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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四卷 問情 第二章 離棄


  格利高裡自一個小山丘上一躍而下,耀武揚威地來回跑了兩圈。它已經完全適應了異界的生活,也熟知這裡的法則。

  異界是個極度貧瘠的世界。除了無處不在的死亡能量之外,幾乎是一無所有。不死生物們無從解決它們的飢渴,於是往往會自相殘殺一翻。反正死亡能量總會孕育出新的不死生物的。

  格利高裡昂首向周圍的不死生物們發出了挑戰的信息。慢慢地,一個個骷髏和殭屍從沉睡中醒來,向格利高裡聚攏過來。這一次其中竟然有三隻殭屍戰士,讓虛榮的骨龍暗暗叫苦。格利高裡一下子撲倒離自己最近的一具骷髏,一口咬開它的頭骨,將其中一點精華吸個乾淨。在其它骷髏和殭屍合圍之前,格利高裡轉身逃了開去。但它的運作還是慢了點,尾巴被一個殭屍戰士重重地拍了一下,一小塊骨頭被打了下來。

  矮人地下城與風月一起被打散後,重生後的格利高裡也是非常虛弱。好在擁有魔龍一族強大的靈魂,它還多少能保持一點骨龍的樣子。可是,它以前的骨翼是四面漏風,現在乾脆是個骨頭架子。這飛不起來的虛榮骨龍,單靠它的四根小短腿,速度比殭屍戰士快不了多少。

  格利高裡帶著一大堆骷髏殭屍不停地繞著圈子,偶爾也能撲倒幾個骷髏,可是三個殭屍戰士緊緊跟在它的後面。現在的骨龍只是外表威猛,完全不是三個殭屍戰士的對手。

  一個骷髏落在了大隊的後面,可是它還在努力地跟著。就在它勉強追上了另一個看起來高大得多的骷髏的時候,突然,它一隻手閃電般地抓住了那個骷髏的頸骨,一把把他按進了地上的灰泥之中。大隊的骷髏殭屍們沒有發現隊伍尾部這個小小的插曲,仍然興致勃勃地追著前面的奇怪骨龍。

  風月死死地壓住了下面的骷髏,右手輕輕地捏斷了它的頸骨。它頭骨中的一點精華慢慢被風月吸入了。風月覺得又多了一點點力氣,雖然和自己以前的力量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自從自己掙脫了契約的束縛之後,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精神能量就停止了。不過她並沒有切斷靈魂深處的那一線聯繫,這也使得契約破除的並不完整。

  風月一躍而起,又向遠處的骷髏殭屍群追了下去。

  格利高裡已經繞了小丘整整轉了兩圈了。榭掌疵〉哪芰炕共還凰牡摹F窘榛昶踉劑 擔 弈蔚墓橇蛑魅絲閃 賡獾卮 艘桓魴畔 骸盎掛 橋芏嗑冒。 易鵓吹鬧魅耍?

  風月將右手從一個殭屍的心臟裡抽了出來。它遙望了一眼遠處奔馳著的不死生物們,回了可憐的骨龍一句︰「繞這個山丘再轉三十圈吧!」

  與埃麗西斯一席長談之後,羅格閉門不出,苦苦思索了兩日。在一個夜晚,他悄悄地拜訪了格納德。哈特主教。雖然收了羅格不少好處,可單從住的地方來看,哈特主教的生活好像沒有一點改善,甚至還惡化了。至少上次羅格見過的一個古董水晶花瓶就被換成了一個普通的水晶花瓶。

  「這老東西年紀不小了吧,攢那麼多錢幹嗎?準備帶著上天堂嗎?」羅格坐在客廳裡惡狠狠地想。

  片刻功夫,哈特主教一臉疲憊地走進了客廳,他癱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揉搓著太陽穴。羅格立刻十分識趣地表示主教大人日夜辛苦,正應該到『海倫』裡面好好的放鬆一下,以免累壞了身子,那可是天下萬千信徒的慘事啊!

  然後胖子又十分曖昧地提起最近『海倫』裡又進了幾不錯的女招待。哈特笑得眼楮都瞇了起來,但卻是十分遺憾地拒絕了。羅格心裡奇怪,以往這位主教大人向來是不和他們客氣的。該收的就收,但極有分寸。哈特不是貪得無厭之人,但也從來不假意推辭什麼。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他真的忙到了這個地步?

  羅格試探著問道︰「主教大人,我最近求見了幾次伯克大主教,卻都沒有獲得接見。您看,是不是主教大人對我們幾個有什麼…怎麼說呢,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哈特頗為不雅地打個了哈欠,疲憊地道︰「這你倒是誤會了。你們能夠時時想著伯克紅衣大主教,經常為神的事業捐獻,最近這幾年可實在是少有你們這樣的人。伯克紅衣大主教經常誇獎你們幾個的信仰虔誠呢!對了,這次教庭神聖騎士團進駐裡爾城,你是知道的了?」

  三千神聖騎士團進駐裡爾城已經超過一個月了,現在街上隨便晃晃都能遇到兩個神聖騎士。當然更多的是奧匈帝國的重裝騎士們,一時之間,真讓人懷疑這個裡爾城究竟還是不是巴伐利亞公國的首府。

  只要不是瞎子和聾子,就不會有人不知道裡爾城的變化。羅格卻知道哈特這麼問必然另有用意,這老狐狸可不是表面上那麼蠢。他恭恭敬敬地道︰「小人知道。」

  哈特徐徐地道︰「教庭的武力分成了三大部分,一部分是主教和牧師,他們大多數是光明法師,少數則是神降士。第二部分存在於宗教審判所,裡面以執法者為主,主要負責制裁異教徒,特別是各種魔法師。」哈特頓了一下,別有深意地看了羅格一眼。

  冷汗慢慢地從羅格的身上滲了出來,他竭力平復著狂跳的心,暗想︰「難道他看出些什麼了?怎麼辦,要不要殺了他逃走?」

  哈特好似沒看到羅格的異常,繼續道︰「這第三部分,就是神聖騎士團了。這裡也要分成三個部分,最外圍的是由守護騎士領導的護教騎士團,嗯,你正在訓練的那些就是了。護教騎士團主要是維護教會領地和當地教堂的安全。這第二部分嘛,是五萬正式的神聖騎士,在裡爾城的三千騎士就是了。這最後一部分叫做聖堂騎士,人數最少,實力卻最是強大。其實奧菲羅克和他的十二圓桌騎士都是聖堂騎士出身。」

  羅格不由得暗暗驚心於光明教會的驚人實力。

  哈特總算說到了正題,「聽說神聖騎士團會有一些大人物要來裡爾城,其中有幾個是連伯克紅衣大主教都要小心招待的主。所以這幾天伯克大人一直在巡視迎接工作的進度,自然無心顧得上你們了。」

  胖子暗處思索,是什麼樣的大人物能讓紅衣大主教親自佈置招待工作?護教騎士團顯然不可能,普通的神聖騎士團首領也遠遠不夠資格讓身為紅衣大主教的伯克接待。哈特如此大費一番唇舌,顯然是點醒自己來人的身份︰聖堂騎士。

  就是在昨天,羅格還對聖堂騎士的存在一無所知,他一直以為奧菲羅克和十二圓桌騎士就是出身於普通的神聖騎士團呢。如果聖堂騎士隨便出來十幾個都是這種水準的話,那除了三大強國之外,大陸上看來再無一個國家能夠單獨對抗光明教會了。

  看著羅格若有所悟的樣子,哈特滿意地一笑,隨手將一封信放在了羅格面前。羅格好奇地打開一看,頓時手劇烈地抖了起來。未等看完,他就撲倒在地,大聲道︰「哈特大人!您可千萬不能聽信這封信上的胡言亂語啊!為了表明心跡,小人會…會再為教會捐獻一個教堂!不不!一座教堂外加三千金幣!」

  信紙飄落在地上,上面用歪歪曲曲的字寫著︰「作為主最虔誠的信徒,我現在揭發一個混進教會的魔鬼、一個會召喚最邪惡、最醜陋的骷髏的異教徒!主啊,相信我,他全身上下的肥肉裡都是教徒的血汗,血管裡流的是綠色的血液!看他那雙噁心的眼楮,簡直就像是一條死魚在翻著白眼,他的肚子裡一定裝滿了惡毒的陰謀!主啊,您如何能夠讓這樣一個人披上神袍呢……」

  哈特笑了笑,看著趴在地上的胖子不斷地提高著捐獻的金額,一彎腰將那封信拾了起來。

  羅格忍住了毀去這封信的衝動。既然有了第一封,舉報的人一定會再寫上一封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和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自己於死地不可?

  「好了好了!起來吧,不用捐獻一萬五千個金幣那麼多。至於召喚骷髏嘛……」哈特沉吟一下,剛站起來的羅格嚇得又跪了下去。哈特拍了拍羅格的肩膀︰「召喚骷髏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不死生物召喚基本上每個魔法師都能學會。不過,以後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召喚的好。這雖然有辯解餘地,但有些人,比如說某個主教,說不定會就此事大做文章呢!」

  羅格連連稱是,心裡卻暗暗發下毒誓,一定要把這個舉報的傢伙全家殺光。

  哈特思索片刻,道︰「這樣吧,你明天準備五千個金幣,晚上直接送給伯克紅衣大主教。你知道這封信這次是幸運地落在我的手裡,可萬一下次別人也收到類似的信,一定會向伯克大人進讒言的。但只要伯克大人相信你的信仰,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召喚個骷髏不過是小事罷了。」

  羅格連忙大拍了主教一通馬屁,暗自想道,哈特主教的一份禮物自然是不能少了的。他又小心地問︰「主教大人,不知道是誰在構諂小人啊!」

  「這個嘛……等我查出來自然會讓你知道。」哈特隨後又說︰「這一次教會中的大人物要來,說不定會想看看教會新教區的護教騎士團的情況。我會想辦法安排到你那裡去,準備工作嘛,就不用我說了吧。還有你自己的準備工作,更要小心在意。」

  主教看似無用的最後一句話又讓羅格的心提了起來。與教會的大人物一起活動,可是隨時都有可能被看穿身份的!哈特這究竟是害人還是栽培呢?但思前想後,只要能混過這一回,日後躲在光明教會中就是最好的護身符,諒也不會再有人找自己的麻煩了。就是有人日後發現自己的身份,也得考慮是不是告發。畢竟事關教庭大人物的臉面啊!

  讓一個死靈法師混進了教會,估計教皇都不會有臉死後上天堂了。

  羅格一咬牙,道︰「就請主教大人安排吧!」

  哈特主教哈哈一笑,道︰「羅格啊,你還真的很有氣魄呢!要知道這一次來的人中,可是有實力不輸給奧菲羅克的聖堂騎士啊!不過當然,我不會安排他去的,想來他也沒有那個興趣。要是不賭這一把,怎麼能發大財呢?哈哈!」

  「這…。。這…。太好了,多謝主教大人!!」羅格嚇得不輕。

  哈特拍了拍羅格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好好幹吧!」隨後就露出了送客的意思。

  從哈特的宅子裡出來,經風一吹,羅格立刻打了個冷戰。他這才發現冷汗早已經濕透了幾重衣服。胖子咒罵了幾句天氣,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地送幾筆重禮給伯克和哈特。要不是自己以往知道進退,時時不忘捐獻教會……當然了,誰說捐獻給主教個人就不是捐獻給教會了?…。。不然的話,這封信估計就不會讓自己看到,而是直接放在宗教審判所的審判台上了。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羅格突然想起了傳自東方的這兩句話。「我也不想當個死靈法師啊!這能怪我嗎?」胖子委屈地想,然而事已至此,只能想辦法周旋了。本來權勢之路就不平坦,羅格這個趨炎附勢的死靈法師當然更不容易了。胖子長歎一聲,如此下去,真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實現自己的幸福夢想啊!

  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羅格緊了緊衣服,直奔『海倫』酒店而去。胖子今晚受了驚嚇,需要找一個溫柔可人的小姑娘好好地安慰一下他那敏感脆弱的心臟。

  夜慢慢地深了,家家戶戶的燈火逐一地熄滅了。「夜歸」旅店卻還亮著溫暖的燈火。

  兩個喝醉的客人趴在桌上睡得正熟,莉莉斯正帶著兩個女侍應打掃著桌子,該是關門的時候了。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陣寒風吹進了大堂,那兩個熟睡的客人打了個哆嗦,不情不願地醒了過來,他們低聲咒罵著,睜著朦朧的睡眼,想看看是誰打擾了他們的好夢。

  進來的人摘下了帽子,一頭深栗色的長髮如瀑般滑落了下來。清秀得過分的臉在大堂跳動的燈火下越發的讓人心動。醉酒的客人色迷迷地盯著來人,隨即略有些失望地發現來人是一身男子的裝束。然而另一個人的表情卻更加的不堪了,顯然他的愛好有些特別。他們雖然色迷迷的,可居然都忍著沒說兩句調戲的話。

  莉莉斯迎了上來,微笑道︰「先生,我們已經要關門了。您要住店的話還有空的房間,但是沒什麼吃的了,只有麵包和鹽漬火腿了。」

  來人抬起了頭,目不轉楮地看著莉莉斯,嘴角慢慢地有了笑意。莉莉斯這才看清了他的臉,小嘴微張,輕輕地啊了一聲。隨即她就有些受不了來人炙烈的目光,臉上紅了起來。

  「我當然要住下,不過,今晚要你陪著我!」話音一落,這人一把就將莉莉斯抱了過來,用手撫上了少女的臀部,用力一捏。

  莉莉斯一聲驚呼,拚命地掙扎起來。

  那兩個客人對望一眼,站了起來,冷冷地道︰「我們是蒼狼騎士團的人,奉了團長大人的命令保護這裡。閣下如果不想惹麻煩,還是快些滾蛋的好!」

  來人聽了,回頭一笑,道︰「有什麼麻煩,我自然會去和我那親愛的哥哥說。你們這兩個廢物還是多睡一會吧!」說罷,身影晃動,突然在兩人面前消失了。

  兩個客人剛吃了一驚,後頸就各受了一下重擊,暈倒在地上。

  安德烈一隻手如鐵箍一樣將莉莉斯抱在了懷裡。他隨手又打暈了店裡的兩個侍女,抱著莉莉斯向樓上走去。

  莉莉斯拚命地掙扎著,雙手被安德烈抓住了動彈不得,她就拚命地用腳踢。安德烈只當是給他撓癢,笑著看著莉莉斯。

  若是換了平時,英俊近於妖異的安德烈的微笑就算迷不死一萬少女,至少也能迷住八千。莉莉斯初見安德烈的容貌時,也是有些心跳加速、面孔發熱的。可是眼下近在咫尺,她只覺得這笑容說不出的邪惡和下流。

  莉莉斯一咬牙。少女容顏秀麗,就是發狠咬牙也透著可愛。安德烈越看越是歡喜,閃電般在莉莉斯的小嘴上親了一記。

  莉莉絲長得很甜,性格卻是非常的剛烈。被親了一記,她先是透出了吃驚,然後臉上潮紅一片,微微低頭,嬌羞無限。雖然少女傾心這種場面安德烈已經見過了無數次,莉莉絲卻仍然會讓他心動。何況觸手處少女的身軀彈力驚人,漲得呼之欲出的胸脯更是緊緊地抵著他的胸膛。

  他不由得暗罵羅格的好運氣,竟然能找到這麼一個可人。

  眼見莉莉絲嬌羞的樣子,安德烈眼裡都孕了笑意,緩緩地吻了下去。

  雙唇相接的一瞬,安德烈眼前突然白光一閃!好在他武技驚人,頭急速向後一仰!噹的一聲輕響,莉莉絲的兩排雪白的牙齒貼著他的面頰咬了個空,只咬到了一小縷頭髮。少女恨恨地一甩頭,硬生生地拉下了安德烈的幾絲長髮。

  變化來得實在突然,上一刻似乎動了情的莉莉絲,這一刻突然變得恨不得咬下安德烈兩塊肉來。安德烈一時也呆住了,他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看著恨恨不已的莉莉絲道︰「性子可真夠烈的!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哼,那些花癡一樣的貴族小姐們,我早就看她們不順眼了!」

  「你又是什麼東西?你以為武技比別人高、臉蛋長得比較秀氣、又是某個大人物的兒子,天下的女人就一定都要喜歡你嗎?你說別人是花癡,我看你也有些白癡了吧!我沒從你那漂亮的臉蛋上咬下塊肉來,真是你運氣好!」莉莉絲反唇相譏。

  少女的潑辣顯然遠出安德烈的意料,特別是那諷刺的口吻更是傷了他的自尊。

  他忽然詭秘地一笑,道︰「小寶貝,你說我有必要要你喜歡我嗎?我這次來可是完全不懷好意的啊!」說著,安德烈騰出了右手,肆無忌憚地自莉莉絲的胸上撫過,纖巧的手掌所過之處,莉莉絲的衣服仿如瞬間過了千年一樣,迅速地腐壞,化成了飛灰。莉莉絲一聲驚呼,兩團白得眩目的肉團輕盈地跳了出來,兩點殷紅的櫻桃不停地顫動著。

  安德烈讚了一聲,一抬手就握住了一隻,可他一隻手掌卻怎麼也無法完全掌握這一團溫軟。莉莉絲一頭向安德烈的臉撞了過去,卻彷彿撞上了一塊石頭,只覺一陣頭暈眼花。她還未清醒過來,就感到他另一隻冰冰涼涼的手不知何時繞過自已臀部美麗的弧線,深入到谷底去了。

  莉莉絲大叫一聲,拚命夾緊雙腿,卻只是讓安德烈更加的興奮。

  此時安德烈已經抱著少女來到了二樓的門口,他隨意踢開了一扇房門,走了進去。以他的武技,自然知道裡面有沒有人。

  撲通一下,少女赤裸著被安德烈扔在了床上。她掙扎著跳起來,想逃出去,卻被安德烈攔胸抱住,給扔回了床上。少女幾次跳起,結果卻都是敏感部位遇襲,又被扔在了床上。看著安德烈戲謔的目光,莉莉絲明白了他正在戲耍自己。這一次少女沒有再起來,而是深吸一口氣,接著是一聲幾乎可以撕破耳膜的尖叫︰「救命啊!」

  安德烈環抱雙臂,悠然地盯著她,眼光不住在她的各個部分掃來掃去,忍不住讚歎道︰「真是完美的身體啊!羅格那頭蠢豬居然放著你不用,真是可惜!呵呵,還是我來好好安慰一下你吧。別叫了,現在這房間的聲音是傳不到外面去的。」頓了一下,他傲然道︰「就是讓人聽見,又有誰敢為你個平民女子壞我的好事?」

  莉莉絲聽到羅格的名字,突然平靜了下來。她騰地跳下床,站在安德烈的面前,幾乎與他鼻尖對鼻尖,一字一句地道︰「原來你是不敢去找他,只有膽子來欺負我是吧!」少女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安德烈的臉蛋,柔聲道︰「看你這漂亮的臉蛋,你真的是個男人嗎?」

  安德烈大怒,他現在的確是沒法把羅格怎麼樣,但莉莉絲就不同了!玩了個平民女子,對自己這種大貴族來說,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一把把莉莉絲推在床上,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一會就會讓你知道了。不著急,夜還長著呢!」

  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羅格匆匆地走著。他突然感到心裡一陣不安,望向了『夜歸』旅館的方向。隨即又搖了搖頭,想有大衛的手下時時在那看著,沒什麼人敢在那裡鬧事的。他轉了個方向,回家去了。

  「啊…。你這沒用的人渣!…。啊。。。只會欺負女人的豬!」莉莉絲雙手被縛在床頭,滿臉通紅,身體不停地扭動著。

  安德烈坐在床邊,嫻熟地挑逗著她的身體。「你看,這是什麼?這些滑滑的東西又是什麼?你也很放蕩嘛!」

  莉莉絲反唇相譏︰「我要是抽你一鞭子,你可以不叫,但還是會感到痛。這麼說來,你也是頭沒膽的豬嗎!」

  安德烈悠然地道︰「你也知道,今天這些事可以說都是因為那個羅格。如果不是他,你也不會躺在這裡讓我隨意的擺弄,要恨你就恨他吧!」

  「我被一隻狗咬了一口,不恨狗,難道要恨打狗的人嗎?你真是個白癡!啊,不要!」

  安德烈手上加了把勁,笑道︰「你看,你是他的人,他卻不能保護你。這樣也不恨他嗎?」

  「我愛他!」

  「可是好像他並不愛你呢。他沒怎麼找過你吧,也沒有想把你接到家裡去吧!」

  莉莉絲的眼楮裡開始有了點點的波光,她大聲道︰「我不管,我愛他!」

  「你知道他有多少個女人嗎?他可是就要和一個大公爵的女兒成婚了,怎麼會看上你這個平民呢?他要是看上了你,早就接你回家了。」

  莉莉絲忍不住,終於哭出了聲來。她還是大聲喊著︰「我不管!我,我愛他!」

  「你知道他害過多少人?你知道他還有多少壞事沒做過?他只是看上了你的身體而已!你對他來說,就是個不花錢的妓女罷了!」

  「不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可是我……我還是愛他!我沒有辦法啊!嗚嗚嗚!」

  莉莉絲突然衝著安德烈叫著︰「你們這些大貴族!只知道拿婚姻作工具!又懂得什麼是愛情!你們都是一群只知道權勢和慾望的豬!」

  安德烈的臉突然黯淡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輕輕地道︰「婚姻是工具,可是愛情……我懂得不會比你少。」

  他輕輕扯斷了莉莉絲手上縛著的繩子。少女呆了一下,但立刻緩過神來,躲到床角,拉過了一床被子擋住了自己的身體。

  莉莉絲警惕地看著他。她弄不明白這個人又發了什麼神經,但不管怎麼說,暫時逃出魔掌總是好的。少女一隻手極輕極輕的握住了縫在被子裡面的一根兩寸多長的硬物。

  安德烈逕自在那裡想著什麼,臉上一片陰鬱。

  莉莉絲看到機會,突然手用力一握,一道藍紫色的電光從被子裡閃現,隨後一道巨大的電弧出現在了安德烈和莉莉絲之間。辟啪的電火聲中,安德烈終於抵擋不住,被電得向後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牆上。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滲了出來,安德烈慢慢委頓在地。

  莉莉絲緊張地看著他。

  安德烈忽然動了一下,莉莉絲的心懸了起來。她不知從哪裡又摸出一把短劍,顧不得還裸著身子,一躍下地,一劍就向安德烈後背刺了下去。

  短劍就要入體的時候,突然通體變得瑩藍透明,隨後就在莉莉絲目瞪口呆之中,化成了點點流光,慢慢地消散了。

  安德烈站了起來,竟然毫髮無傷。莉莉絲大吃一驚,失聲道︰「你還沒死!」她忙拉過被子,擋住了自己的身體。

  「這破了一個大洞的被子裡是不是還有什麼機關啊?」

  莉莉絲低頭一看,春光盡從一個一尺左右、四周焦黑的洞中透了出來,她滿臉通紅,趕緊換過了一面。

  「好歷害的魔法卷軸!居然你這樣完全不會魔法的人也能施展。看來羅格那頭豬還真有點辦法,能搞到這種東西。」安德烈又道︰「算了,看在你這麼執著於感情的份上,今天就放過你了。唉,其實都是為情所苦,我又何必為難你呢。」

  莉莉絲萬沒想到安德烈居然就此放過了她。讓她更沒想到的是,「你想不想讓羅格娶了你?我雖然不大好殺了他,但有的是辦法讓他低頭!」

  這可是致命的誘惑!莉莉絲朝思夜想,就是希望有一日,羅格可以對她說一聲,「嫁給我吧!」

  她心裡猶豫不定,許久,才幽幽地說︰「不要了。我愛他,我只希望他可以開心的活著,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要成為他的負擔……如果……他真的有那個心……一定會來找我的。」

  安德烈輕歎一聲,穿窗而出,悵然離去。

  莉莉絲呆呆地坐在地上,只想著,羅格,你會帶我走嗎?
第四卷 問情 第三章 淨土


  落神盆地已經整整困住萊茵同盟的大軍三天了。駐守這個臨時建成的要塞的主力是夜摩傭兵團,還有十餘個小傭兵團在協助防守。這些天裡,羅恩公國又陸續有部隊進駐要塞,加強了這裡的防守。

  就算萊茵同盟突破了落神盆地的狹窄通道,離出口十五公里外還有一座永久性的軍事要塞,非天騎士團一萬騎士率領著三萬傭兵將在那裡給於疲憊的同盟軍隊以致命一擊。

  不管怎麼挑釁,這些天裡夜摩傭兵團就是躲在要塞裡堅守不出。羅歇裡奧元帥也不著急,天天按兵不動,只派人上去叫罵一番,就好像只餘五天存糧是對方而不是自己一般。當然,如果正面強攻的話,通道兩邊山頭上,那些堡壘中躲著的魔法師可不是吃素的。

  這幾天是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曬得雙方的士兵都懶洋洋的。

  奧菲羅克和羅歇裡奧元帥並騎站在要塞前,打量著面前這塊好似很難啃的骨頭。

  「雖然建得倉促了些,不過卻是滴水不漏,基本上把這裡的地形都用上了。嗯,他們兩翼魔法師的配置也很有點意思,不大好辦啊!進攻風險太大,還是再等等吧。」羅歇裡奧元帥從從容容、慢慢吞吞地說著。

  奧菲羅克不禁有些奇怪,羅歇裡奧元帥這種事不關已的態度好像只是一個看熱鬧的人一樣,哪裡有一點統率十萬大軍的樣子?再等等?軍糧可是不等人的。眼看再過五天軍糧就要見底,同盟內的補給又遲遲運不上來,看起來倒像要故意輸掉這場戰爭一樣。

  奧菲羅克瞇著眼楮看著兩邊山崗上的堡壘,淡淡地道︰「元帥大人,如果把這些堡壘給拿下來,您看我們的勝算有多大?」

  「親愛的奧菲羅克,你又想親自去冒險了吧!如果你有點什麼損傷,讓我如何去面對大公呢?他們不是傻瓜,一定在那些堡壘區設置了足夠的埋伏。在這麼陡峭的山地上,全軍能夠爬上去的也沒有幾個人。何況對方還有魔法師?我們的魔法師可沒辦法爬上去。」

  「元帥大人,對方這麼佈置倒好像是知道我們的拉薩大術士和耶羅大師無法出征一樣。這件事可是奇怪得很啊!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發生在這個時候,您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奧菲羅克盯著元帥一字一句地道。

  「奇怪?哪裡有呢?奧菲羅克大人,現在只有考慮如何打贏這場戰爭才是關鍵啊!這才是我們身為人臣的本分啊!我已經老了,就偷點懶,你就放手去做吧!本來嘛,現在就是年輕人的天下了!」羅歇裡奧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奧菲羅克又好氣又好笑。雖然與羅恩公國的仗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眼下的確只有獲勝一條路可走了。

  他盯著落神通道的地形看了許久,慢慢地道︰「如果今晚我把左邊的全部堡壘都拿下呢?」

  羅歇裡奧笑得像個老狐狸一樣,道︰「如果是這樣,那麼明天他們就不得不與我們正面決戰了,要不然就只有主動撤退。不管怎麼說,佔領了這個通道之後,方圓百里的落神盆地以後就歸屬於巴伐利亞公國版圖了!」

  奧菲羅克哼了一聲,暗道信你這老狐狸才怪。聰明如他,自然想到了羅歇裡奧按兵不動,就是想要逼出自己的實力來。但眼下軍糧已經日益見底,無論如何,奧菲羅克無法說服自己將這十萬大軍的安危當成一個政治籌碼。他也知道這老狐狸早就料定了自己就算知道這只是政治上的一場遊戲,自己的榮譽也絕不會容忍在戰場上的失敗!

  不管是什麼原因,敗了就是敗了。世人看到的只會是戰敗的奧菲羅克,一頭被打落神壇的黃金獅子。所以他絕不能敗,黃金獅子不敗的威名必須延續下去!

  至於逼羅恩公國割地一事,還是等戰勝那天再說吧。他可不是那種還未開戰就先做起收穫勝利果實美夢的膚淺之徒。更何況,這老狐狸如何肯甘心讓公國獨佔勝利果實?

  「親愛的奧菲羅克大人,不知道您有什麼辦法可以拔掉這些堡壘?裡面可是有不少魔法師呢!從這幾天的情況看,估計應該有二十人左右,與我們的宮庭法師團數量也差不太多了。如果你不能說服我的話,我是不會批准你的冒險行動的。不管怎麼說,現在已經奪到了落神城,也不算白來一次了。」

  奧菲羅克寧定地看著遠處的堡壘群,淡淡地道︰「這一次隨我出征的除了圓桌騎士們,還有五十個宗教裁判所的執法者。」

  羅歇裡奧一臉的恍然。

  執法者是宗教審判所用特殊方式培養的武士,擁有極強的抗精神魔法的能力,武技、裝備都是為與魔法師作戰專門設計的。因此這些武士又被稱為魔法師獵人,是所有魔法師的惡夢。然而有得也有失。執法者專注與魔法師對抗,這使得他們的戰鬥力遠遠不如同級的騎士或者戰士。

  「何況,」奧菲羅克彷彿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的兩個大魔導士和一個劍聖雖然沒有來,但有我在,一樣要讓他們為狂妄付出代價。」

  羅歇裡奧聽了,知道奧菲羅克話裡另有所指。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全當沒聽出奧菲羅克的話中之意︰「沒有人能夠否認你的力量。但是在戰場之上,想以個人的勇力左右整個戰局,難啊!親愛的奧菲羅克,從一個父輩的角度考慮,我並不贊成你這麼冒險。」

  「可是如果這力量用在關鍵的地方,就會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既然狂妄的羅恩人錯誤地估計了我們的實力,把魔法師擺到了我們的面前,我要是不收下這份大禮,可真是太對不住他們了!」

  在一老一少的明爭暗鬥中,夜幕悄悄地降臨了。

  落神盆地的夜寧靜而祥和,敵對雙方的士兵大多數已經進入了夢鄉,戰爭兩個字似乎與這片戰場無關。

  幾個夜摩傭兵團的哨兵正倚在塔樓的石牆上,無聊地看著遠方盆地裡黑沉沉的萊茵同盟軍營。戰爭已經進行快一個月了,除了落神城一戰外,雙方幾乎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接觸。特別是駐守在山頭堡壘的士兵,簡直是幸福極了,每天要作的事情就是無聊地看看風景。

  夜摩哨兵們小聲地交談著女人和戰爭的話題。他們不敢大聲,是因為怕吵醒了住在下面的兩個魔法師。在這些普通劍士的眼楮裡,所有的魔法師都是神秘、強大而恐怖的人物。特別是這兩個魔法師還是來自外國的!大頭們不遠千里地請了這些魔法師回來,怎麼樣也得比羅恩自己的魔法師歷害些吧。

  何況這兩位大魔法師宣稱已經在周圍設了魔法結界,絕不會有萊茵同盟的人能夠瞞過結界偷襲這裡。再說了,就是想偷襲,也得先爬上這百米懸崖才行。

  幾個哨兵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其中一人突然覺得有些眼花,好像半空中有個人影一樣。他自嘲地笑笑,半空中怎麼會有人影呢?就是那些幽靈也絕不敢接近戰場啊!

  但是,他揉了揉眼楮,隨後驚恐地張大了嘴,真的有一個人!一個浮在半空,靜靜地、略帶憐憫地看著他的人。那道人影全無動作,這個哨兵卻發現自己的意識突然模糊了起來,力氣迅速地流失了,然後才是心口一陣鑽心的痛,可是他已經再也叫不出來了……

  奧菲羅克如鬼魅一般飄到堡壘的上方。剛才一動手他就覺察到了魔法結界的存在。奧菲羅克瞬間就沿著幾道與魔法結界相連的微弱魔法能量,搜索出了那兩個魔法師的位置。教庭高級執法者特有的技能魔狩感知,可以察覺魔法陷阱和結界發出的微弱魔法波動,從而發現魔法師的位置。雖然不像執法者那樣受過專門訓練,但以聖騎士強大無匹的實力,奧菲羅克施展起這個技能來毫無困難。

  兩道金黃色的鬥氣閃電般自黃金獅子的指尖射出,毫無滯礙地穿過了堡壘厚重的石壁,沒入兩個剛剛被魔法結界警報清醒的兩個魔法師的胸膛裡,恰到好處地撕碎了他們的心臟。

  整個堡壘還在沉睡之中。

  奧菲羅克從從容容地穿窗而入,一點也沒有驚醒裡面熟睡的十個士兵。他的身影在整個堡壘中忽隱忽現,手中多了一把鬥氣凝成的戰槍。若僅僅是定楮凝視一下,他就如同在自己的城堡中散步一樣的悠閒,然而整個堡壘中的血腥氣卻是越來越重了。

  片刻之後,奧菲羅克的身影出現在一片死氣沉沉的堡壘頂部,將幾根長長的繩索垂下了山崖。過不多時,圓桌騎士們的身影就出現在堡壘上,隨後跟上的是已變得沉默寡言的凱特。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仔細品味著其中沉重的血腥氣,嘴角浮現出一絲獰笑。

  身影陸陸續續地攀上的堡壘,一會工夫,奧菲羅克從黃金獅子騎士團、獅心騎士團和教會執法者中挑選出來的八十多個人就都從崖底爬了上來。

  奧菲羅克悄悄一指不遠處的另一個堡壘,這批死神的使者就都溶入了夜色裡,悄悄向那些沉睡的目標潛去。

  月亮漸漸西沉的時候,在落神通道西邊山岡十二座堡壘中,有九座堡壘裡面的駐守者永遠地投入了死神的懷抱。終於,偷襲者們的幸運在第十座堡壘處結束了。一個騎士無意之中觸動了一個魔法陷阱,驚動了餘下三座堡壘中的守軍。

  五六個魔法師登上了堡壘頂樓,片刻功夫,十數個火球、冰錐術反覆地將入侵者們存在的區域犁了一遍。然而一輪魔法風暴過後,僅僅是正好處於魔法中心位置的三四個倒霉鬼倒了下去而已,其餘的偷襲者們則在魔法師的目瞪口呆中穿過了火海、冰風,加速衝向最近的一座堡壘。

  奇異的歷嘯聲在戰場中響起,六把戰槍帶著金黃色的焰尾,如雷轟電閃一般將暴露了位置的魔法師們釘在了牆上。

  擲出六把戰槍之後,奧菲羅克的臉上也掠過一層白色。他緩緩自空中降落在地上,等待著鬥氣的恢復。

  沒有了魔法師的支援,普通的羅恩士兵們只能淪落成被屠宰的對象了。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落神通道的要塞就亂成了一團。時不時會有一個火球呼嘯著從西側山頂上飛下來,在要塞裡灑落一片火焰。雖然如此遠距離的魔法攻擊其實殺傷力有限,但卻足以讓所有的羅恩士兵們都不得安寧。

  昨夜西側山岡上的戰鬥爆發後,夜摩傭兵也試圖上山增援,但在黑夜裡與幾十個高級騎士作山地戰鬥,簡直就是派士兵去送死。等幾十個身體孱弱的萊茵同盟宮庭魔法師也被連拉帶拽地運上山岡的時候,戰局由小規模的殺傷變成了對夜摩傭兵大規模的屠殺。夜摩傭兵們不得不撤回要塞。

  損失了駐守西側山岡堡壘的十幾個魔法師後,羅恩公國的魔法師們再也無力與萊茵同盟的宮廷法師團對抗。落神通道要塞也完全失了地利,暴露在魔法的打擊之中。

  在魔法的洗禮下支持了兩天,羅恩傭兵們終於狼狽地撤出了落神通道的要塞。

  奧菲羅克和羅歇裡奧看著萊茵同盟的騎士們如潮水般湧入了落神通道要塞,並沒有多少喜色。雖然眼下已經把整個富庶的落神盆地收入囊中,可算算羅恩的要塞守軍損失還不到五千人,沒傷筋沒動骨。對於此戰準備徹底摧毀羅恩軍力的羅歇裡奧和奧菲羅克來說,實在不能算有多大的成果。

  羅恩公國的戰火日益炙熱之際,裡爾城裡,一個死靈法師卻正在煩惱著該如何討好即將到來的教庭大人物們。

  羅格死活也未能從哈特這老狐狸口中探出這些大人物的口風。他不由得暗咒這老頭子後面幾世子孫都惡運纏身。直到有一次老傢伙無意中露出了一點尷尬,羅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老傢伙其實也什麼都不知道。單看伯克紅衣大主教都要日夜準備接待工作,哈特一個普通主教,哪裡到了能夠與聞這種機密的程度?

  但是必要的準備工作還是要作的,免得萬一不小心中了頭彩,被這位大人物給撞上了。自己這個守護騎士多少總得像點樣子。於是胖子拉上了同樣被貶的羅伯斯基去置辦一身合乎守護騎士身份的裝束。自然,涉及到穿衣打扮的事,佛朗哥這個苦力是一定要抓的。羅格總算有些自知之明,明白教庭中人大多品味不壞。若是依自己的喜愛去挑衣飾,十有八九要糟。

  對神虔誠的信仰雖然是一個教徒最基本的要求,但在羅格看來,表面上看起來虔誠顯然更加重要。

  雖然公國舉國之兵都在羅恩廝殺,裡爾城裡還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一座規模宏大的教堂正在修建之中,光是地基就打下了十五米深。

  這幾個月來,與光明教會有關的一切都成了最時尚的話題。這一次光明教會似乎再也不掩蓋它那龐大的實力。駐守裡爾城的三千神聖騎士的實力之強,就連奧匈帝國那些向來眼高於頂的重裝騎士們也不敢主動招惹。當然也有不開眼的人想試試這些神聖騎士的實力,結果就是一對一的情況下被揍得鼻青目腫。

  敏銳的大貴族們立刻嗅出了權勢的味道,他們紛紛想盡辦法接近教會的高層人物。就連哈特主教這樣往日倍受冷落的角色都突然門庭若市起來。當然這些趨炎附勢的人中一定少不了羅格。不過胖子這一次倒真的是高瞻遠矚,目光如炬,投對了教會這一注。

  貴族夫人小姐們則抓住每一個茶會的機會討論哪個神聖騎士有哪些背景血統,又有哪些人還未成婚,等等等等,就差給整個神聖騎士團列一張族譜了。可惜神聖騎士團的軍官們實在太少,於是奧匈帝國重裝騎士團的軍官們也成了這些貴婦們的狩獵對象。

  這股風潮多多少少給羅格的置裝帶來了些煩惱。現在裡爾城中代表神聖的白色衣飾,不管是絲綢的還是土布的,價格都翻了幾番。

  如今滿街的白色聖袍,到處是光明教會的天使徽章。

  好不容易,羅格三人才從一家裝飾華貴的裁縫店裡出來。

  羅格已經披上一襲白色的斗蓬,背後的十字紋飾光是繡工就值不少的錢。羅伯斯基也跟著張羅了一身長袍。只有佛朗哥無可奈何地看著兩人,翻來撿去,他也只能找出這兩套還不算太俗的衣服了。

  三人騎上了馬,就準備找個地方坐坐,喝個下午茶。

  羅格騎在馬上得意洋洋,一身新衣服倒是小事。剛才亮出守護騎士的身份之後,店中老闆立刻陪著笑把三倍的價格降到了五折。這讓賦閒在家,好久未嘗到權勢滋味的羅格美得心花怒放。

  無權無勢的這段日子,連羅伯斯基見了自己,馬屁都是拍得無精打采的。羅格明白,要不是這個無恥小人畏懼自己魔法師的身份,估計連這三心二意的馬屁都要省了。只有當初一起打生打死混出來的幾個損友對待自己的態度才是始終如一,天生的勢利眼並沒有對到自己人的身上去,這讓胖子頗多感慨。畢竟幾人這些年來,除了酒友、色友之外,還佔了『戰友』這兩個字。

  眼下自己沾了教會的光,這不,羅伯斯基的馬屁立刻又如濤濤大河之水,源源不斷、滾滾不絕,肉麻無恥之處,連佛朗哥有時都會臉紅一下。但這羅伯斯基還是旁若無人,全神貫注的大吹大拍。

  雖然羅格起初也有些不大適應,但慢慢的覺得這無恥之人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過了一會,這感覺就變成了有些道理,再過一會,羅伯斯基句句馬屁都變得極為順耳,聽得羅格美得如同飄蕩在雲霧之中一般。

  羅伯斯基極為乖巧,當然也不會冷落了佛朗哥。開始他稱讚佛朗哥英俊無敵,是無數貴族夫人小姐們心中理想的情人時,佛朗哥還覺得十分好笑。但後來更多的無恥馬屁轟來,甚至於說那些貴族小姐一見佛朗哥就會春心大動,大庭廣眾之下主動脫衣倒貼時,佛朗哥也開始覺得,這事似乎也不是全無可能。

  羅伯斯基又張開了口,羅格和佛朗哥立刻聚精會神地聽。

  「二位大人以後一定會是被列入史書的大人物啊!就是眼前這一刻,說不定以後都會有無數的歷史學家大寫特寫呢!連小人這個沒什麼用的,估計也能沾上點光,在書裡小小的露上一臉。哈哈哈哈,那時小人的祖宗們在天國裡可都要笑出聲來了。」

  佛朗哥來了興趣,「你說說看,書裡會怎麼寫?」

  羅伯斯基想了一想,他畢竟是帝國軍事學院出身,倒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張口就說︰「估計那些歷史學家們會這樣寫,『就在這一日,最偉大的君主羅格。裡弗斯閣下和神之使者佛朗哥閣下,帶著他們忠實的僕人羅伯斯基,開始了大陸爭霸的歷程。歷史的車輪開始隆隆地轉動了……」

  正陶醉中的羅格突然驚醒了過來,運起精神力,狠狠地刺了羅伯斯基一下。這小人嗷的一聲慘叫,濤濤馬屁當時就被腰斬了。胖子四下看看,見周圍的人沒什麼注意這邊的,才出了一口氣。隨後就對羅伯斯基低聲怒道︰「這種爭霸的屁話,你也敢說得出來?這要是讓什麼人聽了去,你說老子會不會先砍了你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羅伯斯基也嚇了一大跳,先前主僕之間一吹一受的玩得高興,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現在這個時候,爭霸、造反之類的詞可是絕對忌諱啊!

  三人逛了一個下午,總算盡興而回。

  羅格順路又到哈特主教的居處去,能夠有多巴結一下這老狐狸的機會,還是不容錯過的。伯克紅衣大主教地位太高,羅格這個小小的守護騎士要直接巴結還是有些難度的。

  接待他的卻是那個勢利的管家,原來哈特主教晚飯時分就被一個神聖騎士緊急召喚走,連啃了一半的小牛腰排都顧不上了。這不禁讓胖子滿腹狐疑,不知道有什麼天大的急事竟能不讓一個主教把飯吃完。

  其實羅格此來是忽然想起自己的領地上如今正有三千矮人奴隸在熱火朝天的幹著活。這種場面可是無論如何不能讓教會的大人物們發現的。只要不是讓教會上層的人親眼目睹矮人奴隸營的盛況,就算還有那不知趣的人敢往上捅,憑著自己信仰虔誠的高大形象和以往對教會捐贈的良好紀錄,就算是舉報信到伯克紅衣主教那一級別,也自然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不了自己再出點血就是。

  可是想來想去,羅格都覺得血似乎出得有點多了,前後已經在教會砸了將近三萬金幣了吧?這還是哈特主教和伯克紅衣大主教頗有分寸的結果。

  但三萬金幣等於買回了一道保命符和形同將自己的私人武裝合法化了。連大規模蓄奴、招募山賊都擺平了,至於其它欺行霸市、調戲民女之類的,那還能算事嗎?

  胖子正想到得意之處,一坨鳥糞從天而降,對著他的鼻子飛來,倉促之下不及閃避,眼看就要結結實實地在那張胖臉上開花了。危急關頭,羅格不及細想,苦練多日的絕技下意識地發動了。

  轉眼之間,胖子一臉的神聖威嚴,一道道淡淡白光如波浪一樣自上而下流瀉下來。

  那團鳥糞還是重重地拍在羅格臉上,但隨即就如同被波浪沖刷一般,流了下去,落到地上。鳥糞所過之處,竟然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胖子全身聖光流溢,單以這份神聖莊嚴、超凡脫俗的造型而論,就要遠勝於教會裡絕大多數有真才實學的光明法師了。

  偶有路人目睹了這一奇跡,大聲地叫了出來︰「這、這是神跡啊!您一定是神的使者吧!我是下級貴族費奧多,家裡還有一個女兒,您一定要去我家坐坐……」

  羅格一聲不吭,散去聖光,撥馬就逃。後面那人一路小跑追著,還在不死心地叫著︰「如果您看不上我的女兒,我還有三個佷女和一個外甥女………」

  受了埃麗西斯的指點後,這些日子裡羅格苦練精神力,雖然原本就很龐大的精神力很難再修煉精進了,但至少在掌控上精進了許多。現在羅格已經能以把精神力凝成極薄的一小層覆蓋全身,這樣,再有什麼宗教儀式聖水就自然不會沾身了。當然,精神力護罩是越薄越好,現在羅格已經練到了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聖水其實並未碰到他的地步。

  這種自上而下流水般的波動還是這兩天才練成的,為的自然是將聖水盡快的送到地上去。至於白光,是初級魔法照明術的變化。而一身神聖氣息則來自於衣服口袋裡的一小塊白玉。

  這套本事練就之後,羅格這個死靈法師才敢混到教會裡去拍那些大人物的馬屁。

  一路想著心事,羅格不知不覺的回到了自己的小樓。

  夜深了。

  正做著發達美夢的羅格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他每一根汗毛都樹了起來,就如同兔子遇到了獵鷹一般。

  這是發自本能的恐懼!

  羅格迅速發動精神力將自己全部包裹起來,絲毫不敢有一點點的氣息外瀉。一陣一陣透骨的冰寒襲來,縱使他裹上了二層被子也是無濟於事。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恐懼幾乎使羅格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拚命地縮入櫃子後面,牙齒敲擊的聲音在房間中迴響著,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整個世界上的花、樹、房屋甚至還有夜歸的行人,都逐漸的暗淡下去。羅格此刻如同置身於一個空無一人的曠野,找不到一點可以遮蔽自己的東西。

  這片曠野中,遠方逐漸亮起了一團聖光。這團聖光越來越明亮,漸漸照亮了周圍,就算相隔甚遠,羅格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團聖光的威力。

  又有兩團聖光緩緩亮起,與第一團聖光構成了一個品字形。這三團聖光逐漸提升著威勢,慢慢地向羅格這邊移動著。

  無數細小的,如霧如煙的暗黑生物哭號著從藏身之處逃了出來,迅速地四下散去。其中就有許多羅格多少有些印象的魔族小探子。

  一片鬼哭狼嚎之後,曠野上又暫時恢復了安靜。

  片刻之後,整個曠野慢慢地亮了起來,如同地黑夜裡升起了一輪太陽,一道聖光緩緩自地平線上升起!它是如此地炙熱和巨大!它發出的光芒有如實質,遠遠地,由聖光構成的水線出現了,開始滌蕩整個荒園。

  十餘道黑霧又冒了出來,開始朝著水線襲來的反方向全力逃跑。這些黑霧一出現,水線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幾倍,瞬間越過了整個荒園。除了三道黑霧之外,其餘的都被捲進了洪水之中!

  黑暗生物瀕死的慘叫撕扯著羅格的神經,他竭力抑止住瀕於崩潰的心,勉強支撐著精神力形成的小小防護罩,抵禦著如水般聖光的衝擊。

  聖光潮很快就過去了,然而羅格的恐懼卻是有增無減。他並不是怕那一輪如旭日般的聖光,而是那團聖光背後的存在。

  那裡就如同一個黑洞,什麼也感覺不到,彷彿什麼都不存在。但羅格知道,那裡就是有一個絕對恐怖的存在!就是那團最強烈的聖光也不能將光線投入到它的範圍之中。

  羅格那發自靈魂深處的、本能的恐懼,就是源於它!

  曠野上慢慢地暗淡了下來,裡爾城裡一切的事物都逐漸回復了他本來的面目。羅格疲憊地從濕透的棉被中爬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羅格知道,剛才的一切是幻覺,也不都是幻覺。整個裡爾城中的黑暗生物幾乎都被驅逐了出去。

  現在的裡爾城,似乎已經是一片淨土了。

  那幾團強烈的聖光出現在裡爾城城門方向,他們就是哈特主教口中的教廷的大人物吧?

  羅格打了個寒戰。
第四卷 問情 章四 斷腸


  格利高裡眼下對自己萬惡的主人可是一肚子的怨氣。在這一個多月來沒日沒夜的狩獵中,自己一直充當著獵狗和誘餌的角色。然而勝利果實卻都被風月給霸佔了去。格利高裡眼睜睜地看著風月從收拾一個強壯點的骷髏還很費事,逐漸變成可以單挑十餘個殭屍戰士。雖然這與風月巔峰時期的狀態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比目前只能對付兩隻殭屍戰士的格利高裡可是強得太多了。

  「要是讓我吃了那些補品,現在應該已經能飛了!」格利高裡一邊恨恨地想著,一邊衝到一小群殭屍旁邊,撲倒一個就是一口。

  還未等它咬下那個殭屍的頭,突然一股大力傳來,眼前的景物急速向後退去。它正要憤怒地咆哮一聲,一柄骨矛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插進了地中。格利高裡幾乎要暈過去了,它感激地回頭一看,扯住自己尾巴的正是風月。它再向前一看,立刻發著抖,向後退著。

  前方立著一匹純黑色的地獄火焰戰馬,血紅的眼睛中沒有瞳仁,卻隱隱約約有火焰在燃燒著。它四隻巨大的蹄子焦躁地刨著地面,不時會有血色的火焰憑空地從馬蹄旁冒出來。

  馬上是一個黑暗騎士,一身暗黑的全身鎧甲,全覆面式頭盔,頭盔裡只能看到一雙同樣是血色的眼睛。黑騎士提一把巨大的斬馬長刀,刀刃上斑斑駁駁的,佈滿了無數的缺口,不知道已經超度了多少亡魂。七支骨矛在黑騎士的背上扇形排開,一把雙手巨劍斜掛在馬後。

  格利高裡本能地感覺得到黑騎士的強大,它立刻躲到了風月的身後。儘管它分明能夠感受到主人的怒火,但如今實在顧不得那麼多了。誰叫它光顧著想心事,忘記了先觀察一下誰是這塊地盤的老大來著。事後肯定會被風月狠狠修理一頓!它沮喪地想著。

  若它還是魔龍格利高裡大人的話,眼前這小小的暗黑騎士那會放在眼裡?不,不!等等,看那匹火焰地獄馬……這絕不可能是低等級的黑暗騎士!以前主人的手下就有一個黑暗騎士,那傢伙騎得可是一匹破破爛爛的寒酸骨馬啊!

  這個騎士……難道是高級幽靈騎士?甚至是地獄魔龍騎士?呸!格利高裡啐了一口,這騎士騎的可不是自己的族人啊!

  「格利高裡!看你幹的好事!」風月咆哮著,震得格利高裡的靈魂都差點飄散了。異界的高級不死生物之間的交流純是憑藉著精神感應的,所以風月發怒的時候往往會狠狠的搖晃格裡高裡的靈魂,直接在它的靈魂沉處印上痛苦的印記。

  格利高裡連忙求饒:「主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眼下可不是您罰我的時候,我們,您看……還是先跑吧!」

  風月不屑地看了一眼格利高裡的四隻小短腿,雖然骨龍是不能臉紅的,但格利高裡仍然慚愧無地。面對速度奇快的幽靈騎士,失去了飛行能力的主僕根本逃都逃不了。至於打,以主僕二人現在的能力,能合起來鬥得過那匹地獄火焰戰馬就不錯了。

  幽靈騎士毫無與入侵者交流的意思。在它看來,這兩個弱小的廢物正是送上門的食物。它催動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地獄火焰馬,揮刀衝了過來。

  格利高裡和風月呆呆站著,似乎嚇得傻了。這種情況幽靈騎士見得多了,在地獄火焰馬的天生威壓之下,這些弱小的不死生物們往往都會被嚇得呆住。

  戰馬奔馳如風!電光一閃,斬馬刀已然劈了下來!

  格利高裡突然團成一團,隨後風月重重一腳蹬在它身上,主僕立刻左右分開,剛好閃過了幽靈騎士的一擊。

  幽靈騎士衝過了頭,它非常吃力地拉住了火焰戰馬,好不容易才調過頭來。呼地一聲,一個巨大的物體被擲了過來,幽靈騎士斬馬刀揮過,將那物體斬為兩段。它這才發現,被擲過來的是自己一個殭屍手下。

  呼呼呼,不容幽靈騎士有絲毫思考時間,一具又一具殭屍被扔了過來。幽靈騎士從從容容地揮著刀,將所有的殭屍都斬落在地上。這些低級手下,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它一點也不心痛。

  突然地獄火焰馬一陣長嘶,原地打了個圈子,幽靈騎士這才發現格利高裡逃了開去,一團黑綠色的霧氣正罩在地獄火焰馬的屁股上,纏繞不散。幽靈騎士手一揮,血色火焰將毒霧驅了個乾乾淨淨,隨後策馬追向逃得慢的象烏龜的格利高裡。

  虛榮的骨龍叫苦連天,剛才一口毒霧幾乎把它所有的能量都噴了出去,還靠著偷襲噴中了防備最差的馬屁股!就是這樣,也沒對幽靈騎士產生什麼影響,那匹馬也就是動作慢了點,想等它毒發身亡,那是門都沒有。它不由得怨恨起命運來,為什麼自己偏偏轉生成一頭風毒龍啊!!

  它也不是全無功勞。一分神的功夫,幽靈騎士就被一具殭屍給砸中,晃了一下。風月得此機會,接二連三的擲出殭屍。但也只能砸得幽靈騎士在馬上坐不穩而已,連砸下馬來都做不到。至於傷害,一堆腐肉如何奈何得了幽靈騎士那足有二寸厚精鐵製成的全身甲?

  又一具殭屍飛了過來,幽靈騎士早已經發現了躲在殭屍身後的那個狡猾骷髏。可是這點小伎倆還不放在已經活過漫長歲月的他的眼裡。

  照例是一刀自下而上的斬去,臨近時幽靈騎士的斬馬刀刀身突然燃起一層黑火,變成一把五米長的巨大火焰長刀!這一刀不但斬斷了前面的殭屍,還將躲在後面的風月攔腰斬斷!

  幽靈騎士冷冷地看著半個骷髏架子在慣性的作用下向自己飄飄蕩蕩地飛過來,僅有的一隻右手無助地在空中胡亂抓著。那個骷髏的嘴還在凶狠地一張一合,看樣子想狠狠的咬自已一口。

  它從不做無聊的事,只等著那半具骷髏在自己的盔甲上撞得粉碎。它甚至開始幻想起骷髏的牙齒在自己的盔甲上崩得四下分散的情景來。作為高級不死生物,它不僅有了智慧,還多多少少有了一點幽默感。

  骷髏的手搭上了它的盔甲,無助地撓了幾下才抓住了它的肩膀。

  一陣難聽的金屬磨擦聲響起,幽靈騎士驚訝地看著厚重的鎧甲竟然在那個骷髏的手骨下扭曲變形、不斷地龜裂著,那只單薄的手骨竟然硬生生地挖進了它的精鐵全身甲!

  度過了漫長的死靈歲月,幽靈騎士的腦筋多少有些遲鈍了,它一時沒有想明白這明顯不符合它經驗的事情。它還在驚訝著。

  然而風月沒有再給它機會去思考。

  她手向回一拉,就變成了與幽靈騎士面對著面,雙方眼中的血色火焰和蒼白色火焰幾乎都要碰到一起了!

  幽靈騎士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在拉扯著自己的靈魂,試圖將它扯出這副盔甲。它得意起來,吸取靈魂這種技能雖然在高級不死生物中非常罕見,但偏巧它就是掌握了這種技能的少數!幽靈騎士眼中的血色火焰瘋狂地燃燒起來,開始反向拉動風月的靈魂。

  這種角力向來是力強者勝。遠未恢復力量的風月漸漸地處於了下風,她眼中的蒼白火焰開始閃爍不定,漸漸地暗淡了下去。

  風月搖搖欲墜。

  卻在此時,她眼眶中蒼白色的火焰消去之際,一片觸目欲盲的金光突然亮了起來!這片金光在幽靈騎士的眼中無限地擴大著,這一瞬間,它似乎看見無數天使與惡魔的臉孔交替著在風月的臉上出現;在這一瞬間,它又重歷了一遍自己自生而死,又由死而復生的歷程。它突然明白了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死靈之地,承受著漫長而永無休止的痛苦的。

  他本來就生活在這個世界裡,這個世界本來不是這樣的沉寂的!

  突然回憶起過往的經歷,讓幽靈騎士心神動搖了一下。就如堤壩上一個小小的泉湧,它的靈魂內核一點一滴的開始被風月吸了過去。這隨即就變成了整個的堤潰,幽靈騎士整個的意識逐漸地被那片金光給拉了過去。

  那片金色光芒裡,有他幾乎已經忘卻的溫暖祥和。

  幽靈騎士一頭栽倒在地上。風月仍然牢牢掛在他的身上,只是這時幽靈騎士眼中血色的火焰已經暗淡無光,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地獄火焰馬本能地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機,它長嘶一聲,前蹄向那半具骷髏踏了過去。它才一揚蹄,屁股上就是一陣巨痛。

  格利高裡護主心切,整個身子都掛在地獄馬的屁股上,死死咬住就是不鬆口!只要風月在,它被打散了還能重組身體。若是風月消散了,它就只有陪葬一條路了。

  一龍一馬在這邊翻翻滾滾地搏鬥著,馬無數次想置龍於死地,奈何無賴的骨龍就是死不鬆口。格利高裡可聰明的狠,它知道只要自己嘴巴一鬆,就會立刻被這憤怒的地獄火焰馬踩成骨粉!

  那馬突然站定不動了,隨後顧不得格利高裡還在拚命咬著它的屁股,四肢打戰,緩緩向後退著。

  幽靈騎士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副盔甲的空殼,盔甲的上方一團濃黑色的、似乎有生命一般的霧氣在不停地翻滾著。

  濃霧逐漸稠密,翻滾得越來越歷害了。霧中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吸力,地獄火焰馬四蹄拄地,卻仍被那吸力拉得逐漸靠了過去,它的身後留下了四道深深的泥槽。

  刷!巨大的雙翼突然從濃霧中展開,一隻惡魔的右手閃電般地從霧中穿出來,插入地獄火焰戰馬的腦袋。那馬哀鳴一聲,緩緩軟倒在地。

  格利高裡急忙從馬屁股上跳下來,伏在黑霧的旁邊,討好地擺動著尾巴,時不時貪婪地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地獄火焰馬。

  惡魔的右手抽了回去。

  格利高裡一聲歡呼,撲到了地獄火焰馬的身上,開始享用這難得的補品。它開始覺得在主人的手下干其實也不錯!至少主人教會它如何直接吸收不死生物的靈魂能量以及如何利用新的材料重組自己的身體。遇到主人前,它可是傻乎乎的純憑著本能在戰鬥、進化著。

  要知道,這可是和魔界傳說中的吞噬差不多的技能!在魔界裡,被魔神眷顧,天生就掌握了吞噬技能的魔族不過三人而已。它們現在都已經是獨佔一方的強者了!若能回到魔界,格利高裡也有信心成為魔龍一族的強者!到那時,看還有誰敢看不起它!

  當然當然,它心裡承認,教會它這個技能的風月顯然更加令人恐怖。

  格利高裡一口咬開馬頭,小心翼翼地將裡面飄散的靈魂能量一點不留地吸了過來。過不多時,無數白色的細絲從它的身體裡長出來,慢慢的捲到地獄火焰馬的屍體上。細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終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大繭,將骨龍和地獄火焰馬都包在了裡面。

  幽靈騎士盔甲上方翻湧的霧氣越來越濃,逐漸變得有如實質。慢慢的,一隻左手在霧氣中凝成了,然後是兩隻纖足,和一雙修長的腿……

  許久之後,黑霧終於散去了,一個纖美、邪異的身影從霧中踏出。她就如一具深黑色的琉璃雕塑,通體閃耀著柔和的光澤。一雙筆直修長的腿裸露在外,只是在腰臀處生著天然的甲冑。上身也披著天然的護甲,護甲裡隱隱有火光在躍動著。頭上乍一看似是一頭極為筆直下垂的長髮,仔細觀察才會發現在那閃動的光澤下竟然是渾然一體的。

  那不是長髮,而是天然生成的頭盔。

  她的臉還在不斷地變幻著,從極美的天使至極凶歷的惡魔,幻化萬千。只有緊閉的雙眼未嘗

  有任何變化。

  終於,緊閉的雙眼睜開了,赫然是一雙銀色的雙眸!

  銀色漸漸地褪去了,只留下一片虛空。

  她抬起了雙手,手纖弱而完美。左手是琉璃的光澤,右手映出的光澤則如有生命一般緩緩流動著,時時會有冒出一道血色的電火。

  她又展開了雙翼,於是她緩緩的升起,靜靜地浮於半空。

  最後,猶豫了很久,她伸指畫了一個圓圈,一汪清水憑空出現在面前。

  映在水中的面容,清麗而完美,古典且神秘。

  風月靜立了片刻,無數細小的鱗片在臉上生成,慢慢拼合在一起,最終與如長髮般的頭盔結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覆面式的頭盔,只露出如虛空一般的雙眸。

  麗色盡掩,威嚴自生。

  風月收攏了雙翼,俯身拾起了幽靈騎士留下的八支骨矛,負在了背後。

  格利高裡還在那個巨大白繭裡沉睡著。風月知道,這匹異界罕見的地獄火焰戰馬對於格利高裡來說,能量實在是太高了些。恐怕它得消化好一陣子才行。

  風月也不著急,她也需要時間消化幽靈騎士那龐大的力量。異界是沒有什麼時間的觀念的,她就不大明白,為什麼在那個色彩豐富的世界裡,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匆匆忙忙的。特別是與自己有著靈魂契約的那個人,更是會做出許多莫名其妙的事來。

  她清楚的知道在羅格的靈魂深處隱藏著多大的野心和慾望。只是他為什麼不直接追求力量,而要去作那麼多無用的事情呢?剛剛甦醒的時候,羅格的力量要遠遠勝過自己。可是現在,風月輕輕一歎,他怕是連格利高裡也打不過吧。

  風月記掛著的羅格這幾天都是在恐懼中度過的。只要想到未來,他就會不寒而慄。現在他是打死也不會去見什麼教庭的大人物了,異端,這是個從來都比叛逆更重的罪名啊!

  羅格無法解釋心底深處傳來的不安,但他清楚記得與芙蘿婭談過的有關命運的話題。他躍出過水面的。因為是伏在羅德裡格斯的背上,所以他躍得遠遠比一般的魚要高得多,雖然他只是一隻小蝦。雖然還是不清楚未來會有什麼等著自己,但這不安已經足以使他決定是時候作些準備了。

  胖子現在根本不敢出門,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托還在裡爾城的倫斯和佛朗哥幫忙。在盜賊公會混得越來越得意的倫斯一天晚上給羅格帶來了一整套野外冒險的必備工具,以及十餘個精巧、陰毒且威力強大的陷阱。

  佛朗哥則給羅格收購了一大堆魔法卷軸,甚至還有一隻價格不菲的能發出三個分解術的魔法杖!除此之外,則要屬六級魔法『死亡之環』卷軸最珍貴了。羅格小心地把這些卷軸安置在衣服的各個位置上,以便需要時伸手就能拿到。

  看著那塊禁固著矮人王和保盧斯靈魂的黑水晶,他猶豫起來。現在煉製不死生物必然會給發覺,和找死也差不了多少。可是萬一有事,這兩個強者的靈魂可不是那麼容易找的,扔下這塊水晶捨不得。要是不扔,這可是身為死靈法師的鐵證啊!猶豫很久,羅格終於下定了決心。

  就在不久之前,他又重新感應到了風月的存在,雖然不敢把她召喚出來看看,這還是讓胖子欣喜不已!於是,在一個艷陽高照的中午,胖子鬼鬼祟祟把這兩個靈魂送去了風月所在的異界。之所以選在大白天幹這事,是因為這個時候人多氣雜,而且是教庭人物警惕性最低的時候。畢竟不死生物在子夜活動是個常識,沒有死靈法師會在大中午的時候進行死靈魔法實驗的,事倍功半啊!

  餘下的時間裡,胖子拼了老命背下了那本空間魔法書,他知道這本書可不是能從魔法公會搞到的大路貨。萬一日後不得不走上逃亡之路,可不見得會有奧菲羅克這樣大人物送給自己這種貴重東西了。

  那件救了他無數次的「輪迴」戰甲如今也是面目全非了。往昔是銀光中透著火焰,如今被羅格給漆得黑一塊黃一塊的。夜裡,不,哪怕是黃昏往地上一趴,都不大容易看出來那還有一個活人。

  倫斯和佛朗哥都覺得羅格有些小題大做,不就是來幾個教會高級人物嗎?閉門裝病不就行了,大不了躲到塞勒斯堡去,那離戰場挺近,正好需要人防守呢!但是胖子心中的不安讓他堅決地做著準備工作,他總是感覺,這些東西很有可能會派上用場的。

  而在千里之外的羅恩戰場上,奧菲羅克的威名再一次為人們所傳頌著。

  萊茵同盟大軍佔據了落神通道要塞後,羅歇裡奧元帥將大軍擺開,與非天騎士團駐守的萊頓要塞遙遙對峙著。

  萊頓要塞駐軍足有五萬人,由非天騎士團副團長親自鎮守。這位副團長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騎士,戰爭經驗非常豐富。透過種種見不得光的渠道,他知道了此次萊茵同盟大軍軍糧不足的確切消息。而萊頓要塞城高河深,存糧豐足,又有足夠的地下水源。有了這幾樣憑藉,他打定了主意死守不出,準備耗他個一年半載的。

  他不急,羅歇裡奧也不急。他只留下三萬老弱病殘防守落神通道要塞,其餘的軍隊分成五千一隊,如蝗蟲一樣散入羅恩公國鄉間村野,開始騷擾地方,劫掠軍糧。更為可氣的是他下令將羅恩公國各地的貴族們都統統驅逐到了羅恩城去。萊茵同盟的軍隊告訴這些貴族,這都是因為非天騎士團毫無騎士精神不敢出城一戰,放任羅恩公國貴族們經受戰火洗禮的結果。哪天那老烏龜從要塞裡爬出來,堂堂正正的一戰,哪天萊茵同盟就會歸還全部沒收的羅恩貴族的財產。

  萊茵同盟分出來的軍隊有強有弱,其中既有純由騎士扈從組成的三流部隊,也有由重裝騎士組成的主力騎士團。

  這一場蝗蟲風暴吹過之後,有兩隻軍團大放異彩,創下了戰無不勝的戰場神話。其中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奧菲羅克率領的黃金獅子騎士團和獅心騎士團。雖然只有五千多名騎士,然而其戰鬥力卻是天下聞名,以單位戰鬥力而論,要遠遠超出位列十大騎士團的非天騎士團。在奧菲羅克率領下,這支騎兵神出鬼沒,聲東擊西,先後擊潰了六隻中小型傭兵團,就連四大傭兵團之一的百戰傭兵團也慘敗而歸。

  另一個傳奇般的兵團則是大衛率領的蒼狼騎士團。蒼狼騎士團向來以軍紀渙散著名,騎士們個人的戰鬥力倒還算對付。大衛率眾出征後更是毫不整肅軍紀,一路上歪歪斜斜地殺奔羅恩公國腹地去了。

  羅恩公國民風強悍,沿途小城見了這支弱得誘人的部隊,時常有抵制不住誘惑的,聚個三五千人就殺了出來,準備給入侵者們迎頭痛擊。沒想到這大衛詭計多端,設伏下套,基本上都把敢於出城的膽大主殺了個片甲不歸。當然這大衛實在是有一套,對羅恩公國瞭如指掌,稍有點戰鬥力的傭兵團駐守的城鎮,他都要遠遠地繞著走。單從這點陰險上來說,他和羅格倒是頗為相投,也難怪他一心要收攬羅格為已用了。

  奧菲羅克的騎士團始終在羅恩城附近出沒,把羅恩大公嚇得魂不附體,嚴令駐守羅恩城的非天騎士團不得出戰,又把最精銳的騎士調來守衛王宮。

  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和荒唐的戰術逼得奧菲羅克顯露了全部的實力。現在整個世界都知道萊茵同盟又多了一位年輕的聖騎士。如今聖騎士就在王都附近活動,叫年邁的羅恩大公如何不怕?他開始日夜擔心起自己的生命安全來了。

  此刻帶著三萬步兵的羅歇裡奧元帥每日裡依然悠悠閒閒地坐鎮中軍,聽著各地傳回來的戰報。萊頓要塞守軍見羅歇裡奧只有三萬軍隊,認為有便宜可撿,於是殺了出來,幾次試圖攻佔落神通道要塞,好一舉絕了所有萊茵同盟軍隊的後路。可是羅歇裡奧元帥用兵穩如泰山,滴水不漏,一點也沒讓對方討了好去。

  先後三次進攻,合計損失六千人馬之後,非天騎士團只得灰溜溜地回到萊頓要塞裡守著去了。

  日子慢慢過去,萊茵同盟派出的十幾路部隊有勝有敗,其中更有一支被夜摩傭兵團給全殲了的。

  羅歇裡奧元帥絲毫不以為意,直到有一天接到奧菲羅克發回的戰報,裡面稱準備在羅恩城周邊作戰,以牽制住羅恩公國王都附近至少五萬的主力部隊。他另請元帥抓住戰機,盡快與羅恩公國展開決戰,解決戰局。

  羅歇裡奧元帥隨手把這封密函扔進了廢紙蔞,自語道:「親愛的奧菲羅克,這一次你沖得夠遠,應該怎麼都趕不回來了吧?萊茵哈特老友,我可算是對得起你了。」

  剛剛出浴的埃麗西斯換上了一身素淨的黑袍,獨自坐在小院裡,幾滴水滴沿著她的髮梢悄悄的爬到了她的臉上。

  她眼睛看著池中游動的小魚,心卻已經飛到了遙遠的羅恩公國,牽掛著在硝煙中出沒的愛人。她並不擔心滿城的神聖騎士,自己如今足不出戶,教會的人怎麼也不會找到這裡的。她只怕戰火中的愛人有一點點的損傷。以往每次戰鬥都有自己陪在他的身邊啊,在他衝鋒的方向上,總會有自己的魔法先一步為他掃除一些障礙。

  可是他是聖騎士啊,以他的實力,應該不會被傷到吧?埃麗西斯癡癡地想著。

  「還好,這個世界上歷害的人並不是很多呢。聽吉娜說,羅恩公國那邊並沒有什麼聖騎士或者是大魔導士。唉,奧菲,我的愛人,這場戰爭結束後,你會放棄一切,和我離開這裡嗎?離開有教會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平平靜靜地生活?」

  她輕歎一聲,說不盡的哀怨。

  「小姐,您的湯好了,快點喝了吧。裡面可是放了好多瑩光草呢!」侍女吉娜端著一個青花細瓷的小碗走進了小院。

  埃麗西斯嗯了一聲,隨手拿過湯碗,心不在焉地喝了下去。瑩光草特有的苦味在她的舌尖迴盪著。瑩光草十分稀罕,喝它煮的湯對增進魔力有好處。大公府裡的特等瑩光草可都是奧菲羅克當年深入食人魔的領地採回來的。特等瑩光草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好處,就是喝下之後會在一天之內掩蓋住所有的魔法波動。所以奧菲羅克臨行之前,千叮萬囑讓她每日不能斷了瑩光草。

  轟!整個世界突然破碎了!

  一切的景物都被分割成無數的碎片,四處飛舞著,看得埃麗西斯天旋地轉!

  一團炙熱的火焰在她的身體裡燃燒起來,她甚至都能透過自己的黑袍隱隱看見裡面的火光!

  她倒在了地上,蜷成一團,死死抵禦著烈焰焚心的痛苦!

  破碎的世界慢慢變成白濛濛的一片,模糊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吉娜驚恐、慌張的神色。

  「為什麼……」埃麗西斯想說話,呼出卻只有一股白色的火焰。通體透出的熱力很快點燃了黑袍,可是外在的痛苦怎麼也抵禦不住體內的焚風!

  世界慢慢的暗下去了。埃麗西斯驚恐之急,伸手向前試圖抓住什麼。「我….我看不見了!」

  就在此時,一個陰柔悅耳的聲音響起:「尊貴的公主殿下,我,司掌慾望的天使卡拉揚,很榮幸能夠目睹您的美麗。」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司掌恐懼的天使克裡斯瑪,很榮幸能夠體會您深如淵海的魔力。」

  最後是一個沙啞的聲音:「我,司掌死亡的天使德斯,很榮幸能有機會親近您身上無比高貴純正的魔皇血脈。」
第四卷 問情 章五 抉擇


  「尊敬的公主殿下,我們無意冒犯您,這就請您跟我們回去吧。您喝下的是神聖騎士團團長奧古斯都大人親自配製的聖水:天使之淚。還是放棄了吧。」陰柔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埃麗西斯的眼前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她可以感受到三團聖光的存在。她停止了掙扎,勉強站了起來。縱然有烈焰焚心的痛苦,在這三個下位天使的面前,她還是驕傲地站了起來。

  週身透出的熱力已經將她的黑袍燒成了灰燼,從她赤裸、完美的身體上,幾乎可以看到聖焰在裡面燃燒著!

  三個身披白色披風的神聖騎士走進了埃麗西斯的小小院落,將她圍在了中間。披風上裝飾著滴血的十字,正是末日審判團的標記。

  埃麗西斯似乎忘卻了身體上的痛苦,她不想問吉娜為什麼要害自己,現在的她也說不出話來。她甚至有些害怕知道事情真相,知道為什麼這三個末日審判團的神聖騎士、下位的天使會出現在這裡。

  她可以感覺到有兩道炙熱的目光在她的身體上來回游動著。「果然是些最低級的天使!這麼快就被人類的身體給同化了,成了低級慾望的奴隸。」若不是受了暗算,身為魔族公主的她怎麼會把這些沒用的東西放在眼裡?

  低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殿下,您還是不要再打其它的主意了。我們選擇您剛剛出浴的時候來,就是因為這個時候您想必不會把那些魔法裝備帶在身上吧?等我把這副『寂寞的手環』給您戴上,就可以幫您熄滅身體裡的聖火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並無意冒犯您,所以請勿為難我等。」

  埃麗西斯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她抬起了雙手,隨著這個動作,兩個呼吸聲明顯的變得粗重了起來。只有司掌死亡的天使德斯完全不為眼前淒艷的情景所動。

  克裡斯瑪上前一步,取出一副精緻的、刻滿了神聖咒語的純金手銬,猶豫了一下才向她伸出的雙手套上去。他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慾望天使卡拉揚急步上前,笑道:「公主殿下,您的手還抬得不夠高啊!讓我,卡拉揚,來為您效勞吧!早點讓我們交差,您也可以早點解除聖焰焚心之苦嘛!」

  他似乎是要幫助埃麗西斯抬一下手臂,手卻伸得歪歪斜斜,直奔她胸前挺翹的溫軟胸脯摸了下去。卡拉揚盯著她無比優美的線條,眼中的火焰幾乎亮過了她身體裡的聖炎!

  卡拉揚突然發現她的後背有些不大對勁,他繞了過去,一望之下只嚇得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湧回心臟!

  埃麗西斯的背部浮現一張緊閉雙眼的面孔,嘴正一張一合地頌著咒語,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是默頌咒法!」卡拉揚狂叫起來。三個神聖騎士神色大變,立即向外逃開。

  世界的色彩突然之間褪得乾乾淨淨,變成了黑白兩色的世界。

  逃跑中的神聖騎士們發現自己的動作被定格了,雖然他們的意識還能不受到魔法力量的約束,但以最低階天使的力量,他們還不足以與這個恐怖魔法的力量對抗。

  九級魔法,時間靜止。

  埃利西斯又開始默頌一個新的咒語,她背後的臉也在同時頌念著。

  一朵黑焰凝成的鬱金香在她身前顯現出來。花瓣上細小的火焰靜止不動。

  她後背那張臉孔頌念的咒語也完成了。空中一陣電光閃過,一條空間裂縫出現在她面前。埃麗西斯踉蹌走向空間裂縫,最後終於支持不住,一頭栽進了空間裂縫裡。

  世界又恢復了它本來的色彩。

  卡拉揚猛然一陣心悸,背後一道陰冷的氣息緊緊追著他不放。他回頭一看,一朵黑鬱金香正向他飛了過來。大驚之下,他瞬間變換了數個方向,卻始終擺脫不了身後的附骨之花。他四下一望,德斯和克裡斯瑪早已在瞬間逃出很遠,根本來不及解救自己。無奈之下,他全力運起神聖鬥氣,一面有若實質的潔白盾牌出現在手中,向那朵散發著黑色火焰的小小鬱金香迎了上去。

  「卡拉揚!快閃開!別碰那朵噬魂花!」德斯遠遠地叫著。

  卡拉揚心中一震,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黑鬱金香視聖盾幾為無物,輕飄飄地穿過了聖盾,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卡拉揚立刻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一股黑焰猛然自他的身上噴發出來,竄起了一丈多高!

  夕陽紅得濃郁,將一天的晚霞都塗上了暗紅的色彩。夕陽下,羅格正小心翼翼地給戰甲「輪迴」塗著油彩。塗好了最後一塊,他再也壓不下心中的煩亂,將油彩筆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夕陽如血。

  窗外的景色讓羅格非常非常的不舒服,他的眼皮在不停地跳著。

  羅格解開了「輪迴」,很慢、很仔細地將它披掛在身上,又繫緊了每一個帶子。每天他都要這麼練習一回。若是真有一天,他不得不半夜逃亡時,披掛戰甲每一個動作的熟練度都有可能影響他的生命。

  穿好了輪迴戰甲,他再一次細細地體會著每一個魔法卷軸放置的位置。然後,他又很小心地將它脫了下來,整齊放好。

  他突然感覺到附近的空間有一陣輕微的波動,隨後臥室裡就傳出一個重物墜地的聲音。胖子心中一陣大跳,他一把抄起個椅子,向臥房衝去。

  快到門口時,他猛然剎住,把椅子擲了出去,人卻屏息等待。見沒有等到預想中的攻擊,羅格眼睛一轉,身子發力,硬生生地擠破了牆壁,衝入了臥室。

  一個美麗得幾乎令羅格窒息的身體俯臥在他的大床上。那床其實早已經四分五裂了,似乎這個赤裸的小美人有千斤重一般。

  她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羅格也呆呆地看著這香艷的一幕。

  火焰突然自被子上冒了出來,這火焰是如此猛烈,轉眼間就將那赤裸的身體吞沒在火海裡。

  羅格嚇了一跳,飛步搶上,一把就把她抱了出來。隨後羅格痛嚎一聲,失手將那女子扔在了地上。

  兩道淡淡的白色火焰正在羅格的手上燃燒著,並大有蔓延之勢。短短功夫,羅格就痛得一臉豆大的汗珠。這白色火焰,分明是由最純淨的聖力構成的聖焰啊!

  對付神聖力量羅格可是經驗豐富,對付這種一般力量無法撲滅的火焰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精神力量。他雙眼轉為銀色,手上的聖焰跳動兩下,緩緩熄滅了。

  羅格長出一口氣,單純的精神力似乎可以與任何力量對抗啊!只可惜自己在摸索運用法門方面,始終進展不大。

  地上的女子翻過了身來。羅格貪婪地自腳尖看起,一路向上看去,在那一小片鬱鬱蔥蔥的草地上和兩個挺翹的山丘上狠狠的盯了幾眼,最後才屏息看了她的臉。

  埃麗西斯!羅格吃驚之下,向後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她!她身上的聖焰是怎麼回事?

  由於雙方力量差距過大,羅格是看不出埃麗西斯的魔族身份的。可是暗黑魔法屬性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羅格定了下神,凝神望去,在精神力的作用下,他赫然發現一小團亮得刺眼的火焰正在埃麗西斯的腹內燃燒著,聖焰的高熱透過了她的身體散發出來,竟然在皮膚上形成了一小層淡淡火焰!

  羅格如同被一盆冰水澆下,一時之間腦袋中竟然一片空白!

  「怎麼辦!怎麼辦!」他下意識地自語著,已經有了一絲哭腔。

  羅格顫抖著扶起了埃麗西斯。他的手一接觸到埃麗西斯的身體,聖焰就如同烈火觸到了燈油,猛然向他的身上蔓延過來。

  「教庭!一定是教庭!」

  他的心在抽搐著,烈焰焚身的痛苦似乎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聖焰貪婪地吞噬著羅格的死亡能量,越來越壯大了,一片亮白色的火焰將兩人完全地裹在其中。

  來自靈魂深處的巨痛驚醒了羅格,他的精神力突然如怒潮翻湧,將侵入身體裡的聖焰沖得四散流溢。轉眼之間,一個薄薄的精神力護罩就將聖焰擋在了外面。

  羅格恍然大悟,雖然以自己死亡系的魔力去對抗神聖力量就如同以木柴對付火焰,但那虛無飄渺的精神力卻至少不懼怕神聖力量啊!

  埃麗西斯身體裡的那團聖焰燃燒得更加炙烈了。羅格深吸一口氣,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透體而入,直接包裹住了那團聖焰。羅格全身的肌肉都在扭曲著,這等於是把他的靈魂直接在火焰上燒烤啊!羅格幾次要暈過去,都是靠咬破了一點舌尖,硬挺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切斷了那團聖焰與埃麗西斯體內火焰的聯繫。失去這團火焰的支持,埃麗西斯體內各處細小的火焰一一地熄滅了。那團聖焰被壓縮得越來越小,羅格開始吃力之極地將它一點點向外挪移。

  一點白光在埃麗西斯體內緩緩上行。終於,她小嘴一張,一小團聖焰跳了出來。

  一離開埃麗西斯的身體,聖焰就迅速地暗淡了下去,最後變成小指頭大小、乳白色的一小團液體,在空中靜靜地飄浮著。

  數次差點讓羅格放棄努力的撕心裂肺的痛楚消失了,只有陣陣清涼從漂浮著的天使之心傳到了羅格的身上。胖子盯著這一小團天使之淚,真是不敢相信那幾乎把兩人燒死的熊熊烈焰就是出自這小小的一團白色液體。

  天使之淚是純淨的乳白色,在羅格精神力的托扶下慢慢的在空中旋動著。羅格可不敢隨意碰觸這個東西。他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盒,小心地將這滴天使之淚收了進去。

  他輕輕地抱起埃麗西斯,就是這麼輕柔的動作也讓昏迷中的她痛得眉頭微皺。羅格一點一點地探察著她的傷勢,臉上的怒意越來越盛了。

  「我操你們教會的祖宗!」他忍不住低聲咆哮起來。

  埃麗西斯身體內部幾乎被聖焰的高溫給烤焦了!羅格不知道她是怎麼喝下這天使之淚的,但除了被騙,應該沒有第二種可能了。讓這樣一個高級魔族喝下聖水,實在是無比有效的下毒方式啊!

  羅格對埃麗西斯的傷勢手足無措,這傷若是放在人類身上,可能早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然而身為魔族公主,埃麗西斯除了天生強悍的魔力之外,肉體上的強大絲毫不弱於人類的武者。當然,羅格並不知道她在魔族中的真實身份,現在只知道她也是個魔族而已。

  聖焰熄去不久,埃麗西斯就悠悠醒來。她很想沉沉地睡去,然而強烈的危機感卻讓她逼著自己清醒過來。

  昏迷前,自己好像進行了空間傳送吧。當時忙忙亂亂的,似乎只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現在,這是哪裡呢?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個熟悉的胖臉出現在眼前。「原來是他啊!似乎安全了些呢!」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是一陣巨痛襲來,又讓她眼前一黑。羅格慌忙一把扶住。

  埃麗西斯定了定神,身為魔族皇族,她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能力,比如說,再生。她微瞇了一下眼睛,週身又隱隱透出了黑焰,隨即她向羅格微微一笑,剛想說話,微笑就在臉上定格了。

  「你在扶我?」埃麗西斯聲音冷得像冰。

  「當然,能有為小姐您效力的機會,我……」羅格突然也頓住了。他的確是在扶,只是手扶得不大是地方,正正好好地握住了她的一個溫軟的小肉丘。羅格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埃麗西斯輕輕拿下呆若木雞的羅格的手,勉強站了起來。巨痛令她又是一陣眩暈。

  她扶住了牆,緩了口氣,道:「拿件衣服來!」

  「小姐,現在,好像…..沒有衣服了……」

  埃麗西斯大怒,她睜眼一看,卻發現這房間中能燒的東西幾乎都已經燒光了。就連羅格,雖有精神力保護,衣服上也是東焦一片,西破一塊。

  「小姐,您等等,我這就去給您買件衣服回來……」

  埃麗西斯搖了搖頭,輕輕道:「來不及了,我必須要離開……你,把衣服脫了!就是你,死胖子,往哪裡看!」

  羅格苦著一張臉,脫下了身上的外衣,眼看著埃麗西斯將春光盡數掩住。

  埃麗西斯一張口,吐出了一個極為精巧的寸許大的魔法卷軸,她慢慢展開了這個魔法卷軸。

  「埃麗西斯!」

  她愣了一下,這還是羅格第一次大膽地叫她的名字。她轉過身來,柔聲道:「有事嗎?」

  「能不能問一下,」羅格頓了一下,平靜地道:「是誰對你下手的?」

  埃麗西斯看著羅格的眼睛,那裡面現在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著。她很熟悉這火焰,她曾在魔界很多強者的眼睛裡看到過這火焰。火焰的名字是:凶殘和慾望。

  她苦笑了一下,輕輕地道:「小羅格,那些人太強大了,你惹不起他們的。不要想為我報仇的事,好嗎?」

  她輕笑著揚了揚手中的卷軸,道:「這個魔法卷軸可以把我帶到魔族大將軍阿泰斯特大人那裡。有阿泰斯特大人在,教會來多少神聖騎士都不會有用的!何況,我是魔族皇帝女兒,身體裡流著魔神的血液!等我這一次傷好了,非得讓教皇那老東西知道我的歷害!」

  「魔族公主嗎?」羅格心裡想著,只覺得空洞得難過之極。「又是大人物啊,你這樣的小人物,如何攀得上啊!她,她愛的也是聖騎士啊!你是什麼?九級魔法師?哈!」

  「那,奧菲羅克大人呢?」羅格小聲地問道。

  埃麗西斯臉色暗淡下來,低低的說:「他?他是聖堂騎士啊,不肯跟我走的!」

  我肯啊!羅格心裡大叫著。

  埃麗西斯輕輕拍了拍羅格的臉,柔聲道:「你在這裡還有很多前途,要小心啊!我不能帶你走的,魔界對你們人類來說,並不是塊合適的地方。如果……如果我不再回來,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

  羅格點了點頭。

  埃麗西斯突然一笑,道:「說不定以後,我還會和你算佔我便宜的帳呢!」說著,她拿起魔法卷軸,開始頌咒。

  一道聖光風暴猛然爆發,將埃麗西斯炸飛出去。

  小小的魔法卷軸畫過一道曲線,正好落在羅格的手中。

  卡拉揚陰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埃麗西斯小姐,您還是先算算我的帳吧!既然您沒有燒得死我,一會,我就要占您的大便宜了!」

  抉擇下

  小樓向街的一面牆無聲無息地垮了,是化作飛沙、風吹無痕式的倒塌。

  一身聖光籠罩的卡拉揚緩緩升起,立在羅格和埃麗西斯面前。

  五六個裝飾著滴血十字的神聖騎士跟著卡拉揚躍上了二樓。這些人一個個躍起之勢緩慢、沉穩又顯得吃力之極,如同帶著一座大山躍起一般,看得羅格的心不住下沉。他精神力掃過去,發現樓外還守著十餘個神聖騎士,聖力炙熱中帶著冷酷,顯然和眼前這些人是一路的。

  羅格並不認得卡拉楊,眼前這個面色發青、腳步發漂的中年神聖騎士顯然有傷在身,似乎目前實力還不如他身後的幾個跟班。但不要說這五六個跟班,就是樓外守著的那些神聖騎士,憑真本事單打獨鬥起來,羅格也不敢說就能佔了上風。

  埃麗西斯扶牆站起,一縷鮮血自嘴角溢出,那道深紫的血線緩緩爬過她凝如冰雪的肌膚。

  她恢復了如冰山般的冰冷,凝視著卡拉揚。卡拉揚竟然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似乎那冰雪般的美麗能夠刺傷他的眼睛一樣。

  他突然惱羞成怒起來,不過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低賤魔族罷了!竟然讓自己產生了畏懼!如果是你全盛時期也就罷了,魔族公主的力量,就是卡拉揚、德斯、克裡斯瑪這末日審判團三巨頭合力也難言必勝的。可是現在你是什麼?喝下了天使之淚,就算沒被燒成灰,至少也燒干你一半的血和全部的魔力!

  「我還怕什麼!」卡拉楊下意識地喊了出來,隨即又反應過來,滿臉漲得通紅。

  紫色的血線爬過了埃麗西斯的臉邊,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她高高聳起的胸肌上,濺起朵朵小小紫花。她靠著扶著牆壁才能站立,然而身形挺拔依如萬古冰川!

  「最下級的九級天使就算再努力,想裝個大人物看來也不大容易呢!」埃麗西斯冰冷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

  卡拉楊氣得險險噴出一口血來,他痛恨眼前這副身體的軟弱,這軟弱的身體根本發揮不出他的實力來!可是他卻忘了,作為實力遠勝於他的魔族公主,埃麗西斯能力所受的限制其實更大。

  被德斯和克裡斯瑪從噬魂花下救下後,卡拉揚十成實力已經去了七成。然而埃麗西斯被天使之淚焚燒了這許多時候,不化成飛灰已經算是不易了,就算發動了究級魔法『瞬間移動』,也絕對跑不了多遠。三人商議一下,各帶了一隊執法者和神聖騎士,分三個方向搜索而來。卡拉楊發現埃麗西斯之時心頭狂喜,不僅是這份功勞可以獨攬,而且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好好地報一下噬魂花之仇!

  然而眼前,明明她隨時都會倒下,為何自己心裡竟然對她還有如此地畏懼?

  他定了定神,決定還是要好好玩弄一下眼前這兩個人。這個胖子,一看就是普通的低級魔法師,不足為患。一會的好戲,多個觀眾會更加刺激的。

  卡拉揚眼睛開始望向埃麗西斯,一絲猥瑣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我親愛的埃麗西斯小姐,雖然在下只是最低級的九階天使,而您,擁有著魔界最高貴的血脈。可是現在,我們就要在這副人類的軀體裡,體會一些只有人類才能體驗到獨特經驗了!「

  「這有什麼意義嗎?」埃麗西斯淡淡地問。

  「意義?意義就是這可以讓我快樂!是的,快樂!多麼美妙的一個詞啊,必須承認,人類在語言上還是有些天份的。」

  「原來這就是你的意義,那我知道了。」埃麗西斯閉上了眼睛,如同一座冰雕的神像。

  卡拉楊嘴裡發乾,他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聖力波動不已。他一再告訴自己,她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上吧,上去撕了她的衣服!看看一個被幹的公主,是不是還能那麼高貴!

  然而邁出這一步卻是如此艱難。

  「這有什麼意義嗎?」這個聲音不斷在他的心裡迴盪著。他隱約覺得,這句話中有些什麼是自己一直想知道,卻又不知道的。

  可是身後屬下們的目光是如此的刺人,表面上風度依舊的卡拉楊,汗水已透重衣。

  他重重地踏出了第一步。

  粗重的呼息聲充斥著整個房間。卡拉楊終於站在了埃麗西斯的面前。

  埃麗西斯睜開雙眼,靜靜地看著卡拉楊。她的目光穿越了眼前這個人,穿越了無數的時空,遙望著那個戰火紛飛的國度。

  羅格牢牢地抓著手裡的小小卷軸,指甲都已經陷入了肉裡。他心裡在喊著,為什麼你想不起我來!我也能啟動這個卷軸!然而埃麗西斯似乎已經完全遺忘了他。

  卡拉揚抬起手,欲挑起埃麗西斯的下巴。他的手抖著,似乎手裡握著一塊重有萬斤的玄鐵一樣。

  「這位……卡拉揚大人,能否……稍微等一下。」這個聲音來的並不是時候,可是卡拉揚卻長出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去,見那個幾乎被所有人忽略的胖子正努力地挺著胸,拚命地吸引著注意力。

  見所有的神聖騎士都在望著自己,羅格揚了揚手,說道:「我手裡這個卷軸可是從這位埃麗西斯小姐手上拿來的,據說是能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傳送到魔界大將軍阿泰斯特的寶物啊!大人,您是不是應該再考慮一下?放過我們兩人如何,總好過大家一起去見阿泰斯特吧?」

  卡拉揚瞳孔收縮了一下,喝問道:「你說的是魔將軍阿泰斯特?」

  羅格笑了一笑,道:「是或不是,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一個神聖騎士湊了過來,低聲在卡拉揚耳邊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大人,我們還是要小心從事的。魔將軍阿泰斯特……就是奧古斯都大人出馬,我看也……」

  「廢話!這還用你說!以那個魔鬼阿泰斯特的力量,就是收拾我們三巨頭也費不了多少時間!你這種廢物還不是去多少都是送死!」卡拉揚心裡暗罵著。然而表面上他卻恢復了極富風度的態度,看著羅格道:「這位先生……似乎看起來有些眼熟啊!」

  一個很知趣的神聖騎士與卡拉楊耳語了一番。卡拉楊臉上又浮現了矜持的笑意,淡淡地對羅格說:「原來是守護騎士羅格先生,您還是戰神之錘的大老闆吧?真是難得啊,小小年紀!既然同是主的信徒,那麼,羅格先生,把您手裡的東西交給我吧!」

  說著,卡拉楊伸出手來。羅格反而後退了一步。

  旁邊一個神聖騎士見了,大聲道:「這位乃是宗教裁判所執法部隊末日審判團三巨頭之一的卡拉楊大人!就是伯克紅衣主教見了也要小心接待,你一個小小守護騎士,居然敢如此無禮?」

  羅格心裡驚了一下,卻握緊了手中的卷軸。

  卡拉楊揮了揮手,阻住了那個神聖騎士,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他暗自為手下們的愚蠢感到惱怒,人家擺明了要協的態度,就是不拿你們這些人當回事,此刻還要拿身份地位壓人,實在是白癡之極!

  「羅格先生,來,把那個東西交給我。我會以末日審判團名義,保舉你出任整個巴伐利亞公國的神聖騎士團團長,教庭序列僅比伯克紅衣大主教低半階而已,如何?」

  羅格心裡這才大跳一下。大教區神聖騎士團團長的位置重要性有時候甚至要超過了紅衣主教。且不說會掌握教會撥下來的三千神聖騎士,而且教區內所有的護教騎士團都要受其管轄,這一股龐大武力握在手中,對於羅格來說,立成公國內少數幾個手握大權的大人物了,簡直是一步登天啊!

  何況,幾千騎士,特別是裝備特別精良的神聖騎士們,吃喝拉撒,裝備戰馬,需要多少錢啊!有如此大筆的金錢過手,羅格就是想不富都難啊!

  即富且貴,正是羅格五年來苦苦奮鬥的目標。如今,似乎只要將這個小小卷軸交出去,這一切就唾手可得了。

  羅格努力搖了搖頭,把滿腦子的金色揮了去。他小心地問,「我怎麼能相信你?」

  卡拉楊傲然一笑,朗聲道:「我以至高神的名義,讚美至高神的榮光,我,掌管慾望的天使卡拉揚,代奧古斯都大人保證賜予羅格.裡弗斯先生巴伐利亞公國大教區神聖騎士團團長一職!這樣如何?」

  羅格搖了搖頭,道:「大人,您是會給我這個職位,可是我又如何壓制得住這些神聖騎士大人呢?您看,您這些手下,想必即看不起我,也不會服從我的命令吧?那麼其它的神聖騎士應該也是一樣。過上兩三年,不,也許幾個月之後,您說不定就將我撤了呢?」

  卡拉揚勃然大怒。他好不容易才壓下怒火,道:「我保證,就算讓你動動位置,也絕對是陞遷!你日後在教庭中絕不會比這個位置更低!這樣如何?如果你還想討價還價,就是陪你們見一次阿泰斯特,那又如何!老子大不了先殺了你們兩個,然後再戰死沙場!」

  羅格思索了一下,看了一眼埃麗西斯,她正用深不見底的雙眸看著他。

  「小羅格,把卷軸交給他們吧。這一次我輸了,這就是命運吧。只是……也許再也見不到奧菲了。」埃麗西斯淡淡地說。

  卡拉楊得意地一笑,道:「奧菲羅克那小子還嫩得很!就是他來了,諒他也不敢違背至高神的旨意!他可是個聖堂騎士啊!就算他背叛了至高神,我也能收拾得了他!公主殿下,一個魔族的公主卻愛上了聖堂騎士,這不是很諷刺嗎?」

  埃麗西斯看了卡拉楊一眼,突然笑了一下,道:「你說你能收拾得了奧菲?難怪你只是一個九階的天使,只適合作點跑腿的工作!」

  卡拉楊勃然大怒,卻拚命忍了下去。他心裡知道,單打獨鬥,自己真的未必是奧菲羅克的對手。

  羅格猶猶豫豫地把手伸了出去,那個寸許長的小魔法卷軸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上。

  卡拉揚哈哈一笑,道:「還算你聰明!有了這個卷軸,教庭就可以精英盡起,殺那個阿泰斯特一個措手不及!這場大功勞要是立了,羅格,自然也少不了你一份!我喜歡識時務的人,以後你就跟著我干吧!權勢和財富,甚至還有女人,都少不了你的!」

  長笑聲中,他伸手就向羅格手中的卷軸抓去。

  羅格突然挺直了身軀,眼睛完全轉成了銀色,整個人如嶽峙淵停,氣勢沖天而起!!

  「呀……呔!!」羅格突然一聲大喝,精神振蕩全力發動,空間中竟然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銀色波紋!

  卡拉楊倒飛出去,兩道淡紅色的鮮血從鼻中標了出來!其他的六個神聖騎士也都面色灰敗,搖搖晃晃的,從二樓上一頭栽了下去。

  卡拉揚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心下驚慌,只想:「精神衝擊!這,這是只有高級神魔才能掌握的能力啊!他是什麼人?!」

  恍忽之際,他似乎聽到了羅格的聲音:「老子雖然貪財好色,有些東西卻是不賣的!」

  一道強光在羅格手心中亮起,最後直是耀眼欲盲。

  光芒中,一隻手伸了出來,強硬地將埃麗西斯拉進了強光。

  雖然這隻手實在粗暴了點,埃麗西斯如冰山般的面容卻悄悄的融化了一角……
第四卷 問情 章六 風沙


  一道沉鬱、厚重的森林在中央山脈裡綿延著,看不到盡頭。森林深外光芒一閃,隨後濃厚的霧氣和夜色再一次掩蓋了一切。

  埃麗西斯從羅格的大肚子上爬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身體,淺笑道:「還好,沒受什麼傷。」

  羅格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埋怨道:「小姐!您當然是沒什麼事!可是我卻是從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來的,沒有斷根骨頭可真是運氣!」

  埃麗西斯淡淡一笑,道:「你這個身體強韌程度遠遠超過了普通人類,簡直和高級魔族不相上下。別說十米,就是再高的地方跳下來也摔不死你的。嗯,對了,日後你若是走投無路時,跳崖自殺也是個裝死的好選擇啊!」

  羅格活動了一下身體,問:「這個卷軸不是說能見到阿泰斯特大人嗎?怎麼這裡一片荒涼,根本沒有一點魔族活動的痕跡呢?」

  埃麗西斯閉上眼睛,過了片刻,向遠方一指,道:「阿泰斯特大人就在那個方向……距離嘛,大約在五十公里左右。平時我可以瞬移過去,但現在我的魔力都被燒盡了,只能走過去了。」

  羅格長歎一聲,伏低了身子。

  埃麗西斯一愣,問:「你這是幹什麼?」

  「背您啊!您現在的身體,能走得出五公里嗎?」

  埃麗西斯也不猶豫,伏在了羅格的背上。她身上僅僅披了羅格的一件外衣,這樣伏上來和肌膚相親也差不多了。羅格當場就有些控制不住,身體一個地方明顯地膨脹起來。

  兩個人就在森林中沉默地走著。在這片原始森林中似乎沒有什麼太歷害的魔獸出沒,就算是有,感知到埃麗西斯身上再也抑止不住的黑暗氣息,也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羅格輕鬆推倒一棵攔路的小樹,又比了一個簡單的手勢,發出了五個魔法飛彈。五顆閃著粉紅色光芒的飛彈靈動地飛舞著,分別找上了一條毒蛇。這種魔法控制力,連埃麗西斯都有些讚歎了。

  「小羅格?」

  「小姐有何吩咐?」

  「不用再叫我小姐了,叫我埃麗西斯就好了。我問你,你知道你這次選擇的代價是什麼嗎?」

  羅格沉默了下去,他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才低聲道:「我知道的。這次一走,那邊的一切都要放下了,權利、地位、金錢…..還有女人……都沒有了。如果去了魔界,我一個人類也不會得到真正的信任……」

  「小羅格,你其實前程很好的。那件事雖然讓奧菲生氣,可你又押對了教庭這一注。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十年,你應該會成為一個擁有封地的大貴族的。若是想成為強者,你又有得天獨厚的天份。何況……聽說羅歇裡奧家族還有意與你聯姻,這對你的好處,應該不止是在世俗權勢上的。他們家族裡武技和魔法秘傳典藏很豐富的。」

  羅格長歎一聲,道:「這些東西都是過去的事,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何況……我這個人,這件事之前都已經想好了,做了之後就不再後悔了。」

  埃麗西斯有些倦,她輕輕地把頭靠在了羅格的身上,輕輕道:「可是,小羅格……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無論你為我作了什麼,作了多少,都是不可能的。我的心裡,只有一個人的。」

  羅格身體震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向前走。

  兩人沉默著好久,羅格慢慢的說:「這段時間來,你對我好了許多,我也沒想要得到那麼多,只是想能有一個希望而已。如果連一個希望也沒有,你又何苦這樣對我呢?」

  「在魔界,總是強者為尊的。」埃麗西斯聲音漸漸悠長迷離。「阿泰斯特大人實力強大無匹,他就連對我父王都不大尊重,然而在魔界卻享有崇高的聲望,父親也把大將軍的重任交付給他,總攬魔界邊界和這一空間的事務。我出身魔界,自然也只會對強者關注和尊敬了。奧菲的強大你也是知道的,最初他打動我的也是這一點。對你的好,是你用自己的實力得到的。小羅格,好好在你的精神力上下功夫,以後你也會在強者中擁有一席之地的。」

  羅格暗自歎息,奧菲羅克的實力他是見過的。如果說天才,那麼黃金獅子就是武技天才的典範吧!

  羅格口風一轉,試探道:「那麼,你和奧菲羅克大人,好像……在立場上有些衝突吧?」

  這一次沉默的是埃麗西斯了,她輕輕地道:「我知道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的。我從來不願意問他願不願意去魔界,也知道很可能會有不得不分手的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唉,強大的魔力又有什麼用呢?連一個人的心都挽回不了。」

  夜色已經漸漸深了。

  「小羅格。」

  「嗯?」

  「我很睏,要先睡會了……」

  羅格大吃一驚,難道她已經支持不住了?可是在這見鬼的森林裡,他已經沒辦法再快了!

  他大聲叫著埃麗西斯的名字,她的回應卻越來越弱。羅格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他一隻手往回收了收,在埃麗西斯的臀部上重重捏了一把。可是埃麗西斯卻是全無聲息了。他絲毫沒有可以佔便宜的得意,只覺得心裡漸漸地在發涼。

  他輕輕把她放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宛如沉睡的埃麗西斯。

  羅格突然似有所覺,回頭望去,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羅格沒有理會這個身影,只是不停地低聲說著:「她快死了嗎?」

  那個身影靜靜站了一會,輕輕拍了拍羅格的肩。羅格抬起頭來,夜色中只看見那隻手閃著琉璃般的色澤,面容卻是隱在極為精美的頭盔裡面。只從體形上看,這似乎是個女人,或者,是個暗黑女妖。

  羅格已經淚流滿面,卻是毫不自知。他望著這個人影,目光卻聚焦在無盡的遠處,呢喃般地道:「你說,她會死嗎?她會死嗎?」

  身影抬起了左手,一指插入了羅格的後頸!隨即羅格即感覺到全身的精神力如同被開了個口子,全向那根手指湧了過去。

  他想掙扎,想叫,卻又叫不出來,也動彈不得。

  片刻之後,他龐大的精神力已經只剩下了小半。一個暗黑的光球慢慢在她的右手指尖凝成了,強大之極的暗黑波動讓羅格吃驚不已。

  暗黑色的光球脫離了她的手指,緩緩飛入埃麗西斯的眉心。

  做完這一切,那個身影全身的黑色光澤似乎暗淡了許多,幾乎被抽乾的羅格也萎頓在地。身影轉身離去了,慢慢隱入在夜色之中,不論羅格如何呼叫,也沒有停下來。

  片刻之後……

  埃麗西斯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輕輕道:「好久沒睡得這樣好了。」

  羅格欣喜若狂,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埃麗西斯,眼淚竟不由控制,滾滾而下。

  埃麗西斯輕輕一笑,拭去了羅格的淚,柔聲道:「小羅格,想當強者,總是哭可不像樣子。我感覺舒服了許多,沒想到你居然能把精神力轉換成暗黑能量啊!」

  羅格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那個身影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忽然來幫他一次呢。只是,那氣息很熟悉啊……

  兩個人又開始在森林中跋涉著,這一回羅格的速度加快了許多,他不知道那團暗黑能量還能支持埃麗西斯多久。

  「小羅格,你……怎麼會為了我放棄這麼多東西呢?你們人類,似乎不大喜歡太過強大的女子呢。」

  羅格苦笑一下:「你怎麼會對這個感興趣呢?我就算是個強者胚子,那也是未來的事啊!」

  埃麗西斯笑道:「公主也會有虛榮心的,快快招來!」

  「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可能就喜歡上你了吧。在我心裡……你是完美的,也是高不可攀的。所以一直以來,您就是作為一個夢想藏在我心裡。直到今天那個天使出現時,……我才知道,這個夢想有多麼重要。」

  埃麗西斯雙手環上了羅格脖子,歎口氣道:「就算是個夢想,你也沒必要放棄一切吧。在魔界,就算有我和父親的照顧,作為一個人類,要得到權勢和地位還是要靠你自己的。何況,魔界的享受,你也一定不會喜歡。」

  羅格歎道:「埃麗西斯,我今年才二十四歲,還有些本錢追求一下自己的夢想,也有破釜沉舟、推倒重來的勇氣。也許再過幾年,我就再也沒有這種勇氣了。這一次無論失去了什麼,我都不會後悔!人生在世,為夢想總得賭上一次的!」

  埃麗西斯敲了一下羅格的頭,道:「你們人類,就是說得好聽!」她小嘴一張,又吐出一個寸許大小的黑色水晶,遞給了羅格。

  「這是什麼?」

  「這裡面記載了一些魔界魔法的知識,還有那個你一直想學的人偶法術。好好收起來,別丟掉了。有空的時候學學,免得去了魔界表現太差,我也臉上無光。」

  羅格哈哈一笑,想了想,把水晶扔入口中,吞下肚去。

  埃麗西斯想起這塊水晶是剛剛從自己嘴裡吐出來的,臉上一紅,惡狠狠的在羅格頭上鑿了下去,怒道:「你居然敢變著法的佔我便宜!」

  沉寂的夜裡,羅格的呼痛聲分外明顯:「公主饒命啊!……反正占您便宜又不是第一回,您大人大量,何必放在心裡?唉喲!……」

  ***

  噹的一聲巨響,『夜歸』旅店的兩扇大門被人惡狠狠的踢了下來,還砸著了一個不及躲避的客人。其實兩扇大門是開著的,之所以還要踢下來,來人用意無非是立威而已。

  莉莉斯很鎮定,自從跟了羅格來到裡爾城,似乎麻煩就從沒斷過。不過她並不怕這些麻煩,再多的麻煩,只要能呆在他的身邊,就都是值得的。

  本來還在罵罵咧咧的兩個客人一看見從大門進來的人,立刻不作聲了,連被砸傷的客人都咬牙忍痛從後門跑了。店裡只有一個爛醉如泥的客人還在伏桌大睡。

  十幾個銀甲騎士湧進了小店,身上白色的披風上都裝飾著滴血的十字。為首的一個掃視了一眼整個小店,兩個侍女嚇得躲向了莉莉斯的身後。

  「誰是莉莉斯?」

  「我就是!」莉莉絲上前一步,與那個神聖騎士對視著,絲毫也不退讓。

  「好!果然不同一般女人!」那神聖騎士讚歎了一聲,又道:「你跟我走吧!你店裡的其它人我就當沒看到了。」

  「為什麼要跟你回去?」

  「我是宗教審判所的執法者。下級貴族羅格已經被裁定為異端,與他相關的人都要去宗教審判所接受審察。小姐,您的勇氣令我敬佩,所以我只要帶您回去就行了。」那個神聖騎士微笑著說。

  莉莉絲臉色變得慘白。每年進入宗教審判所的人成千上萬,卻還沒聽說過有哪一個給放出來過。然而羅格被裁定為異端的消息卻更讓她震驚!

  「你們怎麼可以隨便誣陷好人!羅格他是貴族、守護騎士!為什麼要說他是異端!有證據嗎!難道只要你們說是異端,就可以隨便抓人了嗎?你們這些神聖騎士……與魔鬼有什麼區別!」莉莉絲憤怒地叫著。

  神聖騎士優雅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隨後又有點怒意,看著無所畏懼的少女,他歎了口氣,道:「將羅格先生這樣的人物裁定為異端並不是件小事,上面一定是道理的。至於我,只是奉命行事,因為您的勇氣我才放過其它人的。您若是不肯配合,我只好把店裡的人都帶回去了。小姐,您知道,就憑您剛才這幾句話,就已經構成褻瀆大罪,可以上火刑柱了。」

  莉莉絲問道:「羅格呢!你們把他關在哪裡?就算他是異端又怎麼樣!為什麼不信你們的宗教就要被審判、就要上火刑柱!若你們傳播的是真理,為什麼還要強迫別人!難道至高神就喜歡送人上火刑柱嗎?」

  那個神聖騎士竟有些難以回答。

  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他們若是和你講道理,還能在末日審判團裡混得下去嗎?在異端的事情上,教會是從來不講道理的。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今天誰也帶不走你!」

  神聖騎士們大怒,紛紛把佩劍亮了出來。盯向聲音的來處,那個伏在桌上的客人。

  那人抬起頭來,俊美而近乎妖異的臉讓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他隨手攏了一下額前的亂髮,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雖然醉態可掬,然而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人眼睛一亮,那種感覺竟然是:

  媚!

  為首的神聖騎士搖了搖頭,這將荒謬的想法從腦海中驅逐了出去。他努力地回想究竟是誰敢如此正面挑戰末日審判團的權威。就算他不敵,可眼下審判團三大巨頭齊集裡爾城,又會怕什麼人?

  如此容貌的人,應該不會是個無名之輩的。他突然想到一人,大吃一驚,頓時覺得騎虎難下起來。

  安德烈!羅歇裡奧元帥幼子、劍聖普羅西斯關門弟子!羅歇裡奧元帥與教庭高層過往甚密,交往的都是自己夠不著的大人物。而大陸三大劍聖之一的普羅西斯,更是他得罪不起的。就是與三大巨頭相較,普羅西斯也是勝算居多。

  他深覺為難,硬著頭皮道:「您是安德烈大人吧,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請不要為難我們這些辦事之人。」

  安德烈皺了下眉頭,兩道清冷的目光盯在他的臉上,看得他冷汗直冒。「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還不快走?非要我動手嗎?」

  「安德烈大人,這個命令可是克裡斯瑪大人親自下達的。您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安德烈忽然一笑,眼波蕩漾。在場的縱然都知道他是個男人,還是覺得腦中暈了一暈。安德烈湛藍的眼波突然溢了出來,隨後將整個屋子都映成了夢幻般的藍色。

  神聖騎士們一時都迷失在夢境裡,等他們突然醒覺得才發現渾身衣甲和手中長劍都已經變成瑩瑩藍色。一陣輕風拂過,藍色劍甲都化作點點星屑,隨風飛散了。只留下十幾個身披粗麻底衣的騎士在發呆。

  「再不快滾,是不是還想試試碧落鬥氣的滋味嗎!」安德烈一聲大喝,驚得神聖騎士們張皇離去。

  安德烈望著神聖騎士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他叫過莉莉斯,將一本書和一個小小錢袋交給了她,道:「我只能攔住他們一時,一會他們還會回來的。這是些錢,還有修煉鬥氣劍法的一些入門方法,你不要再管這個店了,趕緊騎我的馬離開裡爾城!放心吧,論奸詐陰險,教會那些人絕對不是那個死胖子的對手,哪裡那麼容易抓得到他?你只要保護好自己,以後自然有見到他的機會。」

  莉莉絲仍然猶豫著:「可是你怎麼辦?得罪教會可不是小事啊!」

  安德烈有些哭笑不得,道:「我也不是普通人,就憑末日審判團還沒本事動我!你要是不走,很可能會被教會拿來作為誘捕羅格的魚餌的。你總得有點自保本事才行,記得看我給你的那本書!趕緊走吧…..走啊!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不像你啊!」

  莉莉絲一咬牙,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啊!」說罷向後門跑去。

  安德烈淺笑一下,暗自想道:「哼,放心留我斷後,卻為了那個死胖子敢衝撞教會,還真是區別對待啊,這死丫頭!等以後有得你好受的。上一次真不該那麼容易放了你!芙蘿婭,若是你……若是你也肯為我放下一切,該有多好!」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清麗的身影,又聽到那絕決的話。

  那個身影直直向他的劍尖迎了上來,用柔嫩的胸膛迎向了神器碧落星空劍鋒利無匹的劍鋒!

  在最後一刻,他頹然收手。芙蘿婭高傲、絕俗的身影與他擦肩而過,漸漸遠去。

  「為什麼!這個方案不光對我們好,而且也沒有傷害雙方任何人!你為什麼就不可以接受?難道你的原則比我們的感情更加重要嗎!」安德烈近乎歇斯底里地對著芙蘿婭的背影叫著。

  芙蘿婭停了下來,她突然摀住了臉,抽泣了起來:「這不是原則,這是榮譽,是家族千年血脈裡流動著的驕傲!這種靈魂深處的驕傲讓我不得不拒絕你的方案。安德烈,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若你有絲毫的懷疑,就將你的劍的刺下來好了,我會以我的血證明我對你的愛。安德烈,我別無選擇,也許你也沒有其它的選擇,或者讓我走,或者殺了我。」

  安德烈低聲道:「你知道,我寧可刺向自己,也絕不會傷害你的。你走吧,吾愛,希望……一切有個結果以前……不要再相見…..」碧落星空劍終於自他無力的手中滑落。

  「我們……為何要生在王族之家啊!」芙蘿婭淚流滿面,她突然轉過身來,撲入安德烈的懷裡,兩人瘋狂地擁吻著。

  芙蘿婭的身影漸漸地透明了,終於隱入了另一個空間,只在安德烈的唇邊留下了一點鹹鹹的淚水。

  安德烈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又灌下了一大碗酒,苦笑著:「得罪教會?我現在……還會在乎這個嗎?我什麼都無所謂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自門外傳了進來:「安德烈大人不愧是劍聖親傳啊,我,克裡斯瑪,還要請教一下您的劍技。」

  莉莉絲一步步退回了店裡,後門也湧進來數個神聖騎士。

  安德烈臉色一變,又鎮定了下來。他冷冷地道:「克裡斯瑪大人,你既然有這個雅興,我怎麼能不讓您如願呢!」

  另一個人進入了店內,這是個三十多歲的騎士,絡腮鬍子,暗黑甲冑,一身的威嚴肅殺。他進門就怒道:「你說的是什麼話!宗教審判所點名要的人,你說放就能放?還不快給克裡斯瑪大人道歉!你闖的禍還少嗎?一會回去,我這個當大哥要是不好好教訓你一下,你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呢!」

  安德烈大吃一驚,站了起來,竟有些手足無措。「大哥!?你不是在卡裡恩公國擔任騎士團長嗎,怎麼也到這來了?」

  那騎士怒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怎能不來?我若是不來,你豈不是還要胡鬧下去!?」

  克裡斯瑪勸道:「岡薩雷斯大人,您這個弟弟畢竟有些年輕氣盛。這個小姑娘是上面點名要的,我必須帶走。今天發生的其它事,我就當不知道好了。」

  「不過」克裡斯瑪口風一轉,道:「今天這事就到我這裡為止。可是今天在這裡的若是奧古斯都大人,令弟可就有麻煩了。以後,岡薩雷斯大人還要多約束一下安德烈大人才是。」

  岡薩雷斯點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安德烈!還不過來向克裡斯瑪大人道歉!」

  安德烈冷冷地道:「大哥,你和父親都是雄才大略的人,有些話我就不多說了。可是你們未免太不顧及他人的感受了!」

  安德烈週身突然藍光大盛!克裡斯瑪怒道:「把人留下來!」他一躍而起,強烈的聖光凝成一把巨大的戰斧,向安德烈的藍色光團斬去。岡薩雷斯也喝道:「別干蠢事!」拔劍撲了上去。

  藍光越來越亮了,似乎這個小小的屋子都變成了浩渺無邊的星空。克裡斯瑪一聲悶哼,落回了地面,整把戰斧都變成了瑩藍色。甚至半隻袖子都隱隱透出了藍色。

  岡薩雷斯面前突然出現一面藍色巨盾,他運足全力一劍刺去,滿天星屑紛飛。流芒四溢,傷了不少神聖騎士。

  安德烈清越的聲音遠遠傳來:「大哥,這個小姑娘我帶走了,我自己會回來的。誰若是追來,可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克裡斯瑪臉色鐵青,過了半天才褪去了袖了上的藍色,這才冷冷地道:「岡薩雷斯大人,令弟還真是拚命啊!他難道會看上了這個黃毛丫頭不成?」

  岡薩雷斯搖了搖頭,歎道:「這個弟弟從來就不服管,不管他做什麼,普羅西斯都會給他撐腰,所以他自小就被寵壞了。克裡斯瑪大人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教會一個滿意的交待的。」

  聽到普羅西斯的名字,克裡斯瑪的臉色陰睛不定,只是哼了一聲。

  然而岡薩雷斯心中暗想的是:「你這沒用的東西還要死撐!你們實力相當,可安德烈有神器在手,他全力一劍,就憑你也能接得下來?呸!不過這個弟弟,還真是麻煩啊!」
第四卷 問情 章七 背叛


  風月一個迴旋,收攏雙翼,輕盈地落在亂石叢生的小山岡上。山岡後面就是她放置格利高裡那個巨繭的地方。巨繭被她用一堆巨石堆在中間,她可不想辛苦收來的這個寵物,一不小心被什麼不死生物給吃掉。

  她三兩下翻開了巨石堆,還好,那個巨大的繭還靜靜地躺在那裡。灰白色的、幾乎有一人高的巨繭上面現在佈滿了細細的紅色血絲,還在有節律的跳動著。她輕輕撫弄著這個巨繭,感受著裡面的脈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巨繭早已經停止了脈動。突然,巨繭動了一下,又是一下,然後劇烈地晃動起來。

  一塊繭殼掉下來了,一隻巨大的爪子伸了出來。那只爪子又縮了回去,過不多時,整個巨繭突然炸裂開來,一頭週身墨綠色、頭骨裡卻有隱隱的血紅色在流動的凶狠骨龍跳了出來。它的頭上有三根巨大、錐形的尖角,三根巨角中間分佈著十餘根較小的錐形角。它的眼眶裡燃燒的是血紅的火焰。

  格利高裡整個身體比以前長了一半不止,粗大的尾巴上多生出了五六根巨大、短粗的骨刺。剛從繭中躍出,它就極為煩燥地用爪子撓著地,低著頭,燃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風月。

  「你想挑戰我?」風月頗感意外,雖然靈魂契約提供了足夠的手段收拾這個不聽話的寵物。但現在看來格利高裡顯然被地獄火焰戰馬的暴躁脾氣給控制了,雖然它的前身--魔龍--比地獄火焰戰馬要高級許多,不過這段大餐對於虛弱之極的虛榮骨龍來說,還是太豐富了一些。

  風月正自出神,骨龍一聲咆哮,已經撲了過來。

  「若是我勝了,就把契約給解除掉!」格利高裡傳來這樣一個訊息。

  風月吃了一驚,週身的光焰都波動了一下。看來進補過後,這頭笨龍進步了許多啊!

  看著那張越來越近的大口,風月凝立不動,雙翼卻猛地張開,左手閃電般地抓向了格利高裡的鼻骨。骨龍一低頭,用新生的巨角頂向了風月的左手,風月一把抓住了巨角,連用了兩次力,卻拗之不斷!

  格利高裡一揚頭,將風月高高甩上天空,隨即吐出一道炙熱的炎風,正正好好擊中了她!它雙翼再一張,躍空飛起,閃電般撲擊風月!

  龍息過後,風月鎧甲的邊緣竟然都有些融化了,風月有些訝異,這頭風毒龍的吐息中竟然增添了很歷害的炎力,看來是吸收地獄火焰戰馬的功勞了。

  面對骨龍拍擊過來的巨爪,風月屈起左臂抵擋。

  格利高裡一爪竟然將她擊飛了!她的左臂佈滿了龜裂的細紋,左手竟然被硬生生地抓了下來!

  「看來這個身體的強度不夠啊!嗯,看來我的能力還沒到能夠兼顧如此龐大一個軀體的地步。」風月暗想,她決定在身體強度、戰鬥技巧和外表之間重新選擇一個新的平衡。

  她看到張牙舞爪追擊過來的格利高裡,終於勃然大怒!從異界裡無數次生死戰鬥中走過來的風月,如何會把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虛榮骨龍放在眼裡!?

  風月右手迅速萎縮下去,變成手骨的樣子,然而金屬光澤卻亮了起來。她輕輕一個盤旋就讓過了撲來的骨龍,一把抓住了格利高裡的尾巴!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將骨龍掄了起來,轉了兩個圈子之後,風月惡狠狠的將它砸進了一處崖壁裡!

  轟的一聲,骨龍整個嵌進了石壁之中!它好不容易掙扎著爬出來,風月突然自天而降!一腳踏在它的脊椎骨上,又將它踢入地面!

  登時亂石飛濺、灰塵瀰漫!

  風月拔出背上骨矛,也不瞄準,閃電般地將七支骨矛擲入地上的煙霧之中!

  煙塵終於慢慢的散去了。風月靜靜浮在空中,僅餘的右手中持著一隻骨矛,冷冷地看著格利高裡。

  自重生以來,格利高裡還未有過如此刻骨的恐懼!

  它四肢攤開,頭尾拉成一線。四支骨矛分別將它的四肢釘在地上,另外三支骨矛分別穿過了它的頸骨、腰椎和尾巴,將它釘死在那裡!

  風月的目光冷冷地看著格利高裡的頭骨,嚇得剛才還不可一世的骨龍氣焰盡消,來自地獄火焰戰馬的暴烈脾氣也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它拚命向風月發出討好饒命的信息,恨只恨現在被死死地釘在地上,擺尾蹭腿的萬能馬屁大法使不出來,討好的結果不免大打折扣。

  格利高裡吞了補品之後,腦筋靈光了許多,知道這一次風月動了真怒,一個不好,她手中的那只骨矛就會插在自己的頭骨上了。它緊緊地把頭貼在地上,眼中的火焰也暗淡了很多,竭力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風月勉強壓下了自己的怒火,轉身飛走了。異界裡強大的骨龍並不罕見,可是在初生期、前生又是魔龍的好東西說不定還真只有這麼一頭。追求強大是她至高無上的本能,這麼好的一個戰鬥助手,實在捨不得殺。

  見風月掉頭離去,格利高裡大急,拚命掙扎了出來,連碎了幾塊骨頭也再所不惜。它一根一根地把骨矛拔起,攏成一捆叼起,急急忙忙地追著風月去了。若不乖覺一些,日後這個主人還不一定怎麼收拾自己呢!

  羅格繞過了眼前的一棵大樹,赫然發現面前一片開闊,原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了森林。

  埃麗西斯向前方一指,「阿泰斯特大人的氣息就在前面不遠了,也許,就在這個山丘的另一邊吧。」

  羅格精神一振,他對這位神秘的魔將軍阿泰斯特倒是很有興趣。

  「埃麗西斯,這一次我們逃到魔界,你說奧菲羅克大人會知道嗎?如果奧菲羅克大人不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出征就好了,諒這些教庭的人也不敢胡來吧!唉,其實就算大人知道,相隔這麼遠他也趕不過來啊!」

  埃麗西斯沉默不答,只是輕輕撫摸著手指上一個毫不起眼的黑矅石戒指,輕歎了一口氣。過了片刻,她慢慢摘下了這枚戒指,任它自指尖滑落,落入草叢之中。

  「終於到了!」羅格一聲歡呼,登上了山丘頂部,然而立刻張大了口,再無聲息。

  埃麗西斯苦笑一下,在羅格耳後輕輕一吻,悵悵地說:「我還是輸了。小羅格,對不起,拖累你了。」

  山丘頂上架設著一個小小的魔法陣,一片尺餘大小的鱗片靜靜地浮在魔法陣的上方,一陣陣黑暗氣息不斷地從鱗片中散發出來。

  魔法陣後面竟然是數百個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神聖騎士!德斯和卡拉揚赫然在列!神聖騎士隊列中央是一小隊紅袍的光明法師,他們周圍有一圈淡淡的白色波動,

  然而吸引了羅格目光的卻是一個看似隨意站在隊列之前的中年騎士,他只穿了一身並不起眼精鋼全身甲,腰裡掛著一口普通騎士長劍。除此之外,惟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件紅色的披風。

  暗紅色的,甚至透著紫黑的披風!

  羅格毫無來由的感覺到無邊的殺伐之氣隱藏在那個看似平凡的身體之中。

  他的聲音開始發澀了:「埃麗西斯,你不是說……在這裡會遇到魔界大將軍阿泰斯特大人嗎?大人他…..手下不會是這些神聖騎士吧…..」

  埃麗西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魔法陣上懸浮著的那片巨大的鱗片。

  卡拉揚上前一步,出人意料地收起了猥褻的聲音,朗聲道:「尊敬的公主殿下,逃到了這裡,您應該已經死心了吧?在偉大的奧古斯都大人面前,一切陰謀伎倆都是不管用的!」

  埃麗西斯凝視了中年騎士一會,淡淡地道:「果然是血天使奧古斯都大人。如果我束手就縛,不知道大人能不能放過羅格呢?他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

  卡拉楊哈哈一笑,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您現在身體裡一半都已經被燒焦了,絲毫的魔力也沒有剩下!您若不束手就縛,還能怎麼樣呢?象徵性的反抗一下嗎?我們可是歡迎之至啊!」

  埃麗西斯絲毫不理會卡拉楊的冷嘲熱諷,只是望著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怒喝了一聲:「卡拉楊!閉嘴!你丟的人還不夠多嗎?」

  他轉過身來,優雅地對著埃麗西斯躬身一禮,道:「公主殿下,請諒解我這些無知屬下的無禮。您的要求恐怕有些為難。羅格畢竟已經被教會確立為異端,在抓捕他那幾個同黨的時候還興起了小小的風波。若是絲毫不處理他,恐怕這個決定就是我做出的,也不會服眾,更會對教會的聲望有損。這樣吧,羅格將被處以無期的苦役服刑,而我以個人的名譽作為擔保,最多五年內就會讓他自由。」

  他轉頭看了一眼羅格,驚訝之色一閃而逝,又補充道:「不然這樣也可以,他可以宣誓皈依光明教會,並由教皇大人親自進行洗禮儀式後,在光明大神殿潛修十年以上,期滿時我會親自推薦他出任候補聖堂武士。」

  埃麗西斯點了點頭,「這樣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奧古斯都大人,我們走吧。」

  就在此時,異變忽生!一把彎刀在空中忽隱忽現、呼嘯著斬向了奧古斯都!德斯大喝一聲,聖十字戟一揚,挑向彎刀。彎刀如同鬼魅一般,在空中變幻莫測,與戰戟接連碰撞了十幾下,終於力竭,狠狠與戰戟對撞一下之後,不甘地落在了地上。

  德斯面色有些發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他冷喝一聲:「什麼人敢來找死?」

  十幾個身影躍入了場中,其中一個向埃麗西斯撲來,羅格迎了上去,那道人影靈活地一個轉折,就閃過了羅格,來到了埃麗西斯面前。

  「卡卡拉費奧斯!你怎麼傷成這樣?」埃麗西斯低呼一聲。

  來人滿身浴血,右臉側一道巨大的傷口,還在流著血,這讓他臉上的笑容都顯得有些扭曲了。羅格回頭一看,原來是荊戈!

  荊戈將一個深黑色、裝飾著三頭暗黑龍的魔法卷軸塞給了埃麗西斯,沙啞著嗓子急道:「公主快逃!阿泰斯特他背叛了我們!老臣剛收拾了他埋伏的人,您快走,這裡有老臣頂著!」

  變故一生,四面的神聖騎士們就已經衝了上來,

  荊戈的十餘個手下同時嘶喊,他們的肌肉迅速膨脹起來,身體表面覆蓋上一層如鋼針般的粗大鬃毛,兩顆巨大的獠牙從嘴裡突出出來,巨大的骨刺也從脊背和關節處伸展出來。他們四肢著地,末端都已經化成閃著寒光的鐵蹄。

  「原來是沒用的魔界戰豬一族!哼!不好……埃麗西斯要跑!」卡拉楊驚呼了一聲。

  德斯和卡拉楊見勢不妙,立刻分從左右抄上,後發而先至,瞬間越過了眾多神聖騎士,殺入了這些魔族之中。

  德斯巨大的戰戟帶著奇異的尖嘯聲,一下就將一個魔豬戰士刺了個對穿,那戰士仍不死心,見實在夠不著德斯,竟一口咬在他的戰戟上!巨大的獠牙與戰戟磨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綠色的血液不斷自戰士的嘴裡湧出,但他仍死咬不放,二寸粗的戰戟竟然被它咬得慢慢彎曲了!德斯又急又怒,一時竟抽不回戰戟。卡拉楊見了,飛身過來,劍影閃處,將那戰士的四肢都削了下來,隨後他一劍又一劍刺入戰士的身體,那戰士竟還是死咬不退!卡拉楊大喝一聲,全力一劍將那戰士的頭顱劈成兩半,才將他從德斯的戰戟上剝離下來。

  扭曲的戟桿上竟還嵌著半顆染血的牙齒!

  魔豬戰士雖然拚死抵抗,可是眾寡懸殊,片刻之間就有一半的人倒了下去。

  荊戈急道:「公主快走!這裡有老臣殿後!」

  說罷,荊戈一聲怒吼,也開始展現魔界戰豬原型,只是體形比其它戰士足足大了一倍有餘,週身披掛了一層淡紫色的巨大甲片,無數骨刺自甲片縫障中伸展出來。十餘根獠牙從他的口中伸了出來,長鼻上豎著一根繚繞著淡黑霧氣的尖角。

  荊戈一聲響徹雲霄的咆哮,巨蹄用力踏下地面,通!所有人的心臟似乎都在瞬間停止了跳動!地面上一道波紋向前方蕩了出去。十餘個正在衝鋒的神聖騎士戰馬突然人立起來,隨後震波到處,神聖騎士們都被拋上了十餘米的高空中!

  荊戈隨後衝入了神聖騎士群中,牙挑蹄踏,轉眼之間就送了數個神聖騎士歸西。神聖騎士的戰槍刺在它身上,卻大多都被堅硬無比的甲片給彈了開去。

  一道黑影閃電般向荊戈襲去,劍光一閃,竟然破開了荊戈背上的厚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荊戈痛吼一聲,轉過身來。那道黑影停了下來,顯出身形,原來是個高大的、全身黑甲的武士,它手中一把巨大的暗紅色雙手長劍,劍身上有淡紅的火焰忽吞忽吐,劍尖上還在滴著荊戈紫色的血液。

  「卡魯斯!原來是你!是不是阿泰斯特那個叛徒也來了!」荊戈憤怒的聲音此刻響如悶雷。

  黑武士陰森森地笑了一聲,道:「對付你還用得著阿泰斯特大人親自出手嗎?有我來超度你就已經夠了!」

  「卡魯斯!我怎麼說也是戰豬一族的王,就憑你也想和我鬥?今天我要讓你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荊戈仰天長嘯一聲。

  卡魯斯冷笑一聲,「掛甲戰豬王!你的名氣雖然大,究竟也不過是頭戰豬而已!若不是你們的數量太多,太過陰險,就以你那戰鬥力,還想在五大種族中佔有一席之地嗎?今天砍了你,正好讓你知道我們暗魔武者一脈,要遠遠強過你們這些只知道繁殖的種豬!」說罷,他再度化身成為一道黑霧,揮劍而上,與荊戈鬥在一起。

  戰鬥剛一開始,埃麗西斯看也不看戰場,一把拉起羅格道:「小羅格,跟我去魔界吧!」

  「荊戈大人怎麼辦?」

  「他為救我而獻身是天經地義,日後我會善待戰豬一族的。魔皇一族是整個魔界的命脈所在,去了魔界你就明白了。準備好了嗎?我們走。」

  數道霧氣從埃麗西斯手中的卷軸裡散發出來,迅速凝成了三條暗黑龍。暗黑龍們在虛空之中張口一咬,似乎咬住了什麼東西,然而吃力地向三個方向拉了開來。空間如同一道戲劇中的佈景幕布一樣,被拉開了一道口子。

  透過那空間縫隙望過去,那邊就是血、火與濃煙構成的魔界。

  羅格與埃麗西斯一跳入空間縫隙,那道裂縫就在二人身後消失了。

  無數的色彩、光線在二人周圍跳動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吸力則拚命撕扯著二人的肉體。

  羅格苦苦忍受著空間風暴對他的撕扯,他知道若是挺不過這一關,等會傳送到魔界的可能就是一堆肉渣了。

  然而,魔界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羅格倒是有些充滿期待了。

  空間中的能量色帶突然在兩人面前集中,七色的色帶逐漸合一,漸成一團耀眼的白光。羅格心通通直跳,最近他對任何乳白色的東西都十分敏感。

  果不其然,白光中走出的是一臉從容的奧古斯都。

  異空間的空間風暴似乎都凝定了下來,埃麗西斯看著奧古斯都,面容有些古怪。

  「你竟然使用了『時空的守序者』?我難道這麼值錢嗎?」埃麗西斯苦笑著。

  「在下也實在不理解。不過這是教皇的旨意,在下只有遵守。」奧古斯都彬彬有禮地答著,「現在,就將二位回去吧。」

  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將二人身後的空間撕裂開來,隨後一道旋風將羅格和埃麗西斯捲了進去。

  羅格和埃麗西斯恰好摔落在戰場的中央。正在混戰的雙方都嚇了一跳。荊戈手下已經死傷殆盡,他身上插著數把長槍,甲片也被大片大片的剝落,正被德斯、卡拉楊和暗黑武者卡魯斯圍攻。

  見羅格和埃麗西斯又回到這裡,荊戈又急又氣,一時疏忽,被卡魯斯乘虛而入,一劍深深刺入了頸部!荊戈驚天動地地大吼一聲:「公主!老臣……無能啊!!」

  他怒視著得意的卡魯斯。突然一個幾乎完全透明的、若隱若現的荊戈從它的身體裡撲了出來,毫無滯礙地從卡魯斯的身體中穿過。只是穿過後,透明的巨豬口裡還叨了一個同樣近乎透明的人影,巨豬頭一甩,將那道人影撕成了兩片。然後這頭巨豬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淡,終於消失了…..

  卡魯斯雙眼呆滯,完全失去了光澤,他慢慢的倒了下去,再也沒能爬起來……

  卡拉楊大笑數聲,對羅格道:「有奧古斯都大人在,也想玩空間傳送這種小把戲?你這死胖子,上一次的帳還沒和你算呢,居然還敢逃跑?現在你倒是逃啊?」長笑聲中,他一躍而至,長劍抖處,向羅格膝蓋刺下。他是打定了主意先廢了羅格的四肢,免得奧古斯都再想著把這胖子送去光明大神殿潛修。

  保命關頭,羅格的反應速度瞬間提升了一個等級。他如電般把手伸入底褲,都來不及把魔法杖掏出來,就直接對著卡拉楊發動了法杖中的魔法。

  羅格的底褲被炸了個粉碎,三個綠色的光球前後相連,迎著卡拉楊飛去。

  卡拉楊只嚇得魂飛魄散,一連三個分解術!還是如此近的距離!他只來得祈禱一聲:「主啊,佑我……」就連續被綠色光球擊中。

  顯然他的運氣不怎麼好,挨到第二個光球時,整個人就開始變得透明了。第三個光球穿過了他的身體,向遠方飛去,險些擊中趕來救援的德斯。德斯在這一瞬間終於展現了全部的實力,他怒喝一聲,周圍的空間竟然發生了扭曲,分解術的光球繞了一個弧線,繞過他的身體飛向了遠方。

  然而他剛剛躲過一個,另一個分解術的光球又鎖定了他,迅速接近。德斯餘光一瞥,看著只穿著一件襯衣的羅格正在念著咒語,一看就知道正在準備施展下一個分解術。德斯再度施展空間扭曲,勉強躲過了這個分解術。然而羅格施法速度快得異乎尋常,德斯剛緩過神來,第三個綠色光球已經在面前了!

  司掌死亡的天使終於窮途末路,只好檢驗一下自己的運氣如何了。

  羅格可不敢和他賭這一輔,他加緊頌咒,準備不管德斯是否能挺過這個分解術,都要再給他補上一個分解術。他的魔力也只夠勉強再施放一個分解術了。

  這還是得益於卡拉楊,若不是被他一嚇,怕死之極的羅格也不會臨戰時被激發潛力,一舉衝上十級大關。

  羅格咒語念到一半,就覺得後腦一痛,接著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醒了。

  德斯面前的空間一陣波動,一把繚繞著炙熱聖焰的長劍突然伸出,挑飛了他眼前的綠色光球。幾乎是在同時,空間中伸出了一隻手,抓住了幾乎已經完全透明的卡拉楊,隨後聖力如怒濤般湧入卡拉楊的身體,空中甚至響起了若隱若現的聖歌!

  卡拉楊的身體漸漸又有了顏色,慢慢固定了下來。那隻手的主人,血天使奧古斯都,這才完全從空間中現身出來。

  卡拉楊恢復了過來,就差點坐在地上。他突然又跳了起來,罵道:「你這頭卑鄙的豬!!老子先閹了你!」說著就抄起了長劍,向昏迷在地的羅格撲去。

  埃麗西斯一言不發,張開了雙臂,擋在羅格的身前。

  卡拉楊幾乎要發瘋了,他大叫一聲,一氣耳光全力向埃麗西斯抽去!光以他的手勁而論,若不是埃麗西斯的身體強韌無比,這一下很可能會打斷她的頸骨。

  埃麗西斯寧定地看著他,卡拉楊的手未至,勁風已經吹起了她的長髮!

  此時旁邊一桿戰戟閃電擊來,將卡拉楊挑飛!德斯滿面怒容,一躍而起,追上空中的卡拉楊,戰戟反掄,又將他重重地擊落在地。

  「好了,德斯,你作得很好!我剛才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將這個廢物回收。既然你這樣維護他,這一次就暫且記下吧。」奧古斯都平靜地道。

  卡拉楊剛剛爬起來,聽到『回收』二字,嚇得又爬在地上,長跪不起!

  奧古斯都轉身向埃麗西斯優雅一禮,道:「尊敬的公主殿下,剛才種種,請您不要介意。這就跟我回去吧。」

  埃麗西斯指了指羅格,問道:「那他怎麼辦?」

  奧古斯者略一猶豫,道:「只要他願意,就還如我們當初說定的那樣。公主殿下,傳送魔法陣在那邊。」

  埃麗西斯點了點頭,當先向魔法陣走去。一陣輕風吹過,略略拂起了她的長袍,露出下面的一雙如霜似雪的赤足。

  遠方的朝陽躍出了雲層,將一片如血的霞光鍍在了埃麗西斯的身上。

  在魔法陣邊,她略停了一下,向遠方遙望片刻,輕歎一聲,舉步踏入魔法陣,再也沒有回頭……

  奧古斯都吩咐兩個騎士抬了昏迷的羅格,也向魔法陣行去,經過跪在地上的卡拉楊時,淡淡吩咐一句:「你把戰場好好打掃一遍,每一寸地方都不許錯過了。」

  卡拉楊伏地連連稱是。

  待奧古斯都一行人在魔法陣中消失很久之後,他才敢站起身來。

  「呸!想回收我?你等著,這個仇我記下了!」卡拉楊一臉的怨毒,然而他聲音卻是壓得極低,生怕被人聽去了一般。

  罵歸罵,奧古斯都的吩咐他可是不敢打一點折扣的。卡拉楊孤獨的身影繞著山岡一圈一圈地走著,仔細翻查著每一塊地方。天知道血天使大人是不是故意扔了個什麼東西,好考察自己是不是遵守了他的吩咐。

  太陽慢慢自他的頭上越過,開始向天邊的群山沉下去了。

  卡拉楊突然咦了一聲,拾起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黑曜石戒指。他仔細地觀察著這個戒指,終於分辨出了一絲埃麗西斯的氣息。

  他心裡突然無比的怨毒。自己雖然只是九階的天使,可是畢竟是第一批以降臨方式來到這世間的啊!可是沒想到這個空間強者居然如此之多,特別是這個埃麗西斯,若不是因為她,自己怎麼會像個最下賤的拾荒者一樣在這裡打掃戰場?若不是德斯暗中幫忙,自己還險些被奧古斯都大人給回收了!

  想到絕色的埃麗西斯喜歡的人是奧菲羅克,他心裡又是一股嫉火沖天而起。自從降臨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就深深地迷上了這裡,也充分體會了『男人』的所有快樂。可是這個埃麗西斯,明明已經是站的力氣都不夠了,卻偏偏有這麼多攪局之人,硬生生地壞了自己的好事!

  他越想越怒,一把把戒指擲在地上,重重地踏了幾腳,才多少消了點火氣。過了半晌,他又拾起了這枚戒指,放入了口袋,準備回去當作打掃戰場的成果了。

  他卻沒有注意到,那個戒指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裂紋。
第四卷 問情 章八 祭禮


  夕陽映紅了山岡、森林和農家。

  奧菲羅克駐馬靜立在一個山岡上,遙望著遠方的羅恩城。在他身後的森林中,五千一百名騎士正在裡面休息著。

  同羅恩公國二萬追兵周旋十餘日之後,他已經對羅恩城方圓百里之內的地形熟悉異常。他先後擊退過各路追兵十餘次,殺敵已有三千餘。算起來,這一場戰爭中結束在自己手裡的生命也有一百多條了吧?作為代價,這些一直追隨自己的、最精銳的獅心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們,也永遠地倒下去了三百多騎。

  奧菲羅克長歎一聲,若不是羅恩大公貪生怕死,將最精銳的一萬非天騎士留在王都守衛,也許現在自己就在狼狽逃竄的路上了。

  戰爭至今,在羅歇裡奧元帥的狠毒戰術之下,羅恩公國除了少數防衛嚴密的大城市,其它小城鎮和鄉村都已在戰火中化作了廢墟。同盟的軍隊奪了百姓的口糧,又將大批的難民驅趕進沒有奪下的羅恩大城市之中,以耗盡城內存糧,無數的探子也乘機混了進去,放火投毒、造謠暗殺,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切的關鍵正是在於自己啊。羅恩公國最精銳的五萬軍隊被死死地牽制在王都周邊,跟自己兜著圈子。奧菲羅克搖了搖頭,為何非要採用這種戰術呢?這一場戰爭就算勝了,得到的也不過是個破敗的國家而已。讓百萬人流離失所,自己,日後就真得能心安嗎?

  他正煩惱著,手指上突然一痛,長年戴著的一個黑曜石戒指碎成了數塊。

  一團白霧顠了出來,慢慢的凝成了一個透明的光球。

  奧菲羅克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不知不覺中,一縷鮮血已經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他卻渾然不覺。

  光球中一個神聖騎士正向山岡上走去。他偶一回頭,奧菲羅克只覺心中一痛。竟然是卡拉楊!神跡後才突然出現的聖堂騎士,末日審判團三巨頭之一!末日審判團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們應該遠在萬里之外啊!埃麗西斯的戒指為什麼會在他身上?

  奧菲羅克幾乎不敢再想下去了。這個戒指是讓她在危急時候通知自己,通知自己去救她啊!

  隨著光球中的卡拉楊走入了一個傳送魔法陣,光球裡面變得一片黑暗,過了片刻,光球終於消失了。

  奧菲羅克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吐出一口鮮血。

  為什麼!

  埃麗西斯在大公府裡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啊!教會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搜查大公府的!就算還有萬一,她也有緊急逃生的手段--魔將軍阿泰斯特!而自己是深知阿泰斯特的恐怖的!

  奧菲羅克勉強坐起,他只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大人!您怎麼了!」一個圓桌騎士發現了奧菲羅克的異狀,跑了過來。

  「我沒事的,你下去吧。」奧菲羅克扶著樹慢慢的站了起來,緩緩壓制著體內混亂的鬥氣。

  那個圓桌騎士卻不退下,身上聖光閃動,助奧菲羅克平復了血氣。

  奧菲羅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索了一會,終於抬頭。他的目光越過了羅恩城、越過了數個軍事要塞、越過數萬羅恩大軍,望向了千里之外的裡爾城。

  羅恩城突然城門大開,一隊隊的騎士奔馳出來,在城外結成方陣,並在重要路口開始設立營地。軍容之盛、效率之高,一望而知,正是羅恩公國最精銳的非天騎士團!

  羅歇裡奧元帥的奇怪戰略、羅恩公國恰到好處的派出非天騎士團、末日審判團的突然出現,以及埃麗西斯突然出事,奧菲羅克隱隱感覺到這些事情背後似乎有著無形的聯繫,而所有的陰謀,都指向了埃麗西斯,他的最愛!

  然而這些陰謀背後的那個人……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查理!」

  「大人有何吩咐?」那個圓桌騎士回道。

  「圓桌騎士之中,你的軍略最高明,從現在起獅心騎士團和黃金獅子騎士團就由你統率,務必要把他們活著帶回公國!」

  「那大人您……」

  奧菲羅克長歎一聲,道:「我現在必須盡快趕回裡爾城去。現在我心已亂,已經不適合帶兵了。」

  查理沉默了一下,道:「大人,羅恩公國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突然派出非天騎士團守住了我們東歸的道路,您一個人……是不是埃麗西斯小姐出事了?」

  奧菲羅克長歎不答,翻身上馬,對查理道:「我們都是聖堂騎士。我如今已經下決心拋下一切,可是你們還有前程和信仰,不必和我一樣走上這條不歸之途啊!放心吧,我孤身一人反而靈活,非天騎士團想要捉我那是休想!」

  奧菲羅克縱馬下山,藉著地勢的掩護,斜斜向巴伐利亞公國方向馳去!

  非天騎士團無愧十大騎士團之一,一萬騎士分成數支部隊,將奧菲羅克東歸的路封得嚴嚴實實。若要繞開他們的控制範圍,可能要馳上一整夜的功夫。

  奧菲羅克冷笑一下,在離軍營還很遠處翻身下馬,他毅然決定借夜色的掩護直接從軍營之中穿過去。

  夜色一點一點地降臨了。

  裡爾城大教堂裡,卡拉楊正跪在地上,承受著奧古斯都無聲的怒火。德斯和克裡斯瑪都陪著他跪在地上,只盼能從血天使奧古斯都的怒火中留下他一條小命來。

  噹的一聲輕響。那個破裂的黑曜石戒指被擲到卡拉楊的面前,奧古斯都的聲音冷得就如同千年寒潭中吹出的陰風:「你還有什麼話說!若是你好好將這個戒指帶回來,又怎麼會讓奧菲羅克知道這件事?如果他最後背叛教庭,你知道這損失會有多大?!」

  卡拉楊伏地不敢做聲,德斯見奧古斯都在下意識地整理著唇上的短髭,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每當神聖騎士團團長、血天使奧古斯都下意識地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都是他壓抑不住內心的火氣,要大舉屠殺的時候。

  可是為救卡拉楊一命,德斯再也顧不得那許多,硬著頭皮道:「大人,我們怎麼說都是直接降臨的天使,潛力和力量至少不會比奧菲羅克差太多吧。」

  「放屁!」奧古斯都突然暴喝起來。他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坐回椅中,閉目不語。許久才緩緩睜開眼睛,慢慢的道:「假以時日,奧菲羅克就會是這個空間的戰神。只要有他在,光明教會百年之內一統天下,也並不是不可能。我處心集慮,謀劃了多少時候,就是怕激得他反出教會。可是如今,你們這些廢物卻壞了我的大事!憑你們三個,對教會的用處若能抵得上奧菲羅克的十分之一就算不錯了!鼠目寸光!都給我滾!」

  末日審判團三大巨頭如蒙皇恩大赦,抱頭鼠竄而去。

  奧古斯都步入後堂,神壇前站著一個瘦小枯乾的人影,單薄得似乎這屋中的風若稍稍大些,他就會倒下一樣。

  奧古斯都壓低了聲音,生怕驚擾了那個老人一樣,小心地道:「大人,奧菲羅克他應該已經知道這邊發生的事了,說不定他已經在趕來的途中了。我已經指示羅恩公國那邊全力攔截了,只是不見得會有用……若是他趕回來看到這一切,恐怕再也無法讓他回心轉意了。」

  老人慢慢的道:「主說,那到來的,必將離去。既然是該來的,就讓他來吧。將神的榮耀佈滿這個世界,並不一定非得在你我手上完成啊。就是沒有了奧菲羅克,我們還有數十位降臨的天使,十萬神聖騎士,幾十萬神職人員,千萬的信徒。我回歸主的懷抱之後,會有年輕的人替我履行職責。你重歸天界之時,也自有信徒受主的感召繼續你未完的心願。就是這榮耀的大業晚上幾百年實現,又怕什麼呢?為何一定要在你我手中實現這理想之國呢?奧古斯都,你要記著,虛榮,正是最容易忽視的原罪啊。」

  奧古斯都低首道:「謝大人教誨。」隨即慢慢躬身退了下去。

  奧菲羅克迅速向非天騎士團的營地接近。突然,軍營裡一陣騷亂,急促的號角不斷吹起。本已進入營帳的騎士們迅速披掛上馬,集結起來。

  奧菲羅克似有所覺,回頭望去,見自己來處的山岡上隱隱有騎士在奔馳來去。奧菲羅克心中一酸,在這個地方暴露蹤跡,日後必然是無數苦戰啊。他暗道:「查理,你這個混蛋……」

  然而不斷有號令自帥帳傳出來,非天騎士團非但不去追擊,反而加強了各處的警戒。

  奧菲羅克再也等待不下去,他伏低身子,幾乎是貼著地面滑行一般,如風似電向軍營邊抄了過去。

  山岡上的騎士們見非天騎士團竟然不為所動,過了片刻,竟然列了整齊的隊列,緩緩下山,向這邊逼了過來。

  號角長鳴聲中,非天騎士團終於營門大開,二千重騎、三千輕騎鏗鏘出營,在營前五里處列隊,靜候著獅心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們。

  羅恩城中也馳出四千騎士,斜斜地包抄黃金獅子騎士團和獅心騎士團的後路。隨後一萬步兵也出城了,開始向戰場逼近。

  十二圓桌騎士們並騎在隊列的最前方,他們後面就是以凱特為首的獅牙營。

  五千一百騎士緩緩站定。

  人無聲,馬不嘶。

  查理環視著隱成包圍之勢的二萬敵軍,對身邊圓桌騎士們道:「眼前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從非天騎士團中殺出去!他們既然敢以同等數量的軍隊迎戰,今天我們就要把他們的老巢踏爛!只是此戰之後,我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了。」

  另一個圓桌騎士淡淡地道:「我等既然不能背叛教庭,替奧菲羅克大人教訓一下羅恩的無知之徒們還是做得到的。就算今日同歸主的懷抱,那又如何!」

  查理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三方的敵軍緩緩圍了上來,在距離獅心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二里處立住了陣勢。

  查理戰槍高舉,一片鋼鐵森林平空出現在平原上。隨著他戰槍向非天騎士團一指,五千鐵騎如一道鋼鐵洪流,澎湃洶湧,滾滾向非天騎士們衝去!

  蹄聲如雷,卻無絲毫喊殺之聲!既然人人有心赴死,又何需吶喊?

  羅格醒了過來。

  他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他試著動了動手腳,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不再動作,裝作又昏了過去,卻緩緩用精神力掃視著周圍。直到確定附近沒有具有相當實力的人在監視著,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陰暗潮濕的地牢,地面上積了一寸深的污水。幾隻碩大的老鼠在牢房裡躥來躥去。羅格向自己的手腳看去,見四根筷子粗細的小鐵鏈分別穿過了自己的雙手雙腳,傷口已經開始發白了。一個刻滿了魔法符號的項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項圈內側都是細小的倒刺。羅格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只要生出來一點,就會從這些刺在肉裡的倒刺中流瀉出去。一根鐵鏈連著頸圈,鐵鏈的另一頭則被固定在牆壁上。

  「這是怎麼回事?奧古斯都不是還有點看重自己嗎?為什麼會如此對待我?這,這分明是想把我變成一個廢人啊!」羅格驚疑不定。

  羅格試著慢慢的坐了起來,他盡力不運動頸部的肌肉,叫著:「來人啊!有人嗎?」

  無人應聲。

  他又試著用鐵鏈敲擊著牢房的牆壁,每一下敲擊都疼得他直冒冷汗。

  半個小時之後,才有人順著長長的廊道走了過來。一個沙啞的聲音罵道:「幹什麼啊,是不是活得膩了?非要餓你十天才高興嗎?」

  「大哥,行個方便,我想見一見教會的哈特主教。我一定會報答你的。」羅格努力媚笑。

  「教會的大人物哪會見你?現在都忙著呢!」

  「他們忙什麼呢?」羅格忙問?

  獄卒警覺起來,道:「你可別想從我這裡套出什麼來!」

  羅格思索了一下,當下許給了他一大筆好處,只求買點消息。那獄卒仍在猶豫,羅格又許給他一處藏寶的地點,還道:「若我說的是假話,您花個一小時去那裡看看,立刻就會知道。等您回來,我還有活路嗎?」

  那獄卒心想那倒也是,便透露給了羅格一點消息。雖然他知道的其實寥寥無幾,卻依然讓羅格驚心不已。

  據那獄卒所稱,明日正午時分教會將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儀式舉行,目前人人都忙得雞飛狗跳的,就算羅格真的認識哈特主教甚至更高層的人物,他們也必然沒有時間來理會他。獄卒最後讓羅格安心在這裡,裡爾城大獄的地牢裡,好好呆上一段時間,以他二十年的獄卒經驗來看,看起來怎麼也得過上半個月才會有人想得起來處理一下羅格的事。

  羅格對那獄卒千恩萬謝一番。獄卒道:「您也別忙著謝我。您要是真的照顧小人,在那藏寶的地兒上別哄我就成了。一會小的就要換班,正好去領您的賞賜。」

  羅格忙道:「你儘管去,若是找不到就回來找我!我也跑不了,是不是?」

  看著獄卒離去的身影,羅格低聲啐了一口,道:「再回來找我的時候,就是你的大限!到冪界享受你的財富去吧!」

  他凝思一會,推斷明日中午的儀式多半就是為了埃麗西斯。但當前不是為這個煩惱的時候。他靜靜的思索著脫困的方法。目前城中教會大人物雲集,召喚風月實在是太冒險了,何況自己估計已經排上了教會的名單,還是穩妥一些的好。

  當務之急,是先恢復一點體力。

  他四下掃視了一番,獄卒走後,老鼠們又從各個陰濕的角落裡鑽了出來,吱吱叫著,順著地上污水裡的血跡向羅格爬了過來,有膽大的甚至開始噬咬他的腳踝。

  羅格獰笑一下,眼中銀光一閃,數十隻老鼠身上同時標著一道細細血箭,血箭在羅格面前慢慢凝成一個碗大的血球。老鼠的身體迅速萎縮下去,最後竟然變成一張乾枯的皮毛覆在骨架之上。

  羅格閉目不動,血球不住翻滾凝煉,慢慢變成一個血滴。這滴鮮血晶瑩潤澤,最後凝成一粒小小晶體。

  羅格口一張,將這粒紅色晶體吸了進去。又過了良久,他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紅暈。

  他試著將精神力凝結在右手的手指上,滿意地看著右手慢慢覆蓋上了紫黑色的鱗片,指尖上伸出了寸許長雪亮、鋒銳的指甲。他抓住穿過左手的鐵鏈,用力一扯,鐵鏈終於有了點變形。

  儘管痛得冷汗直冒,羅格還是得意地笑了笑,看來關押自己的人還真把自己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魔法師了。嗆朗、嗆朗,羅格試了十餘次,終於將左手的鐵鏈扯斷了。他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花了一個小時的功夫,羅格終於抽掉了縛住四肢的鎖鏈。頸圈就好對付多了,羅格使足全力,扭斷了上面的銅鎖。他抖了抖身子,終於站了起來。

  羅格斜倚在牆角,靜靜的地閉目養神。這種時候,冷靜和耐心是最重要的。

  急促的腳步聲在廊道中響起,羅格微微露出笑容,他慢慢伏倒在髒水中。

  「老子干你祖宗!你他媽的說的寶藏在哪?今天不讓你脫幾層皮,你還真記不住老子是誰!」獄卒尖細的怒罵聲在地牢裡迴盪著。

  他隔著鐵門叫罵著,卻沒有開門進來。他提了一桶滾油站在門外,舀起一勺就向羅格潑了過來,嘴裡還罵著:「老子炸酥了你的皮!」

  那股熱油在空中轉了個彎,繞過了羅格,全部潑在了牆上!

  羅格突然睜開眼睛向他笑了一笑,獄卒驚恐之極,末及喊叫,眉心就標出一道血箭,仰天倒了下去,迅速變成了一具乾屍。羅格吞下血晶之後,淡淡地道:「味道不怎麼樣嘛。」他站起身來,獄卒帶著的鑰匙自動飛到他的手中。他隨即剝下了獄卒的衣服換上,想了一想,又將自己的衣服套在乾屍上,他刺破了屍體的皮,將地上的水注入進去。看著屍體漸漸豐滿,他這才獰笑一下,轉身出了地牢。

  也許是教會正有大事,也許是覺得這個地牢過於安全,羅格很輕鬆地一路混出了黑牢。

  在一處偏門處,他扭開了生銹的鎖,悄悄的出了大牢。

  外面已經是滿天星斗,月已西斜。

  一隊隊的神聖騎士們在大街上巡察著,氣氛出人意料的緊張。羅格隱在黑暗之中,一點點向自己的目標接近著。他對中央廣場周圍的地形非常熟悉,早已經選擇好了潛藏的地點。

  羅格來到一座小樓的後面,他向上看了看,輕顠顠地一躍而起,自二樓穿窗而入。剛一落地,他就把身後的窗子掩起。

  「誰啊!」房間裡響起了一個聲音,隨後一個身披睡衣的健壯男人手持燭台,走出來察看。羅格如鬼魅一般迎了上去,在他叫出來之間,就將手指插入了他的咽喉。

  又一顆小小的血晶形成了。羅格冷笑一下,暗想如此下去,自己怕也要被認為是吸血鬼了吧?雖然自己吸食的是生命力,論境界可比吸血鬼一族要高明不少的。

  房間裡一個頗為俏麗的少婦又走了出來,她看見地上的乾屍,就想大叫,卻被羅格扼住了喉嚨!羅格感應到房間裡還有一個生命力,走進了旁邊的一個臥房,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在床上酣睡。少婦拚命掙扎了起來,羅格笑了一下,上前又提起了那個小女孩。

  天漸漸地亮了,羅格透過閣樓百葉窗的縫隙向外望去,正好可以將整個中央廣場收於眼底。那個小女孩躺在他的腳邊,被綁得結結實實。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又顠上來一陣食物的香味。羅格滿意地笑了笑,驚慌的少婦將滿盤的食物放在了羅格面前,忍不住求他放了自己的女兒。羅格淡淡地道,過了今天,自然會饒了你們。現在你就在這坐下,不許出聲。說罷,他又觀察起整個廣場的情況來。

  巨大的中央廣場中心已經豎起一根高高的石柱,數百神聖騎士正在忙碌著,將一根根粗大紫檀木按著一定圖形擺放在石柱下面。一個紅袍的主教指揮著這些騎士,紫檀木的擺放位置錯了一點他都要糾正過來。

  看著這根高聳的石柱,羅格心裡一陣陣地絞痛。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火刑柱。難道教會費了如此多的心力人力捉了埃麗西斯,就是為了將她燒死?

  羅格四面望去,發現整個中央廣場竟然都被佈置成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進入廣場的路口都有神聖騎士在駐守著,不讓任何人接近廣場。

  廣場西側搭建起了一座高台,一個輔著猩紅色絨墊、飾以種種古老珠寶的高椅剛剛在高台上擺好。

  一隊高級光明法師緩緩步入了廣場,他們身上散發著強大的聖力,廣場上巨大的魔法陣漸漸運轉起來,一個一個巨大的魔法符號開始發出光芒。空中響起低沉的嗡嗡聲。

  又一隊紅衣主教進入了廣場,他們的法力要較前一隊法師要強大得多,羅格認出領頭的紅衣主教竟然是伯克。一道道光芒不斷從他身上湧出,融入地上的魔法陣當中,光芒之盛,遠超同儕。

  魔法陣高速運轉起來,空中的震動漸漸轉化成聖歌。

  一個瘦小乾枯、頭戴高冠的老人在眾多侍從的簇擁下進入了廣場,開始向高台上登去。他虛弱得簡直讓羅格不敢相信,光登上十幾米的高台就休息了二次。

  「這就是教皇保羅?」羅格猶自不敢相信。但看奧古斯都也侍立在一旁,又由不得他不信。

  教皇在寶座上坐了下來,廣場中魔法陣的光芒突然亮起來,震耳欲聾的聖歌中,一道巨大無比的光柱沖天而起!

  乳白的雲層瘋狂向光柱聚焦而來,天上開始響起轟轟隆隆的雷聲。雲越聚越多,雲層卻是越來越亮,就如雲團之中藏著一個太陽一般!天上開始有無數的光點飄落下來。

  裡爾城的居民紛紛走上街頭,他們心中歡喜,為的是短短時間內裡爾城竟然出現了兩次神跡!雖然這一次遠遜於上次的規模。只可惜他們不被允許接近廣場,不能去看一看神跡的源頭。

  一個高傲的身影映入了羅格的眼睛,他幾乎跳了起來。

  埃麗西斯已經換上一襲黑袍,被八個蒙面的神職人員帶入廣場,縛在了火刑柱上。

  羅格死死地盯著埃麗西斯,拚命壓抑著自己衝出去的慾望。高台上、教皇駕前侍立的十餘位紅衣主教隨便下來哪位估計都會輕鬆收拾了自己。為了埃麗西斯,他並不畏懼死亡,然而如果是送死,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的指甲已經深深陷進掌心的肉中,一縷鮮血從緊握的拳頭中滲出。

  高台上昏昏欲睡的教皇在一位紅衣主教的提醒下,向奧古斯都作了個手勢。奧古斯都隨即拔出佩劍,擲下高台,深深地插進了地裡。數十位光明法師魚貫而出,團團圍住了火刑柱,開始施法。

  悠楊、巨大、整齊的頌咒聲響起,粗大的紫檀木上開始冒出了輕煙。

  除非會有奇跡出現,羅格閉上了眼睛,不願再看。可是奇跡,不是向來由神掌握的嗎?

  「住手!!」

  這一聲斷喝聲音似乎不大,卻激得在場的人心中都大跳了兩下。

  羅格忙向聲音來處望去,在廣場那條直通西門的長街上,一人一騎正急馳而來!

  奧菲羅克一身塵土,跨下戰馬也是纍纍傷痕。他遙望被縛的埃麗西斯,臉上浮出一絲微笑,柔聲道:「埃妮,別怕!我已經回來了!」輕輕的語聲卻在廣場上每個人的耳邊迴盪著。

  埃麗西斯睜開了眼睛,輕輕道:「奧菲,你不該來的。」她冰山般的面容徹底的融化了。

  奧古斯都冷喝道:「奧菲羅克!你真的要作出瀆神之舉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若回頭,今後不光我的位置,就是教皇大位,難道還會落入別人的手心嗎?」

  奧菲羅克微笑不答,他週身已經燃起了金色的火焰,戰槍指向高台,縱馬奔馳!

  蹄聲如雷!!
第四卷 問情 章九 問情


  奧古斯都長歎一聲,抬起手來,猶豫片刻,才向下一揮!

  兩隊神聖騎士馳入長街,四騎一排,一排排向奧菲羅克發起衝擊。

  奧菲羅克大喝一聲,連胯下戰馬週身都開始冒出了黃金火焰!一縷金焰自他手握住迅速蔓延至整把戰槍。

  他再次喝了一聲,這一次竟然聲如炸雷!前面的神聖騎士戰馬紛紛受驚,未等這些騎士控制住戰馬,燃著金焰的戰槍就已破空襲至!戰槍上的火焰瞬間就熔化了衝在最前面的神聖騎士的胸甲,毫無滯礙了穿過了他的身體,只留下一個四圈焦黑的大洞!

  燃燒著的戰槍畫出一道筆直的軌跡,越過百米長街,再次穿過兩個光明法師的身軀,直向著火刑柱飛去!

  末日審判團三巨頭早已守護在火刑柱邊。燃燒戰槍的來勢猛惡無比,卡拉楊在前面斜斜一劍砍去,劍槍甫一相觸,一股鮮血就從他嘴裡噴了出來,人也倒飛出去。克裡斯瑪同時一劍斬在槍尾,也吐出一口鮮血,啷嗆後退了幾步。

  德斯臉色一白,身影一閃,竟然正正攔在了燃燒戰槍的前方,戰戟出手,點上了戰槍的槍尖!

  廣場上煙塵四起,德斯被燃燒戰槍不住逼的向後退去,他的雙腳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溝。幾縷黑煙從他握戟的雙手上冒了出來,他的雙眼幾乎要從眼眶裡突出出來,卻死死抵住燃燒戰槍,無論如何也不放手!

  燃燒戰槍終於去勢已盡,卻在落地前的一瞬,金色火焰突然大盛,形成一道小小的火焰風暴,自德斯身上刮過。

  火焰風暴過後,德斯表面上全無異狀,人卻漸漸無力,緩緩的倒了下去。

  噹的一聲,失去了火焰的戰槍落在了他的面前。落地的瞬間,戰槍已經碎成了數十段。

  奧菲羅克抬手一抓,一把金色的長槍出現在手中,他縱馬殺入神聖騎士的隊伍中,槍影如一樹盛放的繁花,一個個神聖騎士或咽喉、或心口,標出了一注注鮮血,竟無人能阻攔他片刻!

  光明法師開始加緊施法,有些紫檀木上已經開始冒出了火焰。羅格看出了異常,這麼多法師,點幾根木頭為什麼會如此費力?但看著奧菲羅克風姿如龍,他忍不住又是期盼,又是嫉妒。他也說不清楚究竟願不願意奧菲羅克成功救下埃麗西斯。羅格痛苦地把臉捂在手中,過了一會,才抬頭向窗外望去。

  奧菲羅克已在步行,再有十幾米就要殺出長街了。那匹戰馬身上插了十餘把槍劍,倒斃在他身後十餘米處。鮮血染滿了百米長街,數十個神聖騎士臥在長街上,永遠地睡去了。

  紫檀木上的火焰漸漸綿連成片。羅格向埃麗西斯望去,她的身影已經有些扭曲了,卻還是能看出她正凝望著奧菲羅克戰鬥的身影,一臉的幸福。

  此刻攻上來的神聖騎士們個個身上都閃著各色魔法光芒,已經開始有光明法師為他們加持各種輔助魔法。

  奧菲羅克依然是一步一步穩步向前,既不快也不慢,黃金戰槍所到之處,竟無一合一將。

  轉眼之間,他長笑一聲,已經踏出長街!

  一位紅衣主教與教皇低語幾句,便給光明法師團下了命令,一時之間,無數十字劍、聖光彈、神聖衝擊輔天蓋地地向奧菲羅克飛去。過了片刻,數十隻各式各樣的召喚獸又紛紛現形,向奧菲羅克撲了上來。

  長街口如繁花綻放,魔法炸開的光焰四下流溢,街口數棟小樓都被魔法的威力摧成了平地。

  魔法的煙火過去了,煙霧中突然升起了一輪耀目欲盲的太陽!

  光明法師團目瞪口呆地看著奧菲羅克在黃金鬥氣的護衛下,緩緩的升上了天空。在他的威儀之下,從不知恐懼的召喚獸們竟然也開始畏縮起來,不住地向後退去。

  那紅衣主教驚慌失措,正準備指揮光明法師團再發動一輪魔法攻擊,卻為奧古斯都所阻止。

  血天使伸手一召,插在廣場上的佩劍就自動飛回他的手中。隨後他週身散發出白色的光芒,光芒轉眼就濃烈得有如實質。他也緩緩升上天空,向奧菲羅克迎去。

  「老師,好久不見了。」奧菲羅克收斂了身上的光芒,向血天使奧古斯都問候道。

  奧古斯都心情複雜地望著奧菲羅克,長歎一聲,「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最後勸你一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奧菲羅克深深望了埃麗西斯一眼,沒有回答。他週身的光芒重新亮了起來,也變得有如實質一般,這光芒越來越亮,一對三米多長的光翼竟在他背後伸展出來。

  奧菲羅克一聲長嘯,光翼扇動,一槍向奧古斯都刺去!

  奧古斯都身上的白光也驟然亮起,長劍在空中忽隱忽現,迎上了奧菲羅克的戰槍。

  空中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空間瞬間竟然發生了輕微的扭曲,大地似乎也在微微顫動著。數個神聖騎士站得過近,他們突然倒了下去,隨後大量的鮮血從盔甲中溢了出來。

  一道電光閃過,奧菲羅克斜斜自空中掉落下來,數十個神聖騎士立刻一擁而上,刀槍齊下,就要將他置於死地。卡拉楊再一次後發而先至,先一步在奧菲羅克落下的地方立定,準備給他來個一劍穿心。

  奧古斯都在空中現出身形,他赤著上身,盔甲已經不知去向,一頭略見灰白的長髮飄動著,銀色的雙眼中略帶一絲哀傷。然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的是一雙緩緩扇動著的白色的羽翼!與奧菲羅克的光翼不同,那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白色羽翼!

  「啊,奧古斯都大人!」

  「天使!那是降臨的天使啊!」

  廣場上的神聖騎士和光明法師們都嗡嗡地議論起來。許多年輕的騎士已經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摘下了頭盔,向著空中的奧古斯都跪了下去。

  卡拉楊神色複雜地看著空中的奧古斯都,他可是知道只有力量達到七階的天使才有能力在這個空間展示能力的源泉:天使羽翼的!奧古斯都轉生在這個世界的時候還只是個八階的天使而已。短短數十年功夫,他竟然就在這個世界裡能力上有了突破?

  他未及多想,奧菲羅克快墜至地面了。卡拉揚惡狠狠的一劍向他的後心刺了過去!他對奧菲羅克是又嫉又恨,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二人同是九階的最低級天使,可是三巨頭乃是教會選好身體之後,直接降臨的。而奧菲羅克算什麼?只是一個轉生的天使而已!可是現在,他的力量竟然已經完全超越了三巨頭!難倒神真的睡著了嗎?

  卡拉楊深知在天界,天使若想提升力量,進入上一個位階是多麼的困難啊!這種仇恨幾乎讓他無法控制自己,刺出去的劍竟然都有些抖!

  劍尖順利地破入了奧菲羅克的黃金甲,卡拉楊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他催動著全身的聖力,拚死從劍尖上送入奧菲羅克的體內。

  卡拉楊聖力如一道巨浪攻入奧菲羅克的身體裡,然而卻迎面撞上了一道滔天的怒潮!怒潮輕易地吞沒了這朵小小浪花,隨後席捲過卡拉楊的整個身體。

  卡拉楊只覺得整個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噴出了一口鮮血。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了,只看到一片白色在奧菲羅克的背後蔓延,範圍越來越大,幾片雪花一樣的東西在他的眼前顠落。

  在昏迷之前,卡拉楊有些奇怪,那幾片東西,似乎是羽毛?

  奧菲羅克雙眼變得血紅,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同一時刻,他在奧古斯都的背後出現,一劍向血天使的羽翼斬去!奧古斯都雙翼一張,一聲長嘯,身影突然模糊起來,奧菲羅克一劍將他斜斜劈開,卻發現只斬到了一個幻影而已。

  空中兩人爭鬥的空間充斥著雷鳴、閃電、火焰和空間撕裂帶來的奇異尖嘯聲!

  奧菲羅克和奧古斯都均不停地以瞬間移動與對方進行爭鬥著,瞬移十餘次後,二人終於沒有能量再進行瞬間移動了,然而他們就在這個空間內的移動速度依然超乎了羅格的想像。他死死地盯著空中的戰場,強行記憶著他們的能量分佈、戰鬥方式和力量等級。

  一大片鮮血雜在一蓬漫天飛舞的羽毛中間自天而降!

  奧古斯都自空墜落!

  奧菲羅克仰天長嘯,他左手抓著一隻翅膀,翅根處仍是血肉模糊。只是,他的樣子已經與以前不一樣了。

  羅格死死地盯著奧菲羅克背後如墨般漆黑的羽翼!

  廣場上一片驚呼!

  「那是什麼?墮落天使!我的主啊!」

  「魔鬼!魔鬼已經現身了!」

  人群亂成一團,有逃跑的,有不知所措的,還有徒勞地對著空中的墮天使進行著衝鋒的騎士。

  埃麗西斯終於忍不住,淚水滾滾而下。她等了這許久,終於等來了奧菲羅克的選擇,就算這她能享受這幸福的時刻已不久長,可是她終於等來了幸福!

  這一刻,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忘記了正舔拭著她雙足的火焰。

  奧古斯都以劍拄地,勉力站起。他背後的雙翼只剩下了左邊那隻,右邊背上是一個恐怖的、一尺多長的巨大傷口,傷口裡還能看到幾根清晰的白骨!

  他悲傷地看著空中的墮落天使,那個傾注了他十年心血、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弟子。

  如今一切,已不可挽回。

  奧菲羅克沒有追擊重傷的血天使,而是轉身向烈焰中的埃麗西斯飛去。

  高台上的教皇睜開了昏昏欲睡的雙眼。在這一刻,羅格突然有所感覺,向高台上望去,滔天的恐懼再一次控制住了羅格的身體!他仰天倒下,不住地顫抖著。

  那個少婦突然有了勇氣,撲上來抱住了自己的女兒,就想逃下樓去。剛到樓梯口,就一頭栽倒在地,再無聲息了。

  一隻冰涼的小手輕輕撫上羅格的額頭,陣陣清涼很快平復了他的恐懼。羅格抬起頭來,第一眼望見的是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那雙眼睛有如無底的沉潭,幾乎將羅格整個靈魂吸了進去。

  那是一個寧靜婉約到了極致的女子。她一頭如緞般的披肩長髮筆直垂下,羅格幾乎從那長髮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她將全身無力的羅格輕輕扶起,讓他在窗前坐好。

  羅格開口欲問,那女子在唇邊樹起食指,又指了指窗外,羅格忙向外望去,登時再也轉不回目光,連那女子是何時穿牆而去的都不知道。

  「我可憐的孩子啊,你如何能讓魔鬼蒙蔽了你的靈魂呢?」

  高台上的教皇似是在喃喃自語,然而奇怪的是每個人都聽到了這句話,一個字比一個字聲音更大,到了最後幾字,竟是一股極大的聲浪在廣場中迴盪著。

  教皇站了起來,在那一瞬間,似乎所有的高樓都在這個瘦小枯乾的老人面前矮了一截。

  「主創造一切,主掌握世間。主說要停的,就不會再向前。」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教皇那洪大無極的語聲!

  世間萬物突然失去了色彩,一切都靜止下來了。

  奧菲羅克也凝定在空中,還保持著振翼飛行的姿勢;埃麗西斯的笑容也凝固在臉上。

  只有教皇的聲音還在繼續。

  「主賜與你榮耀,你卻將它付與了魔鬼。主說,背棄我的榮光的,我將收回它。」

  世界恢復了色彩,一切又開始運轉。

  然而奧菲羅克身上閃耀的金色鬥氣卻迅速褪去,他身子向下一沉,羽翼急速地撲動著,這才維持在空中,掙扎著向埃麗西斯飛去。

  「是大預言術!」羅格低聲驚呼。

  教皇手向奧菲羅克遙遙一指。

  「主創造一切,主掌握世間。冒犯主之威嚴者,必被禁牿!定!」

  奧菲羅克的羽翼突然有如千斤之重,再也揮動不起來。他拚命掙扎,與龐大無匹的魔法力量抗衡著,無數細小的血絲從他的皮膚上濺射出來。

  「背棄主的信仰的,必被剝奪主的恩賜!」教皇再次凌空一指!

  奧菲羅克一聲慘叫,無數黑色的羽毛從他的雙翼上脫落,漫天的血霧中,那副黑色的羽翼竟然一點一點地被剝落下來!

  教皇伸足向前,在地上輕輕一踏。整個廣場都隨著他這一踏晃動起來!

  奧菲羅克的雙翼被徹底地撕裂下來,兩道紫黑色的血液標上了天空,他眼中的光彩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烈焰已經撲上埃麗西斯的身軀,她的黑袍在火焰中化作了飛灰。

  奧菲羅克眼中亮起最後一點火焰,他的身軀突然向上一升,劃過了一道弧線,投入了烈焰之中。

  他的手指終於觸到了埃麗西斯,緊緊地抱住了她。

  烈焰升騰,吞沒了兩個纏繞著的身軀……

  「奧菲,你不該回來的…..」

  「我若不回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奧菲,你終於選擇了我,我好高興……」

  「若是沒有你,我就是得到整個世界,又如何會快樂……」

  生當如夏花,只為絢爛一瞬。

  羅格怔怔地看著沖天的火焰,心如死灰。他依稀看到兩個纏繞著的透明人影從火中躍出,沖天而去。

  伯克紅衣大主教也是心灰若死,他望向教皇的眼神裡,全是絕望。

  教皇在寶座上顫微微的坐下,吃力地抹著頭上的汗水,不住地說:「唉,真是老了,真是老了。」

  火焰燃燒了整個下午,黃昏時分終於熄了。數百根紫檀木全部燃完,卻沒有留下一點灰燼。火刑柱上也是空無一人。幾位紅衣主教衝入了火場,一場手忙腳亂的翻找之後,一位主教歡呼一聲,舉起了一個小雕像,衝回高台,將它獻給了教皇。

  羅格瞳仁忽大忽小,終於調整到了合適的地步,可以清晰地觀察到遠處那個小小的雕像。

  雕像上一個曼妙的女子正被縛在一根石柱上,一個背生雙翼的惡魔正從背後抱著她。雕像上每個細節都栩栩如生,似乎在下一刻這個女人和惡魔就會活過來一樣。甚至那個女子幸福的表情羅格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曾經深深刺痛他的幸福啊!

  「埃麗西斯,埃麗西斯……」羅格心裡默念著這個曾經改變了他一生的名字,「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取回你的雕像的。我再也不會讓你落在別人的手裡了…….」

  獻上雕像的那個紅衣主教諂媚地對教皇道:「霓下,這是第六個『煉獄中的天使』雕像了!您在位僅僅三十年,就得到了四個雕像,這種豐功偉績可是超過了前面五十一位教皇的總和啊!」

  教皇瞇起昏花的老眼,怡然自得地受用著他的馬屁。本來這首席拍馬屁的位子一直是伯克紅衣大主教的,只是他現在忽然變得失魂落魄的,這個機會才輪到了第二順位,已經七十一歲的布坎南紅衣大主教。

  教皇接過雕像,輕輕撫摸著。看到那個背生雙翼的惡魔,突然輕歎一口氣,問道:「奧古斯都大人怎麼樣了?」

  布坎南忙答道:「大人他傷得極重,現在還在昏迷之中。屬下已經讓牧師為奧古斯都大人治療了。不過,看起來情況不大樂觀啊。」

  猶豫了一下,布坎南又低聲道:「教皇霓下,這個,似乎奧古斯都大人恢復過來之後,能力也會大打折扣。神聖騎士團長如此重要的職位,必須是一個強力人物才能擔任啊。屬下認為,奧匈帝國大教區神聖騎士團團長多古爾英明果斷,個人戰鬥力雖然差了一些,可是卻是個不可多得的軍事天才,可以勝任教會神聖騎士團長一職。」

  教皇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他揮了揮手,疲倦地瞇上了眼睛。布坎南見機,只得宣佈儀式結束,服侍著教皇回大教堂去了。

  裡爾城又恢復了生氣,人流開始湧上街頭。

  羅格站起身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越獄的消息就會傳出來,眼前的混亂正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他轉身剛要下樓,看到母女二人倒在地上,身下一片鮮血。他微微一怔,雖說他也打定了主意要殺人滅口的,可是還沒動手啊?他輕輕翻過二具屍體,發現致命的傷口都是咽喉上一道寸許的割傷,傷口極為平整光滑,恰到好處地割斷了氣管,沒有多花一分力氣。

  「這是誰做的?」羅格暗想。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女子,和那只冰涼的、平復了自己的恐懼的手。想起那隻手也曾輕撫過自己的額頭,羅格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自己印象中,只記得那一頭如緞似鏡的筆直長髮,和一雙深如點墨的眼眸。她的長相如何,反而完全記不得了。

  羅格沒有時間深究,匆匆在這家裡翻出一套衣服換上,揣上搜出的幾枚銀幣,走上了街頭。

  這一次神跡過後,裡爾城又將是一個狂歡的不眠之夜。

  羅格順順利利地混出了裡爾城。此時天色已經黑了,夜晚雖然炎熱,卻已經有了一絲初秋的涼意。他回頭望去,整個裡爾城燈火輝煌,流光溢彩。

  他的心裡忽然有些發酸。這座城市有著自己數年的心血啊!戰神之錘、貴族爵位、一小筆財富、權力地位、騎士團大隊長、結識的無數大人物,難道就都這樣隨風而去了嗎?

  他歎了一口氣,還有那些損友們,除了不知所蹤的埃特和身在獅牙營的凱特之外,佛朗哥和倫斯多多少少會受自己的拖累的。算了,不想這些了,以他們的家世背景,最多吃點苦頭吧,大事是不會有的。

  奧菲羅克倒下了,他的父親,巴伐利亞大公卻沒有出現。羅格只覺得這一切都彷彿是在夢中一樣。

  羅格回望了一眼遠處的裡爾城,這一次卻是覺得無比的沉重和壓抑,似乎有一塊巨石堵在自己的胸口一樣。算了,不想這麼多了,還是先逃離這塊地方再說吧,保命要緊啊。

  天下這麼大,教會的觸角不會伸得那麼遠吧?再說,憑自己一身本事,在哪裡不可以發家致富啊?他想大笑三聲,胸中卻堵著一口氣,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羅格口一張,吐出了一塊黑水晶。他輕輕撫摸著這塊水晶,喃喃地念著那個名字。

  他突然大笑一聲,一口吞下了黑水晶。隨後辨別了一下方向,掉頭向北,策馬揚鞭,向著綿延萬里的中央山脈疾馳而去。

  數日之後,安德烈悠閒地站在一個華麗大廳的中央,一絲不讓地與廳中坐著的三個人對視著。廳中坐著的是緊急從前線趕回來的羅歇裡奧元帥和一戰成名的蒼狼騎士團團長大衛,另一人則是外表粗豪的岡薩雷斯。

  羅歇裡奧元帥黑著臉,用力一拍茶几,這張已經有了五百多年歷史的黃龍誕木製成的古董當下就碎成了幾塊。

  「你居然將芙蘿婭放走了?你居然將一個擁有兩件神器的大魔法師給放走了?你居然把那個以精明陰險聞名的小妖精給放走了?你是不是覺得家族裡幾百條性命已經活得太久了!!??」說到後面,一向風度極佳的元帥竟然咆哮起來!

  安德烈依然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淡淡地道:「元帥大人,在您的一生中,除了權位,還是權位吧?您可曾愛過什麼人嗎?不曾有過吧?所以您當然覺得我這樣做是不可思議的事了。但在我,再來一次,我也一樣會這樣選擇的。」

  老元帥怒急,他抓起一個茶杯,用力向安德烈那張完美無睱的臉上擲去。

  安德烈冷笑著看著這個茶杯,不閃不避,也不運鬥氣防禦。

  大衛一躍而起,半空抄下了這個茶杯,道:「父親大人,這個計劃是我安排弟弟去做的。這是我考慮不周,您別生這麼大的氣。」

  老元帥怒意卻是有增無減,喝道:「你可以放她人走,但至少把那兩件神器留下來!有這兩件神器在他們手裡,我們要多流多少血!?就為了你那個可笑的感情?還有,你為了放那個微不足道的平民女子,連末日審判團三巨頭都得罪了,這又是為什麼!」

  安德烈一臉的倔強,回道:「死多少人,流多少血與我又有什麼關係?何況這些士兵在父親大人的眼睛裡,難道不就是一堆數字嗎?您什麼時候真正關心過他們的生死了?您何嘗不忍心殺戮過了?至於那三巨頭,不過是三個小丑罷了,得罪三個小丑有什麼了不起的。您難道會怕教會報復嗎,不至於吧。雖然我對政治一向不感興趣,可是也知道您的利用價值可比那三個小丑要高得多了。教會為了利益連奧菲羅克這樣絕世的天才都可以犧牲掉,會在乎那三個小丑的命嗎?就算不是父親您,我自己的利用價值也不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小吧?只要我願意舔教皇那老東西的屁股,我在教會裡的位置怎麼也不會比他們差呢」

  「放肆!」岡薩雷斯大吼一聲。「父親辛苦一生,還不是為了整個羅歇裡奧家族在奔波?你自小至大,又為家族作過什麼貢獻了?還有臉在這裡大言不慚?」

  「大哥,你的雄才大略家族裡的人都是知道的。用不著你來時刻提醒我你的家族繼承人的身份。權勢地位我都不感興趣,這種冷冰冰的,什麼都可以計算和拿來交易的家族我也呆夠了。」安德烈針鋒相對。

  安德烈的傲慢態度激怒了岡薩雷斯,他盯著安德烈,沉聲道:「你越來越膽大了,你以為家族裡的律法就只是擺著好看的嗎?」

  「大哥,律法只對尊敬它的人才有作用。你真以為我會束手就縛嗎?在戰場和政壇上我絕不會是你的對手,可若你以為憑你那剛進入十四級的鬥氣也想留住我,就真是太天真了!」

  「夠了!」大衛站了起來。「安德烈,你先閉嘴!」

  安德烈對大衛這個兄長還是有些尊重的,一言不發,只是冷笑。

  「父親大人,安德烈他還不大懂事,這也要怪我這個當哥哥的沒有管教好他。有這麼一件事,前幾天羅格從教會裡逃跑了,教庭為此非常震怒,甚至卡拉楊和克裡斯瑪都因此而獲罪。聽說教皇親自責令卡拉楊和克裡斯瑪帶二百神聖騎士去追捕羅格呢,不完成任務就不許他們回教庭。」

  老元帥沉思了一下,道:「看起來教會非常看重這個羅格啊。以前你也一直跟我舉薦羅格,嗯,這件事我們一定要留意一下。按理說這麼個小人物是不值得教會大動干戈的。」

  岡薩雷斯補充道:「追捕羅格是血天使奧古斯都的意思,他非常堅持,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對了,聽說羅格是向北逃向了中央山脈那一帶。」

  老元帥轉頭問大衛:「你突然說到這件事,有什麼想法嗎?」

  「父親大人,我覺得我們也應該派人去參與這次搜捕。羅格與埃麗西斯接觸了那麼久,說不定身上帶了什麼教會非得到不可的寶物或者知道了什麼秘密。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都應該全力參與,盡可能找到機會先下手為強。何況,他一個區區九級魔法師居然能在各大勢力之間混得如魚得水,若不是奧菲羅克背叛了教會,他早就成為一方人物了。單看這一點,這個人我們也要爭取。」

  老元帥沉思一會,點了點頭。

  「這樣一個人,你們就不怕他混出模樣後再背叛你們嗎?」安德烈嘲諷道。

  大衛淡淡地道:「在父親和大哥面前,他那些小陰謀能有什麼用?只要他胃口不要太大,我們還是能餵飽他的。」

  他對老元帥又道:「父親大人,弟弟與羅格打過交道,對他非常瞭解。以弟弟的劍技也足以制服那個狡猾的傢伙,我建議,這一次給弟弟配十個家族特級武士,全力追捕羅格。」

  羅歇裡奧思忖一下,點頭同意。

  安德烈吹了一聲口哨,道:「想支走我就直說好了,我正好也不願意再在這裡呆下去了。那些武士就不用了,人多反而誤事!親愛的父親大人和哥哥們,你們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我準備今晚就出發。這個充滿了陰謀的骯髒城市,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

  「等等!」大衛走了過來,對安德烈道:「我以前在羅格身上下了個魔法標記,只是怕他發覺,所以非常的微弱。我那裡有一塊特製的魔鏡可以接收到這人魔法標記的信息,一會會把它交給你。還有,我有一個空間腕輪,你也帶上。那個腕輪每十天可以讓你有一次瞬間移動的機會,距離五公里以內。此去一路小心,羅格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物。」

  他又壓低了聲音道:「現在教庭已經決定正式出面,你那個劍聖老師恐怕時日無多了。你這些年來橫衝直撞卻沒有事,真當是你自己的本事嗎?人家無非是忌著你的那個老師和我們家族的背景罷了。記住今後凡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啊!讓你去幹這件事,也是不想讓你和芙蘿婭在戰場上相見啊!」

  安德烈心中突然有些感動,一直以來在家族裡大衛都是或明或暗地幫著自己,可是自己卻給他添了無數的麻煩。那個空間腕輪就是武者保命的極品啊!他居然也交給了自己。

  可是他不擅表達,也不想表達心裡的那分感動,只是點了點頭,隨大衛走出了大廳,沒有向老元帥和大哥道別。

  綿延萬里的中央山脈,歷來是魔鬼和冒險者的天堂。

  孤身一騎疾馳三天之後,那道巨大的、青色的山脈已經橫亙在安德烈的前方。神聖騎士們已經先於他兩天進入了中央山脈。

  「小肥豬啊,希望你的狡猾並不光是吹出來的,可別在這兩天就被抓了啊!至少得挺到我來收拾你吧!」

  安德烈微微一笑,縱馬馳入了綿延無際的群山之中……
第五卷 天涯之旅 第一章 逃亡


  正午的烈日已經漸漸西斜,然而炎炎熱力卻似乎絲毫沒有減弱。好在在綿綿群山、鬱鬱森林之中,遠不似平原那般炎熱,更比裡爾城這樣的大城要清涼不少。即使是正午時分,隨便哪片樹蔭下都能讓人美美地睡上一個午覺。

  羅格伸了個懶腰,醒了過來。他斜躺在棵參天古樹的枝杈上,悠閒地透過重重樹葉看著頭頂上的藍天。

  那塊小小的黑水晶靜靜地躺在他的胸口,偶爾閃動著七色的光芒。

  羅格無意識地嚼著嘴裡的草葉,思索著魔界的魔法體系。這種以毀滅、黑暗為主的魔法能量與他自身的死亡魔力不大調和,但也不是全然不能共處。他已經漸漸摸索出了如何將自己的魔力轉化成暗黑魔力的方法,只是過於緩慢了。他哪怕施展一個負能量衝擊束這樣最低階的魔法都要費上很多時間。

  至於那個人偶法術,初看之下就弄得他頭暈腦脹。看似簡單的一個魔法,其實綜合了極其高深的空間魔法、精神魔法、咒縛魔法的知識,並且對魔力和魔法操控力要求極高。看來看去,似乎難度都不下於任何一個八階魔法。

  羅格苦笑一下,將它暫時放在了一邊。單看當日在埃麗西斯這個魔法之下,芙蘿婭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就該知道這個魔法的恐怖了。只是,這個人偶魔法施放起來似乎還有些讓他難以理解的地方。比如說單是那個三重咒語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他還能長三張嘴同時唸咒不成?這在魔界人物也許不是問題,可是他只有一張嘴啊。

  身體裡面有一點微弱的魔法能量突然跳動了幾下。羅格微微一笑,他知道身後的追兵已經不太遠了。這點魔法波動雖然微弱,卻非常高明,估計能夠傳送到極遠的距離。但是這類追蹤魔法最多只能確定自己的大致方位,他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如此微弱的魔法波動只有使用特定的接收道具才能發現。若非羅格精神力龐大無匹,對魔法能量的感應極其敏感,還真發現不了被下了追蹤魔法標記。他一共找到了兩個魔法標記,奇怪的是現在還有一個始終沒有動靜,也更為隱晦難尋,似乎已經下了相當長的時間了。

  會是誰幹的呢?羅格不願再想了,反正這個人繽 嶙紛俁吹摹Q巰孿榷願讀似 珊竺嫻淖凡對偎怠?

  幾天時間裡,他已經把這一帶的地型摸得差不多了。現在正在逐漸擴大搜範圍,尋找著合適的埋伏地點,也察看一下這一帶有什麼歷害的魔獸沒有。

  雖然還不知道這批追兵的具體身份,但是估計十之八九會是教會的神聖騎士們,其中應該有不少的執法者。

  追兵們剛剛進山,就已經追近了不少距離,看來心氣熱情很高啊。羅格思忖著,惡毒地笑了笑︰反正老子只有一個人,偏不相信你這一大隊人個個速度都比老子快。怎麼也該帶兩個魔法師來吧?就算執法者是專門對付魔法師的武士,單獨對上魔法師的下場也多半不妙。

  「反正老子一無所有,就先帶你們跑上幾百里路,折騰它半個月再說!」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看了看天色,他收回了高高掛在天上的巫師之眼,一躍下樹,快速地向森林深處走去。

  在山區裡三天三夜的急追之後,教會的追兵們距離羅格已經不是很遠了。在一座小山岡上,卡拉楊和克裡斯瑪駐馬而立,打量著前方的地勢。隨從們則解散了隊形,開始休息和準備食物。

  卡拉楊小心翼翼取出一個打制得極為精美的黃金圓盤,開始注入聖力。

  圓盤中央慢慢地發光,一陣波紋過後,一個小小的光點出現在北方。卡拉楊細細地數著圓盤上的刻度,過了半晌才抬起頭來道︰「我們離那頭豬只有一百二十公里多點了。這三天來我們追近了至少二百公里路。看來再過三天,他就要被我們趕上了。」

  克裡斯瑪回頭看看正抓緊時間休息的隨從們,皺眉道︰「如果只有我們兩自然沒有問題。可是這些人恐怕會支持不住的。你看,那四個法師這兩天臉色一直很不好,他們要是一病可是個大麻煩。」

  經歷過許多波折之後,卡拉楊的傲慢之氣也收斂了許多。他在心中仔細計算了一下,道︰「不如我們分成兩隊,一小隊人快速追蹤,大隊則在後面抄近路跟進。你看這樣如何?」

  克裡斯瑪想了一想,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對『天境輪盤』應用比較熟,就由你帶上五個騎士和五個執法者向前追蹤,我帶領大隊好了。那五個擅長追蹤的叢林巡遊者你也帶上三個。」

  卡拉楊笑了一笑,道︰「五天之內我就要讓這頭豬知道歷害!我倒是真有點佩服他,被釘了魔法圈,手腳都被鐵鏈穿了居然還能逃跑,跑得還不慢!我看我們也不要活捉了,直接殺掉帶個腦袋回去就好了。」

  克裡斯瑪搖了搖頭。「卡拉楊,上次你釘了他手腳的事就差點被奧古斯都大人發現。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違背大人的旨意了。畢竟抓捕羅格只是我們此次出來的任務之一罷了。」

  卡拉楊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大人這次傷後恐怕再也恢復不到原來的水平了。你也知道,羽翼被毀對我們意味著什麼。以後我們的機會會很多的。」

  克裡斯瑪也低聲道︰「這一次降臨的天使就有幾十位,難保其它人不會和我們競爭的。我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先看清形勢再說。」

  卡拉楊點了點頭︰「降臨下來的人分散在整個大陸上,有幾個會像我們這樣直接降臨在光明教會的?就算能挺過軀體融合那一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應付得了日後身體上的種種突變的。等我們掌握了教會之後,還怕收拾不了這些人嗎?」

  克裡斯瑪倒覺得也對,有德斯在教庭坐鎮,若是真出現了什麼機會,他是斷不會輕易放過的。只是,他突然打了個冷戰。

  卡拉楊也有所感覺,轉頭輕輕地道︰「教皇……」聲音竟然也有些顫抖。

  克裡斯瑪低歎一聲,道︰「教皇大人既非降臨者,也不是轉生的天使。如果……他真的只是這個空間的一個普通人類,怎麼會、怎麼會有如此威能的!」

  卡拉楊也答不上來,回想起當日他舉手投足之間那地動山搖的大威力,一陣無力感頓從心裡泛起。就算是奧菲羅克的驚才絕艷也毫無反抗之力,換作是他,會不會勞動教皇站起來都是個大問題。

  過了片刻,克裡斯瑪又道︰「你還記得初次以降臨方式來到這個世界那個天使嗎?」

  卡拉楊點了點頭,道︰「你是說威娜?她似乎和我們的情況有些不大一樣。」

  克裡斯瑪歎息一聲,道︰「聽說當年為了嘗試降臨這種新方式,她是各樣能力都強化了的專門創造出來的天使。她後來的結局你也是知道的。」

  卡拉楊默然片刻,道︰「教會的資料裡沒有任何關於那個死靈法師的來歷內容。歷次轉生的天使,也都有資料記載的。魔界、冪界的動向幾百年來也都在監視之中,難道……」

  「只有惟一一個解釋了。」克裡斯瑪插道︰「他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生物。是一點一點自己修煉起來的。」

  「我以前甚至都沒有想過這個空間竟然有人可以打敗威娜。你也知道她還在天界的時候,我們這些九階天使連直視她的光芒都有可能受傷。唉,征服這個世界真是不容易啊!」卡拉楊有些心灰意冷了。

  克裡斯瑪遙望著綿延無際的山脈,淡淡地道︰「我們征服哪個世界的時候容易過了?但最後勝利的不都是天界嗎?就算萬一我們失敗了,至高無上的主也會將目光投注到這裡。那個時候,又有誰能夠對抗無所不能的主?」

  卡拉楊歎道︰「那時,不知道主在這個世界的代言人會選擇誰。」

  克裡斯瑪笑了笑,道︰「那還是太遙遠的事了,先顧眼前吧。你去挑些人手吧!一切要小心,千萬別小看了那頭豬啊。」

  「當然不會。」卡拉楊自信地一笑。

  遠方的一座山峰上,安德烈立在一株古樹之巔,正極目遠眺,一頭栗色的長髮在烈風中飄動。

  他分辨著風中傳來的種種信息,手中把玩著一個淡紫色的水晶球。這個水晶球可以追蹤到羅格身體裡的魔法標記,然而他暫時還不打算使用它。

  使用這個道具需要與羅格體內的魔法標記產生共鳴,天知道那個花樣百出的死胖子會不會覺察到什麼。反正前方有大隊的教會人馬在追捕他,自己何必要跟蹤那頭狡猾的肥豬,只要遠遠吊著教會的人就可以了。

  最好他們打個兩敗俱傷,自己再出手,好將雙方的東西都收入自己口袋裡。

  他突然輕笑一下,自己現在想法怎麼越來越陰毒了,快和那頭肥豬一樣了。

  他深深呼吸著風中濃郁的森林味道,只覺得精神為之一振。就將這次追捕當成一次假期吧,將俗世那些煩惱、醜惡和骯髒通通拋開好了!他心裡歡呼一聲。

  安德烈將水晶球收入懷中,自峰頂一躍而下。衣袂飄飛中,他宛如一隻巨鳥,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沒入了森林之中。

  一顆胖胖的腦袋從懸崖邊的草叢中探了出來,觀察著遠處山谷中魚貫行進的神聖騎士們。

  羅格的精神力已經將全身牢牢裹住,不讓任何魔法波動外露。這套當年為防聖水沾身而苦心練就的本領,沒想到還有隱藏氣息的妙用。現在他體內的兩個魔法標記都安安靜靜地伏在那裡,在精神力的隔絕之下,它們無從與任何東西產生共鳴。

  「五個執法者,五個神聖騎士,嗯,不好對付啊。那三個是什麼人?裝束很奇怪啊,背著長弓……還有長劍!難道是盜賊?不大象,一定是叢林巡遊者!看來真有些麻煩了。」羅格小心評估著這只隊伍的實力。

  他忽然似有所覺,轉頭望向這隊神聖騎士來的方向。遠遠地,幾隻飛鳥突然自林中驚起,呱呱盤旋幾圈之後,掉頭向東飛去。

  羅格遙望了一會,在地上繪了一個小小的魔法陣,開始頌念起相當冗長的咒語。咒語過後,他的手在魔法陣上一揮,無數細沙在魔法陣中飛舞著,最後構成了一個一個小小的沙柱,不住地晃動著。羅格仔細地點數著沙柱的數量,最後停在一百一十二這個數字上。他自嘲地一笑,暗想︰「原來我還挺值錢的啊,居然派了一百多人來追殺我。咦?不對啊,要追捕我這個低級魔法師,十來個人足夠了,為什麼教會要派這麼多人來?難道教皇真的這麼神通廣大,知道我老人家一直隱藏了實力?」

  他胡思亂想了一會,情緒始終是低低落落的。自埃麗西斯死去後,他出奇地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是十分傷心。

  只是,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他歎口氣,拂亂了地上的魔法陣。這段時間鑽研埃麗西斯的人偶魔法還算有些收穫,至少自己已經能把偵測生命魔法和遠距離探測魔法通過魔法陣結合在了一起,可以像現在這樣,躲得遠遠地就能知道遠處追兵的數量。只是現在魔力太差,各種不同的生命反應還分辨不出來。就是說,這個距離上,一頭熊和一個人的在魔法陣上是分不出來的。而且這個魔法消耗魔力異乎尋常的多,以他現在的魔力,最多只能施展兩次,簡直比分解術還要變態。這僅僅是取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形成的簡單魔法,若是完整的人偶魔法,那該要多高的魔法力啊!

  克裡斯瑪無奈地看著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中年光明法師。這些身體孱弱的傢伙在進山的第二天就開始叫苦,第五天就面色發青,眼前更顯然已經到了他們體力能夠支持的臨界點。這個光明法師就在騎在馬上,一直目光呆滯,終於結結實實地撞在一根橫出來的大樹枝上,一頭栽下馬去,摔了個頭破血流。

  他歎口氣,吩咐尋找水源,紮營休息。這幾個廢物是必須要帶著的。他們的作用眼前還看不大出來,可是隨著慢慢深入這一片廣闊無際的山脈,他們就會變得不可或缺。且不說戰鬥中他們的輔助和回復咒語的作用有多大,就是驅散邪惡、破除詛咒、解毒這些牧師法術,克裡斯瑪也是深知其中意義的。

  只是道理是道理,讓習慣了速度如風的神聖騎士和執法者們適應光明法師的速度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短短兩天的工夫,沒有光明法師拖累的卡拉楊就已經把距離拉開了將近五十公里。據他傳回來的消息看,羅格這個死靈法師的速度也不算慢,他還在前方八十多公里的位置逃亡著。只是山脈中可能干擾比較多,現在每天只能偶爾才能從天境輪盤上發現他的蹤跡。

  克裡斯瑪站立在一棵古樹之巔,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的手下們已經找到了一個口泉眼,正在忙碌地安置著營地。那些光明法師們已經像死豬一樣東一個西一個地倒在樹下,連放出魔法結界的力氣都沒有了。

  陣陣清風吹過,一片翠綠的森林枝葉搖動,如湖面上的漣?j。克裡斯瑪打了個冷戰,他忽然覺得,在這片貌似詳和的水面下,似乎藏著無數雙眼楮,正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這些入侵者。

  就在離他僅僅十公里的地方,一片濃郁的樹冠中,正有一雙眼楮在觀察著克裡斯瑪。這片枝葉是如此地逼真,以至於一隻松鼠竟然大搖大擺地從上面爬了過去。

  安德烈有些好笑地看著剛剛從自己大腿上爬過去的小傢伙。小傢伙甚至看上了一枚翠綠的果實,一口咬住,扯了半天卻扯不下來,急得它尾巴真搖。安德烈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兩根晶瑩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一夾,就將那枚果子取了下來。小松鼠叨住果子,飛快地消失了。安德烈鬥氣微微地注入,披風上枝葉舒展,一會功夫就又生長出一小枚果子來。

  精靈披風果然是好東西啊!它不光能讓自己在森林中速度不受限制,還能夠起到絕佳的隱藏作用。在黑暗森林中,這件披風陪伴著自己度過了三年的艱苦時光。安德烈感慨不已,他突然感到有異,於是裹緊了精靈披風。樹冠裡一片光影波動,安德烈已經消失了。

  一頭巨大的棕熊從樹下經過。它停了下來,疑惑地四面看看,卻沒有看出什麼來,於是輕輕叫了一聲。一頭巨大的銀狼從樹叢中鑽了出來,它微瞇著眼楮,在空中仔細地嗅著,卻沒有嗅出什麼來。

  一狼一熊並肩立在一起,低聲地叫著,似乎在交談一樣。過了一會,巨狼登上了一塊巨石,人立起來,在風中嗅了半天,這才跳下石來,低吼一聲,帶著棕熊向著克裡斯瑪一行人的方向跑去。

  安德烈撥開面前的樹葉,看著一狼一熊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竟然是德魯依!難道這裡已經進入他們的地盤了?嗯,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不!不要!……埃麗西斯!!」羅格一聲大叫,從樹枝上翻身摔在了地上。他狼狽地爬起,搖了搖滿天星斗的腦袋,這才清醒過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走向林中一塊空地上,此時已經是明月當空,滿天星光。羅格抬頭仰望,月華中似乎透出了絲絲的血色。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月光下舞動的身影,一時之間,心中是說不出的痛。

  風吹過,似乎每一絲風中都有她的名字。

  羅格撲地跪在地上,仰著向天,一聲長嚎!

  大片的宿鳥忽拉拉地飛了起來。無數的野獸和魔獸抬起頭來,頸毛直豎。

  異界,靜立在一根枯枝上的風月忽然轉頭向天空望去。樹下正呼呼大睡的格利高裡也醒了過來,抬頭望向了同一個方向。

  森林中的燥動很快驚醒了正在沉睡中的神聖騎士們。卡拉楊披衣出帳,極目望去。遠方森林裡一大群黑壓壓的宿鳥正圍繞著一個地方盤旋不去,一陣陣野獸般的長嚎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

  一個叢林巡遊者粗粗估了一下距離,面色大變,對卡拉楊低聲道︰「他的聲音居然在這個距離上都能傳過來!大人,我們是不是該小心一些了?他真的只是個十級魔法師嗎?」

  卡拉楊冷冷地望著遠方,過了一會才說︰「山谷傳音加上擴音魔法……他這是在向我們挑戰!哼哼,他倒是很聰明,想得出這種辦法,可惜啊,十級的小魔法師,花樣再多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去。」

  他轉過頭來,冷冷地道︰「傳令下去,讓大家好好休息,不用理會這陣狼嚎。你帶兩個人現在就開始向他的方向接近,如果有機會就幹掉他!但要小心從事,我們接下來還有任務,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有損傷。」

  那個叢林巡遊者心頭湧上一陣暖意,他單膝跪地,大聲地答著︰「大人……您,您這麼關心小人,小人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大人放心!森林就是我們叢林巡遊者的天下!小人這就去招集同伴,一定要替大人把這個狂妄的異教徒拿下!」

  卡拉楊笑了起來,「要是你們三個叢林巡遊者都走了,讓我們在這個森林裡如果尋路?你們只要盯住他就行了。在這個山區裡,魔法波動的干擾似乎很歷害,我的天境輪盤經常會失去他的蹤跡。所以趁他暴露了自己蹤跡的時候,才需要你們去盯住他。不過十級魔法師已經可以施放許多危險的魔法了,你們一定要小心,不要輕易招惹他。等他休息睡覺的時候,通知我們找準時機,一舉把他拿下就行了。」

  那個叢林巡遊者領命去了。

  遠處的宿鳥漸漸地飛散了,卡拉楊靜立在黑夜之中,默默地看著那片黑漆漆的森林。他還清楚地記得羅格精神衝擊波的恐怖威力,以及他施放分解術時的可怕速度。一想到那次中了分解術之後,清晰地感受到身體每個部分都在漸漸地離自己而去,可是自己卻喊不出、叫不了,動彈不得!那種恐懼,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讓卡拉楊不由自主地發著抖。而羅格那個變態,竟然還有分解術法杖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他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不與羅格正面交鋒。雖然按理說以他十六級騎士的水準,可以輕鬆擊殺一隊羅格這樣的魔法師,可是天知道這頭肥豬會有多少花樣!他實在不想再面對一次分解術了!

  一陣細微的叮叮噹噹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嚇了卡拉楊一跳。他微一凝神,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手在抖著,牽動了腰間掛著的長劍。

  「羅格,有我這個神聖騎士偷襲你,你的面子也算不小了啊!這一次我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論智謀,你這個賤種怎麼能和高貴的降臨天使相比呢?你怒吧,越怒就越不冷靜,越容易犯錯!在我卡拉楊面前犯一次錯,你就死定了!」

  一抹陰笑從他的嘴角浮起。

  一陣怒吼之後,羅格終於感覺到積鬱在心中良久的怨氣消失了不少。他輕輕撫摸著溫熱的黑水晶,不停地對自己說著︰「你要冷靜,你還得報仇!你要冷靜,你還得報仇……」

  他努力地逼著自己微笑出來,對著一汪清潭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笑容。終於,憤怒的火焰被壓下去了,他的雙眼中恢復了一片清明。他輕鬆地站了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留下的痕跡。

  羅格的動作突然僵住了,一頭棕色、背上生著漂亮花紋的大鹿突然從面前的樹叢中跳出來,但落地時腳步一個不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鹿張皇地鳴叫著,掙扎著想要跑掉,一支後腿卻怎麼也使不出力來。

  羅格望了望這頭肥壯的大鹿,這簡直就是天上送來的晚餐嘛!

  他走上前去,按住了那頭鹿。那鹿哀鳴著,眼楮中滿是懇求和淚水。羅格輕輕將它放倒,動手摸了摸它的後腿,原來後腿上有一道劃傷。匆忙逃亡的羅格身無長物,只好撕下了一幅衣裳,將這傷處包好。雖然作為死靈法師,他使不出治療術來,不過給那頭鹿施了大力和加速術之後,那鹿已經能縱躍如飛,三下兩下就消失在森林裡了。

  羅格靜靜望著那鹿消失的樹叢,過了片刻,才轉身離去。

  他冷冷地笑著,暗想︰「控制動物!哼,想不要這個荒無人煙的森林裡居然還有德魯依的存在,要不然就是精靈。這種魔法波動瞞得過別人,還想瞞過老子?現在事情有趣多了!教會的狗雜種們,你們給我等著,老子要讓你們一個都出不了這個中央山脈!」
第五卷 天涯之旅 第二章 陷阱


  午後的陽光透過密密的林木,照耀在草地上。草地的中央堆著一大堆亂石,亂石中三隻近一米長的幼年雙足飛龍正在熟睡。

  呼啦啦一陣巨響,驚醒了這三隻小飛龍。它們興奮地爬到亂石堆邊,用雙翼上的爪子鉤住了石塊,竭力的伸長脖子,張開了足有半尺長的大口。雖然年幼,但自降生時就有的一口鋒利牙齒還是看了讓人膽寒。

  一隻足有四米長的成年雙足飛龍穿過樹林飛了回來,它的一雙強勁有力的後爪上抓著一隻肥碩的野豬。它繞著石堆盤旋了一圈,將野豬扔了下去。三隻小飛龍立刻撲了上去,大肆撕咬起來。

  成年雙足飛龍再盤旋了兩圈,總覺得小飛龍的數目少了些,它猛然看見亂石堆旁俯臥著一具幼年雙足飛龍。小飛龍頸側被切開,藍色的血液流了一地。成年雙足飛龍一聲悲嘯,落在了地上,它仔細地嗅著周圍地面,突然仰首向天,淒厲地鳴叫著,叫聲在整個山谷裡迴盪。

  過不多時,振翼聲不停地響起,一隻又一隻雙足飛龍從各處飛來。它們在死去的小雙足飛龍邊嗅了半天,又衝天而去,四散飛開。那只成年雙足飛龍一直在淒厲地鳴叫著,直到最後一隻雙足飛龍飛走,它才振翼而起,在空中盤旋一周,選定了一個方向飛走了。

  此時三隻眼楮還沒有睜開的小雙足飛龍已經啃光了大半隻野豬,縮回了亂石堆,準備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在森林的陰影中,兩道人影極為敏捷地在林間移動著。他們手持漆成綠色的長劍,時不時會停下來查看一下周圍的環境和地面,然後再前進。

  年長的一個來到一棵大樹前,仔細地觀察著粗大的樹幹,終於被他找到了一塊若有若無的擦痕。他察看了大樹周圍的地面,又閉上眼楮在空氣中嗅了半天。

  另一個年輕的人走了過來,低聲問道︰「嘿!老約翰,發現了什麼沒有?」

  老約翰睜開了眼楮,道︰「法斯,你還是這麼心急啊!這可不是一個叢林巡遊者應有的表現啊!」說罷,他肯定地向左前方一指,道︰「他應該剛從這個方向離開不久。」

  法斯急忙在邊上的一棵大樹上刻下了幾個魔法附號,然後將手放上去,開始喃喃唸咒。幾道綠色的光芒從他的手上發出,繞了幾繞,沒入了樹幹之中。那幾個魔法符號也亮了起來,片刻之後就隱入了樹幹中。

  法斯拍了拍手,得意地道︰「老約翰,你看,我的施法速度又快了點吧?其實一個十級魔法師值得這麼慎重嗎?在森林中,有誰是我們叢林巡遊者的對手?我神箭法斯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等我們追上他,讓他試試我七蛇之箭的滋味。」

  老約翰皺著眉頭,道︰「法斯,你難道沒有感覺嗎?這幾天森林裡不大平靜啊,風中吹過來的都是暴虐的氣息。特別是剛才,這股氣息似乎變得更強了!我們還是小心些吧。」

  法斯哈哈一笑,道︰「這一帶森林中就算有什麼歷害的魔獸,憑我們兩個十二級的叢林巡遊者,打不過難道還跑不了嗎?好了,不說廢話了。快點追吧,早點完成這個任務早解脫。二百金幣啊,足夠咱們過上三年舒服日子的!」

  正說話間,一滴小小水滴自天而降,落在了法斯的脖子上。他沒有在意,隨手抹了去。一轉頭間,法斯看見老約翰正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的脖子。他有些奇怪地問︰「嘿,老約翰,你怎麼了?」

  老約翰一言不發,向上看了一眼,迅速攀上樹去。

  法斯心裡奇怪,他猛然發現自己手心裡竟然是一片藍色!他將手湊近鼻子,嗅了嗅味道,驚呼一聲︰「是雙足飛龍!」

  老約翰已經躍下地來,手中提著一具幼年雙足飛龍的屍體,面色鐵青。他急促地道︰「快逃!這是個圈套!」

  法斯瞬間醒悟過來。雙足飛龍可是喜歡群居的魔獸,生性凶狠、力大無窮,兼之行動迅捷,智力也不算太低,絕對是非常危險的魔獸。從老約翰提下來的這具屍體看,還是有劇毒的短尾龍!雙足飛龍若是幼龍被傷,往往會全族出動搜捕兇手。極其發達的嗅覺使得它們能夠輕易地追蹤到入侵者行蹤。

  眼前這個幼年雙足飛龍的屍體正正好好地放在這裡,除了那頭肥豬,又有誰會如此缺德?

  法斯嘴裡罵著,腳下可不敢停,迅速地跟著老約翰逃跑。

  一陣烈風從兩人背後襲來!叢林巡遊者的反應敏捷可是有名的,二人迅速伏地,向兩邊滾去。

  呼的一聲,一頭足有五米長的巨大雙足飛龍幾乎是貼著地面掠過,強而有力的兩隻後爪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溝,口中的腥臭氣息讓二人的腦袋都略略發暈。

  法斯迅速翻身半跪於地,拋下手中長劍,摘弓搭箭,轉眼之間就是三箭射出!雙足飛龍體形過於巨大,根本無從躲閃,這三箭都結結實實地射在它的左翼之上。中箭處泛起一片寒氣,結成尺許方圓的一片冰花。

  法斯知道這種短尾飛龍都帶有劇毒,大凡劇毒之物抗毒力也必然不弱,所以他沒拿出自己得意的七蛇之箭來,而是改用冰箭,希望能降低一下這龐大卻非常敏捷的魔獸的行動力。結果一擊見功。

  那頭飛龍撲了幾下翅膀,終於歪歪地一頭栽在了地上。老約翰見機,迅速撲上,一劍向雙足飛龍的後頸刺去。雙足飛龍轉頭就是閃電般一口咬下!一尺半長的巨口一下咬住了老約翰的長劍,揚頭一甩,將他遠遠拋了開去。

  一隻烏黑的長箭再次襲來,這一次釘瞎了雙足飛龍的一隻眼楮。它痛極長嘶,隨後一聲聲嘶叫在遠處響起,並迅速向這裡接近。

  「是雙足飛龍群!」老約翰面色大變。趁著那頭渺了一目的雙足飛龍還在掙扎,他拔出一柄短劍,合身撲上,一邊高叫著︰「法斯!你快逃!記著替我照顧好瑪麗和小蘭妮!」

  法斯猶豫一下,這片刻功夫那頭雙足飛龍中了老約翰一劍,卻也咬住了他的左臂。巨口一合,在老約翰慘叫聲中,它硬將一根手臂給咬了下來!

  法斯眼中含淚,咬牙掉頭,灑下一片可以掩蓋自己氣息的灰色粉末,迅速地隱入了森林之中。

  一片山崖之下,搭著一個小小的棚子,小棚子被樹葉和籐蔓偽裝的不錯。棚子中央有一個小小的火坑,坑中燃燒的顯然是魔法火焰,沒有一絲的煙氣。火上架著一個石罐,煮著一鍋深紫色的液體,不時有幾片蘑菇翻上來。羅格坐在罐前,小心翼翼地拿著四個沾滿了藍血的雙足飛龍的毒腺。他不敢直接擠,而是運起精神力將其刺破了幾個小孔,一滴滴藍黑色的毒液滴入了罐中。

  這四個毒腺可是他從幼年短尾飛龍身上取來的。這種短尾龍年紀越小,毒性反而越強。這使得生育能力低下的雙足飛龍幼龍可以有較大的機會存活下來。

  羅格默默地算著時間,將十幾根尺許長,手指粗細的木箭放入罐中熬煮。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這些木箭才算熬好,通體變成了深藍色。他極其小心地將這些木箭取出來,一字排開。羅格眼中的銀光越來越亮,木箭一支支地浮上了半空,隨後木粉紛落如雨,一個又一個極小的魔法符號被羅格以精神力刻在了箭身上。

  他口中唸唸有詞,一道艷紅的光芒閃過,這些木箭變成了奇異的亮紫色,紛紛落在地上。有三支箭在空中爆成了一團木屑。羅格數了數,一共製成了十一支魔法箭。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費斯的嫡傳弟子,煉製些基本魔法裝備的手法還算過關。從芙蘿婭那裡學來的一點煉製毒藥的配方也很管用,這不,現在都用上了。

  雙足飛龍的毒液可以直接作用於受害者的心臟,能令其在瞬間停止跳動。而那些飛星魔菇則可以中和神聖法力的作用。這就是說,解毒魔法的效果將會被大幅削弱,除非是直接喝下解毒藥水。最後,小小的木箭上被附加了穿透結界、加速和追蹤三個魔法。可惜的是木箭本身的材質不好,殺傷力不強。還好這些箭只要刺破一點皮,就可能致命。

  這些箭,若是放在戰神之錘賣,怎麼也得八十金幣一支吧?羅格本能地估著價。

  他隨即苦笑一下,自己這一逃,要說不牽累戰神之錘是不可能的,只希望眾兄弟們手腕靈活,及時和自己劃清界線,早日擺脫麻煩吧。

  「不過,」羅格傲然地想,「憑老子的一身本事,到哪裡不是如魚得水?哼!天下烏鴉一般黑,想必天下的奸商們也差不多。只要躲過教會那些兔崽子的追殺,老子又是一條好漢!等老子有錢有勢的,奶奶你的,這個仇非報不可!這個仇……」

  強打精神的羅格突然想起了教皇,竟然忍不住又打了個冷戰。他心裡明白,以教皇那深不可測的實力,自己此生都不見得有望能擊敗他。不知道羅德裡格斯若是單挑教皇,結果是勝是負?可是這個死靈法師居然都沒有機會與教皇單挑,而是在教會的追殺下逃亡了四百年!

  可見個人實力是一方面,若是要算計教會,有人有錢是必不可少的。羅格惡狠狠地想。他早已暗暗發誓要害死所有教會的人。陰險小人要是發起狠來,那種執著,也頗有萬年不移的勁頭。

  他走出了這個臨時藏身的小棚子,看了看遠方森林十幾隻不斷飛起又俯衝下去的雙足飛龍,嘿嘿一笑。管你是誰,惹上這麼一大群雙足飛龍,想必沒什麼好下場吧?但是這個落水狗還是要打的。現在羅格奇缺裝備啊!

  雙足飛龍的躁動很快就平息了,十餘隻飛龍開始向巢穴飛去。羅格皺了皺眉頭,自己一番辛苦佈置,難道沒對上大隊的追兵不成?就算是那只十幾人的追捕者先鋒也不至於這麼不濟啊?光靠這些雙足飛龍是奈何不了卡拉楊的,但他的手下肯定會損傷不少。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似乎雙足飛龍們很輕易地幹掉了敵人的樣子。

  羅格收起魔法箭,悄悄地向剛剛平靜下來的戰場掩去。

  在一棵古樹之下,法斯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小心翼翼地揭開上衣,一道半尺長、深深的傷口露了出來。法斯找出了傷藥塗在傷口上,又喝下了一瓶解毒劑。做完這些,他已經痛得滿臉是汗,全身無力。

  他低聲詛咒著,正常情況下,一頭雙足飛龍怎麼是他這種高級叢林巡遊者的對手?若不是張皇逃命,他也不會被一頭雙足飛龍給抓上這麼一記。

  他剛剛處理好傷口,冷不防樹叢中飛中一個淡灰色的魔法光球擊中了他。一陣麻痺感迅速在他全身蔓延開來。

  法斯很冷靜,他也是個老手了,知道在自己高超的魔法抗力下這麻痺術的時間不會太長,但他還是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此時對面一個胖子撥開樹叢走了過來,正是他跟蹤了幾天的羅格。然而法斯沒有想到的是,羅格在叢林中的經驗也不算太差,做出的事更是和貴族的衿持與優雅沾不上邊。

  羅格掏出一根籐蔓,快手快腳地將法斯綁了個結實。隨後又綁住了他的雙腳,倒吊在樹上,讓他的頭離地一米左右,正好方便羅格坐下舒舒服服的問話。做完這些,羅格斜靠在樹上,拎出了一把粗陋的手弩對準了法斯。那把手弩雖然破了點,可上面搭的一根閃耀著紫黑色光芒的短箭卻讓法斯不寒而慄。他更是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那些雙足飛龍是你引來的!?你這頭卑鄙的豬!你把老約翰給害死了知道嗎?」法斯怒極,臉漲得通紅。

  羅格隨手抄起一根樹籐,重重地抽在法斯的雙腿之間,只一下,就讓他再無聲音、連氣都吸不進去。羅格再一次高高地揚起樹籐,嚇得法斯臉都紫了,勉強叫喊著求饒。羅格只當沒聽見,重重地又是一鞭!

  啪啪啪!他接連抽了十幾鞭,這才停下來喘口氣,多日來積聚的怨氣已經消散了不少。再看那個法斯,已經痛得昏死過去,兩腿之間一片血肉模糊,但是羅格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的重要傢伙。留著這個東西,還能給這法斯留點希望,免得他一心求死,反而問不出東西來。

  羅格念了個小咒語,一片帶冰的冷水向法斯的傷處澆了下去。法斯一聲慘叫,又醒了過來。

  「現在你冷靜點了吧?剛才這些只是開胃小甜點而已。正餐可還沒開始呢!」羅格陰笑著看著法斯,用手中的籐條捅著他的命根子。

  「你這個惡魔!你完全不是貴族!也不是騎士!卑鄙!告訴你,我可是『綠色兄弟』的高級成員!『神箭』法斯!兄弟會裡很多人都知道我的!你要是殺了我,就將與幾萬叢林巡遊者、游騎兵甚至是德魯依為敵!我勸你最好放了我,這樣萬一你以後被教會捉了,我還能幫你求個情,饒你一命!」法斯說著說著,又有些傲慢起來。

  羅格陰笑一下,又是一鞭抽在法斯的傷處,法斯立刻慘叫不已。

  「我的耐心不大好,所以你最好老實點回答我的問題。不管你以前是什麼神箭還是仙弓,現在只是個倒吊男而已。說不定我下一次手一偏,抽爛了你的傢伙也不一定。那個時候,就算我放了你,你這輩子也和女人無緣了。」

  「你這個惡魔!我……我說……」在羅格的淫威面前,法斯還是屈服了。

  「很好!早點說了,也就不用受這麼多的苦了,是不是?現在你來告訴我,你們是怎樣把有關我的信息傳遞給後面的大隊人馬的?別玩什麼花樣啊!」羅格有意在他的面前舞動著鞭子。

  法斯一五一十地將與後方通信的魔法與信息內容都老老實實地招了出來。期間還疼昏過去兩次,都被羅格用冰水澆醒過來。在一些細節上羅格反覆盤問,又經常跳回開頭,讓法斯重新敘述一遍。直到問了七八次,細節上全無錯誤之後,羅格這才對法斯的招供放心。

  羅格從法斯嘴裡還問出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是似乎追捕自己並不是教會追兵的惟一目的。據這法斯所言,追兵們的另一件任務與隱藏在中央山脈中的精靈一族有關。這個任務具體內容是什麼,就不是法斯這個小人物能夠知道的了。法斯只知道克裡斯瑪手中有一張古老的羊皮紙與森林中隱藏著的精靈族有關。

  羅格恍然大悟。難怪末日審判團竟然會出動三巨頭中的兩位來追捕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原來是另有目的。羅格冷冷一笑,陰沉地想著︰「老子雖然收拾不了你們,但是給你們使使壞、扯扯後腿的本事還是有的!咱們走著瞧!」

  最後,羅格詳細問了追捕者們的實力、人數、職業和等級的信息,這才結束了拷問。

  羅格將法斯放了下來,卻動手扒去了他的魔法皮甲和所有武器、卷軸和藥水。重傷之餘的法斯很懷疑赤手空拳的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片森林。但此刻好不容易保得性命,還能顧得上這麼多?還是盡快離開這個惡魔為好。

  他勉強走出了十幾步遠,突然聽到背後輕輕一聲弓弦響動的聲音,隨後背心微微一痛,傷口立刻就麻木了。「卑鄙!你答應放過我的……」他想喊,聲音卻停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法斯一頭栽倒,抽搐兩下,就不動了。

  羅格剛好數到十五。

  胖子點點頭,對自己這些毒箭的威力非常滿意。十五秒致死!除非中箭者立刻喝下魔法解毒藥,不然的話,稍有遲疑就是必死無疑!話說回來,聽說還有不少光明法師在追捕者隊伍之中。等他們發現解毒魔法失效的時候,估計中箭人已經死了。

  那個雙足飛龍的群落,還得好好利用一下。放著這種強力而又頭腦簡單的魔獸不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對於卡拉楊來說,這次追捕之旅突然變得不那麼順利了。羅格顯然發現身後的追捕者已經很近了,明顯加快了逃亡的速度。

  兩天時間裡,卡拉楊率隊掃平了一個地精的村落,遇到過兩次狼群的襲擊,還艱難地涉過了一片沼澤。已經有三名騎士和一執法者帶傷了,其中一個騎士傷勢還比較重。卡拉楊沒有辦法,他的身邊並沒有光明法師,自己會的初級恢復法術對這樣重的傷勢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只好派一名騎士護送傷員返回克裡斯瑪率領的大隊那裡。

  這期間也有好消息,據法斯傳回的魔法信息說,他已經射中了羅格一箭。但羅格警覺的很,帶箭跑掉了。

  卡拉楊很清楚法斯那五支『七蛇之箭』的威力。這種箭不但帶有可以不斷消蝕魔力的毒素,還附加了詛咒效果,可以讓魔法師的施法成功率大幅度降低。簡直就是魔法師的剋星。正因為如此,綠色兄弟會才會派出法斯來參與這次的追捕活動。羅格中了一箭居然還能逃跑,這讓卡拉楊不由得大罵法斯和老約翰的沒用。

  又過了毫無消息的一天,卡拉楊終於欣喜地看到「天境輪盤」上終於顯示出了代表羅格的光點。他竟然就在前方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

  卡拉楊喜出望外,立刻率領餘下的三個騎士、五個執法者和一個叢林巡遊者猛追下去。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派回去的兩個騎士已經永遠變成了屍體。

  一路疾馳了一個多小時,卡拉楊已經距離羅格不足十公里了。這麼近的距離,天境輪盤上已經顯示不出羅格的具體位置了。

  這時卡拉楊座下的戰馬突然一陣長嘶,人立起來!好在卡拉楊武技極為高超,手上微一加力,輕鬆地就將戰馬壓了下來。然而他手下執法者的騎術就差了一些,有兩個猝不及防,摔下馬來。

  此時戰馬都顯得極為不安,不斷地打著圈子,拚命想往回跑。那個叢林巡遊者突然驚叫一聲︰「不好!我們闖進雙足飛龍的領地了!」

  四面樹林中不斷響起龐然大物振翼飛起的聲音,一聲聲尖厲的鳴叫在周圍迴盪著。叢林巡遊者面色開始發白,叫道︰「完蛋了!這不是個小群落,看來至少有四十多頭雙足飛龍!」話未說完,他眼前人影一閃,隨即挨了一個重重的耳光。

  卡拉楊進退如風,在場眾人竟然未能看清打完耳光後,他是如何回到戰馬上的。

  卡拉楊冷哼一聲,道︰「雙足飛龍算什麼歷害魔獸!有我,司掌慾望的天使卡拉楊在此,多少頭雙足飛龍都會變成我的劍下亡魂!」

  說罷,他拔劍在手,低聲吟頌咒語。片刻功夫,他的長劍泛起了乳白色的聖光。卡拉楊舉劍一揮,以他為中心,乳白色的聖光向四面散去。所有的下屬身上都微微泛出白光,力量、敏捷都增加了不少。作為降臨的天使,卡拉楊這一手特技『群體祝福』威力十足,群戰時實用無比。

  空中掠過一片陰影。

  一陣腥風吹過,一頭巨大的雙足飛龍俯衝下來。卡拉楊一聲怒喝,週身乳白色的鬥氣翻滾不休有如實質。他沖天而起,長劍一揮,一道半月形的劍光飛出,迎向了雙足飛龍!

  卡拉楊和雙足飛龍在空中交錯而過,他反手又是一劍!眾人只覺得眼前突然一亮,恰如憑空出現了一道閃電一般,一時之間再也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雙足飛龍在空中一陣搖晃,突然分成了四塊,藍血漫天灑落!

  一片星星點點的瑩藍血珠中,卡拉楊鬥氣閃耀,緩緩自空而降。長劍劍尖上時時有電火閃過,發出辟叭聲響。

  見卡拉楊如此神威,眾下屬們勇氣立即大增。此時一頭又一頭的雙足飛龍不斷襲來,場面漸漸混亂。卡拉楊剛才一劍旨在立威和鼓舞士氣,現在他被四五頭雙足飛龍團團圍住,雖然他不斷刺中對手,但急切之間也無法快速斬殺它們。

  神聖騎士和執法者們也是久經沙場,迅速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小小方陣。叢林巡遊者則站在陣中央,一箭箭射向雙足飛龍的要害。這些人配合默契,在十餘頭雙足飛龍窮凶極惡的攻擊下穩守不退,只等卡拉楊大人那邊解決戰鬥,過來援助。

  一時之間,森林中形如地獄,腥臭撲鼻,歷嘯連連!

  雙足飛龍們或飛撲,或跳躍,一張張一尺多長的巨口流著藍色的口涎,閃電般撲咬著這些入侵者們。

  一個執法者突然一聲慘叫,他防護不及,被一頭特別巨大的雙足飛龍連護盾帶胳膊一口咬住,竟被活活地從方陣中拖了出來!數頭雙足飛龍一擁而上,轉眼之間就將他撕成了碎肉!

  卡拉楊心中又急又氣,但下手依然穩健狠辣,短短時間裡已經有三頭雙足飛龍在他的劍下斃命。他心知這種時候是急不得的,被這種巨毒的魔獸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事。自己的手下們還堅持得住,只要再有五分鐘就好。

  可惜他忘了,戰場上還隱藏著一個比雙足飛龍更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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