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一卷 輪迴 第九章 交易


  在黃金獅子的光芒之下,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暗淡無光。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太陽神一樣的容貌,顯赫的身世,高強的實力,更有著王者風範,如春風化雨,讓人心折。

  奧菲羅克身後的那一團黑色的火焰,在無聲的燃燒著。即使是黃金獅子的光芒也無法掩蓋。火焰中的面龐,清麗冷傲,讓人不敢凝視,卻又偏偏的刻在心裡。幾個貴族敗類時不時偷偷的看一眼,又忙不疊的望向別處,如同被那黑色的火焰燒灼了雙眼。黑色的法師袍掩不住絕代的風流,那雙修直的腿,豐潤的臀,纖柳般的腰,以驚心動魄的弧形隆起的胸,無時無刻的,都在把人變成野獸。

  羅格、倫斯、佛朗哥和埃特有些侷促的坐著,黃金獅子的突然造訪實在讓人意外。幾人手忙腳亂的招呼奧菲羅克坐下,並叫人送上最好的茶點。

  黃金獅子呷了口茶,悠然的動作沒有一點瑕疵。護衛理查將一個小口袋打開,在眾人面前的桌上倒出了幾十顆各色的小寶石。

  奧菲羅克含笑道︰「我這次來,是談談合夥的可能性。」屋裡頓時倒下一片。「這些寶石大約值個五萬金幣,就算是我的訂金。」

  羅格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從寶石上挪開,平復了一下心情道︰「您都辦不了的事,我們好像也那個能力辦到吧。」話剛一出口,倫斯就撲上來摀住了羅格的嘴,「別理他,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倫斯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嘴裡慷慨激昂,眼楮卻是盯著埃麗西斯。

  奧菲羅克大感興趣的看著幾個貴族敗類,還沒發現有人敢這樣色迷迷盯著埃麗西斯看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倫斯幾個人眼中都開始流露出色迷迷的光芒。奧菲羅克明顯感覺到身後的殺氣正在蔓延。

  「當然我的合作也是有條件的。」奧菲羅克作了個手勢,身後一個人就在桌子上輔下了一大張羊皮地圖。他伸手一指中央的一個城堡標誌,說道︰「這是個廢棄的小城堡,是我巴伐利亞公國的領地,最近被一群盜賊佔據了。這個城堡在法爾堡西南面,有415里地。旁邊不到10里就是魔域森林,地理位置雖然不重要,但那附近還有兩個小鎮和幾十個村子,我不想放棄自己的幾千子民,所以需要你們去把這個城堡奪回來。那五萬金幣的珠寶就算是你們的起始經費,至於你們是自己去呢,還是拉起一個重裝騎士大隊再去,我就不管了。委託期限嘛,就是半年吧。」

  奧菲羅克接著說道︰「「只要你們攻下了那個城堡,我就會讓父親把那塊地封給你們。以後你們就是擁有封地的貴族了。而且我會給戰神之錘投資十萬金幣,算我入伙的本金。我可是要一半的收益權的,呵呵。」

  幾人聽得滿臉興奮,立刻圍攏過來開始研究地圖,自然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奧菲羅克始終微笑著看著,身後的一個護衛倒是隱隱透露出了不屑。

  埃特忽然抬頭問道︰「我們沒有一兵一卒,怎麼去打敗一個盜賊團?啊,對了,這些盜賊數量有多少,有沒有相關情報啊?」

  埃麗西斯冷冷的道︰「現在才想起來該問問情報嗎?」埃特登時滿臉通紅。奧菲羅克還是不急不忙的回答︰「那個盜賊團其實是羅恩公國冰雪銀狐傭兵團的一個大隊,有500人左右,戰鬥力很不錯。當然這半年時間裡,他們也有繼續增兵的可能。」

  羅格沉思片刻,問道︰「這些盜賊也好,傭兵也好,應該不在黃金獅子的眼裡吧。如果您親自去一次的話,就是單槍匹馬,嚇也能嚇走他們了。」

  黃金獅子淡淡一笑,道︰「這只是個小小的考驗罷了。如果你們做到了,我希望巴伐利亞大公國可以多幾位忠臣良將。」

  佛朗哥眼中瞳孔立刻縮小︰「巴伐利亞公國?」

  「是的,巴伐利亞公國。」

  空氣中的溫度急劇降低,無聲的暗流洶湧澎湃。

  倫斯難得的嚴肅起來。「巴伐利亞公國兵精將足,強者如雲。就是奧菲羅克閣下這幾個手下,收拾我們幾個還不是輕輕鬆鬆。我們幾個雖然很不爭氣,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再說兄弟幾個也沒什麼遠大抱負,天天喝喝酒,玩玩姑娘,過點舒服日子也就是了。您還不至於缺我們幾個人手吧?」

  奧菲羅克掃視幾個貴族敗類一眼,道︰「我非常欣賞你們在「老橡樹」酒館打的那一架,覺得幾位是可造之材。況且短短時間,戰神之錘如此興旺,自然不會是平空得來。治大國若烹小鮮。大至治理天下,小到經營個武器輔子,都無非在於對人心的把握罷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想來人生短短數十寒暑,酒需醇酒,劍要名劍,就是爭風吃醋,也要爭個天下聞名的美人。庸碌女子,縱有千萬,怎及得上傾城一笑?如今只要通過小小考驗,機會就在眼前,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剎那間熱血沸騰!

  羅格猛然抬起頭,注視著黃金獅子的雙眼,儘管那光芒刺痛他的雙目,也沒有絲毫退縮。「我干了。」羅格一字一字的說到。

  佛朗哥歎了口氣,「唉,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送死,你死後我總得把你的錢給撿回來啊。」

  「會遍天下美人亦是樂事!」倫斯氣勢沖天。滿屋立刻充滿酸氣。

  埃特重重坐在椅子上,姿式做足,還未等表態,椅子卻先經受不住,四分五裂。埃特嘿嘿一笑,再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如此,我就敬候佳音了。」奧菲羅克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埃麗西斯突然停了下來,冷冷的盯著幾個貴族敗類。幾人立時覺得渾身發冷,轉瞬間就打起了寒戰,卻發現身體已經動彈不得。埃麗西斯冷笑一聲,黑色火焰一閃,幾個貴族敗類身體被緩緩升上半空,耳邊冰冷的聲音響起︰「我不知道為什麼奧菲羅克會如此看重你們。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和一隻爬蟲也差不了多少,就是再過個幾年,能強到哪去?再說,就憑你們幾個小丑,也敢以那種眼神看我!!」也不曾聽見她唸咒,四人頭上突然各出現了一隻巨掌,將幾人重重拍在地上。

  埃麗西斯轉身離去,黑焰跳躍著,彷彿還在嘲笑地上爬不起來的幾個人。

  幾人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互相看了看,埃特問道︰「羅格,剛才你為什麼答應得那麼快?」羅格老臉一紅︰「奧菲羅克可是實權派,是同盟裡數一數二的大貴族,又據地稱候的,難得人家這麼看得上我們,平日哪有這等機會巴結啊。」餘人深有同感。至於奧菲羅克可能有的叛國之意,羅格等人也並不在意,就算真的叛了,也是巴伐利亞公國勝出機會比較大。畢竟奧菲羅克的母親是三大強國之一的奧匈帝國皇帝的妹妹。

  「說不定還能弄個開國功臣什麼的。」正做著白日夢的倫斯突然說道。眾人又是深以為然。至於凱特,「有福同享,還能逃了這小子。」埃特陰險的說。

  「這次咱們帶去的人越多越好,我看咱們也組織個傭兵團吧,這樣官面上也好交待。」佛朗哥建議道。幾人又計議一下,就開始分頭行動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羅格等人招兵買馬,不亦樂乎。戰神之錘幾個月以來已經進帳二萬多金幣了,加上奧菲羅克的五萬金幣,可以裝備一個百人的騎兵隊了。或明招,或暗挖,羅格在一個月內弄到了30個頗具身手的傭兵,傭兵團算是初步組織起來了。至於傭兵團的名字,幾個人很是吵鬧了一通,最終以4︰1的票數通過了「龍與美人」的名字。那一票反對的是佛朗哥,幾個人中惟一具有真正藝術品味的貴族,可惜勢單力孤。

  可是讓羅格一籌莫展的是情報。至今為止佔據那個小城堡的盜賊具體人數,首領,能力,裝備都不清楚。甚至那附近的地形也不是很明瞭。這也不怪他們,畢竟幾個傢伙也是剛剛出道,根本不知道該從何下手搞情報。在先後派去的兩個偵察兵都音訊全無之後,幾人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幾次商議之後,終於決定帶上全部人馬去偵察一次。
第一卷 輪迴 第十章 埋伏


  陽光斑駁的落在林間。即使是仲夏正午的陽光,在穿過異常繁茂的枝葉後也所餘無幾。在魔域森林裡,哪怕是邊緣也好,永遠是陰冷潮濕的。

  三十幾個騎士默默無聲的在林間問題穿行,其中大多數人身著精良的半身騎士甲,手提雪亮的斧槍,一半左右的騎士馬上還掛著長弓。這隊騎士正是羅格的「龍與美人」傭兵團。在離被盜賊(或者是傭兵)盤踞的賽勒斯堡還有200多里的時候,有些軍事經驗的凱特就帶隊一頭扎進了魔域森林。在森林中痛苦的行軍了一天之後,傭兵們已經離目的地不足100里了。一路上很順利,沒有遇到什麼凶狠魔獸,畢竟傭兵們只是在森林邊緣行動。

  賽勒斯堡周圍頗多山地,但多是低矮的丘陵。由於位置偏僻,物產貧乏,再加上奧菲羅克的有意放任,賽勒斯堡被佔領半年之久也無人過問。只是苦了周邊地區的平頭百姓。但這些都是已經過時的情報了,羅格等人最終還得憑藉著奧菲羅克提供的地圖進行這次偵察。

  午後,傭兵們估計已經離賽勒斯堡不足70里,接近了對方騎兵斥候的巡邏範圍。凱特一聲令下,傭兵們拉開了距離,以分散隊形慢慢前進。四個老道的傭兵跳下馬,迅速開始向前搜索。

  在隊伍中間偏後位置的一個身著黑色半身騎士甲的騎兵正是羅格。這個一點也沒有做為法師覺悟的胖子手裡還提著一柄短戰斧。戰斧秉承了「戰神之錘」一向的華美作風,線條優美,甚至讓人覺得清秀,斧背上鏤刻著魔法銘文,斧柄處赫然嵌著一塊罕見的黑水晶。嘴巴惡毒的佛朗哥初次看過羅格的扮相之後,說了一句︰「我認為戰斧法師並不好笑。」

  大多數法師由於長年埋首於魔法典藉之中,又接觸各種有害物質(對人類來說,魔獸的大多數部位都多少有點毒),體力並不怎麼樣,穿上沉重的盔甲絕對是一大負擔。而且金屬被證實對集聚魔力有很大的妨礙,一個魔法師哪怕站著不動,穿身全身凱甲的話,魔法失敗機率也會超過50%。在戰鬥中這可是生死悠關的。對羅格來說,這兩樣都不是問題。他的精神力過於龐大了,駕御那點可憐的魔力實在是輕鬆之極。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被改造的原因,羅格的精神力在穿越金屬聚集魔力方面損耗很小,以他的那點只夠發發三級魔法的魔力,就是用個金屬球把他給封起來,也照樣能放出魔法來。

  自從進了魔域森林,羅格就經常處於恍恍乎乎的狀態。他的眼中,周圍的一切經常變成一張張平面的畫,各種奇怪的嘶喊時時在耳邊響起。羅格茫然四顧,好像站在一張巨大的風景畫前,他好幾次衝動的想用戰斧捅破這層畫紙,看看後面是些什麼。他好像看見凱特走了過來,對他大聲的說著什麼,而他就如同在水中的魚一樣,只見到水上的人嘴在動,卻聽不見具體說些什麼。

  羅格努力的晃了晃頭,就好像打碎了一面鏡子一樣,平面的世界破碎了。聲音,色彩都回到了這個世界。「羅格!!你怎麼了??」凱特用力搖著他。「我沒事,出什麼事了嗎?」羅格覺得自己疲憊的如同剛剛御過十個蕩婦一樣。凱特盯了他一會,才道︰「我們發現對方巡邏隊的行蹤了,我看我們最好在這裡埋伏一下,抓幾個人問問。」

  凱特發現巡邏隊的地方離森林外緣只有10里路,有很清晰的馬蹄印,新舊混合,從數量上看,是一個7,8人左右的隊伍。這些痕跡表明同樣規模的隊伍經常從這條小路經過,也許這條林中小路本就是巡邏隊踏出來的。

  天色漸晚,傭兵們在佈置好了陷阱後在林中休息了一宿。清晨,凱特就安排了新的斥候在林邊瞭望,其餘人則繼續休息。軍事知識極其有限的眾人其實並不知道該如何埋伏,還好雇來的傭兵中有幾個還算熟悉此道,一番佈置,倒也有模有樣。

  昨夜羅格等人一夜商議,覺得這批巡邏隊可能不那麼簡單,不然派出的兩個好手不會就此失蹤。但是議來議去,除了加強防範之外,也議不出什麼結果。

  經過一夜休息,羅格的精力全部恢復了。他輕撫著手上的一個綠色的戒指,輕聲吟唱了一個啟動咒語,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光球慢慢形成,並逐漸升上了天空。羅格分出一點精神力進入光球,眼前彷彿又開了一個視野,隨著光球慢慢上升,在十米左右的空中穩定下來。這個巫師之眼的魔法並不是很高階,而且持續時間非常長,是個方便的偵察魔法。但是缺點也同樣突出,魔法師需要不斷的加注注意力,因此在戰鬥時魔法師們就顧不上維持這個魔法了。另一個缺點是這個魔法的波動很容易被另一個法師探測出來,常常因此暴露了魔法師的位置。而這往往對魔法師是致命的威脅。

  林邊一陣清脆的鳥鳴傳來,在地上坐著的傭兵們紛紛跳起,進入了埋伏位置。傭兵們的馬早已放在5里以外的地方,在森林中騎兵是發揮不出什麼作用的。隨著一陣從容的馬蹄聲漸漸的清晰,貴族敗類們的手心開始出汗。這可不同於以往的打架鬥毆,這是動真格的。羅格沒有動,始終在巫師之眼裡觀察著周圍。當然前提是他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放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上。

  六個偵察騎兵慢慢的順著小路走了過來。騎兵們都身著皮甲,佩騎士劍,漫不經心的巡邏,有說有笑的,看來是多日沒碰上什麼事情了。巡邏隊皮甲胸部的位置原先好像是塗著什麼標誌,但現在都被刮下去了。樹上的羅格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彷彿暗處有一條毒蛇已經盯上了自己。胖子立刻收回了巫師之眼,轉而閉上眼楮,全力感知周圍的魔法波動。精神力超卓的胖子立刻感覺到傭兵們兩里地外有一個淡淡的魔力源正向這邊掩來。從剛才用巫師之眼對他毫無所覺看,這個魔法師給自己施了隱形,至少是個中級法師。

  羅格頓時一籌莫展,精神感知只能找出對方的大致方位,而可以破解隱形的真實之眼是四級魔法,自己現在可放不出來。但是辦法總會有的,胖子思索一下,陰陰的一笑,趁著那個法師到這裡還有點距離,他迅速和離自己最近的埃特商量了一下,就以魔獸特有的敏捷消失在森林中。

  巡邏騎士們正悠閒的消化著早餐,不過有些剎風景的是這森林的景色可真不怎麼樣。他們並不為太操心自己的安全,畢竟一個中級法師正在暗中保護著他們。粗線條的騎兵們並沒往誘餌的方向考慮問題。幾人談論起上個月巡邏時遇到的那個年輕落單的村姑,從白嫩的皮膚、略粗但有力的腰身,夠味的尖叫,以及那妙不可言的掙扎,特別是腰身的扭動,淫笑聲越來越大。

  死亡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降臨。樹木深處突然飛出如蝗箭矢,二十把短弓,三張機弩全部對準了走在前面的三個騎兵。這些巡邏騎兵身手頗為了得,迅速撥打箭枝,居然倉促之間擋掉了一小半。但前面三人每人仍是中了幾箭,落下馬來。未中箭的三個騎兵反應神速,迅速衝進樹林,未給傭兵們第二次放箭的機會。

  傭兵們拋下弓箭,拔出長劍開始肉搏戰。巡邏騎士們的武技都不錯,特別是一個手持巨劍的騎士更為了得。他操縱著馬匹靈活的繞過兩棵大樹,衝到了三個剛剛拔出長劍的傭兵中間,巨劍掄起,掃倒了一個傭兵,然後閃電般的刺向第二個傭兵。傭兵舉劍一格,噹的一聲長劍就被盪開,他頓時魂飛魄散,左臂一揚,用手臂上的騎士鋼盾護住心口。巨劍的劍尖和鋼盾劃出一道火花,發出令人牙酸的尖歷聲音。弧形的盾面迫使劍尖滑向了一邊。傭兵被巨大的衝力沖得飛了起來,手臂上發出輕脆的骨折聲音。馬上巨劍騎士獰笑一聲,手腕抖動,巨劍向下一沉,在傭兵沒有鋼甲防護的大腿上刺了個深可見骨的大口子。

  第三個傭兵掉頭就躲到了樹後,巨劍騎士眼楮一掃,發現他衣甲要華麗得多,立刻放下負傷的兩個傭兵,撥馬追了過去。那個傭兵正是倫斯,此刻性命交關,滿身披掛的他發揮出不輸於盜賊的敏捷,在樹中穿來繞去,後面的騎士始終追不上他。

  另兩個巡邏騎兵可就沒這運氣和身手了。一個正縱馬追趕一個傭兵,頭頂樹上忽然掄過來兩把斧槍,他心中大驚,百忙之中伏在馬上,一夾馬腹,戰馬縱出去三米多遠,算是躲過一劫。然而另一把斧槍無聲無息的從背後襲來,輕鬆斫開皮甲,幾乎將他一切兩半。凱特輕輕從樹上跳下,來不及查看一下屍體,迅速提著斧槍向打鬥聲傳來的地方掩去。另一個巡邏騎兵被埃特領著五個傭兵團團圍住。猛虎架不住群狼,很快他就被一個傭兵從後偷襲砍中大腿,隨後被亂劍砍倒。

  巨劍騎士跟著倫斯再繞兩個圈子,遠外傳來的兩聲慘叫讓他改了主意,撥過馬頭,準備逃跑。他的馬突然人立起來,馬臀上插了一支弩箭,騎士被掀下馬來。他臨危不亂,一個打滾站起來,發現凱特提著染血的斧槍擋在了前面。後方埃特提著重劍也出現了。手持機弩的佛朗哥,剛才還在奮力逃跑的倫斯也都冒了出來。騎士手心出汗,不禁咒罵道︰「那個該死的法師去哪了?」

  魔法師的處境也不妙。在發現有人使用巫師之眼後,他便施展了隱形術,迅速而小心的向戰場接近。此時遠處打鬥聲響起,很幸運的,他發現了三十米外一個盔甲鮮明的騎士正在樹林裡埋伏,看那身穿戴像個指揮官的樣子。魔法師暗暗滿意自己的運氣,一道閃電打過去,正中目標。看著騎士滿身冒著細小的電火花倒下去了,現出身形的魔法師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他很相信自己法術的威力,何況又準備了第二道閃電魔法備用。

  那個騎士又艱難的站起來了,第二道閃電跨空而過,再次擊中了他。可是這次騎士沒有倒下,而是轉過身來,頭盔下只有一個頭骨,深深的眼窩中偶爾閃動蒼白的火焰,死死的盯著魔法師。魔法師駭然看著這一切,那骷髏好像還對他笑了一笑。魔法師只覺得口中發乾,手心出汗,多年戰鬥形成的本能使他迅速啟動了佩帶的護身符,一道白色光柱自腳下升起,然後消失。但肉眼看不見的魔法力場已經罩住了法師。二階法術「魔法盔甲」經濟實用,簡單易學,絕對是魔法師出門旅行防身護體的必備。

  本身已經屬於中級魔法師,還要用護符啟動這個二級法術,主要目的是他還要抓緊時間頌念下一個咒語。戰場上時間就是法師的第二生命,同樣法力,同樣咒語,先念完的一個就會佔據先機。不同的人頌唸咒語的時間也是不同的,畢竟口音,語言習慣,甚至當天心情是否愉悅都有可能影響咒語的發揮。就如大陸公認的,口吃是不可能成為魔法大師的。但咒語也不是念得越快越好,且不說越快失敗概率越高,越高級的法術咒語往往越長越拗口,單是許多咒語中的重要音節無法縮短這一點,就是一大難題。哪些音節可以縮短,往往是一個魔法師最大的秘密,連最親近的弟子都不一定傳授。

  魔法師的咒語很快完成了,一座召喚法陣出現在地上,光芒閃耀中,一個魔法生物正在慢慢成形。此時羅格已經悄無聲息的從後面掩來,一斧對著魔法師砍了下去。眼看這個法師就要身首分離,羅格卻覺得斧頭好像突然砍進了一大塊黃油,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一邊。作為一個摸斧子沒幾天的菜鳥,他還不會控制砍出去的斧子。

  魔法師嚇了一跳,側身一閃,戰斧還是在他肩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羅格又飛起一腳,不過改最喜愛的撩陰為掃堂。果不其然,他又如一腳踢在棉花堆上。不過勢大力沉的一腳仍然把魔法師踢飛。

  「吼!」一聲咆哮在羅格身後響起,羅格回頭一看,一頭黑虎正做勢欲撲。「靠!」羅格暗叫倒霉,本來成功近身戰之後,那個魔法師已經沒戲好念了,沒想到他的寵物居然是罕見的戰鬥型的,而羅格把盔甲披在風月身上之後,全身只有布衫一件。怎麼也不像能擋住黑虎牙齒的樣子。「呼」,一把斧槍自空中砍向黑虎,原來是風月拖著那身笨重的盔甲終於趕了過來。黑虎迅速轉移目標,向風月撲去。

  羅格擦了一把冷汗,獰笑著轉向了哼哼嘰嘰從地上爬起來的魔法師,揮斧砍了過去。雖有魔法盔甲的保護,但那個法師如何是一身蠻力的羅格的對手?很快就身上不斷見紅。幾個咒語都被打斷之後,魔法師一咬牙,一把五顏六色的寶石砸向對手。這下正中羅格的命門,羅格攻勢驟緩,開始猶豫是不是先撿點看看成色。魔法師見有機可趁,連滾帶爬的就想逃走,卻不料地上一根樹枝突然升起,絆了他一個大跟頭。混身上下的傷口一起作痛,魔法師險些暈了過去。

  風月在和黑虎的搏鬥處於下風,這身盔甲實在太重了,斧槍也不順手。對於一個力量有限的骷髏來說,騎士的裝備並不很適合。與魔法師的等級相適應,這只黑虎相當歷害。可惜它的牙齒奈何不了羅格那身精心打造的鋼甲。同數月前相比,眼下的風月骨骼勻稱結實,色澤柔和亮潔,骨頭之間的關節緻密流暢,一看就是個上品骷髏。與黑虎的搏鬥至此,風月才以自己露在外面的腿骨為代價,砍中了黑虎一斧,斫下了半根尾巴。黑虎則在風月的大腿骨上留下了幾個牙印,數道裂縫。

  感受到風月方向傳過來的隱約的焦灼感,羅格記起了那邊的戰局,回頭望去。就是這一走神的功夫,身後傳來一聲微弱的頌咒聲,羅格立即回頭,看到一個卷軸正在獰笑的魔法師手中燃燒,碗大的火球已經在眼前。羅格別無選擇,用斧子擋住面孔,伏在地上。

  「轟!」雄雄的火焰爆發開來。羅格斧柄上的黑水晶嗡的一聲輕響,一道透著淡淡黑色的護罩把羅格護在當中。不過這護罩並不能完全阻擋住火浪,一股烤肉的香味在林間蔓延。至於那個魔法師,由於早已身受重傷,哪裡還抵得住這火球術的威力,已被烤成焦炭。

  黑虎回到了它的空間,風月也由於羅格的重傷,回去了異界。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羅格艱難的爬起來,又摔了下去。暈倒前,他發誓再也不放過一隻落水狗。
第一卷 輪迴 第十一章 運籌


  羅格悠悠的醒來,粗陋的木製車頂慢慢在眼前清晰。身下傳來的微微晃動讓他明白自己是身處一輛馬車之中。隨著整個車身的一次較大的晃動,刺痛從週身的傷口中傳來,讓他忍不住大聲呻吟起來。

  刷的一聲,車窗的簾子被掀開,埃特的大頭探了進來,「醒了?羅格?」

  「我這是在哪?昏過去多久了?唉喲!!這該死的破車!還有這路!我們是不是在田埂上趕車呢?!」

  「別急,再過兩個鐘頭就會回到法爾堡了。到了那就有牧師了,現在只能用帶來的那點藥劑護著你的傷口。你可真是命硬啊,烤得那麼香,兄弟們差點晚上就能加菜了,嘿嘿。」埃特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

  「媽的,我們就是缺個牧師,下次就是綁也得弄一個。費斯的藥怎麼這麼差!痛死我了。他做藥要是有他做魔法兵器一半的手藝就好了!這次架打得怎麼樣了?」

  「除了你之外,我們還傷了4個兄弟,都不輕,唉。哪想得到一個巡邏騎兵隊也這麼歷害。」埃特搖了搖頭,繼續道︰「我們這次中彩了。來的果然是冰雪銀狐,而且是精銳的雪狐大隊,人數倒不是太多,有三百多人吧,是我們的十倍而已。媽的,他們一個小隊長都那麼歷害,快是個中級的騎士了。好在那傢伙腦筋不怎麼樣,居然要和凱特單挑,奶奶的,佛朗哥立刻就給在屁股上來了一箭。」

  當日叢林一戰,巡邏騎兵隊長中暗處被擒,很是經住了幾輪拷打。後來倫斯扒了他的褲子,在那話上塗滿了蜂蜜,又找了處蟻穴,幾分鐘後就問到了口供。

  雪狐大隊佔據這個小小的塞勒斯堡後,就把領主府封鎖起來,又從附近抓了一百多個壯丁,日夜不停的在裡面挖掘著什麼。但是這個任務好像保密性還挺高,以巡邏隊長的位置還沒到能與聞機密的程度。倫斯惡狠狠的又撒了一把螞蟻在已經遍體鱗傷的那話兒上,巡邏隊長立刻慘叫起來︰「我說,我說!好像聽說以前那個領主在府裡供奉了一個死靈法師,那下面據說是那個法師的實驗室!!水,快點給我沖水!」倫斯又反覆詢問了幾遍,確信再也問不出什麼了,匕首一劃,結束了騎士的痛苦。

  由於多人重傷,惟一的魔法師羅格成了烤豬,最重要的是這三十多個人還不夠給人砍的。幾個敗類貴族一合計,就迅速跑路了。反正離約定時間還有四個月,來日方長。此次出來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明白了實力還與雪狐大隊有相當遙遠的距離這一事實。至於戰利品,「我呸!什麼一流傭兵團精銳大隊,窮得跟孫子似的。身上就這點破爛玩藝!」負責打掃戰場凱特極沒有騎士形象的罵著。

  法爾堡教堂裡給羅格治傷的中年牧師看起來實力並不怎麼樣。連續用了六七個回復咒文才把羅格的傷治好。胖子生龍活虎的從床上跳下來,塞給他兩個金幣,不理身後如潮的馬屁,急急的逃了出來。他本能的就討厭這類地方,要不是牧師治傷效果真不是蓋的,他是絕不願意踏進這裡一步的。

  夜幕降臨。幾個惡少又在法爾堡裡最繁華的「萊茵之夜」裡碰頭了。這裡名符其實的是法爾堡的銷金窩。從酒到女人,萊茵之夜號稱都能提供全法爾堡最好的貨色。這裡自然不是普通平民能消費得起的地方,但南來北往的商人貴族們還是使這裡的生意蒸蒸日上。

  「萊茵之夜」是一座高聳的三層樓建築,可是幾乎有普通的六層樓高。前面是一個寬闊的廣場,入夜之際,這裡總會停滿了大大小小華貴的馬車。門前有一個直徑近五米的魔法噴泉,水花直衝向天,直至五六米高才四散灑落。在水霧上,凌空一團紫色的魔法火焰晝夜不息燃燒著。噴泉池底是一個大型魔法陣,七彩的魔法光焰照耀在水霧上,充滿了浪漫神秘的氣息。光這麼一個魔法陣,每天就耗資驚人。透過足有4米高的大門,萊茵之夜的大堂裡金壁輝煌,魔法光輝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品散落著擺放在大廳各處。萊茵之夜二樓被分隔成一個個的隔間,分別以大陸各主要國家的藝術風格裝飾,是陰謀和淫亂的重要發源地。三樓則有另一個較大的大廳,每到週末,經常會有奴隸拍賣會舉行,偶爾也會有其它的大型活動。

  格羅裡亞大陸各地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奴隸存在。這些奴隸的來源往往是戰俘、叛逆以及其它智慧種族如矮人,精靈,獸人甚至是龍人。人類與大陸上的智慧種族之間時常會發生此戰爭,就如同各人族國家之間的戰爭一樣。相比較起來,反而是人類各國之間的戰爭更加多些。基本上,人類各國內部多會接納其它智慧種族的人,正如光明教會所宣揚的,人是創世神最眷顧的子民,但其它種族也是創世神的子民。大多數的奴隸是被用來做苦力,當然萊茵之夜所拍賣的奴隸可不會是這些低等貨色。金和他那幾個徒弟就是羅格從這裡買下的。

  在「戰神之錘」生意越發紅火之後,羅格等人就成了這裡的常客。幾個貴族敗類都是屬於少不得志的那種人,當然這是和其它有實權或血統純正高貴的大貴族相比。此次一番發達,自然免不了有點暴發戶的氣質,特別以羅格為甚。連佛朗哥都不能免俗,在外人面前也偶爾裝做不經意的來句,「唉,昨天在萊茵之夜弄得太晚,現在還沒精神呢。」然後滿心竊喜的捕捉對方眼中的羨意。

  此時幾個敗類正無精打采的聚在大堂一角,二樓是非富即貴的客人才能上去的,羅格等人還不大夠格。

  「那些骨頭法師的東西,真搞不懂怎麼會有人那麼感興趣的,值得派三百個人來冒險。奶奶的,該死的狐狸們窮是窮了點,功夫可真不是蓋的!」埃特唉聲歎氣。

  「三百多人啊,咱們怎麼辦?就看手下這三十多個人的水平,咱得至少拉個六百人去才行。可按目前裝備看,我們的錢最多只能裝備一百個人。」凱特也很鬱悶。

  「唉。。。。」佛朗哥歎口氣︰「這事要是辦不成,錢倒是事小。到時候可就巴結不上巴伐利亞公爵了。」

  「不要灰心。我們幹掉了他們一個魔法師!而且等級還不低!這樣的人,傭兵大隊估計也就一個兩個的。現在應該是他們怕我們才是,不管怎麼說,6個騎兵和一個法師就這麼沒了,說不定他們慌得在原地打轉呢。哈哈哈。」羅格四周看看,沒人發笑。只好自己把哈哈變成了嘿嘿兩聲。

  「不能就這麼算了!」凱特突然激動起來。「我老爸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軍略武功,哪樣差了。還不因為只是個男爵,在城防軍副統領這位置上被擱了十幾年。媽的,十五級的高級光明騎士啊!錢伯斯那肥豬,不就因為是個伯爵,是軍務副大臣的佷子,才坐上統領的位置的?媽的,他要是能有八級騎士的水平,老子給他兒子舔屁股!眼前這機會不能放過,要想出人頭第,怎麼都得博他一把!」

  「你算不錯的了,起碼還能繼承個男爵。我老子不也在你爸手下呆了十年沒動地方嗎?他那個男爵我還繼承不到呢。唉。咱們兄弟幾個,說出去挺風光,是個貴族,其實媽的過得是什麼日子。在王都的時候,找個妓女都說不定被人搶了。要不是羅格腦筋好,開了『戰神之錘』,我們還不得看著這地方乾瞪眼?萊茵之夜還能輪到我們進來?」

  佛朗哥打斷了嘰嘰歪歪的兩個騎士︰「得了,兄弟們!別不滿意了,搶那些平民妞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覺得自己地位低啊?凱特,你偷著樂去吧,你們父子倆不被當成暗黑騎士就不錯了。不管怎麼說,咱這次機會來之不易。別管為什麼奧菲羅克會看上我們,但這件事辦好了肯定能巴結上巴伐利亞大公爵!先來合計合計下一步怎麼辦吧!」

  羅格灌下一口酒,有了點靈感︰「先要招兵買馬,能招多少就招多少,這次用不著為他們準備那麼好的裝備,比那些窮鬼們強點就行了!關鍵是武器要好,馬也不用準備那麼多了。這麼算算咱們怎麼都能弄到300個人。凱特,埃特,你們兩個這二個月就好好的練這幫孫子。瞧那個傭兵大隊窮的,最多再有一個魔法師到頭了,這次我們把費斯拉上,就他那身裝備,怎麼還不幹掉那魔法師?戰神之錘這些日子先出點普通貨色就行了。」

  倫斯順手在路過的招待小姐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色迷迷的盯著她走入後堂,才不捨的收回目光。說︰「我們不跟他們正面玩!他們人多咱就跑,看到落單的就包圓。早晚有他們受不了,從烏龜殼裡出來的時候。咱們從盜賊公會找點人手,會佈置陷阱的那種,再把他們引過去,讓他們好好嘗嘗滋味。對了,多弄點弩,弓稍微差點,帶著不方便,不過短弓也行,就憑那些傭兵的破甲,有得他們哭的。弩箭之上,須得喂毒。」

  幾人精神大振,說過陰謀詭計,臭味相投的敗類們倒從來不妄自菲薄。幾人計議下來,埋伏下毒,陷坑馬索,威脅色誘,裝死詐降,種種陰險招數,也不知想出了多少。

  天已發白,眾人相顧之下,嘿嘿嘿的陰笑起來,一時之間,大堂中人人側目。

  「龍和美人」傭兵團最近成為了法爾堡一個不大不小的話題。一次招募二百多名傭兵還是小小的引起了一點轟動。雖然名字惡俗了一點,倒是頗有些老兵油子和兵痞加入,原因無他,主要是與幾個貴族敗類在美人上面志同道合。在盜賊公會內部訓練場裡,倫斯正與二十個盜賊好手日以繼夜揮汗如雨的苦練。當初在王都被傭兵追殺的那會,他就改掉了懶散的惡習,畢竟保命要更加重要。這一次他終於發現自己天生就是個盜賊,沒有什麼比躲在暗處用暗器和陷阱幹掉敵人更加適合他陰暗的心理了。更加重要的是,沒有比盜賊更適合干偷窺的職業。

  溫寧頓伯爵在聽說了貴族敗類們的冒險之後,沒有作聲。只是第二天,他的五十個親衛重裝槍騎兵就退出軍役,加入了傭兵團。凱特又從傭兵團中挑出了一百個人,配上戰馬、鋼絲鎖子甲和斧槍,變成了半輕裝的斧槍騎兵。自此後的兩個月中,凱特就在訓練場中與這些騎士一同訓練。

  傭兵團餘下的兩百人則由埃特帶領。轉換過數個職業的埃特最近又決心成為魔法劍士。由他來訓練步兵再合適不過了。

  至於佛朗哥,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的生命是藝術。」就忙著去設計傭兵團旗和團標了。眾人極為鬱悶,直到一日偶然撞見他手持一把細刺劍,對著人形靶正埋頭苦練劍術。密密麻麻的劍坑全都在眼楮、手腕、大腿甚至下陰等一般凱甲防護不到之處。眾人只看得頭皮發麻,特別是身為騎士的凱特,臉色極為難看。佛朗哥的家傳劍法本就以步法身形見長,算得上是上等劍法,再配上此等陰險惡毒的戰法,威力大增。眾人想起費斯前日給他打造的附有電系麻痺效果的上品刺劍,更是一陣惡寒。至於淬毒,那倒是無妨,反正人人都要做的。

  羅格一天到晚不是冥想,就是躲在實驗室裡研究魔法,偶有全副盔甲混在埃特的隊伍裡練斧子的時候。

  實驗室裡,羅格喃喃吟唱咒語,煙霧散去,風月站在面前。此刻的風月,右手中拎著一把長刀,左手多了一面破破爛爛的盾牌,看起來比以前威風多了,至少同亡靈法師的骷髏兵比起來,不算太差了。羅格始終研究不出風月的刀盾是從哪來的。他試著給風月一些新的裝備,風月很聽話的就換裝了。但風月被送迥異界後,這些裝備就被扔在了原地。下次召喚,仍是一把長刀,一面破盾。

  羅格找來費斯,對亡靈魔法最多只是一知半解費斯也是大惑不解。大陸上魔法按等級有嚴格的劃分,各系之間的區分倒不是很明顯。精通某方面魔法的魔法師大多能施展其它各系的魔法,只是少數與自己極端對立的法術才不能施展。比如亡靈魔法,大多數中級魔法師如果願意,都可以召點骷髏出來的。就是數量不多,質量一般而已。由於骷髏戰鬥力有限,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也可以對付三兩個骷髏,因此實用性不大,除非能大量召喚。死靈法師則不同,他們把自己獻給了死神,轉換成不死生物,亡靈系的魔法得到了極大的增強。由於日益受到死亡氣息的侵蝕,他們往往會變得偏執、邪惡。只有少數以大魔法師的法力變成亡靈法師的人,才能保持頭腦的清明。亡靈魔法和暗黑魔法系中各式各樣的詛咒在戰爭中非常有效,因此各國統治者往往默許這類法師的存在,只有轉變成不死生物的死靈法師才不為世間所容。這也多少得益於羅德裡格斯的豐功偉績,自他以後,光明教會開始全力追殺大陸上的死靈法師,二十多年來,幾乎滅絕了這一族。

  但「風月」和一般骷髏最大的不同,就是聰明。羅格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該死的死靈法師,也沒有多給自己留點魔法知識,特別是沒有留下一絲半點有關他的寶庫的知識。每次羅格盯著風月的時候,總覺得風月也在觀察著他。一人一骷髏經常大眼對小眼盯個半天。

  羅格有點空閒的時候,就在費斯的指導下,一點一點改造自己的裝備。現在財大氣粗的羅格十根手指上已經可以戴上四隻不錯的魔力增幅戒指,最近幾個月來,運用精神力控制魔法也越發純熟,雖然作為五級法師他原本只能發出一個三級魔法。但現在卻可以輕鬆放出三個三級魔法。羅格沒日沒夜研究的不是目前最受魔法師歡迎魔法排行榜榜上有名的火球術,而是加速術。多次試驗下來,他很是發現了幾個可以縮短的音節,唸咒時間減短了三分之一。

  炎熱的天氣慢慢過去了,幾個敗類混混的實力在一點一點的增強著。「龍與美人」傭兵團也初具規模,溫寧頓曾經偷偷的觀察了幾次傭兵團的訓練,之後只是對凱特點了點頭。距離約定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了,眾人的心裡開始有所燥動。最近一個月隨著倫斯技藝的日益嫻熟,他帶著手下的盜賊經常會去塞勒斯堡附近偵察,帶回了不少有用的情報,當然法爾堡的失竊案也略有所上升。只是不知道那死靈法師的遺跡究竟有多大,竟然挖了大半年還挖不完。

  大敵當前,幾個敗類難得的沒怎麼出去惹事,而是分頭在刻苦修練。當然,他們那些陰險招數,淬毒兵器,平時是絕不會拿出來的。偶有打架鬥毆,當面也是充滿騎士精神的單打獨鬥。雖然邊上的幾個人很想上去幫拳,但在眾人圍觀之下,這貴族身份風度還要保持。

  就算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婊子,這牌坊也還是要立的。
第一卷 輪迴 第十二章 跋扈


  異界。

  還是那片死寂的森林。

  還是那片灰暗的天空。

  一個高大的骷髏漫無目的的遊蕩著。這片森林中不死生靈也是相當稀少,它遊蕩了一天,不過遇上了兩個同類。骷髏之間是沒有交流的,擦肩而過,就不知何時再能相遇了。

  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高大骷髏茫然回頭,是另一個同類趕了上來。它轉過頭,繼續自己的行程。猛然間,整個世界顛倒了過來,森林變成了在天上。它低下的智力無法為它解答這個問題,也沒有時間供它再去思考,一把長刀敲碎了它的頭骨。

  一團淡淡的白霧從碎裂的頭骨中飄出來,被風月從原本是鼻子的空洞中吸了進去。風月站起來,四顧了一下,向著天空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以不屬於骷髏的迅捷衝入了森林,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龍與美人」傭兵團踏著初秋的涼意走上了征程。倫斯和他的盜賊團先行趕往塞勒斯堡偵察地形,佈置陷阱。傭兵隊伍中凱特率領著一百五十名騎士前導,埃特帶領二百劍士團殿後。隊伍中間是十幾輛大車,頗為沉重。費斯坐在其中的一輛馬車裡,佛朗哥做為他的護衛,也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車廂裡。羅格則與凱特並騎,冒充了一把斧騎兵。

  傭兵團此次目的地是距離塞勒斯堡六十里地的小鎮勒芒。勒芒鎮規模尚可,全鎮大約有2000多人。自打雪狐大人到來之後,同盟方面就沒有了關於這個小鎮的消息。倫斯幾次偵察都表明時時會有雪狐的人在這個鎮上出沒。

  清晨,勒芒鎮的人們陸續起身,開始為新一天的溫飽作準備。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晨光卻已經照亮了整個小鎮。雞鳴狗跳的聲音漸漸的多起來,一道道的炊煙也漸次的升起。街道上已經零星的有勤勞的人影在走動。這個山區小鎮,因為位置偏僻,物產貧乏,往往一年下來僅有三五個商隊到來。小鎮的人過慣了自給自足,幾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倒也詳和安靜。

  初秋的晨風已經多少帶了點涼意,太陽慢慢的自山林中升起,艷紅中透著金色的霞光把小鎮鍍上了一層亮麗的色彩。鎮中搖動的樹木彷彿都裝點上了金色的葉子,早起的鳥也加入了合唱的隊伍。好一幅山鄉晨景!

  可惜羅格週身沒有半根雅骨。胖子皺著眉頭看著大道兩邊低矮破玫姆課藎 詞拐饈切 蛑醒胱羈砝 拇蠷稚希 部床壞郊訃疑痰輟B繁叩惱蠣翊┬糯致 評茫 煤悶妗  簧踔潦淺鶚擁哪抗獯蛄孔耪庵淮蚱菩 蚱驕駁鈉銼游欏?

  「這個鎮子有2000人,也就是三、四百戶人家,嗯,讓我想想,看他們窮的,平均一家每年能有2個金幣的收入就不錯了。再算算,這樣能夠收的稅是五個銀幣,還得上繳3個半

  ……一年下來,能夠有50個金幣的收入??靠,這就是我的領地?」胖子開始是自言自語,最後一句忍不住聲音高了起來。

  佛朗哥不滿的看了羅格一眼,胖子的財迷徹底打消了他欣賞山村風景的雅興。凱特則一言不發,六十名輕裝斧槍騎兵跟在身後,其餘的傭兵則不見蹤影了。

  騎隊慢慢的到達了鎮中央的小廣場,廣場上已經聚攏了不少人群,一個身材高大,精神健旺的老人看來是領頭的。他走上來,行了一個禮︰「我尊貴的騎士們,我是這個小鎮的鎮長伊恩,請問您到我們這個貧窮的地方有何吩咐?」

  羅格大大咧咧的說道︰「我們是巴伐利亞公國的騎士團,我叫羅格,這是佛朗哥,這是凱特。以後這個鎮還有附近的地方就是我們的領地了。你是鎮長是吧,先給我們準備點吃的,然後把鎮裡的人口,收入情況報一報。吃完飯,你再帶我們在鎮裡轉一轉。」

  「等一等!」一個身材非常高大,皮膚蚴黑的大漢站了出來,手裡拎著一柄巨大的鐵錘。

  凱特皺著眉頭看著大漢,驅馬慢慢向前,一股陰冷的氣息逐漸散發出來。「怎麼,好像你還有點想法是嗎?」凱特的斧槍也被費斯改造了一番。隨著騎士實力的增強,被打製的更加沉重了。槍尖和斧刃都經過魔法的加持,極為鋒銳,也更加堅固。凱特緩緩將鬥氣運起,雖然功力不到,無法外化,但整個人的氣勢卻在逐漸增強。

  那個大漢面對凱特的氣勢,抵抗得頗為辛苦,卻並不退縮。「我是鎮裡的鐵匠巴姆!你們用什麼來證明是公國的騎士團?過去公國除了收稅,來做過什麼?那些該死的盜賊來搶走夏娜的時候,怎麼見不到一個騎士?他們屠殺我的兄弟的時候,怎麼沒有騎士出現?現在盜賊走了,我們剛剛過了半年平靜的日子,你們卻又回來收稅!你們和那些盜賊有什麼兩樣!我們這裡現在是冰雪銀狐的領地,至少他們救過我們!」周圍的人群一陣騷動。

  佛朗哥拉了一下羅格,低聲說︰「注意看!鎮民一個女人都沒有。而且都拿著兵器。」羅格仔細一看,果不其然。鎮民手裡多拿著武器,當然農具也勉強算得上武器了。羅格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房屋,發現緊閉的窗戶後面多少有人在向外窺視著。

  羅格陰下臉,對凱特說︰「速戰速決,恐怕會有麻煩。」

  凱特哼了一聲,縱馬而上。巴姆怒吼一聲,鐵錘高舉,狠狠砸了下來。一道寒光,一聲清亮的聲音響過,凱特斧槍自下而上,將大漢的鐵錘輕鬆斫為兩段,人馬交錯之際,又用槍柄重重的撞在大漢的後心。清脆的骨折聲裡,大漢口噴鮮血,飛出三四米,重重摔在地上。人群又是一陣喧嘩,凱特掃視一圈,滿意的看到鎮民的目光中除了仇視,又多了恐懼。他回馬向倒在地上巴姆走去,斧槍舉起,準備將他一斧兩段。

  「等等!」伊恩衝了過來,拉住凱特的馬繩。「騎士大人,巴姆冒犯了大人們,罪該萬死。可是大人已經狠狠的教訓過他了。看在我們都是大人的子民份上,就繞他不死吧。老朽已經叫人在鎮廳裡安排了些飯食,各位大人千萬別嫌粗陋。」

  羅格四面看了一看,慢慢的說︰「這通敵之罪,暫且記下。我們先去吃飯,回頭收拾了那些騷狐狸,再來修理你們這些賤骨頭。我知道你們心裡還不服,那些騷狐狸給了你們點甜頭。但你們記住,以後這是我們的領地!我們就是你們的主人!我們的話在這塊土地上就是法律!有哪個不服的,可以像那個笨蛋一樣來試試。但這次就別指望我會手下留情。伊恩,去找幾個漂亮姑娘來招呼著。如果讓我發現鎮裡有更漂亮的姑娘不出來,老頭你就準備到奴隸營裡去過最後的十年吧。」

  小鎮的大廳裡氣氛壓抑之極。騎士們都在默默的吃著簡單的早飯,幾個鎮上的姑娘穿梭著送著食物及收拾些刀叉碗碟。偶爾有一兩聲零星的尖叫,不知是哪個騎兵又摸了一把姑娘的屁股。羅格等三人坐在一桌,不停的低聲商議著什麼,桌上的食物掃得七七八八,只是三人顯而易見的無心去品評味道。

  老鎮長伊恩陪著笑站在一邊。他心裡慶幸還好沒有出現最糟糕的情況。這些騎士對鎮裡的姑娘看來興致不大。

  準備飯菜的時間裡,羅格幾人不斷向他盤問雪狐大隊的情況。在雪狐大隊進駐塞勒斯堡不久,一夥盜賊就來到了勒芒鎮,洗劫了小鎮,很是殺了幾個人。雪狐大隊恰在此時路過小鎮,出手殲滅了盜賊團,救了整個鎮子。而其後,雪狐的人經常到小鎮上交換些補給品,價錢也還公道。在雪狐到來後,同盟的收稅官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樸實的鎮民們自是心向雪狐。不過平民怎麼想,並不在羅格這些貴族的考慮範圍之內。政治是大貴族的必修課,他們這些邊緣沒落小貴族大多數是不會浪費時間在政治上的。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過來,在鎮廳門口嘎然而止。一個風塵僕僕的斧槍騎士衝了進來,摘下頭盔,急步走向羅格那桌,高聲說到︰「已經發現雪狐。。。。」「啪」的一聲,凱特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叫那麼大聲幹什麼!」騎士立刻噤聲,小聲的與羅格等人交頭接耳起來。

  羅格等人反覆詢問了那個騎兵,聲音壓得極低。伊恩只能隱約聽見「偷襲,埋伏,魔域森林」等幾個零星的字眼。老鎮長小心的保持著自己和笑容和姿式,生怕引起什麼誤會。

  這時,眾人計議已定。幾個貴族敗類相對獰笑起來。幾人招呼騎士們起身上馬,風一樣的衝出了小鎮,只留下一個杯盤狼藉的鎮廳。伊恩急忙招過來一個看起來十分機靈的少年,低聲叮囑了幾句,少年應聲去了。過不多時,少年騎馬順著騎兵隊的痕跡跟蹤了下去。伊恩則忙著安慰幾個眼圈紅腫的姑娘。

  一個小時過後,少年飛馬趕回。過不多時,另一騎從鎮長家中馳出,迅速消失在通往塞勒斯堡的方向。

  哈特這一年來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堂堂雪狐大隊的大隊長,十一級的劍士,居然被發配到這種窮鄉僻壤來,而且一來就是大半年。他惡狠狠的咒罵著,在城堡裡四處巡視。

  苦力步履艱難的將一袋袋的礦石搬到貨車上,城堡裡的小廣場上整齊排著六輛貨車,現在已經半滿了。哈特本來奉命發掘一個死靈法師的實驗室,卻一無所獲。意外的是他發現了一個豐富的精鐵礦脈,這種鐵礦品位非常高,可以直接用於冶鋼。對於礦產貧乏的羅恩公國來說,這個鐵礦價值非凡,只可惜位於巴伐利亞公國境內,只能偷偷摸摸的采多少是多少。

  巴伐利亞公國奇怪的長時間沒有理會雪狐的佔領行動,但儘管如此,哈特還是得盡力保持採礦行動的隱秘。幾個月前的奇怪襲擊事件讓哈特損失了幾個精銳騎兵和一個中級魔法師,偶然的是那個魔法師是傭兵團副團長的小舅子,為此,哈特被叫回總部挨了一頓臭罵,並被延長在塞勒斯堡的駐守期一年。想到這裡,哈特的心情更為抑鬱,他開始尋找偷懶的苦力,準備再好好練習一下鞭技。

  一匹馬疾馳過城堡的廣場,騎士跳下馬來,跑到哈特面前如此這般一番,哈特面沉似水,隨後漸漸開朗,最後是哈哈大笑。他重重的一拍送信人,說到︰「這次收拾那些兔崽子後,我舉薦你進冰雪之狐!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吧!哈哈哈哈!小的們!集合!打獵去啊!」

  片刻過後,一百騎兵和二百輕步兵在城堡的廣場上集合了。一個黑袍法師也站在哈特的身邊。哈特一聲令下,堡門大開,三百雪狐傭兵開出了塞勒斯堡,堡中僅留下五十劍士駐守。

  羅格等人依然如郊遊一樣的在通往塞勒斯堡的大道不疾不徐的走著,騎兵的隊形拉得很開。轉過一個小小山口,突前的騎兵突然站住了,後面的騎兵被擋,罵罵咧咧的向前擠去,轉過路口一看,也不作聲了。

  前方一片開闊地上,一身重甲的哈特帶著雪狐傭兵們隊列整齊的等著羅格。

  羅格等人倒吸一口涼氣。

  雪狐不愧號稱精銳,隊列嚴整,一片肅穆,絕無人聲馬嘶。見到羅格等人,哈特獰笑一下,舌頭舔了舔嘴唇,緩緩將騎槍上舉,後面的步兵分成兩隊,鏗鏘聲中,開始緩慢整齊的包抄過來。每走十步,就舉刀擊一下盾牌,大喝一聲「殺!」。而騎隊依然全無動靜,哈特騎槍高高豎起,絕無半分晃動,一股殺氣卻沖天而起。區區幾百人,殺伐之氣,卻直似千軍萬馬!

  羅格等人相顧駭然,本想以五十騎兵誘敵,先衝擊一陣,殺殺對方銳氣。卻萬萬沒有料到對方是如此的百戰雄獅。戰馬為殺氣所激,開始不安的踏起蹄來,有些騎兵已經臉色發白。組建半年,訓練剛剛兩個月的菜鳥騎兵,真到面對久經沙場的老兵時,立時顯出差距來。

  幾名貴族敗類對望一眼,發現對方也都是面孔雪白。

  羅格當機立斷,吟唱起咒語來,雙方戰陣之間飄起一片黑霧,散去後,地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蛛網,覆蓋了數十米方圓。凱特斧槍高舉,開使發令︰「準備!!張弓!瞄準左前方步兵隊,射!」幾十隻箭呼嘯著飛向200米的步兵隊,雪狐步兵整齊劃一的舉起盾牌。可是他們的裝備實在是不怎麼樣,輕盾不足以蓋住全身,皮甲對弓箭的防護力也不佳。箭雨過後(如果這點箭也能叫箭雨),有五六個步兵倒在地上。

  凱特斧槍再次揮起︰「張弓,射!」又是一波箭雨,雪狐步兵再次倒下五六個人。雪狐步兵隊開始衝鋒,試圖縮短雙方的距離。哈特冷靜的盯著對手的隊列,作為身經百戰的指揮官,他要等到對手最為混亂的時候,再由騎兵隊發起最後的衝擊。羅格的魔法雖然不會阻止他的騎兵,但衝刺速度卻大受影響,好在這個魔法持續時間不長,也就五六分鐘而已,哈特有的是耐心。不知不覺的,他再次伸出舌頭舔著嘴唇,就如同一隻聞見了血腥的狼。

  凱特第三次舉起斧槍︰「全體準備!」雪狐步兵已經衝到了一百米處,聽到凱特的號令聲,立刻把盾牌舉過頭頂,繼續衝刺,速度卻不免的慢了點。

  凱特大吼一聲︰「全體掉頭,撤!!」龍與美人的傭兵們大多是老兵油子,退時迅速而不慌亂,片刻之間已經掉過頭來,順著來路開始飛奔。哈特愕然之間,羅格等人已經跨出了不短的距離。

  哈特只氣得渾身發抖,狠狠的咆哮著︰「給我追!!追上這些狗娘養的!!」
第一卷 輪迴 第十三章 潰敗


  雪狐的騎士們以嫻熟的技藝繞過正面的蛛網陣,超越了步兵,開始全力追趕。

  羅格等人一番亡命奔逃,馳出了一、二十里路,回頭一看,煙塵滾滾之中,雪狐已經追近了不少。貴族敗類們嚇得不輕,撥轉馬頭,斜向十里之外的魔域森林逃去。

  哈特不緊不慢的追著,以雪狐大隊的騎術,早就可以追上那些烏合之眾。然而已經壓抑了近一年的他,並不把這只明顯是誘敵的小部隊看在眼裡。他可是號稱「屠夫哈特」的!每追出十里,就會有一個雪狐騎士回身去引導步兵隊,而前方二里左右,一組由五名技藝高超的騎士組成的小隊緊緊的吊著羅格等人不放。

  哈特非常喜歡疾馳中迎面強風勁吹的感覺,一番奔馳之下,他的血慢慢在沸騰,無名的火焰不停的燒灼著他的神經。視線裡望出去已經是一片血紅,哈特好像看見前方奔逃的小丑們已經穿在了他的槍尖上!鮮血順著槍身流下,滴在他的口中。「媽的,還真是渴啊!!」哈特心下咒罵。

  羅格等人逃到了魔域森林的旁邊,減慢了速度,隨著凱特一聲令下,突然返身。身後半里地外的五個雪狐騎士靈活的拉起馬頭,五匹戰馬同時人立起來,也隨之掉頭,拉開了距離。光論騎術,可是比羅格等人強得太多了。

  轉眼之間,哈特已經追了上來,在里許外放緩了速度。又是一個雪狐騎兵向後馳去,準備聯絡步兵隊。突然森林裡「嗚」的一聲厲嘯,一箭閃電般的射來,自傳令兵身上透胸而過,帶著一蓬血雨,又飛出幾十米遠,才斜斜插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箭立時驚住了所有人。隨後鏗鏘聲中,百來個騎兵從魔域森林裡殺出,包圍住了哈特的後路。

  森林深處,費斯用力一杖打在死豬一樣的倫斯頭上,低聲吼著︰「你有這一箭,為什麼不留著射魔法師?豬腦啊你?一會老子要是鬥不過那魔法師,拿你來當盾牌!!」適才一箭,確是倫斯數月苦練成果,只是一箭下來,就已經耗盡了全身的鬥氣。此刻的倫斯,真是比個廢物還不如。

  哈特冷冷的看著後面包圍上來的騎士們,看到埃特和他身後的五十個槍騎兵時,瞳孔一縮。至於那些斧槍騎士,他看都沒看一眼。哈特又回頭看了看前方的羅格,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下意識的低頭避了開去。

  哈特仰天狂笑起來,騎槍高舉,指向了埃特!一百個雪狐騎兵轟然掉頭,如雷般的蹄聲響起,行進間自然的排成了鋒矢衝擊陣形。隨著速度的提升,高舉的騎槍緩緩平放,如同一片森林被伐倒一樣,指向了前方的「龍與美人」傭兵們。

  羅格猶如被一桶雪水自頭上澆下,渾身變得冰涼。原以為哈特等人會衝擊兵力明顯弱小的一方,正好順勢把雪狐騎兵引入魔域森林中的埋伏地。沒想到哈特反而對上了實力不相上下的埃特一方。(在羅格這些人眼中,隊伍的實力基本等同於隊伍的人數。)不容多想,羅格立刻吟唱咒語,迅速給自己加了魔法護盾和加速術,也用魔法卷軸給凱特和佛朗哥加了加速術。

  埃特迅速從震驚中冷靜下了,還算有點軍事常識的他知道此刻逃只有死路一條,對沖的話勝負還很難說。他揚起雙手巨劍,為自己加持了一個加速術,狂吼一聲,帶著手下的騎士瘋狂的發起了衝擊。

  兩道鐵流猛然對沖在一起,剎那間人仰馬翻。人叢中哈特的狂吼如同炸雷一樣響起。每一聲狂吼,淡淡的鬥氣就一閃而現,同時有一個騎士被挑下馬來。

  埃特奮力揮劍砍倒了兩個雪狐騎兵,混亂中後背被砍了一劍,但戰神之錘出品的鎧甲反而讓那劍崩了個口子。不過這勢大力沉的一劍也讓他眼前一黑。他稍微喘了口氣,猛地看見魔神一般的哈特正向他衝來,隱隱閃現的鬥氣震得哈特的槍尖都微微顫動,血花不斷向四面激射,槍尖如死神的手指,鎖死了自己心口。埃特絕望之際,奮力提起鬥志,狂吼一聲,縱馬迎上。巨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狠狠的劈在騎槍之上。

  哈特雙眼已經變得血紅,低低的咆哮在喉間滾動。埃特全力一劍只讓他的騎槍偏了少許,仍然刺在大腿之上。「吱!!」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哈特一槍僅刺進去三寸多點。哈特一怔,自己平時一槍可是能輕鬆刺透標準騎士全身甲的。看來這小子的凱甲真的不賴,不過光憑這個還難不住他。哈特又是一聲大喝,鬥氣爆發,埃特中槍處立刻爆起一團血霧。哈特騎槍再一挑,將埃特整個人挑起,甩向後方。

  轉眼之間,哈特率隊已經穿透了埃特的陣形,重創了埃特。待得雪狐騎兵隊形整個回轉過來,羅格等人已經趕到,與剩餘的騎兵合兵一處。

  僅一次衝擊,「龍與美人」傭兵團就死傷騎士四十多人,而雪狐才倒下十個。現在「龍與美人」在人數上也已經不佔什麼優勢了。

  哈特將滴血的騎槍放到嘴邊,舔了一下上面的鮮血,順口把槍上沾著的一塊碎肉咬下,不停的咀嚼著,鮮血順著嘴角不斷流下。哈特的面目更顯猙獰,騎槍再一次緩緩舉起。

  呼的一聲,森林裡飛出一個火球,直撲向哈特的騎兵陣。陣中一個騎兵模樣的人也是一陣急促的咒語,發出一個火球迎了上去。兩個火球凌空相撞,轟的一聲,方圓十米的範圍內化成一片焦土。雪狐法師帶了五個騎兵做護衛,脫離隊伍向森林撲去。路上兩個法師又對拼了兩個火球。

  哈特並不理會法師之間的對戰。隨著騎槍前指,哈特率領騎陣,帶著沖天殺氣,再次衝向了「龍與美人」傭兵團。凱特大吼一聲︰「沖還有活路!掉頭只有死路一條!兄弟們跟我上!!」吼罷帶頭衝出,原屬溫寧頓公爵的親衛騎士緊緊跟上,隨後才是「龍與美人」募來的傭兵們。百來個三心二意的騎兵為了活路又向對手衝殺過去。

  又是一番血肉橫飛。

  哈特興奮得每個毛孔都在尖叫,手中長槍如毒蛇般忽伸忽縮,不斷的絞碎對手的血肉,把生命從軀殼裡剝離。他極其兇惡的一槍刺入一名斧槍騎士的咽喉,巨大的衝力使騎槍整個地從脖頸中穿出,那名可憐的騎士頸血噴湧,整個頭顱僅餘薄薄一層皮肉連著身體。

  哈特突覺壓力一輕,原來又已經衝過了對手的陣形。

  他撥馬回頭,收攏陣形。卻看到羅格等人帶著餘下的六十幾個殘兵向魔域森林裡亡命逃去。哈特也不由讚歎對手的當機立斷,此番廝殺,雪狐又倒下了十餘人。若是當時羅格選擇掉頭逃跑,必定會被騎術精湛的雪狐追上,那時除了少數幾個技藝高超的騎士,餘人難逃全軍覆沒的下場。

  哈特盯著正在逃竄的「龍與美人」傭兵們,良久,騎槍一揮,大喝一聲︰「追!」一片馬嘶聲中,八十餘騎雪狐騎兵疾追下去。

  羅格俯在馬背上在魔域森林中疾馳,頭腦中近乎一片空白,迎面的樹枝不斷的重重抽在他的頭上,身上。他卻似乎全無感覺,只是下意識的辨識著遠方的魔法標誌,帶領著身後的潰兵們向預定的埋伏地點逃去。

  這次行動從一開始就是一團糟!

  最初情報不足,包圍戰術又幼稚可笑。「龍與美人」自以為是的戰鬥力在老辣、強悍的雪狐面前,通通變成了一場鬧劇。雪狐兩次衝擊就帶走近百人的性命,誘敵成了徹底的潰敗。對方那個銀甲騎士(羅格等人根本不知道哈特的名字和資料)惡魔一樣的殺人手段,咀嚼已方戰士血肉時從嘴角滴下的鮮血,那騎槍刺入人體所爆出的血霧,時時如閃電一樣在羅格的腦海中閃現。每次一道血腥的畫面劃過,就伴隨著無數的霹靂雷鳴,震得羅格一陣眩暈。

  周圍的景物又似乎變成一道平面的風景畫,耳朵裡只有嗡嗡的聲音,其它什麼都聽不到了。羅格下意識的向著某個方向跑著,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向那裡跑,跑過去幹什麼。

  魔域森林的另一處,費斯和雪狐法師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森林中已經被兩人的魔法轟出了一塊平地,雙方都用完了自己的魔力。雪狐法師的身後,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具騎士的屍體,這是費斯一道連環閃電的傑作。雪狐法師魔力消耗過大,現在只能勉力支撐著護罩,全身都在微微發抖。他很鬱悶,明明等級比費斯高了至少兩級,對手卻仗著一身好裝備和自己拼了個旗鼓相當,還連帶報銷了五個騎士。不過好在費斯的魔力也已經耗盡了。

  雪狐法師「哈哈哈」仰天長笑三聲,從口袋底摸出一個火球術的卷軸,撣撣身上的塵土,抖擻精神,擺好姿式,高聲的吟唱起啟動的咒語,那叫一個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剛唱出兩個音節,後面的就噶然而止。雪狐法師目瞪口呆的看著費斯護身符一閃,足以完全防禦火球術的魔法吸收護罩籠在了身上。隨後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大捆五顏六色的魔法卷軸,挑撿起來。

  「啊。。。。。!」雪狐法師的慘叫響徹了整個森林,隨後響起費斯陰陰的聲音︰「下輩子想當法師,學賺錢先!」

  被嚇傻了的胖子只知道埋頭狂奔,突然背心被重重一擊,登時只覺天眩地轉,落下馬來。胖子這時才清醒過來,掙扎著推開壓在身上的物體一看,卻是一具「龍與美人」傭兵的屍體,雙眼睜得大大的,已經全無生機,胸口一個碗口粗的大洞,鮮血片刻間已淋了羅格一身。羅格慌忙推開屍體,抬頭一看,不禁呆住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面目猙獰的雪狐騎兵正冷笑的盯著他。

  胖子全身僵硬。

  雪狐騎兵狂笑一聲,騎槍一揚,畫了一道弧線,刺向羅格的胸口。羅格大張著嘴,拚命的想嘶叫,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騎槍在他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慢,他可以看清槍尖閃亮的一點鋒芒,向四周飛散的血珠,沾在槍身上的碎肉,甚至還有一小段慘白的腸子。

  羅格依然動彈不得。

  恐懼如怒潮般衝擊著神經,每一根最細小的神經都在拉緊,龜裂,斷裂!

  雪狐騎士猙獰的面孔無限在羅格眼前擴大!

  堤潰了。

  「我▔不▔要▔死!!!」歇斯底里的吼叫終於迸發!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騎士的馬猛地人立起來。雪狐騎士宛如受到重擊,七竅噴出了細細的血絲,栽下馬來。他帶著一臉愕然,搖晃著站起。卻沒注意身後一陣黑霧飄過,霧中隱現一個骷髏。手中長柄鐮刀高高舉起,寒光一閃!

  騎士被一刀兩段。

  又是一陣血雨當頭淋下。羅格呆呆坐在地上,任那鮮血順著面龐汩汩而下。

  一個又一個雪狐騎士的身影從森林中浮現出來。

  本已漸漸遠去的凱特回頭瞥見羅格呆坐於地,默不作聲的撥轉馬頭,截殺雪狐騎兵。一個又一個「龍與美人」騎士們跟了上來。林間又是一場捨生忘死的惡鬥!

  羅格突然狂笑起來,轉瞬間狂笑已經變成哭號。他抄起戰斧,瘋狂砍著雪狐騎士的屍體。猛地,他抬起頭來,盯著前方廝殺的戰場,雙眼血紅,面孔扭曲,有如野獸。

  羅格猛然彈起,撲向最近的一個雪狐騎士,戰馬受驚人立。一道黑氣閃過,羅格一斧劈開了馬腹,騎士登時被掀下馬來。風月無聲無息的跟上,鐮刀寒光閃動,又是一刀兩段。

  渾身已是一片暗紅的羅格身形有如鬼魅,週身一道黑氣繚繞,一個又一個雪狐騎士被斫下馬來,身後風月如影隨形,不論是人是馬,都是一刀兩段。
第一卷 輪迴 第十四章 睥睨


  就在羅格狀若瘋虎,狠命格殺之際,林間湧出無數人影,卻是埋伏的劍士聽得打鬥之聲,終於趕了過來。劍士團將戰場團團圍住,狠殺起來。

  雪狐騎士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雖危不亂。此刻身處絕地,也都是一個個亡命相搏。一時間整個森林裡直殺得鬼哭神嚎。

  哈特如同紅了眼的野獸,眼見羅格一個一個屠戮著自己的手下,自己卻被眼前的黑甲騎士死死纏住。混戰中的哈特早已扔掉騎槍,改用騎士巨劍,凱特的斧槍卻因為可以劈斬,還算適合林戰。此時的凱特也已殺紅了眼,斧槍和哈特的巨劍對拼了幾十記,被對方鬥氣震得嘴角全是鮮血,卻不自知。遇到無法抵擋的時候,凱特就是一斧當頭向哈特劈去,求個同歸於盡。哈特惱怒之極,他雖號稱屠夫,屠的可都是別人的命,此刻要他以命換命,那是絕不會幹的。

  血光四濺之中,羅格一斧砍掉一匹戰馬的雙腿,反手一斧再斫掉了那個騎士的一條手臂。他出手沒有什麼章法,完全是靠著本能和體力在戰鬥。羅格眼前望出去一片血紅,一張慘白的臉卻突然刺破這厚重的紅色。那是一張還非常年輕的臉,雙眼中滿是驚懼與絕望,黑色的瞳仁中映出了一個怪物,那怪物滿身的鮮血,正猙獰的笑著,逐漸接近。

  羅格悚然驚醒,那怪物好眼熟,那,那不就是我嗎?

  厚重的血色褪去,世界還原了本來的色彩,雖然現在這色彩中血色還是太多了些。

  羅格突然發現自己身上凝滿了鮮血,結了厚重的一層。還有無數尚帶溫熱的鮮血正掙扎著逃避乾涸的命運。他突然覺得手中的戰斧有千均之重,看著眼前年輕且蒼白的臉,這一斧無論如何也砍不下去。

  一聲歷嘯在耳邊響起,愕然的表情永遠在那張臉上凝結,輕飄飄的飛起,落向遠方的樹叢。年輕騎士的身體頹然倒下,一把匕首從已經無力的手中脫落。

  羅格回頭,與風月對視一眼。風月週身染血,提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長柄鐮刀,一滴滴的鮮血自刀尖滴落,隱隱黑氣繞身翻滾,宛如冥界的死神。胖子忽覺心中一暖。

  一陣陣的吼聲吸引了羅格的注意,雪狐騎兵已被屠戮殆盡,哈特卻還在左衝右突,勢不可擋。馬上的凱特和步戰的佛朗哥正與之苦戰,旁邊「龍與美人」劍士雖多,奈何技詹瘓  茨睦鋝宓孟率秩4聳鋇穆薷裰萇淼納送春推1瓜 矗  砩舷錄甘 來笮∩絲塚 膊恢 嗆問碧砩系模 繅鹽蘗υ僬健?

  但胖子眼光仍在,高聲叫到︰「先砍馬!」佛朗哥精神一振,身形飄忽,手中細劍宛如沒了骨頭,詭異之極的專向馬屁股招呼。哈特巨劍哪裡護得住這麼多地方,過不多時,就被佛朗哥在馬後腿上刺了一劍。這幾個陰險人物此番出戰,兵器上所喂之毒都非同小可,那戰馬雖然強健,也經受不起,轉眼倒斃於地。

  哈特從馬上摔下,空中巨劍在地上一撐,立刻站起。耳邊羅格陰冷的聲音響起︰「放箭!」無數弩箭襲來,頓時將哈特射成了刺蝟。

  哈特鬚髮皆張,一聲怒吼,仍是屹立不倒,週身浴血,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凶狠的目光緩緩掃過,「龍與美人」的傭兵雖明知他必死,卻竟無一人敢於上前。

  羅格排眾而出,胖臉上一陣抽動,低聲說句︰「你安心的去吧。」揮手一斧。

  哈特的意識有些模糊,只覺得無比的輕盈,下方的森林和人叢迅速變小,最後的一點意識即將消散之際,無聲的說句︰「我不甘心。。。。」

  此番大戰,「龍與美人」傭兵團共出動三百六十八人,其中騎兵一百五十人,劍士二百人,至此戰死一百六十餘人,重傷三十餘人。雪狐大隊騎兵隊一百一十二人全部戰死。

  可眼前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十里外還有雪狐大隊的二百步兵全速趕來。已方卻僅餘一百多殘兵,不少身上帶傷。「龍與美人」傭兵們匆匆打掃了一下戰場,會合了費斯和倫斯的盜賊們。費斯法力用盡,倫斯依然是全身脫力。埃特重傷,腿部中槍所在一根白骨露在外面,一半的血肉都被哈特的鬥氣炸掉。喝下幾瓶療傷藥水之後,埃特腿傷已經不再流血,沉沉睡去。由於鬥氣對魔力有相當的排斥作用,療傷藥水的效果有限。

  羅格將風月送回了異界。現在可不是深究它那把刀是哪來的時候。傭兵們迅速的搜索著地上的屍體,已方的屍體是來不及運回去了,只能堆成一堆,準備放火燒掉。雪狐的騎兵屍體,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並沒有多少油水。況且眾人心繫遠處的雪狐步兵,也無心大幹。意思一下,收拾點細軟也就罷了。

  毫髮無傷的盜賊們已經被派出去四面偵察,苦心佈置的機關陷阱看來是派不上用場了。只是估計會苦了那些路過的魔獸罷了。

  費斯招呼羅格過來。他從哈特屍體的口袋裡找到了一個被血浸透的天鵝絨的小袋子,依稀可以看出原本是天藍色。袋子裡幾塊零散寶石,其中一塊碩大的黑色透明的寶石引人注目。另有一小塊礦石,並不起眼,但放在寶石當中卻顯得突兀。另有一個小小的石頭雕像,手工精細,刻的是一個被縛的天使,栩栩如生,甚至讓人隱約感受到那個天使的痛苦。

  費斯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他倒也識貨,這塊精金礦石和普通上好鐵礦區別不大,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得來的。這塊黑鑽也是很罕見的冥界鑽石,應該對你有點用。先收著,回去後重新打造一下你的斧子。」至於其餘的寶石,費斯就不客氣的收入自己的袋中了。這倒不是費斯貪婪,對煉金術士來說,大多數寶石都是不錯的魔法原料。這與羅格等人看到寶石時首先想到的金幣美人是有本質區別的。

  又擔擱一會,「龍與美人」傭兵們匆匆起程。一堆烈焰開始焚燒戰死傭兵的屍體。盜賊們在原地佈置了一些簡單陷阱,準備給看到火焰後過來的雪狐步兵們一點驚喜。羅格帶隊繞了一個大圈子,繞出幾里路後才開始向魔域森林之外行動,免得同雪狐們迎撞上。

  終於踏出森林的傭兵們眼楮還不大適應陽光。羅格用力眨了幾下眼楮,才算恢復。他只覺得嘴裡發苦。

  迎面的一個小山丘頂上,出現了一個騎士的身影,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轉眼間密密麻麻的騎士擠滿了這個山丘。三面旗幟緩緩豎起,分別繪著優雅的銀狐,陰鬱的冰狐和背生雙翼的風狐。

  這一天的運氣好像並不在「龍與美人」一邊。

  三面大旗下,三匹戰馬分別馳出陣前立定,馬上騎士風姿各異,氣度不凡。

  冰狐旗下是匹高大白馬,馬上騎士一身亮銀全身騎士甲,鐫刻著複雜的紋飾。騎士身材高大,一臉風霜痕跡,約有四十餘歲,面容堅毅,有如斧鑿刀刻。手中一把銀色騎槍,槍身上鐫刻著一些咒符,看來是把魔法槍。冰狐騎士默然不語,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風狐旗下顯然是個魔法師,一身青色魔法師袍,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法陣符號。手中是一根法師標準配置的魔法杖,杖頭瓖著風系的綠水晶。風狐法師年紀也不算小了,看上去四十的樣子,面孔倒也清雋,就是塗脂抹粉的,鮮紅的嘴唇讓人看了渾身發麻。

  銀狐騎士也是一身銀甲,不過較冰狐騎士更顯華貴雅致。胸口似是一個貴族紋章,三面盾牌圍繞著交叉的雙劍,看來屬於一個相當古老高貴的家族,只是不知道為何要當傭兵。銀狐騎士身背一把淡紫色的長弓,雙手騎士巨劍斜掛在馬身上。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樣子,真不像能揮動這把巨劍的人。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在三位騎士的帶領下,騎兵陣緩緩壓上,如一道鋼鐵洪流自山丘上頃洩下來。直至羅格等人面前里許,方才立定。三位騎士則繼續向前,在羅格面前幾十米處立馬,顯然是藝高人膽大。

  羅格苦笑了一下,粗略一看,冰雪銀狐此次出動的騎兵至少有一千五六百人。只是不知「龍與美人」傭兵團何以有這麼大的面子,要出動這許多人手對付。以眾人目下狀況,就算以一對一,也是必敗無疑,更何況是以一敵十?眼下人困馬乏,又是傷員眾多,就是想逃也決計逃不了。

  冰狐騎士沉聲喝道︰「你們把哈特怎麼樣了!?雪狐大隊的騎兵呢?」

  羅格等人面面相覷,好一陣才弄明白冰狐說的是誰。凱特從馬上的背囊中提出哈特的人頭,擲到馬前,道︰「你們說的是這個人嗎?」

  「啊!噁心死了!」一聲嬌媚的聲音。閉目聽來,這語聲倒也與黃鶯出谷有七八分神似,只是出自風狐法師這俊俏中年的紅唇,卻是讓在場眾人胃中一陣攪動。「埃裡克!你可不可以先閉嘴!」銀狐騎士怒喝道,只覺得丟臉之極。

  「噢呵呵呵!既然是勞倫斯閣下開口,我少說兩句,當然可以。不過你以後要記得叫人家埃瑞啊。」銀狐騎士臉上忽青忽白,最後漲得越來越紅。光看面色,倒可稱得上是紅狐了。

  冰狐騎士也是十分尷尬,裝作沒聽到二人對白,對羅格說道︰「你們能殺得了哈特,也算是人才。他身上的東西呢?只要把煉獄天使雕像交出來,今天就放你們一條生路!要不然,」他臉上殺氣一現,歷聲喝道︰「殺個乾淨再找也是一樣!」

  羅格等人一陣哆嗦,互相看看,都有了降意,畢竟眼下保命要緊。聽那冰狐口氣,對方帶了這許多人馬深入他國境內,也不希望多生事端。幾人從來不是大丈夫,更何況為一個不知有何用處的雕像送了性命,豈是值得?胖子期期埃埃的問道︰「這個煉獄天使雕像,是不是一個刻著被縛的天使的石雕?我們交出來,你真的肯放我們走?」

  冰狐一臉的不耐︰「我堂堂冰雪銀狐兵團四神狐之一的冰狐奧克斯雷何嘗食言過?速速把東西交出來!再要拖延,可是想試試我手中這把雪山之吻的味道?!」羅格急忙望向費斯,費斯已經開始在口袋中摸索了。

  邊上風狐法師埃瑞仍在不停的向銀狐騎士勞倫斯輕聲細語,間或拋去兩個媚眼,把個勞倫斯弄得幾乎變成紫狐騎士。「龍與美人」傭兵們只覺今日大開眼界,冰雪銀狐這萬人傭兵團氣度果然不凡,奇人逸士層出不窮,不是自己這等末流傭兵團可以比肩的。

  此時遠處隱隱傳來陣陣悶雷,漸漸的大地都在微微顫動。眾人均不由自主的向東方望去。

  瞬間,眾人只覺得似是一輪太陽在山丘上升起,光芒中無數騎士滾滾而來,高高樹起的騎槍如同一座會移動的死亡森林,如雷的蹄聲震耳欲聾。

  當先一個騎士一頭金髮飄揚,渾身散發著有若實質的金色鬥氣,直耀得人眼無法直視,手中一把五米戰槍,槍身金光流動,一道道奧妙難明的魔法符號飄浮在槍身周圍。他身後眾騎士也都是馬如龍,人似虎,氣勢沖天而起。冰雪銀狐的騎兵們慌亂起來,嚴整的陣形已見散亂。

  待得看清來人面容,風狐法師驚叫一聲︰「奧菲羅克!」黃金獅子帶著連太陽神都要嫉妒的微笑,柔聲說到︰「不錯,我就是奧菲羅克。」

  奧菲羅克身後是埃麗西斯,即使是黃金獅子的光芒也無法掩蓋她身上跳動的黑色火焰。

  隨後十幾個神聖騎士撥馬站在埃麗西斯的後面。冰狐騎士澀聲說道︰「十二圓桌騎士!」

  最後面是五百名身披血紅披風,佩金色騎士甲的騎士,正是巴伐利亞公國名聞天下的黃金獅子騎士團。

  奧菲羅克的聲音始終是從容優雅,在冰雪銀狐傭兵們聽來卻如同惡魔的召喚︰「承蒙貴團如此照顧我這幾位小朋友,冰雪風銀四神狐全部出動,我又怎敢慢待各位?既然來了,就不必急著回去了,就讓我帶領各位大人在公國好好遊覽一番,免得天狐閣下指責巴伐利亞公國失了禮數。」

  冰風銀三狐面色瞬息數變,不知如何是好。羅格等人何等機靈,早已躲到黃金獅子騎士團後面。三狐倒也不敢阻攔。

  奧菲羅克道︰「時間不早,三位這就跟我去吧。」

  三狐對望一眼,銀狐嗆的一聲拔出巨劍,沉聲道︰「有本事便來拿我們回去,要想讓我們束手就擒,那是休想!」

  淡淡笑意浮上奧菲羅克的面容,金黃色的鬥氣不斷凝聚,光芒愈發的耀眼,到後來竟是不可直視。黃金獅子戰槍前指,浮空的咒符瘋狂飛舞起來,一道金色錐形的擴罩將他整個罩在其中。跨下戰馬踏蹄,小跑,直至奔馳如雷!帶著身後金色洪流席捲向冰雪銀狐的騎士們。

  冰狐騎士狂喝一聲,對衝過來。銀光與金焰毫無保留的撞在一起!剎那間金色火焰大盛,悶雷一樣的巨響過後,冰狐騎士高高飛起,重重的摔在黃金獅子身後,手中雪山之吻寸寸斷裂。羅格搖頭歎息︰「和黃金獅子正面交鋒,這老狐狸腦筋凍壞掉了。」龍與美人傭兵們深以為然。

  埃麗西斯週身黑焰升騰,緩緩浮上半空。幾十個繚繞著閃電的黑色焰球不斷在身邊生成,一個個射出去,在雪狐騎兵中炸開,總有十數個騎兵週身黑焰纏繞,慘叫倒地。十二圓桌騎士團團衛護,個個週身顯現乳白色神聖鬥氣,一槍便是一個雪狐騎兵落馬。任憑銀狐率隊捨生忘死的衝擊,陣形如磐石一般,半點不動。

  黃金獅子騎士團竟僅以五百之眾,殺得三倍之敵丟盔棄甲!

  羅格看出便宜,招呼一聲,帶著龍與美人傭兵們開始襲殺小股落單的騎士。胖子左右騎士衛護,後面風月相隨,斧劈箭射,剎時間連傷數人,果然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第一卷 輪迴 第十五章 群氓


  激戰正酣。

  奧菲羅克千軍叢中顯得猶有餘力,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優雅。黃金戰槍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揮舞著,點點槍影如同一團團金色的火焰,不斷飄向周圍的冰雪銀狐騎兵們。只可惜冰雪銀狐騎兵們無從欣賞這種美麗。

  在黃金獅子身後是一百名黃金騎士,他們如同一道金色的波浪在一片銀色的冰原中翻滾。金色波浪所到之處,冰雪銀狐的陣形就被輕輕鬆鬆的分割開來。其餘的黃金騎士以十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組。最前面的小隊繼續分割敵人,從已經混亂的敵陣中再切出十幾個騎兵來,與隨後跟上的兩個小隊合圍,片刻間就全殲這些冰雪銀狐的騎士。然後再分割,再圍殲,井井有條。

  一片金色波浪中,羅格等人顯得十分咋眼,就如同一道清澈的泉水中漂著的一塊五顏六色的垃圾。且不說龍與美人傭兵們服飾不一,顏色各異,隊形散亂,單是那戰鬥力就頗為引人注目。

  暫且不論十二圓桌騎士們接近聖騎士的恐怖實力和黃金獅子騎士團的超卓戰鬥力,就是冰雪銀狐騎士們也算是實力不菲,此刻面對強敵,雖危不亂,堅毅頑強的騎士精神令人稱道。若沒有羅格等人的存在,此役也可視為騎士作戰頗為經典的戰例。

  而龍與美人則與眾不同。幾十個膽小的團團圍護著傷員遠遠的躲到了戰場之外。

  跟著羅格的約有五十多個騎兵,只要看準機會,圍住五六個冰雪銀狐騎士們就是一頓狠殺。大家一擁而上,人人勇悍無倫,使槍的衝前,持劍的在後,各種兵器劈頭蓋臉,對人對馬一起招呼,真是貨真價實的混戰。更有原本是劍士出身,直到今天才客串一把騎兵的,殺得性起,從馬上直撲對方騎士,兩人翻滾在地,這個龍與美人傭兵立刻飽以老拳,卻是拿出了當兵前市井流氓的看家本領。

  羅格指揮若定,頗有大將風範,絲毫不以自己的流氓打法為恥。在一片混亂的戰場上,胖子總能率隊找到小股落單的雪狐騎兵,以多打少,卻又不被大隊敵兵撞上,實在可算是眼光毒辣,滿腹韜略,冷靜果敢的一代軍事天才。此戰日後成為羅格酒後自吹的談資之一,聞者雖然大不以為然,卻又無言反駁。

  羅格越戰越勇,率隊不停衝殺。胖子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張機弩,遇到雪狐騎兵時抬弩就射,十米之內,幾乎百發百中,當然射的是馬。就閂加植恢校 繚賂狹 兌換櫻 扯下磽紉彩且謊1┬鍤柯瀆碇 螅 雜辛朊廊說撓侗怯瞪纖藕睿 允 幸唬 尥煥?

  風狐法師埃瑞雖然為老不尊了點,但實力強勁,只可惜遇上了女魔頭埃麗西斯。出於對這美麗女人的嫉妒,埃瑞一開戰就盯上了冰與黑焰的魔女,揮手之間幾個龍卷先後發出,又召出兩個五米多高,由一團青色颶風形成的風暴巨人。埃麗西斯發出的則是清一色的黑色焰球,只是數量多了點,前後二十多個黑焰延著各種軌跡飛向了埃瑞。前面的黑焰撞上了埃瑞發出的龍卷立刻發生了猛烈的爆炸,颶風夾雜著烈焰形成了一道令人恐懼的衝擊波,轟轟隆隆的擴散開來,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煙塵瀰漫。

  眼前煙塵略略散去,埃瑞驚恐的發現十幾個黑色火焰球已在面前,他情急之中,敏捷的從馬背上翻下,重重的在地上吃了個狗啃泥,總算躲過一劫。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黑焰就在風狐魔法師身周爆炸,一個微形的蘑菇雲升起,烈焰覆蓋了數十米方圓。焰浪過處,留下一地焦黑的屍體。風狐魔法師居然還未死,只是昏迷了過去,在一片焦裂的土地中心,孤零零的插著他的法杖。法杖頂端原本挑著一塊白布,可此刻只餘下了絲縷的灰燼。

  隨著銀狐騎士的落馬就擒,戰事很快落下了帷幕。至於清點死傷、打掃戰場、管理戰俘等瑣事自有屬下應付。奧菲羅克縱馬與埃麗西斯馳上丘頂,掃視著整個戰場,等待下屬的報告。大隊大隊的冰雪銀狐騎兵被解除武裝,垂頭喪氣押解集中。一個圓桌騎士注視著俘兵們,道︰「這一回冰雪銀狐四神狐全軍覆沒,騎兵部隊被我們一網打盡,已經成了一個二流傭兵團,再也構不成對公國的威脅了。」

  奧菲羅克微笑著搖了搖頭︰「別忘了我們只是捉住了幾隻小狐狸而已。還有一隻老狐狸呢,別說他手頭還有八千傭兵,就是沒有一兵一卒,也是不能小看啊。」

  此時山丘之下一片喧嘩,卻是羅格這只花花綠綠的部隊收工回來了,馬隊後面一根長繩,縛著三十多個銀狐騎兵,人人鼻青臉腫。龍與美人的傭兵們也多少帶點小傷,卻是刀劍傷少,青紫居多,至於身上大片乾涸的血跡,也是前戰得來,與此役無關。

  羅格一隻左眼高高腫起,凱特嘴角破裂,只有佛朗哥全無傷痕,得意洋洋,一路對二人指指點點,大加譏諷。

  「羅格,身為魔法師也不見你放個魔法,老是仗著一身蠻力拳打斧劈的怎麼可以。沒見過這麼愛和人肉搏的魔法師的。嘖嘖,還真的打算魔武雙修不成?要是沒有骷髏風月,我看你早就被切成肉片了。現在用上機弩了,還真是射人先射馬啊。可是這眼楮怎麼青了,不會是在自己馬頭上撞的吧。唉,看看人家魔法師,就是那個奧菲羅克身邊火得不行的那小妞,都是用飛的。」

  羅格極不服氣︰「難道召喚風月不是用的魔法嗎?」

  佛朗哥毫不留情的反駁︰「是魔法沒錯。不過你現在打得過風月嗎?見過魔法師打不過自己寵物的嗎?而且你那骷髏也的確奇怪,沒聽說過哪個骷髏用鐮刀的,更何況一刀揮過還會起飛腳踢人。這麼陰毒的骷髏也只有你才能召喚得出來。」

  凱特見佛朗哥轉過頭來盯著自己,立刻先發制人︰「我知道,人家倒地後我再上去狠揍不符合騎士身份。不過你呢,躲在背後專刺人大腿也不見得是個貴族的做法吧?」

  佛朗哥面無愧色︰「我不向露肉的地方刺,難道還專挑盔甲扎不成?當我白蘭地喝多了不是?」凱特登時語塞。

  幾人眼見得接近丘頂,這才停止互相挖苦,挺胸凸肚,一派紳士模樣。一時之間,那副謙遜有禮,溫文爾雅的模樣倒是很能騙得幾個人。凱特面容嚴肅,渾身透出神聖的氣息;佛朗哥俊雅風流,一頭黑髮披散,透出一股藝術家的氣質。就連羅格,胖臉上也彷彿籠上了一層寶光。

  只可惜丘頂眾人個個實力過人,人人功力深厚,早已把幾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在耳裡。

  奧菲羅克面帶笑意,十二圓桌騎士則個個表情古怪。埃麗西斯毫無表情,週身的黑色火焰卻竄起一丈多高,在這地獄火焰中無數張扭曲的面孔時隱時現。

  波濤過後,總會有短暫的平靜。冰雪銀狐對此次的戰敗沒有任何反應,巴伐利亞公國則既沒有發表聲明,也沒有採取其它任何進一步的行動,就仿如根本不存在這一場戰爭一樣。政治永遠是讓人費解的。

  黃金獅子與冰雪銀狐一戰很快傳遍了大陸各國,被稱為獅狐之戰。是役黃金獅子騎士團以五百之眾擊敗三倍之敵,僅死傷五十人。冰雪銀狐一天之內,四神狐或亡或俘,全部覆沒。冰風雪銀四個大隊共戰死七百人,被俘八百人,僅有三百多殘兵逃回羅恩公國。此役之後,黃金獅子騎士團名聲扶搖直上,隱隱有躋身大陸十大騎士團之勢,奧菲羅克則被認為是大陸年輕一代中最有希望成為聖騎士之人。

  然而再洶湧的波濤中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泡沫,有光的地方就會有暗。此役之後又一個傭兵團的名字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

  「龍與美人」傭兵團正式為世人所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斬殺了雪狐「屠夫」哈特。他們在獅狐之戰中也很活躍,具體的事跡功勞卻由於有心人的隱瞞,並不為人所知。街間坊裡各種版本的謠言都有,說者並不當真,聽者也不在意,畢竟和獅狐之戰的主角們比起來,龍與美人傭兵團只是起到綠葉和小丑的作用罷了。

  再小的綠葉也需要陽光和養分。一棵植物的養分自然會優先供應最光彩奪目的花朵,綠葉想要長得繁盛就只有向根須,向深深的土壤去掠奪。

  戰後羅格等人如願以償的受封塞勒斯堡。這次受封原本僅是名譽上的收穫,對諸如羅格、埃特等可能沒有領地繼承的人來說,等於是提升了身價。而倫斯、佛朗哥、凱特倒是無所謂。

  塞勒斯堡領地範圍內共有兩個小鎮和十四個村落,人口不過五千,原本是一個沒落貴族的領地,三十年前,這支貴族的最後一點血脈在此病死,自此依同盟法律,此地被劃歸巴伐利亞公國所有。在被雪狐佔據之前,這片貧脊的土地的年納稅款不過區區幾十枚金幣,不足以支付一個普通貴族子弟一年的生活費用。因此,很快的這個小小的城堡就變成被遺忘的角落,逐漸的荒棄了。

  但那個精鐵礦的發現將改變這一切。

  精鐵礦實質上仍是鐵礦,只是品位要高得多罷了,可以直接煉出高品質的鋼來。普通鐵礦則只能先出鐵,再成鋼,煉成的鋼材品質也往往不算太好,仍需鐵匠千錘百煉方能去除雜質,煉成精鋼。這許多道工序下來,儘管精鐵礦價格往往是普通鐵礦的十幾倍,打成的高品質兵器價格卻還要便宜。

  這幾個貴族是敗類了一點,但絕不是敗家貴族,相反個個都對財富有著天生的敏感。這也難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幾人中除了佛朗哥外,都自幼就零用錢短少,但因為身為貴族,自是見慣了奢華。貪婪和口袋中金幣之間的巨大鴻溝就只能依靠頭腦去彌補。所謂處處留心皆學問,十幾年下來,貴族敗類們道聽途說的也學了不少賺錢法門。

  此刻幾名貴族敗類正擁擠在低矮陰濕的礦坑裡,觀看著苦力們開礦。

  幾個苦力扶著鐵 ,另有苦力們一下下地揮動鐵錘,重重的落在鐵 上,發出「 當」的巨響。幾錘下來,就有一些原礦嘩嘩的掉落,後面等待中的苦力則把這些原礦裝入布袋,運出礦坑。看著閃著烏黑光澤的礦石一塊塊的落下,羅格禁不住心花怒放。「嘩啦!」一塊原礦從苦力的袋子中脫落出來,滾到羅格的腳邊,一個五大三粗的監工高高揚起手中鞭子,怒喝一聲︰「媽的,敢給我偷懶!老子今天不抽死你,就讓我給死靈法師變成骷髏!」

  這下可犯了羅格的忌諱,風月在異界也莫名的憤怒。胖子高喊一聲,「住手!」

  監工揚在半空的手臂立刻停住,急忙跑過來點頭哈腰︰「您有什麼吩咐?」羅格看了一眼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苦力。這個苦力看上去有四十多歲,骨瘦如柴,看起來也不比風月豐滿多少。臉上皺紋縱橫,每一道皺紋裡都填滿了黑色的礦粉。一雙呆滯、混濁的眼珠裡充溢著恐懼。苦力身上只穿了一件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麻衫,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可以明顯的看到幾道深深的鞭痕。羅格不置可否,揮了揮手。苦力千恩萬謝的背起礦石向洞外艱難的走去。

  羅格俯身拾起那塊原礦,輕輕用手指捻動,彷彿在撫摸著心愛情人雪白的肌膚,那張胖臉剎那間是如此的溫柔和聖潔,看得一邊的監工目瞪口呆。

  鐵錘重重的落在鐵 上,一個老年苦力扶 的雙手一震,碎石崩濺下,一縷鮮血順著虎口流下。老苦力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監工,咬牙握緊了鐵 ,鐵錘落下,巨痛讓他的臉抽搐了起來。老苦力瞇著眼,等著鐵錘再一次落下,卻遲遲沒有等到。他奇怪的睜開眼楮,看到眼前一片雪白的棉布。老苦力抬頭望去,看到的是羅格那張溫和的胖臉。「墊一墊吧。」胖子柔聲說道。老苦力遲疑半天,才用顫抖的雙手接過了那塊棉布,鮮血迅即在上面染上了幾朵雪紅的梅花。

  羅格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消失,對身邊呆若木雞的監工厲聲說道︰「以後沒有絕對必要,不許再鞭打這些苦力!」頓了一頓,羅格又上下打量起這個監工來,直看得他渾身寒毛倒豎,「這,這,領主大人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怎麼辦?怎麼辦?」監工一咬牙,「拼了,前程重要,只要眼楮一閉。。。。」羅格有些奇怪的盯著正咬牙切齒的監工,以行家的口吻扔下一句︰「你這身骨頭,給死靈法師做骷髏稍嫌差了些。」

  幾名貴族鑽出礦坑時,太陽已近西山,不知不覺的已在礦坑裡呆了大半天。這個精鐵礦是如此重要,幾個貴族個個事必親躬,仔細觀察每一道工序,陰暗、潮濕、噪音和難聞的氣味都無法與財富的誘惑相提並論。在幾名貴族敗類的眼中,漆黑的原礦都是散發著金黃色的光芒的。

  幾名貴族敗類都很奇怪羅格今天的表現,佛朗哥更是直接惡毒的懷疑羅格在作戰中傷了頭部。胖子微笑不語,腦中翻來覆去的是一個蒼老智慧的聲音︰「要善待每一個為你創造財富的人。」「老傢伙,倒底還是留了點有用的東西啊。」胖子惡毒的想著。

  大陸傳說中,有一位叫德克勒克的強者,自小資質平庸,但憑過人毅力,深山苦修八十載,終於在九十五歲時終成大陸有數的幾個劍聖之一。三年後,德克勒克臨終前對幾名弟子言道︰「我這一生,除劍之外,再無他物。」

  貴族敗類們對財富的偏執與德克勒克境界高下雖然判若雲泥,但本質卻還是相同的。自從與精鐵礦打上交道之後,優雅、藝術、氣質、品味通通飛到九天雲外,幾天來敗類們與苦力摸爬滾打,每個環節都要仔細觀察。日落西山之際,幾人聚在小飯廳裡,烤肉、麵包外加劣質紅酒就是一餐。月上中天,如雷的鼾聲此起彼伏。

  這是個偏執狂的時代。
第一卷 輪迴 第十六章 亂民


  太陽剛剛從林梢上躍起,胖子就已經吃完了早飯,信步走入苦力營,這是他入主塞勒斯堡幾天來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接收了雪狐的領地之後,胖子順帶接收了雪狐的一百多個開礦的苦力。

  大陸上各國或多或少或明或暗都會有奴隸的存在。最高等的奴隸包括絕色的精靈女子,卓著的武士等,等而下之則有各種各樣的熟練工匠等。苦力是所有奴隸中最卑賤的,往往毫無技能,只能從事最危險、最苦累、最骯髒的活計。各種奴隸之間的分等標準簡單而直接︰為主人創造價值能力的高低。

  與苦力的地位相適應,苦力營地通常是所在地區最骯髒和破爛的地區。苦力是終身的,臉上會被烙上苦力的印記。逃跑對苦力來說並不是好的出路,大陸慣例,逃跑的苦力被捉住之後,就屬於捕獲者,原主人則有權力用合理的金錢來贖回。被贖回的苦力除了少數外,往往被原主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在其它苦力面前處死,以儆傚尤。可就算是這樣,苦力大規模的逃亡仍是時有發生,零星逃亡不計其數。

  神聖歷650年,苦力們爆發了大陸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抱亂,抱亂的苦力數量達到了七十萬,甚至推翻了一個小公國的國王。然而失去控制的苦力們除了殺死了所有的貴族外,還殺死了神聖教會在那個公國的全部神職人員。當時的教皇保羅七世出面召集12國聯軍共計10萬人,另派出聖殿騎士5000人,由教會最年輕的聖騎士奧古斯都統領,前往真壓這些神之棄民。

  當綿羊遇到武裝到牙齒的獅子,數量和意志就已經毫無意義了,何況遇到的還是一群獅子。是年七月,奧古斯都率聖殿騎士六戰六捷,每戰不留降卒,至月底,屠盡七十萬起義苦力,史稱紅色七月。奧古斯都自此又有別號「血天使」。

  剛踏進苦力營的羅格腦中未及翻完從《大陸通史》中得來的苦力資料,一股撲面而來的怪味就險些把他衝倒在地。胖子四處打量,怒目而視。苦力營裡到處是低矮破爛的窩棚,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野獸的窩都會比這要體面一些,一道道各種顏色的污水在營地中四處流淌,怪味就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

  此時營中的苦力們都已起身,正自排成一隊,等著吃早飯。營地中間架著一口巨大的鐵鍋,鍋裡煮著滿滿的灰綠色粥一樣的東西。一個高壯肥大的監工正在把一勺勺的「粥」分給苦力。羅格皺著眉頭走上前去,再一次差點被那「粥」發出的氣味放倒。胖子強忍著走到鍋邊,從監工手中接過勺子,舀起一勺仔細的看了看,灰綠色的湯汁中堆著不知名的葉子,看得出來根本就沒切過。「粥」粘粘的,一個氣泡翻上來,帶出了一條已經煮熟了的肉蟲子。胖子早餐在胃裡瘋狂的蠕動著,趕緊把視線從那勺粥上挪開,卻看見一眾苦力們兩眼放光的盯著這點「葷腥」,喉節不住的上下滾動。

  羅格面色難看之極,盯著分飯的監工問道︰「這裡是誰負責準備吃的給這些苦力的?」

  監工登時覺得不妙︰「回大人,是我負責。」

  「從買糧到做飯都是你嗎?」「是的,大人。」

  「媽的!我每個月花十個金幣,就是讓你做這些豬都不吃的東西嗎?說!你倒底貪了我多少金幣?」羅格飛起一腳,把這個監工踢倒在地,猶不解恨,衝上去繼續朝他的身軀猛踢。旁邊原本圍觀的幾個監工忙上來把羅格拉開。

  被打的監工爬了起來,擦了一把臉上的血,露出一股凶狠的潑皮無賴的神色︰「領主大人,每個月您的主管尼拉可是只給了我四個金幣的。您要找也得先找他啊。何況,」他惡狠狠的看了四週一圈,被他目光掃到的苦力無不畏縮退後,「就這些豬!我一個月肯用半個金幣餵他們已經很有良心了!」

  羅格只氣得混身發抖,他盯了一眼還在架著他胳膊的兩個監工,那兩人忙放開手,站到一邊。胖子定了定神︰「看來你們幾個關係不錯啊,我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打人,居然還敢來攔著,嘿嘿,嘿嘿。」

  那個被打的監工並不理會羅格的威脅之意,道︰「閣下,我是這勒芒鎮鎮長伊恩的兒子,您可以叫我古塔。這幾個人都是我們鎮上的。您也知道,這塞勒斯堡周圍可沒什麼人煙,趕走了我們幾個,你再也不會找到其它的人來給您幹活了。總不成從裡爾城或法爾堡帶人來幹這種粗活吧?再說何必為了這些最卑賤的豬玀髒了您的手呢?交給我們就行了。這樣吧,以後您每個月只要為這些豬付6個金幣就成了,」

  這幾個監工一個一個顯然都惟古塔的馬首是瞻。羅格靜默了一會,歎口氣︰「那就這樣吧。但是現在礦裡的產量不足,你給他們吃這樣的東西,哪有力氣幹活呢。」

  古塔哈哈一笑,說︰「您就放心把這裡就交給我吧。我保證他們會像發情的公豬一樣幹活。當初雪狐在這裡的時候,也都是靠我的。」

  古塔的笑聲餘音未了,就被一聲悶哼所代替,隨後一張方臉漲成紫紅,手捂著胯下慢慢倒下。龐大的身軀倒下後,背後露出了一臉陰笑的羅格。胖子很滿意自己撩陰腿的效果,對身法也頗為自得。那場生死大戰對羅格實在助益良多。現在對付這樣一個武功魔法一竅不通的古塔,還不是游刃有餘,手到擒來?

  其它幾個監工見勢不妙,頗有一擁而上的意思,羅格冷哼一聲,道︰「你們幾個要是嫌活得太長,不妨來試試。貴族在自己領地上殺個把人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們要是打了我這個貴族,全家流放都是可能的!」話一出口,羅格就痛罵自己,還有什麼流放地比這裡更荒涼的?

  那幾個監工對望一眼,果然圍了上來。胖子不動聲色,一腳踏上了古塔的腳踝,運起暗勁,「喀喳」聲裡,已是把骨頭踏了個粉碎。古塔殺豬般的慘叫聲裡,眾監工大驚失色。羅格再一把拎起古塔,把他的臉按在仍然架在熊熊烈火的大鍋上,一陣輕煙冒起,古塔剛叫了兩聲就暈了過去。羅格把古塔扔在眾監工的面前,此刻他半邊臉上已是焦黑一片,血肉模糊。

  經歷過幾天前血肉橫飛的殺戮,羅格對這樣的場面已經無動於衷了。那幾個監工卻面色青白,不住發抖。羅格一指其中一個抖得最歷害的小個子,當時就把他嚇得坐倒在地上。「你,明天起就是這的頭,每個月還是給你十個金幣,你要把這些苦力給我喂得像牛一樣壯!至於這個廢物,」羅格一腳把古塔踢到監工們面前,陰冷的說︰「操他奶奶的,不是覺得苦力們都是豬嗎?明天你就和豬們一起幹活!把他給我烙上字!」

  邊上一個監工小心翼翼的說︰「大人,他是伊恩鎮長的兒子,這麼做的話,鎮裡的人可能會對大人不滿啊。」羅格嘿嘿笑著,不住盯著他瞧,那個監工滿頭大汗,一直點頭哈腰。

  「按我說的去做!你們哪一個不高興的話,就頂替他好了!你們不是串通好了想給我個下馬威嗎,想先獅子大開口再慢慢還價是吧?媽的,再惹老子不高興,明天通通進苦力營!」羅格扔下一句,轉身出了苦力營,一路恨恨不已,「伊恩,你這老東西,上次的事還沒來得及算帳,你兒子居然敢妨礙老子賺錢,咱們走著瞧!」

  夜幕降臨在塞勒斯堡,點點星光在寒風中閃爍,深秋,山地的夜已經很淒涼。偶有一兩隻不知名的秋蟲鳴叫著,卻只給這夜景帶來更深的淒涼。山裡的人家早已經蜷伏在溫暖的被窩裡,一邊寫意的翻滾著,一邊想像著還在路上奔波的人們,登時覺得被窩無比的溫暖。山鄉里的男男女女更是開始了原始的娛樂,樸實、劇烈的動作考驗著床輔的質量,毀壞了無數蟲蟻的安樂窩,也讓出來遛彎的老鼠不得安寧。

  一道黑影閃閃爍爍的溜出了塞勒斯堡。一陣寒風過去,黑影抖得越發歷害了,壓低聲音咒罵著,他無意中成為參照標準,襯托出了無數躲在被窩裡的人的幸福。黑影的公德心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好運,在他急步踏上前往勒芒鎮的路途時,三個剪徑毛賊跳了出來。黑影大吃一驚,未曾料到這窮鄉僻壤的,居然還有此等敬業毛賊。黑影看看以一敵三,勝算不大,正打算奉上買路錢時,一個毛賊從後而上,一記悶棍將他打暈。隨後三人利索的將黑影塞入麻袋,扛回塞勒斯堡。

  黑影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數九寒冬在游泳。做這個夢自然很快就醒了,凍醒的。他低頭一看,身上濕淋淋的,就如同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再抬頭,面前一個一臉陰險的瘦小漢子手裡還拎著一個空桶。他頓時清醒了不少,此時才看清房間裡還擺著幾張椅子,上面坐著那幾個年輕貴族。周圍還站著些傭兵,光從臉上就能看出是無比陰險殘暴的那種,此刻人人都似乎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他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來,後腦此刻又開始劇痛起來。

  「我們可敬的監工先生,您簡直太對得起我們付給你那點薪水了,這麼晚了,還要奔波操勞啊。」倫斯陰陽怪氣的說道。誰這麼晚被從被窩里拉起來,脾氣都不會太好。

  「監工先生,他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啊,托夫勒先生!您看,您的名字真的不錯,說不定還有點貴族的血統呢。」佛朗哥也開口了,「我可以榮幸的問問您,您這麼晚出門,有什麼要緊事嗎?當然,您也可以選擇遲些再說,這樣我們這個晚上比較不會氣悶。」

  托夫勒恐懼地看著傭兵們熟練的擺弄著各種刑具,炭盆也點起來了。他大聲叫道︰「我是要回鎮裡的家去看看,我老婆生病了!」沒人理睬他的叫喊,貴族們仍在品評他的身材,盡職的傭兵們則在做著最後的檢查工作。

  這刑訊中的學問艱深浩淼。鞭打火燒只是下乘,攻心方為上者。龍與美人傭兵團來源複雜,兵痞、土匪、惡棍、流氓都有不少,也有很多是老傭兵。動亂年代,傭兵和土匪往往一線之隔,進城是傭兵,出城當土匪的不在少數。是故龍與美人中刑訊好手不在少數,這用刑道理,雖稱不上大師,對付一般人物,也還綽綽有餘的。

  傭兵們一聽羅格今晚要拷打人犯,踴躍報名。貴族敗類們精挑細選了一番,圈定六人今晚上陣。這幾人果然了得,還未動手,僅是一番佈置,已是讓托夫勒豆大汗滴滾滾而下。「我說的可是實話啊!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

  佛朗哥走上來,俊美的面容在托夫勒的眼中卻顯得如此猙獰。「你很配合,要不然我們這麼多準備工夫豈不白做了?夜還長著呢。」

  托夫勒急道︰「等!等一下!我說,我全說!」

  「你閉嘴!!」屋裡的傭兵們暴喝著。

  「要說也得等過了一輪拷打才是。那才有點男人的樣子,嘿嘿。」羅格剝了個香蕉,扔在嘴裡。

  一個大鬍子傭兵開始過來解托夫勒的腰帶了。這位可敬的監工先生殺豬般的嚎起來︰「我說!我是要去給伊恩報信,讓他帶領全部鎮民過來把古塔救回去,再去王都請命告狀!」

  幾個貴族面面相覷。倫斯陰陰的道︰「你當我們小孩子嗎?就這麼也想把我們趕走?說吧,雪狐在勒芒鎮還有多少人!」

  托夫勒渾身一戰︰「什,什麼雪狐?」

  「看來這個晚上,不會那麼平談了嘛!」「是呀,是呀。」

  老闆當前,傭兵們自是個個精神抖擻,人人想賣弄一下手段。六個傭兵圍著托夫勒開始忙碌起來。一根冰涼的鐵絲剛剛碰到他的皮肉,可敬的監工先生立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真讓人懷疑這種巨聲是如何從他那瘦小的身軀中發出來的。那個拎著鐵絲的傭兵更是嚇得手一顫,鐵絲掉落在地上。托夫勒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刻以龍吼的音量,潑婦罵街的語速交待了所知道的關於雪狐的一切情報,其中自然包括了有關某位勒芒鎮的大人物的部分。

  生死關頭,監工先生的生存本能和頭腦益發的敏銳,簡直稱得上睿智了。他第一時間發現了貴族們感興趣的東西,於是把雪狐的名單自動重複了一遍,又加油添醋了種種關於那位大人物的醜聞,真是陰險毒辣狠,奸懶饞滑壞,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無所不包,無所不為。一旁的書記官記得眉飛色舞,揮筆如飛;眾敗類們則是聽得搖頭晃腦,心曠神怡。

  終於,托夫勒先生的控訴告一段落,眾人頗覺得餘興未盡。書記官捧著厚厚一疊紀錄來到托夫勒面前,他看也不看,立刻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書記官又拿給幾位貴族過目,幾人看得嘿嘿陰笑,直誇托夫勒是個人才,當監工實在是委屈他了。托夫勒剛脫險境,乍得如此誇獎,不由得驚喜交加,只覺得此時此地,就是人間天堂。

  羅格看罷,搖了搖頭,暗道︰「亂民何來?果然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老頭,看來還是你毒啊。」
第一卷 輪迴 第十七章 構陷


  初冬時節的勒芒安詳,寧靜,帶著一種柔和的溫馨。鎮中的老樹在寒風中發抖,時不時掉落幾片枯黃的葉子。勞碌了一年的山民們開始進入了冬歇期,獵人們偶爾會進山捕點野味,給老婆孩子添點油水。山民們質樸、踏實,卻在嚴酷的生存環境下變得非常強悍。

  冬日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聚集在小鎮廣場的人群上。老鎮長伊恩正在動情的發表演講。一個簡單的擴音魔法使年老體衰的鎮長可以將自己的聲音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伊恩罕見的披上了魔法師袍。他上一次穿這件魔法師袍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熱血沸騰的冒險者呢。

  「先生們!我擔任勒芒鎮的鎮長已經二十年了。這些年來,我們小鎮的平靜從不曾被打破過。我們辛勞度日,用自己的雙手蓋起溫暖的房子,疼愛我們的妻子,養大我們的孩子。我們和洪水鬥,和乾旱鬥,和魔獸鬥。我們身上的傷疤就是這些鬥爭的印記,是男子漢的驕傲!我們不曾在任何威脅我們妻子兒女的事物面前退縮,因為我們在守護世代居住的故土,因為我們是驕傲的山的子民!」

  一陣掌聲響起。伊恩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是如今這寧靜即將打破。幾個卑鄙、凶狠的貴族宣稱是這塊土地的主人。這塊土地屬於我們,這塊土地屬於大山的兒子。而這些貴族,不光要奪走我們的土地,他們還要搶走我們手裡最後一塊麵包,我們孩子的最後一個只果!這些貴族,」

  伊恩一頓,高聲道︰「要我們每家每年交納五個金幣的賦稅!」

  一陣女人的驚呼響起,隨後是男人憤怒的吶喊。「殺死這些貴族!」「把他們趕回王都去!」「誰也別想奪走我們的土地!」一個尖銳的童音響起︰「我操這些貴族的姥姥!」一陣哄笑聲響起,孩子的母親漲紅著臉,死死的掐著淘氣的兒子。

  伊恩等大家靜了靜,繼續道︰「我剛到這個小鎮的時候,巴姆還不大會爬樹。」高大的鐵匠纏著綁帶,半躺在擔架上,難為情的嘿嘿笑了起來。「可是這些貴族,剛來到這裡就打傷了他。他們還毫無顧忌的調戲鎮裡最美貌的姑娘!我們的妻子,女兒,受到了無法形容的羞辱。」幾個年輕姑娘抽泣了起來。

  「不光如此,大家來看看,他們對我的兒子,古塔做了些什麼!」

  古塔被兩個健壯的青年扶了出來。鎮民們無聲的注視著他纏滿綁帶的腳踝,破爛的衣服,已經開始腐爛的面孔,最驚心動魄的是臉上被烙上的苦力的標記。「這些貴族怎麼可以隨意把平民變成苦力?!」一個年輕的姑娘哭叫著撲了出來,她是古塔的戀人。「古塔,他們都對你做了些什麼?」

  伊恩高舉雙手︰「我們的生存已沒有保障!!我們的妻女在被玷污的邊緣!!我,伊恩,十級法師,將去挑戰這些貴族!今日之事,至死方休!而你們,」伊恩的聲音轉向柔和︰「我的孩子們,你們要去王都申訴,去向教會申訴,就如黑夜終將過去,正義也將取代邪惡!願神保佑你們!」

  廣場上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百五十個如狼似虎的「龍與美人」騎士們衝進了廣場,包圍住了廣場上的人群。山民們雖然凶悍,但面對全副武裝的騎士包圍,也不禁膽寒,喧嚷的廣場上一下子靜了下來。龍與美人騎士們向兩邊讓開,貴族敗類們騎在高頭大馬上魚貫而出。

  古塔突然歇斯底里的叫喊起來︰「是他,是那個惡魔!」原本高壯的漢子此刻如同被貓逼入絕境的老鼠,恐懼到了極處,反而拼了命的想咬貓一口。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著貴族們。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一身黑甲的羅格倒提戰斧,騎在馬上,洋洋自得。

  鎮民中一個青年站上一步,高聲叫到︰「古塔倒底犯了什麼錯,你們這些惡魔要把他折磨成這樣?難道說貴族就能隨便把人變成苦力嗎?還有每家五個金幣的賦稅!你們還給不給我們活路了?你們今天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對!我們要一個交待!」怒吼如潮。

  羅格看著廣場中間的伊恩,兩人間無形的目光幾乎要擦出火花。

  羅格微微一笑,不再理會伊恩,轉頭望著那個激動的青年,從容問道︰「你剛才說,你們賦稅是多少?」

  「五個金幣!這讓我們。。。。」青年又激動起來。

  羅格一聲厲喝打斷了青年的抱怨︰「托夫勒!」

  托夫勒立刻從鎮民中閃了出來,跪在地上不住的發抖。「你倒給我說說看,我讓你通知伊恩這個鎮的賦稅是多少來著?」

  托夫勒抖得更加歷害了,只趴在地上,絲毫不敢抬頭。

  羅格一聲輕叱,發出一記魔法飛彈,三個飛彈貼著托夫勒的頭皮擊在地上,在他頭部周圍地面上構成一個整齊的等邊三角形。伊恩看到羅格如此精準的魔法控制力,不由得大吃一驚,深為擔憂。又見到托夫勒如此舉動,心底更是寒意升起。

  「托夫勒,下一個魔法飛彈的準頭可就沒有這麼差了!」羅格平靜的說。

  托夫勒抬起頭來,臉如死灰,他抬頭看了一眼伊恩,又趴在地上。

  「說!我告訴你要收的賦稅是多少?」

  「是,是」托夫勒牙關打戰,終於小聲的說︰「今年是每戶一個銀幣。」

  一石激起千層浪。轟的一聲,人群立刻亂成了一團。各種質問、叱罵、指責、懷疑交織在一起。伊恩如遭雷擊,臉色變成雪白。

  「那你跟伊恩鎮長說的是多少?」羅格步步緊逼。「是三個銀幣!閣下,大人,陛下,我錯了,我不該貪圖銀幣的,我發誓再也不敢了!」托夫勒大聲哭叫著。伊恩只覺得無數個霹靂在腦中炸響,氣得全身發抖,嘴唇哆嗦著,連話也說不出了。鎮民們低聲議論起來,不知所措,投向伊恩的目光中也帶有了一些懷疑和鄙夷。佛朗哥和倫斯互望一眼,心下讚歎托夫勒的演技。

  伊恩猛的衝了過來,舉起法杖朝地上的托夫勒打去︰「你這個小人!我,我打死你!我明白了,你們是串通好了的!」這時一個年輕女子也衝出來,對著人群大聲道︰「你們別相信這些該死的貴族!他們是惡魔!這個托夫勒是和他們一夥的,他騙了我的父親!」

  凱特躍馬突前,大喝一聲,渾身上下閃現出乳白色的鬥氣,揮槍架開了伊恩的法杖。鎮民中有識貨的立刻大叫起來︰「神聖鬥氣,他是神聖騎士!」凱特心下大樂,沒想到這荒僻地方居然也有人識貨,心神一分,鬥氣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神聖騎士忠於信仰,正直良善,珍視榮譽更甚於生命,此外,他們還是至高神最堅定的信徒。簡而言之,神聖騎士基本等同於正義的化身。

  凱特這一手一露,有人叫道︰「聽騎士大人怎麼說。」鎮民們立刻安靜了。伊恩和她的女兒臉上則露出不安的神色,雖說神聖騎士素來正義,但此人明顯和羅格是一夥的,不能不讓人擔心。

  凱特低沉的嗓音響起︰「伊恩先生,您說您是清白的。可是羅格先生聲稱您用不正當的手段聚斂財富。而且有人指責您在宅中窩藏冰雪銀狐傭兵。為了證明您的清白,可以允許我到貴府一觀嗎?」伊恩狠狠盯了羅格一眼,道︰「我一生清正,就讓你們搜查一番,有何不可!但要是找不出什麼來,我是決不會如此罷休的。」說罷轉身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背後羅格悠悠的說︰「好一個一生清正,不知和雪狐勾搭的,卻又是誰?」伊恩渾身一抖,權做沒有聽見。

  層層的人潮把鎮長家的小樓圍得水洩不通。幾個鎮民被推舉出來和凱特一起進樓搜查,伊恩鐵青著臉跟在凱特後面。至眾人行到二樓伊恩的臥房之後,就結束了對整個小樓的搜索,一無所獲。伊恩冷笑連連。

  「等一下!」身懷盜賊絕技的倫斯走到一面牆面前,上下摸索了一陣,「喀」的一聲,一道暗門被推開了。伊恩冷笑道︰「那裡是我的魔法實驗室,你們能找出什麼來?再找不出證據,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話音落下,伊恩突然發現室內寂靜的可怕,他用力撥開前面的兩個鎮民,一眼望去,也呆住了。

  暗門開處,成堆的金幣,璀璨的寶石,碧綠的翡翠,閃著瑩光的魔法盔甲,散落在整個房間。質樸的山民們何曾見過此等富貴景象,一個個眼楮都看直了。貧困的山區小鎮,便是全鎮人一百年不吃不喝,也積不下這許多財富,伊恩這錢自是來得路數不明。山民再想起五個金幣的賦稅,自覺恍然大悟。

  伊恩渾身一下子變得冰涼,手中的法杖落在了地下。他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鎮長的女兒撲了出來,抱著伊恩哭了起來︰「父親,告訴他們,那些不是你的!告訴他們有人在陷害你啊!」老鎮長平靜了下來,愛憐的撫摸著女兒的頭髮,說道︰「菲拉,我的孩子,這些財寶是不是我的已經不重要了。從此以後,父親不能再照顧你了。記著,孩子,不要為我報仇,這些人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做個普通人,快樂的過這一生吧。」女孩子哭得更加歷害了。老鎮長一個一個的看過這幾個貴族,見人人面無表情,個個大義凜然,不禁歎了口氣,「唉,還是老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老鎮長長歎一聲,在鎮民鄙夷的目光走出小樓,貴族們默默的讓開了一條路。從陰暗的樓內走出門來的一剎那,刺目的陽光晃得伊恩一陣目眩。刺骨的寒風首次讓他覺得衣衫單薄,勒芒鎮今年的冬天來得實在是早了些。

  老鎮長的身影顯得如此的蒼老和孤單,鎮民們想起二十年的相處,卻也不禁有些心酸。菲拉撲倒在地,淚眼朦朧的望著老父的背影,無聲地抽泣著,美麗的背部聳動著。她求助的目光轉向貴族們,原本好色的貴族敗類們卻目光清澈,從她面前走過,不理不睬。

  伊恩走到一處空曠所在,轉過身來,淡定的問道︰「哪一位肯賜給老頭子在體面的決鬥中死去的榮耀呢?還是要老頭子自己動手自殺呢。」幾位貴族互相看看,默不作聲。此刻在場的幾個貴族敗類雖然實力上沒有一個到達十級,但無論哪一個對上這種正統魔法師幾乎都是穩勝,當然手段不那麼光彩罷了。最後還是羅格提斧踏出一步,道︰「就是我來吧。」

  伊恩瞇著眼看著羅格,低笑了起來。「我當初真是小覷了你們。這計謀雖然簡單粗陋,卻實用狠毒。你小小年紀,心計手段就如此歷害,城府深沉,日後前程不可限量。今日老頭子栽在你們手中,算得上心服口服了。只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誰也脫不出空間法則的束縛。以後事情不可做得太絕了。」

  「空間法則?」羅格低聲念了幾遍,彷彿撥動了心裡的什麼東西,卻又抓不住那種感覺,也有些焦燥。

  那邊伊恩法杖一頓,開始念頌起咒語來。瞬間,周圍的地面上就閃現出黃色的光澤,一層薄薄的油脂佈滿了地面。隨後,一道防禦物理傷害的護罩又已形成。羅格嘿嘿一笑,看來又是一個把自己當戰士對待的魔法師。也難怪,哪有魔法師會穿全身甲的。

  胖子仔細觀察著伊恩的第三個咒語,還是選擇不動。

  地面上出現了兩個深黑色的魔法陣,兩個高大的穿著半身盔甲的骷髏武士從魔法陣中跨了出來,巨大的雙手劍在地面上犁出了二道小溝。骷髏武士的出現在鎮民中引起了驚恐,眾人擁擠著向後退去。場下的貴族敗類們也皺起了眉頭,握緊了武器。

  羅格比了幾個簡單的手勢,輕聲頌唸了一聲,一陣黑霧飄過,風月倒提長柄鐮刀出現。僅幾日不見的功夫,那鐮刀越發顯得鋒銳,色作深黑,刀身多了一個折疊,形如彎曲的閃電,刃鋒處閃著寒光。羅格雙手快速划動,口中大呼小叫,轉眼間一個加速術就施在了風月的身上。

  伊恩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想到羅格居然是個法師,而且施法還是如此快法。見兩個骷髏武士暫時可以纏對方一會,伊恩急急的念起下一個咒語,雙手劃著魔法符號,指尖帶動的魔法能量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閃亮的軌跡。

  風月本就以速度見長,被施了加速術之後更是如虎添翼,繞著兩個骷髏武士不住奔走,時不時撲近就是一刀揮出,不管中與不中,一擊即走。長柄鐮刀已然化成一道黑氣,揮動間發出攝人心魂的嘯聲,面對兩個比自己高階的骷髏武士,風月絲毫不落下風。羅格趁此空隙,給自己施了魔法甲和加速術。

  此時伊恩的法術已經完成,一個黃綠色的小光球從他的雙手間發出,向羅格飛去。佛朗哥臉色大變,高叫到︰「羅格躲開!是分解術!」羅格大吃一驚,沒想到伊恩已經是十級法師了。不及細想,胖子掉頭就跑。黃綠光球空中轉了個彎,又跟蹤而來。羅格全力奔跑,身形幾如一道輕煙,衝向鎮民。鎮民們立刻鬼哭狼嚎,四散奔逃。羅格衝入人群,迅速抓起一條黃狗,反手對著光球扔去,黃綠色的光球無聲無息的進入黃狗身體,眨眼間,黃狗身上就被染上了一片黃綠色。飛在半空中的黃狗吠叫嘎然而止,隨後重重落在地上,爆成一片黃綠粉塵。輕風吹過,抹去了可憐的黃狗在這世界上一切存在過的痕跡。

  羅格渾身大汗淋漓,宛如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適才只要慢了一點,被分解的就可能是他了,到時連復活都辦不到。胖子這邊死裡逃生,風月那邊卻風光無限。長柄鐮刀發出的歷嘯越來越尖銳,到最後直如同午夜鬼哭。黑氣繚繞處,盡往兩個高大骷髏武士的下盤招呼,片刻間已經切下四根小腿骨,骷髏武士轟然倒地,只餘掙扎的份。

  羅格驚魂甫定,含恨盯著伊恩,此時伊恩又已經換上了魔法防禦護罩。羅格急速念動咒語,魔法光彈飛出,三個紅色的光球慢悠悠的飛向伊恩。胖子頌咒聲一刻不停,又是三個紅色飛彈發出,這次卻比前一個快了少許,隨後又是三個。九個魔法飛彈劃著不同的軌跡飛向伊恩,伊恩只看得目瞪口呆,何曾見過法師如此施法的。此時一道火焰箭如電飛來,與九個魔法飛彈合而為一,重重擊在伊恩的護罩上。伊恩整個護罩劇烈波動起來,一陣電光閃過,護罩已經被擊破了。

  風月如幽靈般出現在伊恩身後,倒轉鐮刀,將伊恩重重打暈,然後一陣黑霧,自己迥異界去了。

  「呸!」同樣筋疲力盡的羅格惡狠狠的啐著,剛剛死裡逃生的胖子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連我也打不過風月,就憑你也想跟我鬥召喚獸?我靠!操你奶奶的,長江後浪推前浪,我讓你前浪死在沙灘上!」
第一卷 輪迴 第十八章 凌訊


  伊恩從昏迷中悠悠醒來,後腦仍是疼痛欲裂。過了好一會,才漸漸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整個房間沒有一扇窗戶,陰冷潮濕,牆壁直接由青岩石場堆砌而成,沒有任何裝飾,一塊塊的青苔散落分佈,天花板上不斷有水滴滴下。屋內擺著大大小小的刑具,上面凝結的血跡已經變成了黑色,看起來年代頗為久遠,然而受刑之人的慘叫彷彿還在耳邊繚繞。對面牆壁上插著兩隻火把,搖動的火光晃得他的眼楮有些疼痛。室內的一切都在火光中搖曳著,顯得十分猙獰。老鎮長雙手雙腳都被箍在牆壁上的鐵環裡,成大字形吊著。他掙扎了想唸咒語,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鞭給狠狠的打斷了。

  羅格煩噪的在室內走來走去,一邊陰鬱的盯著伊恩看。胖子揮揮手讓屋裡的傭兵們都出去,來到伊恩的面前。伊恩明智的放棄了施法的企圖。魔法的施展需要咒語的力量,配合各種手勢繪出的魔法符號,再結合施放者特定的精神力波動才能成功。如伊恩這樣雙手不能行動的,就只有極少的幾個低級咒語可以施展了。但怎麼看羅格也不像會讓他把咒語念完的。

  胖子恨恨的盯著伊恩,老實說,對白天的那個分解術他此刻還是心有餘悸。五級魔法分解術不算太實用,主要原因在於成功率不高,一般機率就在50%上下。然而機率再低,對羅格來說也等於是用命在賭博,要不是自己事先施了加速術,又有超過戰士的敏捷身手,被化成飛灰的說不定就不是那只黃狗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伊恩蒼老的聲音透著疲憊。

  「這是塞勒斯堡的囚室,伊恩先生。」

  「為什麼不殺了我?」

  「因為我還有很多話要問您,伊恩先生。」

  「呵呵呵呵」伊恩笑了起來,「羅格閣下,您覺得已經風燭殘年的我會滿足您的要求嗎?」

  看到羅格胸有成竹的樣子,伊恩的笑聲漸漸消失了。「伊恩先生,作為冒險者,您太老了點。作為魔法師,您又過於正統了。作為鎮長,您有兒子女兒。所以我想您可能很難理解,有的時候死並不是最難接受和最壞的結果。也許您並不怕死,但死的後果就不見得是您可以接受的了。就如現在,您可以一死了之的,我不會攔著您。」說著,羅格打開了牆壁上的一個小鐵窗,古塔的慘叫聲立刻傳了過來。

  「你這個魔鬼!該下地獄的傢伙!你。。你。。。。你居然還不放過我的兒子!」伊恩瘋狂的掙扎著,鐵環被他拉得嘩嘩作響。

  「伊恩先生,如果您真心的想讓我放過您的兒子,今天就不該施展分解術的。何況您越拖延時間,古塔先生受的苦也就越多。您瞧,我並不是一個非常狠心的人,我們還是快點開始吧。我很想知道,雪狐佔據塞勒斯堡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古塔的慘叫聲一聲聲的敲打在伊恩的心上,老鎮長面孔扭曲著,終於開始回答問題。這個主意是佛朗哥貢獻的,讓伊恩只聽見古塔受折磨的聲音,卻不讓他看見受刑的情形。「想像力是最折磨意志的東西。」佛朗哥對這方案如此總結道。

  「雪狐到這裡,是為了發掘一個亡靈法師的遺跡,他們尋找的東西,據說是一個天使雕像。」

  「這個我知道!」羅格不耐煩的說︰「那個雕像是幹什麼用的?」

  「那個雕像,據說隱藏著一個關於墮落天使的秘密,也有傳說與教庭一個大醜聞有關。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讓他們停手吧!」

  羅格沉吟片刻。那個煉獄天使雕像他早就交給奧菲羅克了。既然是冰雪銀狐如此大費周章想要得到的東西,必定有不俗之處。但是自己一來參詳不出來,二來就算弄明白了,也定是保不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點道理敗類們還是明白的。那個雕像交給奧菲羅克,叫做禍水東引。到時萬事自有黃金獅子應付。幾個貴族既沒有改朝換代的野心,也不想成什麼大陸強者,雖然愛財,但富甲天下是不必的,富甲一方就成了。所以這個雕像怎麼看怎麼是個燙手山芋,早送出早好。

  「你說的空間法則,是怎麼回事!」羅格突然歷聲喝道。

  伊恩一怔,神色隨即大變,掙扎著道︰「我不知道那個什麼空間法則,我,我不知道!」

  胖子和老頭憤怒對視,古塔的慘叫一直在室內迴盪。

  過了良久,胖子才道︰「倒底是什麼秘密,讓你看得比兒子還要重要?最好還是老實說了的好。你真的以為能挺到最後嗎?那個雕像什麼的,我並不感興趣。之所以抓你來,是因為你勾結雪狐試圖陷害老子們。而老子們是有仇必報的,你既然殺不了我們,就只好去死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這個空間法則。看在同是法師的份上,最後勸你一次,還是說了的好。」

  伊恩嘴角抽搐著,牙齒緊緊咬著嘴唇,鮮血流了下來。他雙目緊閉,兩道混濁的淚水無聲流下,就是死也不肯再開口了。

  羅格咬牙道︰「好,我看你能忍得到幾時?倫斯!回來沒有?」

  倫斯陰陽怪氣的聲音從窗口飄進來︰「那當然,這點小事,我老人家出手,還不手到擒來?哈哈哈!來,小妞,讓我老人家試試,手感不錯啊!大,真是大!!」隨即一陣年輕女子的哭叫又傳了過來。

  「菲拉!!」伊恩猛的睜開眼楮,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著,「你們這幫畜牲!!神一定會懲罰你們的!你們會下地獄的,在裡面永遠受業火的灼燒!!」

  羅格神色如常,道︰「你知道,我遲早也會知道空間法則的秘密的。也許這對你來說是個秘密,但也許今後就會變成一個常識。難道你還不肯說嗎?說了,你雖然還是要死,但至少兒子女兒可以保住的。」

  隔壁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伴隨著菲拉的哭叫和倫斯的淫笑。

  羅格則安靜的看著伊恩。

  火光搖晃得越發歷害,屋內的一切都顯得更加的淒歷和詭異。

  倫斯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羅格,那老傢伙還是不肯說是嗎?不說最好,她這女兒倒真是皮光肉滑,呵呵,還是個處女呢。你要是不上,就便宜我了!」

  菲拉尖歷的哭叫幾乎突破了羅格的耳膜,隨後倫斯如牛般的喘著粗氣。

  門開了,佛朗哥走了進來。他皺著眉頭說︰「這個倫斯,總是這麼沒有美感。我也弄不懂你,為了什麼空間法則,有必要這麼大動干戈嗎?」

  羅格淡淡的說︰「我志在必得。」

  佛朗哥搖了搖頭,歎口氣道︰「不管什麼事,我都會幫你,只是你別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了。」他轉過頭來,盯著伊恩看了一會,低聲說道︰「老傢伙,最好現在說了吧,不要讓我們使出最後一招來。」

  時間流逝,只有痛苦與淫亂成為永恆的主題。

  隨著倫斯一陣志得意滿的咆哮,四周寂靜下來,古塔的慘叫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停止了。

  囚室內的三人一時之間僵持了起來。

  羅格歎了口氣,突然歷喝道︰「老傢伙!難道你一定要看著你的兒女犯下亂倫大罪,死後在地獄烈火中永世燃燒嗎?!」

  伊恩如遭雷擊,花白的頭髮紛紛脫落,蒼老的聲音顯得無比的空洞無力︰「主啊,原諒你的奴僕不得不與魔鬼交易吧。」

  他抬起頭來,眼中混濁一片,毫無神采,卻是已經瞎了︰「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關於空間法則的一切。。。。。」

  隔壁也安靜了下來,只餘菲拉低低的抽泣聲在迴盪著。

  倫斯和凱特走了進來,敗類們靜靜貯立著。

  伊恩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刑室內迴盪著,彷彿火焰也抑止不住即將聆聽隱私的快感,瘋狂的竄動著,掙扎著,似乎要從火把上跳落到室中央。

  「神聖歷200年,時任教皇帕迪克接到神的諭示,趕到底比斯山脈之巔,見到流星自天而降,火焰之中彷彿還有個身影。。。。。」

  流星墜地,烈焰沖天而起,火焰所過之處,峰頂萬年不化的冰雪瞬間被蒸發得乾乾淨淨。方圓十數里之內一切均被化為烏有,只留下一個深黑色的巨坑。周圍地面的岩石都已被熔化,留下了一片玻璃狀的結晶體。

  雖然與流星墜落地點相隔數十里之遙,空間能量的衝擊波還是帶得帕迪克站立不定。他心下驚駭,以自己身為教皇,光明法力達到十六級的實力,又是相隔如此之遠,僅給能量餘波衝擊就已經站立不住。這流星的能量該是多麼龐大啊。

  帕迪克靜待能量衝擊波過後,才撐著法杖,艱難的向隕坑攀援過去。老教皇一路孤身前來,在深山中已經是半個多月了,雖然他法力深厚,可以時時施展飛行術飛上一段,但到今日也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轉眼由午後漸至黃昏,老教皇這才爬到隕坑底部。500年前的神聖教會雖然勢力不如今日龐大,但也有信徒百萬,教皇也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教皇國度。平日老教皇生活就算稱不上奢華無度,但也不會比哪個小國國王差了,此等勞苦,何曾受過?老教皇一身紅袍已經破破爛爛,高冠歪在一邊,臉上手上全是擦傷。到了最後,腳步虛浮,一個跟頭滾過,才算到了目的地。

  坑底一片無比精緻華麗的圓盤浮在半空中,一道道有若實質的金色光帶繞著圓盤飛舞著,圓盤中央鐫刻著意義難明的文字,四周似是一圈紫金色,細細看去卻是繪著極為精細的花紋,,似乎是一個魔法陣。陣陣無形的波動從圓盤中心散發出來,周圍整個的空間似乎都在微微的扭曲。火焰中的身影此刻已經只留下幾塊骨頭,已經看不出原本是個什麼樣生物了。

  四周的空間出現了陣陣的波動,十幾個隱在耀眼金光中的天使身影漸漸的閃現出來。帕迪克想起神諭,咬牙將手伸向那個圓盤。手在伸進圓盤周圍的空間波動之後,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衰老、枯萎,待得抓住圓盤,老教皇整個手臂已經只餘枯骨。老教皇緊抓圓盤,與眾天使一同離去。

  刑室中一時靜了下來。

  羅格問道︰「那個圓盤?」

  「是的,那就是記載著空間法則的空間之輪。據帕迪克的筆記記載,空間之輪中央鐫刻的神秘文字,就是空間法則!只是從來沒有人能夠解讀空間法則,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那些天使呢?」凱特問道?

  「據我所說,至少有部分天使現在還在神聖教會裡接受供奉,並提供庇佑。」

  幾個貴族敗類這才明白為何神聖教會這些年來興起的如此之快,並屢屢有神跡顯示。讓敗類們苦惱的是,天使既然就在神聖教會之中,那教會所信仰的至高神自然也是存在的了。只是以敗類們的所作所為,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不符合神的教義的,那豈不是說,敗類們只有地獄一條路可走了?想到這裡,幾個敗類面色都有些蒼白。

  生死之戰後,凱特實力大增,居然練成了鬥氣,而且還是神聖鬥氣。武士實力達到一定等級後,才會有鬥氣外現的現象,而鬥氣的顏色決定於武士特定的屬性。這也是讓敗類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凱特的內心絕對是和神聖二字沾不上半點關係的。他老子青色的寒冰鬥氣算是中立屬性,也就罷了。兒子練出的居然是神聖鬥氣,這玩笑可是開得大了點,只能說,神也有打個盹的時候。不過好處也有,敗類們已經決定以後行事的時候,定要拉上凱特。民眾看來,神聖騎士是必然會站在正義一邊的。

  只有羅格早就知道有天使存在於神聖教會之中。

  伊恩繼續道︰「老教皇帕迪克臨死之際,留下了二頁關於空間法則的筆記。在他的葬禮上,死靈法師羅德裡格斯騎著前所未見的巨大骨龍跨空而至,與當時在場的四位大天使大戰一場。那一戰四位大天使三傷一死,帕迪克關於空間法則的筆記也被搶走了半頁。嘿嘿,羅德裡格斯,真不愧了最強大的死靈法師的稱號!」

  「此戰之後,神聖教會開始整整追殺了羅德裡格斯四百多年。只是派出的神官騎士們心知沒有光天使坐鎮的話,遇到羅德裡格斯只是送死一途,所以大家有心無力,作作樣子罷了。直到三年前,羅德裡格斯自己來到了俄狄神殿,才被天界降下的審判之光徹底毀滅,那一次聖女威娜和紅衣主教布倫都以身殉教。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與自殺無異啊。」

  羅格心底冷笑︰「哼,光天使坐鎮就有用嗎?這死老頭,居然有這些來歷,怎麼不見他把骨龍給我,他奶奶的。」

  慢慢的,數行文字自羅格心底浮現︰

  「青冥幽獄,業火常焚。

  眾生如蟻,是為凡塵。

  浮生之上,仙羅神佛。

  六道之外,諸界無極。」

  羅格想來,這大概就是羅德裡格斯搶來那半頁筆記的內容了。看這樣子,大約是說這世界分成天界,魔界,人間界之類的,不是廢話嗎?也不知這老頭子打生打死的,幾乎連命也不要,搶這東西來做什麼。看來只有去神聖教會搶奪餘下的筆記,甚至是搶來空間之輪研究一番,說不定才能明白。

  一想到去神聖教會搶東西,羅格立時彷彿看到無盡的神聖騎士,密密麻麻的神官祭祀正冷笑著盯著自己。天上還飄著十幾個天使,而以威娜身為第三級的光天使,居然只混了個聖女當當。(羅格以已度人,當然以為實力強的自然想當大官。)看來,不,不是看來,是肯定,這神聖教會裡躲著更高階的天使。羅格只覺得頭皮發麻。

  胖子苦惱了一會,突然哈哈大笑,心裡只想︰「那死老頭的使命,關我屁事。老子這輩子吹牛拍馬,醇酒美人,快樂逍遙,有何不好。不為這事浪費腦筋了。神聖教會還是少惹為妙,以後說不定還得仰仗人家呢。哪個大奸臣說的來著,既然鬥不過你,那就讓我們一起干吧!嘿嘿,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哪!」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