族一起共謀富貴的。只是古書中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胖子是人族,雖然身為精靈族的神使,但是難保哪天傲慢自大的精靈們不會過河拆橋。他一直試著在黑水晶中尋找一種類似靈魂契約之類的魔法,可以把所有的精靈統統變成自己的奴隸,可惜,操縱靈魂的難度猶在操縱時間和空間之上,試過幾次之後,胖子不得不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目標。

  但退而求其次,他也要想辦法收伏了修斯這個陰險的老傢伙。這事需要從長計議,急不得的。安德羅妮不在,他可沒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一個十六級的殺手。

  執掌塞勒斯堡的時候,雖然有幾個損友給自己分憂,但為了照顧不足一千人的衣食住行,幾個貴族青年也被累了個半死。現在精靈城市『神諭之城』規模大了十餘倍,更沒有塞勒斯堡可以與巴伐利亞公國其它地方互通有無的優勢,這一番辛苦,可真是把羅格累壞了。

  一個城市要想發展,食物、裝備是必不可少的。精靈們精通自然魔法,食物倒是暫時不愁。但是要想自保,裝備精良是至關重要的。

  羅格指派了五百精靈們四下探測礦脈。同時偵察附近地形,探測是否有什麼凶狠的魔獸生存在附近。

  他又在第一時間建立起了魔法實驗室,將精靈族的十幾個魔法師們統統趕了進去,研究利用精靈古樹的魔力進行大範圍攻防的魔法。這可是在戰爭中至關重要的。

  至於那三個精靈煉金師,二個負責打制上品的魔法裝備,而另一個,則被羅格逼著轉職成了藥劑師。

  這位可憐的精靈藥劑師要研究的第一個東西,就是毒藥,最毒最猛的那種。這當然不合精靈的處世規則,但羅格對他說,這是希洛的神意。至於神為什麼要研究毒藥,就不是他們這些精靈應該知道的了。作為信徒,可憐的精靈藥劑師只要服從他這個神使就好了。精靈們對植物有天生的敏感,這在提煉毒藥算是不小的優勢。羅格並不指望這個精靈煉金師能夠發展到芙蘿婭的水平,但只要能研製出一些容易生產、合適大規模使用的藥劑就好了。

  在研究魔法方面,本來羅格還把目光盯上了三個精靈祭祀。她們的魔力可不弱,長時間在神術中浸淫,肯定會是很好的助力。沒想到胖子關於下一步魔法研究的提議被昭曄乾脆利落地拒絕了。高傲的精靈女祭祀對胖子指出,她們是侍奉希洛大神的,而不是做些無聊的魔法研究的。祭祀們寶貴的時間要用來祈禱和研究希洛的教義。

  這幾句話把羅格堵得面紅耳赤,他很想說,自己這個神使才更有資格躲在靜室裡向希洛神嘮嘮叨叨的。後來想想這個神使也是冒充的,只得作罷。

  羅格外貌本就平庸,在人人貌美的精靈族中簡直就是醜陋了。精靈們嫌丑愛美,祭祀們又是高傲慣了的,所以昭曄望向羅格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厭惡。

  羅格笑瞇瞇的,惡狠狠地盯了幾眼美艷的昭曄,心裡恨不得抓住她美麗的尖耳朵狠狠的扭,好聽聽她痛苦的呻吟聲音。他倒要看看,這些傲慢美麗的祭祀能和自己斗多久。臨走前,他又狠狠地看了幾眼昭曄優美豐滿的曲線,波動的胸脯和挺翹的臀部,暗暗在心中起了無數淫穢的念頭。

  武器裝備方面羅格可就是行家了。他生硬地規定,今後所有精靈的鎧甲上,如果不是用於魔法符號,一律不許加任何的裝飾。所有普通精靈戰士的盔甲,格式一律統一。只有達到十級以上的精靈戰士,才有資格依照自己武技的特點對盔甲進行小幅的修改。這條規定一出,極為愛美的精靈們頓時怨聲載道。但胖子有長老會的全力支持,壓根不聽任何反對意見。

  這條廣為精靈們唾罵的規定很快就顯現出了效果。以前需要七個精靈工匠工作十天才能製成的輕型胸甲,現在只要三個工匠干五天就行了。胖子的計劃是,將所有的精靈戰士們統統武裝到牙齒。裝備的好壞,直接關係到戰士的戰鬥力,特別是低等級的戰士更是如此。精靈族裝備是精良,但過去最大的毛病就在於不能量產,每個精靈的裝備都各不相同,雖然美輪美奐,但於形成整體戰鬥力可沒什麼好處。

  胖子還憂慮的一點就是精靈們低下的生育能力。這意味著戰士折損後,很難得到補充。一萬四千精靈,這個群落實在是小了一點。正因為如此,羅格才要珍惜手裡每一個精靈戰士,才要盡可能的用精良的裝備換取精靈戰士們多一點生存的機會。

  羅格提升了精靈族的戰爭效率,卻一手毀了精靈族的優雅。可是優雅絕對不是羅格考慮的東西。在他看來,精靈族的優雅,除了可以提升點藝術品的價值之外,完全是沒有用處的廢物。

  更讓他憂慮的是整個精靈族的巨大價值。一萬四千精靈奴隸的價值,會讓任何一個國家的君主興奮的。因此,可以想像的是,一旦與人類國家接觸之後,精靈們一定會有幾場惡仗要打的。不光要打勝,還要把來犯之敵打痛,這才能保得日後一段日子的平安。

  羅格現在已經對今後漸漸的有了構想,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龐大的構想一步步付諸實施了。這段時間來,胖子一手操辦精靈族的吃喝拉撒,日夜操勞,幾乎瘦了一圈。

  現在羅格才明白居上位者有多麼不容易。自己管理這一萬多的精靈就已經累成這樣了,那些管著一城一國的,都是怎麼過來的?也就是在這個位置上,羅格才真正對奧菲羅克的生活有了一些瞭解,他才真正知道了作一個無敵的統帥遠遠比做一個無敵的騎士要難得多。

  忙碌了整整一個月,神諭之城總算上了軌道。一切都還能讓羅格滿意,惟一讓他不快的是,拉姆斯菲爾德和風蝶感情的深厚顯然出乎他的意料。羅格用盡威脅利誘,絕色的風蝶就是不為所動。他們對羅格的命令倒是沒有不遵守的,只是羅格也沒有辦法明著讓拉姆斯菲爾德去送死。

  拉姆斯菲爾德是十四級的精靈劍士,沒有安德羅妮,羅格想要單獨殺他是不可能的。而要在執行任務時,把一個十四級的精靈劍士派去送死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這件事讓羅格傷透了腦筋。可是附近即沒有什麼厲害的魔獸,又沒有大的獸人部落什麼的。就算是有,那也不會是胖子先發現的。

  羅格曾經派拉姆斯菲爾德帶了十個精靈戰士,去那四野無人的地方偵察。然後他呼喚風月,想讓她出馬暗中殺了這一小隊精靈。按羅格的估計,風月原本的實力就已經不下於十五級的戰士了,現在又獨吞了兩個天使的好處,還有骨龍、火焰骨魔和眾多手下助陣,怎麼說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了這隊精靈。

  然而風月沒有來,來的只是格利高裡。骨龍也只探了個巨大的頭骨出來,道了聲︰

  「主人說了,她拒絕!」

  鬱悶的胖子沒有其它辦法好想,只有利用手中的權力,先將拉姆斯菲爾德遠遠調離風蝶的身邊再說。雖然說自己有長老會的全力支持,但他也知道事情不能做得太過火了。萬一被拉姆斯菲爾德抓住把柄,跑來要求跟自己決鬥就麻煩了。這種事情,風月是一定不會理的,火焰骨魔和格利高裡合起來倒是能收拾了這個礙眼的精靈,可是風月肯不肯放人,羅格實在沒有半點把握。看起來,拉姆斯菲爾德手中紅光灩灩的長劍一看就知道是把上品魔法劍,胖子雖然肉厚如魔獸,可也沒有信心與這把魔法劍爭鋒。

  沒了戰甲輪迴和戰斧縛魂,羅格現在是絕對不會和任何戰士單挑的。不過還好,看來風蝶沒有把那天自己調戲她的事告訴拉姆斯菲爾德。羞澀的風蝶想必是對這件事難以啟齒吧?羅格一邊回味著風蝶纖巧乳房的絕佳觸感,一邊陰險地笑著。

  胖子這段時間利用職權給自己弄了一身非常漂亮的墨綠全身甲。精靈的手工藝名不虛傳,這件全身甲雖然防護力較『輪迴』還差得遠,可是在沒用什麼特殊材料的情況能達到這一步,只能說是大師的手藝了。更讓所有精靈們憤怒的是,羅格竟然讓薩拉族專門為他的戰甲做了全套華麗之極的裝飾!

  但羅格大權在握,對這些反對聲音絲毫不理。

  終於,神諭之城一切已經初上正軌。羅格這一日向精靈長老們交待完所有事情之後,終於開始了推行他龐大構想的第一步︰

  去人族世界。

  其實胖子龐大的構想說白了就是四個字︰隨機應變。

  一定要再加四個字,那就是混水摸魚。

  如果還是要加,就是他最拿手的本事了︰趨炎附勢,爭權奪利。

  羅格身為魔法師,護衛是一定要帶的,其中當然不能少了風蝶。除了路上可以藉機調戲她之外,許多日子不見,風蝶也已經成為一個十四級的戰士了,絕對是個極佳的護衛。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個絕色精靈小美人都是要放在身邊的。

  至於拉姆斯菲爾德,帶了一隊精靈戰士護衛著精靈冶煉專家們東向深山中探礦去了。羅格隨手在地圖上一指,就是五百公里。就算是精靈們精通自然魔法,探測地脈絕對有效率,但這麼廣大的範圍,沒有一個月,這礦是絕對探不完的。

  利用手中的權利變相地將拉姆斯菲爾德發配了之後,羅格這才感覺到出了一大口惡氣,放心地上路了。

  這些日子,精靈獅鷲騎士們已經偵察明白了就在山那邊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人族的小城市,薩依。遠遠看上去,那個小城的規模並不大,也就是萬餘人的樣子。也沒有什麼堅固的城防,只是在城市邊的山丘上,修建著一個城堡,遠遠地,曾見到有騎士進出。城堡前有一個規模不大的兵營,進出的人也是稀稀落落的。據精靈獅鷲騎士們判斷,這些士兵的訓練度並不很足夠。

  根據精靈們的描述,羅格初步估計那城堡中最多能有十幾個騎士,一百不到的步兵。看來這是哪個伯爵的封地,而且還是不大得志的那種。

  胖子簡單考慮一下,就感覺這會是一個非常好的目標。因為氣候嚴寒的緣故,北方諸小國都是地方人稀,個別戰士雖然強悍,但是數量不足,力量終究有限。何況羅格手中八百精靈戰士的個人戰鬥力也要遠遠強過了這些邊塞地區的民兵了。這至於如何收伏那些小貴族們,羅格可有得是辦法。

  隨機應變這四個字,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說的。

  胖子背上一包從精靈族寶庫裡搜刮來的珠寶,帶上了風蝶和五個十二級的精靈守護武士,又讓那八百精靈戰士在山區裡待命。一切保命的措施都準備好了,羅格這才開往人類的領地。

  薩依城是一個平淡、單調而乏味的小城。在每年長達五個月的冬季裡,小城的居民們最能打發時間的兩件事就是喝酒和在家睡覺。偶爾有年輕人會因為姑娘打架,那簡直就是全城的大事了。北國之人豪爽大氣,就算白天打得鼻青臉腫,晚上幾大杯烈酒下肚,又會和好如初。

  薩依城靠近中央山脈,沒什麼特產,不富裕,也不至於會在冬天裡餓肚子。老領主勒克伯爵對小城裡的人非常寬厚,他生活簡樸,不講究排場,手下僅僅有十幾個騎士,作用就是防衛一下從未出現過的盜賊。至於二百個步兵,平時就是農夫、樵夫,農閒時才集中訓練一下。

  現在已經入冬,薩依城非常的寧靜、安逸。雖然太陽已經高高昇起,但街上還是看不到幾個人。

  一隊旅人打破了小城的平靜,在這個季節,訪客和商旅可是非常少的。這隊旅人共有七人,為首之人身披一襲華貴的黑色披風,是個面目和氣的胖子。其餘六個看起來似乎是他的隨從們,都披著漂亮的墨綠色披風,面孔隱藏在深深的披風帽子裡。

  這一隊神秘的旅人立刻吸引了小城中居民的注意。

  這一行人逕自來到小城最大的酒館裡坐下,胖子的隨從們這才摘去帽子,立刻在小酒館裡引起一陣騷動。雖然特製的頭盔擋住了精靈的耳朵,但卻掩不住她們的美麗。只有風蝶佩的是半覆面式斗盔,掩去了大半邊臉,但是露出的小嘴和下巴依然美得驚心動魄。

  酒館的老闆也跑了出來。他看這一行人的氣派架式,顯然是個大人物,於是一邊吩咐侍女去取最好的酒,一邊慇勤地跑了過來。

  「這位大人,您是第一次來薩依城吧?那一定要嘗嘗小店自釀的威士忌,已經在酒窯裡藏了二十年呢!」

  羅格微笑著道︰「好吧,那就先拿五瓶來吧。有什麼好菜也作一點,不過,一定要清淡的。」

  聽到是五瓶,老闆立刻笑開了花。他急速吩咐了侍女去取酒,生怕羅格反悔。然後又媚笑著湊過來問︰「大人,看您的氣勢,您一定是位貴族吧!您怎麼會在這個季節裡光臨我們薩依城的?我們這裡沒什麼特產,也不是交通要道啊?」

  「我只是一個冒險者。我得到消息,這附近正有人在舉行著邪惡的儀式,要召喚一個遠古的惡魔。所以我過來看看。」

  酒館現在已經擠滿了人,聽到羅格的話,頓時議論紛紛。「有人要召喚惡魔?天啊!」

  「什麼樣的惡魔,它會殺了我們嗎?」

  「聽說惡魔是要用小孩子獻祭的!」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只是傳聞而已!不要那麼驚慌!」

  一個高大的青年排眾而出,站在羅格等人面前。他生得頗有幾分氣勢,臉上帶著傲慢。

  「我叫克圖,是勒克伯爵手下的戰士隊長。這位大人,雖然您遠來是客,但我還是要請您注意您的言行!薩依城中有人召喚惡魔,這絕不是件小事!您有證據嗎,如果您不能說服我的話,那就跟我到軍營裡解釋一下吧!造謠惑眾的罪名,是要鞭打三十下的!你這些隨從也得一起走一趟!」

  克圖一邊盡力裝得威嚴,一邊眼楮卻不由自主地偷偷瞄著幾個精靈女戰士。顯然,他更關心的是這些精靈們跟他走上一趟。

  羅格微笑著與風蝶低語,全當沒看見克圖這個人。

  周圍人群裡一個聲音叫了起來︰「克圖!收起你那一套把戲吧!看樣子這位先生可是個大人物,你要是得罪了他,你那個當騎士的哥哥也不見得罩得住你啊!」

  克圖被那人一擠,立刻下不了台了。他猛然拔出了短劍,插在羅格面前的桌子上,喝道︰「我說,你們這些人很可疑!都他媽的得跟我走一趟!老子可是五級的劍士,別給我打什麼歪主意!他媽的,你這肥豬耳朵聾了嗎?」

  風蝶纖手一抬,但被羅格按了下去,順手在她小手上摸了幾把。這順水便宜,總是要占的。

  羅格伸出左手,微笑著道︰「原來您已經修成五級鬥氣了,真是失敬啊。您看,我這隻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沒有?」

  胖子的手在空中緩慢地划動著。

  克圖左看右看,除了肉多了點,實在看不出胖子的這隻手有哪點與眾不同。

  但他馬上就知道了。

  一團刺眼的電光在羅格的手中亮起,酒館中的人眼前一白,什麼都看不清了,緊跟著就聽到克圖一聲慘叫,隨之一股焦糊的味道瀰漫了整個酒館。

  等眾人視力恢復的時候,克圖上半身一片焦黑,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誰突然叫了一聲︰「是魔法!他是個魔法師!」

  酒館立刻沸騰起來!

  對普通人來說,魔法師是極為強大而又神秘的人物。薩依城的幾百年歷史中,曾經來過的魔法師不超過十個。酒館裡的人互相推擠著,爭著到前面看看魔法留下的痕跡,看看真正的魔法師。人們興奮之極,很多人已經盤算著一會要如何跟老婆或者是情人吹噓了。魔法師啊!魔法師是什麼概念?想想看,克圖一向在薩依城裡橫行,卻被這個魔法師一個魔法就擊昏了!

  很多人已經在後悔剛才沒有看清楚羅格是如何施展魔法的。酒館的老闆更是歡喜得要暈了過去,他已經決定,要把酒館的招牌換一個,改成『魔法師呆過的酒館』。

  胖子對這個效果很滿意。他拿起酒杯,將加了冰塊的酒向克圖的頭上倒了下去。

  「啊欠!」克圖打了個寒戰,醒了過來。很快,他就從周圍人的高聲議論中知道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搖晃著跳了起來,指著羅格顫抖著說︰「不要以為你是魔法師我就怕你了!你有種!你等著,我哥哥可是勒克伯爵手下最厲害的騎士,有本事你別走!」

  胖子一臉聖潔的笑容,問道︰「你哥哥難道是七級的騎士嗎?」

  「他是八級的騎士!嘿嘿,你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我要讓你知道得罪我克圖的代價!」說罷,一身焦黑的克圖衝出了酒館。

  羅格啞然失笑,由得克圖去了。他叫過了酒館老闆,道︰「打擾了大家的酒興了,今天這裡的帳我都付了!」

  酒館裡歡聲雷動。很快,胖子就和這些人打成了一片,耳熱酒酣之餘,這些豪爽的北國漢子都把毫無架子的胖子魔法師當成了好朋友。雖然克圖算是本地的一小霸,但北國漢子酒意上頭之後,管他什麼十大魔導、教皇劍聖,那是通通不放在眼裡,何況這個小小克圖?

  再過得片刻,胖子已經開始與眾人稱兄道弟了。風蝶和幾個精靈女守護武士受不了這污煙瘴氣的環境,早已經躲到了角落的一個桌子裡。

  胖子正意氣風發,一腳踏在凳子上,正與一個大漢劃著拳。兩人酒氣沖天,面紅耳赤,拼酒正到了緊要關頭。

  其實羅格一雙耳朵豎著,正留意著酒館外的動靜。忽然,很奇異地,他感覺到風蝶正在恐懼著什麼,正在拚命地向他求助。

  這麼個小城,是什麼會讓風蝶如此害怕?!

  羅格向角落裡的風蝶望去,突然全身一震,僵在了那裡。

  不知何時,酒館角落一張空桌子邊坐了一個身披灰袍的女子,一頭如鏡的筆直黑髮。她正靜靜地望著風蝶。

  風蝶露在頭盔外面的嘴唇已經變成了淡灰色,細細的汗珠從她的鼻尖不住地滲出來,纖細的指尖更是在微微地顫抖著!羅格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無助和慌張,就如一隻被蛇盯著的青蛙一樣。

  其它的精靈女守護武士則如木乃伊一般,面色慘白,已經完全被恐懼奪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似是感應到了羅格的目光,那女子轉過頭來。

  那如夢幻一般美麗的女子啊!

  那是羅格夢想中的銀色雙眼……

  羅格口中突然乾燥之極,他眼前一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這一切,是在做夢嗎?

  羅格眩暈只是一瞬間的事,但那女子已經不見了。羅格只記得,她胸前的灰袍上,有一個背生雙翼的無頭天使像。

  羅格依稀記得,在埃麗西斯與奧菲羅克被煉成雕像的那天,好像也曾見過一個類似的女子。

  羅格再望向風蝶,發現她們已是完全虛脫了。
第七卷 北國 第二章 伏魔


  一陣急驟的蹄聲在酒館外響起,一個急切、洪亮的聲音響起。

  「快快!那位魔法師在哪裡?」

  數個騎士走進了酒館。

  酒館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喝得面紅耳赤的眾人幾乎完全忘記了還有克圖這麼一回事。現在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騎士,這個很有人緣的魔法師應付起來也會有些吃力吧?

  有幾個脾氣火爆的醉薰薰大漢已經把羅格看成了生死兄弟。雖然他們知道勒克伯爵手下這些騎士很歷害,但是這些漢子熱血義氣為先,依然目光不善地盯著這些騎士,將羅格擋在了自己身後。

  只是跟在這些騎士身後的克圖,神態中是憤憤不平,又有些無可奈何。這倒有些奇怪。

  為首一個騎士上前一步,朗聲道︰「我是勒克伯爵手下首席騎士克朗,請問哪位是尊貴的魔法師先生?」

  聽到克朗語氣很恭謹,眾人緊張的情緒才和緩一些。羅格努力從高大的北國大漢中擠了出來。

  「我就是。」

  克朗突然拔劍出鞘,斜指羅格。

  胖子就像完全沒看到他的長劍一樣,自顧自的理好了衣服,擦去了滿頭的汗水,這才向那騎士一笑。

  「閣下並不像是來找我麻煩的人。如果想試試我的本事,那也請免了,我的脾氣並不太好,不小心傷到你就不好了。」

  那騎士的臉色驟然通紅,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壓下了自己的怒氣,盡最大可能以平穩的語調說道︰「尊敬的魔法師先生,勒克伯爵想請您見上一面。請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克圖剛才冒犯了您,我會叫他陪罪的。克圖!還不快向魔法師大人道歉!」

  還是渾身焦黑的克圖走上前,不情不願地道︰「大人,剛才……都是小人的錯,請您一定要諒解我。」

  羅格呵呵一笑,道︰「別拐彎抹角的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那騎士道︰「伯爵大人有事相求,請您務必跟我去見一下伯爵大人。」

  羅格點了點頭,叫上仍然驚魂未定的風蝶和精靈守衛武士們,跟著這個騎士向鎮外的城堡馳去。

  「哈哈哈!尊貴的魔法師先生,歡迎你來到我這簡陋的小城堡。克朗他沒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吧?」伴隨著一陣蒼老而豪邁的笑聲,精神矍爍、披著華麗家傳盔甲的勒克伯爵從城堡大廳中迎了出來。

  羅格快步上前,與老勒克熱情擁抱了一下。

  「這是我的兒子,保羅!他是個不幸的孩子,他的母親在三年前病死了。我的家族歷史很久遠,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可是如您所見,我現在只一個守衛著阿雷公國邊境的小貴族而已,我最富貴的財富就是這個兒子了。保羅,來跟魔法師大人打個招呼!」

  勒克身後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瘐俏、蒼白、清秀,有一雙憂鬱的藍色眼楮。他看起來很羞澀,打招呼的聲音很小,卻又極為好奇的對著羅格瞧個不停。

  勒克歉意地一笑,道︰「魔法師大人,我這個兒子膽子很小,很不懂事,實在是失禮啊!他不願意當騎士,卻對魔法非常癡迷,天天只知道躲在房間裡研究什麼魔法陣,還吵著要出去學習魔法呢!魔法師大人,如果您不介意,能否指點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魔法上的天份?如果他不能成為魔法師的話,也好早點讓他死了那心。」

  羅格微笑道︰「伯爵大人,您直接叫我羅格就好了。您這麼急的請我來,應該不只是為了公子學習魔法的事情吧。」

  勒克看了看天色,道︰「是午飯的時間了,我已經吩咐廚師準備了些吃的。羅格先生遠道而來,先嘗嘗我的廚師的手藝吧!他做的蜜汁火腿,簡直味道好得沒話說!」

  城堡裡一切陳設都粗重、簡陋、結實。飯廳裡有一個紅松木的大餐桌,牆壁上沒有粉刷,巨大的青石裸露在外,簡單裝飾著幾幅掛毯、刀劍和一個巨大的熊頭。幾枝松脂火把提供著昏暗的照明。

  羅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大廳裡的一切。這位伯爵並不富裕,他得出了結論。

  北國冬季菜色很單調,主要是以各種肉食為主,清淡的菜色很少。酒是烈酒,奶酷也是濃重的綠奶酪。

  羅格不禁想起了和騎士們一起進餐的精靈們。就讓她們受點罪吧,她們的意志越受到打擊,就越早會屈服在自己手裡。羅格有些惡毒地想。

  在一陣極熱情的勸酒兼勸飯之後,勒克伯爵終於開了口。

  「羅格先生,您為什麼會忽然來到我這偏僻的領地呢?」

  「伯爵大人,我本來是生活在深山之中,和幾個朋友在研究魔法。但是在一次研究古代典藏中,我們無意發現,這片土地上埋藏著一個恐怖的惡魔!根據年代推測,惡魔的封印應該是非常的危險了。所以我這次來,就是想找出惡魔的封印地,防止有人在無意中放出了這個恐怖的惡魔,並且重新加強這個封印。」

  勒克伯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憂色。

  「羅格先生,既然您也發現了這片土地上藏著一個惡魔,我也就不再瞞著您了。最近幾天來城堡裡出現了許多怪事,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巨大的魔物在出沒。一會我會帶您去看看這些魔物留下的痕跡,那不是人類能夠辦到的。」說到後來,伯爵的聲音開始有了一絲顫抖。

  羅格依然平靜,看在伯爵的眼裡,卻是希望又大了幾分。

  「羅格先生,您知道,雖然我手下的騎士們都很勇敢,可是處理魔物卻不是他們的特長。」

  「不用過分憂慮。」羅格安慰道。「這些魔物應該只是那個惡魔的手下。如果遠古惡魔真的復活了,我也不會是它的對手。但它還處在封印之下,光是這些手下們不足為慮。這次跟隨我過來的幾個人都是除魔的好手,她們的技藝十分高強,值得信任。好了,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這就請您帶我去看看魔物留下的痕跡吧。」

  伯爵應聲起身,領著羅格向城堡的地下室走去。

  「一切竟然會如此完美,他竟然有一個沉迷於魔法的兒子,難道真是有神或魔在眷顧我嗎?」羅格想著。

  一行人緩緩步入了陰沉、寒冷和潮濕的城堡地下室。

  這裡顯然經受過一番摧殘。

  桌椅散亂地落了一地,牆壁上的裝飾都被撒扯了下來,幾具鎧甲被大力壓成了一堆廢鐵,牆壁上堅硬的青石上,留下了無數道巨大的爪痕。

  看著這些長數尺,深寸許的爪痕,老伯爵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但他並沒有停下,而是引領著羅格繼續向地下城堡深處走去。

  在最深處的一處貯藏室裡,孤零零地放著一副全身甲。

  「這是我家族中一位祖先留下的鎧甲。他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騎士,在無數次的戰士中為家族爭得了榮譽。但後來他犯下了不潔的罪行,被驅逐出了家族。所以這副盔甲就被放在這裡,而沒有放在城堡的武器陳列室中。其實,單以品質而論,這副盔甲是我的家族這幾百年的珍藏中頂級的收藏。」

  羅格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表示。他已經看出這副盔甲上好的質地。當然,和精靈族傾其所有為他打造的全身甲還有一些差距。胖子知道,勒克伯爵這麼廢話,肯定還有下文。

  老伯爵歎了口氣,輕輕在盔甲上一拍。嘩拉一聲,盔甲上半邊突然倒了下來。

  整副盔甲已經被斜斜切成了兩半,斷口無比的光滑整齊。

  勒克顫抖著說︰「你看到了,這副盔甲已經被魔物給切成了兩半!我所有的騎士加起來,也絕對不會是這個魔物的對手!這不是普通的魔鬼,是不是您口中的遠古惡魔已經復活了?如果真的是這樣,也許放棄領地逃亡是我惟一的選擇了。可是,我實在拋不下這這一萬多的領民啊!」

  「這不是遠古惡魔阿摩羅的痕跡。」羅格淡淡地說。

  「啊!」勒克又看到了希望。

  「這只應是這個惡魔的頭號手下,凶狠嗜血的白骨傀儡魔像的傑作!」羅格又把老伯爵打入了深淵。

  胖子還沒有完。

  「既然他都已經活動了,那就意味著遠古惡魔的復活已經不遠了。你最好帶我把你的整個城堡看一看,我需要找出封印的位置。現在看起來,封印應該就在這個城堡之中。」

  勒克伯爵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張。他失神地帶著羅格走出了地下城堡。

  「伯爵大人,我們最好多帶幾個人,我的那些手下最好也在場。現在魔鬼隨時有可能襲擊我們的。我是一個魔法師,在戰鬥時需要戰士們的保護。」

  老伯爵已經恐懼得完全沒了主意,他召集了所有的騎士,這才覺得安全了些,才敢帶領羅格察看整座城堡。伯爵手下的十幾個騎士們看來對魔物的事情都已經心中有數,聽說要巡察全堡,找尋惡魔的封印,許多人都是臉色發白。但騎士的榮譽感又不容他們退縮。

  一路從城堡的底層查看到了最高的第三層。羅格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連廚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城堡三層就是伯爵父子的臥室和伯爵的辦公室了。羅格毫不遲疑地踏上了樓梯。老伯爵猶豫一下,也跟了上來。

  看過老伯爵的辦公室和臥室後,羅格又推開了伯爵兒子的房門。

  小保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回了房間。他正坐在裡面,整理著高高的魔法書藉。看得出來,他對魔法有發自內心的喜愛,一刻也不願離開他的臥室兼魔法實驗室。這是一個十分凌亂的房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燒杯和器皿,地上塗著許多亂七八糟的符號。

  「我找到惡魔和它的封印了!」羅格平靜地說。

  老伯爵緊崩的神經突然爆發了。他一把抓過了保羅。「你個混蛋東西!我早就叫你不要搞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你以為你是誰,沒人教奶奶自己就能學得會魔法?!快讓羅格先生看看,哪件東西是惡魔的封印?哪件東西是?保羅!以後再也不許你接觸任何關於魔法的東西!」

  「開始我還沒有注意,但現在我知道了。」

  羅格的聲音聽在伯爵的耳朵裡,就如同喪鐘一般。

  「封印就是保羅本身,遠古惡魔就在保羅的身體裡。很快,也許就是明天,遠古惡魔將依托保羅的身體在這個世界裡復活。這裡所有的人都會死。」

  老伯爵和小保羅都呆住了。

  「這不可能!不是真的!」勒克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很遺憾,這是真的。看,這是偵測邪惡的魔法。」羅格吟唱著咒語,抬手間,一道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在白光的照耀下,整個房間裡突然顯出了濃濃的黑色霧氣。保羅身上的黑霧有如活物,正在瘋狂翻滾著,在他背後,隱隱有一座白骨之門的幻影。白骨上都沾著淋漓的血絲,時時有火焰從白骨之門中冒出來。

  白光下,老伯爵和騎士們都沒有反應,而精靈們都反射出柔和、溫暖的嫩綠色光芒。至於羅格,自然是一身聖光了。在他精神力的屏蔽下,偵測邪惡的魔法根本無法接觸到他黑暗的體質。

  老伯爵抓住了羅格的手臂,恐懼和絕望已經讓他的聲音變得嘶啞︰「羅格先生!有沒有辦法救救保羅,救救我的兒子!他才十七歲,十七歲!還是一個孩子呀!」

  羅格柔和動聽的聲音裡帶著無比的冷酷︰「這個封印正在動搖。你們都已經看到了,地獄之門即將打開,深淵中的火焰已經開始從門縫中冒出。遠古惡魔阿摩羅隨時都有可能復活!阿摩羅一旦復活,第一件事就是摧毀保羅的靈魂,佔據他的身體!然後,魔力無比強大的遠古惡魔會將這座城市的人全都變成魔獸,再將這塊土地轉換成最適合它生存的熔岩地獄。」

  「那該怎麼辦!您不是說您可以增強封印的嗎?」勒剋死死地抓著羅格的手臂,現在羅格是他惟一的希望了。

  「遠古惡魔已經躲入保羅的靈魂之中,增強封印的惟一方法是用聖火梵化他的身體!」

  「什麼!」勒克伯爵突然暴怒起來「你想燒死我的兒子?你想燒死我惟一的兒子!你這個邪惡的巫師!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來人哪,把他給我抓起來,關到水牢裡去!」

  精靈武士們都拔出了長劍,風蝶也從背後取下了閃著瑩瑩綠光的巨大輪鋸。

  「伯爵大人,我很遺憾,您並沒有逮捕我的實力。既然您為了這個兒子,不惜冒整個城鎮毀滅的危險,那我也沒有辦法了。這幾天我會等在鎮裡,等您改變主意。記住,遠古惡魔隨時會復活,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今晚。惡魔一旦復活,我就會立刻離開,我還不是它的對手。伯爵大人,我最後再說一次,不管您怎麼選擇,保羅的命運已經注定了,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說罷,羅格在精靈們的護衛下,轉身離去。

  保羅突然倒在了地上,他已經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暈了。

  老伯爵怒道︰「你想走嗎!騎士們!把他給我抓起來!你們都聾了嗎?沒聽見我的命令?」

  伯爵手下的十幾個騎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動,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羅格在精靈的簇擁下離去。

  「你們居然敢違抗我的命令!想造反了嗎?你們的騎士精神呢?都到哪裡去了?」老勒克伯爵氣得渾身發抖。

  一個騎士猶豫著,終於道︰「伯爵大人,我們的騎士精神不曾改變。可是,你為了保護被惡魔佔據了靈魂的兒子,寧可將整個薩依城推入地獄。我們無法再向您效忠了。」

  「那是個巫師!他是個騙子!」

  「伯爵大人,對不起,剛才偵測邪惡魔法的結果我們都看到了。這些年來您對我們非常的好,你是一個無比仁慈的領主。所以我們無法對保羅揮劍,雖然他馬上就會變成惡魔。可是我們現在還能為這座城市做點事情,至少我們要帶著這一萬多市民暫時離開這裡。」

  老伯爵頹然坐在了地上,他將兒子抱在了懷裡,老淚縱橫。

  「你們走吧!都走吧!這個城堡裡所有的東西,能帶走的就都帶走吧。就算保羅真的是惡魔,他也是我惟一的兒子。如果命中注定要滅亡,那麼我願意和他一起墮入地獄!」

  寒風中,老伯爵抱著昏迷中的保羅登上了城堡最高的塔樓。他的身影顯得如此的孤單。

  老伯爵披掛起全部盔甲,手持著閃亮的長劍。雖然年邁的他已經無力負擔沉重的全身甲,持劍的手也在顫抖,但他的身影透著無比的堅定。

  「惡魔啊!如果你一定要降臨在這個世間,我勒克就是第一個站在你面前的騎士!」

  蒼涼的呼喊,迴盪在大地之上,久久不散。

  十幾個騎士從城堡中慢慢走了出來。他們一一跪下,向塔樓上的老伯爵行禮致敬,然後縱馬離去,前去聯繫鎮民,安排逃亡路線。

  片刻之後,城堡外兵營裡也起了騷動,許多步兵都跑了出來,對著塔樓上的勒克伯爵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天際濃雲迅速地聚集起來,擋住了本就並不溫暖的太陽。

  風驟然大了起來,漫天落葉飛舞!

  羅格也感到了一絲寒意,他緊了緊披風,遙遙望著城堡上老伯爵的孤單身影。

  「風蝶。」

  「嗯?」風蝶也在望著城堡。

  「看到城堡上的老伯爵了嗎?」

  風蝶點了點頭,她莫名地感到無比的憂傷。「羅格大人,您,難道幫不了他嗎?」

  「他們父子的鮮血,這個鎮上很多人的鮮血,會染紅精靈族重生的基石,並把它變得更加的堅硬。」

  「我……不明白。」風蝶很是迷茫。

  「精靈族想要在這裡有一塊立足之地,他們父子的生命,無數的鮮血,就是代價。其實流血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為了精靈族的生存,這北上的一路,精靈的披風上又染上了多少獸人的鮮血?」

  「可是……那都是羅格大人……您的命令啊!」風蝶聲音中也有著顫抖。

  「風蝶,這個世界上早已劃定了勢力範圍。我們看得見、想得到的東西,都已經有了主人。精靈族想要發展,就只有從別人的碗裡搶東西。只有踏著染滿了鮮血的階梯,精靈族的未來才有保證。」羅格的聲音冷得如同地獄中吹出的陰風。

  風蝶還是無法相信,愛好和平的精靈族,為什麼就一定要踩著別人的鮮血才能興旺。

  羅格歎了一口氣,道︰「森林中,獅子如果不吃鹿,自己就會餓死。精靈想擴展生存空間,就只有從別人手裡搶奪空間。沒有人會願意被搶的,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如果精靈們不想著強大起來,就會有無數的餓狼找上門來,那個時候,就是精靈用自己的鮮血澆鑄別人的踏腳石了。現在,你明白我逼著精靈戰士們屠村的用意了嗎?為了精靈全族的發展,總是有些精靈要捨棄信仰的。精靈戰士的信仰是最堅定的,為了整個精靈族的未來,他們也應該是最先墮入黑暗的。」

  風蝶似懂非懂,只覺得非常的迷茫與恐懼。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酒館遇到的神秘女子,冷汗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風蝶雖然是精靈族最精銳的聖堂守護者,但不知為什麼,她竟會對那個美麗得如夢如幻、精緻得如同隨時會破碎一般的女子如此的恐懼。若那個女子用匕首慢慢割開她的喉嚨的話,風蝶知道,她是一定不會反抗的。

  那恐懼已經超越了一切,已經是絕望了。

  在那塔樓上的老伯爵,此刻心中也全是絕望吧?

  冬天了,風很冷。

  風蝶只覺得整個世界忽然都變了。她以前就如生活在一個童話中的世界,突然之間,所有的事情全都變了。

  溫暖的春天變成了嚴冬,她的雙手已經染了很多鮮血,而且還會染上更多的鮮血。往日英俊開朗的拉姆斯菲爾德已經變得沉默寡言,經常幾天不說一句話,沒事的時候只會坐在樹梢發呆。精靈們也離開了習慣的森林,開始走出深山,與人族爭奪生存空間。

  風蝶就如一株在溫室中成長起來的小花,突然被放在了風雪交加的室外,只覺得無比的無助。

  這一切,都是因為羅格。

  她抬頭看了看羅格,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在羅格身邊會很安全。這是源自她意識最深處的直覺。她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羅格明明只是一個十一級的魔法師,實力應該較自己這個十四級的守護者差得很遠才對。

  她下意識地向羅格靠了過去。

  這個嚴寒的冬季裡,只有羅格身邊是惟一安全溫暖的所在。

  羅格有些意外,但他絕不會放過這等機會,順勢將風蝶摟了過來。風蝶一驚,掙扎了幾下,卻不敵羅格的蠻力,又無比畏懼外面的寒冷,也就不動了。

  她真的是受了驚嚇。

  羅格知道,這些看似堅強高傲的精靈,其實內心非常的脆弱。自己始終一點一滴地打擊著她們的心靈防線,現在終於有了成效。但是決定性的一擊並不是來自於他一系列血腥的命令,而是來自於酒館中那個神秘女子的殺機。

  她對這些精靈起了殺機,正是這殺機徹底擊潰這些精靈的意志。不知道為什麼,羅格就是知道,若那女子有意,精靈們就只有被屠殺的結局,而且是束手就死的屠殺。

  羅格完全看不透她的實力,他由此知道,她是已經踏入了聖域之人了。

  那夢幻般美麗的女子,那擁有傳說中力量的女子啊,你來自於何方?

  羅格不知道答案。他有感覺,以後一定會揭開這個謎底的。

  精靈守護武士也在不知不覺中緊緊地靠緊了羅格。她們總感覺到有無形的危險在周圍,只有羅格周圍那一點地方,才是真正溫暖安全的所在。

  夜已經深了,伯爵古堡漆黑一片,全無昔日溫暖的火光和鼎沸的人聲。清冷的月色下,塔樓上的身影仍是一動不動。

  羅格和精靈戰士們也靜立著,望著古堡。不知不覺得,他已經抱了風蝶整整一個下午了。這絕色的、對自己厭惡之極的精靈女子,卻如一隻貓般伏在自己腳邊,可想而知,她嚇得有多厲害。

  不知何時,月亮竟然已經變得血紅,一道電光突然炸起,隨後古堡中充斥著惡魔的狂笑和呼號。

  火光沖天而起……

  一個高大的身影衝上了塔樓,兩個身影交了手,只一招,勒克伯爵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那是一個極為高大的、身披黑色全身甲、手持雙手巨劍的魔鬼!

  城堡突然城門大開,數個體形稍小的黑武士從城堡中衝了出來。它們竄入了鎮中,見人就殺,遇樓則拆。

  鎮民們沒有想到惡魔會來得如此之快,絕大多數還在收拾著東西,一時之間,十數人已經倒在了黑武士的劍下。

  羅格面色凝重,他輕輕推開了風蝶,吟唱起冗長的咒語來。

  黑色的火焰不住在羅格身邊冒出來,在他雙手處聚集,形成一面黑色的巨盾和一把長柄巨斧。再過片刻,熊熊黑焰自斧盾上冒了出來。

  羅格的身上開始湧出淡淡的聖光,但在夜裡卻極為明顯。

  格利高裡巨大的身軀也出現了,羅格一躍而起,站上了格利高裡的頭頂。

  「風蝶,你們呆在這裡,保護好自己,這些黑武士不好對付。」

  說罷,羅格催動格裡高利向燃燒著的城鎮衝了過去。

  週身聖光、手持黑焰盾斧、逆風立於骨龍頭頂的羅格,這一刻,威儀如神!

  騎龍的羅格神威凜凜,在戰場中縱橫來去,他戰斧不住在虛空中劃過,一道道黑色光刃飛出,將一個個黑武士斬成兩斷。

  如魔神一般的羅格片刻之間就已經將黑武士們屠盡,又策動格裡高裡向城堡衝去。

  在城堡大門處,羅格自骨龍身上躍下,帶著一道白色的光影,沒入了城堡的黑暗之中。

  一道強光突然在塔樓上亮起,隨後是一道沖天的火柱。火柱中,高大的黑武士首領燃燒著、掙扎著、慘叫著,終於在火焰中被燃盡……

  塔樓已經被夷平,只有羅格站立其上,聖潔的白色火柱從他身上衝天而起,直到十幾米高空處,才慢慢熄滅。

  被拯救的鎮民開始有人哭泣著跪在地上,精靈們則被羅格突然展現的驚人威力震驚了。神使身上雖然屢屢有神跡展現,但展示如此可畏可怖的實力,卻還是第一次。

  風蝶自問,要收拾一個黑武士不難,但兩個就有些吃力,來上四個,她就只好逃命了。羅格一人收拾了八個黑武士,卻是如此輕鬆,行有餘力。她感覺到越來越看不清楚這位神使了。

  救下兩個幼年巨人,是她和神使見面的第一次。神使大人那一次的行為就讓她高深莫測,如今日日相伴,她卻更加不明白羅格了。

  「不必擔心!惡魔已重新被封印,黑暗和流血已經遠離這片土地!」羅格巨大之極的聲音在整個城市上空迴盪著。

  小城裡爆發出一陣巨大之極的歡呼!

  城堡前的格利高裡仰望著羅格,叫著︰「主人說了,你毀了她這麼多的手下,天使的事情就扯平了!」

  高高在上的羅格當場默然。幾個黑武士怎麼就能和一個天使扯平了?

  但他知道,和風月講理是沒用的。

  格利高裡轉身跨入了異界,大半個身子就過去了,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

  「主人的主人,你實在是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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