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二卷 月隕 第十六章 魔女


  四百名一流騎士的戰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那兩百多訓練中的山賊是肯定無法指望的,道爾武藝不錯,但為人正直善良,讓他去捕奴隸想都不要想。奇薇現在已經與道爾匯合了,她與羅格仇深似海,所以也不能考慮進去。

  不過貴族惡少們牢牢記住了奧菲羅克所說的「就是去偷去搶也沒關係」這句話,準備從他那裡打些主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件事上奧菲羅克痛快之極,答應調五十個黃金獅子騎士給羅格,到出發前自會與『龍與美人』騎士們會合。但奧菲羅克話說得也很清楚︰「我這五十個騎士,戰力至少相當於四百正規騎士團騎士。不過我不希望損失了其中任何一個,所以若他們判斷戰況絕望時,可是會自行撤離的,你們可要想清楚了。你們和斯坦尼奇的合作我看沒什麼問題,放手去做好了。嗯,還有一點,你們去做什麼,我可是根本不知道的。」

  羅格心下明白,這是告誡他不要仗著黃金獅子騎士的戰力亂來。不過就算手中握有絕對優勢兵力,正面猛攻也不大符合他的性格和哲學。是的,哲學!在看多了幾本類似《死靈法師的世界觀》之類的書後,羅格也對哲學有了些興趣。當然,脫離開了亡靈魔法、金錢權勢和美女的純正哲學書魅力還是不小的,十幾頁的《大邏輯》就起到了『強力催眠術』的效果,讓他美美的睡上了一夜。

  從大公府出來,羅格越來越覺得裡爾城的這個冬天無比的壓抑,天和地之間都是一片濃重的鉛灰色,就如同身處風月所在的異界一樣。最近一段時間來,自己已經不只一次感到風月已經有獨立的意識了,也有過數次,還曾清晰的體會過她的喜怒哀樂。這與所有典藏中所載有關骷髏或者是法師寵物的描述都不一致。但是管他呢,自己還是喜歡風月這個樣子,就算有些不大聽自己的話,也好過一個只知道執行命令的機器。

  一陣寒風吹過,羅格緊了緊衣領,不由得想︰「風月在異界,會不會也覺得冷呢?」隨即他又想到去公國軍務部領取經費所需的繁雜手續,不禁歎了口氣,鑽進馬車,招呼車伕向軍務部馳去了。

  埃特這些日子倒是春風得意,對依莎貝拉的攻勢也很有進展。在他的腦子裡,所謂進展就是今天又佔領了少女身上哪塊風水寶地。思來想去,埃特覺得依莎貝拉也許會是個不錯的老婆。少女雖然不算絕色,但是漂亮可人。爺爺霧幻是藝術界一代宗師,又是『戰神之錘』的大搖錢樹,這身世背景也算是上上之選了。

  埃特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心知自己這魔武雙修對付些地痞混混是威風八面,很可以譁眾取寵的。但真的對上了高手,不,不用說什麼高手,就是那幾個損友,自己也不再是對手了。所以若能騙得依莎貝拉到手,自己也該心滿意足了。

  但是每當想到羅格、凱特提著幾百斤重的戰斧、長槍行若無事的模樣,埃特就心裡發寒,又有些忿忿的。想當初,自己的功夫魔法可是眾人之中的老大,就是凱特,都有不小把握能夠戰而勝之。就這三年多的功夫,怎麼自己越來越差了?

  可是埃特現在已經完全放不下日日醇酒笙歌,夜夜擁美入眠的日子了。『戰神之錘』的興盛帶給了他夢想中的奢靡生活,他卻沒有給『戰神之錘』做出多大的貢獻來。幾個損友都很夠意思,從不以這點為意,每次分紅之時從不會少了他的一份,他也並沒有比其它人少拿一個子。

  可是就是這點讓他心裡覺得無比的彆扭。如今幾人每次商議事項、分派工作之時,都會派給他最容易、最沒有危險性的工作。他也知道其它的任務自己其實勝任不了,損友們是為了他好,可是他也是個男人!他也有雄心、也會好勝!何以當初共同起步的幾個人,現在差距竟會如此之大?

  這原因埃特是再清楚不過的。

  那就是在他抱著美人入眠的時候,其它人都是或修鬥氣、或在冥想,而且日日如此。對凱特、羅格兩人來說,獵艷尋美只是偶爾為之,其餘時間永遠都是在忙忙碌碌的。而自己呢,在無數個女人的人肉磨盤上打磨過來,鬥氣魔力沒有退步,已經是個奇跡了。想一想,自己已經有多少天未曾修過鬥氣或者是冥想了?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時間已經長得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吧。當中又曾下過無數次的決心,許過多少次的誓言,要從明天開始成為如凱特羅格一樣的偏執狂呢?

  可惜明天永遠只是明天。

  慢慢的,埃特已經不願意或者說是怕見到這些損友們了。看著他們的實力日漸提高,處世圓熟沉穩,他心中就有著說不出的一種滋味。這是懊惱自己的不爭氣,後悔未如他們那樣奮鬥以及一絲絲的嫉妒混合在一起的情緒。

  有一句大草原上的諺語是怎麼說的來著?「雄鷹三天不在天空中翱翔,就會變成肥胖的鵪鶉;駿馬三天不在草原上奔馳,將會跑不過愚蠢的牛羊。」

  「埃特,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歎氣了?」

  懷中可人的依莎貝拉抬起小臉,擔憂的望著埃特。埃特回過神來,忙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擔心你,怕自己不能給你一個幸福的生活呢!」魔武雙修的埃特高大英俊,臉上常帶著陽光般的笑容,似乎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是憂愁。這是最令依莎貝拉著迷的地方,另外,埃特的嘴永遠象塗滿了蜜糖,不論是情話還是吻都是如此的甜蜜。

  埃特低下頭,輕輕佻起依莎貝拉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下去。他嫻熟地逗弄著少女的舌尖,讓她漸漸迷失在這個吻裡。埃特得意的微笑著,照這個進度,用不了多久,依莎貝拉就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吧?那時自己在『戰神之錘』的地位想必會穩固得多了?

  他抽出一隻手,先在少女飽滿的胸脯上揉了一揉,就準備伸入少女的胸襟領口之中。

  奔馳中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埃特和依莎貝拉猝不及防之下,從座位上滾了下來,重重地撞在車廂前壁上。車廂外傳來車伕的一聲慘叫,又嘎然而止,顯然是被割開了喉嚨。埃特心知有異,急忙爬了起來,一把將從不離身的巨劍抓在手裡。好在他時時刻刻都要顯示自己魔武雙修的天才身份,這把劍是絕對不離左右的。在這危急時候,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情況緊急,來不及念頌咒語了。但『戰神之錘』的大小老闆們使用第一個魔法向來沒有唸咒的傳統,以金幣壓死強力對手是眾人的信條,所以財大氣粗的惡少們一般都是以卷軸拉開對戰的序幕的。埃特自然也不例外,他展開一個小小的白色卷軸,急促的頌念了幾個單音,卷軸即燃燒起來,『蠻牛之力』的法術已經開始顯示效果了。

  這時,車門猛地被人拉開,一道刺眼的強光照射進車廂裡,如果車廂裡的人本能的向門外望的話,一定會被這道強光晃花眼楮。

  埃特雖然本領不濟,論起機變狡詐還算是不錯的。車門一開,他就抓起一個墊子飛了出去。撲撲幾聲,幾把長劍將墊子刺了個對穿,鵝毛漫天飛舞,將強光遮蔽了下去。埃特緊跟著又擲出一個墊子,車外果然還有埋伏。一把長劍突然自車頂刺下,十字劍光閃耀之下,墊子被切成了四塊。埃特這才縱身而出,一劍劈向了車頂埋伏之人,那人刺了個空正自心驚,倉促回劍擋架,卻架不住已經加持了魔法的埃特全力一劍,被劈得踉蹌幾步,坐在地上。

  埃特得理不饒人,大喝一聲,雙手持劍,又是一劍當頭劈下。那人尚未從麻痺中恢復過來,眼中露出絕望神色,咬牙橫劍招架。旁邊猛然伸過一把彎刀,架住了埃特的巨劍。刀劍相交,激起了無數火花,刀一寸一寸的沉下去,卻終於在那人頭頂一尺處定了下來。埃特大驚,望過去,見握刀的是個精瘦的中年劍士,身披深褐色的鏈子甲,週身隱隱顯出淡黃色的鬥氣。劍士大喝一聲,埃特立刻覺得劍上一股大力傳來,巨劍被激得向上揚起,隨即雙手、雙肩、雙腿甲冑覆蓋不到之處均是一涼,他登時渾身無力,軟倒在了地上。

  鮮血汨汨地從傷處流了下來。埃特此時才深深後悔不該為了帥氣穿這華而不實的鎖甲,若是身披『戰神之錘』出品的精品半身甲,以劍士的刀質和功力,這幾刀肯定奈何不了自己,然而後悔已經晚了。劍士走了過來,伸腳在埃特身上重重地踢了一記,他身上的傷處一齊巨痛,忍不住呻吟了起來。劍士冷冷地道︰「這傢伙是什麼魔武雙修的吧,真他發媽的沒用!就為這種貨色派我出馬,老大也太小題大做了!」

  車廂內傳出一陣撕打的聲音,夾雜著依莎貝拉的哭叫和衣衫撕裂聲。劍士面容一沉,怒喝道︰「獨眼巴克!給我滾出來!這小丫頭是老大指名道姓要的人,你他媽的都敢亂來?找死是不是?」

  車門打開,一個猥瑣的武士拖著衣衫不整的依莎貝拉走下車來,嘿嘿笑著說︰「我只是摸她兩把而已,絕沒有想動老大的女人的意思。嘿嘿,不過這妞還真豐滿……」

  啪!劍士狠狠給了獨眼巴克一記耳光,吼道︰「老子說話,你都敢頂嘴!」獨眼巴克吃了一驚,立刻老實起來。

  眾人在劍士的指揮下,迅速清理了現場,埃特、依莎貝拉被押上了原先的馬車,劍士親自在車廂內看守著。其餘人眾自帶了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夾著埃特的馬車,馳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清晨,羅格、霧幻等人聚在『戰神之錘』三樓之上,面色都是極為難看。室中的桌子上放著埃特的那件墨綠色的胸甲以及一雙殘破的白色絲織高筒襪。霧幻老臉鐵青,呼呼喘氣,如扯風箱,只是盯著那雙白色襪子狠瞧。

  這兩件貼身衣物是清早時一個乞丐送過來的。貴族們對送貨的乞丐很是用了一點私刑,卻發現他一無所知,只問出要他送貨的是一個蒙面黑衣人而已。隨著兩件衣物而來的,還有一封信。

  此刻羅格正讀著這封信︰「字諭凱特、羅格閣下及霧幻大師。因在下誠意相邀,貴同伴埃特及霧幻大師孫女依莎貝拉目前正在下處做客。惟一遺憾的是相邀時略有誤會,對二位貴賓有所失禮。特別是屬下粗魯,對依莎貝拉小姐頗有不敬,現已嚴懲犯事之人,勿再擔心。再過三日,正是月圓之夜,也是賞月品茶的佳期。期待當夜與眾位共賞月色,順帶一觀貴店妙品『不老仙泉』及費斯大師風采,不知可否賞光?相約地點屆時會另行告知。另︰風雅之事,不宜人多,望仔細斟酌。三日內,貴友及依莎貝拉小姐在下定會招待周全,三日後則不敢保證禮數了。

  飛龍」

  眾人本來幾乎已經忘了這個所謂的飛龍老大,也因為諸事繁雜,忽略了埃特與依莎貝拉的安全,沒想到被這飛龍鑽了個空子。對方指名要費斯到場,顯然是已經知道費斯才是『戰神之錘』的靈魂所在,就不知道是不是從埃特或者依莎貝拉口中挖出來的情報。

  霧幻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埃特這臭小子就知道自吹自擂!一到關鍵時候屁用也沒有!我孫女要有半點損傷,我非得活活剁了這狗屁蜥蜴老大和埃特那笨蛋!」

  凱特勸慰道︰「大師,您先別急。真要論起來,我們誰也不是飛龍的對手,所以這事也不能全怪埃特。再者說,對方有所圖,眼前應該不會對他們有什麼不利舉動的。」

  「沒什麼不利舉動?!」霧幻跳到了椅子上,吼道︰「貼身襪子都給送來了,還叫沒什麼不利舉動?非得把全套內衣送來才是有不利舉動嗎!」

  「霧幻大師!眼下是商議對策!你這樣發發脾氣就能把孫女救出來了?」羅格沉聲道。霧幻曾被羅格狠狠地折磨過,是以在眾人中只對他的心計手段又畏又敬。羅格既然開口,霧幻就不做聲了。

  這一次敵暗我明,對方有重要人質在手,飛龍武技高強,還不知道是不是另有魔法師躲在一旁,特別是對陣形勢上還是敵眾我寡,極為不合幾人的胃口。幾人商議良久,也議不出什麼來,尤其不明白這飛龍老大為何閒著無事,專與這幾個貴族敗類們做對?

  苦無良策之下,幾個一方面讓倫斯想辦法打探有關飛龍的一切,另一方面則去通知奧菲羅克,畢竟這『戰神之錘』是他的產業,諒他不至於放手不管這棵搖錢樹。

  第二日,凱特、羅格、佛朗哥三人在大公府與奧菲羅克又商議一番,奧菲羅克仔細詢問了前因後果,沉吟一會道︰「飛龍不過是個地頭蛇,應該不至於敢惹到『戰神之錘』的頭上來,他背後一定另有其人。就這樣吧,我和埃麗西斯跟你們一同去見識一下,看看這飛龍到底有什麼手段,竟敢在裡爾城裡綁架我的人!」黃金獅子這一怒讓眾人有些喜出望外,有奧菲羅克和埃麗西斯出馬,不管那飛龍有何本事,這一次一定要搞得他灰頭土臉。幾人更想得長遠,已經打起了如何刑訊折磨這不開眼的飛龍,以及順帶接收他所有勢力的主意來。

  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三天黃昏,又一個乞丐送信過來,標明相見地點在城南貧民窟的土羅小廣場之上,時間是子夜時分。幾個貴族惡少連同費斯都是全副披掛赴約,膽小的羅伯斯基也被逼上陣,雖然混了一身嶄新的精良裝備,但看他那蒼白臉色,對這個交換一定不大滿意。奧菲羅克和埃麗西斯隱在暗中,隨時準備出手相助。他二人要想隱藏行蹤,自然不會被飛龍之流的手下發現。

  裡爾城的冬夜十分寒冷。土羅廣場地處貧民窟之中,地面坑坑窪窪,一攤攤的髒水早已結成了冰,四周是破敗低矮的房屋,此刻早已沒有了半點燈火。只有月亮摩狄斯將清冷蒼白的月光灑落下來,平空增加了不少寒意。

  羅格等人在廣場中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才聽見『哈哈』一聲長笑,一個不算高大卻氣勢沖天的身影走入了廣場,正是飛龍老大!

  「歡迎來到龍穴!」他的聲音高亢入雲!

  「歡迎來到龍穴!」周圍無數聲音突然響起。一隊隊灰衣大漢手持刀劍火把跑入廣場之中,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形成了巨大的無形壓力。貴族惡少們都有些變色,這飛龍老大竟然能將一幫地痞混混訓練得如同軍隊一般,絕不是個簡單人物。頃刻之間,貴族惡少們已經被百餘名大漢圍在了廣場當中,羅伯斯基當下腿就是一軟,羅格立刻用『縛魂』斧柄在他屁股上狠狠一戳,馬上讓他站直了身子。

  飛龍志得意滿,喝到︰「把人帶上來!」一輛巨大的馬車隆隆馳進廣場,車廂頂上立著兩根木桿,埃特和依莎貝拉正被綁在木桿之上。二人身後各立著一個頭蒙黑布罩的大漢,手持閃亮的斷頭斧。

  凱特越眾而出,喝道︰「飛龍老大,我們兄弟幾個在裡爾城做做生意,過去和現在都沒有什麼得罪過你的地方吧?飛龍老大為什麼總是要找我們弟兄麻煩?真以為我們幾個是好欺負的?!您可能還不知道這『戰神之錘』真正的老闆是誰吧?」

  飛龍老大踏上一步,傲然道︰「我飛龍縱橫裡爾城之際,你們幾個小子還未出生呢!用得著你們來教訓我?這裡爾城表面上是歸那黃毛小狗和老狗管理,但是地下世界的老大是我飛龍!你們在我的地盤上做生意,那就是得罪了我!上次給你們臉不要臉,現在後悔了吧?哈哈哈哈!廢話少說,把『不老仙泉』和費斯交出來,這對雛兒就還給你們,然後給我滾出巴伐利亞公國!」

  凱特大怒,正欲上前,卻被羅格拉住了。羅格冷冷地對飛龍道︰「您是真的不把奧菲羅克放在眼裡呢,還是只敢躲在老窩裡吹吹牛?」

  飛龍一愣,奧菲羅克威名在外,要說他真的不怕怎麼可能?不過大話已經放出來了,在眾多手下面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失了面子,是以不得不強撐門面︰「就是那黃毛小狗現在站在這裡,我飛龍老大也能讓他來得去不得!」

  羅格淡淡一笑,道︰「這樣就好!馬車上這兩個人怎麼能與費斯相比,飛龍先生既然看中了他們,就請留下好了,若沒有其它事,我們這就告辭了。」

  飛龍又驚又怒,喝道︰「你們難道不管同伴的性命不成?居然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害?」

  「這話就不對了,害死他們是飛龍老大而不是我們。何況到時候自然有奧菲羅克為他們報仇,我又何必來趟這趟混水?話說回來,費斯也是我們的同伴啊。呵呵,飛龍先生,回見!」

  飛龍怒喝道︰「給我站住!你以為這樣就走得了嗎?」

  羅格哈哈一笑,道︰「那好,我們就再幫飛龍先生一回!佛朗哥!」

  佛朗哥應聲而出,手持一把散發著淡綠螢光的精靈長弓。他低喝一聲,黑髮飛舞之間已搭上兩支長箭,閃電般向埃特和依莎貝拉咽喉射去。少女驚恐的睜大了眼楮,無助的看著箭矢向自己的咽喉飛來。她本以為終於盼到了救星,沒想到引來的卻是殺星。

  飛龍大驚,匆忙之際雙手一揮,兩隻精鐵護臂飛出,將兩支長箭撞飛。還未等他緩過神來,佛朗哥又是四箭射出,二取咽喉,二取心口,狠辣無比。車頂的兩個大漢上前一步,亮出一面鋼製輕盾,擋在埃特和依莎貝拉身前,當當幾聲,四箭都射在盾牌上彈了下來。

  飛龍驚怒交加,大喝道︰「你們居然對自己人也下得了毒手!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凱特長笑一聲,朗聲道︰「這怎麼會是我們害人呢,下毒手的當然是飛龍老大您了!」

  一個小小的黑球悄悄的飛到了廣場上空,突然爆炸開來。一道強風突如其來的刮過廣場,將場中眾人吹得東倒西歪,所有的火把瞬間都被吹熄。伴隨著這道強風,沉重的黑霧也隨之漫延開來,廣場上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飛龍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家不要亂!保護好那兩個雛兒!法師施法驅散迷霧!」

  人叢中亮起了三團光亮,三個魔法師分別開始施法。飛龍手下果然能人眾多,光魔法師就有三個,也難怪他口氣會那麼大了。

  突然包圍圈中爆出一團五顏六色的光暈,貴族惡少人人手持卷軸,施法速度自然遠遠超過唸咒的魔法師們。光暈一閃即逝,飛龍的手下中隨即響起了一片鬼哭狼嚎之聲。好不容易三個法師才施法完成,一道和風吹散了廣場上的迷霧,一紅一黃兩個光球徐徐升起,將小廣場上照得亮如白晝。

  藉著剛才的片刻混亂,貴族惡少們已經快殺出包圍圈了,幾人圍成一圈,羅格當先,凱特斷後,佛朗哥與羅伯斯基居中策應,費斯則被圍在中間。隊伍周圍已經倒下了十幾個飛龍的手下。飛龍老大的三個得力手正在包圍圈的外圍拚死堵住眾人的去路。加持了「蠻牛之力」、「加速術」與「鬼影」之後,本就力大無比的羅格更是橫衝直撞,仗著身披『輪迴』,視刀劍叢如無物。沉重無比的『縛魂』在揮舞間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嗚嗚鳴聲,無論輕重兵器,碰上了一概斫為兩段。一時間,羅格殺氣騰騰,連斬數人。看起來頗為纖巧的『縛魂』上,黑水晶不停的閃爍著,快樂地吸取著四散的靈魂。羅格越發得意,斧子揮得更加沒有章法了,純是胡劈亂砍。迎面那三個飛龍的手下叫苦不已,這胖子破綻百出,明明武藝不怎麼樣,可是那盔甲邪門之極,自己無論怎樣砍刺,就是奈何不得。然而那斧子的威力令人心驚,幾人誰也不敢沾上一星半點。這般純是挨打的局面讓三人頭大如斗。

  其中有一個使雙手巨劍的,看準時機一劍重重的刺在羅格肋下,他本以為這劍定會透甲而入,誰知『輪迴』上突然炸起一團火焰,這炸力登時將劍尖彈在了一旁。隨即一陣奇異的風聲在那人耳邊響起,他也十分了得,當機立斷,原地一個虎撲就趴在了地上,『縛魂』隨即從他身子上空掠過。他正要抬頭,轟隆聲響中,不知是誰召出來的一隻肥大野豬衝了過來,不過目標不是他,只是從他身上路過而已。這只野豬足有三四百斤,踩得那人倒抽冷氣,可是禍事還沒完,三四隻隨後跟來的冰狼也就罷了,那只八百來斤的暴熊可不是他的骨骼承受得起的了。

  英雄常遇末路。

  那人好歹是個十級劍士,放在哪裡都是個人物,誰知此番時運不佳,不小心臥在了交通要道之上,結果弄得出師未捷身先死,這種死法,估計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瞑目的。在他恨恨的呼出最後一口氣之前,瞳孔中一隻土元素的大腳正在不住的擴大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場上各種召喚生物越來越多。三十幾隻骷髏、十多具殭屍、成群的冰狼、野豬和暴熊在戰場中四處穿梭,場面上一片混亂,誰都不知道哪只召喚生物是屬於已方的。費斯那高達四米的土元素一召出來,立刻威風八面,抬腳踢飛了兩個飛龍的手下,巨掌一揮,扇飛了一隻棕熊。那熊痛得滿地打滾,一隻劍蜘蛛衝了過來,兩隻前爪狠狠的插進了棕熊的肚子裡。棕熊掙扎了幾下,化作一股青煙,返迥異界去了。

  不知不覺間,羅格召出的一小隊骷髏倒是戰果輝煌。這隊無人有餘暇理會的最低等骷髏已經悄悄的消滅了六隻冰狼,一個骷髏將軍,以及七八個飛龍的手下。

  廣場中突然泛起一片紅光,兩隻火元素同時被敵人的魔法師召喚了出來。這兩個週身裹著烈焰的生物動作敏捷,一先一後衝了過來,圍住了那土元素惡鬥起來,片刻就佔了上風。

  此刻戰場上一團青黑色的暴風凝聚在一起,挨近的人都被風暴吹了開去。一個高達五米的暴風精靈正在風眼中不停的掙扎著。費斯額頭汗水不停的流下,正全神貫注地試圖控制這只精靈,無暇理會身處困境的土元素。由於費斯不能移動,這隊人馬也只能在原地苦鬥了,戰況漸入困境。

  飛龍已經正面對上了羅格。他手持鋼盾短斧,巧妙地利用盾牌的弧面和運力技巧不住將『縛魂』卸往一旁。而他每砍出一斧,都運足了鬥氣,在『輪迴』上激起一道道艷紅的火焰。羅格叫苦不已,但凱特、倫斯、佛朗哥等人都被敵人纏住,如何能夠援手?至於羅伯斯基,這許多時候還能站立不倒,已經是個奇跡了。飛龍手下眾多,三個魔法師周圍都有戰士護持,那三個魔法師一方面與費斯對抗魔法,一方面開始逐個消滅召喚生物,顯得行有餘力,魔法師風範盡顯無遺。

  就在危急時刻,一道金色光芒灑落在廣場之上。奧菲羅克週身燃燒著金色的鬥氣火焰,自半空中緩緩飄向廣場之中。

  「飛龍!你既然不將我放在眼裡,自然是有些本事了。顯些來給我看看吧!」奧菲羅克清越的聲音未落,身子還在半空之際,就伸手虛空一抓,鬥氣凝成了一桿金色戰槍,握在了手中。他大喝一聲,一揮手將戰槍向馬車上的埃特和依莎貝拉射去。

  這一下頓出所有人意料之外。車頂兩個大漢揮盾一擋,金色戰槍猛然炸開,將二人炸飛出去,一篷血雨清晰地標出了二人在空中的軌跡,埃特和依莎貝拉倒是毫髮無傷。

  奧菲羅克剛一落地,一道環形的金色鬥氣圈以他為中心暴發開來,不分青紅皂白,將波及範圍內的人或召喚獸通通炸飛,頓時清出一片空地來。

  奧菲羅克能將鬥氣凝為實質,以之傷敵正是已經達到十六級的標誌,與十七級的公認聖騎士標準僅相差一階而已。

  馬車頂部空間一陣波動,埃麗西斯自魔法門中踏了出來。她纖足一點實地,身周即凝成了數十個黑色焰球,當然在黑夜之中,這些焰球幾乎是看不見的。埃麗西斯指尖射出一道細細黑火,將縛住埃特和依莎貝拉的繩子燒斷,隨後遞給二人幾瓶療傷藥水。有那眼力不夠高明的想上馬車上搶人,卻迎頭撞在了一個黑焰球上,週身火起,痛得滿地打滾,片刻後即無聲息了。

  看著遠處微笑著盯著自己的奧菲羅克,飛龍禁不住牙關打戰。

  突然之間,一道強烈的魔法波動籠罩在廣場之上,這道波動消去了這個世界同異界之間的一切聯繫,所有的召喚獸腳下都出現了各式各樣的魔法陣,被強行送回了異空間。隨後,一道亮得耀眼的閃電橫過了大半個廣場,劈向了馬車頂上的埃麗西斯。埃麗西斯大吃一驚,匆忙之間伸手一指,幾十個黑色焰球紛紛迎向那道閃電,一個黑色盾牌又在她纖纖指尖處形成。轟的一聲,無數的流焰夾雜著細小的電火四散飛出,不小心沾到的人立刻被火焰包圍,倒在地上哀號起來。

  埃麗西斯清脆的聲音響起,她急速地念頌著意義難明的咒語,雙手不停的組成曼妙的手勢,畫著一個個的咒符。她身周的黑焰暴漲,七面黑色盾牌顯現出來,圍繞著她緩緩旋動著。

  又一道巨大的閃電劈了過來。

  羅格提升精神力,雙眸完全變成銀白色,順著閃電來路望去,見一個魔法師正飄浮在半空中。那魔法師手持一根魔杖,杖頭電火閃耀,一道接一道的巨大閃電不停地劈向埃麗西斯。

  每一道閃電劈下,埃麗西斯的黑焰盾牌就會碎掉一塊。然而此時埃麗西斯的新魔法已經完成,一根暗黑色的長槍憑空凝結,射向空中的魔法師。那魔法師急揮魔杖,連續三道閃電劈在暗黑長槍之上,終於在半途將其劈碎。魔法對沖的風暴將那魔法師吹得向後飄了幾米,法師袍在烈風中緊貼在身上,帽子也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那魔法師秀髮飛散、體態輕盈裊娜、一雙雪白的赤足在法師袍下若隱若現,竟然是個女魔法師!

  電火一閃的剎那,羅格看清了女法師的面孔,他立時呼吸停頓、心跳停止、手足冰冷、口乾舌燥,心下只想︰「怎麼會?怎麼會有如此絕色?」
第二卷 月隕 第十七章 聖名


  半空中的女法師被逼退雖然只是一剎那的事,但就如一位哲人說的︰「瞬間的遲疑也會變成永久的遺憾。」有了這一剎那的喘息功夫,突遇打擊的埃麗西斯已經回過神來。

  她吟頌咒語的聲音越來越急促高亢,每一個重音都要帶動小廣場上所有人的心臟重重地跳一下。黑色火焰如同有生命一樣從她袍服裡拚命的鑽出來,凝成一個又一個焰球,幾個焰球又進一步結合,化成一面面黑盾,環繞著埃麗西斯不停的飛舞著,盾牌上隱約可見猙獰的惡魔頭像。烈風中,埃麗西斯秀髮飛揚,露出了額間一顆水滴形狀的黑水晶。伴隨著咒語的完成,這粒水晶光芒一閃,一道淡淡的黑色球形護罩把埃麗西斯罩了起來。

  暗夜之中,一襲黑色法師袍映襯得埃麗西斯肌膚勝雪。在眾人矚目之下,她離地而起,緩緩升上了半空,衣袂飄蕩,風姿絕代。如這樣純以自身魔力浮上半空,正是十四級法師的標誌。

  見埃麗西斯也升上天空,空中的女魔法師似乎略顯驚慌,魔杖光芒閃耀,一道道閃電橫過幾百米的空間,劈向了埃麗西斯。然而這些閃電大多被黑色焰球攔截或被黑色焰盾在擋住,少數閃電打在埃麗西斯淡黑色護罩上,濺起無數絢麗之極的電火,卻絲毫奈何不了這護罩。

  埃麗西斯就這樣帶著無比絢爛的魔法光焰升上了半空。

  一升到空中,埃麗西斯即凝成三道暗黑長槍,接連向女法師刺去,逼得她手忙腳亂。

  埃麗西斯一聲長吟,月色突然如水般波動起來,映得樹木房屋的影子晃動不停。三道影子突然離地而起,若有若無地向那魔女飄去。這三道影子在空中化成了模糊的怪獸輪廓,細長的四肢,依稀可以感覺到爪牙的鋒利。

  埃麗西斯完全升上空中之後,吟唱咒語的聲音再一次響徹全場,如一曲激昂的戰歌!

  隨後她雙手前伸,十指綻放如蘭,一時間似乎法師袍內所有的黑色火焰都在向她的雙手間集中,凝成一個尺許大小的圓球,不住吞吐著黑色的火焰。隨著所有的黑焰都被圓球吸進之後,球體變得有如實質,如一個光滑無比的黑珍珠。下一刻,球體已經變成全透明的,球心處竟是一片夜空,一個小小的女魔法師在夜空中漂浮著,不住揮舞著寸許長的魔法杖,放出一道道的閃電。這人偶般的小小法師竟與遠處半空中的女魔法師一模一樣,連每一個動作都是完全相同。

  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笑意浮現在埃麗西斯的嘴角,她看了看遠處半空中剛收拾了三根暗黑長槍,現在下忙於對付暗影殺手的女魔法師,悠然抬手理了理鬢邊的亂髮,右手向身前球體中的小小人偶一指,球體內頓時風雲變色,充滿了暴虐的魔法黑焰。

  一個淡淡的徑達十米的球形突然出現在女魔法師周圍,將她牢牢罩定在球心處。憑空生成的黑色火焰猛然佈滿了球體內的空間。這黑火就如一頭困在籠中的猛獸,來回竄動,卻脫逃無門,它發現了處在球心的女魔法師,一股怒火終於有了發洩之處,於是惡狠狠的一口咬上去。女魔法師好在及時發動了一個七色的魔法護罩,這才堪堪抵住了這不知是來自地獄還是魔淵的黑焰。在黑焰的撞擊下,女魔法師的護罩激起無數焰光流螢,如漫天花雨,繽紛灑落。

  埃麗西斯面前那個光球中也是流光溢彩,小小人偶比手劃腳地奮力與周圍的黑火搏鬥著。她在球心中做出了無數飛行動作,身影也時隱時現的。

  半空中的女魔法師靈動之極的翩遷飛行著,又時時突然消失,轉瞬在幾百米遠的另一處空中出現,但那個大球始終罩定了她,與她同進同出,不離不棄。

  看到憤怒的埃麗西斯發威,羅格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埃麗西斯不知是何來歷,魔法稀奇古怪,偏偏又是威力奇大,自己始終想不出她究竟使的是哪一系的魔法。除此以外,她似乎並不需要太多魔法裝備的輔助,連魔法師不可或缺的魔杖都從來不用,最多使用幾件小魔法飾品而已。在施放大多數魔法時,這恐怖的魔女僅僅做幾個手勢、畫兩道魔法符號就可以了,施法速度無以倫比,就連那個威力十足的暗黑長槍,咒語也遠較一般高階魔法要短得多。

  空中的絕色女魔法師魔力高強,自己是拍馬也追不上的,又是先下手偷襲的情況下,居然給埃麗西斯轉眼之間就扭轉了局勢,想到以往種種盯著她胸脯大腿猛瞧的劣行,羅格登時覺得喉嚨發苦、渾身的皮肉都在隱隱作痛。

  女魔法師雖處下風,但也不露敗象。

  她週身四五處魔法裝備同時閃亮,紅、藍、綠三道羅格叫不出名字的魔法護罩先後生成,混成一個色彩艷麗的新護罩,抵住了黑焰的侵蝕。隨後一道魔法門在她後上方的夜空中形成,四頭尖聲嘶叫著的雙足飛龍一隻接一隻地從中飛了出來,與埃麗西斯召喚出的暗影殺手纏鬥在一起。

  女魔法師雖然無法擺脫埃麗西斯的魔法,她的攻擊性魔法卻能夠穿透這一球體。她剛一發現這一點,無數的火焰箭、天火之柱、極凍冰環如火山噴湧一樣向埃麗西斯撲去。

  埃麗西斯依然從容不迫,七面黑盾繞身飛舞,將這些魔法攻擊通通擋了下來。她伸起一彈,一點小小黑球飛上天空,化作一團不斷扭曲著的黑霧,隨後各種奇怪的生物一隻接一隻的從霧中跳了出來,惡狠狠的向天空中的雙足飛龍們撲去,轉眼間四頭雙足飛龍就被撕咬得遍體鱗傷。

  兩位女法師之間的空間如同有無數禮花在同時綻放,七色的魔法焰火映亮了整個貧民窟地區。眾人如同身處最美麗的童話世界,看著漫天的流螢緩緩飄落。然而這些流螢中包含的卻是致使的電火、毒焰或是冰風。伴隨著這些美麗卻致命的流光溢彩,是鬱鬱沉沉的雷聲。

  眾人的面孔被映得忽明忽暗,不時有奇形怪狀的生物在身邊呼嘯而過,那些功力淺薄的,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兩位女法師之間的魔法戰鬥雖然華麗無比,但是真正致命的高階大範圍攻擊魔法都沒有使出來,這些魔法並不適合在人煙稠密的裡爾城施放。然而這種暴風雨般式中低階魔法對攻,也是在場絕大多數人做夢都想不到的。

  片刻之後,已佔了絕對上風的埃麗西斯當然不打算放過對面的女法師。但就如一隻貓,捉到老鼠之後總得好好玩玩才行。埃麗西斯指尖一點金星飛入了面前禁梏著小小人偶的球體之中。一道強風突然自人偶下方吹起,將她法師袍吹得高高飛起,兩條嫩得如水蔥般的大腿幾乎齊根露了出來。

  空中的女魔法師一聲尖叫,冰肌雪膚、線條絕美的雙腿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中。好在她身在百米夜空之上,除了奧菲羅克、羅格等實力超卓之人,大多數人只能模糊看到一小團白色而已。她不停上下翻飛,飛行術運用之純熟,足以成為各大魔法學院教育魔法學徒的典範。然而她頭下腳上也好,左右橫飛也好,那道旋風如有靈性,始終從她腳下吹來,若不是女魔法師爭中生智,用雙腳死死夾住了一片裙腳,這股風幾乎要將她整個法師袍給剝下去。

  美人大腿雖然好看,然而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在場中眾男人個個拚命伸長了脖子,徒勞地向天空凝視的時候,羅格如鬼如魅,在場中穿插來去,專從背後下手,『縛魂』之下又添了許多冤魂,甚至一個魔法師措不及防之下,吃了羅格一記無聲無息的精神衝擊,巨大的火球還沒成形就在身邊炸開,還拉了幾個飛龍手下陪葬。

  胖子剛剛放倒了第五個大漢,飛龍眾手下已經發現不對,幾個衣甲一看就高出尋常爪牙一籌的劍士圍了上來,羅格見勢不妙,立刻閃人了。

  眼看召喚生物又開始在戰場上橫行,羅格躲到安全所在,比手劃腳的又召喚出了七八隻骷髏。

  兩個魔女之間的魔法比拚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龍穴的範圍,開始逐漸驚醒了沉睡的裡爾城。飛龍深有憂色,顯然沒有想到局勢竟會如此失控。事情弄得這麼大,對他可是絕沒有好處的。一分神的功夫,佛朗哥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一柄細刺劍刷刷數聲,抹喉、挑筋、撩陰,招招陰毒無比,殺得飛龍手忙腳亂。

  對失控局勢不滿意的不只飛龍一人。奧菲羅克眉頭皺起,拔出佩劍,展開一套細膩無比的劍法。『順劈斬』這種基本騎士技能在黃金獅子手上變得威力無比,他的佩劍如同在水面上不住跳動的音符,靈動無比的挑開一個又一個對手的盔甲,在關節或筋脈處淺淺一刺,傷不重,卻剛好足以使對手不能再戰。

  空中的魔法戰又有了變化,埃麗西斯嘴角帶著邪惡的笑意,一隻纖素卻邪惡的手伸到了面前的球體之中,視黑焰如無物,兩片指甲拈住人偶的法袍,輕輕一扯,就撕了一塊下來。空中的女魔法師又一聲尖叫,法師袍背後部分被一隻無形的手扯了一大片下去,露出一大片背肌及包裹在水綠色褻衣下的絕妙臀部。

  看中小小人偶無助的掙扎,埃麗西斯邪惡的小女人天性越發的發揮出來,纖纖二指如靈魂的鳥喙,一片片的將人偶的法袍撕了下來。轉眼之間,小小人偶幾乎被剝成一隻小小白兔,蜷曲著,即要無助地抵抗那邪惡的手指,又要對抗時刻不停的黑焰。人偶大大的眼楮中已經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埃麗西斯略有不忍,笑著對面前幾乎全裸的小小人偶道︰「這次給你個教訓,以後若是再敢和我作對,就真的讓你好看!」

  奧菲羅克對天上地下戰局一覽無餘,但他身為聖殿騎士,自然不便多看女魔法師的裸體。羅格可就不同,他精神力牢牢鎖住女魔法師,躲在骷髏群著,死死盯著女魔法師,每一個部分都不放過。百米距離、暗淡月光在他銀色的雙眸下都不再是問題,這頓秀色大餐,直讓他吃了個口角流油。

  就在埃麗西斯剛一撤去罩住女魔法師的神秘球體之際,那女魔法師眼楮猛然一亮,全身上下八處魔法飾物同時閃亮,六面綠色透明光屏瞬間出現在埃麗西斯上下左右前後,將她包裹在這個巨大的綠色立方體中。

  「異界牢獄!」奧菲羅克臉色大變,高聲叫道︰「埃麗西斯!瞬移!快點瞬移!」

  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綠色六面體瘋狂旋轉起來,急速縮小,一道綠光閃過之後,空中空蕩蕩的,再也沒有埃麗西斯的身影。

  『異界牢獄』是一個恐怖的七階魔法,施法者以自身魔力溝通異界空間,將目標以空間壁壘封閉起來,送入異界之中,再切斷空間通道。由於存在著無數個異界空間,除了施法者之外,沒有人知道目標究竟被傳送到了哪個異界,自然也無從下手解救。這個法術雖然並不直接消滅目標,但如果目標魔法造詣不足,根本無法再回到這個世界,就是魔法高強之人,缺少空間定位的情況下,也幾乎不可能尋路回到這個空間。因此相對這個世界來說,埃麗西斯等於被消滅了。

  奧菲羅克拯救不及,狂怒之下面如沉水,一伸右手,一根黃金戰槍便憑空在掌中凝成,他左手遙指空中的女魔法師,剛做出投擲的姿勢,戰槍就已經飛到了女魔法師面前,金色的光芒映亮了她驚恐的面容!

  空中一團金色的蓮花瓣瓣盛放,女魔法師搖搖欲墜,護罩早被鬥氣戰槍全部破去,餘波顯然還重創了她。

  幾乎在第一支戰槍消失的瞬間,第二支戰槍就已經凝成了。但沒有人敢在此時阻止狂怒中的奧菲羅克,女魔法師在人間的旅途即將由這支戰槍終結。

  天空中忽然有一些異樣,似乎所有的星辰都在不安的晃動。

  如同一串斷線的珍珠項鏈一般,無數的星星掉落下來。這道流星雨的目標正是奧菲羅克!

  即使強大如奧菲羅克,此刻也感覺到一絲不安。他當機立斷,身子微轉,鬥氣戰槍閃電般迎向了滿天墜落的星辰。

  鬥氣戰槍與流星雨相撞的瞬間,所有的景物似乎都波動了一下,隨後才傳來一道沉鬱的雷聲。

  夜空中的星星重新閃亮,剛才掉落的根本不是星辰,而是劍氣!

  一道身影當空掠過,接住了自空掉落的女魔法師,以一道猩紅色的斗蓬裹住了女魔法師的身軀,一起慢慢飄落到廣場中央。

  懷抱著女魔法師的是一位無比俊美的貴族青年。他一頭栗色的短髮,顯然出自最高明的髮型師之手,每一道波浪和曲線都是如此優雅和高貴。同奧菲羅克一樣,他也沒有身著重甲,只披著一件深藍色的鎖鏈胸甲,黑色的長褲和皮靴都以裁剪得體取勝,本身沒有多餘的修飾。相對於他穩重、高雅的氣質,他的臉未免過於秀美了些。深碧色的眼眸、高挺清秀的鼻子和一點朱唇都足以讓所謂的美女們相形失色,若不是頗為濃重的雙眉為這張臉添了些許剛毅線條,在場的男人們恐怕要想入非非了。但也正是由此,哪怕是最挑剔的導演也會選他出演歌劇中夢中情人這類角色。

  此人右手中握著一把放著湛藍色光芒的長劍,劍尖斜指右前方地面。此劍劍刃晶瑩剔透,本應是一眼就可以看透的,卻不知為什麼劍身上的藍色卻是深邃無比,讓人一見之下,目光即不由自主的越陷越深。藍色中更有萬點星光在忽明忽暗的閃爍著,一把劍中,竟似蘊藏了一個世界!時不時有幾點星光從劍身上掉落下來,在空中盤飛幾次,才不情不願的消失了。

  女魔法師軟軟地靠在那人懷裡。與埃麗西斯一戰,她的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其後又被奧菲羅克重創,此刻還能站著,已經很不簡單了。

  羅格眼楮卻死死盯著那人的左手,這隻手目前正裹在斗蓬裡,想到幾乎全裸的女魔法師,羅格認定此手正在大揩油水,不由得欣羨萬分。只可惜此人適才顯露的劍法早已經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圍,上前爭風吃醋,羅格是萬萬不敢的。

  奧菲羅克盯著那把藍色長劍好一會,這才抬眼看了一下劍的主人,問道︰「這就是碧落星辰?」

  「正是!」

  奧菲羅克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你就是安德烈了。『星空劍聖』普羅西斯果然很看重你,連他仗以成名的神器『碧落星辰』都給你了。可惜劍雖不錯,人的火候卻差了點。」

  奧菲羅克的語氣越來越冷,「以你的本領,還不足以阻止我。把那個女魔法師交出來,不然的話,普羅西斯可就要少一個徒弟了!」

  這幾句話擺明了不將這所謂的劍聖弟子放在眼裡,安德烈怒意上湧,臉色鐵青。手中『碧落星辰』隨著主人的心潮起伏光芒大盛,將安德烈幾乎稱得上是完美的面容映成一片慘碧色。

  那女魔法師抬起頭,望著奧菲羅克輕輕笑道︰「黃金獅子怎麼氣量如此狹小,連一個小小女子都捨不得?不過於情於理,我可都不應該對你的秘密小情人手下留情啊。再說了,堂堂的大公之子、教庭最年青有為的聖殿騎士,居然會對我下手偷襲,說了出去,巴伐利亞大公的名聲……」說著,她嗤地輕笑了一聲。

  魔女這一笑如春花盛放,又似雲開月出,直笑得所有男人無不心旌動搖。奧菲羅克也微微心跳了幾下,但他畢竟心志堅定,隨即寧靜了下來。待運起鬥氣查看,這魔女此笑竟然並未用上任何『魅惑人類』之類的法術,純是一股天生嫵媚。論起容色,她絕不比埃麗西斯有絲毫遜色之處,一身深紅色的斗蓬險險要束縛不住傲人的身材,偏她一雙細眉彎彎如月,碧色眼眸如兩灣萬年深潭,與嬌俏的鼻子、淡淡的唇色一起構成了清麗絕倫的臉。

  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歷來就是男人的最愛。

  奧菲羅克暗暗驚心她的魅力之際,那魔女掏出一個翡翠小瓶,笑道︰「不過人家自小可就不怕什麼獅子老虎的。」說著一仰頭將瓶中液體全部喝光,一股強烈之極的魔法波動隨即自她身上散發出來,這一瞬間,她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魔力。清脆的笑聲中,她離開了安德烈的懷抱,緩緩升上了天空。她的眼中充滿了盈盈的笑意,盯著奧菲羅克看個不休。

  奧菲羅克心下卻知這魔女絕不是看上了自己,只是在尋找自己破綻而已。能夠再次升上天空,是顯示魔力是真的全部恢復了。十四級的魔法師對付一個十六級的騎士,勝負可是難說得很,何況邊上虎視眈眈的安德烈看樣子至少也是個十五級的劍士。而能夠瞬間恢復魔力的藥劑,聽說過的只有『魔力之源』而已。此藥據說製作方法早已失傳,每一瓶魔藥的珍貴處幾乎不下於一件上品魔法兵器。這魔女竟隨身攜帶此藥,看來法寶無數。

  雖然身處劣勢,奧菲羅克卻是絲毫不露懼色。然而身後貴族惡少們的處境可就不大妙了。

  這段時間,雖然人人都被女魔法師的艷色所驚,下手緩了許多,但絕不是停手了。現在埃麗西斯生死不明,奧菲羅克復又被安德烈和魔女纏住,飛龍和手下們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大下殺手了,惡少們的形勢一時吃緊,片刻之間,人人身上都帶了點傷。

  本來神勇無匹的羅格突然跟失了魂魄一樣,眼中渙散無神,躲在幾個骷髏中間,東一下西一斧的砍著,也不管落斧處有人沒人。佛朗哥獨鬥飛龍,早已處於絕對下風,全仗著劍法陰毒刻薄,刺劍上機關重重,連電帶毒,幾次關鍵時刻又拚死只挑下陰,擺出個同歸於盡的架式,才支持了這許多時候。那邊倫斯早已經亮出了秘密武器,那把碗口粗的弩筒。雖然只射了幾箭出去,不過因為這種距離內幾乎是百發百中,中者又隨即面色青藍、倒地不起。是以圓筒所指之處,人人色變,個個奔逃。不過倫斯自己心裡知道,筒裡的二十隻弩箭一旦射光,自己這點武藝可就只有被屠宰的餘地了。

  倒是羅伯斯基劍法使得越來越有模有樣了,看來除了膽子小點,這人肚裡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凱特在隊尾,獨鬥三名飛龍手下的幹將,這三人都是八、九級的戰士,三人聯手,凱特鬥得十分吃力。此刻凱特身上神聖鬥氣閃爍,顯然已出了全力。然而斧槍所指之處,都不是三人的致命要害,神聖鬥氣有成的人,自然是心存厚道的,連幾次傷敵之機都平白無故地放過了。可惜對手們並不這麼想,心下竊喜之餘,下手反而越來越沒有顧忌了。轉眼之間,凱特身上又多了幾道小傷。

  飛龍手下一名九級叢林武士見羅格突然變得有氣無力的,看出了便宜,持長劍衝了過來,幾劍下來,在『輪迴』上激起道道火光,然而畢竟他鬥氣不足,奈何不了『輪迴』。此人眼珠一轉,伏低了身子,一劍劍向羅格腳上刺去,什麼樣的全身甲也護不到這裡吧?只要他一倒,這肥豬還不是手到擒來?正打著如意算盤之際,兩邊三個骷髏兵圍了上來,三把鋼刀當頭砍落。叢林武士顯然不把這幾架不入流的骷髏放在眼裡,長劍隨便一架,便準備回劍反削,料理了這幾隻最低等的召喚物。『當當』兩聲,長劍架住了兩把鋼刀,卻沒聽到第三聲脆響。他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抬頭一看,眼角餘光正好捕捉到原來慢吞吞下落的第三把帶銹鋼刀突然疾發忽收,繞過擋架的長劍,帶著一道殘影沒入了自己的胸膛。

  一股熱血湧上喉頭,堵住了他最後的慘叫。剛剛逞兇的骷髏卻又變得步伐蹣跚緩慢,笨拙且呆滯地跟隨著其它骷髏迎向下一個敵人。

  羅格苦不堪言,異空間中的能量亂流正洶湧衝擊著他的神經。他的精神力正無限的延伸著,牢牢鎖定著一團同樣在無數空間縫隙中掙扎的靈魂。好在有個隱形的風月護在一邊,要不然早就變成異國名菜『白切香豬』了。

  奧菲羅克眼見惡少們處境不妙,冷哼一聲,絲毫不理會安德烈和空中的女魔法師,轉身準備施以援手。

  一股血色湧上安德烈如雪的面龐,他怒喝一聲,「奧菲羅克!我要讓你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今天就讓你看看我們之間,到底誰才是最接近聖騎士的人!」說罷,安德烈全身猛然溢出湛藍色的鬥氣,朵朵星火繞身飛舞。他慢慢提起『碧落星辰』劍,直指奧菲羅克,左手抬起,鬥氣再次提升,三個水藍色的鬥氣光球在掌心上形成。一道道無形的壓力自安德烈身上散發出來,他竟然也修成了十六級的鬥氣!

  「哈哈哈哈!」一陣朗笑自廣場外傳來,大衛率領了十幾個手下步入了小廣場。「我親愛的弟弟,十幾年不見,你居然比我這個做哥哥的歷害這麼多了!真羨慕你有個好老師啊!」

  安德烈冷冷地道︰「我親愛的哥哥,若你每月能少玩幾個女人,也不至於實力淪落到如此地步。莫說是劍聖,就是創世神怕也教不好你這樣的徒弟。」

  大衛不以為然,還是一付玩世不恭的表情,邊行邊道︰「你和你那個木頭老師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力量並不只是拳頭大就行的真正道理?當然當然,你還年輕嘛,又和那不明世事的老鬼混了十幾年,論遠見卓識,自然是比不上你英明神武的哥哥我了!哈哈哈哈!」

  大衛看到空中的女魔法師,眼楮一亮,狂熱地道︰「啊,我心中的女神啊,原來你也在這裡?」他正準備背頌幾段名篇長詩以表達自己的傾幕之意,一道自空而降的巨大閃電充分表明了魔女的心意,惡狠狠的把詩篇堵在大衛的肚子裡。

  大衛一邊和安德烈鬥嘴,一邊走進廣場,正好和安德烈、女魔法師一起將奧菲羅克圍在中央。

  奧菲羅克面上罩上了一層嚴霜,見貴族惡少們處境堪憂,冷冷對圍住自己的三人道︰「你們兄弟倆既然不知死活,那就別怪我要得罪羅歇裡奧元帥了!最接近聖騎士的人?真是笑話!」

  奧菲羅克金色鬥氣猛然光芒大盛,隨後回縮,凝成一副有如實質的透明甲冑。甲冑胸前鐫一個巨大的黃金十字,背景是熊熊燃燒著的聖火,幾道線條流暢的凸稜自黃金十字架上延伸出來,繞過雙肩後化成飄動的金色戰旗。旗面無風自動,至旗尾方重新變成鬥氣火焰,逐漸散失在空中。

  空間中有隱隱約約的聖歌聲響起,奧菲羅克手持鬥氣凝成的戰槍,全身不動,在黃金鬥氣的托扶下,緩緩升上了天空,風儀若神,威如獄海。

  無論是鬥氣還是魔力,其修煉都是越到後面越難以突破。然而每突破一個重大障礙,習成新的技藝,自身水準都會急劇升高。十二級之後,每一等級之間的差距都會越來越大,力量上的絕對差距也讓越級挑戰的可能性越來越小。待到十六級之後,每一等級的提升已經沒有什麼所謂的標準,這類強者大陸上已是寥寥可數,各人技能修煉都不相同,強分等級,已無太大意義。然而一些公認的標準還是有的,比如鬥氣修煉至至高境界,自會發生一些共通的變化,如形成可以隔絕重力影響的領域。

  這絕不同於魔法師的飛行術。不論何種戰士職業,修煉到了這個地步,都可以冠上一個聖字。

  能夠純以鬥氣升空,正是聖騎士的標誌。
第二卷 月隕 第十八章 別離


  無窮無盡的壓力從奧菲羅克身上散發出來,廣場上的人剎那間似乎都有些錯覺,彷彿自已化成一隻隻柔弱羔羊,身處空曠、無處可藏的草原上面對著一隻飢餓的獅子。這種威壓無形無跡,正是直接作用於精神、靈魂之上的。

  一道罕有的殺機在黃金獅子的眼中掠過,無形的精神風暴充斥著廣場之上,所有的人都已經停手罷鬥,苦苦對抗著這道精神風暴。功力心志稍弱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後退去,有幾人承受不住這種精神壓力,意志徹底崩潰,哭叫著四散而逃。轉眼之間,廣場中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只有女魔法師、安德烈和大衛團團圍住奧菲羅克,連飛龍也抵擋不住巨大的壓力,一步步地後退著。

  飛龍正全力咬牙支持之際,異變忽生!

  背後突突突一陣輕響,十幾支弩箭如雨如瀑的潑了過來。飛龍正全神對抗奧菲羅克的威壓,哪還能注意身後的異動?好在多年生死邊緣打滾,讓他直覺敏銳之極,本能的就地打了個滾,這才逃過殺身之禍。只是弩箭眾多,距離又短,還是偷襲,哪能全數躲開?待飛龍站起身來,屁股上已經插上了兩支弩箭。飛龍怒發欲狂,回頭尋找偷襲之人,見凱特一臉神聖站在自己身後,手持一個空著精鋼圓筒。不必再看了,筒中原來那些弩箭中,有兩支正插在自己屁股上。

  偏偏這凱特還表情神聖,一副悲天憫人、為民除害的樣子,以看一頭作惡多端的魔獸的眼光盯著自己,怎麼叫人不怒?飛龍大怒之下,氣血上湧,突然一陣無力和酸麻感傳遍全身,險些栽倒在地。他大吃一驚,看見一雙手已經變成青藍色,想來臉上也是如此。神聖騎士偷襲也就罷了,居然還會在箭上喂毒?可他不知,凱特練的是神聖鬥氣,職業卻絕不是神聖騎士,二者之間差別之大,世人大多是根本不會知道的。

  眼下小命要緊,飛龍大吼一聲,渾身肌肉暴張,體形瞬間增大不少,嗜血鬥氣如一層淡淡紅霧繚繞身周。狂化之後,他審時度勢,掉頭就跑,不愧是做了多年老大之人,當機立斷的功夫讓人佩服。

  凱特暗叫可惜,他可不敢追趕狂化後的戰士,何況此人不狂化之時也是十三級野蠻武士,自己可不是對手。當下低聲咒罵起倫斯來,高價買來的毒藥竟如此不濟事。這一次凱特倒是真的冤枉了倫斯,毒藥還是值那份價錢的,只是野蠻武士本身抗毒能力就高,嗜血鬥氣更有以毒攻毒之效,所以飛龍連中兩箭之後,還能活蹦亂跳的。

  抗拒精神壓力很大程度上依靠的還是精神力量。飛龍抵擋不住的,不見得比他功力弱的就一定抵擋不住。凱特修習出的是神聖鬥氣,與奧菲羅克的黃金鬥氣所出同源,幾人又站在黃金獅子一邊,自然不用害怕他,所以對這道精神風暴抵抗力自然比旁人要強的多。只是倫斯和羅伯斯基不大濟事,屁滾尿流的,羅格又魂不守舍,凱特無奈,也跟著退到遠處。恰巧飛龍也向這方向退來,凱特見機不可失,從倫斯手中搶過機弩,痛下毒手暗算,一舉建功。

  凱特先前戰鬥中故意示弱,處處手下留情,充分展示了神聖鬥氣主人的慈悲胸懷。其實他不是不想下狠手,只是沒找到好機會可以一擊必殺而已,只能繼續引敵人消去戒心。正是由此,飛龍才沒把凱特放在心上,沒成想會栽在這裡。

  這也是飛龍流年不利,修成神聖鬥氣之人擁有凱特這般黑心的,不敢說後無來者,倒的確是前無古人。

  羅格臉色蒼白,此刻他的精神如怒潮中的一隻單桅小船,正在異空間的風暴中苦苦掙扎。他極力想從異空間中逃脫出來,可是遠方無窮多的空間之外,一股吸力牢牢的抓著他的精神,一點一點的將他拉入到風暴的中心處。羅格根本不知異空間的風險,幾次出入風月所在的異界,也是那個小骷髏操刀召喚的結果。這次不知怎地,見埃麗西斯被封入『異界牢獄』,他竟然鬼迷了心竅,以精神力牢牢鎖定了埃麗西斯,這才陷進如今進退不得之境。

  要是早知如此,埃麗西斯就是再美上十倍,羅格也絕對會坐視不理的。如今在異界風暴和每一瞬間都會發生的空間轉換摧殘下,羅格原本龐大的精神力量也漸漸乾涸了。精神連線另外一頭的埃麗西斯倒一直死死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反有把羅格精神靈魂全部拉入異界的趨勢。羅格心下早已經問候了埃麗西斯祖上後代各幾百代家族中的全部女性,然後又無數次咬牙切齒地發誓要用知道的一切技藝好生伺候一下這個丫頭。當然這些只是在心中說說而已,這女魔頭操縱人偶的那個法術可不是一般的恐怖,羅格一見之下,就已經起了偷師學藝的心。

  心下怨氣雖重,但胖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那類人,在此要緊關頭,還是稱得上是生命不息,奮鬥不止的。當然了,奮鬥一止,小命必息。苦苦支撐之下,他的精神力越拉越長,雖漸漸弱了,還是韌而不斷,可見其精純。

  此刻場中圍住奧菲羅克的三人誰也不輕鬆,雖說奧菲羅克不過比安德烈高了一級而已,但這一級就是天上人間的分別。面對聖騎士,三個魔法武技心計均為一時之傑的人誰也不敢輕言能勝。單是精神上的威壓,就無時無刻不在瘋狂增長著,似乎永無止境。面對著這其深似海、其威如山的力量,三人都暗暗生了退心。

  奧菲羅克哪能就這樣讓他們跑了?戰槍率先指向最弱的大衛,大衛一張俊臉頓時色變,怎麼也不該輪到先挑自己下刀啊?安德烈和女魔法師同時戒備,只待奧菲羅克一動,就要下手。

  劍拔弩張的諸人突然神情一動,同時轉頭望向了夜空。原本空空如也的夜空中突然一道血紅色的閃電劃過。過不多時又是一道。隨後電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形成了個暗紅色的電火之球。

  電球猛然亮起、耀眼欲盲!

  強光過後,一個俏麗身影當空而立,絕色容顏冷若冰霜,一頭長髮無風飛揚,正是埃麗西斯!

  她週身衣衫破爛不堪,將將掩住要害部位而已,若不是盛怒之下黑焰升騰,下面眾男人又要大飽眼福了。

  羅格精神力已經耗盡,週身酥軟,面如灰土,一心只想倒在地上大睡一番。

  埃麗西斯秀目一掃到空中的女魔法師,眼中立刻再也容不下旁人。她黑色的眼眸中紫氣一現,柔柔地對著女魔法師說道︰「你這個小東西,姐姐還真是小看了你呢!來,小寶貝,再給姐姐好好的哭一個,姐姐一定會好好痛你的。」聲音甜得發膩,身上發出的狂風怒潮般的魔法波動卻洩露了她真實的心意。

  女魔法師掩嘴淺笑,道︰「姐姐千萬不要這麼生氣嘛,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啊?誰讓姐姐這麼歷害呢?再說了,剛才你整治的人家好慘呢,哪有一點做姐姐地樣子嘛!」她這一笑,笑得花枝搖動,斗蓬若開若合的,又讓男人們心中一陣狂跳。

  埃麗西斯不再理她,再次雙手前伸,黑焰在胸前迅速集中起來,那個讓女魔法師大吃苦頭的人偶法術又要使出來了。

  女魔法師突然清脆地笑了起來,道︰「奧菲羅克呀,這裡有這麼多人在,你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的秘密小情人謀殺未來老婆不成?」

  這一句話宛如一道霹靂,險些將黃金獅子從半空中劈下來。埃麗西斯驚詫之極,櫻唇半張,說不出話來。那個人偶法術自然被中斷了。

  女魔法師的話聲音不大,除了場中五人,就只有羅格聽到了,可這句話的衝擊力實在太大,奧菲羅克、埃麗西斯和羅格一時都呆若木雞。

  在埃麗西斯一雙明眸注視下,奧菲羅克心神大亂,人登時往下一沉。好在警覺極時,這才穩住了身形。

  「難道,你就是芙蘿婭公主殿下?」奧菲羅克語聲有些澀澀的。

  「嘻!你是我未來的老公啊,不用公主公主的叫,叫我芙蘿婭就可以了。本來依父皇意思,是要我自己看過滿意後才能定這門婚事的。現在看也看過了,我很滿意啊,這事就這麼定了吧!」

  芙蘿婭和埃麗西斯目光都集中在奧菲羅克身上,不過一邊是柔柔秋水,一邊是熊熊魔焰。黃金獅子夾在中間,不免尷尬無比。他咳嗽兩聲,道︰「這個……芙蘿婭殿下,似乎決定的倉促了點吧,您身份尊貴,我怕是……」

  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芙蘿婭打斷了︰「沒有呀,一點也不倉促!當個聖騎士的老婆好像很不錯呢!『把那個女魔法師交出來,不然的話,普羅西斯可就要少一個徒弟了!』真是太帥了啦!呵呵呵呵!」

  就在埃麗西斯將要爆發之際,芙蘿婭沖天而起,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飛走了,清脆的語聲從天上傳來︰「至於你的秘密小情人嘛,人家會嫉妒的噢!不過我也很喜歡姐姐呢!所以就暫時委屈一下,你自己先處理吧!」

  芙蘿婭飛走之前,卻死死的盯了羅格一眼。這一眼別人或許不會注意,但羅格卻如被針刺一樣,驚得跳了起來。

  安德烈妒火中燒,也是他長得過於漂亮了些,連怒目而視都讓人十分心動。他想上前拚命卻又心知不敵。如果是單打獨鬥,奧菲羅克、埃麗西斯任何一人都能穩穩的收拾了他,這種感覺讓一向心比天高的安德烈無比難過。

  他猛然仰天清嘯一聲,身影閃動,轉眼間已身在百米之外。

  局面發展至此,已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衛看了看滿地狼藉的屍體,淡笑一下,道︰「這裡就讓我來善後吧。奧菲羅克大人想必一會定有大事要忙,我就不留您了。」偷笑之意,真是表現得肆無忌憚的。

  一道黑色焰柱猛然自大衛腳下衝天而起。大衛措不及防之下,立刻被烤了個焦頭爛額。他一眾手下欲上前救主,卻又畏懼奧菲羅克和埃麗西斯,個個面色難堪,手足無措。大衛鬥氣一發而收,撲滅了身上的火焰。一縷黑煙自烤火雞般的大衛頭上冒起,他頭髮已經全沒了,眉毛也去了大半,早已沒有半分瀟灑風流的樣子。大衛抬頭四顧,始作甬者埃麗西斯早已經消失了。就是她還在,大衛想來也不敢說什麼的。

  大衛苦笑一下,低聲吟了一句著名的詩句︰「女人啊,火山就是你的寫照!」

  如此局面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奧菲羅克自然不能對大衛兄弟下毒手,除非他準備立刻反叛。埃麗西斯既然已經回來,他也就不為已甚了。他隨即想到以埃麗西斯的魔法造詣和其它種種神秘本領,絕不會就此失陷在異空間的。只是當時關心則亂,才不小心露出了真正的實力。

  想到那個令人捉摸不透的芙蘿婭和路易九世的賜婚,奧菲羅克不由得頭大如斗。而安德烈年紀輕輕,鬥氣居然達到了十六級水準,不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個輕忽不得的對手,真正難以對付的還是他背後的『星空劍聖』普羅西斯。

  芙蘿婭和安德烈來到裡爾城用意顯然是牽制自己和埃麗西斯。這些也都罷了,呆會如何安撫怒火沖天的埃麗西斯才是天大的難題。賜婚傳聞,他一向當成幾句戲言罷了,也沒有說給埃麗西斯聽,哪想到今日竟真的由芙蘿婭本人證實了這個傳聞。奧菲羅克呆了片刻,歎口氣飛走了。

  至於飛龍的眾手下們,自老大跑路之後就已經一哄而散了。羅格等人解救下了埃特和依莎貝拉,大衛則指揮著一眾手下收拾屍體,清理現場。聞風趕來的城防軍、秘探和警察們都被大衛的人攔在了廣場外面,這些人也很乖覺,見有蒼狼騎士團的人在場,都各自散去了。但是職責所在,為表示勤勉盡責,又不能就此回到署裡,於是各人四處遊蕩,順手抓了不少小偷夜盜,各個酒館妓院的生意也突然好了不少。

  除了羅格之外,凱特、費斯等人人帶傷,個個胸中都有一股惡氣,雖然動不得安德烈、大衛等人,但飛龍這落水狗是一定要打的。大靠山奧菲羅克居然是聖騎士,這一大發現頓時讓幾人腰桿硬了不少。

  繁忙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埃特受傷頗重,依莎貝拉倒沒什麼損傷。過了兩日,羅格等人前來探看埃特的傷勢,卻被依莎貝拉攔住了不讓進去。少女站在幾人面前,有些怯怯的,卻拚命鼓起了勇氣,攔在門口。羅格有些莫名其妙,笑問道︰「依莎,不認識我們了?怎麼不讓我們進去啊?」

  少女咬著下唇道︰「我認得你們!你們這些埃特的朋友!我當然認得你們,用箭射向朋友的人!」少女小臉通紅,全身激動的發抖,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埃特虛弱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依莎,是誰來了?怎麼了,怎麼和人吵起來了?」

  羅格提起聲音,對著二樓道︰「嗨,埃特!是我們來了,怎麼好像依莎對我們有些誤會啊。」

  埃特沉默了一下,道︰「依莎,讓他們上來吧。」

  依莎不情不願的讓開了路,幾個貴族隨手把馬拴在門口的石柱上,隨著依莎來到了二樓。

  接受過牧師治療後,埃特依然十分虛弱,此刻正在床上靜養,原來英俊的臉孔,兩天的工夫卻消瘦了很多。

  幾人坐下後,依莎端上了咖啡,重重的放在桌上,險些把咖啡濺了幾人一身。凱特手上的青筋閃了一下,顯然是有些怒意了。這時羅格伸手過來,輕輕地拍了拍凱特的手。

  儘管氣氛有些尷尬,羅格還是微笑著道︰「埃特,那一晚佛朗哥是為了救你們才射的那幾箭,這麼多年了,我們之間誰有什麼本領還會不知道嗎?依莎不知道佛朗哥有這手箭法也就罷了,你為什麼不給她解釋一下?弓和箭都是我們自己造的,那幾支心靈之箭會依射箭之人的意志轉變軌跡,你又怎麼會不知道?」

  羅格頓了頓,輕輕啜吸了幾口咖啡,房間中只餘埃特粗重的喘息聲。依莎貝拉面上充滿了疑惑,看看幾個貴族,又看看埃特。

  羅格喝去了半杯咖啡,又淡淡地道︰「埃特,你們這一次出事,兄弟們又有哪一個退後了?當時戰場上依莎昏過去了,但你總是清醒的吧?我們雖然壞事做了不少,然而情勢再不利,又有哪一次半途扔下自己人不顧了?你這樣對待我們,我實在想不明白!」

  房間中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過了良久,埃特才低沉著嗓子道︰「大家兄弟一場,一直都是你們照顧我的,如果說有什麼對不住我的地方,那是胡說。只是我感覺累了,想出去走走,所以……我想退出『戰神之錘』。」

  羅格、凱特、佛朗哥和倫斯都大吃一驚。自從四年前臭味相投的五個人相遇以來,無論好事壞事,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向來都是同進同退的。其間也曾共歷生死,也曾同享榮華,即能共患難,也能同富貴。無數次大小惡戰之中,幾人早已經形成十分默契,各人的技能武藝又是頗為互補。因此雖然單打獨鬥都算不上什麼高手,可若是打群架,就算飛龍這等高手也吃了大虧。

  此刻雖然外敵力量強大,但『戰神之錘』生意正如日中天,兩大靠山一個是聖騎士,另一個是神秘強大的魔女,羅格等雄心勃勃,正想大做一番事業,這埃特居然要走?

  羅格正待勸說,埃特擺了擺手,道︰「我已經決定,就不要再勸我了。」

  沉默片刻,埃特如自言自語般,喃喃地道︰「當初相遇之時,我們幾個還是小混混,一起喝酒、打架,那個時候多開心啊。我也曾想過要做一番事業,也有過天天拚命練習劍法、魔法的日子。到了法爾堡之後,我們有了些錢,過上了以前想不到的奢華日子。就是那時起,我喜歡上了這種生活,越來越沒有心思再去修煉什麼劍法、魔力了。」

  「兄弟一場,我也不怕你們笑話。那時我開始還能三五天去花天酒地一次,後來是隔天一去。再後來是三五天才會修煉一次劍法或者是魔力。無數次深夜回家時,我都對自己說,從明天開始就要天天修煉、日日苦讀。晚上睡覺時,想起自己和你們的差距越來越大,又有哪一次不是滿身冷汗?可是到了天亮時,溫暖的陽光又會迷了我的眼楮,讓我把這一切忘到腦後。」

  「一天天的,我從『戰神之錘』分得的錢越來越多,可我心裡知道,我什麼都未給『戰神之錘』做過。生意上的主意都是羅格拿的,打造是費斯,其它兄弟們也都各有作為,只有我……每次拿錢的時候,我心裡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味道。如果沒有飛龍這次事情,也許我還能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可現在,我……我也是個男人啊!」

  埃特痛苦的將臉埋入雙手之中,竟有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了出來,寬大的背心不停抽動著。

  「我不光不能做點什麼,反而變成了累贅。依莎落在飛龍的手裡時,我,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凱特試圖勸慰埃特︰「飛龍可不是一般的高手,敗在他的手裡是很正常啊。我們才多大,他又修煉了多少年?看開些嘛,武技高可不代表著強大了,我們照樣不是打得他落荒而逃?來,別婆婆媽媽的了,咱們去『暗夜精靈』喝一杯,找幾個姑娘開開心!」

  凱特突然看到旁邊滿臉通紅的依莎貝拉,臉也有些紅,咳嗽兩聲,不說話了。

  埃特歎道︰「不必勸我了。這種糊塗的,只知道伸手要錢的日子我不想再過了。再這樣下去幾年,我也就成廢人一個了。等這傷一好,我就準備去遊歷天下,修行武技。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許幾年之後我們還能相見。」語氣雖然低沉,意志卻極堅定。

  少女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埃特這個計劃,一時臉色蒼白,站立不定。

  事關男人尊嚴,羅格思前想後,只能歎口氣道︰「如果你真決定了,作為兄弟,只好祝你好運。這幾天我們在店裡看看哪些東西適合你的,回頭給你送來。裝備好些,也能多點保險。『戰神之錘』裡面永遠有你的位置!」

  四人魚貫走到床前,一一與埃特擁抱。

  「我們是兄弟啊!記得早點回來!」

  「混不下去早點回來啊,別硬撐!」

  「你好像還欠我錢呢!」

  「奶奶的,不是真要走吧!記得回來還錢啊!」

  二日後,羅格等人帶了整整一箱的魔法裝備來到埃特的家,卻發現已經是人去樓空。小樓的樓門虛掩著,陰冷的風呼嘯著穿堂而過。依莎貝拉坐在客廳廳裡,靜靜的看著窗外。稀薄暗淡的晨光透過百葉窗斜斜灑落在屋裡和少女的身上。這昏暗的光芒即沒有驅逐走多少黑暗,也未能給廳中帶來分毫暖意。

  客廳裡壁爐中只有冰冷的灰燼,不知坐了多久的少女唇色有些發青,幾張信紙散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少女看見羅格,突然抽泣起來,嗚咽道︰「他走了!他本來答應了要帶了我一起走的!這個騙子!」

  信是給羅格的,大意是老子四海歷練去了,不知道哪年回來。裝備不要了,老用好裝備不利於修行。你們幾個傢伙要給老子照顧好依莎貝拉,若是哪個敢動她的主意,回來一定劍劈火燒。男人痛快點,老子走了就不跟你們告別了,免得看你們哭心煩云云。

  「靠奶奶你的!滾就滾吧,當自己是傾城小妞啊,還要老子掉眼淚!」羅格一邊嘴裡咒罵著埃特,一邊對依莎貝拉說︰「這小子滾蛋了正好,呵呵,我們一直想說依莎這頭純潔羔羊,如何會看上埃特這豬玀的。這下我們可都有機會了!」

  依莎『撲嗤』一笑,旋即想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與埃特相見,又哭了起來。

  羅格心情十分壓抑,歎一口氣,手指劃了幾道魔法符號,一道細小火焰點燃了壁爐中的木柴,他看著爐內的火焰怔怔出神,臉色被火焰映得忽明忽暗的。良久才回過神來,與依莎道了別,離開了小樓。

  出得門來,大口呼吸了幾下冰冷而新鮮的空氣,羅格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點。吩咐店裡的夥計將馬車趕回『戰神之錘』後,羅格來到了自己那匹通體烏黑的純種高頭大馬前,見四周無人,腳尖一點,肥胖的身軀如失了重量一般緩緩升起,空中一個伸展,輕巧地落在了馬背上。那馬打了個響鼻,對今天背上意外的輕鬆感到驚喜不已,輕快地以舞蹈般的節奏一路小跑去了。

  小樓外不遠處立著一棵古樹。三五隻烏鴉正在樹枝上不停的呱呱叫著,上竄下跳的,難聽的叫聲透過厚厚的百葉窗,硬擠進那些還在熟睡中人的耳膜裡,驚擾了不少好夢。群鴉之中,有一隻眼楮裡透著血紅色,偏著頭盯著羅格看個不停。

  羅格悠閒地騎在馬背上。這段時間大小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幾乎把他弄得筋疲力盡。清晨騎騎馬,很可以愉悅一下他的心情。他輕聲哼著小曲,一手控韁,一手用手指在馬鞍上輕輕敲打著節拍。曲子是最近貴族間很流行的一曲,歌詞卻讓他改動了不少。

  「噠噠噠……戰馬踏過晨風,旌旗在騎士的長槍上飄揚!年輕而高貴的騎士啊,長槍剛剛刺進過惡魔的心臟!在那遠方的家鄉,純潔的少女正等待著他的歸來………晨風撫過少女的臉,一隻烏鴉在不停的歌唱……啊,紅眼楮的烏鴉,最愚蠢的烏鴉……啊啊!……愚蠢的魔族,千萬年不變……」

  好在行人稀少,羅格聲音又低,這恐怖的歌聲並沒有驚擾到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
第二卷 月隕 第十九章 後患


  奧菲羅克此刻的心情也如窗外的天空一樣抑鬱。

  父親巴伐利亞大公剛召他來長談,內容了無新意,還是關於賜婚那件事。老大公堅持認為路易九世的賜婚是巴伐利亞公國的極大榮耀,也是萊茵同盟皇室善意的證明。為了整個公國的未來,奧菲羅克必須接受這次婚姻。

  雖然已經是上午了,但陰鬱的天空並沒有把多少光線投進大公的書房中。燭台上五根巨大的蠟燭熊熊燃著,溫暖的光芒驅走了不少陰霾。

  「父親!史書所載三次神跡成就了三大帝國,有這些例子擺在前面,路易九世不可能對我們一點戒心都沒有!他現在沒有先發制人,只是準備不足,立刻開戰,他沒有分毫勝算而已!這次賜婚,無非是他想拖延時間罷了!」奧菲羅克有些激動,在猩紅的地毯上煩躁的走來走去。

  坐在高背椅上的老萊茵哈特挪動了一下身子,緩緩地道︰「話雖如此,但這次他把珍逾性命的芙蘿婭公主賜婚給你,也足見誠意。聽說芙蘿婭這孩子有傾城姿容,又師從耶羅大魔導士,哪方面條件都足以配得上你了。那天晚上你也見過她了吧,感覺如何?」

  奧菲羅克對大公知道此事並不感到驚訝。老萊茵哈特三十年來無論是政壇還是戰場都是縱橫不倒,巴伐利亞由一塊小小的伯爵領地一直經營到目前擁有萊茵同盟最強大的武力和國力,純不是只憑幸運就可以辦到的。近年來老萊茵哈特雖然年紀大了,變得守成有餘,進取不足,但心計手段,只會更加老辣深沉而已。就連奧菲羅克自己也不清楚父親終究在暗處有多少實力。雖然單以五千獅心騎士團的戰鬥力,就足以讓任何對手在冒犯公國前仔細考慮,但奧菲羅克是絕不會單純到相信父親手上只有這些表面上的實力的。

  奧菲羅克歎口氣道︰「父親,在王座面前,有什麼不是可以犧牲的呢?何況只是一個公主?路易九世不願意惹耶羅,我們又何嘗願意樹這麼一個敵人呢?路易九世如果翻臉的話,我們難道還能真把芙蘿婭給殺了不成?再說如果對方有意拖延,只訂婚、不成婚,一年後路易九世就能在軍務方面做好準備了。我看不如力拒這次賜婚,打亂路易九世的佈局。」

  老大公仍然不急不徐地道︰「孩子,貴族之間的婚姻又幾樁是以感情為基礎的呢?婚姻對我們來說,只是一根把兩大家族捆綁在一起的利益和血緣紐帶罷了。我看你不願意接受公主的真實原因是為了那個叫埃麗西斯的女魔法師吧。」

  奧菲羅克默不作聲,來了個默認。

  「這個埃麗西斯……」老大公沉吟良久,顯然為如何用詞費了不少腦筋。「她的確是個絕代佳人,魔力又強得異乎尋常,依我看,她的魔力可能已經接近於魔導師了!這樣出眾的女孩子我也是頭一次見到,你為她著迷並不奇怪。只是,孩子啊,就如你剛才所說,為了王座什麼都是可以犧牲的。如果你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青年,沒有這份才華,我並不會如此要求你。但你天資橫溢,公國和威廉家族很可能就在你的身上發揚光大,名耀千古!為了一個女人影響清明的決策,並不是智者所為!再說,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埃麗西斯身上黑暗的氣息如此濃重,絕不會只是修習暗黑魔法的結果。這種時候,你要小心惹禍上身啊!」

  奧菲羅克沉聲道︰「父親!埃麗西斯絕對不會作對公國不利的事情的。而且以我們的實力,就是現在起兵,我也有把握在三年之內擊敗萊茵同盟!如果是比拚個人實力,就更不用擔心了。就算是普羅西斯本人來到公國,我和他誰勝誰負,也還說不定呢。」

  老萊茵哈特看著氣度沉凝如山的兒子,只淡淡地說︰「孩子,聖騎士並不就是天下無敵了,戰場和政壇也是完全不同的領域。放眼大陸,雖然年青一輩中能與你相較之人幾乎沒有,但如果就此小看了天下英雄,早晚你會吃到苦頭的。」

  「父親,我們是同盟裡惟一一個支持神聖教會的公國。教會允諾的三千神殿騎士再有兩個月就會到達公國。單憑我的黃金獅子騎士團和神殿騎士團,我就有把握打敗萊茵同盟。何況舅舅菲利浦大帝也絕不會坐視的,我們何懼之有?」

  老大公長歎一聲,道︰「孩子,你自小就被視為天才,年紀輕輕的就成為大陸最年青的聖騎士,還有教庭的大力支持,可以說從沒有遇過任何挫折。但世事難料,在政壇之上,親族血緣有哪一樣可以為你提供永世不變的保證呢!教會裡派系林立,你舅舅菲利浦大帝又是野心勃勃,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把惡狼引到自己家裡來呢?」

  奧菲羅克道︰「舅舅已經許諾一旦公國和同盟戰事發生,將會無條件的出兵援助。教會的要求則是在可以在各城市裡建立教堂。公國作為信教國,現在又有幾個城市沒有教堂呢?這樣的條件有和沒有又有什麼區別呢?」

  「孩子!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接受芙蘿婭對公國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難道中了『魅惑』魔法了不成,這樣明顯的事實你都看不到!這個埃麗西斯出身來歷如此可疑,可是你是我惟一的兒子,一直以來我都沒有過問過。可是眼下各方勢力正向同盟雲集的時候,難道別人就不注意、就不會過問嗎?難道神殿騎士團團長『血天使』奧古斯都也會視而不見?宗教裁判所的執法者們也都是瞎子?你的決斷呢,你的英明呢,都到哪裡去了?再這樣下去,不要說擊敗同盟,我怕你連自己和埃麗西斯都保不住!從今天起,埃麗西斯要在公眾面前消失,你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毫無忌憚了!」

  奧菲羅克冷冷地道︰「父親,我們用不著這麼小心吧,埃麗西斯用其它的氣息將自己偽裝起來不就行了?」

  老公爵看了奧菲羅克的固執,也有些無奈,道︰「其實依我的想法,埃麗西斯應該立刻遠走高飛。可是那孩子性格倔傲,應該是不肯。奧菲啊,回去後好好想想我的話吧。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變數,也有太多未知的力量,你的力量並不能決定一切的。」

  這些道理奧菲羅克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但是在埃麗西斯的問題上,他從來無法保持冷靜和理智。從書房裡中來,奧菲羅克一面思索著當前時局,一面信步走向自己的院落。隔得很遠,他就感受到了院落裡忽起忽落的強大魔法波動,顯然埃麗西斯目前的心情並不大好。黃金獅子苦笑了一下,以埃麗西斯的高傲,她哪裡肯躲避或者是收斂起自已的氣息呢?思前想後,一股豪情自心內而生。埃麗西斯魔力強大無匹,當天表現出來的遠遠不是她真正的實力。以聖騎士與大魔導師的組合,縱橫大陸,又會懼怕何人?何況,奧菲羅克冷笑一下,自己也尚未展露全部的實力呢。

  但以奧菲羅克的智慧和武力,也想不通如何解釋賜婚一事和安慰暴怒中的埃麗西斯。可是前面就算真的是地獄,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跳了。

  奧菲羅克長歎一聲,一臉堅毅,舉步邁入了大門。

  羅格正在城裡悠閒的轉著,喝了會茶,吃了個中飯,又去『戰神之錘』看了一眼,順便小睡了一覺。精神養足,他才走出『戰神之錘』,縱馬向城西南慢慢行去。

  一輛黑色華麗的馬車從後面趕了上來,一絲絲危險的氣息從馬車上散發出來。羅格本能的寒毛直豎,精神力感應之下發現趕車的車伕居然隱藏著異常龐大的能量,那能量正是自己非常熟悉的黃綠色。而車廂中是兩團更為恐怖且強大的能量。一團是湛藍色帶著點點星光的鬥氣,另外一道能量則是極為不安分地滾動著的艷紅色魔法能量,。

  羅格苦笑一下,在這三個煞星面前,還是不要妄想逃走的好。大庭廣眾之下,想來對方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痛下殺手吧。「更何況,」羅格心中暗想,「老子難道就一點收買價值都沒有?」想想自己拚死將埃麗西斯從異界拉了回來,雖說並不是那麼自願的,但她總該有些表示吧?然而埃麗西斯對羅格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這讓胖子心裡多少生了點怨懟。

  很快馬車就與羅格並行了,車伕掀起帽子沖羅格一笑,但在胖子眼楮裡,大衛這英俊面孔的背後充斥著黃綠色的荊棘鬥氣,讓他就如被一隻蟲子盯上了一般不爽。這時窗簾打開,一張清麗得讓羅格目眩的小臉出現在窗口上。

  當日遙遙一瞥,芙蘿婭清麗絕俗的面容已經讓羅格顛倒迷醉。此刻近在咫尺,更是讓羅格無法承受。轟的一聲,整個世界在羅格腦中炸開了,每一個碎片上都亮閃閃地映著這個小魔女!

  芙蘿婭看著羅格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得掩口淺笑。這一笑又險險把羅格笑下馬去。

  羅格腦子裡剎那間都是一個一個在空中飛舞著的近乎全裸的絕色身軀,一個小小人偶正做著相同的動作。在這方面,羅格的本能永遠快於理智,他的身體立刻就有了反應。馬車上三個人都是頂尖的人物,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羅格的變化,目光都集中到了羅格胯下。胖子的臉皮雖然厚過牛皮,此刻在六道如刀似劍的異樣目光注視下,也不禁紅了起來。

  羅格滿頭大汗,拚命想平復心情壓下身體上的反應,卻絲毫沒有用處。這等反應向來是欲壓欲堅,屹立不屈的,越想壓下去反而越是歷害。那一桿長槍直直豎起,越來越是明顯。羅格急忙運起精神力集中在那話處,結果反而使它暴漲了一號,嚇得他急忙撤去了精神力。

  雖然這個發現日後必定妙用無窮,可是眼下卻只有火上澆油的好處。

  小魔女那張注定遺禍萬年的小臉後面,又出現了一張幾乎同樣清麗,卻顯得無比令人生厭的面孔。安德烈鄙夷地看著羅格,充滿不屑地哼了一聲。

  同樣兩張絕世容顏,芙蘿婭讓羅格不能自已,安德烈卻如同一盆夾著冰塊的冷水,立刻讓胖子某個嚴重充血的部位恢復了正常。羅格頭腦清醒之後馬上堆起了滿臉的媚笑,訕訕地道︰「幾位都是大人物,那晚匆匆一見,來不及打個招呼,呵呵,實在是太失禮了!」

  安德烈輕哼一聲,淡淡道︰「那晚是見得匆忙了些。哥哥事後倒是一直在誇你呢,一定要我們來仔細來看看你。今日一見,羅格閣下果然『不凡』啊!哼!」

  羅格立刻賠笑道︰「安德烈閣下乃是劍聖關門弟子,又是同盟羅歇裡奧大元帥公子。何至於來看在下一個小小二等騎士呢。剛才失態,可真是怪不得在下。芙蘿婭公主風華絕代,在下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下級貴族哪還能控制得住自己呢?」

  芙蘿婭一陣嬌笑,欣然受用了羅格的馬屁。

  羅格察言觀色之下,眼珠一轉,又道︰「也只有以安德烈閣下的高貴血統,以及天下無雙的風采武技,才是芙蘿婭公主的良配啊。在下十分佩服安德烈閣下的劍法,那晚雖然看不明白,但這幾天反覆思索,終於有所心得。只盼望十年辛苦下來,能有安德烈閣下今天的部分成就。」

  安德烈哼了一聲,道︰「就憑你,十年功夫也想學會這『碧落星辰』的劍技?那豈不是滿世界都是劍聖了?」話語雖然仍然諷刺,然而當初那股刺骨的冰冷已經無影無蹤。待得回味起那句「也只有以安德烈閣下血統之高貴,以及這等風采武技,才是芙蘿婭公主的良配啊。」,不由得深以為然,心裡極大的受用了一番。待轉頭一看芙蘿婭出水芙蓉般的側面,心下頓生柔情萬種。

  一時之間,安德烈深覺得這羅格識情知趣,更頗有眼光見識,懂得美人配英雄的道理,看來哥哥大衛還算有些看人的眼光。他忍不住斜睨一眼羅格,感覺他那張胖臉好像也突然變得可愛了許多,覺得剛才對他的那些冷言冷語似乎是有些過了。

  羅格心下慚愧,覺得有些對不住奧菲羅克,暗自想道︰「奧菲羅克大人啊,現在我小命有憂,你就只有委屈一下了。反正聖騎士肚量必然很大,你又是個真英雄,想必不會爭不過這個白臉安德烈的。當然了,如果你真的爭不過他,這英雄稱號,大概也有些名不符實了。」

  羅格轉念一想,這安德烈擺明了想要給奧菲羅克戴頂綠帽子。給聖騎士戴綠帽子豈是件小事,若自己是奧菲羅克,必定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偷偷去把這個安德烈給幹掉。

  芙蘿婭一雙眼眸似笑非笑的盯著羅格,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看得羅格渾身不自在,直懷疑是不是自己什麼地方衣服穿錯了。

  「羅格大人,那一晚你可是很會憐香惜玉呢!」

  她短短一句話立刻讓羅格如墜冰窟,手足剎時冰涼。他幾乎按捺不住自己,就要發動精神衝擊,然後奪路而逃。

  好在芙蘿婭說完那麼一句後,就再也沒有其它什麼表示了。羅格狂跳的心才有所平復,但從芙蘿婭的臉上,羅格怎麼也看不出來,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正是給埃麗西斯提供空間定位的人。

  大衛一揚馬鞭,笑道︰「好了,見也見過了,我們就先走了。羅格,你可要好自為之啊!對了,我長時間不在軍團裡,蒼狼騎士團的軍紀都渙散了,如果日後遇見我的屬下中有害群之馬,只管出手,不用客氣。還有,前面有一家『夜歸』旅店,很有點意思,你可別錯過了啊!」

  說話間大衛驅車走了。

  在遠去的馬車上,安德烈又與大衛爭吵起來。

  「這個羅格挺有意思的,潛力很好,看起來已經開始瞭解如何運用精神力了。不過就憑這些,並不值得我們專門為他跑一次吧?我親愛的哥哥,你花了這麼多心思在他的身上,值得嗎?難不成是因為你們在女人上面臭味相投的原因?」

  大衛怡然自得的坐在車伕的位置上,笑著回答︰「我親愛的弟弟,在尊貴的芙蘿婭公主面前,你還是少開兩句口吧,免得洩了你那鄉下師父的老底。或許你該去德羅帝國在大哥的麾下當兩年劍士,才能拓展一點你的戰略眼光。這個羅格,妙就妙在他實力不錯,花樣還挺多,還有不少的毛病。好色貪財卑鄙下流,哪一樣都有不少。差一點的動不了他,像我親愛的弟弟這樣的大高手又不屑於動他。這可是亂世之中明哲保身的道理啊!」

  安德烈哼了一聲,不予回答。羅歇裡奧大公兒女眾多,最出眾的三個人就是長子所羅門,現在德羅帝國擔任騎士團團長,三子大衛,和小兒子安德烈。所羅門軍略出眾,大衛則長於政治,至於武技最高,則還屬安德烈為最。

  安德烈雖然孤傲,但並不狂妄,他心裡十分清楚由於十多年來專注於劍法,生命中幾乎再無他物。說起政治和兵法,自己較兩位哥哥相差實在懸殊。但是一腔怒火總得有個發洩之處,於是某只不開眼的烏鴉就成了替罪羊。

  樹上的鴉群突然一陣慌亂,一隻烏鴉一頭栽在了地上,它的身體不斷射出湛藍色的光芒,慢慢地連本來是血紅色的眼珠都變成了藍色。轉眼之間,這只烏鴉變成了一隻藍色的水晶鳥。一陣微風吹過,藍水晶烏鴉化作無數極細小的飛屑,消失了。

  羅格心情複雜的看著這只跟了他整整一天的烏鴉化為飛灰,微微歎了口氣,驅馬去了。

  裡爾城中某處暗室裡,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仰天倒地,噴出一口鮮血。他恨恨的以奇怪的語言咒罵著安德烈。雖然四下無人,他也只敢低聲的罵,似乎聲音大上一點,就會被人聽到似的。

  羅格剛剛走出幾步,迎面一個小小的旅店映入眼簾。小旅店很冷清,除了門口站了兩個士兵之外,好像裡面並沒有什麼客人。鐵製的招牌在冷風中不停的搖動著。

  「夜歸旅店?」羅格讀著旅館前的招牌。他一時之間只覺得這間小店有些說不出的味道,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然而奇怪的是自己又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思索之中,小店已經遠遠的被他胯下一路輕快小跑著的駿馬拋在了後面。

  等等!旅店門口為什麼會站著士兵?羅格心裡突如其來的湧起了些許不安,他瞇著眼楮,仔細回想起來。「唔,從裝束上看那兩個士兵應該是蒼狼騎士團的人啊,那種神情,不像是吃飯或者是其它什麼,倒像是……是什麼呢?對了,是戒備!他們在戒備什麼呢?」

  羅格突然渾身冷汗直冒。他不及細想,立刻拔馬回頭,向小旅店衝去。

  還未到店口,那兩個蒼狼騎士團的士兵就轉過頭來盯著羅格,神色有些緊張。羅格飛身下馬就要進店,卻被那兩個騎士給攔住了。

  「站住!什麼人?」

  羅格微笑著道︰「我想要喝口水,住個店。」

  兩個士兵對望一眼,冷冷地道︰「這家旅店已經客滿了。」

  羅格向裡面一望,道︰「不會吧,好像裡面沒什麼人啊,怎麼就會客滿了?」

  兩個士兵中一個面相兇惡的不耐煩起來,喝罵道︰「這店今天大爺們包了!你是不是沒長眼楮,大爺們可是蒼狼騎士團的人!大爺在這裡辦事,讓你滾你就滾了,哪來這麼多廢話!當心妨礙了大爺的公務!」羅格今天雖然一身便裝,但所騎之馬乃是名貴的純種馬,所以這個騎士雖然跋扈,倒也知道些進退,沒有動手就打。

  旅館二樓上突然傳來一陣桌椅倒地的聲音,一個沙啞的聲音粗魯地罵道︰「媽的,都已經到這地步了,你這小騷貨還他媽的不肯老老實實的!不過越辣就越合老子的胃口!給我按住了!現在先別亂動啊,馬上就讓你好好的動動!」

  一陣隱隱約約的嗚咽和哭泣聲從二樓傳了下來,顯然是一個年輕女子,從聲音來看,還被堵住了嘴。這聲音一傳到羅格的耳朵裡,他面色突然大變,舉步就向店裡衝去。
第二卷 月隕 第二十章 殺意


  那個粗壯士兵伸手就沖羅格的領子拎來,喝道︰「小免崽子真想找打是不是?老子們可是蒼狼騎士團的……啊!」話剛說到一半,他那隻手腕就莫名其妙的落在了羅格的手裡,隨即是一陣喀喀喇喇的骨碎聲。那人慘叫剛發出一半,就被羅格一腳抽在下陰處,他吸口涼氣倒在了地上,臉瞬間就成了紫色,滿地打滾,卻叫不出聲來。

  另一個騎士大吃一驚,後退了一步,卻覺得眼前一花,羅格早已不知去向。他驚恐地四下尋找之時,一陣巨痛突然從後背上傳來。他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羅格一腳踢倒了第二個騎士,緊跟著左腳踏上那騎士的腳踝,骨碎聲不斷響起。羅格料定他已經沒有能力再來攔阻自已了,就在兩個倒地騎士的後腦上又一人補了一腳,踢暈了事,省得慘叫聲煩心。

  『 』的一聲,木屑紛飛中,二樓一間客房的門被羅格一腳踢得粉碎。待看清屋內的情勢,羅格險些暈了過去。

  屋子裡很有幾個羅格的老熟人。莉莉斯披頭散髮,兩隻手上各綁了一根白色的布帶。布帶繞過房梁,兩端分別執在喬治和布蘭克的手中。這兄弟二人不斷的拉緊和放鬆手中的布帶,莉莉斯又始終在不屈不撓的掙扎著,這就使少女那白得讓人眩目的軀體就如同一條被釣出水的魚,拚命的彈跳扭動著。

  一團白布塞在了莉莉斯的嘴巴裡,她左側面頰上還有一個紅色的掌印。少女身上的衣服全被撕成一條一條的,顯然是有意為之。少女身軀扭動之下,飽滿的胸脯和雪白的大腿都時隱時現,看得屋內的男人們個個慾火高漲。

  屋內除了喬治和布蘭克這對身著見習騎士服色的兄弟外,還有三四個身著蒼狼騎士團軍服的騎士圍在旁邊。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看來是個首領模樣的人物站在少女面前,他一手握住少女的腰身,另一手正用力抬高少女雪白赤裸的大腿,試圖架到肩上。他的衣甲已脫在一邊,胯下醜陋的陽物高高挺起,正試圖鑽入少女的溫暖柔嫩的身體裡。

  少女出人意料沒有流淚,一雙眼楮盯著面前的男人,拼足了全力在掙扎著。

  布蘭克和喬治兄弟面孔扭曲著,獰笑著,不斷的拉緊布帶。少女的身軀被越拉越高,掙扎的餘地也越來越小。

  羅格驚怒交集,熱血上湧,望出去的視野已經是一片血紅。一股無法抑止的殺意從靈魂深處無窮無盡的洶湧而出,一剎那間羅格只想撕爛屋中一切活著的生物。他張口就是一聲尖叫,精神衝擊波瞬間襲遍了方圓五十米的每一寸空間。屋中眾人登時眼楮外突、口鼻耳中鮮血外溢,軟軟地倒了下去,莉莉斯也如遇電擊,臉色忽青忽白。連幾戶鄰居也都受到了波及,幾個老人的當場就倒地不起,一命嗚呼了。

  在僅有的一線清明裡,為了顧及莉莉斯,羅格勉強壓抑了這道精神衝擊的力量。好在莉莉斯心志堅毅,承受精神衝擊的能力顯然遠遠超過了這些蒼狼騎士們。

  布蘭克和喬治兄弟倆一鬆手,少女就跌倒在地上,然而莉莉斯已經發現進來的是羅格,驚喜交加的她立刻跑了過來,在折辱中一直未曾哭泣的她這一刻卻是淚流滿面。

  蒼狼騎士中隊長緊跟著恢復了過來。他一躍而起,怒罵道︰「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敢來壞我哥斯特的好事!來人啊,給我拉到軍營裡去,老子要好好操操這孫子!」

  話音未落,一個拳頭就在他眼前不斷擴大,隨後是漫天的金星飛舞。哥斯特龐大的身軀凌空飛起,重重地撞在木頭牆壁上。還未滑落下來,羅格就又在他的胃上補了一拳。胖子的蠻力可是極為恐怖的,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怒氣和出手力道,免得一拳就打穿了這哥斯特。饒是如此,僅僅一拳就讓體格健壯的哥斯特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哥斯特轟然倒地,羅格仍未放手,一腳踏上了他尚未軟下去的陽物,用瓖著鋼片和馬刺的靴子狠狠地碾壓了起來。那哥斯特張口欲呼,房間裡一根燃燒著的巨大蠟燭忽然飛起,閃電般插進了他的口裡,火焰和蠟油將他的慘叫堵死在了喉嚨裡。那哥斯特眼楮翻了幾下,渾身一陣抽動,就暈了過去。

  羅格這才提起帶血的靴子,一個一個地向屋裡的男人們看過去。這些人剛剛從精神衝擊中恢復過來,就看到隊長瞬間就被打倒,隨即是慘無人道的折磨。見羅格獰笑著看過來,被目光掃中的人無不覺得下腹陣痛。喬治面色慘白,剛剛坐起,見羅格看了過來,咚的一聲又倒了下去,竟然已經被嚇暈了。

  蒼狼騎士團的人畢竟還有些膽氣,沒被徹底嚇倒。他們呼哨一聲,就準備群起而攻。羅格一聲野獸般的吼叫,身影如輕煙一般穿行全場一周,蒼狼騎士們帶著愕然的表情慢慢的倒下了。瞬間的功夫,羅格空手捏碎了所有騎士的肩骨。

  他瞪著血紅的眼楮,盯上了布蘭克。

  布蘭克戰戰兢兢地道︰「你…你可別亂來啊!我們都…都是蒼狼騎士團的,團長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蒼狼騎士團?我不敢亂來的,真的不敢亂來!」羅格獰笑著拎起了昏迷中的哥斯特,一把從哥斯特的手臂上撕下了一條肌肉。巨痛把哥斯特從昏迷中刺醒,然後又把他再度送入昏迷。昏迷中的哥斯特仍時不時的抽動幾下。

  羅格輕輕舔了舔嘴唇,來到布蘭克的面前。「不!不要過來!不要殺我啊!」布蘭克連哭帶叫,手足並用向後退著,一直抵到牆角,退無可退為止。布蘭克身材算是高大的了,至少比羅格高了半個頭去,然而此刻在羅格無窮無盡的殺氣壓迫下,居然興不起一點反抗或逃跑的念頭。

  羅格輕輕拍著布蘭克的臉蛋,獰笑著道︰「我的布蘭克表哥啊,我們真的是很有緣呢,沒想到會在裡爾城裡見到你們啊。來,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出現這裡呢!」

  布蘭克全身冰冷僵硬,舌頭打結,結結巴巴地述說著。

  羅格離開當天夜裡,兄弟二人就被幾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給拖到樹林裡閹割了。其後不久,見小小的裡弗斯家族領地再也搾不出什麼油水,又害怕那暗中勢力再次下手,這兄弟二人身體剛剛養得好些,就離開了這塊鄉下地方。在布朗舊日的朋友推薦下,他們投入蒼狼騎士團,任哥斯特輕騎兵中隊的二名見習騎士,待三月後自然會轉成正式騎兵。

  倆兄弟與哥斯特臭味相投,混得十分融洽。二人新閹不久,雖無作惡能力,但那心多少還在,在哥斯特行淫之時,在邊上幫把手,湊個趣,過過乾癮也是好的。

  這天二人巡邏,恰巧遇到莉莉斯,隨後悄悄尾隨她到了這個小小旅館。兄弟二人想起羅格,登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加上這莉莉斯也是他們想了很久的美味,此番異鄉見到,自然不能放過。不過他們只是見習騎士,在王城裡還不敢太過胡來,要作惡還是要仰仗這哥斯特的。在二人一番慫恿之下,哥斯特淫心大起,今天特地帶了幾個騎士來這小小旅店,一見莉莉斯頓時驚為天人,派人守了店門,就準備好好的淫樂一番,卻不料半路殺來了羅格這個煞星。

  羅格此刻稍許壓抑下了自己的殺意,隨即想起自己曾叮囑羅伯斯基的任務,伸手一扯,布蘭克那熟牛皮製成的見習騎士護襠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被輕鬆撕開。

  羅格盯著布蘭克的下身,那處仍厚重的包著紗布,一番折騰之後,紗布上滲出了些許血跡。羅格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你知道莉莉斯是我的人,居然還敢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嗯?賤貨就是賤貨,已經挨了一刀,怎麼還像匹種馬啊,嗯?你的靠山就是這哥斯特?操你祖宗的,騎士中隊長老子就不敢惹他了,嗯?」

  每擠出一個「嗯」來,羅格就伸右手在那塊紗布上彈上一指。羅格蠻力如牛,又是在盛怒之下,這一彈之力少說也有幾十斤。布蘭克臉孔紫漲得如欲滴下血來,可是嘴卻被羅格左手牢牢扣住,哪裡叫得出半聲!

  不多時,布蘭克已經被羅格折磨的暈死醒來數次,眼見得出氣多,入氣少了。胯下一灘鮮血,紅得觸目驚心。

  見布蘭克已經不堪用刑,羅格眼光一轉,在滿地的騎士中又看中了喬治。一絲殘忍的微笑浮上了羅格的嘴角,他的眼楮迅速變成了銀色,隨後血紅色又徹底的蓋住了銀色。喬治的身體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握住,升上了半空,惡魔般的羅格緩緩的走了過去……

  冬夜的風呼嘯著,將最後一線夕照驅趕出了裡爾城。

  「不!羅格哥哥!住手!」莉莉斯突然尖叫了一聲。

  羅格愕然轉頭。莉莉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外面換好了衣服,此刻正倚在門框上,有些恐懼的看著他。少女瞳孔中,羅格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渾身染著鮮血,一個騎士被無形的繩索綁在半空中,怪物一隻手指正慢慢地挖向了那騎士的眼珠。

  「那個怪物,不就是我嗎?」

  如被一盆冷水淋下,羅格突然清醒了過來。他精神力一鬆,空中的騎士失了憑依,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那個騎士不等從巨痛中恢復過來,就哭號著爬到了牆角。

  羅格茫然四顧,見哥斯特倒在屋子中央的地板上,一根左腿扔在房間的另一邊,一副極度恐懼的表情永遠的凝結在他的臉上。屋中一共五個蒼狼騎士,此刻只有兩個還是活著的。布蘭克和喬治兄弟擁抱在一起,早已經結束了罪惡、痛苦和波折的一生。

  羅格猛然拉開窗子,一股寒風撲面而來。他深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了心情,這才轉過身來重新面對屋中地獄般的景象。他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物,轉眼之間,就下定了決心。

  莉莉斯勉強抑止著嘔吐的慾望,見羅格恢復了神智,這才放下心來。這一放鬆,她再也壓不住胃裡的翻湧,跪在地上大吐起來。

  羅格輕輕拍著莉莉斯的後背,直到她把胃中的東西全部清空。他藏在背後的左手虛空輕輕握了兩下,倖存的兩個蒼狼騎士喉骨一陣輕響,頭一歪,追隨他們的同伴去了。

  殺了這麼多蒼狼騎士團的騎士絕非小事,莉莉斯也明白這一點。因此當羅格下樓之時,少女並沒有試圖阻止,只是摀住臉輕輕抽泣起來,間中雜著祈禱的聲音。樓下兩聲若有若無的慘叫傳上來時,莉莉斯終於經受不住,暈了過去。

  夜深了。

  羅格冷漠的看著房間裡堆在一起的屍體,集中精神念頌起咒語來,兩隻手不停的畫出各種魔法符號。一個個各色的魔法符號自他雙手中飄了出來,慢慢溶進地上一個剛剛畫好的魔法陣中。

  一道惡臭在房間中瀰漫開來,隨後黑暗氣息自魔法陣中大團大團的湧了出來,二隻食屍鬼爬了出來。它們隨即發現了面前的美味,拚命蠕動著肥大的身軀,撲到了屍堆上,大嚼起來。

  羅格的精神力籠住了整個小旅館,捕捉著每一縷試圖逃逸的魔法波動。在這種繁華都市中,特別是在一個信仰光明教會的都市中召喚黑暗生物,他必須慎之又慎。被食屍鬼吞食的屍體,其靈魂將隨著肉體一道被攜往地獄深處,並在那裡變成食屍鬼的排泄物。哪怕是最高明的牧師也無法救贖或者是召喚這種被徹底污穢了的靈魂。這樣,自然也就不會有人通過靈魂召喚發現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了。

  哥斯特干的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來的都是他的心腹,其它人並不知道他這次出來幹什麼,去哪裡。這個羅格輕易的就從蒼狼騎士的嘴裡問了出來,他盤算著,如果再仔細清理掉現場的痕跡,這間旅館內發生的事,也許就永遠沒人知道了。

  不!至少大衛是知道的!羅格剎時間汗透重衣。

  思索了一會,羅格也沒想出什麼辦法來,只得決定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必很快大衛就會掀開底牌的吧?

  清理過了所有的痕跡,羅格來到莉莉斯的房間,解衣上床。

  莉莉斯早已倦極而眠,但轉眼又被羅格弄醒了。經歷了太過緊張的一天,又是久別重逢,兩人都需要某種方式的發洩。於是小樓裡又重新充斥了瘋狂的氣息,不過這一次,氣息非常的淫靡。

  天色未亮,教堂悠揚的鐘聲就喚醒了沉睡中的羅格和莉莉斯。

  羅格起身披衣,他看著莉莉斯,猶豫了片刻,終於說︰「要不,你還是跟我回去吧。」

  莉莉斯看著羅格,目光如水,良久才搖了搖頭,輕輕地道︰「我不想給你填麻煩,再說,我也很喜歡這座小旅館,想好好經營一下。我……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看著如釋重負的神情在羅格臉上一閃而過,莉莉斯只覺胸口鑽心的痛。可是表面看起來,少女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活潑與快樂,她只拉住羅格的手,輕輕說了句︰「記得有空的時候常來看看我。」

  羅格點頭應了,出門去了,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少女哀傷欲絕。

  羅格回到自己那小樓的時候,裡爾城才剛剛從沉睡中醒過來。斜靠在窗邊的躺椅上,羅格終於有了一點安靜的時間,可以好好的回味一下這幾天驚心動魄的經歷。

  與大衛、安德烈和芙蘿婭三人相見雖然只有寥寥數次,但是每次相見,羅格都有一種兔子與三隻惡狼在一起喝咖啡的感覺。特別是芙蘿婭和安德烈身上散發著一種令羅格感到極為危險的氣息,街上相遇之後,過於強大的刺激使羅格直到如今精神上都有些恍惚。

  羅格有些煩躁的盯著窗外血紅的朝霞,那紅色讓他感到分外的粘稠。

  「我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呢?為什麼會那麼控制不住自己,那道殺意到底是什麼呢?在殺他們的時候,我,我甚至還很快樂!那種用手捏碎肋骨的感覺啊!怎麼會有一種幹完了女人的快樂呢?」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輕輕敲打著桌子,顯示出了他心中無法控制的緊張。殺人對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然而這並不代表了他認同於毫無目的的濫殺,他也絕不願意成為一個嗜血的人。殺人應該只是一種手段而已,而且是不得已時才能運用的手段。

  「我明白了!我是在害怕!」

  在『夜歸』旅店的那場屠殺,其實真正的原因仍在於羅格的恐懼。那是心裡最深處的,不願面對的恐懼。是對安德烈和芙蘿婭壓倒一切的強大實力的恐懼。雖然奧菲羅克和埃麗西斯的實力更是深如淵海,已經遠遠超出了羅格理解的範圍,但他們對羅格來說是靠山,他可以感覺到奧菲羅克對自己的回護。

  然而安德烈和芙蘿婭不同。芙蘿婭始終是一副遺害千年的清麗笑容,然而街頭交談的短短時間裡,她已經對羅格起了數次殺機。如果不是自己醜態百出,演技到位,也許她真的就要下殺手了。對於一位公主來說,殺死一個下級貴族,最多有點小小的麻煩而已。這麻煩恐怕不會比為了參加宴會而不得不穿一套緊身背心大多少。

  安德烈給自己的壓迫更勝於芙蘿婭。在他的面前,羅格小心翼翼的收束著自己的精神力,務求不使有一絲外露。安德烈的鬥氣如濤濤江水般衝入了自己的身體,肆無忌憚的探察著。就是在這一次的接觸中,羅格深切領受到了「星空鬥氣」的可怕本質。這種鬥氣隱含了天上星辰的力量,具有將物質轉換屬性、使之結晶化的可怕力量。在安德烈探查自己的過程中,如果他願意,隨時都可以使自己落得和那只烏鴉同樣的下場。那種感覺,有如躺在菜板上的羔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屠夫用刀在自己身上比來比去。

  羅格雖然膽大妄為,但絕不是不怕死的。當時能夠全心投入演了一個出色的小丑,這讓他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事後他雖然表面上無事,然而這恐懼卻在心裡不斷的成長著、積累著。在『夜歸』旅店裡的屠殺,實際上就是這恐懼的宣洩。他要靠屠殺弱者來證明自己是個強者,來解決這恐懼!

  解開了這個心結,羅格終於感覺到輕鬆多了。他站在窗前,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緩緩的吐了出來。在他意識深處,精神力緩緩地旋轉起來,如一團淡紫色且閃耀著數點金星的雲團。隨著他的雙眼逐漸轉成銀色,整個世界再一次的在羅格面前平面化了。

  羅格竭力回憶著與埃麗西斯精神相連、為她提供空間定位的經歷。他抬手向眼前這平面的世界摸去,空間中一陣蕩漾的波紋,羅格的人還在原地未動,手也保持著前伸的姿式,他的精神卻已經突破了這層空間,再度置身於詭異的異界。

  這是個無比美麗的世界。在深黑色的無盡空間裡,懸掛著無數的星辰。時時會有一道能量風暴在空間中掠過,在黑色的幕布上留下絢爛的尾跡。一個個看不見的黑色洞口在空間中飄蕩著,似乎是毫無規律的在運行著,然而任何兩個黑洞都絕不會碰撞到一起。

  這個世界裡,由於缺少參照,視覺經常會受到欺騙。當一個黑洞在離羅格有千里之遙的地方掠過時,羅格才詫異的發現這個黑洞的大少居然可以輕易的放下大陸上最雄偉的山脈!這些黑洞深不見底,羅格無從知道洞的那一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他也不想知道。

  在這個世界裡,他沒有身體,只有感覺存在。羅格忽然想起了埃麗西斯,想起了異空間的掙扎。如果說這個空間是一泓寧靜的湖水,那一次的空間則是風暴中的大海。剛剛想起埃麗西斯,羅格立即感受到了她。這個空間之外的某處,有一團暗黑色的能量。那能量凝結成了一顆小小的透明球形,在那小小的球體中,卻彷彿蘊藏著整座火山!

  在一座華麗的小客廳裡,正慵懶地靠在軟墊上的埃麗西斯突然詫異地抬起了頭。一絲罕有的微笑在她的嘴角浮現︰「這小胖子,學東西很快嘛,居然能夠鎖定我的精神了,哼!看來真的得給你點苦頭嘗嘗,不然以後還不被煩死!」

  那團黑色的能量球突然漲大了少許,飄飛出六個極為複雜的魔法符號,構成了一個六芒星魔法陣的頂點。隨即一個小小的黑色能量球從魔法陣中飛出來,沿著羅格與埃麗西斯的精神聯繫,迅捷無比的突破了無數空間,向羅格的精神本體襲來。

  羅格頓時慌了,好在在這個空間裡依然能發出精神衝擊,他拼起老命,發出了數道無形的精神衝擊去攔截那個能量球。然而羅格的精神衝擊在那個小小能量球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連讓它降低點速度都辦不到。

  羅格精神本體上方的空間一陣波動,埃麗西斯的能量球如幽靈一般鑽了出來,惡狠狠地向羅格撲來。羅格立刻魂飛天外,好在精神本體的移動速度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念動即移。他立刻憑著無比的求生本能在異空間中發了瘋一樣的亂竄起來。

  能量球如附骨之疽,牢牢的跟在羅格後面。兩團精神能量互相追逐了一會,埃麗西斯的能量球忽然炸了開來,漫射的黑焰終於小小的燒了羅格一下。

  巨大的痛楚!這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最直接的痛苦!雖然只是瞬間的事,但那一剎那間,羅格已經明白了什麼是生不如死。

  埃麗西斯笑得花枝亂顫的,自那晚以來,她還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呢。剛才的那番精神追逐可是她當年最喜歡的遊戲了。

  「這小胖子雖然魔力不怎麼樣,可對精神力的運用還挺熟練的。說不定這個世界上很多魔法大師都還不如他呢!說起來,好像『異界牢獄』那件事我該謝謝他的。可是……可是……這叫我怎麼開口呢!以前罵過他們不少次的,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唉!」埃麗西斯想著想著,也有些煩惱。然而一想到『異界牢獄』,就又想到了那個讓她恨得牙齒發癢的小狐狸精公主。

  「要不要今晚去把她偷偷殺了?十四級魔法師,嗯,是有點難對付,不過還稱不上是個對手。」埃麗西斯暗自盤算著。然而當日一戰之後,小狐狸精公主彷彿平空消失了一樣,無論埃麗西斯使用什麼辦法,也無法感應或偵測到她的存在。那個恐怖的人偶法術也無從用起了。這就更讓埃麗西斯抓狂了。鬱悶之餘,正好羅格不知死活的來探頭探腦,自然要狠狠地收拾一下。

  羅格平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懼怕一個女人,不,這個埃麗西斯簡直已經不是人了。他明白,剛才那不過是埃麗西斯的『小小』的懲戒而已。可憐他不知道這個女魔頭還有多少手段沒使,口出怨言是絕對不敢的,就連心存怨望也不行。天知道這魔女會不會有什麼方法可以知道他心中的秘密!

  剛剛平復了精神上的痛楚,一個空間通道在羅格面前打開,極為熟悉的吸力鎖住了羅格的精神。他還未來得及驚叫一聲,就被吸入了空間通道之中。
第二卷 月隕 第二十一章 等待


  如流星一樣,羅格刺破了異界濃厚、濕膩的鉛灰色雲團,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向一座小小山峰掠去。

  峰頂一個身影正等著他。

  彷彿已經等了無數個歲月,彷彿自天地生成的一刻她就等在那裡。

  電光石火的瞬間,羅格穿過重重的濃霧,飛到了山峰上,緩緩下落。

  有那麼一刻,羅格感覺好像有些眼花,看到了一個長髮飛揚的身影,然而當他在風月面前停下的時候,卻發現她其實並沒有什麼變化。

  羅格現在只是以一個精神體存在,自然談不上什麼『眼花』了。他自嘲地一笑,就準備如前兩次到異界一樣,飛入風月的核心裡。

  一道無形能量罩突然在風月身上生成,羅格如同一頭撞在牆上一般,被彈了回來。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旋轉起來,好半天才平復過來。

  風月伸手一指,羅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三隻殭屍領主帶著二十幾隻殭屍戰士正站在不遠處。他自信地一笑,這點不死生物還不手到擒來?就待先發一道精神衝擊打打前陣的時候,羅格忽然有些疑惑,這些不死生物的姿態與其說是挑戰,倒不說是,嗯,是什麼呢?對了!是恭敬!

  羅格極度詫異地望了望風月,這些不死生物居然對風月恭敬?!她居然開始拉幫結派了?

  風月手指處,一個殭屍戰士走了出來,來到風月面前。風月右手一探,輕而易舉的插入了它的胸膛,握住了能量核心。殭屍戰士堅如硬木的肌體對風月來說竟有如爛泥。風月手上一使力,口中輕嘯一聲,殭屍戰士就爆成了一地的屍塊。無數道金色的能量線從風月頭骨裡伸展出來,探入了殭屍戰士的能量核心之中,隨後自能量核心中爆出無數的細線,纏繞上地上的每一塊屍塊。

  被纏繞的屍塊迅速燃起蒼白色的火焰,很快就被燒盡了,只餘一點精華連結在精神細線的末端。風月手一收,無數精神連線潮水般回收,在她指尖處凝成水滴大小的一團金色液體。那滴液體隨即溶入了風月的指尖,與手指融為一體。

  不死生物沒有恐懼、歡喜或者是驚訝等情緒,它們對自己的主人只有單純的服從。雖然風月毀滅並吸收了一具殭屍,其它的殭屍們依然安靜的立在一旁,等待著風月的下一個命令。

  代表了羅格精神本體的紫霧急劇翻湧著︰「難道精神力竟然可以這樣運用嗎?!這不是說,我也能在這個世界擁有身體嗎?」

  一個神秘的新世界在羅格面前展開了!

  紫霧滾動了起來,數條霧氣探了出來,沿著地面不停搜索著,一道霧氣更是逐漸滲入了地下。在霧氣的帶動下,不時會有一兩塊骨骼、石頭或者是枯死的樹幹會忽然跳起,然後又落下。慢慢地,霧氣的運作開始熟練起來,不時有新的更加細小的霧氣分出來,地面上各種物體跳動卻越來越頻繁,幅度也越來越大。

  風月懷抱著鐮刀,靜靜的等候著。她已經等了那麼久,不在乎再多等一會。

  小小的峰頂此刻可以稱得上是群魔亂舞!無數的骨骼和各種奇怪的東西在空中飛舞著,地面也在不斷翻湧,彷彿有幾百隻土撥鼠在地下瘋狂地挖掘著。已經有數百條細細的紫色細線從羅格的精神本體中伸出來,不停的觸摸、探索和操縱著每一個接觸到物體。

  終於一個骷髏頭在半空中凝定下來,如海綿一樣將羅格的精神本體吸入,兩團紫火隨後在骷髏頭的眼眶裡亮起。

  羅格對自己的新身體,確切點說是新頭,很不滿意。

  雖然據記載最強大的邪惡生物半神巫妖就是一個飄浮在空中的巨大骷髏頭而已,但人家跟自己現在這個骷髏頭顯然不是一回事。作為一個初級的死靈法師,羅格仍然至少需要一雙手才能施展出大多數的魔法。而且在離開了改造過的肉體,以及戰甲『輪迴』和戰斧「縛魂」後,羅格的肉博能力甚至還不如一個稍微高等一點的骷髏兵。

  猶豫片刻,羅格毅然放棄了這個骷髏頭,再一次的試圖給自己組織一個身體。經歷了無數次的嘗試,他終於自「死靈召喚」的法術中得到啟發,為自己召出了一具骷髏作為身體。

  風月引著羅格來到一處水潭前。

  異界的水都是泥濘、混濁的灰色的漿狀物的,這個水潭的水卻意外的清澈,雖只小小的二尺方圓,一尺多深,卻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羅格清晰的感應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正保護著這汪清水不受死亡力量的侵蝕。這力量非常熟悉,應該是來自於風月。他略有些迷惑,這汪普通的清水有何特殊之處,要如此費心的保護?

  羅格在水邊俯下身去,一具還算完整的骷髏在水中倒映出來。羅格苦笑了一下,現在的自己應該是死靈法師的邪惡典型屍巫了吧。不過羅格很會為自己開解,風月能在異界不斷改造自己的身體,自己作為主人,應該也能做到才對。日後不難再變成一具高大英俊的骷髏法師。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風月能辦到的事,他可不一定辦得到的。

  羅格又花了一些時間適應自己的新存在形態,甚至還成功施放了一個詛咒術!但正如恐懼術對不死生物根本不起作用一樣,羅格也完全想不出詛咒、疾病這些輔助類死靈法術,能在這個幾乎只有不死生物存在的世界裡有些什麼用處。

  如果不是來自本體世界的強力召喚,羅格不知還要在這全新的領域裡探索多久。

  這道召喚強橫、霸道、威力無匹,極其精準地鎖定了他的精神。羅格苦笑了一下,除了埃麗西斯這女魔頭,還有誰能辦到這一點?

  骷髏散了。未及和風月打個招呼,羅格的精神本體就被埃麗西斯召回了原來的世界。在不斷高飛的時候,看到風月的身影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羅格忽然生起了一個念頭︰

  「也許該和它道個別的……」

  他隨即被自己的荒謬想法弄笑了,法師和自己的寵物道什麼別?雖然,雖然風月似乎有些特別,不過它依然只是個法師寵物罷了。

  不知為什麼,羅格突然感到自己有些笑不出來了。

  埃麗西斯在空間中飄蕩的時候,羅格為維繫與她的聯繫都耗盡了全力。當她想找羅格的時候,這召喚卻簡直如一個野蠻武士去提一隻小雞般的輕鬆。這就是對空間的理解和魔力上的絕對差距。這個發現又讓羅格頗受打擊,好在他追隨奧菲羅克和埃麗西斯已經有年頭了,臉皮和神經練得無比堅韌,這種打擊實在不算什麼。

  一陣眩暈過後,羅格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奧菲羅克和埃麗西斯一站一坐,都在關切地看著他。看到羅格的眼神自迷茫慢慢轉為清明,奧菲羅克才鬆了一口氣。埃麗西斯強大的魔法波動逐漸的消散了,往昔週身有如實質的黑焰也一點不剩地被她吸回了體內。剛剛施放的「異界召喚」看起來對埃麗西斯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幾粒細細的汗珠正掛在她的鼻尖上。

  現在已是黃昏時分,夕照透過百葉窗柔和地灑落在屋內,也在埃麗西斯的面容上映上一片金黃。幾粒細細的汗珠在夕照下閃耀著金色的光彩。

  羅格從未如此清楚的看過埃麗西斯。以往無時無刻不在燃燒的黑焰總是讓她朦朦朧朧的,如同隔著一層霧氣一般。

  「哼!」埃麗西斯一聲冷哼把羅格的魂魄拉了回來。「你倒真的是膽大妄為啊!體驗過一點異界空間就以為自己是大魔導師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個異空間存在,又有多少你沒見識過的異界生物,可以隨時吞掉你的精神本體?以你那點可憐的魔力,又能發動哪個空間魔法可以讓你逃回來?起初我以為你只是在修習一些鎖定對手靈魂的魔法,沒想到你居然把整個精神本體都傳送到異空間去了!」

  埃麗西斯披頭蓋臉的一頓指責,反而讓羅格第一次感覺到她是一個真實的人。而以往的埃麗西斯總是如此神秘和矜持,更讓人覺得是一個魔或者是神。而且羅格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她對自己的關心,這種感覺讓他激動不已。

  「好了好了,埃妮,既然羅格已經沒事了,你就饒他一次吧。」奧菲羅克微笑著說。

  他隨後又對羅格道︰「你兩天沒出現了,讓大家都急得不得了。凱特先在這裡發現了你,但你始終神志不清。他解決不了,就來找了我們。埃妮斷定你的精神本體,換句話說,也就是你的靈魂已經游離到異界去了,所以施展了『異界召喚』的魔法,這才把你捉了回來。」

  羅格嘿嘿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異界召喚』?這個魔法……好像是用來召喚異界怪物的吧?而且事先也不知道召喚的是什麼才對啊?」

  埃麗西斯『撲嗤』一笑,道︰「這個魔法本來就是召喚異界怪獸用的,稍微改改,拿來召喚你再合適不過了。再說了,我想要召喚什麼,什麼東西就得乖乖地出來,哪有召喚獸自己選擇的餘地?」

  羅格有些訕訕的,又問︰「我在異界呆了兩天嗎?」

  「那你以為呆了多久?」埃麗西斯反問道。

  奧菲羅克盯著羅格看了一會,目光有如實質,將羅格裡裡外外看了個透。

  「看來你這段時間收穫不小啊。魔力居然又有進步,呵呵,不錯不錯。這本《平行空間與初級空間魔法》是四百年前大魔導士克利夫蘭的手跡,現在是我父親的收藏品。我和埃妮都覺得這本書比較適合你現在的情況,所以順便帶過來了,你可要小心收好了。不算裡面的魔法本身,單是大魔導士的手跡就已經很值錢了!」他微笑著道。

  最後這句正中羅格要害。以胖子這種天生的商人,哪會不知道四百年前大魔導士手跡的價值呢?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克利夫蘭是何許人也。羅格趕緊上前兩步,雙手顫抖著接過這本歷史悠久的羊皮書,心情激盪。

  好不容易送走了奧菲羅克及來同來的凱特等人,羅格迫不及待的來到靜室,開始靜坐冥想。他收束了心神,意識慢慢的潛入了精神本體之中,體會和操縱著周圍一點一滴的魔力。

  空中各式各樣的魔法能量以羅格為中心開始聚集,繞著他飛速旋轉起來。紅的是火焰,藍的是冰霜,灰色的是死亡能量,還有許許多多羅格分辨不出的魔法能量,一起組成了一道瑰麗的光帶。這道光帶是無法用肉眼辨識的,只能以精神去感應。光帶上一小股一小股的魔法能量會不時的飛入羅格,在他精神本體之中轉了一圈,又飛了出去。少許魔法能量就這樣留在了羅格的體內。

  清晨時分,羅格終於結束了冥想。他站在窗前,週身魔力湧動。他已經是一個九級的魔法師了,雖然稱不上強大,但已經是不能隨意忽視的人物了!從八級魔法師到九級魔法師,他只用了短短數月的時間,這速度算不上驚才絕艷,但以羅格在魔法上的天份來說,已經是做夢都想不到的進步了。

  與霧幻賭氣時的那一場無形的拚鬥,讓羅格領悟到了以精神力觀察世界的技巧,更使他無意中看到了使整個世界運行的力量本源。這讓他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目標,也知道自己追求的力量巔峰在哪裡。無論是鬥氣,還是魔力,最終都會歸於力量的本源。力量的本源還是羅格無法理解的範圍,他只是看到了,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方向,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然而知道了目標在哪裡,就可以選擇一條相對正確的路。絕大多數時候,強大並不取決於一個人能夠在自己的道路上跑的比別人快,而是決定於選擇道路的那一瞬間。

  相較於鬥氣而言,魔力更加接近於力量的本源。所以羅格雖然力大無窮,擁有成為戰士的獨一無二的天分,他還是選擇了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精進魔力與精神力上,既不修煉鬥氣,也不研習戰技。

  羅德裡格斯臨終前的教誨則使打碎了他頭腦中已有的條條框框,使他可以在通向目標的過程中踏出一條自己的路來。這位最偉大的死靈法師擁有無以倫比的智慧,他知道規則是一切智慧成長的捷徑,但也是束縛智慧最大的牢籠。羅德裡格斯心知在得到了無上智慧與力量的同時,這個世界的規則已經烙印在自己的靈魂深處。他已經無力跳出這個規則,但羅格不同。剛剛跳上追求力量征程的他擁有足夠的潛力,卻還未曾被烙上太多的印記。

  這正是羅德裡格斯沒有吸收羅格靈魂或是把自己的知識留給羅格的原因。那樣做的話,可能會再造出一個更加強大的死靈法師,甚至在力量上或許會達到神魔的程度。然而再強大肥壯的青蟲也不是蝴蝶。

  羅德裡格斯期待的是有朝一日羅格可以破繭而出,而不是永世作一條青蟲。

  與埃麗西斯的精神聯繫讓羅格第一次體會到了異空間的存在。風月的存在也使他第一次以靈魂躍入異空間的經歷不至於變成災難。而異界裡化身屍巫的獨特體驗讓他對死亡能量的把握更加的精細,也直接刺激了他那以死亡能量為主的魔力成長,終於在短短的時間內能夠再進一步。

  九級魔法師啊!

  羅格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這意味著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可以被忽視的小角色了!雖然隱於暗中、背後傷人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但擁有了強大的力量,這個世界將會變得多麼寬廣啊!想一想,以自己精確的魔法控制力,九級法師意味著每一仗自己可以至少有四個劍蜘蛛可供召喚,還有無數的魔法飛彈,六七個火球術,恐懼術、疾病術,等等等等。這些法術足夠消滅一個騎士小隊!

  羅格有些眩暈,然而收穫不止於此。

  他回想起在『夜歸』旅館中瘋狂的一幕幕,特別是徒手插入敵手胸膛,捏斷脊椎的體驗。他試著將精神力提至最高,然後聚集於右手食指之上。片刻之後,他整根手指都熱了起來。羅格提手細看,他的食指已經長了一寸,指甲變成了鋒利的刀鋒形,手指上竟然形成了細細的肉鱗,在陽光下閃爍著淡紫色的金屬光芒。

  羅格一指插入了面前的硬木桌,就如同插進了一塊剛剛出爐的麵包一樣輕鬆。羅格滿意地笑了笑,隨手提起一把普通長劍,以惡魔般的手指彈了彈劍刃,竟然發出了金屬般的撞擊聲。當然了,這把劍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他可不會笨到用那些神兵利器,比如說戰斧『縛魂』來試驗自己手指的強度。

  他將閃著金屬光澤的手指放在眼前仔細看了會,才自言自語道︰「這應該就是魔族的能力之一了吧?按書上的記載這一定是的。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寫書的傢伙自己也沒見識過高等魔族呢!也許該再去抓個魔族來問問的,嘿嘿。比如那個荊戈……」

  羅格在房間裡轉了幾圈,沉吟道︰「這個荊戈,好像看起來很歷害的樣子,馬上還要一起做些生意,嗯……還是算了吧。」

  他現在已經自最初的興奮中平復下來了,雖然魔力增長是件好事,但這遠遠不是實力的全部。還有無數的事情等著他去做呢。約定出發捕奴的日子就要到了,然而好多準備工作都沒有完成。此次捕奴,自己這方實力要傾巢而出,但身後留著一個飛龍實在是讓人不爽。如同肉裡總是夾著一根刺一樣。可是這飛龍一傷之後,立刻變作地鼠,不知在哪個地方挖了個洞把自己藏起來了。這類卑鄙無恥不要臉面的敵人向來是羅格最痛恨的對象。

  這一次去羅恩公車捕奴,聲勢頗為浩大,幾百名武裝人員以何種名義進入羅恩公國可不是個小問題。羅格眼前是毫無辦法,只能寄希望於斯坦尼奇和荊戈兩人神通廣大,可以找出萬全的辦法來。

  奧菲羅克雖然是聖騎士,埃麗西斯的魔法實力也讓人恐懼。但只有這兩個靠山總是太單薄了些。何況對方的實力也未見得就差了,一旦衝突起來,最先倒霉的總是自己這些小嘍囉。羅格苦苦思索,把各方勢力一一檢索了一遍,突然眼楮一亮,光明教會啊!兄弟幾個最近和格納得。哈特主教混得十分融洽,眼前正是請他把自己引薦給伯克紅衣大主教的良機!如果搭上教會這條線,無論是誰,想要動自己之前都要好好的想想。

  想到這裡,羅格不由得深深懊悔沒有早早的投向教會的懷抱。雖說死靈法師加入光明教會顯得有些滑稽,但本著有你就是娘的原則,羅格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立場和原則哪裡有小命來得重要?話又說回來,奧菲羅克也是光明教會的人,巴伐利亞公國則是萊茵同盟裡惟一的信教區。自己這樣做,怎麼都算不上是背叛吧。

  想到逝去的死靈法師羅德裡格斯,羅格不禁有些愧疚。不過這絲慚愧轉眼就煙消雲散了,他理直氣壯地想︰「是你教我可以無視一切世界的規則的。這死靈法師不能加入光明教會也算是規則之一吧?那就自老子開始,在光明教會裡開創出死靈法師的新天地!嗯,這聖水有些麻煩啊,沒關係,忍了!咦?用不著忍的,老子好像可以用精神力做上一個小小護罩,把這聖水擋在外邊,就像神跡那次一樣。奶奶的,我怎麼忘了這麼一個好辦法!這個護罩要好好練練,不能太厚,半公分最多了;還要持久,又能隨我的體形變化……好像很有些難度啊?」

  聖水的問題還不是眼前的當務之急,先放放,以後再頭痛吧。

  他散去了精神力,待手指恢復正常,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羅格到達格納得。哈特主教府的時候,裡爾城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之中。被吵醒的中年管家顯然心情不大好,對羅格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但當他看見羅格遞過來的幾枚銀幣的時候,臉上立刻堆起了最慇勤的笑容,變臉之快,讓羅格也有些佩服。點頭哈腰的管家一再表示等主教一醒,就會第一時間把羅格的名貼遞上去。隨後他又諂媚的詢問羅格是否願意進去喝杯咖啡。

  看著這管家枯乾的瘦臉,以及那副被劣質煙草薰得發黃的牙齒,羅格實在難以對主教家裡的咖啡產生絲毫的興趣。匆匆在名貼上留了言,約了主教晚上再來拜訪,羅格就逃難似的急急離去。這次拜訪讓羅格對主教的經濟狀況有了初步的估計,然而仔細回想了一下主教大人的斂財作風,似乎又不應該如此窘迫才是。

  帶著疑惑,羅格向『戰神之錘』疾馳而去。
第二卷 月隕 第二十二章 攀附


  雖然裡爾城、甚至是整個萊茵同盟都已經是暗流湧動,然而表面上城裡還是一片太平,處處繁華。『戰神之錘』短短時間已經在這個浮躁且奢華的城市裡紮下了根,『不老仙泉』成了貴族們每次必談的話題。第三枚『不老仙泉』的歸屬更是萬眾矚目。

  『戰神之錘』將對『不老仙泉』進行秘密拍賣,價高者得的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整體貴族社會。流言的魅力和生命力再一次得到了證明。據稱這第三枚『魔戒』除了壯陽的奇效之外,還能大大增加使女子受孕的機率。此外,還有諸如返老還童、強身健體種種好處。又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稱,這魔戒之中封印了源自神秘東方世界的魔鬼力量,可以使男人在床上吸收女人的生命精華。據另一則從殺手組織流傳出來的消息稱,這個戒指可以自性愛中汲取能量,自動為主人加上防護護罩,所以持有人大可放心取樂,不用擔心被暗殺云云。

  羅格到達『戰神之錘』的時候,店裡的客人並不是很多,然而在這裡隨時可以見到裡爾城最受尊敬的人物。來賓們三三兩兩的徜徉在大廳裡,大多數人都是互相認識的。來賓中有熟人相遇,也會極為優雅的互相打個招呼。這沒辦法,上層貴族的圈子就是這麼小。近來有身份地位的大貴族或者是大富商如果不到『戰神之錘』轉上一轉,就會害怕被人誤解為沒有購物的財力。當然總是有幾個豪門是不必用這種辦法證明自己的。不過,能夠到『戰神之錘』樓上轉轉正好為這些豪門充分提供了展示血統優越性的舞台。

  『戰神之錘』大約每個星期會發佈一件新品,按照『戰神之錘』的價格定位,這種新品推出速度不快也不慢。其實這已經是費斯的極限了。每當一件新品發佈,有實力在『戰神之錘』購物的顧客都會雲集而至,當然十個人中有九個不會買,只是顯示一下自己有買的實力而已。

  羅格從後門悄悄地溜進了店裡,順手在漂亮的女店員身上揩了幾下油水。

  凱特和佛朗哥都已經坐在頂樓的小茶室裡了。在寸土寸金的第五大道上,這間十幾個平方米的小小茶室就是幾個貴族青年的辦公室兼會議室。最大的房間和最好的朝向留出來做了貴賓接待室。三樓剩下的最後一個風景秀麗的大房間則給老霧幻作了休息室。

  這種清晨時分一般是看不到倫斯的,這也是他的職業特點。倫斯最近奮發了不少,苦練盜賊技能。據他自己說是為了早日把飛龍從他的老鼠洞給揪出來,其實大家心裡明白,其中至少有部分原因是能夠到防備森嚴的大貴族府上去偷窺一番。

  三人商議一陣,定下了晚上拜訪主教所需的禮品事宜,就各自準備去了。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夕陽的餘輝將格納得。哈特主教府裡那小小的花園也映得幾乎有了點繁華的感覺。可惜書房中的幾個人毫無欣賞的興趣。凱特、佛朗哥和羅格正圍著哈特主教大拍馬屁,並非常委婉的表達了希望哈特主教把三人引薦給伯克紅衣大主教的意思。

  哈特瞇著眼楮,怡然自得地受用著潮水般湧來的馬屁。他已經好久沒有享受過這等爐火純青的馬屁了。這些馬屁絕不是漫無邊際的胡亂吹捧,難得之處在於用詞樸實無華、感情真摯熱烈,一聽就是發自內心肺腑的。三人自主教大人出道時談起,幾乎每一件哈特有些成績的小事都會被提出來,並且詳加評論述說一翻。也難為這三人是如何翻出來這許多瑣碎的陳年往事的。自然其中也有許多並不屬於主教的功勞,也都被算在哈特大人的頭上。對這些小小疏漏,主教大人胸懷寬廣,自然是不予計較的。

  一個沉甸甸的纏絲袋子正在哈特主教的手上一起一伏的躍動著。每一個起落都會發出動聽的金幣碰撞的聲音。哈特主教的眼楮都快笑沒了,待三人馬屁告一段落,他這才開口︰「上次接受教會冊封時,我就看出你們幾個未來必定會對傳播神的榮光有所貢獻。讚美無所不能的至高神,它在萊茵教區最困難的時候,將你們帶到了光明教會的面前。我相信你們是至高神最忠實的信徒,我理所應該將你們這樣的人才引薦給伯克紅衣大主教!不過……」

  羅格一聽主教這聲『不過』,立刻在身上翻了起來,終於找出了一小袋寶石。這袋寶石本來是準備給費斯製作新的魔法裝備的,裡面雖然只有四塊寶石,但是質地純淨,個頭又大,價值遠在哈特主教手中那一千金幣之上。

  胖子沒怎麼猶豫,就把這一小袋寶石遞了過去。哈特笑逐顏開,打開口袋,仔細把玩了一會,笑道︰「這些寶石質地可真是不錯啊,看起來至少值上五千金幣啊!這些真的是給老夫的?」

  羅格賠笑道︰「這是我等對至高神的一點小小奉獻。主教大人身為至高神的使者,榮耀的傳播者,這些奉獻正該交給您掌管才是!」

  哈特主教吃力地將略顯臃腫的身軀在椅子裡挪了個位置,將掌中的寶石又放入了小口袋中。他摸了摸鬍子,說︰「這些寶石,可不是尋常貨色,怕是用來打造魔法裝備的原料吧?你們看過了我這寒酸的房子,是不是以為一千金幣對我來說就是筆巨款了?」

  羅格等人聽了這話,立刻滿臉通紅。

  哈特主教看了看他們的表情,笑道︰「不要這麼緊張嘛!一千金幣對我這個老頭子來說的確是筆巨款了。我這個破落院子一年的開銷不過是四百個金幣罷了。既然你們考慮了那麼久,還是來走我的門路,沒有投到眼前正當權的格裡芬主教或者泰勒那裡,我也不能讓你們失望。這一千金幣我就收下了,寶石嘛,你們還是拿回去吧。」

  佛朗哥以為哈特主教還在故做姿態,連忙又勸了幾句。

  哈特主教捻著下巴上稀疏幾縷鬍子,笑說︰「我侍奉至高神三十多年,坐上主教這個位子的時間也不短了。至於我的神力,嘿嘿,你們也看得很清楚,才是個八級神官而已。這幾十年風風雨雨的,就是格裡芬和泰勒也一直弄不倒我,是什麼原因呢?其實沒有別的,就是我這個人不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胃口有多大,吃飽就行,不去想那些吃不下去,消化不了的東西。」

  「這些年來,老夫看過很多青年才俊,才華橫溢,神力高強。他們都很聰明,也都很有野心。可是他們一個個的倒下去了,還沒有我這個一無是處的老頭子來得長久,就是因為太心急了。好比一頭強壯的牧羊犬,所有的羊都怕它,於是它就真以為自己是無比強壯的,出去挑戰狼群。而老夫則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所以選擇了呆在羊群裡,依靠其它牧羊犬和牧羊人的力量來抵禦狼群,才活到了現在。所以人哪,就得知道自己能幹點什麼,會幹點什麼,手能夠伸多長。總是望著、想著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忘了看腳下的路,走到懸崖上去。」

  哈特主教站起身來,把寶石口袋放在羅格的手上,說道︰「這些寶石與『戰神之錘』的生意有關,你還是拿回去吧。『戰神之錘』興旺了,老夫才好安心收一些奉獻的。至於伯克紅衣大主教那裡,眼前正有一個機會。」

  羅格等立刻伸長了耳朵,生怕錯過了每一個字。

  哈特慢慢地道︰「伯克大主教最近一年來頗多不順之處,所以想訂製一件新的法冠,轉一轉運氣和心情。格裡芬和泰勒主教半個月前已經領了這個任務去了,老夫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就沒敢領這個任務。你們既然來了,正是再適合不過了。伯克主教會先付一萬金幣的定金,如果法冠被選中了,那麼差價部分會補齊的。不過,伯克閣下一生清正,恐怕承擔不起太過華貴的法冠……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在座的人都是快百練成精的小油條了,哪裡會聽不出哈特的言外之意?

  「哈特大人」羅格問道,「就是不知道伯克主教喜好是什麼。比如說式樣、顏色,還有,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寶石類型?」

  說到伯克紅衣大主教的愛好,幾個貴族青年興致立刻來了,七嘴八舌的開始刨根問底,恨不得把他祖上幾代的隱私都給深挖出來。對哈特主教的態度也變得親熱無比,就像已經認識了十多年一般,弄得哈特哭笑不得,深深佩服幾人的厚臉皮。

  格納德。哈特主教「哈哈」一笑,說道︰「我跟隨伯克紅衣大主教的時間太久了,能想出來的東西,伯克閣下多少能猜出來。倒是你們,說不定能夠給紅衣大主教和我一個驚喜呢。來來,不要著急,一會我把紅衣大主教的生平事跡都說給你們聽聽,看看你們能夠有什麼領悟。管家,管家!去準備四人份的宵夜!」

  主教府上這次拜訪,收穫之大連羅格自己都不敢相信。格納德。哈特主教的深藏不露、知足自省也讓羅格觸動頗深。這四年來,雖然多歷波折,然而羅格卻逐漸混得風生水起。日夕不變的苦讀群書和精進魔力,不但去了他身上不少浮躁之氣,也使他在面對強者之時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諸事順遂,讓他心裡悄悄地生起了一絲傲慢,覺得很多身居高位者也不過如此。可與哈特主教這次會晤,卻讓他數次冷汗直流。

  「這個老傢伙,還真是讓他平時的樣子給騙了。看來這些老傢伙們,哪一個都不簡單啊!唉,其實想想,哪一個人會很輕易的得到今天的位置呢?多多少少總會有些過人之處的,以後做人,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啊!唔,『戰神之錘』是不是太過招搖了點呢?」羅格一邊感慨,一邊策馬回自己的小樓休息去了。

  其後兩天,幾個貴族青年與霧幻、費斯聚在一起,整天揣摩著伯克紅衣主教的心思。兩天後,哈特主教派人送來了一萬金幣,以及一份訂製法冠的要求。哈特主教還親自送來了一塊幾乎有雞蛋大小、質地極佳的紅寶石。看著這塊意味深長的寶石,羅格又陷入了沉思。

  苦思一天之後,羅格去大公府拜訪了奧菲羅克,一席深談,終於使羅格定下了決心。

  十天夜以繼日的工作後,初步完工的法冠被這幾個貴族帶到了大公府,由奧菲羅克親自施展高階神聖法術『聖光降臨』,完成了對法冠的魔法加持。這項工作還只有奧菲羅克能夠勝任,身為聖騎士,奧菲羅克能夠施放出六階的神術,這也是得益於他出身於光明教會的緣故。

  經由霧幻作了最後的修飾後,法冠終於完成了!

  位於裡爾城的聖詹姆斯大教堂是光明教會十九座大神殿之一,也是伯克紅衣大主教的駐驊之所。由於大教堂位於裡爾城中,所以只象徵性的駐紮了一百個神殿騎士。在大教堂的一間偏廳裡,伯克紅衣大主教合上手裡的兩個極為華貴精美的盒子,滿意地歎了口氣。格裡芬和泰勒精明強幹,年輕有為,辦事深合自己心意,遠非日前老邁昏庸的哈特能比。這次他們進獻上來的兩個法冠高貴華麗,用料極為考究,單是那些瓖嵌的寶石就至少值個三萬金幣的。要說自己更喜歡哪個,還真是個難題啊。瘦高的格裡芬和高壯的泰勒都一臉神聖的侍立在旁,靜靜的觀察著伯克的臉色。

  一個神殿騎士走了進來,「伯克大人!格納德。哈特主教大人求見!」哈特近年不得寵,已經不能如格裡芬和泰勒那樣直接面見伯克,需要伯克准了,才能晉見。

  伯克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哈特也這麼快的就弄好了法冠,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吧?想到這裡,紅衣主教有些意興闌珊。格裡芬和泰勒對視一眼,目光似乎在空氣中都擦出了火花。伯克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揮了揮手,讓他們都退下了。

  格納德。哈特在神殿騎士的帶領下,進入了偏廳。羅格、凱特和佛朗哥魚貫跟在後面,凱特手裡捧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大盒子。哈特主教上前一步,低聲道︰「伯克大人,請您看看屬下委託『戰神之錘』給您準備的法冠。」

  伯克本來眼角都不願意掃這盒子一下,聽得『戰神之錘』四字,才提起了點興趣。

  羅格偷偷向伯克主教望去。伯克身材高大,披著一襲深紅色的聖袍,秘銀線繡成的十字在燭火中閃閃發亮,他一頭寸許長的短髮根根直立,修剪得極為整齊得體。主教面上線條剛毅,精心打理的短鬚更添幾分威嚴。

  伯克神力極為高強,在這小小偏廳中一站,竟似有絲絲聖光從身上時時放射出來。羅格心下惴惴不安,伯克發出的神聖氣息時不時射在身上,就是一陣巨痛。胖子無法,只能苦忍。想到忍過這一次,日後就是海闊天空了,心裡才好過了一些。

  在哈特示意下,凱特大步上前,半屈膝獻上手中盒子。伯克這才感受到了盒子中溢出的神聖氣息,臉上忍不住有些色變,搶上一步,打開盒子,一道乳白色的聖光沖天而起!

  「嘶!……」伯克倒吸了一口涼氣。

  法冠前高後低,以紅金兩色構成,底子是極品魔焰天狐的狐皮。四圈的瓖邊金中泛紫,伯克是識貨之人,知道這金子是產自極西山脈中的琉璃金,有極強的光明神術的加成效果。整個法冠上只嵌以各式的紅寶石。法冠正中瓖著一顆雞蛋大小、血紅的橢圓紅寶石,一道若隱若現的光芒在寶石中不住的遊走著,不知是什麼魔法被加持在裡面。

  整個法冠是最傳統的式樣,然而伯克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完美的法冠。每一根線條,每一個曲面,每一顆寶石瓖嵌的位置,都是如此的和諧,如此的完美無缺。經過霧幻的雙手,這個法冠竟以最普通的式樣展現了最驚心動魄的美。

  然而這些都不以讓伯克如此失態。真正讓伯克失態的是︰

  教皇冠!

  這個法冠竟然是一頂教皇冠!

  伯克神色大變,大滴大滴的汗珠不住滾下。他突然神力急劇提升,週身聖光四射,喝道︰「你們做這個東西,究竟想幹些什麼!」雖然聲色俱厲,聲音卻刻意的壓低了許多。

  格納德。哈特撲地跪了下去,老淚縱橫,哭道︰「老臣無能,追隨您這些年來,沒有建下分毫功勞。伯克大人一生傳播至高神的福音,您正是神在這亂世之中的化身啊。雖然老臣不堪重用,但還有一點小小眼光。這幾人都極為仰慕大人的風采,願與老臣一道,追隨伯克大人,將神的榮光傳遍整個大陸!」

  凱特、羅格、佛朗哥也都跪倒一地。

  伯克神色變幻不定,凝聚在手中的聖光球也忽明忽暗。場中靜極,只能聽到眾人砰砰的心跳聲。

  終於他神色漸漸緩和了下來,身上的聖光也慢慢地淡了下去。他長歎一聲,道︰「哈特啊哈特,你一生謹慎,怎麼這一次竟如此衝動!這幾位就是創辦『戰神之錘』的人吧,果然不錯,果然不錯!的確是人材啊!」

  格納德。哈特主教這才將羅格等人一一引見給伯克。輪到羅格時,伯克照例劃了個十字,點了點羅格的額頭,以示祝福。羅格激動得淚水滾滾而下。伯克感動不已,卻不知胖子其實另有苦衷。

  「這該死的神聖魔力!真是太他媽的痛了!嗚,嗚,回去一定要把那護罩練起來!我的護罩!」

  在眾人的慫恿之下,伯克將那頂教皇冠慢慢戴上,雙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教皇冠剛剛帶上,一道聖光就沖天而起,與伯克自身的神力相互激盪。一時間小小偏廳之中聖歌迴響,一道道聖光形成白色的光帶,環繞著伯克不斷飛舞。各色鮮花時時在聖光中顯現,竟有一個孩童般的小小天使自聖光中現身,繞伯克飛舞一周,方才隱去。

  聖歌中的伯克神態威嚴,仿若降臨人間的神詆!

  哈特忙獻上一面銀鏡,伯克仔細端詳了鏡中的自己,神態變得更加神聖莊嚴。

  片刻之後,聖歌漸漸隱去,聖光也逐漸消失了。伯克取下了教皇冠,頗有些戀戀不捨。

  凱特連忙上前,又獻上了一個富麗華貴的盒子,裡面又是一頂法冠,瓖金嵌玉,頗有俗氣。哈特主教低聲道︰「伯克大人,這個法冠……」伯克點了點頭,示意明白。哈特主教察言觀色,帶領羅格等人告退了,讓伯克獨自一人細細把玩那頂教皇冠。

  又隔了一天,伯克在聖詹姆斯大教堂召集教區會議,巴伐利亞公國教區高級神職人員齊集。除了教會神職人員,各世俗名流也多被邀請,就連羅格等人也在受邀之列。

  聖詹姆斯大教堂正殿恢宏無比,幾百人坐在殿中也絲毫不顯得擁擠。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教堂頂部的彩色玻璃射在神壇上,映得神壇上的三個法冠愈發的金碧輝煌。在唱詩班的聖歌聲中,伯克帶領眾人作完了祈禱和懺悔。

  伯克隨後捧起了中間的法冠,面對廳中眾神職人員和世俗名流朗聲宣佈道︰「這頂法冠,從今以後就是光明教會巴伐利亞教區紅衣大主教的傳承法冠!願神的榮光與我們同在!泰勒主教!」

  泰勒抑制不住臉上的激動與得意,看了看面色鐵青的格裡芬主教以及一臉懊惱的哈特主教,快步上前,跪在伯克紅衣大主教的面前。

  伯克莊嚴的聲音仿若傳自天際。

  「主說,你傳播了他的榮耀,他必將予你獎賞;你讚美了他的聖名,他必將予你救贖。」

  聖水自黃金聖盃中傾倒而出,灑在泰勒的肩頭。泰勒伏在地上,激動得微微發抖。這一次終於擊敗了老對手格裡芬主教!伯克年事已高,待他一退位,這紅衣大主教的位置,還不是自己的掌中之物嗎?也不枉了從自己腰包裡掏出來的五萬金幣了。

  泰勒退下之後,伯克又宣佈,騎士羅格、凱特、佛朗哥和倫斯為光明教會做出重要奉獻,一直致力於傳播神的榮名,誠心歸依教會;特此宣佈塞勒斯堡地區為分教區,將設立教堂;授予羅格、佛朗哥和倫斯守護騎士稱號,授權羅格在分教區組建守護神聖騎士團,以抵禦異教徒的襲擾。格納德。哈特主教將前往塞勒斯堡教區,負責光明教會一切事宜。

  因為凱特已經是守護騎士了,所以沒有單獨封賞。

  神殿騎士團是教廷擁有的第一支武裝力量,其全部職責就是衛護各地神殿和教堂的安全。神殿騎士團中出類拔萃的騎士則會被授予光輝騎士稱號,而當騎士個人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有機會成為聖堂騎士。聖堂騎士在教會中擁有無上的榮耀,其主要職責是統率教廷各種武裝力量,並研習以神聖鬥氣為主的戰技,奧菲羅克即是教廷七位聖堂騎士中最年輕的一個。聖堂騎士同時會擔任教廷重要職務。如位列聖堂騎士之首的『血天使』奧古斯都即是神殿騎士團團長。

  近二十年來,隨著光明教會的勢力不斷擴大,各教區擁有的產業、土地、財富也急劇擴大。為維護教廷在世俗界的利益,教廷開始許可各教區建立世俗武裝︰護衛騎士團。護衛騎士團的領導者則會被授予『守護騎士』的稱號。依據傳統,聖堂騎士中始終會為守護騎士保留一個位置。守護騎士即可以是實職,也可以僅僅是個虛餃。

  這個結果大出羅格的意料,原本他只是指望弄個守護騎士的空頭稱號,混個光明教會的名份而已。沒想到伯克竟然將他的領地列作教區,並授權他組建神聖騎士團!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大權啊,遠非幾個守護騎士的虛餃可比!他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建立實際歸屬於自己的力量,而且這力量還算是教會那一撥兒的!再與羅格正面作對,就相當於與光明教會作對。而與擁有一千萬信徒、五萬神殿騎士、無數光明大法師的光明教會作對,無異於自尋死路!

  羅格一路小跑,總算混入這一撥兒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哈特主教,主教的那張臉還是如此庸俗與平凡。不為人察覺的,哈特主教對羅格鼓勵地笑了一下。

  隨後是接受聖水洗禮。

  痛還是痛的。可是這次,胖子覺得痛得還真他媽的舒服!

  奧菲羅克與大衛都坐在第一排觀禮。對這樣的結果大衛顯然十分意外。他轉頭對奧菲羅克低聲笑道︰「奧菲羅克大人,您的屬下真是人才濟濟啊,什麼樣的人都有,總能有讓人驚喜的地方。您的識人本領真是讓我佩服,不愧『黃金獅子』的稱號啊!」

  奧菲羅克優雅地笑笑,同樣低聲回道︰「說到下屬人才,大衛閣下身邊不也是人才眾多嗎?何況您的幾個兄弟同樣承繼了羅歇裡奧大公的純正血統,個個不凡。說起來,我要羨慕您才對啊。」

  「您真是過譽了!對了,怎麼沒見到埃麗西斯小姐?這種莊嚴神聖的場合,正是她一展絕代風華的時候啊!難道她還會不舒服不成?」大衛又問。

  「她今天的確是有些不舒服,有勞大衛閣下關心了。倒是令弟和芙蘿婭公主的車駕聽說再過一周就會駕臨裡爾城了。這麼短的時間內,『來回』奔波了這麼遠的路,可真是辛苦令弟了,別累著了才好。」奧菲羅克不慍不火的答道。

  「說到舍弟和公主,在下倒是明白了埃麗西斯小姐到底不舒服在哪裡了。呵呵,黃金獅子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吧!不過奧菲羅克大人放心,舍弟一定會替您『照顧』好公主的!」大衛毫不放鬆。

  奧菲羅克神色終於變了一變,淡淡回道︰「這個世界本來清淨的很,但總有些蒼蠅蚊子飛來飛去的惹人厭。我若要拍死哪只蒼蠅,怕是沒什麼人來指責我吧,想指責也未必攔得住我。」

  「這個當然!不會有人會願意與聖騎士為敵的。在下當然更不會了,哪有這個膽子呢?奧菲羅克大人,您實在無需擔心啊!」

  奧菲羅克看著大衛的眼楮,在那裡面沒有找出任何的憤怒、恐懼或者是挑釁,有的只是平靜和清明。

  奧菲羅克轉過頭去,淡淡道︰「大衛閣下,您除了劍技高強之外,更有難得的雄才大略。您從來不會像有些人一樣,只會幹一些無聊的事情。您並不怕我,以後也不會怕我,因為您不是令弟,您不會衝動。」
第二卷 月隕 第二十三章 起點


  聖詹姆斯大教堂裡的儀式終於結束了。收穫遠遠出乎羅格的意料,也不枉了他們幾乎把『戰神之錘』所有盈餘都投了進去。能夠組建一支新的護教騎士團,這意味著羅格手中從此將掌握兩支騎士大隊。格納德。哈特主教親自出面主持分教區,將使羅格至少可以裝備一千個騎兵而不會有人提出異議!惟一受限的是看羅格有多少錢,可以裝備多少個騎兵而已。

  有如此好事,晚上當然要好好擺一場慶功宴了,哈特主教是必不可少地。至於地點,仍然是『海倫』。

  月上中天,羅格等人和哈特主教在海倫頂層剛剛喝到興高采烈的時候。哈特主教坐在正中,羅格、凱特等人兩邊陪坐,席上菜色依然以鮮、活二字為主。一道主菜竟然是幼年雙足飛龍的龍腦!淡黃色的整塊龍腦浸在深黃色的汁中,顯得誘人無比。

  要知道幼年雙足飛龍是可以被馴化的,或是煉化了作為召喚獸,或者用作軍事用途,所以價格極高。雙足飛龍肉質粗劣,雖然身上多處可以用作魔法材料,但是可以入口之處卻是不多。這飛龍腦雖然味美,但也算不上是什麼絕世佳餚。

  可是以荊戈的話來說︰「這東西好不好吃倒在其次,再不好吃的東西,被我這兒千熬百煉的濃汁一浸,味道也差不到哪去。這關鍵就在於東西少,到別的地方你想吃也吃不到。好吃的東西多了,但能用錢買到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了。別人吃不到的,你能吃到,這就是地位,這就是差距!我這『海倫』經營的不是美味,而是這種差距!」

  若不是斯坦尼奇專門關照,羅格想吃這龍腦,那是門都沒有。當初他聽了荊戈這一席話,深有所悟,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戰神之錘』日後如何興旺發達,自然又多了一些體會。

  凱特為哈特主教再倒上一杯酒,藉機問道︰「主教大人,說句實話,塞勒斯堡真他媽的是塊荒山野嶺啊。您,呃,您怎麼會想到那塊地方去的?這不是自貶了嗎?」

  哈特將一大勺龍腦放在口中,瞇著小眼楮細細品了半天,才滿足地歎了口氣,微笑著說︰「我本來想平平安安的過完這輩子就算了,可是看到你們,老夫突然又有了些活力,想隨你們這些年青人去闖闖世界了。塞勒斯堡地方是窮了點,不過位置重要啊,緊臨著羅恩公國。萊茵同盟與羅恩公國戰爭已經不可避免。戰火一開,巴伐利亞公國自然是要率先出兵的。公國軍隊到達的地方,就將是光明教會到達的地方。這日後教區擴大的功勞,難道還能落到格裡芬或者是泰勒手裡嗎?」

  他頓了頓,羅格連忙倒了一杯酒端過去,哈特一飲而盡,這才接著道︰「我來問問你們,眼下裡爾城裡潛潮湧動,大公、波旁王朝、教會甚至奧匈和德羅兩大帝國都開使插手了,這情況大家都是知道的。你們誰來為我分析一下當前局勢啊?」

  羅格沉思片刻,回道︰「主教大人,眼前各方勢力實在太亂,我們年紀還輕,沒什麼見識,實在是看不清楚局勢!主教大人,您就指點我們一下吧!」

  哈特主教哈哈笑了幾聲,道︰「其實不瞞你們說,我也看不清這局面。這就好比一個大漩渦,除了真正會水的人,其餘的都說不定會在漩渦裡淹死。老夫自認為不是有這本事的人,所以當然要遠遠躲開這漩渦了!東方大陸有句非常智慧的諺語,怎麼說的來著?對了,就是英明的人不站在快塌了的房子邊上!」

  羅格當下對哈特主教的老奸巨滑真是發自內心的欽佩。立刻大拍馬屁︰「我的主啊,主教大人真是博學!小人也多少讀過幾本從東方大陸傳過來的書,可是慚愧得很,一直以為這句話是英明的人不站在快倒的牆邊上。唉,還好沒有丟醜!」

  哈特主教得意洋洋,道︰「雖說我沒什麼本事,不過大小是個主教,格裡芬和泰勒很多時候都看我不順眼。這次我主動走得遠遠的,讓他們眼界清淨一下,可以安心鬥個你死我活的!雖然混水才好摸魚,可這水裡要都是鯊魚,手還是不要伸得太長的好。等這些鯊魚們斗累了,自然有死魚會翻上來,我們正好撿個便宜!」

  羅格等人當然又是馬屁如潮,只是這一回馬屁多是發自內心肺腑。能有機會聽哈特這等老奸巨滑之人講講道理,真是這些小油條們的運氣。

  宴席快散時,哈特又問︰「伯克大人這一次特意撥了五萬金幣作為塞勒斯分教區建設費用,我大略算算,建個小教堂估計需要二千金幣,其餘我就都給你們,用來組建那個騎士團。伯克大人可是非常看重你們這支騎士團的啊。你們有些什麼想法,說說看!」

  羅格猶豫一下,道︰「眼前小人們在塞勒斯堡有不到三百個騎兵正在訓練,估計二個月後就會初步合格了。有伯克大人撥的錢,裝備也不是問題。只是……」

  「只是什麼?」

  「這些人的出身有些問題。」

  「都是些什麼出身啊?」

  「這個…不敢瞞您,這些人以前都是山賊!」

  「啊,這個……那這些人以前都是在哪裡求生的?」

  「萊茵同盟南部地區。」

  「那就是說,不是在教區以內,未曾搶過信徒,也沒有跟其它主的信徒有所接觸了?」

  「正是,主教大人!」

  「那就問題不大。我曾聽你說,你在領地內接納了三百個虔誠信仰主的信徒?就是他們吧!」

  羅格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回道︰「正是他們!主教大人。」

  「這些人以前都幹些什麼,從哪來的啊?」

  「他們受異教徒迫害,所以四處流浪,來自四面八方。」

  「很好很好,你準備怎麼對待他們啊?」

  「他們都願為抵禦異教徒奉獻畢生,是以小人準備將他們召入守護神聖騎士團。」

  「好像他們的信仰並不怎麼堅定嘛!」

  「主教大人請放心,一周之內,他們都會變成主最虔誠的信徒!」

  「一周之內?」

  「一周之內!」

  目送哈特走遠,幾個貴族青年這才坐上馬車,返回『戰神之錘』,準備連夜議事。

  佛朗哥道︰「這些山賊們加在一起認識的字不會超過一百個,咱們怎麼能讓他們在一周之內理解光明教會那些厚如磚頭的教典啊?這伯克大人萬一興致來了,要去塞勒斯堡看看,我們可怎麼辦?」

  羅格笑道︰「誰說虔誠的信徒就一定要熟知教典的?我們只要傳個話給塞勒斯堡那邊,讓那些山賊們不管任何情況,不論是何問題,只要背熟這幾條就行了︰神永遠是對的,神不對的時候,請參照前一條;神指東,我就向東,神指西,我就向西。神要我死,老子立刻就點火自焚!」

  「最後一條有點問題吧,那些山賊哪會笨到真為神自殺啊!」

  「佛朗哥,今天你喝多了吧。哪個神會笨到真讓他們去自殺啊?」

  「那個道爾怎麼辦?」

  「他自詡正義,讓山賊變成信徒應該正中他下懷!」

  「奇薇也在那裡,萬一她搗亂呢?」

  「好辦!給她筆錢,讓她到裡爾城去購一個月物,支走不就行了?」

  凱特一直沉默,終於插嘴道︰「羅格,連你這樣的人都能成守護騎士,至高神還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羅格立刻回道︰「那是當然!神要真的是全知全能的,就憑你比魔族還黑的心,還能練出神聖鬥氣?」

  羅格坐在馬車上怡然自得。山賊們搖身一變,成了護教騎士,這是有點奇怪。不過自己這死靈法師都能當上守護騎士,山賊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時間如水般流逝著,芙蘿婭公主經過一個月的跋涉,終於來到了裡爾城。此次芙蘿婭公主是以巡視的名義來到巴伐利亞公國,然而貴族豪門都十分清楚芙蘿婭公主此次出巡的真正目的。只是公國與同盟皇室關係微妙,萬一賜婚不成,這將是波旁王朝前所未有的恥辱。就算立刻征服巴伐利亞公國,波旁王朝也將永遠背負著這個恥辱。

  此次護送公主前來的是一千名皇家近衛騎士,由羅歇裡奧大公幼子、星空劍聖普羅西斯關門弟子安德烈子爵統率。安德烈出師之後,在萊茵城亮相才一個月,就被譽為波旁王朝第一美男子,號稱『萊茵最亮的星辰』。這次護送公主赴裡爾城,風頭之勁,甚至已經壓過了芙蘿婭公主。

  近衛騎士團共有五千人,自萊茵同盟成立以來就擔任王室的護衛工作,歷來是同盟裝備最精良、戰力最強的騎士團。就是在萊茵同盟軍備鬆懈的這幾年,其戰鬥力也絕不遜色於巴伐利亞大公的獅心騎士團。

  公主車駕入城之日,近衛騎士們四人一排,騎槍高高豎起,整齊地緩步踏入了裡爾城。

  芙蘿婭坐在一輛飾有皇室紋章的馬車上,車簾都已經捲起。她每一個顧盼都極為優雅,即使是最嚴格的宮廷禮儀大師也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奧菲羅克策馬伴在車旁,舉手投足間,威儀自現。這一男一女相伴而行,男的是當世英雄,女的是人間絕色,圍觀人群你推我擠的,都想湊近些看個清楚。

  然而更多的喝彩卻送給了安德烈。這顆『萊茵最亮的星辰』全身銀甲藍袍,跟在芙蘿婭車駕後面,那張清秀絕色的面容,引出了無數少女的尖叫。

  街邊一座四層樓房的閣樓裡,羅格正站在窗邊,欣賞著浩大華麗的公主車駕。馬車上的芙蘿婭公主顯得弱不禁風,可是如果這些歡呼著的人們知道了就在十天前,她剛剛在裡爾城大鬧一場的話,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對於偷偷潛入裡爾城一事,芙蘿婭和安德烈顯然並不如何在意,也沒有花什麼心思去保密。羅格掃了一眼跟在馬車後面的大大小小的公國貴族,心裡想︰「這些人裡面,大概有不少人知道芙蘿婭和安德烈已經來鬧過一場了吧?可是現在大家卻心照不宣的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迎接公主的到來,人類的心理啊,還真是奇怪呢。而貴族,則是怪物中的怪物。」

  羅格搖了搖頭。突然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羅格的直覺可是極為敏感的,立刻順著目光回望過去,正好迎上了芙蘿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羅格大吃一驚,芙蘿婭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收回了目光。她微微傾向了奧菲羅克,與他低聲談著什麼,偶爾淺淺一笑。

  安德烈以最標準的禮儀回應著人群的歡呼,只是瞥向奧菲羅克的目光裡偶爾會落出一些殺機。

  與芙蘿婭短短的目光交匯已經讓羅格汗透重衣,他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著氣,低聲咒罵著什麼。此刻他才深切的體會到哈特主教那番話的深意。在裡爾城這個漩渦之中,周旋於芙蘿婭、大衛、安德烈以及奧菲羅克之間,就如同一條小魚與一群鯊魚嬉戲一樣,說不定什麼時候自以為聰明靈活的小魚就會撞入哪條鯊魚的巨口裡。

  到目前為止,依靠著自已的小心、謹慎,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以及一些小小的運氣,他一直有驚無險地在巨鯊中穿梭著。雖然他現在照當初來說,已經是一條肥壯得多的魚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在鯊魚們的眼楮裡,自己也變得美味得多了吧。鯊魚嘴邊覓食,過得再舒適也都是暫時的。

  掂了掂自己的份量,羅格深知眼前自己還根本無力參與到這個遊戲中去,趁早脫離這個漩渦才是上策。問題是,奧菲羅克會讓自己溜之大吉嗎?不過,廢了那麼多心血,總算搭上了教會的關係,讓羅格多少鬆了口氣。芙蘿婭的行事比自己更加不講道理,更是無法無天。若是真的惹到了這魔女,羅格絕對不認為她會對殺了自己有絲毫的猶豫。這是羅格本能裡對天敵的一種直覺。

  然而眼前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多少可供自己發呆的時間。羅格悄悄下樓,去『海倫』找荊戈去了。

  芙蘿婭公主的到來,可是裡爾城貴族社交圈子中的一件大事。

  一系列盛大的宮廷宴會是約定俗成的節目。大大小小的貴族們都擠破了頭,希望能夠弄到一張重要宴會的請貼。大公府的一系列宴會之後,則是各家大貴族豪門為公主舉行的晚宴。舉行宴會的先後順序又是各大家族進行殊死鬥爭的一個戰場。

  不過上流社會的這些勾心鬥角絲毫提不起羅格的興趣,趁著大多數實權人物被宴會牢牢拖住的難得時機,他則正忙著與一位神秘的客人進行接觸。

  經歷了一個多月的旅行後,羅恩公國克拉克商會的商隊終於從同盟南方返回了裡爾城。本傑明長老則在第一時間裡拜訪了羅格。

  夜幕完全降臨的時候,整個裡爾城正沉浸在歡樂和奢華之中。羅格帶著本傑明長老回到了自己的小樓。二人進了院門,放著正路不走,卻在花叢中穿來繞去的。好不容易到了門口,開門進了客廳,羅格卻在拉著本傑明長老站在客廳入口處,足足一分鐘後才舉步進入客廳。

  本傑明很有興趣的打量著小樓的佈置。閱歷豐富的他早就看出這個小樓裡面殺機四伏,機關重重。雖然陷阱佈置的水平不怎麼樣,有的連他這個外行都看得出來,但本傑明相信,這一切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單是兩人在門口站那一分鐘,就讓他猜測不出是為了躲避何種陷阱。他不由得在心裡把對羅格的評價又調高了一級。

  為本傑明準備好了咖啡和茶點,羅格這才開口︰「本傑明長老,您能來看我,實在是讓我感到太榮幸了!您這次南方之行收穫如何啊?」

  「這一次收穫還算豐厚。在南方海港進了五車瓷器,其餘的是茶葉、香料、珊瑚、寶石,一條完整的海龍以及一些比較稀有的礦藏。」

  「海龍?!」羅格差點跳了起來,「難道真有龍這種生物嗎?天哪,一頭完整的海龍!費斯知道了一定會瘋的!」

  本傑明微笑著看著羅格,那模樣像極了一頭老狐狸。「說是海龍,其實不過是條亞龍罷了。只有五、六米長,這次買來是準備製成標本,當作私人珍藏的。『戰神之錘』的眼光可不應該這麼短淺啊!」

  羅格臉上一紅,轉開話題,問道︰「本傑明長老,您上次所說的供應我們魔銀、精金以及其它珍稀礦藏一事……」

  「這事好辦。我們商會可以以成本價供應你們魔法白銀、藍水晶和琉璃金。甚至托夫雷魔水晶也可以供應。價格至少比萊茵同盟的價格要便宜三成!」

  「托夫雷魔水晶!這可是羅恩公國絕對禁止出口的東西啊!本傑明長老,你們開出如此優厚的條件,要求的回報恐怕也不低吧!」

  本傑明安安穩穩地坐著,顯得胸有成竹︰「羅格大人,我們克拉克商會在萊茵同盟西南方的幾個小國和城邦之中都有很特殊的利益。我們希望在克拉克商會目前的勢力範圍內可以獨家經營『戰神之錘』的產品。另外,在您的領地裡有一個很不錯的精鐵礦,據我所知,由於道路的原因,這個礦一直沒法全力生產。我們希望每年您可以供給我們一千噸的精鋼,當然前期可以用精鐵礦石代替。最後,我們有一些特殊的客戶,對魔法裝備的要求很高,希望『戰神之錘』能夠為他們專門設計和製造相應的裝備。對於他們來說,錢不是問題!」

  羅格瞳孔一縮,回答說︰「恐怕最後一條才是您真正的意思吧?這些客戶裡有一些很麻煩的人物吧?」

  「羅格大人,怕麻煩是永遠不會賺到大錢的。眼前的局勢裡,只有盡快的壯大實力才不會怕麻煩。小人物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麻煩纏身的。羅格先生,以您在巴伐利亞公國的關係和地位,是不應該有這麼多顧慮的。好好考慮一下吧!」

  「好!就這麼定了。不過這些裝備的價格由我們定、也絕不可能打上『戰神之錘』的標誌!而且我還有一個要求,您這次回羅恩公國的商隊改由我們派遣人員提供保護!」

  本傑明雙眼一亮,這頭老狐狸敏銳地嗅出了羅格話裡話外暗藏的玄機。他半瞇著眼楮問道︰「您打算派多少人來保護我們的商隊呢?」

  「三百五十人左右。」羅格笑得像一頭小狐狸。

  本傑明的眼楮更亮了,表面卻不動聲色,然而羅格已經感受到他精神上的波動。

  一老一少對坐密談,不住的討價還價。或許是同為奸商的原因,二個人竟然越談越是投機。但是一旦涉及到生意上面,又是寸土必爭的。

  發戰爭財永遠是大奸商的必修課。雖然目前萊茵同盟對羅恩公國還是一團和氣,但是消息靈通之人早已經覺察到了暗地裡的緊張局勢。號稱『傭兵之國』的羅恩公國礦產豐富,兵器業十分發達。克拉克商會就經營著數個大型武器工坊。在目前局面下,公國內各大傭兵團和公國正規軍都在瘋狂採購兵器盔甲,導致價格一路攀升。連帶著使精鋼、鐵、青銅的價格狂漲。現在終於輪到各類原礦漲價了。

  幾個月來,由於道路不通,塞勒斯堡的原礦堆集如山。羅格在塞勒斯堡建了二個冶煉場後,情況才有所緩解。但出於各方面因素的考慮,除了『戰神之錘』自用之外,其餘的原礦和精鋼一律屯積著,沒有供應給同盟內任何一家武器工坊。現在萊茵同盟還未曾對羅恩公國發佈任何禁運的措施,這批高品質的存貨在羅恩公國絕對是炙手可熱的,正是發財的大好時機。

  本傑明和羅格慢慢的解除了彼此的戒心,開始討論起真正的違法生意來。又經過了一番艱苦的討價還價,在戰爭財這共同利益的驅動下,兩人終於在所有方面都達成了一致。

  克拉克商會的商隊將會在裡爾城採購大約五十車的糧食、木材等貨品。這支新的商隊將由羅格率人護送,途中將在塞勒斯堡秘密停留,換裝成礦石和鋼坯,運往羅恩公國。荊戈所率領的奴隸販子武裝也將秘密潛往塞勒斯堡,在那與克拉克商隊會合,搖身變成商隊護衛,堂而皇之的進入羅恩公國。

  待捕捉矮人的行動一結束,矮人奴隸將被藏入克拉克商隊中,與羅格從該商會訂購的武器裝備一同運回塞勒斯堡。

  那個矮人的秘密部落藏身地正巧離克拉克商會的一個大礦山不遠。中間只有幾個零星的村落,沒有多少人口。對於捕奴來說,實在是一個非常理想的環境。本傑明對這批矮人奴隸也垂涎三尺,但羅格在這一點上堅決不讓步,那老狐狸只得罷了。

  在得知這批武器裝備是用於裝備公國騎士團之後,本傑明當即把價格降低了兩成,並且表示會把最上等的武器都留給羅格。他同時還答應派遣工匠協助羅格在塞勒斯堡建立武器工坊。羅格明白,這是克拉克商會投注於巴伐利亞公國的表示。像這種生意遍佈數國的大商會,忠實的只是利益,而非某個國家。

  想來克拉克商會一定另有核心人物與公國上層接觸,那就不是自己這種權力體系邊緣的小角色能夠瞭解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幾天,羅格穿梭於各方之間,與荊戈、本傑明和奧菲羅克不斷密晤。斯坦尼奇和巴伐利亞大公這樣的大老闆,自然對這些事情故作不知了,萬一有事也好摘得乾淨。畢竟矮人帝國可不是那麼好惹的,單從控制地域上講,就相當於所有人類國家疆域的三分之一。

  大陸西北一帶以山地和高原為主,散落分佈著幾十個矮人帝國,歷史曾因人類公開抓捕矮人奴隸而與各人族國家發生過近百年的戰爭,強悍的矮人戰士最終迫使人族國家聯合簽署了一項聲明,宣佈所有人族國家開始全面禁止矮人奴隸貿易。

  當然,在利潤的驅動下,暗地裡的矮人奴隸交易是永遠無法完全根絕的。禁令使矮人奴隸的數量大大減少,但同時也提高了價格和冒險的利潤。不過,這一次羅格策劃襲擊的是千人規模的矮人大部落,風聲如果走露了,巴伐利亞公國必然會斷然否認參與了此事,說不定還會反過來追捕羅格。如果事情幹得乾淨,羅格當然可以推得一乾二淨,反正類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關鍵看公國上層有沒有堅決維護他的心了。

  東奔西走的羅格總是發現有魔族的探子窺探著自己的行蹤。雖然魔族的各式各樣探子近乎猖獗的無處不在,但考慮到荊戈也是一個高等魔族,羅格也就沒把這些探子放在心上。惟一讓他奇怪的是,眼下裡爾城裡強者如林,怎麼會一直任由這些魔族的探子逍遙呢?不過聰明如他,當然不會去問荊戈了。魔族一旦在人族國家裡暴光身份,大多會在火刑柱結束一生。所以這是個絕對忌諱的話題。

  一座神秘的殿堂聳立在遙遠的東部山脈之中。周周的魔法結界阻擋了一切來自外部的窺探企圖。大殿極其雄偉,弧形的拱頂足足有四十米高,由兩排二人合抱的青石巨柱支撐著。大殿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烈火祭壇,祭壇前放著一張裝飾得華貴無比的高背椅,一個男子正坐在這張椅子上。在這座大殿之中,他是如此的渺小,然而一眼望過去,其氣勢似乎充斥了整座大殿。

  一個全身都裹在黑色斗蓬裡的人正跪在他的面前,報告著格羅裡亞大陸上各處的局勢。

  椅子上的男人有些惱怒,他低沉、奇異的聲音響徹了整座大殿。「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那個沒用的人族小肥豬的消息!如果你和你的手下們整天收集的都是這種東西,那還不如去給腐敗飛龍當點心!」

  「將軍大人!可是,小人以為……」

  「閉嘴!我的耐心不像你們這些無所事事的小爬蟲一樣好!把有關埃麗西斯的情報再給我讀一遍!」

  「是!是!大人!這裡就是了……三天前,埃麗西斯殿下與……」

  羅格雖然忙碌非常,但還是抽空去了『夜歸』旅館三次。只有在莉莉斯那裡,他才會感到疲勞,也才會有真正的放鬆。莉莉斯每次都會歡喜非常,用一個女人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讓羅格放鬆和歡愉。

  她從來不問羅格的事。在羅格非常煩心的時候,她會在一邊靜靜的聽他的牢騷,然後承受他暴風雨般的征服。羅格總是那麼忙,每一次都是天不亮的時候匆匆的就走了。莉莉斯多希望他可以停下來,對她說一聲︰「跟我走吧!」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莉莉斯知道羅格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貴族們都是這樣的。少女知道羅格很累,非常的累,所以選擇了把這些話都放在了心裡,選擇了等待,等待著有那麼一天,羅格可以對她說︰「跟我走吧!」

  爺爺被那些「蒼狼騎士」們打死了,不過那些人都被羅格殺了,莉莉斯也就不再恨什麼人了。她用羅格留給她的錢收養了三個孤女,與她一同維持這間小旅館的運轉。少女很有做菜的天分,『夜歸』也在左右鄰居中越來越有名氣了。現在靠著這間小旅館,莉莉斯已經完全可以維持自己的生計了。

  自『蒼狼騎士』來鬧事之後,莉莉斯總會發現時不時有幾個大漢在門口閒逛,有時他們也在旅館裡喝茶。最初她還有些害怕,但這些大漢出現後,往日經常上門騷擾的小流氓們都消失無蹤了。

  日出日落,莉莉斯快樂的經營著這間小旅館。只是往往在黃昏時分,看不到羅格總是匆匆忙忙的身影,少女會有些惆悵。

  經過一番辛苦籌備,終於要到了出發的時候了。這次行動被羅格稱作『狩獵』。五十名黃金獅子騎士已經秘密進入了克拉克商隊的營地。三百名『龍與美人』騎士也換上了傭兵的裝束,在羅伯斯基的帶領下加入了克拉克商隊。此番行動,為防萬一,羅格、倫斯、凱特、佛朗哥以及費斯都悉數出動。至於那個躲起來的飛龍,一時之間實在找不到他,只能罷了。『戰神之錘』則由奧菲羅克派人守衛。

  『狩獵』隊伍出發前,一個騎士飛馬馳到了『戰神之錘』,要求羅格馬上去大公府面見奧菲羅克。

  羅格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又沒聽到任何調回黃金獅子騎士的命令。帶著一肚子的疑惑,他策馬隨著這個騎士來到了大公府。

  在一座淡雅樸素的偏廳裡,奧菲羅克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大衛則一件件地觀賞著廳中陳列的古董和盔甲。另一個人則是一身法師打扮,正欣賞著牆上的油畫。

  羅格走進偏廳,看到大衛,心裡立刻大跳幾下。

  奧菲羅克轉過身來,微笑道對羅格道︰「你來的很快嘛!」

  「這是屬下份內的事,不知您召屬下來有何吩咐。」見有大衛在場,羅格對奧菲羅克禮數十足。

  「明天那個『狩獵』,有個人很有興趣,她對你的行動有很大幫助的,讓她加入吧。」

  羅格有些疑惑地看著奧菲羅克。如此隱密的行動他就這麼當著自己的死敵面前說了?他順著奧菲羅克的眼光,望向了正欣賞油畫的法師。法師感應到了羅格的目光,撲嗤一笑,轉過身來,道︰「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羅格頓時覺得眼前一花,腦中一陣眩暈。

  竟然是芙蘿婭公主!

  羅格腳下不穩,顧不得禮儀,摸了把椅子坐下了。他結結巴巴地說︰「芙蘿婭殿下,我,您,您怎麼會對屬下的小小狩獵感興趣?這次狩獵太過危險了,以您無比尊貴的身份,是不能夠跟屬下這些下等貴族一同冒險的。這太有失您公主的身份了,也是對皇室尊嚴的褻瀆啊。屬下萬萬不敢這麼做!」

  芙蘿婭裊娜地走了過來,站在了羅格面前,小臉湊了上來。若是無人之時,芙蘿婭如此親暱的舉動無疑會讓羅格欣喜若狂。但此刻公主名義上的未婚夫奧菲羅克就在邊上看著,自己若與公主有絲毫親熱,腦袋恐怕要不穩了。羅格拚命後躲,奈何後面就是椅背,已經躲無可躲了。芙蘿婭那張讓人窒息的小臉卻還在不停的湊過來。眼看二人鼻尖就要觸到一起了,羅格暗歎一聲,整個人仰天就倒,連人帶椅重重地摔在地上。

  芙蘿婭吃吃的掩口笑了起來,道︰「你那麼怕我嗎?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有本公主出馬,你的『狩獵』只會成功,不會失敗的!就算失敗了,這兩個人自然會替你背黑鍋的,你又怕什麼?」

  羅格心中暗罵,萬一出了事,大衛和奧菲羅克會替自己背黑鍋才是真正見鬼了。他求救似地望向奧菲羅克,卻見平時威風凜凜的黃金獅子故做不知地看向他處,羅格這才死了心。

  但胖子可不是甘心如此受制於人的,總得收回點什麼東西才成。他轉頭望向大衛,問道︰「公主這麼喜歡狩獵,屬下自當從命,只是不知道『夜歸』旅館的事……」

  大衛笑道︰「『夜歸』旅館?那是什麼地方?有什麼精彩的節目嗎?」

  看到大衛裝傻,羅格也沒有辦法。他只得從地上爬起來,一轉身,猛然看到芙蘿婭公主緊緊站在自己身後,胸前突起的雙峰幾乎要擦著自己的手臂了。羅格尖叫一聲,向後躍出,被椅子一絆,又摔了一個跟頭。這自然又惹出了芙蘿婭一串清脆的笑聲。

  羅格歎了口氣,看來只能帶上芙蘿婭這千古禍水了。雖然以她的實力,這次狩獵可以說必定會成功。但她行事喜怒無常,誰又敢保證她不會綁了自己去賣給矮人呢?更讓羅格不寒而慄的是,自己自以為機密的行動原來別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有心人由此設下幾個圈套的話,恐怕這次羅恩公國之行就是自己最後的一次旅行了。

  出發的日子到了。

  天還未亮的時候,克拉克商隊的車隊就魚貫從裡爾城西門出城。這是一個由近百輛貨車組成的龐大商隊,單是護衛的傭兵騎士就有將近四百人。如此龐大的護衛力量足以使一切盜賊團知難而退。

  城外大路邊的一個小丘上,羅格等一眾貴族青年策馬立在上面,看著商隊的貨車一輛輛在眼前駛過。羅格無言地看著車隊後面那十輛馬車。芙蘿婭果然有公主的派頭,雖然聲稱只帶了十三個護衛,可是所有的行李足足裝了八輛馬車!十個車伕雖然百般隱藏實力,然而他們能量的強弱,羅格用精神力一查就清清楚楚的了。

  羅格極目西望,大路蜿蜒著伸向遠方,路的盡頭就是神秘的羅恩公國了。這將是二十四歲的羅格第一次踏出萊茵同盟的國土。
第二卷 月隕 第二十四章 整飭


  綿延的車隊一路西行,四天之後,離裡爾城已經有二百公里了。地面開始變得崎嶇,遠處已經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巍峨的山脈,人煙也日益變得稀少。

  這裡已經開始接近公國的邊境了。

  自從商隊出了裡爾城,各式各樣的魔法生物就圍繞在商隊周圍,不住的窺探。然而芙蘿婭可不是像羅格那樣容易說話。車隊所到之處,不時會有烏鴉、麻雀莫名其妙地從樹上跌落下來。間中幾隻地鼠和幾條蛇也從土裡衝出,躍高幾尺,掉在地上時個個肚皮朝天,已經死透了。

  等到了第二天,周圍就沒有什麼魔法生物敢來窺探了。車隊行過一邊林區的時候,一頭纖弱卻非常靈活的小鹿突然發了瘋一樣從林中向車隊衝來。它在林外的草地上剛跑了幾步,藍火就不斷從它的軀體中噴射出來,再跑出幾步整個變成了一頭火鹿。小鹿哀鳴不已,額頭突然裂開,一隻巨大的眼楮突了出來。在火焰燒灼下,魔鹿的哀鳴很快就止息了。

  藍火極為霸道,毫不留情的焚燒著鹿屍。待火焰熄滅後,草地上只留下一片焦黑的鹿形。

  在車隊的尾部,凱特和羅格縱馬緩緩經過草地上燒灼出的鹿形。凱特壓低了聲音問羅格︰「你說,這隻鹿也是魔族的探子?」

  羅格同樣也壓低了聲音回道︰「如果我剛才看的沒錯,這隻鹿應該是魔獸三眼霧靈鹿。它視力、聽力都非常好,森林奔馳很少有生物能夠追得上它,必要時還可以放出帶有刺激性的霧氣掩護自己逃跑。是非常出色也是非常難得的探子。書上說就算在魔界,這種魔鹿也不是很多。」

  「昨天一共有六十二隻魔法生物探子死的莫名其妙的,今天算上這只魔鹿,一共只死了五隻。但這五隻好像都是很高級的探子的樣子。你說,這一切真的都是她幹的嗎?」凱特提到『她』的時候,聲音都有點顫抖。

  羅格幾乎快趴到凱特的耳朵上了,這才低聲說︰「除了她還會有誰?不過這話可不能和倫斯那個大嘴巴說。萬一惹惱了她,我們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凱特眼望道路兩邊的森林,僅敢用眼角的餘光瞄了幾眼車隊中那十輛華麗的馬車,極緩極緩的點了點頭。

  「凱特,她那十個車伕,你估計能對付得了幾個?」羅格突然問道。

  「如果是正規決鬥,上來一個我是穩勝;如果來二個我必敗無疑。當然如果不限制規則,就不大好說了。」

  羅格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二人並排策馬,隨著車隊一路緩緩西去。

  自三眼霧靈鹿被燒成飛灰之後,各種魔界生物終於在車隊周圍絕了跡。

  雖然不斷有各式各樣的生物莫名其妙地倒斃在車隊周圍,不過克拉克商會的夥計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了,已經見怪不怪了。那五十名黃金獅子騎士則視而不見,只當死的是普通烏鴉老鼠;而三百名『龍與美人』騎士雖然心下恐慌,但這些亡命之徒也都是老油條了。不管是誰幹的這一切,總而言之都不是自己得罪的了的。既然羅格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們也就當看不見了。不過想到風月的恐怖和羅格的平日為人,私下裡很多人都已經把懷疑的目標定在了羅格身上。

  這可能是胖子生平首次替別人背黑鍋。

  車隊出發的第三天開始,魔族探子都絕了跡,不過在車隊兩旁探頭探腦的換成了一些衣衫襤褸的山賊土匪。看到規模龐大的護送隊伍,這些不成氣候的小土匪們自然不敢亂打什麼主意了。

  羅格等人是知道芙蘿婭的強大與恐怖的,下意識的總是想離她越遠越好。只有倫斯完全被芙蘿婭的美色所迷,每天想著辦法想湊得近點。要不是芙蘿婭的隨從和車伕們個個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說不定哪天晚上倫斯就會鑽進芙蘿婭的馬車裡去了。

  一路西行,十幾天後,車隊終於無驚無險地抵達了塞勒斯堡。

  自離開塞勒斯堡後,幾個貴族都未曾有時間再回到這裡來。好在幾人走的時候已經打下了一個不錯的底子,一切基本已經走上了正軌。半年來,各種指令不斷的發給塞勒斯堡;每一個月,都會有一份關於領地的詳細報告被送到幾個貴族手裡。但當塞勒斯堡的輪廓遠遠的展現出來的時候,幾個貴族還是抑止不住心中的激動,拋下車隊,先行向前方馳去。

  本傑明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著幾個貴族青年的背影,微微一笑。

  芙蘿婭也掀起了車窗的簾子,向外看了一眼,吩咐車伕道︰「跟上去看看!」

  那中年車伕手中韁繩一抖,六匹純種奧爾良高頭大馬拉著公主的馬車馳出了車隊,以不遜於幾個貴族青年的速度順著大路追了下去。

  羅格等人馳到塞勒斯堡的時候已過午後了。經過半年多的建設,塞勒斯堡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副破敗模樣了。除了一個倒塌的瞭望塔尚未修復外,城堡已經基本整修好了。城堡主樓大多數的窗戶都已經裝上了百葉窗,一面「龍與美人」的旗幟在樓頂上飄揚著。

  城堡主樓兩旁新建了兩大排木屋,先期到達的羅伯斯基正協助道爾指揮著山賊們在廣場中間列隊操練。經過兩個月的嚴酷訓練,原來三百名山賊只被道爾淘汰了十幾名。這讓羅伯斯基非常為自己的識人之明感到自豪,畢竟這些山賊都是自己的老部下了,是自己一手選拔出來的。現在證明,以素質而論,自己挑選的這些山賊並不比一流傭兵團的精銳部隊差多少。兩個月裡,道爾又補充了三十多個山民進來。用不了多久,這些山賊和野蠻人就會成為羅格的護教神聖騎士團主力了。

  城堡的另一端座落著兩座大型冶煉工坊,八根高聳入雲的煙筒正噴吐著濃濃的黑煙。一車車的精鐵礦石和煤被運進這兩個巨型怪獸的肚子,炙熱的鋼水則從怪獸的口裡不停的吐出來。

  冶煉工坊的旁邊用油布搭著一個簡易的倉庫,閃著青色光澤的鋼錠整齊的碼放著。兩個衛兵守在倉庫邊上,頗有些懶洋洋的樣子。這也難怪,在這個窮地方,誰會來偷這些鋼錠呢?就是想偷,五十公斤一塊的鋼錠也不是那麼容易搬得走的。

  城堡外已經平整出了一大塊空地,上面堆著小山一樣高的精鐵礦石。貯藏場旁邊是原來的苦力營。現在苦力營已經不再是昔日臭氣薰天的垃圾堆模樣,五排簡陋的木屋取代了原先豬窩一樣的窩棚。營地裡十分整潔,一道溪水環繞著營地。幾個苦力正在營地裡做著打掃。

  貴族青年不在領地的時候,礦場和冶煉作坊的生產由金的矮人徒弟負責。被羅格收伏的托夫勒負責管理苦力以及一應用品的採購,並且是領地裡名義上的管理人。道爾負責防務與訓練工作,不過當然這是暫時的。一待山賊們訓練好,他就要帶著奇薇遠走高飛了。但羅格可不打算就這樣讓他逍遙了,人才難得呀!可是眼前許多大事要辦,胖子還來不及去細想用什麼方法害得道爾走投無路,從此只能死心塌地地投靠自己。

  不過辦法總會有的,這羅格倒是有自信。

  在領地裡轉過一圈之後,羅格等貴族對這個欣欣向榮的領地簡直是滿意極了。

  羅格笑著對佛朗哥道︰「這個托夫勒雖然又陰又壞又怕死,倒真是個理財和管家的好手啊。以前看他的報告總覺得言過其實,沒想到這老東西不但沒虛報,倒還瞞報了不少東西啊。」

  「嘿嘿,這還不是因為你?你逼著他出頭誣陷伊恩那老傢伙,現在他不得不投靠我們了。要不然我們把事實一公佈,他還不被這些驃悍的山民們給砍了?」

  「喂!你記錯了吧,那可是凱特的主意啊!不要把什麼事都安到我的頭上!」

  「多一件少一件對你有區別嗎?」佛朗哥譏笑著說。

  羅格認真地想了想,道︰「那倒也是。」

  很快的,芙蘿婭公主的車駕和克拉克商會車隊都抵達了塞勒斯堡。芙蘿婭和本傑明對塞勒斯堡的繁榮都十分驚訝。不知什麼時候,芙蘿婭已經換上了一套緊身的獵裝,披上了一件紅色的魔法披風。她剛從馬車上下來,立刻讓旁邊廣場上正在訓練的山賊們看直了眼。雖然被道爾修理了兩個月,但他們還是賊性難改,有幾個膽大的竟對著芙蘿婭吹起口哨來。道爾氣得臉色鐵青,點了那幾個人出列,準備好好讓他們長長記性。

  芙蘿婭、本傑明和羅格等人都被安排在城堡主樓中歇息。此次率領黃金獅子騎士的中隊長保盧斯和五個小隊長,以及商會其它的一些重要人物也都住進了主樓中。商隊人員和『龍與美人』騎士們則只好委屈在原先山賊的房舍裡了。一番忙亂,總算把眾人都安頓了下來。本傑明和芙蘿婭顧不上休息,就騎馬隨著羅格參觀整個塞勒斯堡。

  參觀過了冶煉工坊和礦場時,天色已近黃昏。芙蘿婭遙望著不遠處十分熱鬧的苦力營地,突然有了興趣。「那邊是什麼地方?我們過去看看?」她半個身子向羅格傾了過來,親暱地問道。

  羅格慌忙撥馬退了一步,躬身道︰「公主殿下,那邊是領地的苦力營地,是最卑賤污穢的地方。殿下身份高貴,是不適宜到這種地方去的。」

  芙蘿婭一雙如水的眼眸盯著羅格,清脆地笑著問︰「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我長得那麼可怕嗎?你讓本傑明長老評評理!哼。那邊是苦力營地?好像很乾淨嘛,去看看!我決定了。」說罷,她縱馬向苦力營地馳去。羅格攔阻不及,只得在後面跟了上去。本傑明一臉壞笑,不緊不慢地跟在二人後面。

  此刻苦力們已經從礦場裡收工歸來,正是吃晚飯的時候。苦力營中間的空地上,四口大鐵鍋已經支起多時了,鍋中的熱湯翻滾著,湧出陣陣頗為誘人的香味。二百多個苦力正排著隊,端著各式各樣的器皿,等候著幾個廚子模樣的人分發食物。

  一個高大肥壯的男人一邊滿滿地盛起一勺勺的食物放在苦力的盆裡,一邊精神抖摟地高聲吆喝著︰「你們這些苦力!能夠在塞勒斯堡做工,能夠替羅格大人挖礦,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你們在這裡,不光吃得飽,還能吃到肉!今晚這一頓,有一整條豬後腿燉在湯裡哪!換個別的地方,這輩子你們都別想知道肉是什麼滋味!」

  他一邊把一個瘦高的少年盆裡倒上滿滿地食物,一邊繼續著他的高談闊論︰「現在你們不光能吃到肉,還能睡在不漏雨、不透風的房子裡!小彼特,看你瘦得這個樣子,如果離開了這裡,你就只能睡豬窩、天天喝豬都不吃的東西!你們只要好好幹活,就不會有人挨鞭子!甚至生病了還有醫生!醫生啊!你們這些苦力,已經比很多自由民過得都好了!」

  「對你們這些來說,這裡,塞勒斯堡!就是你們的天堂!但是不要以為這裡就是你們永世的安樂窩!哪個幹活不賣力的,哪個有力氣留著不使的,就會被賣到羅恩公國的礦山去!到了那裡,你們就會知道什麼是後悔!」

  胖大廚子高聲叫著,口沫橫飛,一點都沒有覺察到不遠處有幾個人正饒有興味的看著他。正在苦力營地忙碌著的托夫勒突然發現了遠處安靜地坐在馬上的羅格等人。他慌忙一路小跑趕了過來,諂笑著道︰「羅格大人,呃,還有這位小姐和這位大人,您們怎麼到這個地方來了!這裡實在是太不適合接待您了!」

  芙蘿婭問道︰「你就是塞勒斯堡的管家吧?你又在苦力營裡幹什麼呢?」

  托夫勒抬頭看見了芙蘿婭清麗絕俗的面容,雖然他已經年過五十,腦袋還是一陣發暈。他吃吃地答道︰「呃,這位高貴的小姐……小人受羅格大人信任,管理城堡裡的苦力和日常的開銷。小人每天都要到這個苦力營地來轉轉,看看有沒有人受傷生病,東西夠不夠吃,哪裡還需要做點什麼之類的。」

  芙蘿婭有些奇怪地問︰「苦力便宜的很啊,如果人手不足,再買一些不就成了嗎?」

  托夫勒也愣了一下,答道︰「這是羅格大人吩咐的,小人只是按照羅格大人的吩咐辦事而已。如果大人的智慧有如天上的明月,小人就只是一隻螢火蟲。小人只知道,羅格大人吩咐的事,一向是有道理的。」

  芙蘿婭看向羅格,又有靠上來的趨勢,羅格連忙又後退兩步。芙蘿婭笑問羅格︰「你來說說,為什麼給這些苦力吃用的這麼好?有這些錢你可以買很多的苦力吧?」

  羅格恭敬地答道︰「公主殿下!小人以前見這些苦力過得太過辛苦,想到我們都是神的子民,小人希望神的榮耀能沐浴到領地上的每一個人,所以吩咐托夫勒給他們吃好點,住好點。」

  芙蘿婭一雙妙目看得羅格直發毛。她不屑地哼了一聲,知道沒法從羅格嘴裡套出實話,也就不再理這胖子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修理這惱人的胖子。好不容易自己擺脫了公國那些煩人的貴族,可以自由自在的出來遊玩,哪能不多找些樂趣呢?對,就是這樣!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這個一直不聽話的胖子!

  托夫勒聽到「公主殿下」四字,精神一陣恍惚,激動得全身顫抖︰「公主殿下!她是公主殿下!她居然問我話了!公主殿下居然向老托夫勒問問題了!噢!我的主啊!」

  本傑明若有所思地看著整潔的苦力營地,營地旁堆放的齊齊整整的原礦石,以及苦力的面容、表情、動作。過了一會,才對羅格說︰「羅格大人,您這個領地苦力不足二百人,礦產量卻超過了羅恩公國一個使用五百苦力的大礦,看來您真是很有獨到之處啊!這次能來塞勒斯堡看看,收穫不小,嘿嘿,收穫不小!」

  這時候苦力們已經注意到了這邊來了幾個大人物,所有的目光一瞬間都集中在芙蘿婭的身影上。那騎在栗色純種馬上的小可人兒,好似給整個營地帶來一道清新的氣息。

  一個苦力突然從隊伍裡跑了出來,幾個守衛大吃一驚,一時不及反應,讓他衝了過去。那個苦力直向芙蘿婭衝來。托夫勒忙上前阻攔,卻被他一把推在了一邊。芙蘿婭、羅格和本傑明倒是靜坐馬上,要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那個苦力衝到芙蘿婭的馬前,猛地跪下。他抬起頭,用十分悅耳的聲音訴說道︰「這位高貴的小姐,您一定是位侯爵小姐!不,是公爵小姐!不不,您一定是一位公主殿下!您的美麗就是月亮摩狄斯也無法相比!啊!我高貴的小姐,我仁慈的小姐,您一定不忍眼看著您狂熱的追隨者在苦力營中終老一生!您一定會拯救我,卡爾梅,一個可憐的吟遊詩人的!」

  「卡爾梅?一個詩人?」芙蘿婭頗感興趣的看著這個苦力,他二十多歲,一張臉孔十分英俊。眼楮是很迷人的藍灰色。從他的臉色看,苦力營的生活顯然還不錯。

  「羅格,你的苦力營裡居然還有個詩人!」

  卡爾梅又膝行轉向了羅格︰「您就是偉大智慧的羅格領主閣下?哦,感謝主,我今天終於見到了您!我,卡爾梅,願意將我的智慧和知識貢獻給您!作為一個偉大的、英明的、富於遠見的貴族,您一定要需要我的!您會發現將卡爾梅放在苦力營裡會是您財產的重大損失!」

  卡爾梅繼續用他詩一樣的語言述說著他的才華、他的見聞、苦力是如何對他詩人身份的一種侮辱。芙蘿婭卻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她優雅地撥轉了馬頭,回頭對羅格道︰「我累了,要回去換件衣服。晚餐的時候再見吧!」說罷,這千年小禍水就絕塵而去,將卡爾梅無數「我的天使」「我的女神」之類的頌歌扔在身後。

  芙蘿婭一走,羅格的臉上立刻罩上了一層寒霜。他盯著跪在地上的吟遊詩人,冷冷地對托夫勒道︰「托夫勒!這個莫名其妙的詩人是怎麼回事?」

  「羅格大人,他是領地第二批買進的苦力。剛來的時候只是悶聲不響的幹活,誰知道後來卻不斷給其它苦力說什麼平等、自由之類的東西。為了這個,小人已經狠狠地抽過他一頓鞭子了。您知道,小人一共只打過兩個苦力的鞭子,可是完全遵守大人『盡力善待老實幹活的苦力』的吩咐的。」

  哼了一聲,羅格對卡爾梅問道︰「你都會些什麼啊?」

  詩人喜出望外,急忙說︰「小人遊歷過很多國家,會說四種語言!小人在詩歌、藝術甚至政治上都有所涉獵,小人一定會成為大人的得力助手的!」

  托夫勒急忙插道︰「羅格大人,他雖然知道點東西,可是……」

  「托夫勒!這件事我心裡有數!」羅格喝道。

  胖子縱馬繞著卡爾梅轉了一圈,道︰「來人啊!把這個狗屁詩人給我吊起來,狠狠抽他一頓鞭子!明天把他拉到奴隸市場上賣了!記得標明他是個詩人,賣個符合他身份的價格!」

  托夫勒連忙叫來兩個山賊守衛,將驚怒交集、高聲哀求的詩人拖了下去。托夫勒自己魔戒跟在羅格馬旁,悉心請教羅格如此處置的道理。

  羅格對這個若有若無的馬屁還是十分受用的。他一邊看著兩個山賊守衛將詩人吊在廣場中央的旗桿上狠狠鞭打,一邊耐心給托夫勒解釋道︰「我這個領地,現在要的就是盡可能多地出礦、產鋼。所以,我們要的是肯老實幹活的苦力!凡是踏實幹活的,我們就讓他吃飽穿暖,甚至還給他治病!讓他過得比別的地方的苦力好上幾倍!那些不老實的,比如說這個詩人,就要狠狠地打。而且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這種差別!這樣才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怎麼做才能掙到飽飯吃,什麼行為會換來鞭子!」

  欣賞了一會詩人的慘叫,羅格又慢慢地說︰「我是缺人手,不過缺的不是這種會把自己弄成苦力的詩人,所以我沒興趣聽他的故事!苦力就是苦力,只要有力氣,會幹活就好。不需要他們有多聰明。如果我放了這個詩人,難保苦力中不會再出一個畫家、歌唱家。不管怎麼說,賣力幹活就是今後評價苦力惟一的標準!規矩就是規矩,絕對不能破了!」

  托夫勒跟在一邊惟惟諾諾的。羅格又叮囑道︰「這半年你幹得不錯!以後領地裡的規矩要盡量簡單,有他媽的三四條足夠了,多了他們也記不住。但對破壞規矩的苦力絕不能手軟!對那些自己會想辦法把活幹好的,要好好鼓勵。你要記住,苦力雖然是奴隸,但他們也是人,要把他們當成人來看待,賤骨頭之類的稱呼盡量的去掉。要讓他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這樣他們自然會想辦法把活幹得快點。他們的想法你要多聽,也許其中就會有不錯的主意呢!」

  羅格安排完了苦力營的事,又趕往冶煉工坊去了。托夫勒恭敬地站著,直到羅格的背影消失才轉過身來。他惡狠狠地看著被鞭打的詩人,咬牙切齒地道︰「臭小子,害我挨羅格大人的訓!好,我看你肚子裡有多少詩!老子都他媽的給你抽出來。」他衝上前去,一把搶過一個守衛的鞭子,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抽了下去。

  接下來的兩天,幾個貴族忙得不可開交。克拉克商會的車隊為塞勒斯堡運來了急需的工具、盔甲武器、建築材料和糧食,現在則需要裝運鋼錠和原礦石。忙亂了兩天,終於裝好了五十車的鋼錠和二十多車的精鐵礦石。這段日子以來,冶煉工坊煉出的一百多噸精鋼就這樣被克拉克商會全部要走了。不過武器作坊建成還需要不少時日,未來的武器工匠們現在還快樂地在羅恩公國的山區生活著呢。等這些工匠們來到它們新生活環境時,就會有大批的精鋼等著它們了。

  貴族青年們在塞勒斯堡的防務上面花了出乎意料多的時間。在大批苦力的工作下,以及經常客串苦力的山賊們的汗水下,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塞勒斯堡的外城牆就基本修葺完畢了。道爾以他老道的軍事眼光對城堡的防禦體系進行了相當大的調整,其防禦力對這種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堡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

  然而讓貴族青年們不滿意的地方在於這套防禦體系太過於,怎麼說呢,人道和光明正大了一些。用倫斯的話說︰「對你的敵人講什麼人道?腦子一定是進水了,還不如直接捅自己兩刀來得乾脆!」

  但是幾個貴族青年對於如何守城可是一竅不通的。他們能留在塞勒斯堡的時間又非常有限,轉了兩天也想不出什麼好點子來,暫時也就這樣了。至於道爾訓練的那批山賊倒是成果菲然。兩個多月的嚴酷訓練,讓這批山賊一個個精神飽滿,身強力壯。似乎每個人都比當初粗了一圈,塊頭大了一號。看來假以時日,這批山賊必定會成為護教騎士團的骨幹。

  貴族青年們私下讓這批山賊和『龍與美人』騎士們對練了幾場,結果越發的令他們驚訝。山賊的體力和反應居然已經不比這批老兵油子差多少了!不過每到關鍵時刻,山賊們還是會倒在老兵們各式各樣的詭計之下。這要是在戰場上,可就是小命不保了。當然,這些有欠正大光明的招數道爾是教不出來的,只有日後把這批新兵混編入老兵隊伍中,才能慢慢學會「龍與美人」騎士「陰險毒辣狠、奸懶饞滑壞」十字真言了。

  貴族青年們爬上翻下折騰的功夫,荊戈親自帶領著三百多個服裝各異的手下,翻山越嶺的來到了塞勒斯堡。荊戈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大家熱鬧一番之後,立刻就進入了『狩獵』的正題。

  荊戈帶來的這三百多人一望而知個個都是亡命之徒,神色陰騭,殺氣四溢。有三個人特別引起了羅格的注意。一個是非常瘦小的中年漢子,看起來非常沉默寡言,但在他指揮著眾人紮營、換裝、安排夜巡的時候,看起來桀驁不馴的捕奴武士們卻都立刻老實照辦。另兩個人一個身材高大,容貌奇異,面色有些發藍。另一個如荊戈一樣,肥胖高壯,一臉笑咪咪的模樣。這兩人時刻都跟在荊戈身邊。

  二人的氣息與普通人類沒什麼區別,然而他們靈魂中心的那一點紫火卻逃不脫羅格的感應。這兩人實力很強,幾乎與黃金獅子騎士中隊長保盧斯不相上下,也就是說,比貴族青年們是強了不少地。讓羅格意外的是整個捕奴武士隊伍中,竟然只有這三人是魔族。原來他還期待著一半以上的魔族戰士呢。

  荊戈那幾個手下的強大引起了保盧斯的警覺。五十位黃金獅子騎士強大的氣勢也同樣給了捕奴武士們極大的威脅。兩幫人馬雖然互不相識,然而戰士的直覺和鬥氣的本能反應已經讓他們不自覺的開始對立了。

  小廣場中突然安靜下來了。

  捕奴武士和黃金獅子騎士都站了起來,靜靜的凝視著對方,態勢一觸即發。雙方鬥氣互相激盪,中央的空地上竟然憑空出現了幾個小龍捲風!「龍與美人」騎士們則本著看好戲的態度,遠遠地站在一邊圍觀著。

  荊戈、羅格和本傑明正在不遠處聊著這次『狩獵』活動的最後一些細節,對峙雙方的沖天氣勢立刻驚動了他們。荊戈身後的那個胖子一提鬥氣,一層青濛濛的霧氣立刻籠罩了全身。他宛如一道輕煙般向對峙雙方的中央落去。這胖子實力果然高強,看他身體,少說也有二百多斤,竟然身法如此輕盈。

  他一落入場中,立刻牽動了雙方的氣勢。有幾個武技比較弱的當時就控制不住自己向他出手。保盧斯和對面為首的中年武士畢竟實力遠超手下,後發先至,出手架住了手下的攻勢。黃金獅子騎士僅有兩人控制不住而出手,捕奴武士們倒是有近二十人出手。那個中年武士一番手忙腳亂下只攔住了七八名手下,餘下十幾名武士各種兵器仍是向那個胖子招呼了過去。

  胖子大喝一聲,青光暴漲,鬥氣隱隱幻化成一頭面目猙獰的怪獸。十幾名捕奴武士與他的鬥氣一觸,如被雷擊一般倒飛回去。胖子也不好過,硬拚十幾人之後,自己也連續後退了十幾步,嘴角見血。羅格和荊戈急忙趕了過來,約束住自己的手下。

  黃金獅子騎士們對羅格一向不大恭敬,保盧斯更是看不起這個實力還不如自己的臨時上司。雖然有奧菲羅克吩咐,他還不致於公開頂撞羅格,但是私下裡對羅格的命令從來都是愛聽不聽的。作為黃金獅子騎士團中隊長,保盧斯自己是上校餃,男爵封號。論起身份地位來,比羅格還要高一等。何況在奧菲羅克帶領下,黃金獅子騎士們還從未敗過,這更讓他們看不起羅格和『龍與美人』騎士這類從良的匪徒了。

  羅格把保盧斯叫到一邊,隨即兩人激烈的爭執起來,漸漸聲音越來越大。保盧斯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對於這些帶著邪惡氣息的人,就是不能客氣。他還特意盯著羅格咬著牙吐出了「邪惡氣息」四個字。羅格勃然大怒,若不是近年來胖子城府涵養越來越深,他立刻就想動手教訓一下這個傲慢的保盧斯。雖然保盧斯是十三級神聖騎士,實力遠遠超過羅格這個死靈法師。然而羅格的實力遠遠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些。

  裝備了「輪迴」甲和戰斧「縛魂」的羅格,本身就如同一個活動堡壘一般,足以讓保盧斯大多數攻擊無功而返。相反羅格的魔法保盧斯就是不能忽視的了。何況,羅格背後還有一個就算是單打獨鬥也不會輸給保盧斯的風月?

  羅格強忍住心中的怒氣,冷冷地道︰「保盧斯閣下,作為一個珍視自己榮譽的騎士,您已經接受了奧菲羅克大人的命令,全力協助我完成這次『狩獵』!您眼下的所作所為並無益於完成您所承擔的責任,所以我很懷疑閣下的騎士精神!」

  「你說什麼!你竟敢侮辱我的信仰和榮譽,我要求和你決鬥!」保盧斯大怒,手已經按上了劍柄。

  「保盧斯閣下,您的榮譽應該是由您的所作所為維護的,我無法侮辱閣下的榮譽。在責任沒有解除之前,為個人恩怨而決鬥也不是騎士所為。這次『狩獵』回來,我很願意和您在奧菲羅克大人面前理論個清楚。您的決鬥邀請我也會在那時接受!不過在此之前,我重申一次,我,羅格,是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您必須遵守我的每一個命令!如果您做不到這一點,恕我要接管您對黃金獅子騎士的指揮權,並請您自行回裡爾城對奧菲羅克閣下解釋一切!」

  羅格搬出了奧菲羅克來,保盧斯也心知自己所作所為實在是不應該。當下只得悻悻地說︰「好!我會幫助你完成此次任務!不過『狩獵』完成之後,咱們走著瞧!」

  羅格不再理他,自與本傑明和荊戈協調行動的有關事宜去了。

  兩日後的清晨,一隻龐大的商隊從塞勒斯堡出發了。雖然『龍與美人』騎士、捕奴武士以及黃金獅子騎士們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大塊,但是換過了統一的傭兵服飾之後,外人是看不出來內裡的矛盾的。在羅格和荊戈的強力彈壓下,捕奴武士們和黃金獅子騎士總算勉強做到了相安無事。這倒是讓一直想看熱鬧的芙蘿婭十分失望。好在旅途還長,她還有大把的機會蹂躪羅格這個有趣的獵物。

  在看過塞勒斯堡之後,她倒是第一次真正地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胖子產生了一些興趣。

  不管怎麼說,這趟一波三折的『狩獵』終於要開始了。神秘的羅恩公國正在前方靜靜地等待著他們。

  (月隕卷完)
第三卷 戰火 第一章 傭兵


  從塞勒斯堡到羅恩公國的道路已經是非常破敗。本傑明熟知這裡的地勢,所以每一輛貨車都只裝了二噸的貨物。即使是這樣,這種道路對商隊的貨車來說也是嚴酷的考驗。好在這一次商隊隨行人員中高手雲集,遇到實在無法通行的地段,四個人抬一輛車,也就過去了。

  經過了二天多的艱苦旅行,這支龐大的商隊終於平安地穿過了荒涼且崎嶇的山區。

  翻過了巴伐利亞公國境內的最後一道山岡,眾人的眼前突然一亮。一個巨大、美麗、翠綠的盆地靜靜地在前方等著他們。這個時節,寒冷的塞勒斯堡山區還鮮有植物抽絲發芽,一路行來,眾人看的都是些淒清景色。哪裡想得到相隔一道山脈,墨綠、翠綠、嫩綠、鵝黃等顏色已經把這個盆地點綴得如此生機盎然。

  一道緩坡順著山岡延伸到盆地,緩坡上如絲如緞的草地上星星點點的綴著不知名的野花。幾隻野鹿受了眾人的驚嚇,輕盈地躍向了遠處。一條平緩的河流穿過了整個盆地,河的兩岸有許多整整齊齊的農田,青綠的秧苗隨著風舒緩的擺動著。盆地遠方,是一片蒼鬱的森林,與天際的山脈隱隱融為一體。

  盆地中部,一座中等大小的城市倚河而建。堅固厚重的城牆高高聳立,為數眾多的箭塔表明了這是一個軍事性的要塞。然而無數農舍圍著要塞而建,許多還形成了村落,四處一片祥和。顯然這片土地已經久離戰火了。

  車隊開始緩緩的向盆地駛去,為首的幾人依然駐馬在山岡頂部,欣賞著這如畫山河。

  本傑明捻著鬍子,神往地說︰「這個『落神盆地』自羅恩建國時起就是整個公國的魚米之倉,自古以來從未經歷過動亂戰火。這裡本是一片山脈,傳說上古時候神魔戰爭之際,一名天神自天而墜,在群山之中撞出了這一片盆地。它的血脈化成了『玨帶』河,它的肌膚變成了沃土。而它的心臟則還在跳動著,帶給了這片盆地四季如春的溫暖濕潤。」

  他伸手指向前方,指點著遠處的一個小小村落,悠然地說︰「那個村子就是老夫的家鄉。也是老夫選擇的終老之地。」

  在這等地方,就是羅格這類俗人也是心曠神怡,更不用說其它人了。

  芙蘿婭策馬上前一步,問道︰「傳說畢竟是傳說。不過一山之隔,氣候差異竟這麼大,應該還有其它的原因吧?」

  本傑明微笑答道︰「公主殿下果然聰明過人,這片盆地三面環山,只有西南部是一片平原。自『裡海』吹來的暖風可以暢行無阻,而北部和東部吹來冷風都被山嶺所擋。所以這裡一向濕潤多雨。此外,羅恩火山的餘脈一直延伸到這裡,所以這個『落神盆地』裡一共有幾百處溫泉。和風細雨、地氣濕潤,才有了這麼一個四季如春的盆地。」

  芙蘿婭點了點頭,道︰「羅恩火山?老師說過那是大陸上五大火山之一。地下火山山脈所到之處,自然少不了各種珍奇的礦藏。這就是羅恩公國盛產各類珍稀礦產,被稱為『礦山之國』的原因吧?也難怪會有矮人看上這塊土地了。不過也真奇怪,羅恩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鐵礦。那座城是?」

  「公主殿下,那座城以這個盆地命名,叫做落神城。城裡由『夜摩』傭兵團駐守。」

  在來到羅恩公國之前,貴族青年們都惡補了一番羅恩公國的風土人情。知道『夜摩』傭兵團是四大傭兵團之首,規模竟然達到了一萬五千人,幾乎超過了一個小國的全部軍隊,現役的或是預備役的都算上。

  羅恩公國對傭兵極為寬容,大陸上著名的大傭兵團幾乎有一半將總部設在羅恩公國,所以又號稱是『傭兵之國』。羅恩公國面積不過三千平方公里,人口五百多萬,國內常備軍和傭兵總和竟然達到了十五萬之眾。借助發達的冶煉和兵器製造產業,羅恩公國正規軍『非天』騎士團裝備極為精良,人數更是高達兩萬,整體戰鬥力已經躋身大陸十大騎士團之列。

  與此同時,羅恩公國武風強盛。自公國成立之日,開國之主就定下了藏兵於民的策略,提倡習武,並鼓勵傭兵發展。所以羅恩公國幾乎可以說是舉國皆兵。

  因此雖然盛產各種珍稀礦產的羅恩公國理應是大國眼中的一塊肥肉。但立國兩百多年來,因為興盛的武力和傭兵行業的日益繁榮,羅恩公國數次給入侵之敵以重創。其中最著名的戰役是三十年前的『衛國之戰』。是役『非天』騎士團與四大傭兵團共計六萬人一戰全殲奧匈帝國一萬重騎和三萬步兵,最後迫使國勢如日中天的奧匈帝國退兵賠款。

  此役之後,『非天』騎士團正式進入十大騎士團之列。

  羅恩公國把境內的一些城市甚至是一些比較重要的軍事要塞給傭兵團做駐留地,並將該地的一部分稅收作為傭兵團的經費。作為回報,傭兵團須對羅恩公國宣誓效忠,在公國遭受入侵時全力抵禦外敵。

  大小傭兵團的高層人物多數會兼任羅恩公國的官職,大型傭兵團的領袖往往會接受公國的冊封,正式成為世襲的貴族。作為對傭兵力量的一種制衡,羅恩公國王室掌握了公國內大部分的兵器製造業,同時『非天』騎士團的強大戰鬥力也足以保證羅恩王室的安全。

  二百年下來,羅恩公國王室和傭兵團形成了奇異且獨特的互相依靠,互相滲透,共同繁榮的局面。

  「夜摩?它們在羅恩公國裡總共管理著多少個城啊,好像它們的總部不是在這個城呢。」芙蘿婭問道。

  「公主殿下,夜摩是羅恩公國最大的傭兵團,一共為大公管理著三個城市。這座落神城共駐紮著六千傭兵。以『夜摩』引以為豪的重裝龍槍步兵為主。據小人所知,城裡一共有兩個大隊共二千龍槍步兵,重裝步兵二千人,騎士一千人,輕步兵一千人。」本傑明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龍槍步兵?那是什麼兵種?」凱特插嘴問道。

  「這個龍槍步兵可能會是凱特閣下最討厭的東西了。『夜摩』傭兵團的龍槍步兵們都裝備了全身重甲,三層精鐵塔盾。戰鬥每二名龍槍士兵合抬一桿七米龍槍,整個龍槍槍陣一共可以分成前後三層。這龍槍設有後座,戰時可以支在地上來增加抗衝擊的能力。呵呵,說到這裡,凱特大人想必明白了,這龍槍步兵正是用來對付重裝騎士的。據小人所知,這些龍槍步兵是最近三個月才調到這裡的。」本傑明微笑著回答。

  羅格暗自思忖,這個落神城修建在這裡,其意義不言自明,十之八九是為了抵擋萊茵同盟可能的入侵。至於派龍槍步兵進駐,自然是為了對付萊茵同盟以獅心騎士團為首的三大騎士團的。

  芙蘿婭繼續問道︰「這樣說來,羅恩公國已經準備好了對萊茵同盟開戰了?」

  本傑明恭敬地回答︰「並不是這樣的。據小人所知,羅恩公國民眾還是非常愛好和平的。眼前的局勢是萊茵同盟裡向羅恩公國開戰的呼聲非常高,所以羅恩公國才加強了戰備。這也只是以防禦為主。」

  倫斯插道︰「我怎麼覺得羅恩公國的軍力比同盟強啊?這麼大點的地方,居然堆了七萬正規軍和八萬傭兵!『非天』騎士團還是十大騎士團之一!萊茵同盟好像總共只有十幾萬軍隊吧,這還是把那些輕步兵都算進去的。」他撓了撓頭,續道︰「在裡爾城的時候,怎麼好像說來說去,同盟都是能夠輕鬆滅掉羅恩公國的樣子?」

  芙蘿婭輕輕歎口氣道︰「這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了。當時的羅恩大公自恃武力強盛,竟然率領五萬大軍向同盟開戰。結果卻遇到了當時還很只是個男爵的巴伐利亞大公。那個時候萊茵哈特男爵和拉薩大術士的組合被譽為黃金組合。男爵憑藉著天才的指揮以及在魔法師力量對比上的絕對優勢,以一萬獅心騎士對陣五萬羅恩傭兵,卻是四戰四捷。短短兩個月內,當時如日中天的『非天』騎士團就損失過萬,而獅心騎士團僅損失了一千多人。羅恩公國不得不退兵。後來羅恩大公心有不甘,先後幾次進犯萊茵同盟,都在萊茵哈特大公爵手下慘敗而歸,羅恩大公最終抑鬱而終。」

  芙蘿婭歎道︰「這些戰報傳回王朝,就變成了是同盟主動出兵,打得羅恩公國無力還手。慢慢的,謊言也就變成了真理。幾十年下來,父王以及群臣都以為羅恩公國可以一戰而下。卻沒有人仔細想想萊茵哈特大公爵這些年來為何極力反對與羅恩公國開戰。可是現在,巴伐利亞大公……」

  芙蘿婭幽幽地歎了口氣,一時惆悵無限。

  羅格等看著芙蘿婭憂鬱的絕美背影,心中忽然湧起無限的柔情,只想將她好好的抱在懷裡呵護一番。他隨即警醒過來,暗暗為芙蘿婭的魅力驚心。

  車隊一路緩行。

  落神城已經發現了這支龐大的車隊,城頭上的士兵一陣騷動。過不多時,落神城城門大開,一小隊黑甲騎士向車隊馳來。隔得老遠,為首的一個青年騎士就高聲叫道︰「是哪個商會的車隊?我是『夜摩』傭兵團騎士小隊長蓋爾!奉城主之令要對車隊進行檢查!」

  克拉克商會一名老者迎上前去,朗聲道︰「這是克拉克商會的車隊!我們剛剛從萊茵同盟回來!卡德城主好嗎?我替本傑明長老向卡德城主致以最真誠的祝福!」

  蓋爾吃了一驚。接近車隊時,他一躍下馬,對那位老者道︰「真的是克拉克商會的車隊?本傑明大人也在這裡?」

  本傑明策馬而出,和藹地道︰「年青的騎士,我就是本傑明。『夜摩』傭兵團和克拉克商會有著超過五十年的友誼。從什麼時候開始,『夜摩』傭兵們已經不認得朋友的旗幟了?」

  蓋爾臉脹得通紅,他不敢直視本傑明,侷促地說︰「本傑明大人,不是我有意的冒犯。我剛剛加入『夜摩』傭兵不到半年,所以……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本傑明點了點頭,道︰「你還不到二十歲吧?才當了半年傭兵就已經是騎士小隊長了,很了不起啊!」

  聽了本傑明的誇獎,年青騎士的臉更加紅了。但他仍上前一步,說道︰「我為剛才的冒犯表示道歉。不過,本傑明大人,就算是克拉克商會的車隊,我也要開箱檢查的。這是在下職責所在,請您諒解!」

  克拉克商會的一位老者有些不悅,冷冷地道︰「過去十年來,『夜摩』傭兵和克拉克商會合作不下上百次。老夫這還是第一次聽說要開箱檢查我們商會的貨物。哼!」

  蓋爾看起來更加的緊張了,年輕稚嫩的臉上滲出了汗珠,說話都有些口吃了,但語氣卻是極為堅決︰「實在抱歉!但在下身為騎士,受領主大人所托檢查過往商隊行人。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

  本傑明掃視了一下眼前的五十個『夜摩』騎士。這些騎士都很年輕幹練,從馬上的騎姿就可以看出本領都不算差。年青的騎士們一臉的堅決,又流露著對騎士身份的自豪。

  本傑明突然啞然失笑,對身邊的老者道︰「讓他們檢查吧!不要為難年青人!」

  老者訝道︰「本傑明長老!這……」

  「不要緊的。」

  在克拉克商會眾人異樣的眼光中,『夜摩』的年青騎士們開始逐輛地檢查貨車。看到整車整車的鋼錠,蓋爾越來越驚訝。他雖然稚嫩,但也知道在當前瘋狂備戰的局勢下,這批優質鋼錠意味著什麼。至於精鐵礦石,他就認不出來了,克拉克商會的人有意為難他,自然更不會說。

  年青的『夜摩』騎士們渾身都不自在。這商隊護衛多的離譜,但也難怪,現在這批鋼錠可是緊俏物資,數量之大足以讓最大的騎士團眼紅。讓他們不安的是護衛中一部分長相奇特的人目光始終有意無意地不離他們身上各處要害。另有幾十個人不動聲色,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但人人都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勢。剩下的那些護衛聚在一起,一看就知道都是些身經百戰的老兵,這種人在戰場上卻最是可怕的。

  年青的騎士們就如在狼群中穿梭的小雞,戰戰兢兢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然而騎士的榮譽又不允許他們退縮。片刻功夫,在料峭的春寒中這些騎士都已經汗透重衣。

  更讓他們面紅心跳的是那個正饒有興趣看著他們的絕色美人!她一舉一動都是如此的優雅,以至於抬一抬手,攏一下頭髮都讓這些小伙子們血脈沸騰。年青騎士們努力地挺直胸膛,克服恐懼,用自認為最優雅、最有風度的禮儀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很快『夜摩』騎士們就檢查到了屬於芙蘿婭的十輛馬車。看著沒有絲毫標記,卻顯然十分名貴的芙蘿婭座車,蓋爾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令︰「來兩個人,上車去檢查一下!」

  公主的座車哪能讓人隨意檢查?芙蘿婭的兩個侍女攔在馬車前,毫無為那兩個夜摩騎士讓路的意思。她們雖然作男子裝束,但是過於俏麗的臉孔讓夜摩騎士們一下就辨認出了她們的真實性別。看著手下們躊躇不前,蓋爾喝道︰「兩位小姐,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不然的話,我可要得罪了!」

  「這十輛馬車並不在『騎士大人』的職責之內!」一個侍女道。她特意強調了騎士大人四個字。

  蓋爾臉紅了起來,因為被美人輕視了,他還有些惱怒,喝道︰「我的職責是檢查一切過往商隊和行人!一切!我想小姐您可以充分理解這個詞的意思!來人哪,請這兩位小姐讓一讓路!」

  「夠了!」皺眉不語的本傑明喝道。「騎士先生,這十輛馬車屬於克拉克商會最尊崇的貴賓所有。它們並不在您的職責範圍之內!您如果要堅持檢查的話,我只能認為『夜摩』傭兵團已經不再珍視與克拉克商會的友誼了!」

  「可是,本傑明大人,這是我的職責……」蓋爾爭辯道。

  「維護『夜摩』傭兵團的聲譽和朋友是您更重要的職責,騎士先生!對於您今天的無禮舉動,我會和『夜摩』團長好好商談一番的。車隊!準備起程,我們去下一個城鎮宿營!」本傑明不再理會蓋爾,逕自離去。

  車隊在本傑明的指揮下改變了路線,緩緩向西行去。蓋爾跟在本傑明的後面,焦急地解釋著什麼,但最終還是灰溜溜地帶著手下的騎士回落神城去了。

  佛朗哥突然說︰「夜摩傭兵團居然會用正統的騎士訓練法訓練手下,真讓人意外啊!」

  倫斯搖搖頭道︰「這些小傢伙本事是不錯,可惜就是太死板了些。死抱著那些教條不放!」

  「他們就是學再多的禮儀,也沒法學到其中的精髓,一個鄉下傭兵永遠變不成真正的貴族騎士。」佛朗哥有些惡毒地評論著。

  「我可不這麼認為!這些小傢伙到了戰場上,狂熱的騎士精神會讓他們極有紀律性並且悍不畏死。換句話說,這些人是最好的士兵。」熟悉軍旅的凱特對佛朗哥的看法倒是不以為然。

  芙蘿婭的侍女縱馬過來,叫道︰「羅格閣下,小姐請您過去一趟!」

  羅格一愣,雖然不情不願的,但光天化日之下,估計芙蘿婭也不會對自己下毒手,於是跟著那侍女去了。

  芙蘿婭與羅格並騎而行,其它人都知趣地離得遠遠的,惟恐多聽了一句半句。

  「羅格,大衛很看重你。我開始還不明白,看過你的領地之後,我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不知為什麼,芙蘿婭越是柔聲細語,羅格越是冷汗直冒。

  「殿下,小人只是個混吃好色的俗人而已……」

  芙蘿婭沒有理會羅格的拚命自貶,自顧自地問道︰「你說,巴伐利亞公國若和羅恩公國開戰,勝算有多少?」

  「小人一向只會賺點小錢,這些軍國大事,其實是一竅不通的……」

  芙蘿婭一雙妙目盯著羅格,突然格格地嬌笑起來。她伸手抓住了羅格的手,輕輕在他的手背上撫摸著。芙蘿婭的小手滑膩冰涼,如一股牛你在肌膚上緩緩流過,讓羅格受用之極。可是這銷魂滋味再捨不得,羅格也必須得捨。周圍可是有無數雙眼楮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啊!雖然沒有人敢向這邊看,但不經意間的餘光已經足以捕捉到他們想要看到的一切鏡頭了。

  「如果你敢把手抽回去,我就要喊了!」芙蘿婭小聲地威脅道。

  「公主殿下,小人一定把知道都說出來,您,您就饒了我吧!」眼前的情景,若有一絲一毫傳到奧菲羅克的耳朵裡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怎麼說,芙蘿婭畢竟是他的未婚妻啊,自己與芙蘿婭勾勾搭搭的,無論實情如何,總是在拿腦袋開玩笑啊!

  芙蘿婭輕笑兩聲,鬆開了羅格的手。「看,我已經饒了你一回了。現在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交待,如果現在的巴伐利亞公國與羅恩公國開戰的話,誰的勝算會多一些?然後,你再來說說那小狐狸精的事!」

  羅格聽到後面一句,大吃一驚,問道︰「哪個小狐狸精?」

  「還能是哪個?就是那天你從異界救回來的那個小妖精啊,叫什麼埃麗西斯的。」

  「小人地位低微,哪裡會知道埃麗西斯小姐的事情呢。」

  真正的小狐狸精芙蘿婭一把又抓過了羅格的手,笑問道︰「你們都已經有了一腿了,哪裡會不知道她的事?」

  羅格大驚,哀求道︰「公主殿下,這話您可不能亂說!小人怎麼會和埃麗西斯小姐有一腿…。有什麼關聯呢?」

  「這樣啊!那你想不想和她有上一腿呢?人家可以幫你啊!」

  「小人萬萬不敢!」

  「那,你想不想和人家有上一腿呢?」

  羅格差點從馬上一頭栽下去。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