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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八卷 風雲 第四章 血夜


  隨著神諭之城的擴張,長老院明顯比以前要宏偉壯觀。主樓樓層由二層加到了三層,院落也擴展了不少,寬闊的庭院中裝飾著參天大樹和許多栩栩如生的雕像。羅格經常與長老們議事的會議室面積也大了一倍,陳列著許多千年戰爭前的藝術精品。

  但現在屋中的氣氛卻與雅致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是怎麼回事?!門前這塊大草地、外牆上的薔薇花枝是誰幹的?向湖這半邊的城牆哪裡去了?啊,對了,精靈古樹樹冠上的水霧是什麼東西?是新研究出來的大規模戰爭魔法嗎?

  可是我怎麼感覺不到一點魔法的波動?」羅格用力地敲著桌子,幾乎是在咆哮!

  精靈長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變得十分尷尬。

  「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我走的時候不是送信回來,讓你們不惜一切代價加強城防的嗎?城防加強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出來?還有,那個大型的幻術魔法研究得怎麼樣了?有結果沒有?」羅格再次發問。

  這一次依然無人回答。羅格怒氣平息了一些,他發現長老們並不是害怕,而是無奈。羅格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頭。他離開了座位,開始煩躁地在屋內踱著步,等待著長老們的回答。

  修斯站了起來,慢慢地說︰「神使大人,現在情況同您離開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神廟開始全面接管原本屬於長老會的職權。您知道,在精靈族的傳統之中,侍奉希洛的精靈大神廟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您以前一些命令又實在不符合精靈族的天性和傳統,比如說,屠村和禁止精靈們設計自己的盔甲裝備。在您走後不久,昭曄祭祀就出面召集全體精靈,宣佈限制長老會的權力,並且廢除了不允許精靈自行設計裝備的禁令。現在,神諭之城已經全面恢復精靈的傳統文化了。」

  羅格平靜了下來,他走到窗前,看著對面宏偉壯觀的精靈大神廟,看著草坪上嬉戲的精靈男女。

  「那麼長老會在做些什麼?你們沒有反對嗎?難道長老會真的對神廟一點辦法都沒有?」

  修斯苦笑了一下,道︰「神廟地位歷來就在長老會之上。」

  議事廳裡的幾個長老互望一眼,都默默地出去了。只有修斯留了下來,站在羅格旁邊,一起看著窗外的美景。

  「修斯,精靈們看起來很快樂?」

  「神使大人,的確如此。我不得不說,神廟這些決定非常得人心。甚至有的長老已經轉而支持神廟了。您看,自然、溫暖、陽光、無憂無慮,這才是真正的精靈。」

  羅格冷笑一聲,道︰「前面的都對,可是無憂無慮絕對和現在的神諭之城沾不上邊!冒險者們已經開始在德累斯頓出現了,我想,修斯長老您一定明白這些冒險者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這些冒險者就像蝗蟲一樣,只會越來越多的!若不是我已經拿握了阿雷公國的軍權,並且用計誘使提克裡克大公在死前發佈了允許精靈合法居留的法令,你以為來的會只是些冒險者嗎?那時出現在神諭之城面前的,會是神聖同盟十幾個國家的聯軍!昭曄那個騷貨將神諭之城弄得這麼顯眼,真是惟恐冒險者們不知道精靈的大本營在哪裡啊!這些胸大無腦的祭祀們不會把人類軍隊放在眼裡,修斯長老您呢?您認為我們這一萬多個精靈能夠抵擋得了多少人類軍隊呢?」

  修斯微笑道︰「神使大人,您在阿雷公國的成就實在讓我驚訝。我萬萬沒有想到您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在公國取得如此地位。您果然是引領精靈族的最好人選。可是精靈族千年來的習慣不是容易改變得了的,能如您看得如此長遠的更是一個都沒有。雖然現在長老會已經沒什麼權力了,但我的影響力還是多少有點的。您的『月之暗面』仍然只接受您一個人的命令。另外,雖然神廟接管了武器和盔甲工坊,但是暗月族有自己的工匠。我會讓這些工匠跟您一起回到阿雷公國的,這樣,就不會再發生一千六百支毒箭這樣的事情了。我能做到的,也就這些了。」

  羅格喟然長歎一聲,道︰「修斯長老,這個神使當得還真是很不容易啊!」

  修斯微微一笑,道︰「暗月族訓練守護武士也不容易啊!年輕一代精靈女子成長守護武士的,不過六個而已,已經都交給你了。」

  羅格嘿嘿一笑,暗罵這老狐狸實在是很會討價還價的。

  說到守護武士,羅格猛然想起一人,於是問道︰「拉姆斯菲爾德的任務執行得怎麼樣了,他回來了沒有?」

  修斯銳利的目光直如刺入羅格的心底︰「他已經回來了。這段時間他壓力很大,需要向祭祀時時傾訴才能保持心靈的完整。神使大人,這個孩子很有天份,會對您很有用的。」

  羅格盯了回去,絲毫也不退讓︰「修斯長老,我答應你的是帶給精靈族一個新的未來。我只能盡力保證這個目標的實現,其它的事情我可顧及不了那麼多!何況,您也知道精靈的固執和對感情的執著。在感情面前,一個精靈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我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不論是拿精靈族的未來,還是拿我自己的安全來冒險,我都不喜歡。」

  修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不再堅持了。

  看了會精靈大神廟,羅格忽然冷冷地道︰「我們必須得解決神廟這件事才行,不然我們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修斯打了個冷戰,「神使大人,我們和神廟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緊張到這個地步吧?再讓我努力一下吧!祭祀們會尊重長老的意見的。」

  羅格點了點頭,道︰「若是能讓昭曄安守本分,不來干涉我們,這當然最好不過了。但我真的很懷疑這一點。不過,既然您這麼說了,我會再等一等的。可是修斯長老,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真到危急關頭,您能下決心幫我嗎?」

  修斯一咬牙,終於道︰「若真是到了危急關頭,我和暗月族一定會站在您這一邊的!」

  「這就好。」羅格終於放下了一點心事。

  夜了。

  淡淡的魔法光芒映亮了神諭之城,遠遠望去,整座城市都在發著光,宛如人間仙境。

  羅格無比心疼用來照明的魔法力,卻不得不承認這座城市實在是他今生僅見的美麗城市。就連綠海都要遜上幾分。

  胖子在城裡散了會步,就回到了神使殿。拉姆斯菲爾德已經在他的房間裡等著他了。

  把自己在寬大的椅子中安置好之後,羅格這才問道︰「拉姆斯菲爾德,你的氣色好了很多嘛!任務完成得如何了?」

  拉姆斯菲爾德簡單扼要地描述了任務的完成情況。有心挑刺的胖子也不得不歎服他的認真與敬業。這些類似於短期流放一般的搜索地形、探測礦產的任務,他也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完成了。

  羅格面前寬大的書桌上正擺放著一張魔法地圖。羅格念了一個咒語,數道光芒在魔法地圖上閃過,山川開始成長,林木開始顯現,小小的湖泊中也有水光閃動。神諭之城在地圖中只有寸許方圓大小,但也能分得清三棵精靈古樹。神諭之城周圍兩百公里的景物地形一點一點都展示出來。這魔法地圖是暗月族多年傳承的寶物,羅格知道它的珍貴,於是找了個借口,老實不客氣地據為已有了。

  羅格仔細調整著魔法地圖。地圖顯示出的立體景象慢慢縮小,神諭之城周圍開始出現大片的空白。拉姆斯菲爾德將一個綠色的水晶交給了羅格。羅格輕輕撫摸著綠水晶,將其中蘊含的魔力一點點引發出來。

  在神諭之城東北方向,一大片山地慢慢出現。這片地形顯示得非常清楚,幾乎沒有任何死角。在這片新增加的地形上,十幾個魔法標記閃動著淡淡的光芒。有代表各種礦產的礦石標記,有代表危險地域的紅色標記,也有代表著軍事上具有重要意義的刀劍標誌。讓羅格感興趣的是這片地域中的一個不算太大的赤銅礦。據費斯說,琰晶鐵這種極為稀缺的礦產只有可能存在於赤銅礦中。琰晶鐵是製作極品火焰攻擊魔法兵器的重要原料,以之製成防具,則可以有很高的火焰傷害防禦屬性。

  胖子不得不承認拉姆斯菲爾德是個人才,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忍。為了風蝶毀掉這樣一個人才是否值得呢?

  羅格抬起頭,看著拉姆斯菲爾德。拉姆斯菲爾德平靜地與他對視著,即不高傲,也未曾有卑微。羅格在精靈的眼中看到的是疲憊、憂鬱和一點絕望。他微笑一下,正想說些什麼,突然感到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胖子再仔細看了看精靈,終於明白這種感覺是怎麼來的了。

  是堅定。

  拉姆斯菲爾德是很疲憊和憂鬱,甚至於對目前的處境有一些絕望,然而他從來不曾動搖。羅格不知道精靈不曾動搖的信仰是什麼,但是不論是愛情、善良天性還是對精靈全族的奉獻,這都意味著羅格的失敗。羅格對這個精靈所有的刁難和折磨都未曾摧毀、甚至是未曾動搖過他的意志。

  羅格開始重新估計起拉姆斯菲爾德來。毫無疑問,他是精靈族中的天才。他武技出眾、意志堅定、臨危不亂,處事井井有條。但在羅格的心中,人才的定義是僅適用於能夠為他所用的。因為風蝶的存在,拉姆斯菲爾德已經不可能忠心於他了。

  不能為已所用的人,越是有才,就越是危險。這個念頭在羅格腦中一閃而過。

  「拉姆斯菲爾德,這幾件任務你辦得很好!這段時間你非常辛苦,好好休息一下吧!十天之後,我才會再給你新的任務。」

  拉姆斯菲爾德一怔,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神使大人對風蝶的企圖,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些近乎刁難的任務為何只找他來做,他也心裡有數。只是出於對精靈族全族的考慮,以及聖堂守護者對命令的服從天職,才讓他不折不扣地完成了羅格的每一個命令。然而這當中的艱難,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在第一次屠殺獸人村落的時候,他手上的血腥已經超過了過往的總和。在那之後,連續數夜他都無法入睡,只要一閉上眼楮,眼前就會出現無數雙晶瑩清澈的獸人孩子的眼楮,耳邊也會響起他們臨死前細細的慘叫。然後他就會爬起來,不可抑止地嘔吐,然後靜靜地坐到天明,等待著隨時可能到來的下一個屠村的任務。

  有過多少這樣的夜晚?他已經記不清了…。

  羅格和藹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聽說你這段時間經常會去神廟?祭祀們的開解有效果嗎?」

  拉姆斯菲爾德一驚,神使大人和神廟祭祀之間的矛盾如今已經近於公開化了。他仔細斟酌著自己的話︰「神使大人,您交給我的任務都是我從未幹過甚至是想到過的。所以我的壓力很大,甚至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完成您交待的任務。在祭祀們的開解和祝福下,我才重新有了信心,完成了您後面交待的幾個任務。」

  「很好!」羅格微笑著拍了拍拉姆斯菲爾德的肩膀,「你也知道,我對昭曄那騷貨很有些看法。不過這一回她倒是作了一件好事啊!我也知道你的壓力很大,可是精靈族要生存,就不能人人都活在碧海藍天之間。只有我們行走於黑暗之中,其它的精靈才能生活於陽光之下。我們的後代,將來才有可能無憂無慮地成長,不用再擔心戰爭和殺戮。你明白嗎?」

  拉姆斯菲爾德心中一陣動盪。羅格到來後帶給精靈族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神使大人的許多做法他還是無法理解,然而『月之暗面』戰鬥力的恐怖他心裡最清楚不過了。雖然他是以戰爭藝術為專精方向的暗月部落中武技和軍事的天才,但他從來沒有想到在短短數月之中,羅格就能帶出這麼一支恐怖的部隊。也許神使大人是對的,只有一些精靈自願行走於黑暗之中,其它精靈才會有一個得到保障的未來。

  「神使大人,我……」拉姆斯菲爾德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好了,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休息的時間很寶貴,這些日子你就好好放鬆一下吧!」胖子的微笑一向能溫暖人的內心的。

  拉姆斯菲爾德行了一禮,轉身就要出門,羅格又叫住了他︰「對了,以後再去神廟的時候,最好是晚上再去,不要讓其它精靈看見了。你身為聖堂守護者,讓其它精靈知道你內心也有軟弱的時候,這不大好!」

  拉姆斯菲爾德十分佩服神使大人思慮的周詳,他答應了,這才離去。

  看著拉姆斯菲爾德將門輕輕關好,羅格陰冷地一笑。

  「不管你是聖堂守護者還是祭祀,想和我作對,不付出點代價可是不行的。哼,只怕這代價,你們付不起啊……」

  第二天,羅格單身前往神廟,他要親自和三個祭祀談談精靈族的未來。

  在神廟最深處的祈禱室中,神使和三個祭祀展開了艱苦而詭異的談判。以昭曄為首的精靈祭祀們讓羅格徹底見識了精靈的傲慢的固執,城府極深的胖子竟被氣得掀了桌子。被徹底激怒的羅格也讓祭祀們見識了什麼是蠻橫、粗暴和無禮。胖子開始赤裸裸地威脅和敲詐,在一切可能的地方討價還價,而且三句中就會有一句親切問候昭曄身上的敏感部位。

  精靈祭祀們哪曾見過這種架式,她們氣得全身發抖,特別是昭曄,幾乎要暈了過去。她甚至懷疑羅格真實身份會不會是獸人族的神使?天知道天生高雅的精靈族神使為什麼會是如此下流粗鄙的一個人?

  雖然祭祀們得到大多數精靈的擁戴,但是她們並不願意與羅格徹底決裂。昭曄並不懷疑羅格神使身份的真實性,事實上,當初她親自在羅格身上感應到了希洛最純正的神力,也是她宣佈承認了羅格的身份。羅格手中還有一張王牌,那就是他身上的神跡之力。若是神廟和羅格一旦決裂,羅格只要再次展示神跡,那時有多少精靈肯追隨祭祀們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羅格看準了祭祀們的致命弱點,越發的放肆了。他索性站了起來,一腳踏上椅子,氣勢逼人,與三個精靈祭祀大聲爭辯著。胖子威脅道,若是神廟敢與他徹底作對,他就要分裂精靈族,然後引入神聖同盟的人族大軍,回過頭來平了神諭之城。那時祭祀們就算能帶著精靈們逃走,精靈古樹可跑不了。在這寒冷的北方山區,沒有精靈古樹的魔力護佑,精靈們是活不了多久的。

  祭祀們被羅格的無賴嘴臉給驚呆了。

  胖子見佔了上風,更是得意洋洋,甚至宣稱若是精靈族從此滅亡,那你們這三個祭祀就是最直接的罪人!

  祭祀們又驚又氣。明明是羅格說要引回人族大軍滅了精靈族,怎麼就變成她們是罪人了?但最強硬的昭曄此刻正縮在屋角。她剛才怒極而衝上去和羅格辯論,結果竟被這無賴給摸了胸脯!另兩個祭祀也一個被摸臉蛋,一個被捏屁股。祭祀們本來體質就弱,哪是羅格這種怪獸體格的無賴對手?現在三個精靈祭祀只能抱成一團,在屋角里躲避著羅格的淫威。

  精靈們大都有高尚的犧牲精神。胖子越來越發現,只要以精靈族全族的性命前途來作交易,幾乎是無往不利。但他也不願逼急了這些祭祀們,凡事應該適可而止。最後胖子只提出『月之暗面』的指揮權不許神廟插手,武器、裝備工坊和煉金實驗室也必須交給他這兩項條件。

  方寸大亂的祭祀們沒想到胖子的要求就這麼簡單,她們慌忙答應下來,以免羅格再得寸進尺。

  祭祀們剛一點頭,羅格立刻就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樣子。昭曄眼前一花,羅格已經一臉聖潔地坐回了椅中,翻倒的桌子也回復了原狀。此時此刻,若是有精靈進來,倒是在屋角里抱成一團的祭祀們顯得儀態全失了。

  昭曄在見識了羅格的無賴之後,再一次認識到胖子在偽裝上面的天才。她心裡明白,這是羅格在向她示威,剛才那醜陋的一幕,她就是說了出去,羅格也打死不會承認的。況且聖潔的祭祀們竟然被神使給摸了,這事傳出去,對精靈們的信仰將會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

  昭曄心裡越來越涼,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對付得了這個無賴了嗎?「也許暗殺是最好的辦法……」這個念頭在她心裡閃過。

  昭曄大吃一驚,連忙向希洛懺悔︰「啊!我為什麼會有這麼罪惡的念頭?希洛吾主,請原諒我信仰上的不潔……。天啊!」

  可是她清楚,就算想暗殺羅格,一個擁有主神神力加護的大魔法師,哪裡是容易得手的?何況最精於暗殺的暗月部落都掌握在羅格手中,她又能找出什麼人來暗殺羅格?

  羅格一臉春風地踏出了祈禱室。這間祈禱室地位神聖,除了祭祀,就只有神使羅格才有資格進入。其它精靈連接近都不會被允許的。

  正因如此,祈禱室中的醜陋一幕沒有任何精靈知道。

  羅格輕快地走向修斯的家。他腦中還在不住回味剛才精彩的那一幕。昭曄的胸又大又極有彈性,不是一把抓了上去,他根本不會知道會是這麼精彩。昭曄當時過於震驚而呆住的表情也讓胖子每根骨頭都輕了幾分。在胖子重重地揉了幾把之後,昭曄才驚叫著躲開了。

  「媽的,對付這幫騷貨就得用流氓手段!」羅格惡狠狠地想著。他哈哈大笑幾聲,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了修斯長老的家。

  「神使大人,看來你在跟神廟的談判中大有斬獲啊!」修斯微笑著說。

  羅格知道這老狐狸消息一向靈通。他點了點頭,道︰「有點收穫而已。工坊和煉金實驗室都要回來了,我可以回公國了。您盡快安排生產五萬支毒箭出來。還有,這毒藥還不夠狠!生產的數量也太少,您盯著點煉金室那個魔法師,讓他盡快改進,別讓他偷懶!」

  修斯道︰「這事好辦。神使大人,我這段時間思索目前局勢,感覺還是危機四伏啊!依我看,當前關鍵是您能夠盡快完全掌控阿雷公國的大權。您與阿黛兒的婚事,越快舉行越好。您知道,精靈在人族眼中有著巨大的價值。價值越多,誘惑也就越大。雖然卡洛斯是您一手扶上台的,但在人族的歷史中,掌權者在台上台下的心態是完全不一樣的。恕我直言,現在您可能已經是卡洛斯大公防範的對象了。您與阿黛兒成婚後,可以安一安他的心。萬一卡洛斯想對付您,那時我們也可以安排一場意外了。一個身為您妻子的女大公,可比身為您妻兄的男大公好控制多了。」

  羅格思索一下,慢慢道︰「有道理。婚姻和血緣上的聯繫是鞏固權力最有效的方法。等我回去就舉辦婚禮!不過,阿黛兒好控制嗎,也不見得。這女人心思又冷又狠,有時候我都有些害怕。」

  修斯笑道︰「如果大公是您的妻子還不行,那就換成您的兒子就行了。按人族對血統的重視,您與阿黛兒的孩子身上流著提克裡克家族的血脈,可以合法地繼承公國。而且這個孩子,其實只要名義上有提克裡克血脈就可以了。」

  羅格陰沉地說︰「這話很有道理。你也知道,我不希望幾年後提克裡克的血脈還會存在。嗯,這個孩子最好具有精靈的血統。」

  修斯拈鬚點頭微笑道︰「其實風蝶這孩子非常不錯的。相信她和大人您的結晶,將來一定是個英雄人物。」

  羅格打量著修斯,慢慢地道︰「修斯長老,您真不簡單啊!這一切,您早已經計劃好了吧?」

  修斯笑道︰「神使大人,精靈族沒有野心。我們想要的,不過是可以讓精靈們在人族的國度裡和平的生活、發展。精靈族不會是您的敵人的。我知道,您一定另有自己的目標和計劃。精靈們會是您很好的助力。只要您不把精靈當成棋子,而是當成榮辱與共的朋友就好。對於幫助朋友,精靈們一向是不遺餘力的。」

  羅格呵呵一笑,道︰「精靈族有您這樣的智者,重新崛起只是時間的問題啊!」

  修斯搖了搖頭,歎道︰「精靈沒有野心的。就是有,也在千年前的戰爭中全部消散了。我們不需要崛起,那不現實,現在精靈族求的只是生存。只要能夠生存下去,什麼代價我都可以付出的。」
第八卷 風雲 第五章 姻與緣


  這個冬天,德累斯頓正是多事之秋。

  老大公提克裡剋死的當晚,新大公卡洛斯就登上了大公之位。這一下子就忙壞了貴族院的大大小小官員們,沒有人能夠說得清這個時候應該執行喪禮還是慶典。最後還是國務尚書希萊拍板,決定先舉行三天慶典,以昭示神聖同盟各國新大公已經即位的事實,然後再舉行一個月的喪禮,為提克裡克大公追思。

  可是這些貴族們的大事對於德累斯頓的普通百姓來說並不重要,更加衝擊他們心靈的是大公死去當晚的大清洗。這座城市幾十年未曾有過這種規模的屠殺了。雖然第二天軍隊和治安警察就開始清洗整個城市,但那股淡淡的血腥氣始終綿延不去。

  對德累斯頓的市民來說,這是個寒冷、悲涼的季節。

  貴族院官員們正忙得厲害的時候,羅格又派快馬傳回了消息,他準備一回到德累斯頓,就在一周內與阿黛兒成婚。這一下貴族院的官員們徹底地崩潰了。

  宮庭大魔法師與卡洛斯大公的妹妹,阿黛兒公主的婚禮絕對不是小事。可是時間如此倉促,許多繁瑣的禮儀不得不取消,各國賀禮的使節也來不及邀請了。但卡洛斯仍然盡一切可能讓這個婚禮辦得隆重風光,他明白,自己的權位全仗著羅格的支持呢。

  在德累斯頓東南角有一座獨門獨戶的小宅院。

  這座宅院表面上並不起眼,平時也沒什麼人出入。在夜幕低垂的時候,一輛沒有任何標記的馬車悄悄地停在了門口,一個侍女下來很有節奏地敲了敲門,大門無聲地打開了,讓輕便馬車駛入院子。

  屋裡走出一個十分英俊的中年男子,唇上的短鬚修得整整齊齊的,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十足的花花公子的味道。他急不可奈地奔到馬車前,一把將正從車上下來的貴婦抱在懷裡。

  「我的天使!你總算來了,今天為何會這麼晚?您難道不知道,等待是如何的讓人心焦嗎?我多等一分鐘,我的頭上就會為您多出一根白髮的!」

  貴婦格格一聲嬌笑,輕輕道︰「親愛的克拉克伯爵,您的頭上可從來沒有過一根白髮呢!唉,籌備婚禮的時間太短了,我今天試了一天的衣服和珠寶,累得要命。可是我還不是趕著來看你了嗎?」

  克拉克臉上掠過一片陰雲,怒道︰「您拒絕了我十幾次的求婚,卻同意嫁給那個豬一樣的魔法師。難道您真心的喜歡他嗎?還是僅僅是因為他是個魔法師?您是要嫁給一個魔法師嗎,您說吧,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願意去學習魔法,然後回來挑戰他!阿黛兒!您就是我的天使,我怎麼能夠容忍將您交給別人?」

  阿黛兒在唇邊樹起食指,輕輕道︰「親愛的克拉克,不要這麼大聲!他身邊有本事的人不少,我們可不能太張揚了。」

  克拉克臉紅了起來,叫道︰「難道我會怕他嗎?他雖然是個魔法師,雖然他有幾百人的精靈衛隊,但我們克拉克家族可是雷頓王國的三大家族之一。我叔叔是雷頓王國的三元帥之一,有權調動的軍隊就有一萬五千人!他難道敢動我嗎,他敢與雷頓王國為敵嗎……唔!」

  阿黛兒見他叫得越來越大聲,急忙吻住了他的嘴。他們吻著吻著,呼息都粗重起來。克拉克一把抱起阿黛兒,急急忙忙地進了房間。

  夜幕下發生的一切,就如一個小小的浪花,很快就消失在洶湧的大海中了。

  羅格回到德累斯頓不久,他與阿黛兒的婚禮就如期地舉行了。

  阿雷公國主要貴族都有出席,但是相比於婚禮本身具有的重要性而言,這個婚禮可以說是過於簡陋了。由於籌備婚禮的時間過短,神聖同盟沒有一個國家來得及派出賀使,只有幾個參加了卡洛斯即位儀式和提克裡克大公下葬儀式、還沒來得及回國的使節出席了這個婚禮。

  依羅格的本意,只是要與阿黛兒建立起一條婚姻的紐帶而已,婚禮規模怎麼樣,本來就是無所謂的。婚禮舉行時,德累斯頓沒有舉行慶典,許多市民甚至還不知道他們的宮庭大魔法師已經與阿黛兒公主成婚了。

  就在同一天舉行的另一場婚禮,卻受到幾乎是整個大陸的矚目。

  第一線陽光照耀在聖彼德大教堂燦爛金頂上的時候,教堂中就響起了嘹亮的聖歌。

  三千名儀仗騎士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在教堂前的廣場上列成整齊的隊形。鮮紅的地毯從廣場中央直接輔到了教堂大門口。

  十餘個國家的觀禮使節在禮儀官的引導下到達廣場,他們都身著本國盛裝禮服,聚在一起,形成一片亮麗的色彩之河,為這個肅殺的冬天添了許多暖色。

  上午十點整,一輛雪白的馬車在九十九位騎士的護送下,來到聖彼德大教堂前。一身黃金盔甲的巴伐利亞大公從馬車上走下。

  馬車伸出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纖手,大公溫柔地握住了這隻玉手,雪白長裙的凱瑟琳也從馬車中走下。

  空中的聖歌進入了高潮,聖彼得大教堂通體都發出淡淡的聖光。教堂沉重的橡木大門打開了,十位紅衣大主教列隊走出,前來迎接這一對不尋常的新人。

  一身金甲的巴伐利亞大公攜著凱瑟琳的手,在十名紅衣大主教的引導下,緩緩步入了教堂。

  教皇披上了法袍,手持聖典站在聖像前,迎接著新人。

  凱瑟琳今天顯得無比的高貴,她就如一尊象牙雕像,整個人都似發著柔和的光芒。她眼波流轉、宛如踏波而來的輕盈步態,就如降臨人間的天使。連教皇昏花的眼楮也微微睜開,讚許地點了點頭。

  在教皇身邊,站立著身披禮儀鎧甲的奧古斯都。血天使今天完全收斂了身上的殺氣和血腥味道,整個人靜靜地站著,如同與整個教堂融為一體。若不是仔細觀察,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位威震大陸的人物站在那裡。

  大公與凱瑟琳來到教皇面前站定,等待著教皇的祝福。

  教皇顫抖的雙手打開了聖典,蒼老的聲音終於響起︰「萊茵哈特。威廉,以至高神的名義,你願意娶你身邊這位女子,並且給她幸福嗎?」

  大公豪邁地一笑︰「我願意!我願意以千年王朝、萬里江山作最美麗的凱瑟琳。羅歇裡奧小姐的聘禮!」

  隱在黑暗中的奧古斯都眉毛微微一跳。

  「那麼」教皇又翻過了一頁聖典,「凱瑟琳。羅歇裡奧,你願意嫁給你身邊這位男子,並且承諾終生不渝嗎?」

  「我願意!我,凱瑟琳。羅歇裡奧,不僅會是他最好的妻子,還將會是千年獅心王朝一根堅固的柱石!在我的丈夫出征的時候,我將不僅為他準備一個溫暖的家,還將為他照料好征服的領地。」

  這一下,連教皇都有些動容。老教皇從厚厚的水晶花鏡後面仔細地看了看凱瑟琳,她寧定地站在那裡,平靜地與教皇對視著,那矜持的高傲和聖潔,讓教皇也覺得眼前一亮。

  教皇望了望奧古斯都,捕捉到後者嘴角邊的一絲微笑。

  沉吟一下,教皇伸出了一隻乾枯的手。

  大公和凱瑟琳的手握在一起,伸向前方。教皇乾枯的手輕輕點了點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整個聖彼得大教堂突然間宛如有了生命,教皇的每一記心跳都會帶起教堂沉重的回應。慢慢地,竟然連整個廣場、甚至是裡爾城都開始隨著教皇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顫動著!

  廣場上所有的騎士面上都露出了敬畏之色,裡爾城的市民們,不論在做著什麼,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恭敬地站了起來,面向著聖彼德大教堂的方向,虔誠地祈禱著。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有著同一個心跳。

  教皇蒼勁的聲音響起︰「以主之名,沐主之恩!主說,獅心的名字將被傳承千年。」

  一道巨大的聖光柱在聖彼德大教堂沖天而起,有無數閃耀著光華的天使飛舞在光柱周圍。

  看到了這一幕的人,不論他是騎士、使節還是普通市民、卑微的僕從,都跪了下來。

  在至高神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樣的卑微。

  祝福的儀式結束後,教皇的面容似乎又蒼老了幾分,他合上了聖典,恢復了老眼昏花的樣子,慢慢地道︰「我的孩子,祝福你們!願你們將主的福音傳播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聖光繚繞的大教堂中緩緩步出了巴伐利亞大公和凱瑟琳。

  此刻廣場上一側是三千名儀仗騎士,另一側則是各國觀禮的使節。每一國使節的身後都有一百至五百名不等的本國騎士。這一次各國使節帶來的都是本國最精銳的騎士,騎士數目的多少則代表了各國擁有的軍事實力。

  大公一隊一隊騎士望了過去,雖然來的是哪些國家,來了多少騎士他早已經爛熟於胸。但此刻他仍然按捺不住心中的血脈沸騰!他眼前彷彿又出現了烈火與鮮血構成的慘烈戰場。用不了多久,這些騎士就會在他長劍所指的方向上,粉碎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

  這場婚禮,同時也是來賀各國在軍事和政治上的同盟宣言。今天,六個國家在巴伐利亞公國的首府裡爾城結成了獅心同盟,形成了一個擁有二千萬人口、十二萬軍隊的戰爭機器。

  在廣場上無數目光注目之下,老萊茵哈特嗆地一聲拔出了長劍,劍尖直指蒼穹!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著,等待著他的長劍落下,等待著萊茵哈特的長劍指出同盟的第一個目標。

  萊茵哈特的長劍緩緩落下,遙遙指向東南方。就在那個方向上,座落著萊茵同盟的王都。越過萊茵城,還有十餘個大小不等的國家。再向東南,則是濱海的大帝國佛蘭帝國。佛蘭帝國的南方,是一望無際的風暴之洋。那片風暴之洋的彼岸,還有一個未知的大陸。

  百年前光明教會最大的一隻聖戰軍團,就是從佛蘭帝國出發,遠征神秘的異大陸,試圖將至高神的福音傳播到世界的邊緣。但出海之後就此再無消息。

  嗆的一聲巨響,廣場上幾千騎士全部拔劍出鞘,數千騎士長劍隨著大公長劍,指向了東南方。

  新人意氣風發的時候,每每就是舊人失意的時候。

  大公府後進有一個院落。因為萊茵哈特今天大婚,所有的侍女和僕從都在為婚禮作著準備,這個院落顯得十分冷清。

  院落中有一棟雅致的兩層小樓,樓前的草坪和樓後的花園都是出自大師手筆,水潭、山石、樹木錯落有致,獨具匠心。

  與裡爾全城的喜慶氣氛不相協調,二樓的一間房間正傳出低低的抽泣聲。

  一個中年貴婦正坐在妝台前不住地哭著。雖然歲月已經在她的臉上刻上了痕跡,但是仍然掩不住她高貴的氣質。她猶存的風韻依然十分動人,想必年輕時也一定是個動人的大美人。

  貴婦懷中抱著一幅畫像,邊抽泣邊撫摸著畫像上的人臉。畫中人赫然是已經死去的奧菲羅克!

  屋中還有一個侍女,也陪著她垂淚。她偶爾勸解貴婦幾句,只會讓她哭得更加傷心。

  「夫人,您別難過了……大公是一國之主,或許他是身不由已呢……」

  「身不由已?」貴婦突然叫了起來︰「我不會怪他找個新女人,也不怪他為那個小狐狸舉行這麼宏大的婚禮。但是他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奧菲是怎麼死的,為什麼他總是不肯說!二十多年來,我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是多麼的出色!可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他會死得這麼無聲無息的,連屍體都見不到!」

  侍女很知道自己的本分,她不敢插口這種話題。

  貴婦平靜了些,道︰「凱瑟琳號稱王都第一美女,聽說她不但人美,而且心計手段也非常厲害。你在下人中還聽到過她什麼傳聞沒有?」

  侍女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大家都在偷偷傳說,新王妃自幼就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動過感情,她……她好像根本沒有任何感情一樣,為人處事都像一個機器,公正、嚴謹、沒有任何人情可講。夫人,這些話是羅歇裡奧元帥的下人們傳出來的,我是怎麼聽到的、就怎麼跟您說的。」

  貴婦點了點頭,冷冷地道︰「她不是沒有感情,而是太理智也太傲慢了。萊茵同盟中除了萊茵哈特,沒有人能讓她看得上,值得她動感情的。就算是萊茵哈特,如果不是因為神跡而起心爭霸的話,也不會被她放在眼裡。菲麗,凱瑟琳來了之後,大公府裡就不會再有我的位置了。雖然我失去了奧菲,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對什麼事情都無所謂了。但我畢竟是奧匈帝國皇族,要維護奧匈帝室的尊嚴,所以我是絕不可能去受這些二流貴族女子的氣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奧匈帝國去?」

  侍女道︰「夫人,您到哪裡,菲麗就會跟到哪裡。」

  貴婦點了點頭,拭去了眼淚,道︰「很好。你找人去通知奧匈帝國來觀禮的伯爾漢伯爵,讓他安排一下,我晚上就要起程回奧匈帝國去!這個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多呆了!快去辦吧!」

  菲麗退出了房間。

  貴婦默想了一會,展開幾頁信箋,提起了鵝毛筆,一行行流暢優美的花體字在筆尖處流淌出來︰

  「親愛的萊茵哈特︰

  請原諒我在這個時候離開你,離開巴伐利亞公國。

  我想您一定可以理解我,並且諒解我的。

  我們最親愛的奧菲離我而去後,我的整個世界已經崩潰了。他對我是如此重要,他曾是我們全部的意義和驕傲!現在,看到大公府的一切,我都會想起他,好像他昨天剛剛離開一樣。我破碎的心已經難以承受這痛楚,所以不得不選擇離開,選擇結束我們二十多年相聚。

  ……

  請原諒我,背棄了我們不離不棄的誓言……。」

  一滴淚水落下,沾濕了信紙。貴婦匆匆折好了信箋,將它放在妝台的一角。

  她取過奧菲羅克的畫像,凝視著,低低地說︰「我的孩子,媽媽沒能保護你,可是媽媽不會讓你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的。媽媽怎麼說也是奧匈帝國的皇族呢,孩子,媽媽一定會把害死你的人找出來的……」

  南方的戰爭陰雲越來越濃密的時候,北國的羅格也開始感覺到了形勢的嚴峻。

  德累斯頓的冒險者越來越多,大大小小的客店幾乎都住滿了。每到夜裡,所有的酒館裡都是通宵的喧鬧。

  本來德累斯頓是有宵禁的制度的,但在冒險者們不斷湧入之後,羅格就取消了這一制度。他希望冒險者的精力能夠多少從通宵飲酒和打架中消耗一些。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低估了精靈的誘惑力,成群結隊湧入的冒險者已經有失控的態勢,光是法務署報上來的數字就已經有近千人了。

  羅格相信,再過半個月,湧入阿雷公國的冒險者數量就會超過雪熊騎士團的人數。那個時候,也許只要一個小小的導火索,這些無法無天的冒險者們就會將整個德累斯頓也翻過來。

  法務署統計的只是公開身份的冒險者,大型的奴隸獵人和盜賊團一般會選擇秘密潛入或者是偽裝身份進入公國的。

  最近一個月,商人們似乎突然對阿雷公國感興趣起來,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一個大型商隊進入阿雷公國。這些商隊的真實身份自然瞞不過羅格,他們不是傭兵,就是秘密的奴隸組織。

  胖子一方面秘密監視著所有大型商隊的動向,一方面抓緊一切時間武裝他的『月之暗面』。新近運到的四萬支毒箭讓他安心了不少,但是胖子仍然感到不足,又特地調了一批毒藥過來,將『月之暗面』所有精靈的刀劍也都塗上了毒藥。

  隨著冒險者的增多,法務署的那點人手很快就不夠用了。終於有冒險者按捺不住,開始動手了。

  羅格皺著眉頭,看著放在面前的一份報告。

  幾天前兩個精靈在德累斯頓失蹤,羅格立刻佈置人手進行追查,結果雪熊騎士團在邊境處截獲了一個十幾人的大型冒險團體,從中搜出了被偽裝過的兩個精靈。隨後一場激烈的戰鬥在雪熊騎士和冒險者間爆發了。在付出十幾個騎士的生命之後,雪熊騎士們也擊斃了九名冒險者,活捉了四人。

  現在羅格面對的,就是如何處置這四個冒險者的問題。

  按照提克裡克大公生前頒布的法令,擅自捕捉精靈的人都依販賣人口論處,應該通通被送上絞刑架。但這些人怎麼個死法,還是很有學問的。來到德累斯頓的冒險者還遠遠稱不上強者,最強的也不過是九級十級那樣。真正的強者是不會來謀取這點利益的。

  但是羅格不敢掉以輕心,當神諭之城暴露之後,高等級的冒險家和獵人就會出現了。大量精靈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胖子在房間中反覆踱步,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他拍了拍手,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去貼出告示,三天後在德累斯頓城東廣場對那四個冒險者處以火刑!」他決定給這些冒險者們一點顏色看看,最好能讓他們知難而退。

  侍衛領命下去後,羅格又想了片刻,這一次他彈動了一個魔法金鈴,阿佳妮如幽靈般進來了。

  「阿佳妮,通知風蝶她們作好準備,三天後我們要處決那些敢捉我的精靈的冒險者!我們需要在現場坐鎮,這些冒險者可不是什麼老實傢伙,要防著他們鬧事。記得帶上面具和在刀劍上面塗毒,那批魔法箭也都帶上。還有,通知畫廊的精靈們全部住到我那裡,畫廊先關一段時間再說。」阿佳妮應了一聲。就算是接受命令,她也是一樣的溫柔可人。

  羅格本來帶了十幾位薩拉族的精靈藝術家,在德累斯頓開了一家經營繪畫、雕像等工藝品的畫廊。出自精靈之手的藝術品立刻成了公國上層貴族競相追逐的新時尚。這一次被劫持的兩位精靈正是畫廊一男一女兩位畫家。讓羅格和精靈們無比憤怒的是,兩人竟都有受到殘忍的侵犯!被捉住的四個冒險者中有兩位是女性,羅格特意盯囑獄卒,讓他們在死前多受一點痛苦。

  羅格站在寬大的窗戶前,看著喧囂的城市,冷笑一聲,暗自想道︰「精靈可是老子的私產!你們敢把爪子伸進老子的口袋,老子就通通給你剁下來!」

  往昔平靜的德累斯頓如今混亂不堪。

  冒險者們是個無法無天的群體,他們在高山河沼間穿越,渴望著一夜冒富的機會。也有很多冒險者是為了磨練武技或是求取名聲。不論是哪種冒險者,都不會把法律放在眼裡。他們個人的戰鬥力會較一般的正規騎士高明,因此充滿了英雄浪漫主義的冒險者們並不會將正規的軍隊放在眼裡,除非是黃金獅子騎士這些天下聞名的騎士團才會得到他們的尊敬。

  上千的冒險者湧進德累斯頓之後,地方治安立刻變差了,因為盜賊幾乎是每個冒險團體必備的角色。同時,若沒有魔法師的存在,一個冒險團體也稱不上實力強大。現在德累斯頓城裡現在足足有十幾位魔法師,單論數量來說,幾乎已經超過過去百年的總和。只是這些魔法師大多是些菜鳥,基本上不會超過五級,別說和芙蘿婭相比,就連能夠比得上格納瓦拉的也就一兩個。也幸虧如此,胖子還勉強應付得來。

  將有四個冒險者因為捕捉精靈被處以火刑的消息迅速在冒險者中傳播開來。怒火在所有冒險者胸中燃燒,若不是為了精靈,誰會來到這麼一個寒冷而荒僻的國家呢?有許多凶悍的冒險者已經決心在行刑當天大鬧一場,好給這些不開眼的貴族老爺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才不相信這個偏僻小國的軍隊或者是警察能夠有什麼戰鬥力。

  行刑日清晨,四根火刑柱已經豎在廣場上,大捆大捆的柴草也堆在了火刑柱下。廣場一側臨時搭了個看臺,現在羅格和精靈守護武士們就坐在看臺之上。胖子還特意邀請了十幾名公國的權貴和神聖同盟其它國家的貴族一同來觀賞火刑。這是貴族間流行的傳統娛樂節目。

  為安全計,羅格將『月之暗面』的一百名弓箭手和一百名劍士守護在高台周圍。冒險者會對落單的精靈下手,卻暫時還不敢對付精靈族的軍隊。

  然而情況有些出乎羅格的預料了。當天清晨,冒險者們就開始從德累斯頓各個角落向廣場蜂擁而來,當四個遍體鱗傷、滿臉血污的冒險者被綁上火刑柱後,廣場上聚集的冒險者已經超過千人。相比之下,由兩百名精靈護衛著的高台就如大海中的孤島。台上的貴族們見了這個架式,大多面如土色,特別是幾個來自其它國家的大貴族更是如此。因為事關各自國家的尊嚴,他們不好意思臨陣退縮,於是紛紛讓隨從去調集所有能夠調集的人手來保衛自己的安全。更有人開始要求羅格採取措施保護他們的安全。

  這正中胖子的下懷,他早有準備。過不多時,沉鬱的蹄聲響起,五百名雪熊騎士奔馳進廣場,與全副武裝的冒險者們對峙起來。

  大批正規騎士的戰鬥力可不是一團散沙的冒險者們比得了的。廣場上又利於騎士們縱馬衝擊,所以蠢蠢欲動的冒險者們多少安靜了些。

  但是羅格知道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的。

  果然,就在四名手執火把的行刑手走到火刑柱前的時候,人叢中弓弦聲響起,十餘支箭突然射出,將行刑手們當場射殺!

  廣場上立刻如同開了鍋一樣,冒險者們群情洶湧,刀劍紛紛出鞘。雪熊騎士們抽出了馬刀,貴族們的護衛也全部武器出鞘。

  就在局勢一觸即發之際,一個六人組冒險團隊越眾而出。為首的是一個高大劍士,看起來在冒險者中頗有威望。他高聲喝道︰「你們這些該死的貴族!為了異族的精靈,竟然要屠殺自己的同類嗎!我費格不服!你們這些只會好吃懶作的豬,敢不敢派六個人出來和我們拼上一場?只敢躲在軍隊後面,算什麼英雄!」

  羅格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冒險團隊。這是一隻標準的冒險組合,由三個戰士,一個盜賊,一個魔法師和一個僧侶組成。他們裝備精良,等級也不算低。為首的費格身上已經有了些鬥氣的光芒,看起來已經有十級左右了。

  羅格知道眼前最需要的是立威,不然冒險者們暴動起來,可不好辦。雖然『月之暗面』所有的部隊都已經秘密調到德累斯頓,他也有信心將一千冒險者屠殺乾淨,但自己的損傷必然不會小了。下一批冒險者來的時候,可就不這麼好應付了。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向台前。

  費格盯著羅格,不知怎地,竟然感到十分緊張。

  「你叫費格?」羅格的語聲冰冷,就如同與一個死人在說話。

  「不錯!你爺爺我就叫費格!」費格有些心虛,他猛然發現這個胖子貴族似乎不簡單,但在近千冒險者面前,他不得不死撐。

  「很好!你污辱了我,我會用你的鮮血洗清我的榮譽的!」羅格冷冷地道,他又施了一個擴音魔法,巨大的語聲響徹了整個廣場。「好,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我的兩名手下將會接受費格團隊的挑戰!只有兩名!如果你們能夠贏得這場比試,這四個罪犯就會釋放!如果你們輸了,就要尊重阿雷公國的法律!德累斯頓歡迎一切冒險者,但所有人都得遵守公國的律法!違法的,一定要受到懲罰!現在,你們認為費格團隊有資格代表你們嗎?」

  冒險者們登時混亂一團,議論紛紛。費格團隊看起來在冒險者中很有些聲譽,過了片刻,冒險者們紛紛表示願意接受羅格的條件。胖子暗暗冷笑,放下了心事。

  風蝶和阿佳妮走下了高台,在費格組合面前站定。雖然她們都戴著全覆面式頭盔,將清麗脫俗的容顏都掩藏起來,然而她們婀娜的體態和出塵的風姿是掩藏不住的。

  「什麼玩意!居然派兩個娘們來對付我們!」費格輕蔑地叫了起來。

  風蝶取下了背後巨大的輪鋸,如此猛惡的兵器立刻讓廣場上的冒險者平靜了許多。阿佳妮也抽出了長劍。她的劍本來也是魔法兵器中的精品,然而和風蝶的輪鋸比起來卻是相形見絀。

  阿佳妮回過頭來,等候著羅格的指示。

  羅格冷笑一下,拇指向下,自左而右,緩緩劃過。

  費格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亡威脅,但不知為什麼,這一次他真正地感覺到了恐懼。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廣場的冒險者們一片驚呼,阿佳妮身上升起了碧綠的鬥氣光華,相比之下,費格的鬥氣光芒是如此暗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更讓他們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碧綠色的鬥氣光芒在風蝶身上升騰而起,巨大的輪鋸也開始閃動魔法光芒。轉眼之間,風蝶的鬥氣就濃烈得有如實質,她週身如同燃燒著碧綠色的火焰一般!

  「天哪!這是十四級的鬥氣!」一個中年冒險者失聲叫了起來。

  費格的心立刻宛如沉入了冰湖,任何一個十四級的戰士都有可能獨力收拾了他們這個組合,何況對方還有一個實力不弱的阿佳妮?只是,為什麼這麼一個荒僻的小國中竟然會出現十四級的精靈劍士?!

  未容他猶豫,眼前綠光閃動,風蝶已經輕盈地越過了費格,向他身後的魔法師撲去。她動作如電,費格完全來不及攔阻。就算他想攔也攔不了,因為阿佳妮的長劍宛如天外飛來般,忽然就出現在他面前!

  這場戰鬥就是單方面的屠殺。魔法師和僧侶未及放出一個魔法,就被風蝶的輪鋸劃破了喉嚨。三個戰士則都被阿佳妮纏住,等風蝶輕鬆解決了那個盜賊、自後殺來之時,就是瞎子也能看到費格組合的下場了。

  又有三個冒險者撲了出來,他們都是費格的好友,見費格等轉眼之間就陷入了危局,忍不住要伸手相救。

  空中響起了奇異的厲嘯,羅格自高台上一躍而下,攔在了三人面前!他手持一柄巨大得超乎想像的戰斧,攔腰向衝在前面的兩個戰士掃去!戰士們豎起長劍格擋,卻被羅格的巨斧輕鬆斬斷!巨斧未有任何停留,一劃而過,將兩人攔腰砍成了兩段!

  第三個戰士稍落後一步,看到眼前血肉橫飛的慘狀,不由得一呆!然後他悲號一聲,雙目通紅,持劍向羅格撲來!

  羅格獰笑一下,伸手向他一指!四個小魔法陣幾乎同時在羅格身周亮起,二十個紫黑色的魔法飛彈如凶蜂出巢,向戰士飛去,轉眼之間就將他打成了篩子。

  屠殺在電光石火間結束。羅格轉過頭來,獰笑著看著冒險者們,斧尖上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

  廣場上一片死寂,所有人,包括精靈們都被驚呆了。費格也因此揀回了一條命。

  羅格手指發力,巨大的戰斧輕鬆舞動了兩周。他冷哼一聲,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莫名其妙出現的嗜血殺戮慾望,一邊轉身向高台上行去,一邊冷冷地下令︰「點火!」

  原本喧鬧的廣場現在一片安靜。熊熊烈焰下,四個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冒險者結束了他們的人生旅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羅格的身上。他兩目通紅,舌尖不住輕輕舔著嘴唇,不由自主地獰笑著,目光在冒險者中掃來掃去。被他目光掃過的冒險者都不由自主地自心底生出寒意,下意識地偏頭迴避。

  羅格藏在台下的一隻左手張了合、合了張,指尖上淡黑色的火焰忽隱忽現,他必須拼盡全力才能壓制下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殺戮慾望。他龐大的精神力也如潮水一般忽漲忽落,在他周圍的人都感受到極大的無形壓力。高台上的貴族們早已經遠遠地躲到一邊,精靈們也不敢接近羅格。

  羅格只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如同在燃燒一般,隨著殺戮慾望越來越強,他身周已經有隱隱的魔法陣在形成了。眼看著漫天的魔法飛彈就要飛向廣場上密急的人群,他臉上突然傳來一陣清涼。

  這陣清涼及時將羅格喚了回來。

  胖子猛然出了一身大汗,如同虛脫。他回頭一看,見阿佳妮的一雙纖手正捧在自己的臉上,她已經摘去了頭盔,嘴唇被羅格的殺氣激成了灰白色。顯然,她承受羅格無形的精神壓力絕不輕鬆。和其它精靈一樣,她全身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就連風蝶都不敢接近現在的羅格,可是阿佳妮卻用盡全部意志強迫著自己走了過來。

  短短十數米的距離並不好走,阿佳妮緊咬的下唇上正不住流著血。她的眼中卻含著淚,充滿了焦急與憂慮。

  羅格虛弱地拍了拍阿佳妮的小手,心中突然生出一陣暖意。
第八卷 風雲 第六章 引流


  一千三百二十人。

  羅格反覆看了幾遍,確信自己絕對沒有眼花之後,終於無力地將手中的報告扔在了桌上。他突然一陣頭痛,皺起了眉頭。侍立在旁的阿佳妮溫柔地幫他揉起太陽穴來。

  「媽的,這些冒險者怎麼跟蝗蟲一樣多!四天前我們才燒死了四個,可是這幾天又來了四百個!」

  阿佳妮用指甲輕輕戳了一下羅格的臉,道:「可是他們最近已經老實多了啊!沒什麼人敢鬧事了呢。」

  羅格疲憊地道:「阿佳妮,這才是真正可怕的。現在來到德累斯頓的冒險者等級越來越高,只要有一件小事,有一個由頭,沉寂的火山就會暴發出來。我們現在是坐在火山口上啊!」

  阿佳妮道:「但是這樣防著他們也不是辦法啊!大人您都累成這樣,那些法務署的人更不用說了。貪婪的冒險者不會怕死的,他們肯定不會甘心離開阿雷公國。『月之暗面』的姐妹們說,現在如果她們出去的人數少了,都會有冒險者在後面跟著呢。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人敢真的動手,但看起來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呀!大人,精靈族的智者曾經說過,當滔天的洪水來臨時,最好的辦法不是在洪水前築起長堤,而是引導它流向大海。既然我們不能阻止冒險者來到阿雷公國,那我們就退回到中央山脈好了。人類王國的生活,真的不適合精靈呢。」

  羅格腦中有什麼突然一閃,立刻跳了起來,把阿佳妮嚇了一跳。

  「等一下!你剛才說的什麼?不要阻止洪水,而是要引入大海……啊哈!我明白了!」

  羅格一把抱過阿佳妮,重重地吻了下去,雙手用力地揉搓著她的胸臀。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羅格就已經旋風般地出門去了,只留下面紅耳赤、衣衫不整的阿佳妮在屋中,她還未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古老的德累斯頓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冒險者中轉站。一批批的冒險者為了追逐精靈而來到了這裡,休整並打探消息,然後悄悄離開這座古老的城市,向東南部的中央山脈潛去。雖然在德累斯頓也有數百精靈存在,但『月之暗面』的強悍一望可知,沒有冒險者會愚蠢到與軍隊對抗的,何況這還是一位嗜血的大魔法師的精靈衛隊。

  羅格的魔力究竟有多強還無人能夠知道,但他竟用最初級的魔法飛彈輕鬆擊殺一個不弱的戰士,這足以讓所有冒險者膽寒。何況他不用唸咒,也沒用使用任何魔法道具,數十個魔法飛彈就如瓢潑大雨般落下,讓人如何抵擋?

  冒險者中級別最高的兩位魔法師當天也在場,看到這一幕後臉色慘白,只說了一句:「他不是人!這是魔鬼才有的能力啊!」

  十七歲的瑪莎已經在德累斯頓呆了快一周了。她跟隨著哥哥的冒險隊伍來到這裡,希望精靈們能夠圓了他們成名發財的夢想。瑪莎很為他的哥哥,一個十級的劍士感到驕傲,也深深信賴同伴們的能力。這個七人的冒險隊伍在過去一年中成功完成了許多任務呢!

  但現在整個酒館裡的氣氛都很壓抑,不時有冒險者會低聲詛咒那個魔鬼扮成的宮廷魔法師和他的精靈衛隊。他們已經成了所有冒險者的惡夢!

  在冒險者中名氣很大的費格組合已經完了,僥倖活下來的費格和另一個戰士已經接近發瘋的邊緣,每天都泡在酒館裡喝得爛醉。但是沒有人會嘲笑費格,風蝶輕盈而步伐、飛舞的輪鋸和溫柔的殺戮已經深深地刻在每個冒險者的心裡。冒險者們知道,若他們站在費格的位置上,一樣逃不掉死亡的命運。若不是羅格的失常驚呆了風蝶和阿佳妮,費格也不會有趴在酒館裡買醉的機會。

  瑪莎歎了口氣,她和夥伴們已經不止一次在德累斯頓街頭看到全副武裝的精靈衛隊了。

  這些精靈完全不是她想像中善良、溫柔、美麗的精靈模樣。他們的面孔的確有精靈獨有的精緻,可是卻都毫無表情。就算路遇的精靈衛隊僅有五人,瑪莎的哥哥也不敢上前挑戰。瑪莎知道這不是怯懦,連她都得感受到這些精靈身上凌厲的殺氣,更不用說其它人了。擁有這種冰冷感情、凌厲殺氣的人,一向是冒險者最不願意招惹的對手。

  後來,瑪莎才知道精靈衛隊有一個名字,月之暗面。聽到這個名字,她年輕的心突然悸動了一下。

  這間酒館在德累斯頓只能算是普通。但現在冒險者太多了,連最普通的麥酒價格都漲了三倍。有惡魔法師和他的精靈衛隊在,冒險者無法隨意打精靈的主意,只好無所事事地呆在酒館裡。沉悶的酒館裡時時會響起幾聲痛苦的呻吟,瑪莎知道,這些傷者都是剛剛從中央山脈回來的冒險者。

  不久前,惡魔法師突然調動雪熊騎士和精靈衛隊封鎖了通向中央山脈的二處關卡,所有的冒險者都只允許出山,不許進山。憤怒的冒險者很快聚集了超過五百人,而他們對面,是三百人的公國軍隊和月之暗面的部隊。終於,有人失去了理智,開始向精靈衛隊進攻。猶如一桶火藥被點燃,所有的冒險者都被怒火和貪心所控制,他們吼叫著衝向精靈衛隊,試圖一舉擊潰月之暗面。擁有高超武技的精靈可是天價啊!

  這場小規模的衝突以冒險者的慘敗收場。還在衝鋒途中,就有兩百多個冒險者被射殺。一百名精銳的精靈弓箭手齊射威力,絕對不是人類弓箭手比得了的。真正對冒險者信心最致命的打擊則是精靈的箭。

  那些呼嘯而來、閃耀著瑩瑩藍光的箭是如此的美麗,卻帶著致命的殺機。長箭很多只射到冒險者的手臂或者是大腿上,甚至有些人只是擦出了一個小傷口。然而所有受箭傷的冒險者都呼吸困難,全身無力,慢慢地倒了下去。

  「老天!這些精靈的箭上有毒!」驚呼聲此起彼伏,仍在箭雨中衝鋒的冒險者士氣一下子落到了低谷。

  有誰聽說過一向信仰光明的精靈也會使用毒箭?而且還是如此猛烈的劇毒!羅格再一次被坐實了魔鬼的身份。若不是惡魔,如何會把善良而和平的精靈給變成這麼恐怖的戰爭機器?

  這個時候,自然沒人會想起千年以來,冒險者為了搜捕精靈都使了些什麼手段。

  風蝶巨大的輪鋸再一次震憾了冒險者的神經。她翩飛的身影已經成了死神的代言人,巨大的輪鋸可以輕鬆斫斷稍為細小點的兵器。這一次她沒有戴覆面頭盔。所有的冒險者看到風蝶絕世容顏的時候,都有瞬間的震驚。在這片刻的遲頓中,閃耀著碧綠光華的輪鋸就會溫柔地吻上他們的咽喉。

  在她身後,十名精靈族守護武士帶領著兩百名雪熊騎士與冒險者進行著近身肉搏。他們形成的防線牢牢地擋住了冒險者們,而一支支奪命的利箭則貼著騎士們的身體飛過,將正與他們纏鬥的冒險者一一射倒。

  戰鬥很短暫。在付出了四百多條生命之後,僅有一百多個冒險者狼狽逃回了德累斯頓。幸運的是,惡魔法師的手下們沒有追擊的意思,看起來他們接到的命令僅僅是封鎖通向中央山脈的通道而已。

  這條通路被封,想要潛入中央山脈,冒險者們就要多走上近百公里。在大雪紛飛的北國,冒險者要帶的給養很多,多走這麼長的路,無疑風險又大了很多。

  但這一仗清楚的讓冒險者們認識到,他們的實力和正規軍隊,特別是月之暗面相比,還有相當大的差距。現在留在德累斯頓的冒險者並不甘心,他們還在等待機會,等待精靈落單的機會,雖然這機會實在渺茫。

  看到很多有實力的冒險者受傷不輕,瑪莎不由得慶幸哥哥的團隊沒來得及趕上那場戰鬥,不然,她真不敢想能不能有機會活著回來。

  正在瑪莎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大漢興沖沖地跑進了酒館,他大聲叫著:「嘿!有個天大的好消息!那個惡魔魔法師居然轉性了!這幾天傳言的獵人證書竟然是真事!發放的時間很邪門,據說是……」

  另一個中年劍士跳了起來,趕緊摀住了他的嘴,緊張地四下看看。酒館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他勉強露出個笑容,招呼起團隊成員,匆匆離開了酒館。

  這一下,所有人都沒了喝酒的心情,紛紛交頭接耳,更有很多冒險者結帳離開,好到外面去打聽消息。

  「哥哥,獵人證書是什麼東西呀?」瑪莎好奇地問。

  「聽說持有獵人證書的冒險團體會得到許可進入中央山脈,還能在羅格的領地上進行補給。前兩天我還當這是個謠言,現在看說不定是真的!」瑪莎的哥哥答道。

  瑪莎突然有些不安,怯怯地說:「哥哥,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呢?也許中央山脈裡,有什麼兇惡的魔獸在等著我們呢!哥哥,這些精靈比我們想的要厲害太多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哥哥遲疑了一下,終於道:「瑪莎說的也有道理。我們還是小心些的好。不過,如果真有獵人證書,有一張總比沒有強!我可不願意和那些武裝到牙齒的精靈們起衝突!現在,先出去看看獵人證書是不是真的再說。」

  原來真的有獵人證書。

  證書的發放地點就在法務署,首次發放了二十張獵人證書,每張證書允許持有者帶十個隨從進入穿過精靈衛隊的封鎖進入中央山脈。取得證書的條件出奇的簡單,一百個金幣而已,先到先得,有效期二個月。

  與證書同時發放的還有一個探索任務。據說宮廷大魔法師羅格手中有一張巨大而殘缺的中央山脈地圖。所有進入獲得許可進入中央山脈的冒險者都要繪製所經過的地形,如果哪個冒險團隊的地圖填補了羅格地圖上的空白,將獲得一千金幣的獎勵,以及在阿雷公國成為正式騎士團成員的選擇。

  一百金幣不是小數,但大多數冒險者隊伍都出得起這個錢。雖然有不少人擔心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麼陷阱,但更多的冒險者更願意把握眼前的機會。冒險冒險,沒點風險怎麼行?結果二十張獵人證書被一搶而空,沒有得到的冒險團隊都在懊悔不該猶豫不決、坐失良機。

  正式發放獵人證書的第二天,就有幾隊心急的冒險者出發了。早一天到達中央山脈,就早一天有機會發現精靈的秘密。至於如何將捕獲的精靈運出阿雷公國,那是以後才需要操心的事。

  但兩天後,傳來了更加令人震驚的消息。

  中央山脈中竟然有龍在出沒!

  帶回這個消息的是一個名為『森林銀狼』的冒險隊伍。他們很早就進入了中央山脈探險,那時羅格還沒有封鎖中央山脈呢。他們在中央山脈中轉了近一個月,卻全無所獲。就在他們已經絕望,準備返回的時候,龍出現了。

  那是一個灰濛濛的下午,一頭巨龍自『森林銀狼』上空飛過!它巨大的身軀足足有十幾米長,雙翼展開後遮蔽了天日!它龍威的範圍出奇的廣大,甚至連『森林銀狼』都感覺到了那震撼心靈的威嚴!

  『森林銀狼』們隱藏起來,惟恐巨龍發現自己的行蹤。他們還不會妄想得到屠龍者的榮譽。

  但巨龍飛行姿態很奇怪,緩慢而搖晃不定。突然,一個背包從巨龍背上滑落,掉在『森林銀狼』不遠的地方。背包裂開了一個口子,裡面竟都是金銀器皿和珠寶!『森林銀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他們竟然遇上了一頭正在搬家的巨龍!

  巨龍在森林上空盤旋著,尋找自己失落的寶貝。但它飛得吃力而笨拙,幾個盤旋之後仍然沒有發現背包掉落的地點,最後不甘地長鳴幾聲,又向中央山脈深處飛去了。

  背包裡的財富巨大得令『森林銀狼』吃驚!珠寶和金銀本身的價值僅佔一半左右,精美的工藝、久遠的年代同樣給這批珠寶增加了巨大的價值。天知道巨龍收藏這批寶貝已經有多少年了!

  突獲意外之財的『森林銀狼』匆匆離開了中央山脈,卻在封鎖線上被攔了下來。讓他們驚訝的是,他們並未受到任何刁難,只是被告知出了封鎖線後,沒有獵人證書將不再被允許進入中央山脈。就這樣,『森林銀狼』帶著他們的收穫回到了德累斯頓。他們展示了部分戰利品,其中包括一個式樣古雅的紫金王冠。

  聞知消息的卡洛斯大公立刻派人高價買走了這頂王冠。

  驟富的『森林銀狼』決心結束他們的冒險生涯,找個安靜的地方,過過富足的生活了。在無數冒險者羨慕或者是嫉妒的目光中,八個『森林銀狼』冒險者們離開了德累斯頓。現在他們的錢太多了,以至於出重金僱傭了一百個雪熊騎士來護衛他們的安全,直到出了阿雷公國為止。

  伴隨著『森林銀狼』的出現,又有一個小道消息開始在冒險者間流傳。據說羅格和他的精靈衛隊前不久重創了一頭上古巨龍,現在讓冒險者搜索中央山脈地形,就是為了捕捉這頭巨龍。

  巨龍。

  沒有哪個冒險者敢去招惹一頭巨龍,然而當這頭巨龍攜帶著大量寶藏時,就會有一小批高等級的冒險者想去碰碰運氣。如果這頭搬家的巨龍還身負重傷的話,那它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金山了!

  瑪莎的哥哥這兩天興奮得如同一個孩子一樣!他的運氣難以置信的好,竟然排到了一張獵人證書!一張獵人證書可以通過十個人,而他們的冒險隊伍只有七人。所以有三個高等級的冒險者以每人五百金幣的代價臨時加入了他們的冒險隊伍。

  瑪莎也很興奮,中央山脈正誘惑著她那年輕的心。巨龍、冒險、財富、精靈、英雄,這些足以讓任何一個女孩子為之瘋狂呢。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天,瑪莎和夥伴們就要出發了!

  夜很深了,他們才從酒館裡出來。所有人都有了些酒意,連瑪莎也喝了好幾杯烈酒。

  在經過一條暗巷的時候,瑪莎突然感到一陣不安。數十個黑衣蒙面的人站上了兩邊的房頂和牆頭,十餘具閃著寒光的弩箭對準了他們。還未等他們有所反應,利箭就如雨般飛來!

  喊殺聲從四面傳來,不知道包圍他們的人有多少。但瑪莎看得出來,這些人也都是些冒險者。她困惑且害怕,但仍然鎮定。她舉起魔杖,要用最熟練的火球術救出夥伴們。然而咒語剛剛頌念了兩個音節,就被一柄插入她後心的短劍給打斷了。

  倒下前,映入瑪莎眼眸中的最後一幕是一隻手,這隻手上拿著獵人證書,證書還在不住地滴著血,那是她哥哥的血……

  一身睡袍的羅格正坐在他那舒適的躺椅上,一邊品著紅酒,一邊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凝望著夜色中的德累斯頓。這座古老的城市現在每個夜晚過得都不平靜,時時會有喊殺、火光或者是魔法的流焰劃破夜的安寧。

  遠方又有一處火光亮起,不知道又有幾個冒險者會在這次的戰鬥中倒下。羅格得意地盤算著,他彷彿看到了圍繞著一張張獵人證書,冒險者們正在互相廝殺的情景。按照法務署報上來的數字,自發放獵人證書以來,冒險者數量幾乎每天都在減少。拿到證書的冒險團隊都在盡全力趕往封鎖線,免得被其它冒險者截殺。更多的冒險隊伍則把爭奪獵人證書的戰場從德累斯頓移到了封鎖線前。

  月之暗面只認證書不認人,即使是在她們面前殺人奪證,她們也只當什麼都沒看見。

  在封鎖線外一公里處是月之暗面默認的界線,進入這條線,就意味著受到了月之暗面的保護,可以成功地穿越封鎖線。無數的搏鬥和殺戮就在這條線外進行著。連雪熊騎士的臉上都有些不忍,月之暗面的精靈們卻平靜地面對著這一切。

  羅格看著夜景,心中不住計算著。「等拿到獵人證書的人都過了封鎖線,也該是發第二批證書的時候了,嗯,第二批只發十張好了,不能讓留在德累斯頓的冒險者們閒著沒事幹!看來價格上也可以提一提,五百金幣應該不成問題的。」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盤算著如何讓更多的冒險者捲進來:「也許第二批證書該秘密發放才是。不能讓冒險者們知道是哪個隊伍得到了獵人證書,好讓他們互相猜忌,互相廝殺才是。只要廝殺開了頭,仇恨會讓鮮血繼續流下去的。是時候再給封鎖線上增加二百月之暗面殺手了,一定要打消他們武力突破封鎖線的一切幻想。嗯,誘餌也得多放點,得給他們點甜頭才行。一頭搬家的負傷巨龍還不大夠,嗯,很多人還是不敢去招惹龍的。一個裝滿了財富的亡靈古墓?這個主意不錯,就是不知道風月肯不肯再借我點手下。露天金沙礦也不錯,還有冒險者遺跡。啊哈,誘餌已經夠多了!應該能把他們的目光從精靈身上轉移開的。冒險者想獲得財富、又招惹不起月之暗面,就只有搶奪獵人證書這一條路了。你們殺吧,搶吧!死的人越多越好!」

  阿佳妮剛剛出浴,她隨意披了一件睡袍,四溢的春光映襯著她的俏臉和修長的耳朵,顯得無比誘人。

  她款款來到羅格身後,一雙手為他揉捏著肩膀,輕笑道:「又在想什麼害人的東西了?」

  羅格嘿嘿一笑,道:「這主意還不是你給我出的?嘿嘿,既然我們阻止不了冒險者,那就給他們開個小口子。千軍萬過獨木橋,大多數人會被擠下去的。過了橋的那些冒險者,到時候還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嗎?哈哈!」

  羅格一邊說,一邊將手摸進了阿佳妮的浴袍,順著她的大腿直摸上去。她一聲低呼,求饒道:「大人,您不是剛剛……剛剛才……放過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要不要我去叫別的姐妹進來?」

  羅格在她唇上重重一吻,笑道:「你給我出了這麼好的主意,我怎麼能不好好地安慰你一下呢!這是你應得的好處呢!」說著,他將阿佳妮打橫抱起,向臥室走去。

  阿佳妮抗議的聲音不斷傳來:「大人!這主意怎麼是我出的呢?我只是轉述了精靈族的古老智慧而已……這明明是您……啊!」

  德累斯頓突然變成了冒險者的惡夢之城。為了爭奪獵人證書,就連在白天,冒險者們也時時會發生火並。第二批的十張獵人證書是秘密放出的,沒有人知道這十張證書究竟發給了哪一個冒險者隊伍。因此德累斯頓東南方向被沒有獲得證書的冒險者們嚴密監視起來,任何一支試圖向封鎖線進發的冒險者隊伍都要不斷經受埋伏、暗殺和圍攻的考驗。

  本來冒險者中有遠見卓識的人已經發現形勢不對,冒險者之間的廝殺開始失控了。最開始是為了爭奪證書進行廝殺,後來結仇的冒險者越來越多,為兄弟姐妹朋友報仇的仇殺也漸漸多了起來。有幾個高等級的冒險者想要成立一個臨時工會,協調獵人證書的分配。但突然又有兩個冒險者團隊從中央山脈歸來。

  他們發現了一個亡靈古墓,因為裡面的亡靈過於強大,他們被迫合作,並且成功地突破了古墓的第一層。在第二層的入口處,極為強大的亡靈瞬間就奪去了隊伍中兩人的生命。這兩個冒險者隊伍倉皇逃了出來。但僅僅是第一層的收穫,初步估計也在五萬金幣以上。足夠這批冒險者退休了。

  巨額的財富,新的冒險地點瞬間點燃了冒險者貪婪的慾火。再強大的亡靈,相比遠古巨龍也要弱小得多。龍的財富很少有人想染指,可是掠奪一個寶物豐富的亡靈古墓,許多冒險者還是有這個信心的。

  按照羅格的計劃,冒險者們為了爭奪證書會先死掉一批,在中央山脈裡再死掉一批,然而冒險歸來的人,還會在回鄉路上受到垂?他們收穫的劫掠者的追殺。

  殺戮只要開了頭,就會以仇恨的方式一代代傳下去。

  「我會給你們大開方便之門的。」羅格陰陰地想著。
第八卷 風雲 第七章 死亡


  數以百計的冒險者如蝗蟲一樣在中央山脈中遊蕩著,他們瘋狂搜尋著巨龍的財富、精靈的城市和亡靈的古墓。

  神諭之城還沒有被冒險者發現。

  谷地面向薩拉城的山壁極為陡峭,出口已經在精靈族的大規模自然魔法下成長出了茂密的原始森林。神諭之城精靈古樹放出的幻術使這個森林看起來就如同億萬年未曾有冒險者深入過一般。

  但在神諭之城表面的繁榮背後依然有著迫在眉睫的危機,三棵精靈古樹早已經不堪無休無止的魔力索取,開始出現枯竭的跡象了。羅格已經通知了長老會,讓他們調低神諭之城的溫度,更不要維持任何綠地和古樹的生存,讓精靈們多穿衣服。但是羅格知道,天性愛好安逸的精靈們對這個指示的反感會有多大,也許,這又會為神廟提供一個借口吧。

  上一次對付昭曄的流氓手段是出其不意,可一而不可再。萬一逼急了,她們會做出什麼事來可不一定。

  羅格反覆考慮,始終找不出一個可以節省精靈古樹魔力的辦法。魔界黑水晶中記載的魔法也沒有解決的方案。

  羅格終於決定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羅格揉了揉太陽穴,站起身來,才發現已是月在中天。羅格走出了房間,阿佳妮蜷在他門口,已經睡熟了。聽到門響,她立刻醒了過來,還睡眼稀鬆的,就站在羅格的身邊。

  羅格心裡一陣愧疚,抱了抱阿佳妮,要她趕快去睡。阿佳妮卻說什麼也不肯,一定要陪著羅格。

  胖子笑了笑,給她緊了緊衣服,一起到庭院中踱著步。兩人沒有說話,只是在靜謐的月色下默默地走著。此時夜已經深了,只有踏在積雪上發出的吱呀聲音在迴盪著。

  院外突然想起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隨後,風蝶同五個精靈守護武士走進了院子。羅格見封鎖線上漸漸平靜,反而是德累斯頓開始風起雲湧,因此急調風蝶等人回來,有她們坐鎮,羅格才有把握應付多如牛毛的冒險者們。

  看到了羅格和阿佳妮,風蝶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這麼晚了,羅格居然還沒有睡。看到阿佳妮小鳥依人般跟在羅格的身邊,她臉上掠過了一片陰影,似是不忍,又似是難過。羅格正心事重重,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風蝶和守護武士們回房間休息去了。她們奔馳了一天,實在已經很累了。羅格正沉思著心事,阿佳妮則還有些半夢半醒,誰也沒有發現,庭院中一棵古樹的陰影裡,正隱伏著一頭黑豹。

  天空中的雲越來越濃了,開始有零星的雪花飄落,轉眼之間,小雪就變成了鵝毛大雪。風也漸漸急驟,雲層中開始有不為人察覺的細小電火在閃耀著,卻沒有半點雷聲。

  寬大的庭院中,羅格仍然帶著阿佳妮在一圈圈地踱著步。

  他很喜歡這個靜謐無聲的雪夜,這可以讓他忙亂得近乎無緒的腦袋平靜下來。阿佳妮努力在裹緊身上的衣服,單薄的精靈都是怕冷的,北國冬天的風雪對阿佳妮來說,太過冷硬了點。何況今夜的風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越來越大了,寒風中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阿佳妮突然覺得眼前微微一花,似乎有一道微不可察的黑影擦身而過。她揉了揉眼楮,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卻看到羅格急速地突然動起來,像是在閃躲什麼東西的撲擊。

  風雪怒號起來!

  羅格本來還在沉思,但心頭突然一陣嚴寒,多次生死間鍛煉出的直覺使他拚命向前一撲!隨即他感到後心一涼,已經被一件銳利的東西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寒風和雪花突然都化成一道道利器,不停地追砍著羅格。他拚命保持著無規則的高速運動,全然不顧雪花和寒風在他身上劃出的眾多傷口。因為風雪中,有一個完全看不見的敵人正在追殺他,尋找著他的破綻。

  在阿佳妮看來,漫天雪花好像突然有了靈性,全向羅格匯聚而去,一個白色的大雪團將他包圍在中間!她沒有帶長劍,但仍然緊緊追著四處翻滾的雪球,她知道,雪球之中有一個可怕的敵人正等著要羅格的命!只是羅格的閃躲實在是太神出鬼沒,那個無形敵人一時奈何不得他,阿佳妮也絕對追不上雪球。

  羅格突然大喊一聲︰「阿佳妮!趴下!」

  阿佳妮不及細想,立刻伏倒在地,她剛剛趴下,就覺得一道熱浪自頭頂掠過!她抬頭一看,看見羅格站在原地,若大的庭院中一片狼藉,地面一片焦黑,雪團已經沒了,漫天的風雪也不知道何時消失不見。

  三面銀色的光盾正圍繞著羅格緩緩轉動著,他不住地喘著氣,一臉的疲憊,左臉上有一個恐怖的傷口,都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

  院內的變故早已經驚起了風蝶和守護武士們,她們衣衫不整地跑了出來。

  羅格作了個手勢,制止了想要跑過來的風蝶和阿佳妮,然後閉上了眼楮,靜立不動。

  鮮血從他臉上、身上的傷口中不住地滲出來,又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院中的精靈們卻沒有人理會。她們知道那個無形的敵人還在這個院落裡,還在等著機會,等著刺殺羅格的機會。

  院子雖然大,但有眾多天生夜眼的精靈在場,竟然還是找不出那個神秘敵人!

  空中濃雲又在翻滾,星星點點的雪花逐漸飄落。

  風蝶一頭淡金色的長髮飄動起來,她手持一把小巧精緻的碧玉匕首,秀美的眼中精光開始閃亮。她修長的耳朵突然一動,整個人猛然轉向牆角,作勢欲撲。

  這時羅格也睜開雙眼,眼中銀色光芒如閃電般一閃!院中的精靈突然感覺到整個院落忽然晃動了一下,頭中都是一陣眩暈。只有武技最高的風蝶知道,這只是她的錯覺,院落根本沒動。這是她第一次領略到羅格的精神衝擊,雖然只是受餘波波及,她仍然驚訝得張大了口。

  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從牆角中突然跌了出來。黑影掙扎著,慢慢化成實體,原來是一頭美麗的黑豹。本來應該是矯健無比的黑豹現在卻萎靡不振,無力地伏在地上,只是一雙美麗的眼楮在毫無表情地望著羅格。

  精靈們互相對望一下,都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她們都已經看出來這頭黑豹是德魯依以特有的變形技能化成的。可是德魯依一向與精靈族交好,北方大德魯依『天空之怒』的獨子弗雷又在這裡幫助羅格,這個德魯依為什麼要來刺殺精靈族的神使羅格?從剛才它神出鬼沒的刺殺手段來看,這個德魯依修煉水平已經非常高了,這麼一個高階的德魯依不會不知道四大德魯依的存在的。

  難道德魯依的內部已經分裂了?

  風蝶腦中的念頭還沒轉完,羅格就是一聲怒喝︰「還不給我現出原型來!該死的德魯依!」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未曾與死亡如此地接近過了,現在正處於驚怒交集的狀態。

  精靈們的腦袋中又是嗡地一聲,有一個守護武士腿一軟,差點倒了下去。

  黑豹一聲哀鳴,再也承受不起羅格的精神衝擊,慢慢地開始變化。

  一個赤裸少女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身材修長健美,全身已經漆成了黑色,只有一張平靜的、毫無表情的美麗臉孔是如玉石般透明的白色。她一邊臉上有一個顯眼的疤痕,一縷淡藍色的鮮血正從她嘴角流下。

  羅格第一時間被她的眼楮吸引住了。他從她眼楮中看到了電雲翻湧、烈風呼號、大雪紛飛的異景!

  這是怎樣一雙眼楮啊!就如同是窺視另一個世界的兩扇窗戶!

  羅格眼中銀光再一次亮起,依靠龐大無比的精神力,他才得以從她的眼中抽身出來。胖子忍不住又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要喝罵,突然看清了她的面容,驚呼道︰「你是艾米!你還活著?」

  綠龍特裡倫休特一役後,羅格本以為德魯依村所有人都已經死在末日審判團的手下,沒想到艾米竟然還活著!

  艾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平靜的語聲中帶著奇異的風的呼嘯︰

  「是的。我沒有死,雖然我曾身處死亡國度,但又被偉大的自然之神拯救了回來。」

  羅格這才注意到,她雙乳的上方,有一個恐怖的碗口大的傷疤。

  「而且很幸運的,自然之神將你送到了北國,所以我來復仇了,為整個德魯依村落復仇。」艾米平靜地道,就如同敘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羅格心中一跳,他突然覺得艾米讓他感覺到非常不舒服,他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突然之間,一股凶歷的殺機又從他靈魂深處如怒潮般湧了出來,他的雙眼一下子變得血紅,隨後又被銀色壓過。雖然羅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是他可不願意讓精靈們知道自己的幹過的事情。他揮揮手,吩咐風蝶、阿佳妮和精靈們回房間去,他要一個人審問一下艾米。

  精靈們依言回房了,風蝶卻猶豫了一下。她武技遠勝其它人,感覺也要敏銳得多。她本能地覺得有什麼不對,似乎還有一個巨大的危險潛伏著一般。

  但就在這一瞬間,拉姆斯菲爾德憂鬱的臉在她腦中一閃而過,隨後是羅格以恐怖的、暴風雨般的魔法將冒險者打成篩子的血腥情景,以及他高深莫測、防不勝防的精神衝擊……

  風蝶突然打了個寒戰,直覺告訴她,她和拉姆斯菲爾德都不會是羅格的對手,最終的結局只能是任由這個神秘能力層出不窮、極度陰險狠毒的胖子擺佈。

  風蝶臉色慘白,暗自一咬牙,默默地回房間去了。

  阿佳妮回房後,突然有種莫名的擔心,又來到了窗前,看著院中。

  羅格捏著艾米的脖子,將她按在一棵樹上,冷冷地道︰「說!是誰教給你這身本事的?是不是北方德魯依同盟?又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

  「殺你需要有人指使嗎?如果說有指使我的話,那指使者就是德魯依的自然女神。你難道不該死嗎?」艾米的語聲中沒有半點情感,就如一個人偶在說話一樣。

  羅格幾乎壓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和殺機!

  「你想殺我?想殺我的人多了,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但離能殺我,還差得遠了!」

  他冷笑著上下打量著艾米,心中突然大跳幾下。

  艾米全身漆成了黑色,但除此之外,她竟然是完全赤裸的!兩顆小小的乳頭在寒風中挺立起來,小腹處一叢纖美的黑雲清晰可見。

  當日在德魯依小村中,他與艾米纏綿的情景忽然又在眼前一幕幕閃過。羅格覺得口中發乾,心中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下身也不由自主地挺起,抵在了艾米的身上。

  胖子微覺有些奇怪,艾米雖然美麗,但較風蝶還是遜色很多,甚至阿佳妮都要比她略勝一籌,可是今晚自己的慾望怎麼會如此地難以控制?

  「艾米」羅格的聲音變得低沉曖昧起來,「當時你不是愛我愛得要死嗎?怎麼現在忍心殺我了?」

  「當時……」艾米的眼中突然有了一線痛苦,隨後又變為平靜,「我很後悔……」

  「不用後悔,當時我們並沒有真幹什麼。但現在把一切補上還來得及。」羅格獰笑著,他猛然抬起了艾米的一條腿,將它架了起來,下身直接抵上了她最隱秘的所在。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艾米奇異而平靜的語聲再一次激起了羅格的慾火和怒火,他低吼一聲,用力向前一挺,刺穿了艾米!

  瞬間巨大的快感如潮水般席捲了羅格,他未曾料想竟然會是如此令人迷醉的滋味!

  就在這一刻,羅格驚恐地看到艾米的咽喉突然裂來了,一點寒星緩慢地飄了過來!這是一把細劍的劍尖!羅格心中明白,這把劍的速度已經快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一陣冰寒瞬間罩住了羅格的全身,他全力運起精神力,只勉強把自己後移了一點,仍然眼看著那把劍輕輕地、恰到好處地點破了自己的咽喉。

  羅格眼前慢慢暗了下去……

  「我就要死了嗎?還有好多事沒還得及做啊……」

  最後一瞬間,出現在他眼前的,左邊是一團黑色的火焰,右邊是一雙銀色的眼眸。

  阿佳妮知道了艾米是羅格的舊識。她站在窗前,看到了胖子對艾米所做的一切,她忍不住竊笑了一下。但出於精靈敏銳的感覺,她心裡總是隱隱有些不安,所以一直看著院中的一切,看著羅格用力插進艾米的身體,猛烈地運動著,然後映入她眼眸的……

  就是那一道電光!

  阿佳妮立刻呆住了!

  羅格仰天倒了下去,艾米也慢慢萎頓在地。兩人喉中同時標出了一道血箭,一紅一藍,如兩朵妖艷的花,在空中綻放。

  直到羅格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阿佳妮才反應過來。她尖叫一聲,顧不得提上長劍,立刻穿窗而出。

  細劍如毒蛇的蛇信一樣,悄悄地從艾米的咽喉中縮了回去。隨後一道淡淡的黑影從古樹的樹身中閃了出來。

  這是一個黑衣劍士的身影,若有若無,似乎在風中不斷地飄動著,始終讓人捉摸不定他的位置。只有他左手中那支修長的細劍給人以實實在在的感覺。

  影子看到了衝過來的阿佳妮,好像冷笑了一下,右手微微揮動,阿佳妮立刻感到周圍的氣溫急速下降,一個無形的力場牢牢地束縛住了她。

  她竟然就被如此定在了空中!

  阿佳妮心下然。她已經可以算是精靈中的強者,在這個人面前竟然還未動手,就已經被制住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這種實力,這種威壓,是她在修斯長老身上都未曾看到過的!

  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羅格,又是一道電光亮起,細劍如毒蛇般帶著一片?影,向羅格的心臟刺去。

  阿佳妮的呼吸停頓了!她的心臟在這一瞬間也完全的定住了。

  在她驚慌的瞳孔中,細劍的劍尖在一寸一寸地接近羅格的心臟。

  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撕破了夜空的寧靜,阿佳妮周圍突然閃耀出無數細小的電火,清晰地勾勒出一道圓形力場的輪廓。

  她再次尖叫一聲,竟然從力場的束縛中掙脫了出來,然後她腳尖微一點地,就這樣,帶著一身的電火撲向了羅格……

  就如一隻投向燈火的飛蛾。

  在接近光明的一瞬,她會感覺到溫暖和光明,還是痛苦?除了飛蛾自己,沒有人會知道。

  就算火焰再猛烈再炙熱,阿佳妮也願意作這樣的一隻飛蛾!

  她纖美的身軀快得已經帶起了一片淡綠色的殘影,投向了羅格倒在地上的身體。

  這個瞬間,她的身影是如此的美麗和淒涼,連神秘的殺手也為之動容,手中的劍不由自主的慢了半分。

  阿佳妮終於搶到短短的一瞬,在細劍落下前,她撲到了羅格身上。

  細劍毫無滯礙地穿入了她的後背!

  這把毫不起眼的細劍是想像不到的鋒利,阿佳妮感覺到冰涼的劍身在自己身體裡流暢地前進著,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痛苦。她知道,在生死之間,她的感覺變得千百倍的敏銳,不是不痛,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感覺到痛。

  細劍轉眼之間,已經從她的右胸穿了出來,劍尖所對,仍是羅格的心臟!

  阿佳妮再次尖叫一聲,整個人拚死向右一扭,她的骨頭與細劍磨擦著,發著了讓人牙酸的吱呀聲音!細劍在她身體裡切斷了兩根肋骨,但劍尖終於被帶偏了一點,貼著心臟刺穿了羅格的身體。

  細劍雖然柔軟,但在神秘殺手無堅不摧的鬥氣運使下,已經不弱於任何一把神兵。但是他完全沒有料到阿佳妮會如此剛烈。他向來的習慣是不浪費任何一分力氣,所以運使的鬥氣只是剛夠將兩個人都穿透而已。但他自信剛才點破羅格咽喉的一劍已經足以切斷他一切生機,現在這一劍只是應長老會特別要求而補的而已。

  剛才驚鴻般的一瞥,阿佳妮瞬間的美麗身影已經深深地震憾了他。

  看著她的鮮血如泉般噴出,甚至還在順著劍身向上逆流,他竟然有些不忍心,也不敢想像在她完全被鮮血浸透的衣服下面,有著一個怎樣可怕的巨大傷口!

  他更不敢想像若是這樣一把劍插在自己身體裡,自己究竟有沒有勇氣,在一瞬間用血肉和骨頭將劍身帶偏?

  看著這個無比剛烈的精靈女孩子,他心中突然變得極為蕭瑟。但出於殺手的職業素質,他仍然準備將羅格的心臟徹底破壞掉。可是他不想、也不願再傷害這個美麗而可敬的精靈女子。

  他分神的時間其實很短,這個時候他的劍尖剛剛從羅格的後背透出來。

  空中突然閃過一道紫電,這道細小的電光威力竟是難以想像的大,大到足以撕破空間的地步!

  透過空間裂縫望過去,那邊是一片灰色、了無生機的一個世界。

  數道幾近透明的淡黑色飄帶從空間縫隙中探了出來。

  這些飄帶速度快得似已經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剛剛在空中出現,就已經快觸到殺手的後背了。

  他惱怒地咒罵了一聲︰「媽的!廢了這麼大力氣,到底還是把它給驚動了!長老院那些老頭,真是老糊塗了!」

  羅格與阿佳妮的身軀猛然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在院落一角,垂死的阿佳妮仍是死死地抓著他的身體,兩人未曾分開。

  如影子一般的殺手已經消失不見了,院落中響起了奇異而尖厲的呼嘯聲。

  這一下驚動了所有人,弗雷和他的護衛們衝了出來。

  院落中的景象無比的詭異。所有的景物都變得十分模糊,尖歷的呼嘯迴盪不絕,卻看不到任何人影。黑色的火焰和銀色的閃電如煙花般,不住在院落各個角落裡綻放!

  弗雷臉色慘白,他偶爾能勉強能看到兩個極淡的虛影在不住追逐、戰鬥著。風蝶的臉更是如死人般的白。戰鬥中的兩個人偶爾的停頓中,她看到了一個身著黑色甲冑的美麗身影。十數片如蓮瓣般的甲葉在她背後伸出,保護著她背後的一雙羽翼。

  這是一雙白色的羽翼,那白色,不知為什麼,竟然刺痛了風蝶的雙眼。

  風蝶從這個人的身影上,突然感到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是何等絕望、恐怖的記憶啊!

  一個德魯依戰士突然看到了倒在角落裡的羅格和阿佳妮,他驚叫一聲,就奔了過去,剛剛踏入罡風的範圍,猛然一聲慘叫,十數道血霧從他身上同時噴出,轉眼之間,他竟然就這樣被罡風給撕成了一片漫天血霧!

  「都往後退!這是聖域者間的戰鬥!不要被波及到!」弗雷猛然大叫起來!他臉色更白了,並不僅僅是害怕,還有其它原因。

  影子般的殺手突然現出形來,他手中電光一閃,刺向空無一人的前方。

  風月恰好在他劍尖前出現!

  她面具上的本來是冰冷的惡魔面容突然動了!她不閃不躲,小嘴一張,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

  空中淡淡的黑影閃過,一把巨大的鐮刀向殺手斜砍下去!

  殺手嚇了一跳,暗罵著︰「都他媽的瘋了!」

  他的影子再一次變得淡薄,消失不見了。風月的鐮刀斬到了空處,但那把奪命的細劍也跟著消失了。

  風月雙翼一張,她的身影也再一次消失了。院落中又響起了奇異的嘯聲!

  空中如同有十幾個悶雷炸響!府中的下人僕從們紛紛從夢中醒來,然後又慘叫著倒了下去,鮮如箭一般從他們的五官中噴了出來!他們的身體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起聖域中人戰鬥時發出的毀滅性波動。

  空中突然一亮,一團碩大的雪花突然炸了開來,然後紛紛飄落。

  有一片雪花自風蝶面前飄過,她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雪。

  那是一片羽毛,一片潔白的、沾著淡金色鮮血的羽毛!

  風蝶心裡一緊。

  弗雷突然大吼一聲︰「班!你是死神班!是父親派你來的嗎?!快給我住手!」

  他一邊怒吼著,一邊全然不顧自己,猛然跳進了院子裡!

  空中響起一聲無奈的歎息,一個陰柔而悠楊動聽的男聲響了起來︰「少主!你真是糊塗了,你難道看不透這個男人的黑暗本質嗎?與我戰鬥的這個生物,明明是來自於死亡世界的惡魔啊!不過呢,反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早就可以回去了。少主,其實你是死是活根本與我無關,只要不是因我而死就好了!呵呵,這個惡魔雖然受了傷,但殺光你們的本事還是有的。看你的運氣吧!」

  院落中突然起了一陣強風,原本倒在樹下的艾米也消失不見了。班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今晚這是怎麼了?所有的人都瘋了!老子可不想陪個魔鬼一起死。」

  院落中安靜下來,風月的身影漸漸清晰。

  此刻的她已經站立不住,只能以巨大的死神鐮刀支持著自已的身體,背後羽翼上染滿了鮮血,十餘根飄帶已都只餘短短一段,有氣無力的慢慢舞動著。

  雖然風月已經重傷至難以行動,然而無論是德魯依武士,還是精靈們都不敢接近她。只要離風月近一點,他們就會從內心深處泛起絕望和恐懼。

  風月艱難地挪到了血泊中的羅格和阿佳妮前。猛聽得身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弗雷大踏步奔了過來。

  嗆的一聲,風月再也握不住死神鐮刀,任它掉落在地上。風月不預理會,她試圖將阿佳妮從羅格身上拉起來。可是阿佳妮的十指緊抓著羅格,都深深陷入了肉裡。

  弗雷也跑了過來,將羅格和阿佳妮一塊扶起。他也想先把兩人分開,可是也是徒勞。

  風月沉吟一下,輕聲對弗雷道︰「扶著他們別動。」

  她撕開了阿佳妮後背的衣服,露出了一個恐怖的、可以看透她身體的傷口。風月背後雙翼一展,伸到身前。淡金色的血液不住從翼尖滴下,落入阿佳妮的傷口中。

  阿佳妮傷口處的血肉瘋狂般生長起來,轉眼之間就長滿了整個傷口,她也有了淡淡的鼻息。做完這一切,「妖蓮」戰甲的光澤暗淡了許多,黑色的飄帶也都收了回去。

  風月溫柔地拍了拍阿佳妮的後背,阿佳妮輕輕動了一下,雙手鬆開,安心地沉沉睡去了。

  風月將她輕輕放在一邊,然後靜靜地看著全無動靜的羅格。

  深黑色的『妖蓮』手套悄悄隱去了,露出一雙晶瑩得近乎透明的小手。

  弗雷一時之間,竟然呆住了!看到了這雙手,同時呆住的還有風蝶。

  風月的手有些顫抖,輕輕撫上了羅格的臉……

  「怎麼樣!他還有救嗎?」弗雷焦急地問。

  風月抬起頭,看著弗雷。面具上的惡魔面容笑了一下,道︰「你不怕我是個魔鬼,會把你們全殺了嗎?」

  弗雷一呆,才道︰「若不是你,我兄弟早就被班給殺了!我不管你是哪個世界來的,天使也好,魔鬼也好,我只知道若沒有你,兄弟他早就死了!他還有救嗎?」

  風月輕輕歎了口氣,道︰「有我……也是一樣的。他已經死了。」

  「什麼!」弗雷大聲吼了起來!他這才低頭仔細看著羅格。

  羅格的面容很安靜,就如同睡著了一般。然而一點生氣也沒有,就如同一尊雕像。他咽喉上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紅線,弗雷知道,那其實是一個極為光滑整齊的切口。

  「這……這……」弗雷的聲音顫抖起來,他突然仰天大吼一聲︰「死神班!老子一定會要你的狗命!你給我等著!」

  一個膽子夠大,勉強來到他身邊的武士小聲地提醒道︰「少主!班大人是天空之怒大人的多年好友啊!恕小人直言,班大人這一次的任務,很可能就是長老院的意思。少主,班大人實力深不可測,您……而且,您這樣做,天空之怒大人會很不高興的。」

  弗雷冷靜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才道︰「謝謝你的提醒。我明白了,交給班這個任務的,就是我的父親,北方之大德魯依天空之怒大人。」

  那個武士有些害怕,道︰「弗雷大人,您可千萬不要衝動……」

  弗雷冷冷地道︰「我沒有衝動,我受夠了,受夠了長老院,受夠了雲霄之城,也受夠了天空之怒大人。你們都回去吧,去和天空之怒大人說,就當他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個任性且變態的兒子!其實,他交給班這樣一個任務,心裡也根本不會在乎有沒有我這麼一個兒子的。而且告訴班,以後我不再是天空之怒的兒子了,讓他儘管來殺我!他若不來,幾年之後我也會去找他的。」

  那個武士十分為難,但他追隨弗雷多年,知道他的性格。從此之後,這一對父子恐怕就真成陌路了。他行了一禮,低聲道︰「那麼,弗雷大人,今後還請您一切多保重!」說罷,他站了起來,逕自離去了。

  德魯依武士們互相看看,一一和弗雷道了別,都跟著為首的武士回雲霄之城去了。

  風月靜靜注視著弗雷,弗雷也靜靜地看著她,突然長歎一聲︰「這麼多年,我就這麼一個兄弟,可是他……唉,人生真是寂寞啊……」說罷,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風月將羅格從弗雷手中接了過來。胖子的身體太重了,風月傷重無力,差點被他帶倒。弗雷連忙幫忙扶住了羅格的身體。

  風月突然輕歎一聲,將羅格放在了地上。她一雙纖手上光芒閃動,空中溫度急速降低,一層淡藍色的晶體將羅格的屍體包裹了起來。這個看似簡單的法術,風月卻完成得極為吃力。

  她面具上的惡魔面容疲憊地笑了一下,道︰「好好保管他的身體。這個精靈,過幾天會恢復的。」

  風月拾起死神鐮刀,慢慢地站了起來,不知為什麼,一股冰寒的殺機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她的威壓突然急速提升,喝了一聲︰「出來!」

  一個人應聲開門而出。弗雷望去,正是風蝶。

  風蝶秀美絕倫的小臉因為過於恐懼竟有些扭曲了,她顫抖著,身體好像完全不聽她的指揮,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風月。

  噹的一聲,風蝶雙手無力,巨大的輪鋸掉落在地上!

  風月面具上惡魔的雙眼亮起了血紅色的光芒,風蝶抖得更厲害了。她走到風月面前一米處才停下,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將修長的脖頸完全裸露在風月面前。

  弗雷看著這一切,若有所思。

  風月抬起手,她的手依然無力,微微有些顫抖,可是風蝶就是無力掙脫她精神上的束縛。

  風月溫柔地撫摸著精靈柔嫩滑膩的脖子,隨後伸出食指,就要點下。

  風蝶眼中閃過絕望,閉目等死。

  風月轉頭看了一眼封在藍晶中的羅格,輕歎一聲,又把食指收了回來。風蝶剛剛鬆口氣,眼前白光閃動!

  原來風月揚起纖手,一記耳光將精靈打得飛了出去!

  「我就算傷得再重,你想要殺我,還是門都沒有!」風月冷冷地道。
第八卷 風雲 第八章 君王


  空中又是一陣波動,骨龍巨大的身軀出現了。幾天不見,它的身體又大了許多,從頭到尾已經將近十米長了!

  他額頭中央的藍色晶石也隨之變大了不少,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樣,裡面有藍色的火焰在規律的閃動著。無數條藍色晶絲如同血脈一般,深深扎進了骨龍的頭骨裡。它巨大的骨架上也夾雜了一條一條的藍色晶紋。

  骨龍一現身,就叫了起來:「主人的主人!你在裝死嗎?真是太陰險了、太……」好在它仍有急智,突然發現氣氛不對,立刻閉上了嘴。

  風月艱難地爬上了骨龍的後背,輕輕敲敲它的頭,骨龍站立起來,展開巨大的雙翼,就要躍迥異界。

  「等等!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什麼……什麼人?」弗雷急切之間,突然發現找不出一個詞來稱呼風月。她的存在已經完全超出了弗雷的理解。

  「我是什麼,並不重要的。」 從風月的話中,弗雷似乎聽出了一點落寞。

  骨龍一躍而起,消失在虛空之中。

  弗雷看著突然變得空曠的院子,看著發著呆、嘴角還在流血的風蝶,想起惟一的兄弟已經離去,與父親從此也成陌路,忍不住再次長歎一聲。

  「人生真是寂寞啊……」

  時間很快的過去了。

  羅格靜靜地躺在藍色水晶之中,如同在沉睡一樣。

  弗雷不知道風月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來,他對外宣稱羅格正在全力研究一個威力強大的新魔法,藉以壓制蠢蠢欲動的冒險者們。如果讓冒險者們知道了凶神惡煞一樣的羅格出了事,那他們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少事情來。

  阿佳妮睡了三天後,終於醒來了。

  「不要!」一聲尖歷的叫聲突然撕破了黎明前的平靜!隨後是轟隆隆一陣巨響!

  夢鄉中的弗雷突然被一股巨力從床上拋了下來,迷迷糊糊之中,他猛然發現變故來自於阿佳妮的房間。他立刻清醒了過來,抓起一件衣服就衝了出去。

  阿佳妮的房間已經變成了一片瓦礫。煙霧四處迷漫,完全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

  弗雷心裡立刻一緊!

  那一天,阿佳妮征服了所有的人,幸好有一個神秘的風月救了她回來。弗雷絕不願意這可敬的女孩子出半點差錯。

  他大吼一聲,一道綠光閃過,德魯依秘法『戰爭機器』已經發動。他沒有猶豫,立刻衝入了煙霧!

  一進入煙霧,他眼前就閃過一大片金光,緊跟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隨後後背上又傳來一陣巨痛,弗雷龐大的身軀從煙霧中飛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古銅色的臉瞬間變成雪白,痛得倒抽冷氣。

  「啊!是你!」一聲驚呼傳來,吃驚的阿佳妮用手掩住了大張的小嘴,一時忘了該去把弗雷扶起來。

  弗雷好不容易才爬起來,仍不由自主地吸著涼氣,臉上一大片青紫,一隻眼睛高高腫起。他苦笑著道:「你醒了?你,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厲害了?還有,你……好像變了不少。」

  阿佳妮醒來時,她還停留在當天的記憶中。感覺到有人撲來,她還以為是死神班,立刻本能地反擊。可是能一下子把施展了『戰爭機器』秘法的弗雷打成這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弗雷仔細看著阿佳妮,她的臉色已經奇異地轉成了淡金色,雙眸中也偶有七色的光彩閃動。現在的阿佳妮整個人透出一種難以言諭的味道。

  那是,空靈剔透的感覺。

  「羅格呢?他在哪裡?」阿佳妮問道。

  弗雷長歎一聲,道:「他……現在是睡著了吧!不過,那天有一個神秘的……人。她救了你,我想,她也能救回羅格的。」說罷,弗雷帶著她來到了羅格的房間。

  看著靜靜躺在藍色水晶中羅格,阿佳妮出奇地沒有痛哭,她只是撫摸著水晶,淚水無聲地落下。她以精靈特有的敏銳感應到,現在的羅格,就是一具屍體。

  撲通一聲,阿佳妮仰天倒下,嘴角有一絲鮮血流下……

  又過了幾天,從神諭之城突然傳來了緊急命令,將風蝶、阿佳妮和所有的守護武士都調回了神諭之城。弗雷對精靈的舉動毫不關心,落寞的他只想呆在兄弟的身邊。他另有一層擔心,就是怕雲霄之城會再派殺手過來。阿佳妮憂心神諭之城的安危,對羅格現狀也束手無策,所以先回了神諭之城。她將最後的一線希望,都寄托在了神秘的風月身上。

  這段時間裡,弗雷將府中大門緊閉,拒不見客。府中的下人僕從們也不許隨意進出,更是下了禁口令。那天激戰中,有半數以上的僕役們多少有了些殘疾,弗雷大把的金幣撒了下去,立刻封死了所有人的嘴。

  只是窗外日日陰雲密佈,時時大雪紛飛,這個寒冷的冬季,似乎沒有一個盡頭。

  異界也是一樣的寒冷,與這個世界不同的是,異界裡永遠是冬季,天空中永遠密佈著細密的陰雲。

  格利高裡無聊地趴在地上,用尾巴挑起一塊塊巨石,再凌空抽碎。偶爾它興致高一點,會噴出一道淡藍色的吐息,將空中飛舞的石塊化成藍色的晶體。格利高裡龍的本性發作,已經收集了一大堆漂亮的藍色晶體了。可惜這晶體質量差了點,只有外面薄薄地包了一層,裡面還是石頭。而且過不了幾天,晶體就會慢慢地化成灰泥,逐漸剝落。

  不過格利高裡已經非常滿意了。新的吐息威力大了太多了,對待成群結隊的不死生物特別有效。以往,它可是要用肉搏的方式一隻一隻地幹掉對手的。那個世界裡的強者真多啊,主人從那個女人身體上得到了啟發,沒多久就在自己額頭上安了不知從哪弄來的一塊晶石。從此骨龍的吐息中開始帶有一絲星空鬥氣的陰狠氣息。

  但它現在的身體實在太巨大了,大到已經再也進不去古墓的地步。骨龍有限的智慧都用來研究如何拍風月的馬屁了,現在不能隨侍在主人身邊,它還真不適應。

  最近發生了許多讓它不能理解的事。最讓它想不明白的,是無所不能的主人竟然受傷了!而且傷得那麼重。這讓骨龍對那邊的世界充滿了畏懼。

  自遇到主人後,它的日子過得非常舒服,實力也輕鬆得以提升。有主人在,它只要隨時拍拍馬屁就行了。格利高裡實在不能想像失去主人後的日子應該怎麼過。不過好在這個世界裡有足夠多的補品供主人補充實力。

  至於主人的主人,骨龍看到他時,發現只剩下一具空殼,他的靈魂已經不知道去向了什麼地方。按理來說,靈魂應該沒有這麼快消失才對啊?

  格利高裡不願再想,它已經開始頭痛了。不過,骨龍對自己的智慧還是非常自豪的。一般說來,不死生物的智慧一向和實力成正比,比如火焰骨魔和新加入的骷髏領主都具有一些智慧,可以和格利高裡進行簡單的交流。但與聰明的骨龍相比,它們的智慧最多停留在一個孩子的水平上。但若論實力,格利高裡知道,它們兩個還是要強一些的。

  主人一回來,就躲到古墓的最深處去了。骨龍知道,主人正在想辦法盡快恢復實力。

  格利高裡正在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了風月的召喚,它立刻跳了起來,快步跑回了古墓的門口。

  它猛然發現,有大事要發生了。

  風月飄浮在半空之中,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和氣勢。

  「妖蓮」重新流動著柔和的光澤,黑色的飄帶又充滿生機地在舞動著。與在人間界不同,此刻妖蓮背後修長的甲葉是合攏的,將風月潔白的羽翼掩蓋了起來。

  在風月下方,火焰骨魔和骷髏領主都已經站在那裡了,格利高裡連忙跑過去,加入了它們的行列。

  風月左手輕抬,三個強大的不死生物頭骨上分別飛出三小片圓形的骨頭。

  「妖蓮」戰甲忽然綻放開,風月的雙翼伸了出來。她反手從翼上拔下一根羽毛,將三片圓形骨片擲出,隨後她潔白的羽毛自後閃電般飛出,將骨片釘在了古墓的大門上方。

  骨片一飛出,格利高裡就感覺到好像突然少了一點什麼,那是靈魂被取走了一點的感覺。骨龍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風月看了看三個強大的不死生物,它們已經追隨她很久了。不死生物的忠誠是無需置疑的,也許是它們智慧不高的緣故,一旦認定了主人,讓它們怎樣去送死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和猶豫。

  她知道,這一次出發,也許沒有誰可以回得來。如果它們三個有誰能夠復生,藉著靈魂的聯繫,就會回到這個古墓,那時,新生的不死生物就會從她的羽毛上學會『吞噬』。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新生的柔弱不死生物可以成功回到這裡。

  風月的雙翼縮回到『妖蓮』。她張開了小嘴,發出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嘯聲!

  嘯聲一陣高過一陣,遠遠地傳了開去。

  大地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地面突然變成了波濤洶湧的大海一般!

  灰色的泥土猛烈地翻滾著,一個又一個殭屍和骷髏從藏身的地底爬了出來,它們恐懼地擠成一團,靜候著風月的下一個命令。沒過多久,密密麻麻的殭屍和骷髏就布?了整片山坡。本來光禿禿的山野,就如突然長出了一片森林。

  再過一會,藏在更深處的骷髏衛士和殭屍戰士也陸續爬出了地面,它們蠻橫地擠開了周圍最低等的不死生物,為自己奪得了一片空間。

  幽靈成群結隊地從四處飛來,在山野上空盤旋著,本能使它們飛翔在風月的腳下。幽靈的數量太多了,以致於山野都開始暗淡了下來。幾小片烏雲迅速飛了過來,原來是數百隻更高等的暗影靈。它們傲慢地在低等不死生物上空飛了個來回,才飄浮在風月的腳下。

  當十幾個殭屍領主出現時,不死生物們立刻產生了一陣騷動,它們你推我擠,為這些強者讓出了空間。

  鏗鏘的盔甲聲傳來了,一隊隊的黑武士正自遠方走來。他們生前是驕傲的騎士,死後也保持著嚴整的紀律。每一隊黑武士,都由一個格外高大的武士領頭。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高大黑武士,胸前的盔甲上還帶著騎士的紋章,手中巨大的雙頭鏈枷晃動著,每走一步都會放出咣咣的巨響。

  黑武士頭領走到離風月很近的地方,卻在骷髏領主的外圍有些畏懼地停了下來。骷髏領主眼中蒼白的火焰讓它感到莫名的恐懼。

  一陣狂風突然吹起,弱小的骷髏立刻被吹得東倒西歪。

  三頭深褐色的腐敗飛龍急速拍動著它們短小的三對肉翅,飛了過來。格利高裡額頭中央的藍色晶體猛然亮起,全身所有的晶紋也都在發著光芒。它猛然向著三頭飛龍咆嘯了起來,飛龍們立刻亂作一團。它們慌亂地飛了幾圈,乖乖地落在了格利高裡的身前。

  骨龍高傲地揚起了巨大的頭顱。在它十米長的巨大身軀面前,三頭腐敗飛龍就如同三條弱小的蛇蟲一樣。

  風月仍在等待著,異界沒有白天和黑夜,沒有時間的流逝。

  通!通!通!地面微微地顫動起來。火焰骨魔、骷髏領主和格利高裡都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山坡上林立的不死生物突然一片混亂,它們拚命地向兩邊擠開,山坡上突然出現了一條寬大的通道。

  一聲悠揚的嘯聲在山丘另一邊響起,受到這嘯聲的震盪,最低等的骷髏竟然紛紛開始解體!

  兩根盤曲的彎角首先從山丘的那邊升起,接著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頭顱,然後是小得有些可笑的一對骨翼。骨翼上只有幾根骨架了,隨著它的腳步一張一合的。最後,一個巨大的、毫不輸於格利高裡的身軀出現了!十餘根無比粗大的骨刺充分說明它的強橫!

  赫然又是一頭骨龍!

  它顯然沒有格利高裡的飛行能力和帶有魔法屬性的吐息,但是身軀卻要粗重有力的多,巨大的爪子每一下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像是示威一樣,佈滿了恐怖骨刺的巨尾偶爾會重重地拍擊地面,在身後留下一個一個方圓數米的大坑。

  新來的骨龍剛剛翻過山丘,閃耀著綠火的雙眼就盯上了格利高裡。它雙翼猛然張開,背上的骨刺全部高高豎起!口中發出陣陣充滿了挑戰意味的低吼!

  格利高裡立刻嚇了一跳,但在主人面前,它無論如何不肯示弱。一層淡淡的藍光籠罩了骨龍,陣陣冰藍色的煙氣從它巨大的鼻孔中噴了出來。但氣勢上,它較新來者可是差得太遠了。

  風月雙眸中銀色光芒亮起,她冷冷地看著新來的骨龍。

  新來者突然感到身軀重了幾倍,四隻巨爪深深地陷進了灰泥之中,並且還在不斷地慢慢下沉!骨龍奮力掙扎著,每個動作卻都顯得無比的吃力。沒過一會,它龐大的身軀就都陷入了地裡,只有一個頭顱留在地面上。

  骨龍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異界是個強者為王的世界,它已經完全臣伏於風月的威壓之下。

  隨著風月的眼中光芒斂去,骨龍終於掙扎著爬出了地面,老老實實地伏在風月的腳下。

  風月靜立在半空中,再次看了一眼自己龐大、壯觀的不死軍團,然後抬起頭來,望向了遠方……

  「格利高裡!你留下來看守古墓。」風月忽然說道。

  格利高裡嚇了一跳,它本以為自己失寵於主人了,但聰明的它立刻感覺到不對。聯想起主人剛剛取下它頭骨骨片的舉動,它忽然明白了,主人是不想它去送死啊!這一次出征,主人召喚出了她所有的軍團。

  率領著如此強大的軍團,卻仍然抱著必死的決心,骨龍實在想不出這一次的對手會是何等強大的存在!

  格利高裡心中一陣激動,它猛然搖了搖頭,叫道:「主人!您這一次可別想扔下我!要麼帶上我,要麼您現在就把我毀滅!」

  風月有些驚訝地看著骨龍,這還是骨龍第一次膽敢違抗自己的命令呢!但風月從不拖泥帶水,只簡單地點了點頭。

  骨龍突然有些後悔了,不死生物也是可以被毀滅的,聰明的骨龍已經知道畏懼了。格利高裡心裡矛盾,卻不敢表露。過了良久,終於,幫助主人度過眼前這一關的想法佔了上風。骨龍的實力在這個世界裡已經不算太差了,有它在,風月的勝算多少會增加一些。

  華麗、精美的頭盔自虛空中出現,慢慢將風月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如畫容貌掩蓋了。

  一身『妖蓮』戰甲的風月,此刻威嚴,宛如戰神!

  她揮動手中巨大的死神鐮刀,指向了前方。

  龐大的不死軍團都轉向了死神鐮刀指向的地方。

  由數萬各色不死生物形成的龐大軍團,匯成了一道緩慢流動的洪流,奔赴未知的前方。

  大地開始顫動。

  在異界永遠不變的天空下,龐大的不死軍團不停的前進著。

  在這道洪流面前,所有的不死生物都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懼,它們或者選擇深深地藏入地底,或者離開巢穴,張皇逃走。

  遠方的地平線上,一座山峰正慢慢地變得清晰。

  風月還記得這座山峰,當年她還是一個小小的骷髏,孤單行走在異界時,就曾與羅格不止一次一起在這座山峰下獵取弱小的不死生物。那時,她和羅格都不知道這座山峰上的存在有多麼的強大。

  現在風月知道了。

  若是以前,她絕不會再踏入能夠望見這座山峰的地方。她知道山峰的主人已經存在了悠久的歲月,擁有無比的智慧、深不可測的實力和極為龐大的軍團。

  但她還是來了,帶上了她所有的軍團,來到這座山峰下。雖然她本能地不願與峰頂上的古老生物相見,雖然她的軍團還不到對方的四分之一。

  遠遠望去,一座茂密的森林環繞著高聳的山峰。但幾個高等不死生物都知道,那是一片由殭屍和骷髏組成的森林。

  格利高裡不由得一陣膽寒,它甚至不敢去細想組成這樣一片森林的,會是怎樣龐大的一個不死軍團啊!

  然而其它幾個不死生物卻不知恐懼為何物,火焰骨魔甚至興奮得週身開始放出淡淡的火焰!

  兩個軍團開始接近了,最前邊的骷髏和殭屍開始張牙舞爪,恐嚇對方。相比之下,風月本來看起來非常龐大的軍團此刻卻顯得十分弱小。

  森林出現了五個高大的身影,它們身上的青銅甲出奇的厚重,鐵青色的臉上毫無表情,血紅的眼睛卻是無比猙獰。它們或持巨劍,或用重錘,緩緩走出殭屍和骷髏森林。在它們身後,跟隨著數頭巨大的骨龍,再往後,則是形形色色的高等不死生物,一望過去,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

  風月的心沉了下去。

  毀滅騎士王是高高站在異界食物鏈頂端的強橫不死生物,甚至大多數的骨龍都不是它們的對手。風月知道,這次很可能會遇到這種可怖的勁敵,然而她沒有想到,竟然一下子就遇到了五個!

  毀滅騎士王散發的氣息立刻引起了風月整個軍團的不安,連新加入的地行骨龍都有些畏縮。隨著它們漸漸逼近,風月的整個軍團竟然開始後退!

  風月伸手一抓,手中立刻多了一根骨矛,隨後蒼白色的妖蓮之火在骨矛上燃起。她一聲清嘯,揚手擲出了骨矛!

  整個世界彷彿突然亮了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毀滅騎士王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突然出現的大洞,眼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了下去。轟地一聲,它巨大的身軀重重地摔在地上,將一頭躲避不及的骨龍撞了個跟頭。

  驚才絕艷的電光又閃動了四次!

  四個毀滅騎士王一一倒下了,風月的妖蓮戰甲也失去了光澤。她緩緩自空中落下,足尖輕輕點在格利高裡頭上。

  死神鐮刀再次指向前方,風月的不死軍團發出一片片怒濤狂潮般的吼叫聲,撲向對面的森林!

  風月儘管出手毀了五個毀滅騎士王,她軍團裡的高等不死生物數量仍然遠遠不如對手。火焰骨魔和骷髏領主被幾十個殭屍領主圍在中央,處境很不妙。新加入的地行骨龍非常強大,但它獨自應付三頭骨龍也很吃力,巨大的骨刺轉眼之間就被對手咬斷了好幾根。

  只有格利高裡處境不錯。

  骨龍聰明的近乎狡猾,它絕不肯象同伴一樣與強大的對手硬拚,而是以靈動的跳躍和短距離的飛行閃躲著對手的攻擊,看準了才狠狠給對方一記吐息。不管對方是什麼東西,中了骨龍的陰毒吐息,身上都會結上薄薄一層藍晶,一活動就會碎裂開來,粗大的骨頭立刻就薄了一層。就連一頭不弱的骨龍,連續中了格利高裡十幾記吐息之後,都經受不起陰狠吐息的無休止侵蝕,解體成了一堆白骨。

  然而它如此順利最大的原因是,風月正站在它的頭頂上!

  無論骨龍如何縱躍,風月都如一片沒有重量的柳葉,足尖始終輕盈地點在格利高裡的頭頂。偶爾有不死生物威脅到骨龍的安全,她就會揮動一下死神鐮刀,一道黑光閃過之後,那個倒霉的不死生物總會發現自己已經分成了兩半。

  在風月的引領下,她的軍團就如一把鋒利的尖刀,深深地插進了對手的隊列中。毀滅騎士王鎮守的地方本來是防線上最牢固的地方,但它們一上來就被風月用妖蓮之矛給毀滅了,這一塊反而變成了最薄弱的地方。

  眼看著風月的軍團不斷深入,猶如一葉破浪尖舟般迅速接近山峰,對方軍團空有數量眾多的不死生物卻只能在兩邊看著。它們殭屍和骷髏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這些低等不死生物行動又極為緩慢,與風月軍團的不死生物糾纏成了一團,反而擋住了身後高等不死生物的路。

  異界灰暗的天空下,十餘萬不死生物正在進行著殊死的戰鬥!

  這樣宏大的戰鬥,不知道在異界無盡的歲月中,曾經發生過幾回?也許,只有永遠散發著暗淡灰光的天空,才能知道這個答案。

  風月絲毫不管身後軍團的傷亡,她的頭始終仰著,盯著那高高的,彷彿要穿入天際的山峰。

  風月的軍團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意,變得更加瘋狂了!殭屍們向對手撲去,後排的殭屍用力頂著前面的夥伴,一層一層的,硬是頂住了數倍敵人潮水般的攻勢。靈活的骷髏則跳上殭屍的頭頂,然後高高躍起,撲入敵人群裡!

  終於,尖刀的刀尖刺到了山峰腳下!

  風月用死神鐮刀輕輕拍了拍骨龍的頭,留下一道意念:「好好活著,等我回來。」

  風月忽然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清嘯!妖蓮戰甲上放射出強烈的乳白色光芒,一時之間,竟然映亮了整個山峰!被光芒照耀到的不死生物紛紛嚎叫起來,身上冒出縷縷清煙!

  妖蓮戰甲完全張開了,強大點的不死生物們都恐懼地看著那一雙白色的羽翼。

  風月就如一顆流星,投向了山峰!

  這一刻,她完全燃燒了自己!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裡,可曾後悔?

  空中突然下起了一陣黑雨!原來是擋在風月面前,被她電閃雷鳴般舞動著的死神鐮刀斬碎的不死生物的殘骸!

  遠遠望去,風月就如一個燃燒的火焰戰神,迅速在山峰上向上升去!

  戰鬥在這一瞬間突然停下了,所有的不死生物都震憾於風月瞬間的威壓。它們仰著頭,默默地看著那一團光芒迅速上升,消失在峰頂…….

  然後捨生忘死的戰鬥再次開始。

  山峰出奇的平整,孤零零地矗立著一座古樸、宏偉、蒼涼的巨大神殿。

  風月毫不猶豫,瞬間,她就出現在神廟的門口,在她身後,數頭想阻攔的死亡飛龍都被斬下了頭顱。它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宣判了結局,巨口還在徒勞的張合著,試圖咬住風月。

  當!

  峰頂傳來一陣響徹天地的巨響,隨後兩扇十米高的青銅大門從峰頂落下。許久,它們才從峰頂落到地面,在地上砸出十餘米的巨坑,數以百計的不死生物成了它們的犧牲品。

  風月終於踏入了神殿。

  神殿內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間。

  巨大的神殿內只有一個長寬各達百米的大廳,足足有二十米高的巨大拱頂上佈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神殿的盡頭,有一個小小的祭壇,祭壇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四隻五頭暗黑龍。祭壇中央,有一小團紫火正不住地跳躍、燃燒著。

  祭壇前有一個骷髏,它看起來非常單薄,手持一根平平無奇的白骨魔法杖,只有頭上式樣古拙清奇的金冠顯然不是凡品。

  骷髏法師轉過身來,它眼中的火焰閃動著,一陣冰寒、冷酷、傲慢、邪惡的精神波動瞬間充斥了整座神殿:

  「儘管你拜訪我的方式並不友好,但我還是要歡迎你,死亡世界的第八位君王!」

  無數絢爛的煙火突然在風月周圍亮起,淡黑色的波紋和風月隱隱透出乳白色光芒的護罩不住地碰撞著。兩股巨大力量的碰撞竟使得這古老而宏偉的神殿都在微微顫抖。

  風月背後的羽翼微微扇動著,她仍然穩定而堅決地走向祭壇前的巫妖。風月的精神波動中僅有無比的冰寒:「尊敬的死亡世界的君王,我應該如何稱呼您呢?」

  「你可以叫我艾爾格拉,或者是巫妖艾爾格拉。死亡世界的君王們已經注意到了你的存在,我們已經承認了你新君王的身份。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與其它君王們建立起精神上的聯繫。年輕的新王者啊,我們又該如何稱呼你呢?」

  「風月。」

  風月一步一步地接近巫妖艾爾格拉,後者手一揮,一道黑色的火焰燃起,將風月擋在了十米之外。

  「年輕的王者,我們的世界雖然是一個被拋棄的世界,但是它仍然是無比廣大,領地不是問題,死亡世界有足夠的空間容納更多的王者。可是現在,你我的軍團卻在我的領地上戰鬥著!死亡世界有自己的法則,法則的第一條就是君王之間是不能發生戰鬥的。我可以問一問你的來意嗎?尊敬的風月,您想要的是什麼?領地?追隨者還是我的神殿?儘管說出你的要求吧!無論您想要的是什麼,儘管提出來吧!只要您能付出相應的代價,一切都不是不可能的!」

  風月的目光越過了巫妖艾爾格拉,落在它身後的祭壇,落在那一團燃燒著的紫火之上。

  祭壇四角的四座暗黑五頭龍雕像栩栩如生,身上光彩流動,五個頭顱中各噴出一道淡淡的雲氣。二十道雲氣彙集到中央的紫火處,構成了一個煙雲繚繞的球體,將紫火牢牢地鎖定在祭壇中央。

  風月收回了目光,她以意念向艾爾格拉傳言:「你在我的世界裡收割了一個靈魂,我現在來取回他。」

  「尊敬的風月,原來你想要的是這個靈魂!您也感應到了它的不凡和強大嗎?呵呵,您提出了要求,可惜的是,您並沒有足夠可以交換這個靈魂的東西,所以,尊敬的風月,請您回到自己的領地去吧!不死生物的來源雖然是無窮無盡,但是得力的手下還是很難尋找的。讓我們結束這無謂的消耗吧!您已經得到了君王們的尊重。死亡世界的君王之間,是不需要通過戰爭來衡量彼此的實力的。」

  風月將死神鐮刀交到左手,右手上則出現了最後一根妖蓮之矛。她的信念無比的堅定:「我要這個靈魂!」

  巫妖艾爾格拉的精神波動變得不耐煩起來:「年輕的王者!請你遵守死亡世界的第一條法則!對於站在這個世界最頂峰的我們來說,其它的法則都可以隨我們的心意而定。但只有第一條法則,君王之間不得交戰的原則,是絕不能違反的!它是我們得以存在千年的基石!如果你一意孤行,這個後果,就算你已經成為第八位君王,也是承受不起的!現在,我的神殿不再歡迎你了,請回吧,風月!」

  妖蓮戰甲綻放了,風月的雙翼已經伸展到了極限,她緩緩離地飛起。

  周圍的空間已經開始發生扭曲,無數的碎石飄浮起來,在忽隱忽現在重力作用下,開始無規律地運動著。

  整座神殿都微微地顫動起來,灰泥和碎石不住從高高的拱頂上落下。

  巫妖艾爾格拉的精神波動中充滿了暴怒和驚訝:「你難道真想挑起君王之間的戰鬥嗎?你難道不知道死亡法則的真正含義嗎?」

  風月的回答簡潔直接:「什麼樣的法則都約束不了我,給我那個靈魂!」她的力量開始急速提升,整個神殿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

  艾爾格拉周圍的空間也佈滿了暗黑的波紋,面對不住提升力量的風月,它也不得不發動自己的領域,免得被戰鬥型的風月突然近身格殺。

  在艾爾格拉憤怒地責罵聲中,兩位君王的力量不住提升著,就如咆嘯的大海一般,巨浪一浪高過一浪!

  大地開始震動,山峰則在搖晃。

  整個死亡世界的強者們都感應到了這裡的變化,一道道強大的精神波動迅速地跨越了千里以上的距離,互相傳遞著驚訝和不解。

  「不!不能再提升力量了!快停下來!」艾爾格拉絕望地叫著。然而風月卻毫不理會,她吃力地舉起了妖蓮之矛,骨矛放出了無比耀眼的光芒!

  然後整個世界突然暗了下去,狂風毫無徵兆起吹起!

  神殿簡直就是在跳躍了,巨大的石塊在空中飛舞著!山峰下正在激戰的不死軍團已經停止了戰鬥,就連強大的骨龍也受不了這個世界王者的力量和氣息,開始變得慌張和狂亂!

  妖蓮之矛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影子,一個似乎連接著另一個無盡虛空世界的影子。巨石、沙礫甚至是白骨,都紛紛投入到影子中,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整個世界都震動了。

  死亡世界宛如迎來了自己的黎明,突然變得亮了起來,空中的陰雲也微微泛出了紅色。這紅色轉眼之間就覆蓋了大半個天空,在山峰的正上方,雲層已經紅得發亮、紅得耀眼,就如同一輪紅日就要穿雲而出一般!

  風月立刻覺察到了神殿外的變化,她望了一眼艾爾格拉,巫妖已經絕望地收攏了自己的力場,完全任風月宰割了。直覺使風月也停止了力量的提升,妖蓮之矛形成的暗影一陣波動,終於消失了。

  風月的最後一根妖蓮之矛終於用完了,但她的死神鐮刀已經擱在放棄了抵抗的艾爾格拉的頸骨上。後者正忙著準備一個繁複的咒語,風月知道,這不是針對她的。

  一陣奇異的波動過後,巫妖艾爾格拉的神殿突然消失了。

  就在此時,一輛燃燒著火焰的戰車穿雲而出!

  戰車上金甲武士如電的目光搜索著整個世界,卻一無所得。他不甘地壓下了戰車,越盤旋越低,仔細地觀察著整個空間。

  方纔還在鏖戰的不死軍團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不死生物們早已經忘記了敵對的陣營和效力的主人,正並肩奮力向地下深處躲去。

  戰車不停地盤旋著,車上的金甲武士揮動著手中烈火形成的長矛,將一道道血紅色的閃電投到地面,轟轟隆隆的雷鳴聲中,地面不斷出現深達十米的巨坑,數十不死生物嘶叫著被拋上半空,它們只要沾上一點紅色的電火,全身立刻就會燃起烈火,轉眼之間就被燒成灰燼!

  艾爾格拉怨毒地看了風月一眼,她依然無比的平靜。巫妖又念頌了一個咒語。峰底的泥土突然裂開了,一頭深灰色的巨大骨龍沖天而起,振翼向遠方逃去。

  燃燒戰車立刻掉轉了頭,轉眼就追上了骨龍,隨後,無數燃燒著的碎骨自天而降,就如落下了一場流星火雨。

  在得意的雷鳴般的大笑聲中,戰車又鑽回了雲層。

  「風月,你漠視死亡世界的第一法則,引來了天界的巡狩者!你的行為等於在向所有的七位君王挑戰!但是在漫長的二千年中,死亡世界僅僅新產生了你和黑武士皇帝兩位新君王。任何一位君王都是這個世界最可寶貴的財富,所以,只要你留下所有的軍團,並且離開我的領地,我仍然可以原諒你。你走吧!你還年輕,又擁有令人羨慕的吞噬能力,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更加強大的。」艾爾格拉平靜地道。

  「交出那個靈魂。」風月冰冷的意念不帶有一點情感和退縮。

  艾爾格拉終於暴怒起來:「你無視第一法則,挑戰了所有君王的尊嚴,我已經無比寬容的原諒了你,你竟然還在打著我的財富的主意!我也是君王,你就算毀去我的身軀,也無法完全毀滅我!而且沒有我,你絕對無法解開暗黑龍封陣,放出那個靈魂!」

  「解開魔法陣!」風月冷冷地道。

  「我有君王的尊嚴,我拒絕!」艾爾格拉傲然道。

  「那好,我們就一起毀滅吧!我雖然沒有這個能力,但是天界巡狩者一定可以辦到!」風月說完,又開始瘋狂提升力量!

  「你在選擇與所有君王為敵!」艾爾格拉嚎叫起來!

  「那又如何?」風月的力量很快就提升到了臨界點,就要踏入只有君王才曾進入的領域了!

  「好!我把它交給你!但是,你馬上就會面對七位君主的怒火了!」艾爾格拉幾乎是咆嘯著吼出這幾句話的!

  就在此時,一陣如潮水般的冰寒突然充斥了整個神殿,冰寒中蘊含著的無可抵禦的憤怒和怨毒甚至讓巫妖艾爾格拉都不寒而慄!

  一陣陰森的冷笑突然在巫妖和風月的靈魂深處響起,艾爾格拉竟然有些承受不住笑聲中的陰寒,立刻躲避進了護罩之中。

  風月卻是呆住了。

  神秘的紫色不知何時充滿了整座神殿,將這裡變成了一個紫色的世界!

  祭壇上,一抹濃得發黑的深紫迅速染上了二十道煙氣。這些煙氣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宛延纏上暗黑五頭龍的雕像,將二十個小小的龍頭一一勒斷!

  艾爾格拉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轟的一聲,巫妖珍逾性命的祭壇炸得粉碎,紫火立刻變成了一團巨大的紫霧!

  紫霧迅速將祭壇的碎片蝕成了糊狀的東西。隨後,在艾爾格拉痛心無比的注視中,紫霧和祭壇的殘骸濃縮成一團,最後化成了一個紫色的胖胖人像。

  「尊敬的『大』巫妖艾爾格拉,你和你的四隻小寵物,這些天折騰得我很慘啊!」胖子笑瞇瞇地向艾爾格拉道。

  巫妖心中猛然掠過一陣寒意,脫困靈魂的語聲竟然是直接在它靈魂深處響起的!它早就知道這個靈魂的精神力非常強大,卻沒想到竟然強到這種地步!這絕不是那個世界的生物應該掌握的技能。

  只有極為強大的靈魂,且對死亡世界有無比深刻理解的存在才能做到這一點!

  「尊敬的艾爾格拉,雖然你對我的招待並不厚道,不過看在你幫助我想起了『侵蝕』能力、以及這四頭小龍味道還不錯的份上,今天就放過你了!」胖子仍然是笑瞇瞇的,他眼中偶爾閃過的銀色光芒卻讓巫妖感到不寒而慄!

  「在死亡世界裡,君王的尊嚴是不容侵犯的!」艾爾格拉緩緩地、卻是無比高傲地說道,它完全無視仍擱在它頸骨上的巨大鐮刀。在最初的驚慌過去之後,巫妖又恢復了它君王的氣度和威嚴。畢竟,艾爾格拉已經度過了五千年的漫長歲月,經歷無數次毀滅的危機。

  「無論是誰,死亡世界第一法則必須得到遵守!兩個君王戰鬥的結果就是引來天界巡狩者,如果讓巡狩者發現了死亡世界君王的存在,那麼它們就會對死亡世界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洗!所以,剛才風月的行為是不能原諒的!你們就算毀了我的身體,其餘六位君王也會懲罰你們的行為的!」艾爾格拉又道。

  胖子笑了笑,再一次將自己的話直接刻在了巫妖的靈魂深處:「這一次我們利用了你對第一法則的恪守,就是毀了你,大概你也不服。所以這一次先放過你。但不要以為我沒有能力徹底毀滅你。」

  艾爾格拉愣了一下,才道:「就在剛才,我們七位君王已經做出了決定,將對你們發動全面戰爭!」

  它的意念充滿了威脅與恐嚇的意味。但不知為什麼,巫妖總感覺到有些心虛。

  「那又如何?」

  胖子傲然答道。

  他一把拉過還在發呆的風月,揚長出了神殿。
第九卷 火中的權杖 第一章 風月


  巫妖艾爾格拉的山峰此刻孤零零地樹立在異界的大地上。昔日極其壯觀的,由不死生物組成的森林已經完全消失了。

  山峰周圍有十數個天界巡狩者用雷電劈出的巨坑,燒得焦結的黑色邊緣如同怪獸的巨口,看起來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周圍的地面上散亂地撒落著一堆一堆的奇異而巨大的骨架和不死生物的殘骸。

  百里之內一片死氣沉沉。

  倖存的不死生物們早已經深深地躲進了地底,在黑暗中瑟瑟地發抖。

  山峰頂上出現一顆紫色的流星,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曲線,轉眼之間已經越過了漫長的距離,快落到地面上了。

  流星忽然一個轉折,幾乎是貼著地面飛掠而過,帶起的強風將數塊巨石都吹得飛了起來!

  流星原來是一個散發著淡紫色光芒的透明光球,中心是一個紫色的胖子,正拖著呆呆的風月急速地向前飛著。

  地面上一堆白骨突然動了,骨龍格利高裡自白骨堆中一躍而起,對著紫色流星拚命地叫著︰「主人!主人!我在這裡,千萬別扔下我啊!!!」

  它努力扇動翅膀,連蹦帶跳地向紫色流星追了下去。

  流星如電,轉眼間就消失在地平線上。

  骨龍落寞地停下了腳步,低下了頭。雙翼也無精打采地收攏了。

  它好像忽然有些懂得,冷,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一陣烈風從地平線上吹來,紫光閃過之後,巨大的紫色流量已經停在了骨龍的面前。

  格利高裡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它猛然跳了起來,興奮地尖叫著︰「主人!你沒有把我拋下啊!你真是太偉大了!主人的主人,你怎麼變得這麼強大了?是又騙到了什麼東西吧!你真是太陰險了,太卑鄙了……」

  胖子哭笑不得,一手提起了骨龍,道︰「給我閉嘴!我可支持不了多久,一會那個老傢伙一定會發現真相的!現在跑得越遠越好!」

  風月忽然傳出了一陣精神波動︰「格利高裡,我其它的軍團呢?」

  「主人!它們或是在戰鬥中毀滅了,或是被天上飛下來的那個傢伙給幹掉了。」

  「只剩你一個了?」

  「是啊!主人!說起來,裝死真的是太美妙的計謀了!我還是從主人的主人那裡學來的呢!他真是太陰險了!太……」

  「閉嘴!」羅格大怒。

  紫色流星轉眼間消失在異界的雲霧之中。

  峰頂的神殿中,巫妖艾爾格拉正暴跳如雷!它已經發現自己受到了愚弄,現在正在與其它的君王們討論應該如何處置風月公然挑戰第一法則的行為。

  一道又一道強大的精神波動在死亡世界的天空中不斷地傳遞著。

  「尊敬的艾爾格拉,這一次他們愚弄了你的智慧。」一道強橫的精神波動傳到了艾爾格拉的神殿,話語中帶著些許的嘲弄意味。

  艾爾格拉冷冷地回道︰「是的,這是我的錯!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靈魂會這麼強大。這個靈魂很可怕,它不但保留了意識,而且還懂得偽裝成一團無意識的精神能量,看來空間的跳躍完全沒有影響到它的存在。更為可怕的是,它還掌握了『侵蝕』!暗黑龍祭壇是用來汲取能量的,而不是用來封印靈魂的,它的防禦對外而不對內,才會讓那個靈魂有機可趁,脫困而出的。現在暗黑龍祭壇已經完全被它吸收了!」

  「侵蝕!」

  「是侵蝕嗎?」

  「侵蝕終於又在死亡世界裡出現了!」

  空中的精神波動驟然多了起來,可以看得出,君王們非常的激動,甚至是帶著一絲興奮。

  又一道精神波動越過了遼闊的空間,這道精神波動發自一個更加古老的存在︰「那個靈魂並不強大。特殊的能力並不能代替絕對的實力。在八位君王的面前,『侵蝕』也不可怕。相比之下,我認為最年輕的君王風月才是我們真正值得注意的對手。」

  艾爾格拉對這道精神波動的主人十分尊敬,但它一想到風月,就忍不住怒火中燒︰「風月實在是太瘋狂了!她竟然不惜引來天界的巡狩者也要來搶奪屬於我的靈魂!尊敬的智慧之火,她完全無視第一法則的存在,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將她徹底封印的!唉,可惜,尊敬的深淵之龍正在沉睡期,骨皇也仍在蛻變之中。不然,以六位君王的力量,足以壓制住她的力量,並不讓天界的巡狩者知道。」

  智慧之火沉默了一會,又道︰「死亡世界的君王是很難毀滅的。五位君王的力量還不能完全阻止她逃脫。一旦她逃脫了,再引來巡狩者,那將是整個死亡世界的末日。而且,那個靈魂既然掌握了侵蝕之力,與死亡世界應該有著深刻的聯繫。這樣吧,尊敬的艾爾格拉,看起來那個靈魂對風月來說無比重要,這位年輕的君王個性無比的執著,就讓它取得那個靈魂吧。但你的暗黑龍祭壇因此而毀,我建議,讓她以『妖蓮戰甲』作為賠償!」

  其它幾位君王商議了一下,紛紛表示贊同,艾爾格拉也有些心動了。

  『妖蓮戰甲』對於大多數物理攻擊有著近乎於免疫的防護力,又不會影響任何魔法的施展,這對於依靠強力魔法的巫妖來說,的確是很難尋到的一件寶物。穿上了『妖蓮戰甲』的艾爾格拉,實力在君王中也許會因此而躍升一位呢!

  對於擁有『吞噬』能力的風月來說,再造一件妖蓮戰甲,也許用不了幾百年的時間,比起她對第一法則公然挑戰的行為,智慧之火的提議可以說是非常寬厚了。

  君王們並沒有掩飾自己的精神波動,它們知道,同樣身為君王的風月一定能夠聽到它們的提議,並做出回應的。

  在一個位於半山腰的山洞中,羅格和風月正傾聽著君王們的議論。此刻的羅格顯得十分虛弱,身上只餘淡淡的紫色。在他面前,擺放著四座閃耀著柔和光澤的暗黑五頭龍雕像。

  「這個提議不錯啊!『妖蓮』雖然好,可是跟四隻暗黑五頭龍比起來還差了不少。這樣吧,四隻暗黑龍我們一人兩頭。有兩隻暗黑五頭龍,你可以造出更好的戰甲的。」聽完了君王們的建議,羅格立刻就準備同意。

  風月沉默了一會,忽然傳出了一道精神波動,這道波動瞬間就到達了各位君王那裡︰「我拒絕!」

  「為什麼!」艾爾格拉極其憤怒地咆嘯了起來︰「你挑戰了第一法則,毀了我的暗黑龍祭壇!現在我只要你一件盔甲作為補償,你竟然都要拒絕!風月,你太傲慢了!不要以為具備了君王的實力就可以在死亡世界裡為所欲為了!等到七位君王聚集的時候,你是絕對呼喚不出天界巡狩者的!你就為了一件盔甲……」

  風月忽然切斷了與君王們的精神聯繫。

  羅格很奇怪地看著風月,問︰「為什麼不答應它們?從那個巫妖的力量來看,這七個傢伙個個都不好對付啊!巫妖以為祭壇毀了,卻沒想到被我把四隻暗黑龍都弄了出來。有這些暗黑龍,我們做一件和妖蓮一樣的盔甲很容易啊!」

  骨龍也很奇怪地看著兩人。它忽然發現主人一直用精神波動在溝通,完全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最近主人可是經常說話的!

  風月忽然答道︰「妖蓮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根本脫不下來,怎麼交給它們?這些君王是在有意為難我。」

  羅格更加奇怪了,他伸手摸著妖蓮的甲葉,道︰「奇怪,難道這盔甲也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太厲害了,這是怎麼做到的?」

  骨龍有些忍不住了,它忽然開口問道︰「主人,妖蓮不是……」

  風月手突然一鬆,死神鐮刀一下沒有握住,落了下去,正好砸在骨龍的大頭上。今天的死神鐮刀無比的沉重,竟然將骨龍的大半個頭都砸進了地面!也把骨龍後面的話都砸了回去。

  骨龍很聰明,它吃力地把頭拔了出來後,立刻怒道︰「這些君王們太欺負人了!它們竟然提出這種無禮的要求!妖蓮給了它們,主人您還怎麼活啊!這簡直是相當於要我把四個爪子和尾巴交給它們!」

  風月立刻點了點頭。

  羅格本能地感覺到有些古怪,他盯著風月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為什麼『妖蓮』不是一副盔甲。不過,他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並不多,風月也越來越讓他琢磨不透了。最後,胖子的目光落在了那一雙潔白的羽翼上,似乎想起了什麼。

  風月渾身一顫,就像被電了一下一樣。

  刷的一聲,她雙翼已經收了起來,妖蓮的甲葉也合攏了,將羽翼蓋得嚴嚴實實,一根羽毛都不露出來。

  羅格心念一動,飄了起來,想繞到風月後面去看看。猛然間,他眼前一黑,隨後是一陣天旋地轉,原來被風月用鐮刀給凌空拍了下來。

  這種場面,骨龍不敢多看,又不想不看,它轉過身去,卻偷偷從自己的骨頭縫裡偷窺著。

  羅格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平衡,苦笑了一下。

  風月一向讓他捉摸不透。胖子對於自己的寵物向來是心有畏懼,見風月怒了,他哪裡還敢用強?他不知道風月為何發怒,想知道也不敢問。

  「這樣吧,」羅格又有了一個想法,「我們可以再和那些老傢伙談談。以後我會弄點強大的靈魂給他們,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們現在就把巡狩者引過來,把這個世界給他毀了。我會把你召喚到我的世界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咱們再回來。」

  「我也是君王。君王有君王的尊嚴和法則。」風月委宛卻堅決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風月又問道。

  「我死了之後,等到清醒時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身體,被困在暗黑龍祭壇裡了。這個祭壇是依靠四頭暗黑龍雕像產生的龍焰將靈魂煉化成純粹的能量,供艾爾格拉那個老混蛋受用的。哼,老混蛋以為我只是一團沒有意識的靈魂,將我扔在祭壇裡後就一直沒有管過我。媽的,老子裝死也是天才,就算……就算真死了,老子靈魂也會裝死!老混蛋煉了幾天也沒能把老子怎麼樣,不過它反而很高興,說什麼越難煉的靈魂產生的能量就越多越純淨。哼!」羅格一邊說,一邊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現在似是由淡紫色透明膠狀物凝成的一樣。

  「『侵蝕』又是怎麼回事?」風月問道。

  「那是個挺奇怪的能力,也沒什麼大用,應該是來自於羅德裡格斯的記憶吧!」說到老亡靈法師,羅格渾身的紫色光芒突然暗淡了一下。

  過了片刻,他才道︰「在祭壇吸取我的力量的時候,我忽然發現精神力可以延著這吸力伸展到暗黑龍雕像上,瞭解它的屬性後,就可以暫時控制它,甚至將它的本體和力量徹底轉化成能供我使用的純淨魔力。不過,控制容易些,轉化就困難多了。這段時間我一隻在和這幾隻小龍鬥,這才把它們控制住了。要不是你來了,我還得在祭壇裡繼續呆下去呢!」

  羅格頓了一頓,心有餘悸地道︰「還好侵蝕可以無視一切防禦,這樣我才能直接將自己的話印在艾爾格拉的靈魂裡面,把它給嚇住了。有這四頭龍在肚子裡撐著,這才給它形成了我魔力非常強大的假象。可是『侵蝕』太消耗精神力了,要不快跑,肯定就露餡了。那老傢伙手裡的骨頭法杖應該是能發動一次『時間停止』的高級貨。要是被它看穿了我的真實實力,咱們還真拿它沒辦法。不過,雖然用侵蝕進入艾爾格拉的靈魂時間不長,嘿嘿,我還是從它的記憶裡學到不少死靈魔法的知識的。」

  風月仍然默不作聲,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她忽然道︰「把侵蝕教給我!」

  羅格愣了一下,有些為難地道︰「讓你知道這個能力不難,可是,好像這是死靈法師的特有能力,你吃了兩個天使,力量中有很多聖力在裡面,用不了侵蝕的。」但是說歸說,羅格仍然在掌心處凝成了一個淡黑的光球,交給了風月。

  風月立刻將光球吸入了眉心,魔鬼面具的雙眼閉了起來,開始體會『侵蝕』的秘密。

  羅格盯著風月的魔鬼面具左看右看,但他剛剛用侵蝕控制四頭暗黑龍幾乎把自己的精神力耗光,現在可無法穿透風月的防護力場。

  以往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風月才會出現。那時羅格根本無暇關心妖蓮戰甲是美是醜。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近距離安安靜靜地觀察風月。

  除了猙獰的魔鬼面具外,風月的妖蓮戰甲其實是一副非常精美而華麗的全身甲。流暢的線條、飄逸的感覺、以及裝飾的花紋都具有完全不屬於死亡世界的美感。

  特別是,妖蓮非常好的勾勒出了風月的完美身材……

  羅格盯著風月的曲線左看右看,心裡越來越疑惑,他忽然轉過頭來看了眼骨龍。格利高裡一陣慌張,立刻轉過頭去,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賴架式。

  胖子哭笑不得,知道從膽小如鼠的骨龍這裡是絕對問不出什麼來的。

  就在這時,魔鬼面具的雙眼又睜開了,血紅雙眼的瞳孔突然閃過了一道銀光。

  不知道為什麼,羅格的心猛然跳了起來。

  「學會侵蝕了?」羅格問。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學習侵蝕?我不是說過這個能力不適合你嗎?」

  「為了防禦。」

  羅格更加奇怪了︰「防禦?我從艾爾格拉那老傢伙的記憶中發現,死亡世界的君主們沒有一個是掌握了侵蝕的啊?!你防禦誰?還有,你的力量已經這麼強了,速度又快得要命,就算君王們會侵蝕,想要控制你、轉化你的力量,也根本是不可能的。防禦?難道是防禦我不成?」

  「就是防禦你!」

  羅格嚇了一跳,又苦笑起來。不過,和風月是沒有道理可講的。縱然胖子現在掌握了侵蝕,也遠遠不是風月的對手。

  胖子眼中的餘光忽然看到骨龍正在用力點頭,一副本該如此的樣子。他越發的奇怪了,難道風月真有必要防禦自己的侵蝕嗎?她為了爭奪自己的靈魂,可是不惜發動君王間的戰爭啊!羅格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風月的龐大軍團,可是從艾爾格拉的軍團數量推斷,同為君王的風月,軍團的數量也一定差不了太多。

  可是現在的風月,卻只剩下了骨龍。

  羅格忽然想起,以往每次遇險,最後關頭,每每都是靠風月來為他收拾善後。自己膽大妄為,一個潛在的原因也正是因為有強大的風月存在。在羅格心中,風月,始終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的寵物。

  可是,現在風月有了自己的身體,有了自己的判斷。

  似乎,她還有了自己的感情……

  那麼,羅格忽然想到,她也會痛嗎?

  想起在矮人王國中,風月毅然撲向了深淵吞噬者的那一幕,不知道為什麼,羅格心裡忽然一緊。不死生物也是會被毀滅的,若是她,從此消失了……。

  羅格不敢再想下去了。

  「風月……」

  「嗯。」她回過來的精神波動平平淡淡、冰冰冷冷。可是羅格覺得,在冰層的下面,似乎有著一座火山。

  「你準備怎麼應付那些君王?」

  「它們奈何不了我的。」

  「可是七位君王聯手的話,我感覺它們有能力設下足夠強大的屏障,即困住你,又不會讓天界的巡狩者發覺的。你既然不肯把妖蓮給他們,或者我應該把暗黑龍還給艾爾格拉,也許它們會接受這個提議的。」羅格憂心仲仲地說。

  「我拒絕。」風月答得斬釘截鐵。

  羅格歎了口氣,他明白風月絕不會在這些強硬的君王面前妥協的。

  胖子不明白,妖蓮戰甲雖然已經是件神器了,可是為了一件身外之物,就與死亡世界的七位君王為敵,這值得嗎?羅格早已經知道,風月所說的『妖蓮』是她身體一部分的說法根本不是真的。雖然胖子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會說謊了,可是胖子是撒謊的大宗師,一下就聽出風月沒說實話。

  胖子仔細想了一下從艾爾格拉記憶中掃瞄到的部分魔法知識,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巫妖艾爾格拉的魔力已經遠遠超越了芙蘿婭,早在千年前就已經踏入了聖域。若是以此類推,死亡世界的君王應該都有人間世界具有聖名之人的實力。若不是還顧忌著天界巡狩者,單是巫妖艾爾格拉一人,風月就未必會是它的敵手。

  「你不準備回去嗎?你的精靈們有麻煩了呢!」風月打斷了羅格的思索。

  羅格一愣,難道在自己『死亡』的這段時間,精靈們又遇到了什麼麻煩不成?自己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啊!

  胖子心裡的確掛記著神諭之城,但風月與七位君王之戰更加牽動著他的思緒。

  羅格手一揮,四座暗黑龍雕像飛了起來,他把這四座雕像都放在了風月的手中。有了這四座暗黑龍雕像,風月無論是把它們製成盔甲,還是化作武器,都會相當於一件強力神器。雖然仍不足以保證她戰勝任何一位君王,但是至少逃命的把握大增。

  風月明顯一愣,她深深知道羅格本性絕不是一個慷慨大方的人,她更知道掌握了『侵蝕』之後,這四座暗黑龍雕像對羅格的作用有多大。

  羅格想了想,仍然是不放心。

  他指尖上凝起一滴亮銀色的水滴。小小的水滴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氣息,是羅格靈魂的一部分。

  羅格將這滴水滴印在了還在發呆的風月胸口,隨即,『妖蓮戰甲』上出現了一個銀色的水滴型徽章。

  「這、這是……」強悍的風月忽然有些口吃。

  羅格微微一笑,道︰「有了這個標記,若是君王們找上了你,我就會知道,也會知道如何來找你。」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許多,「風月,以前你是我的寵物。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有了自己的意識,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解脫了契約的束縛。可是現在,我更把你當成一個朋友來看待。其實,還在矮人王國的時候,你就已經完全有了獨立的智慧了吧?我剛剛從艾爾格拉的記憶中知道,就算是君王也是可以被毀滅的,何況你那時的力量還遠遠沒有達到君王的地步?那一次,其實你也很有可能是不會再重生的吧?」

  風月第一次,靈魂中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風月,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非常的後怕。那次戰鬥之後,你消失了很久……這一次面對七位君王,無論如何不能正面和它們對敵。你的速度非常快,完全可以不給它們合圍的機會的。雖然格利高裡的速度慢了點,不過也馬馬虎虎的過得去了。風月,千萬千萬,不要與君王們正面戰鬥。」

  風月默不作聲,宛如有生命的魔鬼面具這一刻也忽然變成了一件死物。

  胖子突然一笑,道︰「如果你不得不與君王戰鬥,那麼我也會來的。我們聯手,至少可以引來天界巡狩者,大家同歸於盡好了。」

  「好了,」羅格拍了拍還在呆呆的風月的肩,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我的精神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在這裡呆不住了。」

  「等等」風月突然道︰「你的精靈很麻煩,你帶走這些暗黑龍雕像吧!萬一你再出事,不一定能召喚我出來。」

  羅格知道,此後風月將面對七位君王和它們的恐怖軍團的追殺,自己召喚她出來後,等她再回到異界時,也許等待著她的就會是七位君王。

  「不必。」羅格已經變得幾乎完全透明了,他的精神餘波還在迴盪著。

  「在那個世界打敗我的敵人,並不一定需要力量。」
第九卷 火中的權杖 第二章 衛城


  濃郁的黑雲第一次聚積在神諭之城的上空。在北方的冬季,天空中常常佈滿了鉛色的陰雲,但是像這樣又厚又重,幾乎要垂到精靈古樹樹梢的烏雲,按理說是不應在這個季節出現的。

  不光是烏雲不應該出現,閃電和雷鳴也不是這個季節應該有的。

  轟轟隆隆的雷聲震得整個山谷都在發抖!

  一道道粗大、彎曲的閃電從雲層中落下,重重地擊向神諭之城。閃電分成了七色,交錯著向雲層下面美麗的精靈之城落下。天地間萬物都在閃電的輝映下不停地變幻著色彩。

  這景像是如此的妖艷和詭異,就如同一個無比巨大的調色盤被打翻了一樣;又如身處一位精神狂亂者夢境之中。

  大多數的閃電都被一層一閃而逝的淡綠色光罩給擋了下來。但稀薄的光罩已不能完全擋住所有的閃電。偶爾會有一道閃電躲過了光罩的攔截,猙獰地落入神諭之城!一團烈焰就會夾雜在濃煙之中,高高昇起,精靈臨死間的淒歷叫喊會響徹數里之外!

  離神諭之城十里外的一處山坡上,立著一座巨大而華貴的行軍帳蓬,一座軍營圍繞著帳蓬盤踞在山坡之上。

  營帳前,十餘個首領模樣的人物正目瞪口呆地看著神諭之城。地獄似乎離他們只有一步之遙,雖然這個魔法是他們發動的。

  「尊敬的拉帕斯大魔法師,您的魔法實在是太驚人了!這威力、這壯觀的景象、這持續的時間,您簡直可以與十大魔導士相提並論了!您就是降臨人間的魔法之神啊!啊啊啊!」一個瘦猥瑣的男子實在不知道如何表達心中的驚訝讚歎,只要選擇了近乎於嚎叫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

  隊伍中一位蒼老的魔法師死死地盯著十里之外的人間地獄,儘管現在是嚴冬,但豆大的汗珠還是不住地從他額頭上冒出來。他全身都在顫抖著,說不清是恐懼還是興奮。

  老魔法師的周圍空蕩蕩的,所有的人,除了那個正在竭斯底裡地大拍著馬屁的男子,都下意識地躲開了老魔法師。魔法的力量本來就讓人畏懼,大魔法師拉帕斯這一次的魔法竟然有如此驚天動地的威力,著實嚇著了這些人。

  在如此威力下,看來用不了多久,神諭之城就會在拉帕斯一人發動的魔法之下化成廢墟!

  一個全身華麗盔甲的騎士走了過來,在離老魔法師還有幾米時就停住了腳步。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尊敬的拉帕斯大師,我們……我們都見識了您魔法的無比偉大的威力。可是,我們是來捕捉精靈的,如果它們都死在您的魔法之下,咱們不就是空手而歸了嗎?您可不可以,呃,先把魔法停一停?精靈們已經沒有什麼還手之力了。大師?大師??」

  騎士接連叫了兩聲,大魔法師拉帕斯才猛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嗯嗯,好好……什麼?讓我把魔法停下來?城裡還有很多精靈戰士,如果現在就停止魔法,我們會損傷很多戰士的。」

  騎士對老魔法師的說法不以為然,他望向神諭之城的目光中充滿了心痛︰「不要緊的,我們有將近兩萬的戰士!您已經攻破了神諭之城的城防,現在只要讓他們沖就行了!攻下這座城最多死上一萬多人!可是活捉一個精靈,就夠付一百個戰士的撫恤金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拉帕斯緩緩地道︰「尊敬的安納斯公爵,魔法的世界是如此浩大神奇,這樣大規模的魔法,您是想讓我停下來嗎?要知道『雷電獄雲』一旦發動,若要停止,就只有將它轉移到魔法陣所在的位置。您也知道,那個魔法陣就在中央大帳裡……」

  安納斯立刻不做聲了,精靈雖然值錢,但自己的小命更值錢。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用自己的身體去體驗一下這可怕的『雷電獄雲』。

  山坡上的人安靜了下來。

  山腳下,兩萬軍隊排列著整齊的隊伍,充滿敬畏地看著數里外在雷鳴與電火中掙扎的精靈城市。神諭之城太纖美了,在粗暴的雷電面前,它顯得如此地柔弱。但是城牆和箭塔裡的精靈戰士們仍然堅毅地守著自己的崗位,就算閃電貼身落下,也完全不為所動。

  一陣陣難以言喻的快感不停地在拉帕斯全身激盪著。

  他也不知道原本只應該有數百米方圓的『雷電獄雲』為什麼會覆蓋了幾公里的範圍,而且威力大了百倍不止。難道說,自己真的被哪位神明看中了,成為了在人間的代言人,因此魔力大漲嗎?怎麼以前一直沒有感覺到?

  憑這一手『雷電獄雲』,神聖同盟這種小地方已經容不下大魔法師拉帕斯了!他已經可以在阿斯羅菲克帝國得到一個尊貴的席位,與三大帝國的君王們把酒言歡!

  天空中的黑雲開始慢慢地轉動起來,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

  所有的生物,無論是精靈還是人族的戰士,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息,在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一道巨大無比的電火從漩渦的中心落下來了!

  這是一道足有數米粗細、淡黑色的、充滿了絕望與邪惡氣息的恐怖雷火!

  雷火無聲無息地降落在神諭之城上,淡綠色的光罩一觸即潰,完全無法抵擋雷火半分……

  所有的人,包括拉帕斯在內,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恐怖的雷火出來。看著雷火落在了神諭之城裡,每個人都在等待著那地動山搖的一刻……

  看到這幾乎等同於神跡般的威力,拉帕斯脆弱的心臟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狂喜,終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但是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倒地的老魔法師。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雷火一落入神諭之城,就全無聲息了,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神諭之城的神使殿連中了幾記閃電,已經是破敗不堪了。殿中的精靈守衛們都倒在了地上,或死或傷。滿天的雷電好像專和這神使殿過不去一樣,落下的閃電倒有一半集中在神殿附近。連帶著鄰近的神廟和長老院也跟著倒了霉。

  暗黑雷火正正好好地落在了神使殿上。所有精靈守衛們心中突然掠過了一陣惡寒,這股陰風直接吹襲在他們的靈魂之上。在這無比強大的邪惡面前,精靈戰士的靈魂就如同暴風中的小小火燭,隨時會有熄滅的可能。

  雷火完全消失在神使殿中。

  精靈武士們這才感覺到靈魂回到了體內,如同在冥界走了一圈一樣。

  數道黑氣繚繞著神使殿,風中有無數怨靈哭號……

  突然之間,所有的精靈都聽到神使殿發出了沉重之極的心跳聲,猶如擂響了一面巨大的戰鼓!

  神使殿中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整個殿頂都被炸上了天空,隨後一道暗黑火柱直衝天上的雲層!

  從暗黑炎柱中,緩緩走了一個身影,一個所有精靈都非常熟悉的身影。

  靜默了片刻,精靈們的驚呼此起彼伏。

  「是神使大人!」

  「天啊!神使大人復活了!快去通知長老院和神廟!」

  「希洛在上!我們的神沒有拋棄我們啊!」

  羅格心情愉快之極,他站在已經變成一片瓦礫的神使殿上,仰天長笑起來。巨大的笑聲簡直不似出自人口,就如同數只巨龍在一起引頸長鳴一般!

  胖子一手指天,痛罵道︰「海茵裡希!!你這個老混蛋,追了老子這麼久,還不是中了老子的圈套!在無數空間中慢慢找路回去吧!啊哈哈哈哈!虧你也是七君王之一,腦子還是這麼不靈光啊!難怪幽靈騎士總是上不了檯面!啊哈哈哈哈!!」

  接下來,胖子痛快淋漓又是一頓大罵,罵完之後,這才志得意滿地四下看了一看。

  數百精靈站在他周圍,目瞪口呆。

  羅格負手而立,傲然道︰「我,羅格,希洛的使者,在與邪神經過漫長的戰鬥之後,又回來了!」胖子對這種傲慢而囉嗦的精靈語法已經掌握得無比熟練,並且越來越喜歡這麼說了。要是以前,他扮酷時只會來這麼一句︰「我羅格又回來了!」

  在七色閃電的映襯下,精靈們完全接受不了羅格死而復生的事實,仍然呆立在那裡。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

  羅格身後傳來一身咳嗽,弗雷充滿磁性的低沉聲音響起︰「我說,兄弟……你終於回來了…。。可是,先穿件衣服如何?」

  羅格一愣,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竟然未有寸縷,雄偉的下身仍然高高挺立,還保持著死前一刻的狀態……

  他眼楮四下一掃,發現所有的精靈都在盯著自己下身,完全呆了。

  羅格猛然哈哈一笑,一陣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黑霧瞬間籠罩了全場,霧中不住發出茲茲的響聲,轉眼之間,黑霧聚回了羅格身上,越來越濃,最後凝成一件華麗的黑色長袍。

  黑霧一散,精靈們立刻紛紛尖叫起來,原來剛才一轉眼的功夫,黑霧就已經將他們的衣服侵蝕得破破爛爛的,有數個女精靈更是全身春光盡露,只留了幾根飄飄蕩蕩的布條,完全於事無補。

  有好心的精靈解下了披風給這些女精靈裹上,這才算解決了一場尷尬。

  如今羅格一身華麗,周圍的精靈們,包括那些長老,倒都是衣衫襤褸,宛如乞丐。

  胖子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你們不尊重神使的下場!先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教訓再說!」

  突然之間,胖子又呆住了。他突然感覺到從靈魂深處泛上來一陣厭惡、殘暴和恐懼的感覺。這股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其中。現在羅格已經知道了,這是強敵在側,他強大無比的靈魂本能的反應。

  羅格搜索著神諭之城,終於發現極高的空中有一個聖潔而強大的生物正在盤旋著。羅格分明能感覺得到它如狂濤怒潮般的聖潔力量!它沿著第九騎士海因裡希消失的地方盤旋了幾個來回,這才不甘不願地放棄了。

  羅格立刻收攏了自己全部的氣息,只以精神力感應著雲層之上的可怕生物。

  它又盤旋了一圈,觀察了一下下面的戰場,然後迅捷無倫地俯衝下來!

  除了羅格,在場的只有修斯長老猛然感覺到了什麼,臉上露出緊張的表情。

  一縷近乎於純白色的火焰自天而降,落在了人類軍隊的陣地上,數個沾染到這股火焰的士兵連叫聲都發不出來,轉眼之間就被燃成一小團灰燼!

  緊接著一個優美、巨大的身軀才從雲中鑽了出來。它全身長達數十米,修長的脖頸、伸展的雙翼有著說不出的優雅與高傲。它閃亮的銀色皮膚光澤無比的柔和。

  赫然是一頭銀龍!

  羅格神情複雜地望著這代表著最純潔、最強大的神聖力量的銀龍,心中充滿了恐懼。聖潔的銀龍是所有邪惡生物的天敵,它們恐怖的力量向來是死靈界最痛恨和畏懼的對象。

  精靈一族向來與銀龍交好,但交好的程度,還不足以讓無比高傲的銀龍將精靈們當成朋友。最多是在精靈族遇到危機,比如說眼前,而它們心情也不錯的時候,順手幫上兩把而已。

  羅格給自己加持了加速術後,邁起大步,向城牆上奔去。精靈長老急忙跟上,他們赫然發現,以敏捷著稱的精靈們竟然追不上重生後的羅格,眼看著他胖胖的身影冉冉遠去,然後輕飄飄地上了城牆。

  精靈長老們心中一顫,神使復生就已經完全超越了他們的理解,這復生時的排場又是如此的宏大,宛如深淵惡魔復活一般!

  而且神使竟然能夠與其它位面的邪惡存在戰鬥了!這簡直就是半神的能力啊!長老們心中一陣激盪,看來希洛在拋棄了精靈族千年之後,終於重新眷顧他們這些被遺棄的子民了!有這樣一位強大的神使引導,精靈一族不要說求得生存,就是重現千年前的輝煌,也不是全無可能。

  一記清脆的碎裂聲在精靈神廟中響起,但在烈焰升騰、人聲鼎沸的神諭之城中,沒有人會注意道這個微不足道的聲音。

  在神廟最高的窗戶前,昭曄正站在窗前,不住地發著抖。

  在她充滿了恐懼與絕望的清澈眼眸中,映著羅格的背影。但這個背影籠罩在一團黑霧之中,那霧中,有白骨成林、鮮血盈池!

  羅格站在城頭,完全不知道昭曄正遙遙地看著他。這處最關鍵的城門由『月之暗面』駐守著,拉姆斯菲爾德站在城頭,他全副披掛,半片臉上都是血污。他看到羅格上了城頭,當場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反應過來,向羅格行了一禮,又觀察人類軍隊的動向了。羅格知道戰事緊急,眼下並不是問問為什麼『月之暗面』會全部被調回來的時候。

  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地獄般的景象吸引了過去。不過這一次,是人族軍隊陷落在地獄之中。

  伴隨著銀龍在空中滑翔的優美身影,大片大片的純白色火焰自天而降,宛如下了一陣火雨!這火焰的溫度極高,遠非羅格能夠操縱的魔界黑焰可比。沾到一點的人族士兵立刻就會被化成灰燼。

  銀龍特殊的火焰具有出奇的粘性,燃燒的時間又特別的長,它沾到哪裡,哪裡就會成為火焰的地獄!

  人族軍隊整齊的陣營立刻變得無比的混亂。銀龍則高高飛在天上,自由自在地吐著龍息。它對人類弓箭手射出的長箭看也不看,這些軟弱的箭枝怎麼會奈何得了它堅硬無比的鱗片呢?

  聖潔的銀龍再噴灑了幾次火雨,燒死了數百人類士兵之後,終於覺得有些疲憊了。在它高傲的心裡,已經幫了精靈們足夠大的忙了。於是它長鳴一聲,振翼向東飛去。

  銀龍這一聲長鳴立刻震得羅格眼前一黑,他全身的暗黑力量和死亡力量猛然一陣亂竄,差點壓伏不住。胖子喉間一甜,滲出了一點紫色的鮮血。

  在銀龍的身影消失後很久,大片大片的白焰仍然在地面燃燒著,在人類軍隊陣營中形成一大塊一大塊的空地。

  羅格猛然長嘯一聲,遠處蹄聲雷動,他的『龍馬』聽到主人呼喚,掙脫韁繩奔馳而來。

  「調集所有能上陣的成年精靈,帶上武器在這座城門處集中!其它幾面都用不著防守了。拉姆斯菲爾德,在五分鐘之內,我要看到所有『月之暗面』在城門口等著我!等我帶著月之暗面殺入敵陣後,你再帶領其餘的精靈戰士出擊!讓所有能動的精靈,包括大點的孩子組成第三波攻勢,隨便給他們發點什麼當武器!」

  拉姆斯菲爾德呆了一下,才道︰「神使大人,『月之暗面』現在只有四百多人了,您只帶他們出擊,是不是少了點?」

  羅格冷冷地看了拉姆斯菲爾德一眼,僅僅一眼,就讓這個精靈族最精銳的武士從頭涼到了腳。拉姆斯菲爾德只覺得一陣惡寒,心中空蕩蕩的,彷彿有一個極為強大的惡魔正在蹂躪自己的靈魂一般!他極力地抗拒著,努力想擺脫羅格的目光,卻完全動彈不得。

  羅格的雙眼亮起了銀色的光芒,那光芒有如無底的深潭,完全將拉姆斯菲爾德吞沒了進去。

  「哼!」重重的一聲將精靈驚醒了過來,他立刻感覺到無比的疲累,有如剛剛經歷過一場最艱苦的戰鬥一般。

  精靈聖堂守護者精神的強悍讓羅格也不得不佩服,現在大戰在前,他不想耗費太多的精神力在拉姆斯斯菲爾德身上。何況,他精神如此強悍,大部分要歸因於羅格的『栽培』的。

  「拉姆斯菲爾德!等這仗打完我再找你們算賬!現在去辦你的事吧!」羅格厲聲喝道。

  拉姆斯菲爾德行了一禮,默默地接受了羅格奪回指揮權的事實。

  神諭之城外,儘管銀龍的火焰漸漸熄滅了,但人族大軍的混亂還沒有得到平復。這只聯軍中過半數都是各地的冒險者。他們一向尊崇的是個人英雄主義,紀律性幾乎等同於零。最高指揮安納斯的命令對他們的權威性也有限之至。

  神諭之城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股黑雲從城門中噴了出來,空中突然充滿了怨靈的哭號!所有的人都隱隱約約地在黑雲中看到森森白骨在走動著!

  「拉帕斯大師!這是怎麼回事?精靈城市中怎麼會出現這麼多的死靈?」安納斯焦急地問。

  老魔法師剛剛被人發現昏迷,才救醒過來,腦子裡還是糊塗的。他草草看了一眼,一臉莊嚴地道︰「看來是『雷電獄雲』的威力過大,已經把精靈城市變成了一個死城。這些一定是不甘心的精靈的怨魂。但不要擔心,死靈的威力有限,特別是這種新生的死靈。我們對付得了!」

  安納斯安定了些,底下的軍隊卻更加的混亂了。士兵們分明看到,在黑雲中是一個恐怖的世界!

  黑色的地面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潭,血潭裡的鮮血不住翻滾著,吐出無數的氣泡。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骷髏邁著僵硬的步伐,正從黑雲裡走出來。它們眼眶閃動的光芒充滿了冷酷和貪婪!

  在黑雲裡的世界,天空也是燃燒般的紅色。

  一座無比高大的大門突然自天空中出現!大門緩緩打開了,裡面探出了一個頭顱,一個巨大無比的惡魔頭顱!惡魔向著底下的人族士兵們獰笑了一下,拚命地試圖將巨大的身軀從門中擠出來,一隻足有百米的巨爪盡力前伸,一副想抓住幾個人的樣子!

  「天哪!那是地獄之門啊!」一個見多識廣的冒險者突然淒歷地叫了起來!他拋下了兵器和同伴,掉頭向後跑去。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這種異位面的惡魔,單看個頭,就絕不是眼前這一萬多人都夠對敵的。

  人族軍隊徹底地混亂了,所有的人都在爭先恐後地逃命。

  拉帕斯的嘴角抽動著,他終於明白『雷電獄雲』的威力為什麼會那麼大了。那根本不是他施放的魔法,他放的魔法其實早已結束了,神諭之城上空雷雲聚積是因為這個魔王要打開位面間的通道,來到人間!!

  這一瞬間,拉帕斯突然想念起剛剛才造成了人族軍隊重大傷亡的銀龍了。聖潔的銀龍一向是邪惡生物的天敵,若是它還在,勢必會與正在從空間縫隙中掙扎出來的惡魔有一場死鬥!拉帕斯魔力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在神聖同盟裡可以混個尊崇地位,但要與這種異位面的惡魔戰鬥,他只會嫌自己跑得不夠快。

  從漫天遍野的骷髏群中突然飛出了數百支利箭。這點數量的箭本來相對於人族大軍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卻精準無比,中箭的士兵立刻會滿面黑氣,倒地不起。

  顯然,箭上還有劇毒。

  黑霧緩慢地進展著,一陣陣箭雨從黑霧中潑了出來,每一輪,都會有近百人族士兵倒下。冒險者們已經開始大批大批的撤退了,但安納斯的手下顯然久經訓練,沒接到撤退的命令,仍堅守著防線不動。

  這顯然是正規的軍隊,頂在陣地最前沿的是上千名重裝步兵,他們身披重甲、高舉盾牌,數輪箭雨都奈何不得他們。但安納斯也沒有那個膽子讓他們去進攻黑霧中的亡靈軍團。他統領的正規軍團只有四千人不到,其它一萬多人大多數是貴族的私兵,為了利益聚集的傭兵、盜賊團、奴隸販子和冒險者。

  這四千人的軍團猶如急流中的一塊巨石,已經被四下逃竄的冒險者們衝擊的東搖西晃了。安納斯氣得破口大罵,現在他更加不敢隨意撤退了,萬一撤退變成了潰敗,那能有多少人逃得出這個山區,還很難說。

  可是安納斯絕對不會用自己精銳的手下去掩護冒險者們逃跑的。他迅速地下了數個命令,悠揚的號角聲將他的命令傳送到了前線指揮官那裡。

  四千人的方陣立刻動了,它緩緩旋轉,向側後方徐徐退卻,非常技巧地將追擊冒險者潰兵的通道給不死軍團讓了出來。現在安納斯只希望不死軍團的統領夠聰明,先去追殺明顯好收拾得多的冒險者們。

  在黑霧之中,『月之暗面』正奔馳來去,將一支支利箭傾瀉到冒險者的頭上,射得他們鬼哭狼號。

  羅格週身黑霧繚繞,一股股碧綠色的火焰不住從他身上噴湧而出,高高昇騰,然後化作大團大團的黑霧。

  維持這樣一個大型的幻術,就算是羅格也無比的吃力。好在海因裡希在這個世界裡兜了一圈,留下了大量的死亡氣息,羅格現在施放起死靈魔法來是事半功倍。

  在月之暗面後面,拉姆斯菲爾德已經率領數千精靈戰士趕來了。所有的精靈面對著這樣一個邪惡、恐怖而威力強大的幻術,都露出明顯的畏懼和不安,哪怕這個幻術是它們的神使施展出來的。

  但是安納斯部隊嚴整的陣容讓羅格心生戒懼。這支軍隊的指揮官明顯是戰陣老手。現在幻術的規模已經到了羅格能夠承受的極限,時間拖得一久,若讓他看出破綻,揮軍殺來的話,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就是現在,這支部隊由重步兵殿後,掩護著弓手徐徐退後,漫天飛來的箭雨也讓『月之暗面』倒下了十幾個精靈。

  「拉姆斯菲爾德!你射幾個殿後的步兵試試!」羅格命令道。

  拉姆斯菲爾德應聲摘下了背後精緻的魔法長弓,他銳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遠處重步兵的裝甲,然後五支利箭如雷如電射出!

  閃耀著綠色光芒的長箭轉眼前跨越百米,洞穿了五個重裝步兵厚重的頭盔!安納斯的部隊頓時一陣混亂,但很快在指揮官的喝斥下,又恢復了正常。拉姆斯菲爾德在射出五箭後,臉色白了一白,不得不停頓了一下。

  羅格揮了揮手,讓拉姆斯菲爾德停了下來。他心中怒極,這次來進攻神諭之城的不光是冒險者,眼前的這支部隊分明是正規軍精銳中的精銳!眼前的這副情景,正是他最害怕發生的。所以羅格才會寧可消耗精靈古樹為數不多的魔力,也要發動一個足以覆蓋整個山谷的幻術。為了避免與人類國家的軍隊正面為敵,他花了多少心血!

  現在,他的一切努力都已經付之東流……

  可是為什麼還會發生兵臨城下這種事!?羅格明白,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阿雷公國那邊也一定有了重大的變故,不然,不會連正規的精銳軍隊都出現在神諭之城城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銀龍的火焰已經熄滅,空中的魔王也始終未能從地獄之門中掙扎出來。人類聯軍的混亂慢慢地穩定了,雖然黑霧中的箭雨密了很多,給冒險者和貴族雜兵形成了重大傷亡,但安納斯的部隊已經停止了後退,而且還擊的箭雨已經變得有軼序起來,開始逐片逐片地覆蓋黑霧內的地面。

  箭雨不斷殺傷著密集聚集在黑霧內的精靈部隊。

  羅格一咬牙,狠狠地盯了拉姆斯菲爾德一眼,伸手搶過一個精靈手中的長槍,高高舉起,然後率先縱馬向安納斯的部隊衝去!「月之暗面」四百精靈戰士緊緊跟上,拉姆斯菲爾德則率領著其餘精靈戰士緊跟著衝了上去!

  羅格記起了從艾爾格拉記憶中看到的一個亡靈魔法,他急速地念頌著咒語,龐大的精神力不住將海因裡希殘留的死亡氣息聚集過來。

  空中的地獄之門消失了,骷髏和血池也變得無影無蹤,然而黑霧卻更加濃了,突然加速向安納斯部隊移去。

  山坡上的安納斯嚇了一跳,但看到空中的地獄之門已經消失,他心裡安定了一些,於是長劍一揮,示意部隊頂住!

  黑霧移動極快,轉眼前就籠罩住了近百個重步兵。

  霧中的士兵們看到了一個黑袍法師正縱馬衝開,他雙眼中冒著熊熊的碧火,無數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怨靈正從他體內不斷衝出!士兵們還沒反應過來,一道碧綠火柱突然自黑袍法師身周沖天而起!

  隨後,所有人突然覺得全身上下無比的疼痛,就如有無數野獸正在撕咬著自己一樣!

  「血肉抽離!」羅格冷冷地宣判了這百名步兵的死刑。

  就算是見慣血腥的『月之暗面』,也有些忍受不了眼前詭異、恐怖和血腥的場面。

  百名士兵發著無比淒厲的叫喊,在拚命掙扎中倒在了地上,一團一團血霧夾雜著無數碎肉和內臟從他們的重甲中猛然噴了出來,直似無窮無盡!轉眼之間,黑霧之內就變成了一個無比血腥的地獄!

  倒下的一個士兵突然動了一下,慢慢地爬了起來,頭盔下,赫然有一個還沾連著血絲和碎肉的骷髏!轉眼之間,百名士兵都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全身碧火的羅格手中長矛向前一指,百名猙獰的骷髏兵齊刷刷地掉轉了方向,惡狠狠地衝出黑霧,向剛才的戰友衝殺過去!

  血肉抽離,將生者變成不死戰士的恐怖魔法,歷來是大死靈法師最喜愛的魔法之一,也是死靈法師為世人所畏懼的根源之一。

  安納斯眼看著百名精銳的戰士被黑霧吞噬,隨後黑霧中立即傳出無比淒歷的慘叫。他心中立刻湧起一陣寒意。自從開始進攻神諭之城開始,詭異的事情已經發生太多了,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面對未知的恐怖,他寧願先躲一躲再說,畢竟他也是一方之主,掌握著一隻精銳的部隊,連公國大公有事都不得不徵詢他的意見。

  安納斯可不願意把命搭在與惡魔戰鬥上,他還沒有那麼偉大。

  但還未等到他下令退兵,就看到百名披著盔甲的骷髏戰士從霧中衝了出來!從那盔甲的式樣看,竟然就是剛剛才被黑霧吞噬的戰士!而黑霧宛如有生命般,又籠罩住了上百名重步兵,又是一片鬼哭神號、腥風血雨!

  安納斯終於崩潰了,他一把抓過身邊的傳令兵,帶著哭腔叫道︰「快吹號!退兵,退兵!!」
第九卷 火中的權杖 第三章 神喻


  臉色蒼白的羅格在兩個精靈守護武士的攙扶下,終於回到神諭之城。

  宏偉的神使殿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神廟和長老院也是一片狼藉,但大部分建築還是完整的。復活的神使在無數精靈害怕、猜疑、敬畏的目光中,被攙扶進了長老院。

  羅格癱倒在椅子上,無法抵擋的疲憊幾乎讓他就此昏睡過去。但他知道,眼前絕不是睡覺的時候,有太多的善後要處理。精靈是愛恨分明的種族,也是一個無比天真的種族,它們是不會因為你救了他們的性命,就會放棄自己的信仰的。

  羅格精神力雖然強大,但是魔力可不怎麼樣。連續施放兩次『血肉抽離』已經遠遠透支了他的魔力。若不是他在死亡世界回憶起了侵蝕,又有海因裡希留下的大量死亡氣息,『血肉抽離』這個極為恐怖的魔法,他是一次也放不出來的。

  想到海因裡希,羅格就不由得一陣得意。在他靈魂回到這個世界的途中,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被七君主之一的第九騎士海因裡希給鎖定了!死靈君王對他的追殺契而不捨,儘管羅格在無數位面間不停地逃竄,它依然在後面緊追。

  然而羅格出入異空間的經驗遠遠超過了從沒出過異界的海因裡希。他就像逃入其它位面一樣,衝回了自己的世界,然後又向其它空間衝去。衝到半途,靈魂本體卻突然停下,只以精神力凝成一個誘餌,衝破空間揚長而去。海因裡希想都未想,就跟著那誘餌沖天而去。等它明白過來,已經突破了空間,再也收不住了。

  於是在羅格的嘲笑和痛罵聲中,死亡世界的君王,偉大的第九騎士海因裡希,不得不開始了它在無數空間中尋找歸途的旅程。

  羅格得意地嘿嘿笑了起來,七君王少了一個,想要封印風月恐怕沒那麼容易了吧?何況風月在戰鬥中的狡詐和狠辣,更是遠遠超越了自己呢!

  兩個守護武士被羅格陰森森的笑聲嚇得不輕。自從羅格施展了如此大規模的幻術和『血肉抽離』之後,所有的精靈都下意識地遠離了羅格。

  羅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道︰「月之暗面都調回神諭之城了?阿佳妮呢,怎麼沒看到她?」

  這兩個守護武士是阿佳妮的好友,從『月之暗面』組建時起就追隨羅格了。她們遵從羅格的命令已經成了本能,雖然羅格施放的是最邪惡的死靈魔法,但是她們仍然不願像其它精靈戰士那樣遠離羅格。事實上,所有『月之暗面』的精靈戰士追隨羅格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一個守護武士猶豫半天,終於開口道︰「神使大人,當天阿佳妮為了救您,戰死了……」

  「什麼!」羅格猛然站了起來!

  「神使大人,先別著急。我本來以為阿佳妮已經死了,但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全身黑色盔甲的戰士,她擊退了殺手,並且用自己羽翼上的血救回了阿佳妮。大人,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她並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羅格點了點頭,他一聽精靈的描述就知道是風月。看來自己死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回頭要仔細問問才行。

  「那阿佳妮人呢?」

  「大人……神廟的祭祀們說,阿佳妮是用不潔的血復活的,所有,她是惡魔的代言人。現在……她被關在神廟下的地牢裡……。」她說著說著,眼楮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一起追隨羅格的五個守護武士向來是最要好的密友,感情深厚,非他人可比。

  「啪!」羅格大怒之下,將椅子拍了個粉碎!

  「昭曄這騷貨!老子還沒跟她算帳,她居然就把手伸到老子的人頭上來了!你立刻到神廟去,就說是我說的,立刻把阿佳妮給我要回來!」

  守護武士有些遲疑,但還是領命去了。

  羅格又對另一個守護武士道︰「你去找個人,將修斯長老請過來,我有事要和他商議。我知道他受傷不輕,但抬也要把他抬過來!辦好這件事,你再跟我說說,這段時間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越聽下去,羅格的心裡就越是平靜。最近一段時間,每次他決定要置對手於死地時,都會變得無比的冷靜,似乎人類的感情再也與他無關。

  本來神廟的祭祀們就已經徹底地壓制了長老會,羅格的死訊傳來,她們又順手接收了『月之暗面』的指揮權。

  隨後不久,昭曄就號召所有的精靈們恢復精靈族古老的傳統,她認為,只有遵循了傳統的精靈才是真正的精靈。『月之暗面』因為手中沾染了太多的血腥,又對羅格忠心耿耿,所以成了神廟排擠的對象。

  精靈都市的周圍是不能容許精靈獵人的存在的。以前有羅格在,強令所有精靈都得呆在神諭之城,不許去招惹滿山遊蕩的冒險者們。不光如此,胖子還拿出不少精靈族歷代積累下來的財富佈置在所謂的『亡靈古墓』裡,已經有數批冒險者滿載著精靈千年的收藏大搖大擺地回去了。這個事實讓高傲的精靈無比的難受,所以當昭曄下令精靈部隊出擊獵殺冒險者時,神諭之城立刻歡聲雷動。

  短短數天裡,數百冒險者就永遠沉睡在了中央山脈之中。由拉姆斯菲爾德率領的『月之暗面』在山林中的戰鬥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重新煥發了活力的風蝶,也愈發美得驚心動魄了。

  然而冒險者中也有老辣之人,他們偷偷跟蹤著精靈的部隊,終於發現了神諭之城的位置。

  這些冒險者悄悄地離開了中央山脈。

  封鎖線上的月之暗面早已經撤回了神諭之城,而重傷的風月也無暇再顧及精靈的事情。憑藉靈魂上的聯繫,風月很快知道羅格的靈魂竟然來到了自己的世界,並且鎖定了他的位置。自此,風月就開始全力準備與巫妖艾爾格拉的戰爭了。

  就這樣,關於精靈都市的情報以一萬個金幣的驚人價格被賣掉了。

  無數冒險者蜂擁而來,鄰近的三個公國也聯合起來向卡洛斯施壓,逼著他同意三國的聯軍一萬人通過阿雷境內,進入中央山脈搜捕精靈。為了安撫國內的民眾,在卡洛斯的要求下,這一萬由安納斯公爵率領的軍隊未進駐任何城市,悄悄地開進了中央山脈。安納斯公爵一路上還招募了大量冒險者隨行,許諾了平分戰利品等種種好處。

  其實在公爵心中,還是相當畏懼大魔法師羅格的精靈衛隊的恐怖戰鬥力的。他準備讓這些冒險者充當炮灰,好減少他精銳部隊的傷亡。

  就這樣,當這隻大軍開進中央山脈的時候,由於一路彙集冒險者,已經變成了一隻兩萬人的軍隊了。

  精靈們很快意識到了大事不妙,『月之暗面』與安納斯的軍隊展開了激烈的游擊戰。在山林中,安納斯的部隊根本無法捕捉到『月之暗面』,與其決戰。儘管月之暗面給安納斯的部隊造成了重大傷亡,但他也是一隻老狐狸。安納斯堅信「搗了狼窩,不愁打不到狼」的古老智慧,堅定不移地向神諭之城進軍。

  終於,在神諭之城外的森林中,拉姆斯菲爾德不得不與安納斯展開決戰。一場慘烈的戰鬥下來,精靈們寡不敵眾,在『月之暗面』傷亡過半的情況下,只得退入神諭之城,做最後的掙扎。

  安納斯的部隊傷亡已經超過了四千人,但仍有將近兩萬的戰士,未傷筋未動骨。真正面對神諭之城時,安納斯反而不著急了,雖然他心中貪婪的火焰比誰都要炙熱!

  他慢條斯裡地紮營,偵察,封鎖,並請拉帕斯和他的弟子們準備攻城的大型魔法。

  安納斯不急,但冒險者們已經急不可耐了。他們本來對安納斯公爵的權威就不大放在眼裡,誘惑在前,許多冒險者開始自發組織起來先行攻城。

  畢竟,美麗得宛如夢幻的神諭之城,防禦卻是出奇的單薄。

  這正中安納斯下懷,由冒險者們打頭陣正和了他的心意。等城中的精靈被拖得疲勞了,守城力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才打算一戰而定。畢竟攻城是要靠正規軍隊的,一盤散沙的冒險者除了當炮灰之外,沒有什麼其它的價值。

  決戰終於開始了。

  拉帕斯施放了『雷電獄雲』之後,一切的變化就開始脫離安納斯的掌控了。

  當德累斯頓的冒險者越來越多的時候,弗雷就知道大事要不好,他立刻帶上胖子的『屍體』,悄悄地跑到了神諭之城。胖子死是死了,但至少生前是神使,昭曄對他的遺體還是給了應有的尊重。

  聽到這裡時,羅格忽然想到,若是昭曄知道了自己還有復活的一天,會不會乾脆點把自已的屍體給一把火燒了?

  羅格沉思了片刻,突然問身邊的精靈守護武士︰「你也看到,我剛才施放的是死靈魔法。你難道不害怕嗎?」

  守護武士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怎麼會不怕?可是直說好像又不大妥當。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修斯蒼老的聲音︰「『血肉抽離』這麼可怕的魔法,就連我都是害怕的。」

  伴隨著語聲,修斯在一個守護武士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在修斯示意下,兩個守護武士離開了屋子,並且受命不讓任何人進來。

  「修斯長老,我能夠使用『血肉抽離』,明顯和邪惡的亡靈的關係很深,您難道沒有什麼想法嗎?」羅格平靜地問道。

  修斯長老微微一笑,道︰「您使用的死靈魔法也好,暗黑魔法也好,甚至您就是在我的面前變成了惡魔,我也只知道,沒有您的復活,神諭之城一定挺不過今天的。其實今天我更加證實了心中的想法,您,就是希洛挑中的使者。」

  羅格默然。

  修斯又問道︰「神使大人,眼前精靈族已經遇到了真正的危機,您認為我們應該如何度過這一關呢?」

  羅格反問道︰「修斯長老,以您的智慧,應付這樣的局面不會一點辦法也沒有吧!」

  傷勢不輕的修斯依然保持了優雅的風度和完美的坐姿,他好像一點也不為精靈族的處境著急,慢慢悠悠地道︰「要想除掉一棵生長在大樹上的籐蔓,光砍掉它的枝葉是沒有用的,最好的方法是直接斬斷它紮在土中的根。羅格大人,精靈城目前的一切災難均有其根源,依我看,現在是解決這些根源的時候了。」

  羅格來了興趣,試探道︰「修斯長老,您還從來沒有給過我這麼露骨的暗示啊!這與您的信仰難道不衝突嗎?神廟恢復傳統的做法可是深得精靈人心啊!」

  「神使大人,神廟的做法並不能說是錯了。失去了光輝傳統的精靈,已經不能稱之為精靈了。在數萬年前,因為信仰和理念的不同,偉大的精靈王之一的路那克利斯率領著一支精靈部落離開了神聖森林,去為精靈族尋找一條新的道理。在漫長的征途中,偉大的精靈王者也沒有抵禦住黑暗的誘惑,投入了邪神的懷抱,最終演化成了今日深淵一族中的黑暗精靈。我認為,神廟的祭祀們顧慮的正是這一點。」

  羅格全身放鬆,精神力卻暗暗運轉起來。

  「修斯長老,我使用的力量有部分也是源自於黑暗,甚至是死靈的力量。您難道就不怕這一萬多精靈在我的引導下,變成另一支黑暗精靈嗎?」

  老?d巨滑的修斯看出了羅格的戒備,他微微笑道︰「惡魔有銳利的爪牙,獵人也有鋒銳的刀劍,力量本身並沒有錯。比如說我,也曾在數百年的時間中,躲藏於黑暗之中獵取了無數的生命。雖然您使用的力量大部分是源自於黑暗,但您並不是邪神的信徒。這段時間來,我一直在思索這件事情。在您暫時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才真正體會到了希洛的偉大智慧和命運的神秘。只有您這樣的不畏於行走於黑暗之中的人,才能夠引導精靈們走出困境。」

  羅格動了一下,身體上明顯放鬆了下來,然而精神力卻仍在緩緩提聚︰「修斯長老,對付神廟幾個不會武技、也不會攻擊魔法的祭祀,你用不了幾分鐘的時間吧。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做這件事呢?」

  修斯不答反問道︰「神使大人,神廟的三個祭祀論功績實力都比不過長老會中任何一位長老,為什麼她們會輕易就奪去長老會的權威呢?」

  羅格思索了一下,慢慢道︰「她們代表著希洛、代表著精靈族最正統的信仰。以神的名義行事,的確是掌握日常世俗權力的長老會無法抗衡的。」

  「正是這樣,神使大人。但您也同樣代表著希洛、代表著精靈族最正統的信仰,只有您,才能真正取代神廟的地位,才能壓制住祭祀們。在黑暗的世界裡,我的刺殺依然遵循著光明的模式。作為殺手,我可以輕易殺掉幾位祭祀,但這刺殺只能抹去她們肉體的存在,而無法扭轉她們對精靈們施加的影響。對傳統的堅持來自於信仰,同樣,對傳統的拋棄也只能來自於信仰。這就是我為什麼沒有採取行動,而一定要等您回來的原因。」

  修斯頓了一頓,意味深長地說︰「那一棵罪惡籐蔓的根,並不在神廟,而是在精靈們的心裡。」

  羅格道︰「修斯長老,如果我不把精靈帶到北方來,你們也不會遇到如此沉重的危機。也許留在中央山脈,留在綠海,對精靈們才是一件好事。畢竟在那裡,精靈們可以完全按照傳統快樂地生活。神諭之城,也許不是精靈們的聖地。」

  「神使大人,恰恰相反,嚴酷的北國才是精靈們真正的聖地。精靈的傳統是在千年以前的輝煌文明上形成的,是將精靈和平天性和對美麗的細膩感情充分地發揮出來的傳統。然而如今精靈族面對的環境早已經不是千年前的黃金時代了,傳統,作為昔日輝煌的印記,更像是一副鐐銬鎖在精靈的雙手上。只有在這嚴酷的環境下,精靈才有再一次崛起的希望。溫室中是從來長不出參天古樹的。」

  羅格突然一笑,道︰「修斯長老,我真該慶幸你不是我的敵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力量中有源自於黑暗的部分了?」

  修斯嘿嘿一笑,本來充滿飄逸超然氣息的精靈長老突然變得無比的老奸巨滑︰「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了。行走於黑暗中的殺手,對黑暗的氣息是無比敏感的。」

  「那你為什麼還認定我是希洛的神使?」羅格不由得好奇起來。

  「您當然是精靈族的神使。因為我們部落的神諭說的是︰神使將從黑暗中踏出,用邪惡的智慧,依托死亡的力量引導精靈走向生的聖地。」

  羅格跳了起來,「怎麼可能!為什麼我看到的神諭不是這樣的?」

  修斯笑得無比的陰險︰「神諭是用上古精靈文寫的,與現在通行的精靈文非常相近,但是意思卻大不一樣。中央山脈中還懂得古精靈文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第九卷 火中的權杖 第四章 整肅


  還未等羅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修斯就又拋出了一個讓羅格無比憤怒的消息。

  「羅格大人,」修斯開口道,「我在路上得到了阿佳妮的消息,神廟已經拒絕了您的要求,阿佳妮還會在水牢中呆下去,直到祭祀們對她最終審判的那一天。現在雖然神諭之城損失慘重,但是神廟的地位在精靈的心裡仍然是最高的,在裁定異端的問題上,祭祀們的決定就是最後的決定。」

  看到羅格平靜中蘊育著的殺氣,修斯連忙道︰「而且,我們最好不要硬去神廟搶人,這樣說不定會引發整個神諭之城精靈的嘩變。」

  羅格冷靜了下來,盯著修斯道︰「長老,以您的城府,難道就沒有一點解救阿佳妮的辦法嗎?」

  修斯一臉的坦然,他的回答再次讓羅格目瞪口呆︰「神使大人,我只是個殺手。暗殺是依靠智慧和武技的真實較量,是黑暗中的光明,它並不違背精靈單純而惟美的本性。雖然我是個殺手,但我更是一個單純的精靈,我的智慧不足以應付眼前的複雜局面。只有依靠您無以倫比的陰險和卑鄙,才會無往而不利啊!」

  羅格盯著修斯看了良久,強忍著發動侵蝕的衝動。這麼一個老狐狸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只是一個單純的精靈?

  但這老狐狸城府超乎想像的深,別還有些什麼別的瞞著自己才好,比如說,萬一他是個十七級的殺手呢?一級之差,可就是聖域內外的差別啊!

  胖子心中更是記掛著阿佳妮的命運。他知道精靈無比的頑固,這種本性在三個祭祀身上體現的更加明顯。精靈們對付以不潔之血復活的阿佳妮,估計手段應該和光明教會對付異教徒相差無已。自己的突然復活已然打亂了神廟的計劃,可別逼得這些祭祀們加速使出什麼手段才好。

  但是羅格如何能夠讓昭曄和祭祀們如意?

  他思索一下,叫進來一個守護武士,吩咐道︰「去叫拉姆斯菲爾德來見我!」

  然後他盯著修斯,慢慢地道︰「修斯長老,為了精靈的未來,我需要您幫我。反正您已經習慣於行走在黑暗之中了,不在乎再多一次吧?」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修斯這老狐狸也拖下水。

  修斯苦笑了一下,道︰「您是神使,您的命令,我一定會遵守的。」

  羅格點了點頭,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拉姆斯菲爾德略帶憂鬱的聲音響起︰「神使大人,拉姆斯菲爾德等候您的吩咐。」

  羅格冷冷地道︰「進來吧!」

  精靈最精銳的戰士,聖堂守護者拉姆斯菲爾德走了進來,他看到羅格沒有讓他坐的意思,就站在了房間正中,保持著對羅格一向的恭謹。兩個守護武士默默地站在了拉姆斯菲爾德的身後。

  羅格臉一沉,冷冷地問︰「拉姆斯菲爾德,我『死』了一個月,怎麼人族軍隊就兵臨城下了?月之暗面為什麼只剩下四百人?我死前定下的那些策略呢,怎麼一條都沒執行?是不是我一死,你們就再也不會理會我的命令了?你來給我一個解釋吧!」

  拉姆斯菲爾德沉默著。

  他何嘗不知道,因為風蝶的關係,神秘而恐怖的神使大人一直在想著各種辦法要置自己於死地。本來羅格一死,他心中的陰悒已經消失了。然而沒多久他就發現,形勢很快就脫離了神廟和他的控制,已經變得不可收拾了。在血與火的事實面前,他終於發現,只有羅格的策略才能讓精靈族生存下去。

  雖然在他心中,寧可壯烈的死,也不願屈辱的生。

  但神使突然復活後,他發現自己已經身不由已地捲入了神廟和神使間的鬥爭之中。

  看著拉姆斯菲爾德,羅格的怒火忍不住再一次升騰。他真正心痛的並不是風蝶的心有所屬,而是四百多『月之暗面』戰士的死!羅格雖然自一開始就決心將這支部隊帶入黑暗的深淵,將他們變成自己手中最犀利的長劍,但他也無比愛惜每一個戰士的生命。因此奇跡般地,經歷諸多風雨之後,月之暗面竟然未曾戰死過一個戰士。現在羅格死而復生,才一個月的功夫,最精銳的月之暗面竟然就損失了一半,這讓他如何不怒?

  「拉姆斯菲爾德!雖然你不肯說話,但不守命令,指揮不力,這兩條罪名,你沒什麼好說的吧?」羅格的聲音陰冷得可怕。

  拉姆斯菲爾德依然平靜,想到一個個在身邊戰死的戰友,他心中掠過一陣無以形容的悲傷。

  他終於開口了︰「神使大人,月之暗面的損失,我和您一樣的難過。所有的錯我都願意承擔,只請您放過風蝶,她還是個孩子,還很天真,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啊哈!還有風蝶,你不提我差點把她給忘了!」羅格突然微笑起來,笑得非常和藹,然而卻讓房間中所有的人都暗自打了個冷戰。

  「你放心,風蝶做了什麼事,就得承擔什麼樣的責任。這事我自然會決定,你就不用操心了!來人,把拉姆斯菲爾德給我抓起來!先關到長老院的水牢裡去!一會我要親自審問他!對了,修斯長老,神廟地下有水牢,長老院也應該有吧?」

  修斯尷尬地一笑,低聲道︰「這個……好像是有的!」

  羅格奇怪地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難道你身為長老院之首,還不知道自己的房間下面有沒有水牢?」

  修斯咳嗽了幾聲,好在守護武士已經押著拉姆斯菲爾德出去了,才沒看見一向德高望重的修斯通紅的老臉。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羅格冷冷地道︰「神廟既然把阿佳妮關在水牢裡不放,那我就把拉姆斯菲爾德也關進水牢裡去!看看那些祭祀們會怎麼辦!」

  羅格轉頭又對修斯道︰「修斯長老,現在神諭之城外有強敵,內部形勢又不穩,我們一定要速戰速決!我想出了個主意,您看看合不合適……」

  聽完羅格一番附耳低語,修斯也忍不住出了一身大汗,他忍不住道︰「神使大人……這,這不大合適吧……」

  羅格臉一沉,冷冷地道︰「修斯長老,這話就不對了。我為了擊退敵人,連死靈魔法都用了。為了精靈族的生存,我都已經什麼都不顧了,您難道還想保持自身的聖潔嗎?如果您不答應,那麼我這就離開神諭之城。反正神廟是絕不會允許一個死靈法師來引導精靈族的。我若不想與我一手創建的月之暗面對敵,也只有離開一條路可走了。」

  修斯長歎一聲,低聲道︰「這,這……我會按您的吩咐辦的。希洛大神啊,您派了一個惡魔來引導精靈族啊!」

  見修斯終於答應,羅格立刻笑逐顏開,道︰「修斯長老,這種好事您還有什麼想不開的?我都想自已來呢!好了,您快去做準備吧,時候一到,咱們立刻動手!」

  送走了修斯,羅格又仔細盤算了一下整個計劃,感覺沒什麼破綻,就又叫進來一個守護武士,吩咐道︰「去把風蝶給我找來,我有話問她!」

  沒過多久,守護武士就回來報告說風蝶現在神廟之中,祭祀們正有要事與她商議,沒空來見神使。

  胖子雲淡風清地一笑,沒說什麼,直接奔地牢提審拉姆斯菲爾德去了。

  精靈族是一個和平而愛美的種族,連水牢也充分體現了這一點。

  燃燒著無煙油脂的燈火照耀著整個水牢。水牢四壁是整齊的青巖砌成,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完全沒有青苔和老鼠這些人類水牢必備的副產品。

  當看到被鎖在石柱上的拉姆斯菲爾德大半個身體竟然是浸泡在清澈的泉水中時,羅格終於崩潰了。自從他當了神使,就忙得不可開交,一直沒有時間和機會研究一下精靈的刑訊文化。

  看來,精靈在各個方面都是一個優雅的種族啊!

  羅格在整個水牢裡轉了一圈,以前當領主時用慣了的刑具一樣也沒找到,只有一根鞭子,還輕飄飄的打不上力道。看來修斯說得對,對精靈最嚴重的懲罰就是恥辱。被關入水牢已經是一件極不名譽的事了,肉體上的折磨並不合乎精靈的習俗。

  看了精靈的水牢佈置,羅格放下心來。雖然無法好好收拾一番拉姆斯菲爾德讓他多少有些不愉快,但一想到阿佳妮不會在神廟受太多的苦,他心裡就舒服了許多。

  拉姆斯菲爾德也是個人才,只是站在了神廟那一邊。現在時間對羅格非常重要。他當眾施展了亡靈魔法,雖說是為了擊退人族聯軍,但已經無可避免地引起了信任危機。古神諭既然只有修斯長老一個人明白,那就和沒有這個神諭一樣,對神諭的解釋權,向來是屬於神廟的。現在他必須盡快將精靈另一個信仰源頭,神廟,從神壇上拉下來。只有這樣,沒有選擇的精靈們才會因信仰而聚集在羅格的周圍。

  在羅格心裡,信仰和盲從本來就是一回事,都是他最喜歡的東西。

  雖然,胖子對於上了希洛的大當非常耿耿於懷。希洛不愧是主神啊,層層下套,一路誘使著自己上勾為精靈賣命。想到這裡,羅格就恨恨不已,也從此對命運和主神的力量有了全新的認識。

  此刻拉姆斯菲爾德已經被從水牢裡提了出來,鎖在了審訊室裡。羅格慢慢踱了過去,悠然坐在了他的對面。

  拉姆斯菲爾德無比英俊的臉上仍然充滿了憂鬱,他默不做聲,靜靜地望著羅格。他的手上帶著一副精美的魔法鐐銬,這副鐐銬可以封鎖住佩帶者的鬥氣,是禁錮拉姆斯菲爾德這樣的武技高手最合適的東西。

  羅格拍了拍手,一個精靈戰士為兩人端上了茶點,擺在桌上。拉姆斯菲爾德眼中閃過驚訝,以他對羅格的瞭解,神使大人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自己在他死後站到了神廟一方,現在神使復活,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悄悄處死的準備。

  如果羅格真要這麼做,他也不會反抗的,只要羅格答應他不再為難風蝶。

  「來,喝杯茶吧!不要緊張,我也是一時氣憤,畢竟『月之暗面』跟了我那麼久,從來沒有死過一個戰士。現在回來一看竟然戰死了一半,我心裡痛啊!我相信你,你是不會有意讓戰友送死的,我甚至知道,你是一個會站在戰友前阻擋刀劍的英勇而高貴的精靈!因為你是高貴的聖堂守護者!」羅格微笑著道。

  拉姆斯菲爾德非常意外,羅格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讓他的心多少有了些動盪。

  這場審訊出奇的輕鬆,也許,更像朋友間的聊天。拉姆斯菲爾德也慢慢地打開了心防,偶會也會同羅格聊上幾句。

  在周圍的精靈守衛眼中,看到的這一幕總有些說不出的味道。

  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親切攀談的神使和聖堂守護者在不停地晃動著,耳朵裡也隱隱約約有時有時無的奇異鳴叫。四個精靈守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已經有一個要壓不下胃中的翻滾了。然而神使大人就在房中提審要犯,他們絕不能離開崗位,精靈戰士的職責和榮譽感讓他們苦苦地支撐著。

  就在精靈守衛們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一切不適的感覺突然消失了。整個世界忽然之間又有了聲音和色彩,又充滿了生機。他們貪婪地呼吸著新鮮而潮濕的空氣,渾身無力,就如大病了一場一樣。

  在幾個精靈守衛視線的死角,拉姆斯菲爾德眼楮中突然一陣混濁,竟然極其不雅地比了個中指!看到這一幕,羅格不為人覺察地微微一笑。

  他站了起來,對精靈守衛吩咐道︰「我已經明白了,月之暗面的傷亡不是拉姆斯菲爾德的錯。去把他的鐐銬打開,他自由了。」

  當拉姆斯菲爾德走出長老院大門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十幾個精靈正在長老院的院門口激烈地爭吵著,完全沒有了精靈們優雅的風度。拉姆斯菲爾德望了過去,見幾個神廟的侍從正在推擠著月之暗面的守護武士,試圖衝入長老院。但身體虛弱的她們哪裡推得動武技高強的守護武士?不過,她們一聲聲責罵倒是高亢入雲。

  「昭曄大祭祀的諭示就是神諭之城最高的命令!她要立刻見到拉姆斯菲爾德大人!你們這些追隨惡魔和死靈法師的、墮落的『月之暗面』的傢伙竟然敢阻攔我!你們難道背棄了對希洛的信仰嗎?你們就不怕神廟對墮落精靈的處罰嗎?」為首的侍從聲音格外的高亢激越,她高高在上的態度也恰如其分的說明了『月之暗面』在神諭之城的處境。

  然而守護武士們寸步不讓。她們只是手握劍柄,冷冷地看著神廟的侍從們,完全無視她們在自己身上推來推去的雙手。

  在她們目光的注視下,神廟的侍從們竟感到莫名的恐懼!她們不敢硬闖,只好把指責的聲音越提越高。已經開始有精靈在她們身後聚集了,這給了她們不少底氣,責罵越來越慷慨激昂了。

  拉姆斯菲爾德快步走上前,沉聲道︰「好了,不要吵了!羅格大人已經寬容地赦免了我的罪過,並恢復了我的自由。是昭曄大祭祀找我嗎?那就不要耽誤時間了,我們先去神廟吧!」

  為首的侍從狠狠地盯了守護武士們一眼,扔下了一句話︰「昭曄大祭祀會讓你們為無禮付出代價的!」

  在長老院一個沒有燈火的窗戶裡,羅格正靜靜地看著下面的爭吵。看著拉姆斯菲爾德隨神廟的侍從離去後,他陰冷地一笑︰「居然敢公然來我這裡要人!昭曄,我就讓你這個騷貨看看,你搶回去的,是一個得力手下,還是一個惡魔!」

  胖子突然一陣倦意湧上心頭,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喃喃地罵道︰「媽的,侵蝕這破能力真變態!沒什麼大用,用一次幾乎就要用光老子全部的精神力。那老東西沒事研究出這東西幹嘛?」

  羅格看了看月亮的位置,知道在到他出發前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吩咐了一個守護武士看門後,就躲到靜室冥想去了。他必須盡快恢復力量,萬一修斯那老傢伙沒成功,就準備來硬的了。

  拉姆斯菲爾德踏進神廟一側的小祈禱室的時候,昭曄正焦急地等著他。看到他高大的身影進來,她立刻站了起來,一臉歡喜地迎了上去。

  「拉姆斯菲爾德!你回來了!羅格他有沒有為難你?他可是個亡靈巫師啊!回來就好,神諭之城不能沒有你的!」

  昭曄急促地說完,又恨恨地道︰「羅格竟然會使用最邪惡的亡靈力量,我們都被他給騙了!看來『月之暗面』那些精靈戰士們真的是墮落了,竟然在知道他如此邪惡的情況下,還只聽他的命令而不聽從神廟的命令!明天我就要號召全城的精靈站起來,剝去羅格神使的光環!這個惡魔,他會把榮耀的精靈族引入地獄的!還有那些傲慢的『月之暗面』,我也會讓他們知道背棄精靈信仰的代價!」

  「大祭祀,『月之暗面』的信仰,比任何精靈都要堅定。為了讓其它精靈能夠生活在陽光下,他們寧可自己行走於黑暗之中。」拉姆斯菲爾德憂傷卻堅定的聲音打斷了昭曄,「這些天來,為了保衛神諭之城,我看著太多的『月之暗面』戰士在我身邊倒下,卻沒有一個精靈會因此而退縮。大祭祀,神使大人創立的『月之暗面』,才是神諭之城中信仰最虔誠的精靈!」

  昭曄有些吃驚地看著拉姆斯菲爾德,但見後者眼神中透露著無比的堅定。神廟最缺乏的就是武力,兩個聖堂守護者是必須要拉攏的,昭曄這才不情不願地說︰「好吧,我可以原諒『月之暗面』對神廟的不敬。但是羅格,這個邪惡的死靈法師,我是絕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讓步的!哼,他要不是擁有亡靈的邪惡力量,怎麼會在死後又復活了呢?他一定是同邪神簽訂了契約,而精靈就是這契約上約定的祭品!」

  拉姆斯菲爾德又沉默了。昭曄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了,也不以為意。他本來是一個很開朗風趣的精靈,自從神使羅格到來之後,他就一天比一天沉默了。看著拉姆斯菲爾德陰鬱的面容,昭曄的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混雜著憐惜的憂傷。

  但是今夜,他的憂鬱和往日又有些不同,呼吸正漸漸變得粗重、一道道的青筋不斷地浮起。

  「大祭祀……不好……。你快逃!……逃啊!」拉姆斯菲爾德突然雙手抱頭,叫了起來!

  昭曄大吃一驚,急道︰「你怎麼了?」

  拉姆斯菲爾德突然低吼了一聲,眼眸已經變成了碧綠色。他猛然將昭曄撲倒在地,伸手一撕,『嗤』的一聲,已經將昭曄半邊神袍撕了下來!

  看到了昭曄裸露出的雪白肉體,和豐盈山丘上的一點嫣紅,拉姆斯菲爾德眼中的碧火越來越旺盛了!他猛然抓住了昭曄那只精靈罕見的碩大雪乳,用力地抓著、咬著、啃著。低沉的吼聲從他喉嚨中不斷地發出來,猶如一隻正在發瘋的野獸!

  昭曄看著正壓在自己身上、不住蹂躪著自己雪白肉體的拉姆斯菲爾德,反而是異常冷靜︰「原來你的靈魂已經被邪惡的力量給控制了!一定是羅格那個魔鬼幹的好事!哼!在希洛的神廟裡,在神的無盡威嚴面前,怎麼會讓你這種小陰謀得逞!」

  狂亂中的拉姆斯菲爾德只顧著對昭曄的肉體發洩原始的慾望,並沒有束縛昭曄的雙手,祭祀那柔弱的身體,又怎麼能奈何得了發了狂的聖堂守護者?昭曄就算是拳打腳踢牙咬,拉姆斯菲爾德也只當她是在撓癢。

  她完全不理會被慾火燃燒著的聖堂守護者,雙臂上揚,雙手交織出一個曼妙優美的手勢,口中吐出了幾個清越的音符。

  在希洛的神廟裡,身為大祭祀的昭曄只要輕吟幾個簡單的音符就可以發動大型的神聖魔法。

  黑暗中似乎隱隱傳出了一聲歎息,隨後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極快地閃過。昭曄臉上一麻,她突然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嘴裡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拉姆斯菲爾德內心中,慾望的火焰越來越旺盛了!他眼中閃過了掙扎,但這掙扎是如此的無力,轉眼之間就被慾火給壓制了。他突然變得力大無比,幾下就撕去了昭曄身上最後幾片單薄的布料!

  他就如一頭渾身著火的野獸,而昭曄雪白的肉體就是一汪最清澈的湖水……

  野獸帶著一道紅的殘影,猛然投入了湖泊之中……

  昭曄美麗的臉因為痛楚而扭曲了,她的小嘴大張,卻仍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雙臂徒勞地推著拉姆斯菲爾德,祭祀脆弱的體質卻使她完全無法推得動他山一樣的身軀!隨著他猛烈的動作,昭曄痛苦地抓緊了他的後背,十指上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背後劃出一道道的血痕!

  沒過多久,拉姆斯菲爾德絲毫不知憐惜的粗暴就將昭曄折磨得奄奄一息。

  微不可聞的歎息聲又在黑暗中響起,呼呼兩聲,兩具雪白的肉體又被擲到了拉姆斯菲爾德的身邊。竟然是神廟另兩個祭祀!

  她們完全赤裸著,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驚慌,但全身軟綿綿的、顯然沒有絲毫的力氣。她們也同昭曄一樣,小嘴驚恐地張合著,像是在不斷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狂亂的聖堂守護者立刻發現了新的獵物!毫無生氣的昭曄已經不能再激起他更多的慾望了。

  野獸自湖中沖天躍出,週身的燃燒的火焰沒有絲毫減弱!它狂喜地看著新出現的兩汪清湖,又嚎叫著跳了進去……

  在神廟這個最神聖的地方,四具赤裸的肉體正交纏在一起,演奏著狂亂和淫虐的樂章!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不知道夜已經過去,黎明已經到來……

  「我說神廟的聖光怎麼消失了呢!原來,一向高高在上的祭祀們才是真正背棄神的信仰的精靈啊!」羅格陰冷的聲音如同最響亮的晨鐘,驚醒了還沉浸在黑暗和淫亂之罪中的精靈。

  尖叫聲此起彼伏!

  尖叫聲有來自於三個祭祀的,她們好像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正赤裸著,滿身的痕跡、無力的酸痛充分說明了這是怎樣的一個狂亂之夜!

  更讓她們絕望的是,在門口處,羅格負手而立,正冷冷地望著她們。在羅格的身後,擠著無數的精靈,所有的精靈長老赫然都在其中!

  更多的尖叫聲,是發自羅格身後精靈的口中的。

  拉姆斯菲爾德站了起來,儘管他也是身無寸縷,但是眼神中已經恢復了清明,氣度依然從容不迫。他的雙眼在羅格身後的精靈中掃視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是一張絕色的臉,臉上寫滿了絕望和傷感。

  拉姆斯菲爾德的臉色終於白了。他眼中的神采迅速地褪去,變得毫無生氣。

  「一邊是高貴的聖堂守護者,一邊是聖潔的祭祀,原來每天晚上祈禱和懺悔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淫亂場面啊!」

  羅格絲毫不給昭曄辯解的機會,他的聲音已經因憤怒而顫抖了,並且越提越高,越說越快︰「若不是今天神廟的聖光突然消失了,我們還不會知道在希洛最聖潔的殿堂裡,竟然發生著最醜陋的活劇!難怪希洛會如此的憤怒!難怪聖光竟會消失!我本以為是惡魔玷污了供奉希洛的聖地,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頓了一頓,羅格再給祭祀們以最後的一擊︰「不!的確是有惡魔玷污了希洛的聖地!這惡魔,就在我們這幾位可敬的祭祀的靈魂裡!」

  昭曄臉色慘白,她癱坐在地上,極度的羞辱讓她深深地低下了頭,她雙手掩住了臉,低低地抽泣著,全然不顧仍然赤裸著,所有隱密部位都暴露在外面。昭曄的腦中已經是一片空白,她只希望這是一個惡夢,可以快點醒來!

  拉姆斯菲爾德心中閃電般掠過了羅格的幾句話︰「你身為聖堂守護者,讓其它的精靈看到你軟弱的一面不好,以後還是晚上再去找祭祀們吧!」

  他的心徹底涼了,他明白,如今這一切都是羅格早就安排好了的。以他對羅格的瞭解,整個計劃中必然不會給他和祭祀們任何翻身的餘地。

  他抬起頭,正好迎上了羅格凌厲的目光。這位精靈最精銳的戰士苦笑了一下,閉上了眼楮,等候著羅格的宣判。

  「依精靈最光輝的傳統,擔任希洛祭祀的精靈必須是純潔無瑕的,從心靈到肉體上不能有一絲不潔!現在,在場的精靈們,包括了所有尊貴的長老,都已經看到,昭曄等三位祭祀已經不再純潔!因此,我以神使的身份宣佈,她們不再有資格繼續擔任希洛的祭祀、也不再有資格繼續住在希洛的神廟中!現在,她們將因為褻瀆之罪被投入水牢,等我領受神諭之後,再議定對她們的處罰!」

  羅格的目光又轉向了拉姆斯菲爾德,上下掃視了兩遍。聖堂守護者的身體充滿了力量和美感,所有的線條都將剛毅和優雅柔和巧妙地揉和到了一起,實在是完美無缺的一副身體啊!

  羅格看了竟然都有些嫉妒了。雖然他身為死靈法師,完美而強健的身體一向是他喜愛的對象。不過眼前,重要的是不給他任何翻身的機會。

  「有諸位尊貴的長老作見證!拉姆斯菲爾德淫亂和褻瀆罪名成立!因此,他將被永久性地去除聖堂守護者稱號,關入大牢,等候精靈族最嚴厲的懲罰!」羅格的聲音中帶著極度的憤怒和蔑視,他身後的精靈們也由開始的驚訝中恢復過來,紛紛高聲喝罵著屋子中央赤裸著的四個精靈。

  憤怒的指責聲持續了近半個小時,還有越來越激昂的趨勢。羅格不得不高舉雙手,片刻之後,房間裡才慢慢安靜下來。

  修斯長老一臉的沉痛,他長歎一聲,作了個手勢,四個精靈武士解下了身上的披風,將四個精靈赤裸的身體遮掩了起來。

  三位祭祀目光呆滯,突如其來的打擊已經讓養尊處優的她們完全失去了行動和思考的能力。昭曄的意志是最為堅定的,她很想大聲地說,這是一個陰謀!一定是羅格在背後策劃的陰謀!然而當她看到在場精靈們無比鄙夷的目光時,她的心也涼了,她知道,就算再怎麼辯解,此刻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了。最重要的是,她的確已經不再是純潔的身體的,就算所有的精靈都知道整件事是羅格策劃的,她也無法再擔任祭祀的職務了。

  她在瞬間想通了,這就是羅格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她一貫堅持的精靈的傳統,竟然成了她最致命的軟肋!

  昭曄默默地用披風裹緊了自己的身體。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麻木,接下來羅格會怎樣報復她都不重要了。最大的報復已經過去了,她還怕些什麼呢?昭曄惟一覺得遺憾的是,她無法提醒新任的祭祀小心羅格這個魔鬼。她知道,羅格是絕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看著昭曄等人被帶下去後,羅格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修斯,在接到修斯暗號衝進來時,連他也沒有想到場面竟然會是如此的火暴和刺激。但是不管怎麼說,扳倒了神廟,總算讓他出了一口惡氣。一想到精銳的『月之暗面』的損失,羅格就忍不住怒火上湧。這是一把非常鋒利的刀,羅格本來還想依靠『月之暗面』在北方有一番大作為呢!

  至於拉姆斯菲爾德,已經是羅格的掌中之物了。巫妖艾爾格拉的記憶中有許多神奇的魔法,風月製造龍馬的過程也極大的啟發了羅格。精靈族的聖堂守護者,正是一個絕佳的試驗材料。

  第二天的清晨,神諭之城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安寧。精靈們驚喜地看到,神廟的金頂又放出了淡淡的聖光!

  自建成之日起,『神諭之城』就不曾太平過。經歷了一個月的戰火之後,發生精靈族身上的怪事又是如此之多,甚至超過了過去千年來的總和。

  神使的死而復生已經讓精靈們十分吃驚了,復生後的神使使用邪惡、詭異而強大的魔法擊退了人類聯軍,也極大的震憾了精靈的神經。如今又出現了祭祀與聖堂守護者淫亂的事件,而且還是所有的祭祀都有參與的罕見淫亂!有些精靈心中已經隱隱覺得,就算是希洛明天搭乘著死神的馬車降臨到人間,他們也不會感到驚奇了。

  在將神廟所有的侍從和祭祀下獄之後,神使羅格就順理成章地搬進了神廟。至於神廟的聖光,怎麼會難倒精通魔法的羅格?精靈族的收藏中絕不缺少蘊含神聖力量的魔法物品。

  羅格還未來得及收拾昭曄,一片狼藉的神諭之城有太多的事情要等著他去善後了。所以重新讓神廟放出聖光之後,羅格就悄悄來到了修斯的臥室。

  在修斯的房間外,羅格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敲門進去。

  讓胖子吃驚的是,這老狐狸正安安穩穩地坐在房間中,旁邊放著一壺清香四溢的好茶,顯然在等著羅格。

  問題在於,修斯怎麼會知道羅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現在可是距離黎明不遠啊!這老東西不睡覺,竟然在等他?羅格看了看茶壺,分明是新沏的茶,這老傢伙還沒等多久!

  羅格越來越對這老東西有戒心了。

  「修斯長老!」羅格堆起最真誠的笑容,坐了下來。他裝作不經意地挪了挪椅子,好讓自己可以在破窗而逃和破門而逃之間自由的選擇。

  修斯嘿嘿一笑,也給羅格倒了一杯茶。羅格端起來一口而盡,他身為死靈法師,對毒是不怕的。何況他還喝過綠龍的血,抗毒力更上了一層樓。

  「修斯長老,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和你商議一下眼前的局勢。我有很多地方都需要長老會全力的協助!」

  修斯悠然道︰「完全沒有問題!不管您如何處置祭祀們,也不管您打算再找多少個精靈來犧牲,都沒有問題!長老會那邊一定會全力支持您的。而且很快,長老會就會通過一項提議,您會擁有調動精靈族一切軍隊的權力!不管您的目標是什麼,比如說,哪怕是那頭銀龍,精靈族的軍隊都會忠實地執行您的命令的。」

  羅格立刻嚇了一跳。修斯這老傢伙幾乎把他的心事全都說了出來!羅格覺得,越是接觸得多,這老傢伙就越是高深莫測!

  「修斯長老,賦與了我絕對的權力,您就不怕我把精靈族引入深淵嗎?」

  「不怕!」修斯微笑著道︰「您若是沒有這麼點自律,又怎麼會辦成這麼多大事?」

  羅格默然。
第九卷 火中的權杖 第五章 傷情


  夜已經深了,金碧輝煌的王城正貪婪地在月色下享受著它最後的寧靜。

  幾乎所有的人都睡熟了。然而在王城西北角一個極為豪華的大臥室內,正是燈火輝煌、煙媚橫行的時刻。

  這是一間極寬大的臥室,臥室中央是一張維多利亞時代的大床,四根粗大的木柱上雕刻著許多歷史上的著名人物和神話故事。淡金色的紗帳如流水般垂下,一陣陣如漣漪般的波動充分說明了織就紗帳的冰蠶絲的珍貴與不凡。

  如雲的絲被堆在床上,小心地托著兩個赤裸、雪白、完美無缺的糾纏在一起的軀體。她們構成了一幅說不盡的詭異、道不出的妖艷畫面。

  柔媚的歎息一陣急過了一陣,很快就攀上了快樂的最高峰!

  緊張的身軀如行雲流水般地舒展了開來,就如一朵花,悄悄地開了……

  其中一個仰天倒下,雙臂向上慵懶地伸展出去,一頭原本剛硬的栗色短髮也變得溫柔起來。她驚人美麗的大眼楮滿足地瞇著,紅唇間輕輕地吐出了一聲歎息。

  另一個金髮的女子柔柔地伏在了她的身上,雙臂環上了她的脖子,一陣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如雨般落在她的臉上、唇上、頸上和胸上。

  栗色短髮的女子清笑一聲,抱住了金髮的女子,用兩根纖長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輕輕地問︰「芙蘿婭,怎麼,還沒餵飽你這隻小狐狸嗎?要不要再來幾次?」

  芙蘿婭輕輕一笑,反手勾緊了她的脖子︰「來就來,難道我還真的怕了你不成?」

  她動了動,深深地望著她的眼楮,「安德羅妮,我的寶貝!我還以為那天我走了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真沒想到,今晚你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安德羅妮帶著一點悵然,輕輕地說︰「唉,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來見你。畢竟,現在領兵攻打萊茵同盟的人,正是我的父親和兩個哥哥。」

  「你呀,真的是傻了!我們的家族在打仗,和我們無關啊!唉,安妮寶貝,這些日子裡,我已經對波旁王朝傷透了心。父王和他的幾個兒子還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為了保全王位,他們竟然想把我送給德羅帝國的王儲當小王妃!若不是他們還要依靠我老師的魔法,而我也算是一個大魔法師了,我那幾個哥哥還會和以前一樣……想試一試我的味道的!」最後一句,芙蘿婭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的。她的眼楮微微瞇起,有一線陰冷的光芒一閃而過。

  芙蘿婭淒然一笑,又說︰「而我,竟然還會想著為這樣的父兄一戰,竟然還會為他們和你生生的分開!」

  安德羅妮也歎息一聲,抱緊了芙蘿婭,將她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溫柔地撫摸著她一頭金髮。過了片刻,她才說︰「其實,我們兩個都很傻的,不是嗎?戰爭和權位是男人們永遠的遊戲。我們何苦為了這些男人分開呢?如果你不是大魔法師,而我也不是劍聖弟子,我們在家族的眼裡就會和其它女人一樣,變成政治婚姻的籌碼和工具。我們又何苦為這樣的家庭賣命呢!」

  芙蘿婭舒服地閉上了眼楮,近乎呢喃地道︰「我那樣對你,你沒有怪我,還會來看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安德羅妮緊了緊手臂,輕輕撫摸著芙蘿婭光滑的後背,柔聲道︰「我怎麼會怪你?我……我出了那件事後,你沒有嫌棄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芙蘿婭翻了個身,一雙手不安分地在安德羅妮的身上游動起來,充滿挑釁地笑道︰「真的高興嗎?那要看看你有沒有誠心了,來啊!說你愛我!」

  在那一瞬間,安德羅妮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她心中閃電般掠過了當天在樹木中遇到的那個奇怪的女孩子。

  她想起了那如鏡的黑髮、那銀色的眼眸和渾然天成、無窮無盡的威壓……。

  還有那一雙冰涼的、勾心奪魄的、無所不為的小手……

  芙蘿婭是個晶瑩剔透的女人,她看著正怔怔發著呆的安德羅妮,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安德羅妮猛然醒覺,看著芙蘿婭哀傷的面容,看著她眼角一滴淚正悄悄流下,而芙蘿婭卻全然不知。

  安德羅妮張口想安慰她,卻突然發現一切的言辭都是如此的空洞乏力,小嘴張了半天,嗯嗯啊啊,竟然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淚滴悄悄地在芙蘿婭的面頰上滑落,一直流進她的嘴裡。她嘗到了那一絲帶著苦澀的鹹味,才發覺不知何時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

  她低下頭,默默地拭乾了淚水,然後望著安德羅妮,淒苦地問︰「告訴我,她是誰?」

  安德羅妮支吾著,不知道如何回答。事實上,她也沒法答出那個夢幻般的女孩兒是什麼人,除了知道她恐怖的實力外,安德羅妮就只知道一個名字。

  風月。

  「是不是羅格!是不是你們那一次後,你就……你就……」芙蘿婭的聲音冷得要命。

  看著芙蘿婭的樣子,安德羅妮心裡一陣刺痛。她連忙抱了抱芙蘿婭,柔聲道︰「這怎麼可能?」

  芙蘿婭突然笑了起來,道︰「我真是笨了,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呢!這死胖子雖然本事不小,可是也沒到迷倒我的寶貝的地步嘛!你呀,一定是路上遇到了哪個漂亮女孩子,又四處留情了!算了,原諒你了!」

  她的臉開始媚得風情萬種,呢聲道︰「你剛才讓我傷心了,應該怎麼賠我呢?」

  安德羅妮鬆了一口氣,一把抱過芙蘿婭,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下去……

  又是一番煙媚。

  可是這一次,兩人間似乎少了些完全放開身心的放縱,而多了些拘束和隔膜。

  但是疲勞依舊。

  縱使武技高明如安德羅妮,也有些吃不消這連番的放縱,芙蘿婭體質要差得多,早已經累得香汗淋漓,連動都懶得動一下了。

  芙蘿婭的指尖輕輕順著安德羅妮背部美麗的曲線劃著,劃著…。。

  「安德羅妮?」

  「嗯?」安德羅妮背上的肌膚一緊,芙蘿婭已經改變了對她的稱呼了。

  「你和羅格那次……感覺好嗎?」

  安德羅妮有些慍怒︰「我再說一次,我根本不可能喜歡羅格!那一次我完全是昏迷的,能知道什麼?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那她是不是很厲害呢?」

  「當然了,那是聖域中……」話一出口,安德羅妮就猛然呆住了!

  安德羅妮背後傳來了芙蘿婭低低的抽泣聲,她尖尖的指甲下意識地扎進了安德羅妮背上的肌膚裡,安德羅妮卻不敢轉過身來安慰她。

  「其實,」芙蘿婭終於說話了,「羅格那一次,我根本不可能會怪你的。可是我知道,你的心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了。你也一定知道的,我們的直覺一向都很準的,不是嗎?!羅格……」

  芙蘿婭再一次說到『羅格』時,安德羅妮猛然全身一震!

  她猛然想起,那天遇到風月時,為什麼總會有一絲熟悉的味道了!

  那頭巨大的骨龍,她是見過的!

  羅格在薩拉山口的戰鬥中,降伏的就是那頭骨龍!

  雖然格利高裡的樣子已經有些變化了,但安德羅妮已是聖域邊緣之人,眼力和感覺都無比的精準。

  她知道,這兩次出現的都是同一頭骨龍!

  這個風月,一定和羅格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不知為什麼,安德羅妮的心猛然跳了起來。

  芙蘿婭已經停止了抽泣,冰雪聰明的她發現了安德羅妮的異狀。她已經隱隱猜到,那個插在她們中間的神秘女子,一定和羅格有關。

  她從後面溫柔地抱住了安德羅妮,輕輕撫摸著她無比美麗的曲線,和一雙驚心動魄的長腿,低聲道︰「安妮,我的寶貝……我不想留在這裡了。我不要再理會男人間的爭鬥了,家族、王朝、皇位對我都沒有任何意義。安妮,帶我走吧!」

  安德羅妮一愣,「你真的確定嗎?你想去哪裡呢?」

  「哪裡都行,越遠越好。安妮,我想去北方看看,現在的北方,一定會有一望無際的雪原吧!你上一次還說,羅格那個死胖子也是逃向北方的,也許我們還能見到他呢!」

  安德羅妮心裡一驚,臉上卻是一寒,冷冷地道︰「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他的!你知道的,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臭男人!」

  芙蘿婭撲嗤一笑,道︰「我當然知道了!你啊!可是羅格這死胖子還是很厲害的,他周圍的人哪個不比他來頭大,實力強?但這傢伙總是能保住自己的平安,和他作對的人倒都是沒什麼好下場。有他在,我們好多事都不用那費心了呢!所以啊,萬一遇到了他,對我們可是好事呢!」

  兩人沉默了一會,安德羅妮轉過身來,柔柔地道︰「芙蘿婭,那你就跟我走吧!我們去北方!」

  芙蘿婭抱住了安德羅妮,忍不住又抽泣起來︰「我會和你一起走的!我不要再離開你了,不要再分開了!我怕,我好怕會再失去你!」

  看著她哭得像一個孩子,安德羅妮忙抱緊了她,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聲道︰「不會的,你怎麼可能會失去我呢?」

  與此同時,那一天,風月飄立半空、傲然攔路的夢幻身影,卻再一次在安德羅妮心中閃現。

  芙蘿婭擦乾了眼淚,翻身而起,笑道︰「你看,我的眼楮都哭腫了!我去補一點晚妝,要不然,明天會好難看的!你先睡吧,我馬上就回來。」

  看著芙蘿婭的曼妙身影消失在帷幔後面,安德羅妮輕歎一聲,伏在床上沉沉睡去了。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實在是累壞了。

  在豪華寬大的浴室內,芙蘿婭正站在落地境前,因為憤怒而微微地發著抖。她一雙嫵媚的眼楮極度危險地瞇著,雙手握拳,因為過於用力,尖尖的指甲已經刺破了掌心,鮮血一滴一滴自指縫中滴落!

  她突然抓過一塊浴巾,歇斯底里地咬著、撕著,一張俏臉因為過於用力而變得通紅!

  好不容易,她才平息下來,急速喘息著,恨恨地想︰

  「不管你是誰!敢搶我的安妮,我一定要你好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想起安德羅妮說到去北方時,眼中無意中閃過的那一絲喜色,她忍不住又是怒火上升︰「哼,這個小狐狸一定和羅格有關!死胖子,我就不信,從你嘴裡我弄不出來實話來!」

  永遠陰沉、平淡的異界現在已經和以往不同了。

  在一片廣大的平原上,兩道影子正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高速掠行著,它們是如此的迅速,以至於只能依稀看到它們留下的一片淡淡虛影。

  一個身影突然如釘子般定在了原地,另一個巨大得多的身影一時停留不住,衝出了幾十米,這才剎住。

  正是風月和骨龍格利高裡。

  骨龍身體小了許多,頭尾只有五米左右,週身佈滿了粗大的黑色或藍色的條紋。它雙翼一展,無聲無息地迅速回到了風月面前,疑惑地問︰「主人,您怎麼突然停下了來?那些君王的手下不都被我們甩在後面了嗎?」

  風月雙手攏在袖中,一身灰袍正隨風飛揚。妖蓮戰甲分散成了數十個甲葉,虛虛地浮在她的身周。她銀色的眼眸中光芒閃動了一下,冷冷地道︰「有人想殺我。」

  格利高裡有些奇怪,這些天來,主僕二人一直在被整個異界的不死軍團追殺著,沒人想殺它們才是怪事。但主人永遠是對的,風月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必然是有原因的。

  遠處地平線上煙塵四起。格利高裡如今視力大非以往,它看見,煙塵中數十騎幽靈騎士正如風如雷般奔馳而來!

  在異界的生物鏈中,幽靈騎士攻擊力只是中等左右,但勝在速度快、眼力好。因而此次異界的君王們圍捕風月,幽靈騎士便成了撒網的主力。讓風月和骨龍有些迷惑的是,第九騎士海因裡希突然消失了,自此就再也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過。君王之間都是有著若繼若離的精神聯繫的,海因裡希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消失的,少了它的存在,其它君王對幽靈騎士的使用就差得太多了。這使得風月和骨龍的逃亡生涯還不算特別的緊張。

  風月向上飄了幾米,看了一眼遠方馳來的數十個幽靈騎士,冷冷地道︰「作好準備,殺光它們!」

  在這個距離上,幽靈騎士的眼力還沒有好到能發現風月和骨龍的地步,它們只是茫然地巡邏著,搜尋著風月的蹤跡。反正不死生物是不會餓的,能量不足了,在土裡休息半天,又可奔馳上幾天幾夜。

  格利高裡尾巴猛然揮起,重重地擊在地上!塵土飛揚間,一個巨坑出現在地上。飛揚的泥土在坑前堆成了一個二米多高的土堆。風月自空落下,站在了骨龍的背上。格利高裡則一躍躍進了坑裡,安安穩穩地埋伏起來。

  幾十位幽靈騎士發現了遠方飄揚起來的一小朵塵雲,掉轉骷髏戰馬,向這邊衝了過來。

  它們遠遠地散開了,成一個環形對著這個可疑的小土丘圍了上來。

  轟的一聲,土包突然炸開了!這爆炸是如此的猛烈,一時之間,瀰漫的煙塵已經遮蔽了數十米方圓!

  幽靈騎士沒有恐懼或驚嚇的感覺,它們有的只是疑惑,但這一瞬間的遲疑就已經致命!

  一道淡淡的影子從煙塵中猛然衝出!它迅捷得難以想像,竟然從外圈繞著數十個幽靈騎士兜起圈子來!

  一片一片的水藍色光華灑向了幽靈騎士們,轉眼之間,十餘個措手不及的幽靈騎士就被定格成了藍色晶體雕像。

  然而真正致命的是一身灰袍,看起來彷彿全無動作的風月。她的身影在幽靈騎士群中忽隱忽現,但每一次都是如此的清晰,就如同凝立在半空之中,從未動過一樣。

  她的雙手始終籠在胸前,一頭黑髮也是紋絲不動。但她每在一個地方出現,周圍十米範圍之內的幽靈騎士就會被一道道繚繞的黑氣斬成數塊!

  片刻之間,所有的幽靈騎士或被斬碎,或被凝成藍晶,無一倖免。

  風月凌空凝立在一地幽靈騎士的屍骸上方,飛速繚繞的黑氣漸漸慢了下來,終於現出了死神鐮刀的形體,又慢慢在風月的身前隱入了空間之中。

  骨龍無聲無息地貼地掠來,伏在風月身前,討好地看著主人。格利高裡對自己這場戰鬥中的表現滿意極了,這是少有的一次完美戰鬥啊!能在主人的手下搶先幹掉十九個幽靈騎士,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但現在實力大增的骨龍眼界也隨之開闊了不少,已經知道玩深沉了,雖然要忍下嚎叫的衝動,對格利高裡來說還是非常困難的。

  就在此時,一個藍晶騎士雕像突然炸開了!困在裡面的幽靈騎士色作深黑,顯然比其它騎士實力要高上許多,它略有遲疑,沒有逃跑,反而仰首向天,準備發出一聲長嘯!

  風月轉頭望著這幽靈騎士的首領,眼中的光芒亮了起來。

  幽靈騎士首領看到了風月銀色的雙眼,頓時覺得有一個大錘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靈魂上!

  它晃了幾晃,突然連同身下的骷髏馬一同解體成無數寸許大小的碎骨,散落了一地!

  在它的殘骸上,端端正正地樹著厚重的鐵製胸甲……

  風月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一眼骨龍。骨龍立刻心虛地低下了頭,顧左右而言它︰「主人,您剛才突然說有人居然敢打殺您的主意,不會是說這些幽靈騎士吧?就憑它們,只能起個報訊的作用而已,何況剛才它們應該根本沒有發現我們才對?」

  說到這裡,格利高裡突然想起一事,嚇得跳了起來︰「主人!不會是那六個君王追來了吧?」

  風月淡淡地道︰「不是幽靈騎士,也不是不死君王們。想殺我的人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格利高裡試探著問︰「難道是在主人的主人的那個世界裡?」

  風月也有些不確定,微微皺起了眉頭︰「應該就是從那個世界傳來的殺機。」

  格利高裡又吃了一驚︰「不會是……不會是上次那個讓主人您都受了傷的人吧?」

  風月搖了搖頭︰「不會是他。就在那次戰鬥中,他也沒有任何殺機。他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就是殺了人,心裡也不會有任何的殺機的。但這一次,這個人想殺我的願望太強烈了,所以我才感覺得到。」

  骨龍鬆了一口氣,道︰「不是就好!除了上次那個人,主人您在兩個世界裡可都是縱橫無敵的啊!是哪個傢伙有這麼大的膽子?下次您在那邊的世界戰鬥,可一定要帶上我!我非一口把他變成晶雕不可!」

  風月盯著骨龍,淡淡地問道︰「格利高裡,你覺得自己的吐息已經很強了,是不是?已經不需要再補上一記了?」

  格利高裡一陣心虛,它東拉西扯了半天,就是想讓風月忘了這件事。

  以往骨龍以星空吐息凝住對手之後,會立刻補上一爪子或是一尾巴,徹底將對手粉碎。這些日子以來,在無窮無盡的戰鬥中骨龍的吐息威力越來越強,對付幽靈騎士這樣不算弱的不死生物都可以一擊致命了。今天它邀功心切,拚命想打倒更多的幽靈騎士以向主人證明,花在它身上的那個暗黑龍雕像可是物有所值的。但未成想,偏偏幽靈騎士的首領實力不弱,竟然被凝成藍晶後仍然能夠掙脫出來,差點讓它發出了定位訊號去!

  死亡世界的君王間天然有著淡淡的精神聯繫,憑著這聯繫,它們可以大致確定風月的方位。然而風月的強大也超過了它們預期,在風月精神力的干擾下,這聯繫已經淡得無可再淡,君王們只能大體判斷風月的位置,誤差方圓達到五百多公里。這就需要它們動用手下龐大的不死軍團仔細搜索這片區域的每一塊土地。

  君王們不指望它們的不死軍團可以圍殺同樣身為君王的風月,但這些軍團一旦發現了風月的位置,就會以自己的靈魂為能量發出訊號,通知君王們。確定了風月的具體位置,其它君王們就會全速趕來,並以它們的各種特殊力量鎖定風月的位置。特別是醒來的深淵之龍速度很快,感應範圍非常大,它時刻都會在搜捕區域的上空盤旋,一旦發現了風月,它就會衝下來拖住風月,等待其它君王們的合圍。

  這並不是個好辦法。

  風月的速度是君王中公認的第一,近戰力也惟有第九騎士海因裡希和骨皇可以相比。她在戰鬥上的恐怖本能更是遠超其餘的君王們。在第一時間,風月就以一個暗黑龍雕像的代價徹底地改造了格利高裡,雖然骨龍的力量並沒有提高多少,甚至肉搏力還弱了些,然而在吐息威力增加之餘,速度更有極大的提高,雖然較風月仍然差了不少,但仍然遠超其餘的君王們。

  因有深淵之龍在天空中盤旋,所以主僕二人向來是在地面上移動,速度就是保命的關鍵。

  神出鬼沒的風月和骨龍已經讓君王們吃夠了苦頭。

  風月只要看到幽靈騎士就會想辦法全殲,幾十場戰鬥下來,已經有上千的幽靈騎士被幹掉了,君王們的包圍網也越來越漏洞百出。

  難道能指望殭屍和骷髏去圍捕風月嗎?感覺遲鈍的它們,就是風月自身邊掠過,也不會有任何感覺。至於怨靈們,雖然沒有形體的它們速度快,又會飛,但只要接近風月,還未等反應過來,風月身上君王的天然氣息就會將它們撕得粉碎。

  君王們採用這個笨辦法也是不得已。一旦風月脫離了搜索範圍,巫妖艾爾格拉的大規模移動魔法就會將所有君王瞬移到風月的附近,君王們就可以調動附近的一切不死生物圍捕風月。本來若是第九騎士海因裡希也在,七位君王聯手,就可以將鎖定風月位置的範圍縮小到一百公里之內,那樣,風月想要逃脫的可能性就小得多了。

  不過在目前這個範圍,六位君王的實力足以屏蔽風月提升力量時發出的氣息,不致於將天界巡狩者引來。至於捕捉到風月,那就惟有寄希望於運氣特別好,在一次瞬間移動中恰好移到了風月的身邊。

  在五百公里範圍內想要隨機移動到風月的旁邊,這機會實在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了。就像君王們可以感應到風月一樣,風月也會知道君王們的大致方位,指望她自己送上門來,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

  群體瞬移是一件非常耗廢魔力的事,以巫妖艾爾格拉的實力,又只帶著其它五位君王,一天之內也只能發動兩次瞬間移動。若是用到第三次,它的魔力就會耗光,就會變成只有五位君王面對風月了,那時,君王們可沒有多大把握可以屏蔽住風月的氣息。

  何況,另一件讓君王們擔心的事,就是被海因裡希追殺的羅格。只有擁有極強精神力的生物才有可能掌握和運用『侵蝕』,羅格的實力還是深深為君王們忌憚的。總有一日,羅格會成為死亡世界新的君王,若是羅格和風月兩位君王聯手,絕對可以突破其它君王的壓制引來天界巡狩者。

  那時,擺在其它君王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麼妥協,要麼一起毀滅。

  這正是君王們急急追捕風月的原因。

  被捕獲的機會再小,也不等於沒有。風月和格利高裡都明白這一點。格利高裡清楚,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許就在下一刻,君王們就有可能出現在它們身邊。

  「主人,」格利高裡看著在仍在空中凝立的風月,憂鬱地問︰「主人的主人曾經說過,一旦君王們追上了我們,他就會來到這裡,那時就可以引來天界巡狩者,大家同歸於盡。您說,那些君王們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放棄追捕我們呢?」

  「不會!」風月斷然答道「君王有君王的尊嚴!若換了是我,就是知道下場是一同毀滅,也會誓死維護第一法則的尊嚴。就算所有的君王都毀滅了,千年之後,死亡世界又會有新的君王出現的!」

  格利高裡歎了一口氣,道︰「主人,我們總會有被君王們追上的一天的,看來只有同歸於盡了。主人,如果能夠重生的話,您還是當我的主人吧!」

  風月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漂浮在空中的一片妖蓮甲葉,那上面,有一個銀色的水滴型徽章,正一閃一閃地放射著微弱的光芒。

  妖蓮在這種分散狀態下,雖然會讓風月的戰鬥力大為下降,但是羅格也就無從感應到她的戰鬥狀態了。

  風月心中暗歎了一記。

  若是君王們追了上來,又會如何?

  風月知道,斷無可能是同歸於盡的。

  在君王們現身的瞬間,妖蓮戰甲就會四散飛射,散落到整個異界的大地……

  等羅格知道,已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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