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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 十世轉生 作者:星冠(南方玫瑰)(已完成)

第十一章 光之聖劍

  費爾南多城的氣溫比新諾城要溫暖一些,這個時節新諾城正是大雪紛飛的日子,而費爾南多的天氣依然如同秋天一般,雖然談不上暖和,但也不是很冷。

  離開花都都已經兩天了,尤菲米婭似乎還沒從佑肜·風死亡的慘景中解脫出來,為了這個眾人已經連吃了兩天的蔬菜,尤菲米婭不要說吃肉,就是聽到個“肉”字,都會變得臉色蒼白,幾欲嘔吐。

  對於尤菲米婭的情況眾人可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等她自己恢復。

  至於吃素,身為精靈的夜翼可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也無所謂,蘇朵拉雖然稍有不滿,但是也沒什麼,唯一會抱怨的就只有亞瑟和歐內斯特了。

  而且,尤菲米婭的這種情況已經影響到了他們的行程,通過花都的定向傳送魔法陣到達西布倫王國的邊境城市費爾南多已經兩天了。他們在這段時間內休整,購買進山所需要用的東西。

  這座邊境城市相當蕭條。這裏雖然與加利利帝國相鄰,但是因為隔著一座蘇蘇亞山脈,所以兩國從來沒有發生戰爭,甚至連往來都幾乎沒有,比起西布倫東面與輝光帝國相鄰的軍事重鎮太拉加城來,這裏簡直是……

  不過費爾南多城雖然城墻低矮殘破,但是這裏的駐軍倒是都有兩把刷子的——原因無它,只不過是因為這裏離蘇蘇亞山脈太近。蘇蘇亞山脈因為盛產魔獸,再加上沒有什麼經濟和軍事價值,是天青大陸有名的幾個“三不管”地帶之一,除了魔獸,還有不少的盜賊和逃犯。魔獸和強盜們總是時不時地光臨一下這裏,所以被派來這裏的新兵想要活下來,沒點真本事真是萬萬不行的。

  至於居民,這裏的土地也談不上肥沃,甚至有點貧瘠。除了魔獸以外也沒什麼特產,唯一的優點就是這裏是離蘇蘇亞山脈最近的有魔法陣連通的城市,所以進入蘇蘇亞山脈的冒險者大多會在這裏休整和補給。這裏的居民並不多,將近一半是駐軍的家屬。

  不過在這個偏僻的小城裏居然有魔法師公會的分部——這也是為什麼這裏有定向傳送魔法陣的原因。而魔法師公會在這裏設立分部是因為這裏可以收購到便宜的魔核,因為這裏的魔獸實在很多。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尤菲米婭的情況終於有了好轉,看樣子明天就可以繼續行程了。

  閑來無事,蘇朵拉就拉上大家去逛街。只是這個小城市裏實在沒什麼東西可買,十家店鋪裏就有四家是旅店。不過街上倒是時不時地可以看到有人拿著一些魔獸的毛皮和幼獸在叫賣。

  才轉過街角,蘇朵拉就和一個裹著斗篷,迎面跑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對不起。”那個人緊張兮兮地拉了拉斗篷,連忙向蘇朵拉道歉,然後不等蘇朵拉有什麼反應,就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跑那麼快幹什麼?好像見了鬼似的!”蘇朵拉一邊拍著衣服上的塵土,一邊抱怨著。

  “看後面。”迦那亞指了指她的身後。

  答案是非常明顯的。一群帶著武器的人正向著他們跑來,看樣子應該是在追剛才的那個人。

  蘇朵拉可不想再被撞一次,她退了一步,退回了街角,把路讓開了。

  這一群人剛剛跑了過去,也就跑出了半條街遠,就都停了下來,看樣子應該是把人給追丟了。

  “真是一群瘋子。”蘇朵拉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這裏是靠近蘇蘇亞山脈的費爾南多城,環境當然不能和學院之城新諾城相比。這裏也差不多快成‘三不管’地帶了,魚龍混雜,亂得很。”迦那亞倒是很不以為然,“剛才那夥人,八成是尋仇的。”

  “輝光帝國的。”亞西米勒突然說道。

  “什麼?”他的話讓大家都轉過頭看著他。

  “我是說被追的那個人是輝光帝國的人。剛才他撞到你的時候,鎧甲上的徽章露出來了。太陽紋加上鳳凰,那是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徽章。”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間,但他是不會看錯的。

  “追人的那些呢?”艾塞亞好奇地問。

  “不知道。”亞西米勒兩手一攤,“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讓人一眼識別出他們身份的東西。”

  “不知道那位騎士大人是怎麼招惹了這幫人。”蘇朵拉的話很有些幸災樂禍。

  “好奇完了的話就先回去吧,火鳥騎士團的事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她這話主要是說給正躍躍欲試的蘇朵拉聽的。

  對於不想再惹麻煩的眾人而言,這無疑是個好主意。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眾人轉身返回了旅店。

  沒想到的是他們前腳剛進門,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聖劍就再一次發出了共鳴。有了在花都的經驗,迦那亞想也沒想,兩道魔法同時施出,分別壓制住了兩把神劍的共鳴。

  一個少女匆匆忙忙地從二樓的房間走了出來,但是一出房門,她的神色就立刻變得奇怪起來。

  “怎麼沒有了?”她是被聖劍的共鳴吸引出來的,哪曉得一出門,卻發現那種共鳴消失了。她就算想破頭也不會想到聖劍之間的共鳴會被迦那亞強行壓下去。

  一名裹著斗篷的男子緊跟著那名少女走了出來,

  “小姐!”他緊張兮兮地拉了拉那名少女,“您怎麼跑出來了?”

  “剛才聖劍……”

  那個少女剛小聲說出“聖劍”兩個字,那名男子就急忙打斷了她的話。

  “噓……小姐,請小心,隔墻有耳。”

  “我知道了。”少女點了點頭,轉身回房間去了。

  不過這些情況迦那亞他們並沒有看到,因為當他們來到二樓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回房間去了。

  各自回房間以後,雖然三個女生同住一個房間,但是迦那亞一向不喜歡和蘇朵拉、尤菲米婭太過親近——盡管蘇朵拉很喜歡黏著迦那亞。所以當蘇朵拉拉著尤菲米婭東聊西扯的時候,迦那亞便閑閑地坐在窗前,整理她的煉金術師提籃裏的東西。

  沒有太在意周圍情況的迦那亞並不知道,在她所在視窗的對面的巷子裏,有兩個監視者。

  “就是她嗎?”

  “沒錯,金色頭發,銀紫色眼睛。”

  “現在怎麼辦?”

  “你在這裏監視,不要讓他們跑了,我先回去報告。”

  “知道了。”一名監視者悄悄地退入了陰影之中。

  片刻後那名監視者又回來了,身後還帶著更多的人——就是那些在街上追著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騎士跑的那些人。

  “沒錯,就是她!”領頭者抬頭看了看坐在窗前的迦那亞,他的手中是一片薄薄的圓形水晶。要是迦那亞他們看到的話,一定都會認得,因為那是和佑肜·風所使用的星見水晶一樣的東西。

  “你們幾個到後門去,你們幾個在這裏看好,剩下的人跟我進去。”領頭者一一分配了任務,然後領著四個人進入了旅店。

  他們來到餐廳坐下,隨便叫了一些吃的。然後領頭者隨手塞給了酒保一枚金幣,壓低了聲音問道:“二樓是不是住了一個金色頭發、銀紫色眼睛的姑娘?”

  看到酒保有些吞吞吐吐的,他又塞了一枚金幣給酒保。

  金幣讓酒保變得眉開眼笑,馬上詳詳細細地說來:“是的。這位小姐讓我印象深刻,是那麼美麗又有氣質的人……”

  “和她在一起的都有些什麼人?”領頭者不耐煩地打斷了酒保的喋喋不休。

  “五個男的,兩個女的,最少也有三個魔法師。”至少穿著法師袍的有三個人,魔法師可是比較少見的,一支隊伍裏有三個魔法師的確讓人印象深刻。呵呵,如果他知道這支八個人的隊伍裏有五個半稱得上是魔法師,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會不會昏倒呢?

  三個魔法師?聽到這個答案,領頭者不由得感到有些頭痛。他們這邊雖然人多,但是沒有魔法師,真要動起手來是很吃虧的。

  “那其他的人呢?”

  “有三個劍士,一個弓箭手,那個有銀紫色眼睛的小姐是煉金術師。”

  亞瑟、歐內斯特和亞西米勒都佩著劍,自然被算成是劍士,夜翼雖然隱藏了真實的姿態,但是精靈那縴細的體態是怎麼也變不了的,他又背著弓箭,理所當然地被歸結為弓箭手。至於迦那亞,她那深藍色袍子上的煉金術師的標記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得到。

  “不過他們都很年輕,看起來最大不過二十歲左右。”酒保又補充道。

  “那有沒有一個大概四十歲左右,臉上有一道傷疤的人也住在這裏?”

  “有,當然有!那人也住在二樓,裹著斗篷鬼鬼祟祟的。”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領頭者揮揮手,趕走了酒保。

  酒保轉身離開,走出幾步他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說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和那群年輕人不是一起的。不過……算了,管那閑事幹嘛!他捏了捏手裏的金幣美滋滋地忙自己的事去了。他並不知道,他少說這一句話引出了多少麻煩,差點害得這座旅店幾乎被拆成廢墟。

  “隊長,這回……”看來這回不是那麼容易……

  “正面來硬的勝算不大。”領頭者也清楚他們自己的實力,“看好了他們,今天晚上……”他輕聲地對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嗯……是……明白……”

  “去辦吧!”

  “那屬下先告退了。”

  夜幕降臨,這個蕭條城市的夜晚分外的安靜。

  接近午夜的時候,三道黑影順著墻壁,悄無聲息地翻上了旅店二樓的陽台。走在最前面的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迦那亞她們所在房間的窗外。

  厚重的窗簾掛得嚴嚴實實的,房間裏的燈已經熄滅了,而房間裏的人也應該睡熟了。

  那個人掏出一根鐵絲,在窗戶那裏搗鼓了幾下,窗戶的插銷就被打開了。那個人輕輕地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將一隻小瓶子拔開瓶塞悄悄地放在屋裏的窗臺上,然後輕輕地將窗戶關好。

  他的兩個同伴則摸到亞西米勒和夜翼,以及亞瑟、歐內斯特和艾塞亞的窗外做著同樣的事情。

  都得手以後,他們又乘著夜色悄悄地溜走了。

  ※※※※※※※※

  清晨,迦那亞被一陣乒乒乓乓的敲門聲吵醒。厚重的窗簾阻擋了清晨的陽光,屋子裏顯得非常昏暗,蘇朵拉和尤菲米婭還在睡著。屋子裏有一股極淡的甜香味,不注意的話還真不會發現。

  “誰呀?”迦那亞隨手抓過長袍披在肩上,赤著腳走到門前。

  “小姐,是我!”門外傳來精靈那焦急不安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嗎?”迦那亞打開門。精靈語調中的焦急和不安讓迦那亞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站在門外的精靈夜翼上下打量著睡眼惺忪的迦那亞,幾乎輕不可聞地松了—口氣,然後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小姐,你有沒有感到有什麼不舒服?”

  “不舒服?沒有啊!”

  “小姐,不好了,主人他……”

  “亞西米勒怎麼了?”這回迦那亞完全清醒了。

  “主人他好像中毒了!我已經去看過亞瑟他們了,他們的情況和主人一樣!”看樣子迦那亞她們這邊似乎沒問題。

  “中毒?!”

  迦那亞急忙轉身回房,試圖叫醒尤菲米婭和蘇朵拉她們。不過她的努力顯然是白費,蘇朵拉和尤菲米婭根本就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迦那亞輕輕一彈指,一股清新冰涼的水汽環繞著兩人出現——是水系的初級二段魔法“醒夢咒”。

  “醒夢咒”的效果充分地發揮了出來,尤菲米婭和蘇朵拉從沉睡中慢慢醒了過來。

  “怎麼了?”—睜開眼睛,尤菲米婭就看到了迦那亞嚴肅的臉。她抬起手,想要揉揉眼睛,卻發現她一點力量都用不上,她幾乎一動都動不了。

  “出什麼事了?”蘇朵拉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不太清楚,可能是中毒了,你們先待著不要動。夜翼,他們的情況也是一樣嗎?”

  “嗯,我已經用魔法叫醒他們了。”好像除了他和迦那亞以外,其他人都失去行動能力了。他是精靈,很多對人類有效的毒物對他而言沒什麼用,但是迦那亞呢……她應該也是人類啊?!

  “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迦那亞一邊檢視著尤菲米婭和蘇朵拉的情況,一邊問道。

  “也沒什麼……”夜翼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啊!對了!香味!早晨起來的時候我聞到了一種香味!”

  “香味?”

  “沒錯,這裏也有。”

  經夜翼這麼一提,迦那亞也注意到屋子裏的那股甜香味了。淡淡的絲毫不引人注意,這種味道……

  迦那亞開始在屋子裏面尋找著,很快她就在窗臺上找到了那個小瓶子。那個瓶子是空的,裏面沒有任何東西。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迦那亞對夜翼說道:“你回你們的房間去看看,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小瓶子?”

  片刻後精靈夜翼帶來了肯定的答案,還把那兩只小瓶子也拿來了。這讓迦那亞肯定了她的猜測——是蝕麻散。這是一種相當麻煩的揮發性葯粉,葯粉只要與空氣接觸就會迅速地揮發,吸入一定的量就會昏迷不醒,即使清醒以後也會在五六天之內全身無力,而且還會妨礙到魔法師的魔力的使用。這東西對精靈無效,至於她自己……她進行了死靈融合以後,體質已經冥靈化了,不光是蝕麻散,大部分的葯物對她而言效果都不怎麼好。

  “快去,把其他人都搬到這個房間來!”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人對他們下了蝕麻散,但是他們現在絕對是處於危險之中。現在有戰鬥力的只有她和夜翼而已,還是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比較安全。

  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迦那亞和夜翼合力布下了防禦的結界。然後迦那亞從她的籃子裏拿出了一套迷你版的煉金術用具擺在桌子上。

  “我要花一點時間來配製解葯,這段時間裏結界的維持就靠你了。”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從次元袋裏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煉金術成品塞給夜翼,“這些東西應該可以幫你禦敵的。”

  迦那亞重新回到桌前,打開籃子掏出各種各樣不同的葯材,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

  在那口巴掌大的小坩堝裏加入了凈水,她一彈指,一叢魔法的火焰在坩堝的下方靜靜地燃燒。

  “雅克多花粉……冬草……黑條茶菇……”迦那亞一邊念叨著,一邊在那一大堆的葯材裏翻撿她所需要的,幸好她準備得很充分,百來種常用的葯材她都有準備。

  就在她找齊了所需要的葯劑,開始稱量準備調配的時候,房間外傳來了打鬥聲。

  迦那亞的房間在這條走廊的最裏面。在一兩分鐘以前,昨晚下毒的那一夥人出現了,這回可是大模大樣地打算來抓人。他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那三瓶蝕麻散應該讓那些人現在睡得正熟呢!他們所要對付的也就只剩下那個騎士大人一個人了。要不是他們的手裏只有三瓶蝕麻散,昨天晚上他們就連那位騎士也一起葯倒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只有他一個人,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他們先推開了幾個房間裏最靠外面的,亞瑟他們所住的那個房間,當他們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時就感到不妙了。

  幾步來到騎士所在的房間,踹開房門,卻看到騎士正嚴陣以待地橫劍而立,在他的身後另一名年輕男子正抱著一名裹著斗篷的少女正欲躍窗而出。

  “埃文你們快走!”那個臉上有傷疤的騎士對身後的人催促道。

  “團長!”

  “萊博得叔叔!”

  “別廢話了,快走!”萊博得虛砍一劍阻止那些人追過去。

  “知道了,團長!”那個叫埃文的年輕人把心一橫,抱著那名少女躍窗而逃。

  “快追!不要讓他們跑了!”領頭者急忙命令道,“你們圍住他!你們幾個去追!”他充分發揮了人數上的優勢。

  萊博得雖然想要攔住所有的追兵,但是他終究只有一個人,很快就被纏得分身乏術,幾個人越過他的阻攔追了過去。

  所謂英雄難敵四手,而且他的對手也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劍士。萊博得雖然武藝高強,但也很快就落於下風了,被擒或被殺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這邊的打鬥聲讓夜翼小心地在門上開了一個小洞,悄悄地觀察外面的動靜。他注意到動手的雙方都不是他認識的人,甚至連見都沒見過——當蘇朵拉和萊博得撞在一起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萊博得長什麼樣子——但是他也不敢就此確定那些人與他們中毒這件事無關,依然小心地戒備著。現在迦那亞正在全神貫注地調配解葯,守護的責任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沒過多久,那邊的戰鬥就結束了。

  不但留下來斷後的萊博得失手被擒,連躍窗而逃的埃文和那個少女也沒有跑掉,都被抓了回來。

  埃文和那個少女被押了回來,那個少女的斗篷已經被扯掉了,現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樣子——棕色的短發和碧綠的眼睛,就是昨天那個感受到聖劍共鳴的少女。

  “不是她!”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少女絕對不是他們昨天在視窗看到的那個少女,他毫不客氣地把這個棕發少女推到一邊。

  “說,公主在哪里?”領頭者對著年輕男子埃文逼問道。

  埃文雖然對他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倔強地扭過頭不理睬他。

  “不說嗎?沒關係,反正她已經中了毒,跑不掉的!給我搜!”

  他的叫囂聲被夜翼聽到了。下毒的果然是他們!夜翼緊張地等待著他們。

  那夥人很快就來到了迦那亞的房間前,其中一個人一腳踢在門上,想要破門而入。然而,迦那亞和夜翼聯手施下的結界也不是沒用的,用魔道具輔助的結界威力更大,踢門的人不但沒有像他自己想像的那樣一腳將門踢開,反而被結界的力量反震了出去。

  “在這裏!”

  結界的存在也暴露了他們的所在,這個房間馬上就被包圍起來了。

  “公主殿下,不要再頑抗了,乖乖投降吧!”

  他的話讓被抓到的三個人感到莫名其妙,相互交換著不解的眼神。

  他的話也同樣讓夜翼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又牽扯出一個什麼公主來?他們這裏唯一的人類貴族是蘇朵拉,而蘇朵拉·綺麗·繆·巴雷特是巴雷特家的三小姐。

  “公主殿下,你不回答的話,就不要怪在下失禮了。”他一揮手,示意他的屬下繼續攻擊結界,雖然他不瞭解魔法,但是他也知道任何結界都是有承受極限的,超過了極限自然會崩潰。

  面對他們的輪番攻擊,夜翼也知道結界撐不了多久。

  “還有多久才能好?”盡快給大家解毒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出路。

  “就快了!”迦那亞一直在施展時空系的法術來加快解葯的煉制,如此劇烈的魔力消耗使她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

  不管那麼多了,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夜翼發出一個小火球在木門上燒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緊跟著兩支玻璃試管從洞裏飛了出來。

  試管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深綠色的粉塵騰起。

  “小心!有毒!”領頭者急忙避到一邊,習慣自己下毒,於是不得不對某些情況過於敏感。

  然而,他還是料錯了。那深綠色的粉塵並沒有毒,不過是一些讓人沾到身上就會全身酸麻,暫時無法行動的麻痺粉而已。

  麻痺粉的粉塵還沒有消散,幾枚火焰彈就又扔了出來,結果走廊裏又響起了一片爆炸聲。

  聽到了爆炸聲的旅店老闆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的房子啊!雖然剛才那些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要管,但是他還是心疼他的房子。

  在樓上,爆炸雖然沒有引起火災,但是卻把尚未落下的麻痺粉再一次揚了起來,而且被吹得四面飄散,走廊裏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沾上了一些。離得最近的兩個倒楣鬼,不但被火焰彈炸了個正著,更把那些麻痺粉照單全收,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

  因為是在室內,所以一些有大規模殺傷力的魔道具是無法使用的。夜翼又丟了兩個火焰跳出去,雖然那些人早已經躲開了,但是地板是躲不掉的。本來就有些老舊的木質地板終於被炸穿了一個大洞,這回無論什麼人想要進這個房間都要費一番手腳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

  如果時間這麼無限制地拖下去,對迦那亞他們而言是絕對有利的。只要能夠解毒,就算贏不了,逃之夭夭總沒問題。但是現在不行,有六個人喪失了行動能力,就算迦那亞施展空間扭曲傳送術逃脫,以她的能力最多也不過帶上一兩個人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領頭者顯然不想再拖下去了。雖然這裏無人問津,很多事情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但要是鬧得太大了,到了城衛隊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不行的時候……他還不想惹上城衛隊呢。

  “公主殿下,你不會讓你忠心的屬下死在這裏吧?你要是再不出來的話,我可就要殺人了!”他用了一個老掉牙的辦法——拿人質要挾。這個辦法雖然老掉牙,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很好用的。

  不過……呃,現在的情況顯然屬於那個少數情況。他拿來當人質的人和他所想要挾的人沒有任何的關係,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對於他的要挾,將全部精力放在煉制解毒葯上的迦那亞根本就是充耳不聞。守在門口的夜翼則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在幹什麼。

  “喂!外面的,你們到底要幹什麼?”再不問問的話,他會因為好奇而死的。

  聽了夜翼的問話,領頭者稍微愣了一下。這個聲音……雖然清脆但是卻絕對是屬於男性的。如果清醒的不是公主殿下的話……

  那些年輕人在以前的情報中也沒有被提到過,八成是新加入的或者是臨時雇來的冒險者或傭兵,要挾人質對這些人似乎沒什麼用,不過這些人的忠誠度就……想到這裏,他眼珠一轉,心裏有了主意。

  “裏面的人聽著,只要你們交出公主,我保證放你們安全離開。”

  他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公主的,弄得夜翼更加搞不清楚狀況了。

  這傢夥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裏沒有什麼公主!”他說的絕對是實話。

  不過領頭者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

  “不要不識抬舉!我數到三,再不交出公主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住手!我……”那名棕發的少女似乎要說什麼,但是在騎士對她連使眼色以後,勉強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領頭者顯然也懶得理她,根本就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一,二……”

  夜翼給他的回答是一道“暗雷閃”。

  由中位精靈發出的中級一段魔法威力當然不俗,領頭者雖然很有實力,但是還沒有強到可以使用鬥氣的分上,面對中級魔法他也只有躲避一途。

  然而,在如此近的距離想要躲閃得比飛射的雷電更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做了一個最明智的,也是最安全的選擇,他將手中的劍迎著深紫色的電光拋了出去。

  精鋼的長劍在離他身前不遠處和“暗雷閃”做了一次親密接觸。長劍吸引消耗了“暗雷閃”的大部分力量,使領頭者保住了他的性命。不過硬拼了“暗雷閃”這個中級一段魔法,也使長劍斷成三截,再也無法使用了。

  夜翼的“暗雷閃”讓領頭者心有餘悸,又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

  是魔法師!還保持清醒沒有被蝕麻散葯倒的是一位實力不俗的魔法師!

  領頭者感覺有些頭痛,這種被拉開了距離的守衛戰對魔法師要有利得多。在這種情況下,魔法師也比劍士或騎士難對付得多。

  “呵呵,還要再試試嗎?”

  夜翼那略帶嘲弄的話更把他氣得青筋直冒、七竅生煙!

  實際上夜翼也不像他所表現出的那樣輕松,光是這樣維持著結界就已經將他的魔力消耗過半了,再加上使用中級魔法,恐怕他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再放一次“暗雷閃”了。

  他在手中扣上了兩枚“震電”,為了能夠繼續維持結界,他決定暫時不使用魔法了,反正迦那亞塞給了他不少魔道具讓他使用。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凝神的亞西米勒扶著墻壁慢慢地坐了起來。

  “主人……”夜翼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是在硬撐,還是已經有了好轉。

  “我沒事,暗之羽正在慢慢地消解毒性。”聖劍是有自動護主的意識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又寄生在他的體內。在暗之羽的幫助下,他體內的蝕麻散已經被暗之羽吸收轉化了很大一部分。雖然身體依然乏力,但是維持基本的行動還是不成問題的。

  “呼——那就好!”能夠行動的人又多了一個,真是謝天謝地!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從發現中毒以後,亞西米勒就在全力與暗之羽協調配合解毒,對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完全沒概念。

  “不清楚!”夜翼很無奈地一攤手,他真的是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自己還糊裏糊塗呢。

  不清楚?這算是什麼答案?

  知道夜翼是絕對不會騙他的,亞西米勒不得不再接再厲地問道:“外面那些傢夥是些什麼人?”知道了敵人的來曆,也就可以大概推測出敵人的目的。訪客無法瀏覽此圖片或連結,請先註冊或登入會員

  “不知道。”夜翼依然搖頭。

  夜翼自己也知道這種答案很讓人氣結,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這是實話啊!他的確不知道啊!

  “不過……”夜翼想了一下補充道,“他們有提到什麼公主一類的。”

  公主?這回連亞西米勒也迷糊了,這裏哪有什麼公主?巴雷特家族的小姐倒是有一個!

  “好了!”就在他傷腦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迦那亞的聲音。

  “小姐,解毒葯調好了嗎?”夜翼有點興奮地問道、

  “嗯。”迦那亞點了點頭,熄滅了魔法的火焰,開始用水系冰屬性的魔法給那一小鍋正在沸騰的泛著刺鼻氣味的濃綠色液體降溫。

  聞著那刺鼻的氣味,夜翼很慶幸自己不用喝那東西、聞起來這麼難聞的東西,喝起來一定更加難喝、

  將冷卻好的葯劑倒進—個燒瓶裏,迦那亞微微嘆了口氣。

  “怎麼了,解毒葯不是配好了嗎?”亞西米勒有些不明白迦那亞嘆氣的原因。

  “這種解毒葯雖然可以化解蝕麻散的毒性,但是效果並不是很好。蝕麻散這種毒葯是沒有特效解毒葯的。”這就是她嘆息的原因,這種解毒葯喝下去是可以很快恢復行動能力,但是無論是體力還是魔力,想要恢復到戰鬥狀態最少要花大半天的時間。

  她順手把盛著解毒葯的燒瓶遞給亞西米勒,“你最好也先喝一口,光靠暗之羽的話,恢復得比較慢。”接著她又叮嚀道:“一小口就好,可別喝多了。這葯劑本身有點毒性,喝多了會頭痛欲裂的。”

  亞西米勒拿起燒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葯劑那辛辣刺激的味道嗆得他差點把手裏的燒瓶扔出去。

  “咳……水,水在哪里?”亞西米勒十分勉強地將那一小口葯劑咽了下去,把燒瓶塞給身邊的夜翼,抓過桌子上的水罐,大口大口地灌水。

  夜翼用同情的表情看著他的主人。從亞西米勒扭曲的表情,他就能夠看出這葯劑有多麼的難喝。

  夜翼費了一番手腳,才讓所有中毒的人都灌下了這難喝得要命的解毒葯。不過看到大家被灌下葯劑後的那些表情……呵呵,也值回票價了。

  解毒葯還要稍等一下才能夠生效,不過顯然他們已經沒什麼時間了。

  在夜翼喂各人喝葯的時候,維持結界的工作已經由迦那亞接手了。對於迦那亞而言,做起這個工作來可比夜翼要輕松多了,她只要適當地調節精神力,與外界元素同步共振,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借助外界元素力來補充結界的消耗,幾乎完全不耗費自己的魔力。不過即使如此,結界也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

  迦那亞讓亞西米勒幫忙把桌子上的葯材和煉金術用具都收拾回了籃子裏。中毒未解的人都在安靜地調息,以便盡快恢復行動能力。能夠行動的三個人則在考慮如何才能夠安全地逃出。

  他們可以耗下去,但是外面的人可不想再耗下去了:所謂遲則生變,再拖下去對他們是絕對沒有任何好處的。

  迦那亞他們布下的結界是環形的,結界包裹的範圍可不包括地板和天花板。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出現在天花板上。那聲音很小,小到一般人根本就聽不到。不過屋子裏有行動能力的三個人都不是一般人——三個人都注意到了。

  迦那亞習慣性地發出神念探測。

  四個人!天花板上潛伏著四個人!看樣子他們是打算突襲。

  迦那亞指了指天花板,又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然後一揮手,做了個“殺”的姿勢。亞西米勒和夜翼明白了她的意思。

  迦那亞手腕一翻,三枚火焰彈依次轟擊在天花板上的同一點上,接連三個三級的魔道具的威力絕不是說笑的。

  “轟!轟!轟!”接連著三聲爆炸,屋頂猛然裂開一個一人大的洞。這下,屋內的人可以清晰地仰望藍天了。

  潛伏在天花板上的四人也有兩人隨著爆炸狼狽不堪地掉了下來。在沒搞清楚狀況以前就被夜翼一個“暗黑之擊”送去和死亡之神路修斯喝茶聊天了。

  當然,伴隨著爆炸掉下來的土石、木料和灰塵也把屋子裏面所有的人都搞得灰頭土臉,好像剛從地底下鉆出來一般。

  迦那亞扯動了一下嘴角,幽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還有兩個,下來吧!還要我請嗎?”

  黑暗之神啊!主動叫人出來?!夜翼恨不得馬上暈倒。他真不明白,迦那亞到底要幹什麼?

  對於迦那亞的舉動,亞西米勒倒是能夠冷然以對。

  相較於夜翼的哀嘆、亞西米勒的冷然,那兩個潛伏在天花板上的人連哭都哭不出來。

  下麵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啊?!他們追捕公主殿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幾乎沒和公主殿下面對面過,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尚未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在一瞬間有兩個同伴被奪走了性命。連之前他們正面對上火鳥騎士團的前任團長萊博得·威內卡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死三傷而已。可現在……

  然而繼續待在天花板上也不是辦法,與其被人莫名其妙地轟下來,還不如……

  屋頂的破裂處無聲無息地再度落下兩個人,與先前兩人一樣的打扮,身上完全沒有佩戴任何可以識別他們身份的東西,那用金屬扣環緊密連接在一起的皮環甲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佩劍也是最普通的那種。

  想必是已經知道了屋裏的情況,兩人自進屋後就沒朝地上的屍體看上一眼,只是盯著屋子裏還有行動能力的三個人。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緊緊地懾住兩人,迦那亞嘴角充滿陰冷的笑意讓兩人自心底昇起寒意。

  “想活,留下武器從窗戶出去。想死,就把命留下。”迦那亞的語氣淡淡的,平淡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點也不像威脅人命——盡管這就是在威脅。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現在的他們感覺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樣,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公主殿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可怕?!

  兩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丟下佩劍,從視窗跳了下去。

  當迦那亞炸穿房頂的時候,領頭者就知道事情鬧大了。

  被炸穿了一個大洞的屋頂,那爆炸聲和從屋頂冒出的滾滾濃煙,恐怕半個費爾南多城都看得到、聽得到了。這下子不惹來城衛隊才怪!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有速戰速決。他一咬牙,決心不計代價地在城衛隊插手之前把公主拿下!

  “你們兩個看好他們剩下的人給我上!”

  “撤掉結界!”面對瘋狂的蜂擁而上的敵人,迦那亞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撤掉結界?!”他有沒有聽錯?夜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這個時候撤掉結界?

  一轉念,亞西米勒已經明白了迦那亞的意思。面對敵人的集中攻擊,這種程度的結界是絕對堅持不了的。與其在這結界上浪費魔力,倒不如集中力量對付敵人的攻擊。

  夜翼還想再爭辯什麼,不過時間不允許了。迦那亞率先撤回了她維持結界吸收外界元素力的精神力——這種精神力損耗對於女神轉生的迦那亞而言不算什麼,但是一心兩用會讓她在施法速度上變得比較慢。在撤去結界的同時,迦那亞召喚出了她許久不曾使用過的水之聖劍波塞因斯。

  既然迦那亞解除了由她所設置的那一部分結界,夜翼自己一個人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結界完全解除了!

  尚未恢復行動能力的眾人除了祈禱和幹著急以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夜翼,視窗交給你了!”亞西米勒抽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迦那亞並肩站在門口。雖然他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憑借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力,他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知道啦!主人。”精靈據守在視窗,手中的復合短弓上同時扣著三支箭——精靈族特有的箭技“散射”隨時準備發出。

  在這個大陸上要是精靈族自稱箭術第二的話,那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輕靈的身法和天生一百二十尺的夜視力,讓精靈成為了艾法蘭世界上最要命的弓箭手。

  雖然夜翼主修的是魔法,但是他的箭術也絕對差不到哪里去。

  領頭者領著人沖了上來,看著駐守在門口的兩個人,領頭者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

  那個男子手中那漆黑得仿佛將一切光芒吞噬的長劍,充滿了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男子的全身散發著猶如魔神一般的恐怖氣息。

  而那名女子——也就是金發紫眸的公主殿下的手中持有的則是—把散發著凜凜寒氣的超長窄刃劍,漂亮的深藍色波浪狀的護手,通體透明的魔晶石劍身,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只不過她那深藍色的煉金術師的袍子,怎麼看也不是適合打鬥的穿著。

  雖然他們已經追蹤公主好幾年了,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與公主面對面。這位流亡的公主的確擁有驚人的美貌,絲毫不遜色於曾經被稱為輝光第一美女的已過世的王妃——也就是她的母親。不過公主長得似乎並不像王妃,也不那麼像已經過世的前國王。(當然不像了,他們和迦那亞之間又沒有血緣關係。)

  而且這位公主的氣勢……她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但是隱藏在那笑容後面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打心底裏恐懼的寒意。那銀紫色的眼眸中的寒意更甚,已然看不出絲毫人類應有的情感。那森寒的氣勢讓領頭者為之一震。好可怕的氣勢啊!這真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嗎?

  多年的逃亡生活居然使這位本應該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變得如此之恐怖。難怪她會成為塔格特親王——不,早在八年以前就已經是塔格特皇帝陛下了,難怪她會成為塔格特國王陛下的心腹大患,這些年來對她的追殺也一直沒有停止過。

  打開的房門,站在門口的兩個人,這讓被俘虜的三個人終於看清了一直以來被誤以為和他們是一夥而被圍攻的人的真實面目。

  那是……看清了迦那亞的樣子,連最穩重的騎士都差一點發出驚呼。那及腰的金色長發,那銀紫色的眼睛,難怪……他總算知道誤會是怎麼形成的了,他也總算知道為什麼他那麼小心地隱匿行蹤,還是被這些人找到這旅店的原因。

  不過迦那亞的身手更加讓他吃驚。面對蜂擁而來的敵人,她依然能夠從容不迫地面對,和身邊的那名男子配合得天衣無縫。兩人配合默契得就好像一個人一樣。一個只管攻擊,根本就不分心防禦,另一個則專心地防守,防衛得滴水不漏。迦那亞的攻勢淩厲,萊博得自問就是在他當年沒有中毒的全盛之時,和這個少女單獨過招,勝負也是五五之數。如果對上兩人聯手,那他必輸無疑。至於現在……當年帶著公主逃出來的時候,他中了慢性的劇毒“附魂蝕骨”,雖然暫時保住性命無憂,但是實力已經下降太多了,他這個當年赫赫有名的光之騎士早已名存實亡……

  只是那個專注於防守的年輕男子似乎有些不妥。雖然招式極精,但是腳步虛浮,也沒有什麼力道,與他所散發出的氣勢極為不符,似乎是中了什麼毒一樣。

  越打下去,領頭者越是心寒,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位自幼流亡的公主殿下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而且好像還是魔武雙修?!她還沒有拿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就已經在那個年輕男子的配合下連傷數人了。

  為什麼蝕麻散沒有在她的身上生效呢?否則就不用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有,那些負責從視窗攻擊的傢夥都死到哪里去了?

  他當然不會想到,他的那些屬下根本連視窗都沒法靠近,以三條人命為代價見識了精靈族的高超箭術以後,就被夜翼壓制在數十米之外,連腦袋都不敢探出來。

  一聲淒厲的哨聲響起,是他佈置在外圍放哨的人在向他示警:城衛隊出現了!

  真是該死,功虧一簣!

  他是絕對不想和城衛隊打交道的。不得已,他只好下達了全面撤退的命令。

  就在哨聲響起的瞬間,萊博得抓住了看守者瞬間的失神,掙脫了束縛重獲自由,並瞬間奪下了看守者手中的劍,將看守者送去了死亡之神那裏。

  領頭者此時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領著自己的部下迅速撤退了。

  ※※※※※※※※※

  “真是多謝各位了!”萊博得走到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騎士禮。要是沒有他們,這一次他和公主殿下可就死定了。

  “你們是……”迦那亞還沒說什麼,不過亞西米勒倒是一臉戒備地盯著他。

  “我是輝光帝國火鳥騎士團的團長,我叫萊博得·威內卡。”

  輝光帝國?這讓迦那亞不由得想起了七年以前,她剛剛離開黑色的高塔,因為空間扭曲傳送術的失誤,在哈奇森林遇到的那夥人,那些把她當成了流亡的輝光帝國公主的傢夥。這次不會也是……迦那亞開始覺得頭痛,難道這麼多年以來那名公主,對了,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維維安·輝光吧?她到現在還沒有被抓到嗎?

  這次她不會又……不會那麼巧吧?

  “……這位是輝光帝國的王位正統繼承人,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還真是……迦那亞有些哭笑不得了。時隔七年,她居然先後兩次被誤認為是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

  “維維安·輝光?”看來解毒葯生效了,蘇朵拉已經能夠坐起來說話了,“就是那個在八年前的政變中帶著輝光帝國王位傳承的信物光之聖劍法蘭維恩逃亡的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看起來她的確是維維安·輝光,那個繼承了光明女神羅黛雅的“憐憫”使徒輝光血脈的公主。雖然相貌和傳聞中的差了很多,也沒有如同神祗的銀紫色眼睛,但是她身上的光明之力是騙不了人的。雖然時至今日神的血脈已經淡薄了許多,但是那光明之力依然遠遠高於普通的人類。這也是為什麼輝光帝國皇族的直系血脈大多都是光明女神羅黛雅的高階神官的原因。

  “是的,我就是。”維維安·輝光點了點頭。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一位公主。齊耳的短發,被陽光塗成淺麥色的皮膚上是風霜留下的痕跡,一身合體的旅行服,是那種很結實的布料縫制的,腰上佩了一把長劍,大腿上還綁了一把短劍,這使她看起來像冒險者多過像公主。連一向不怎麼在意那些貴族禮節的蘇朵拉,看起來都比她更有貴族的優雅氣質。

  不管怎麼說她好歹是一位公主——盡管是逃亡中的公主,對她還是要保持最基本的禮貌的。

  “我是蘇朵拉。很高興見到你,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很沒誠意地補上了一串優雅的貴族禮,總之,蘇朵拉的心裏就是看她不太順眼。

  “你真的是公主?”看起來亞瑟的下巴都已經快掉下來了。眼前的這個少女和他想像中的溫婉又高貴優雅的公主形象實在是差太遠了。

  歐內斯特的想法和他差不多,嗚——真是夢想破滅啊!

  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倒是不感到什麼意外。所謂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對於維維安·輝光這種已經在外流亡多年的公主而言,想要讓她在這種顛沛流離的流亡與追殺的生活中依然像在宮廷中那樣,一舉一動都保持著高貴優雅的禮儀,那是不可能的。

  一直待在視窗觀察的夜翼憑借精靈優良的視力,發現了遠處正向著這裏沖過來的城衛隊士兵。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城衛隊來了!”

  這句話讓所有的人都行動了起來——這裏所有的人都沒有和城衛隊打照面的打算。迦那亞他們是嫌麻煩,而那位逃亡的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則是更加不能落在城衛隊的手裏——雖然她只是一個流亡的公主,但是西布倫王國和輝光帝國可是數百年的死敵,不久以前雙方才狠狠地打過一仗。

  迦那亞的解毒葯雖然沒有讓他們恢復到可以戰鬥的狀態,但是日常的行動是絕對沒問題的。行李更是早就已經收拾好了的——他們原本就是打算今天一早就離開費爾南多城前往蘇蘇亞山脈,所以眾人連半分鐘都沒有耽擱就逃之夭夭了。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費爾南多城的西門,出了這扇門只要走上兩天左右,就可以進入蘇蘇亞山脈那個“三不管”地帶了。

  雖然他們在城裏鬧得很凶,但是西門這邊的警戒依然是十分鬆散的——至少對於出城者來說是如此。逃離費爾南多城的過程比他們所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連跑帶走匆匆忙忙地趕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眾人已經離費爾南多城將近五公里了。

  “呼——”迦那亞喘了一口氣,“到這裏我們是不是也該分手了?”她的話是對跟著他們一起跑出來的維維安·輝光一行三人說的。

  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威內卡交換了一下眼神。

  那位流亡的公主站出來說道:“那個……我想……”

  ※※※※※※※※※

  到了第二天的黃昏時分,在黑夜尚未接管天際以前,迦那亞他們跟著維維安·輝光一行三人來到了一座洞窟的入口處。

  萊博得三兩下就搬走遮擋在洞口的樹枝和雜草。“穿過這裏就到了。”他掏出一個火把點燃,帶頭走進了洞裏。維維安·輝光公主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而那個叫做埃文的年輕騎士則跟在公主的身後,形成一個將公主保護在中間的架勢。至於迦那亞他們則是理所當然地跟在了後面。

  山洞裏很黑,但是空氣卻很新鮮。進入山洞以後,尤菲米婭輕聲吟唱了一句咒文,施放了一個簡單的照明術,一個小小的光團,漂浮在她的身邊,為大家提供光亮。

  在山洞裏面並沒有走多遠,轉了幾個彎,眼前就豁然開朗。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座被群山環繞的不大的山谷,雖然山谷中的風景絕對稱不上秀美,但是也還說得過去。幾株稀疏的樹木和零散分佈的一片一片的灌木叢為這個山谷提供了些許的綠意。山谷中清出了一片空地,整齊地建造著一排排木屋。不少人在空地上來來往往。怎麼看這裏都像是一座簡陋的小型的軍營。雲~霄~閣

  雖然這些流亡的騎士們在剛開始的時候,對他們這些外來者保持著一種不信任的態度,但是看到他們是公主殿下帶回來的也就沒人說什麼了。後來又聽說了他們是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態度更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一直到夜幕落下,迦那亞躺在床上準備休息的時候,她都還在考慮因為蘇朵拉那個太愛湊熱鬧的傢夥同意了維維安·輝光的邀約,以至於他們現在卷進了一個本來可以避開的大麻煩裏。

  她真不知道蘇朵拉這傢夥身為修法公國的第一大家族——巴雷特家族的直系繼承人之一,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兒政治頭腦。難道她就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那個維維安·輝光根本就不是單純地邀請他們來這裏休整的,根本就是為了……

  算了!她對這種人世間無聊的爭鬥不感興趣。人世間發生的一切,只要不牽扯到她自身的安危都和她沒什麼關係。

  幫維維安·輝光奪回王位?算了吧!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目睹這世上的一切了,到現在已經度過了無數年頭。她看到無數的國家興起,也見證過無數國家的滅亡。現在,國家啦、王位啦,這種名詞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也不能讓她心動。再強盛的國家,再英明的賢主都不可能永存!

  到時候再想辦法拒絕好了……

  ※※※※※※※※※※

  果然不出迦那亞的所料,吃過早飯他們這一行人就被請到了最大的那間房子裏——那是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居所。

  在那間簡陋的客廳裏,萊博得和維維安·輝光已經在等他們了。

  “來,來,快請坐!”萊博得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道。

  維維安公主也差不多同時迎了上來。盡管是在流亡中,但是她也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公主。身為貴族的蘇朵拉盡管一向不怎麼在意那些貴族禮節,但她也不會做出太過失禮的事情,所以她很優雅,但是沒什麼誠意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

  “早安,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早安,威內卡先生。”

  既然蘇朵拉已經帶了頭,其他人也都依次行了禮。

  眾人落座以後,維維安·輝光禮貌性地問道:“各位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多謝公主殿下關心,我們休息得很好。”對這種近乎浪費時間的客套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向都懶得理會,答話的理所當然的是蘇朵拉。身為巴雷特家族的小姐,這種冠冕堂皇的廢話她一向是應對自如。

  “那就好,我還怕這裏的簡陋怠慢了幾位呢。”

  “公主殿下多慮了。我們是出來進行畢業曆練的,公主殿下的招待令我們感激不盡。”

  “各位真是太客氣了。各位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報答呢。”

  雙方的客套依然在繼續。兩個人接下來說的都是一些不鹹不淡、沒營養的廢話,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迦那亞他們這邊,亞瑟和歐內斯特滿臉都清楚地寫著“無聊”兩個字,只差沒打哈欠了。艾塞亞和尤菲米婭雖然保持著魔法師風範,坐在那裏靜靜地聆聽,不過他們的魂早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夜翼更是乾脆,索性坐在那裏四下張望,參觀起房間的擺設來。迦那亞則帶著一貫的微笑,雖然沒有將心思完全放在這沒營養的對話上,但是好歹她還在聽。亞西米勒倒是一反常態,不同於以前的對一切漠不關心的神情,他似乎有點興趣……

  雙方的“太極拳”來回打了半天,維維安·輝光終於沉不住氣了,她對一直坐在一旁的萊博得·威內卡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萊博得也沒想到這個叫蘇朵拉的女子居然這麼難纏,政治辭令掌握與運用的程度確實讓人刮目相看,遠比在逃亡生活中長大的公主殿下要純熟得多。他之所以會估計錯誤,這完全是因為蘇朵拉在那天自我介紹的時候,只說了她的名字,並沒有說出她那引人注目的姓氏,所以萊博得並不知道她是巴雷特家族的人,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因為她的年齡而小看她的。

  “事實上,我們希望能夠得到各位的幫助。”萊博得終於把實話說出來了。

  他看得出來這些年輕人擁有不俗的實力,如果能夠拉攏到他們……

  “你們想奪回王位?”出乎意料的是,問話的居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亞西米勒。

  亞西米勒的話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亞西米勒的直截了當讓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稍微愣了一下,不過萊博得很快就答道:“沒錯,我們最終的目標就是驅逐篡位者,恢復輝光帝國正統繼承人的統治。”

  他口中的正統繼承人想當然就是這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

  “恕我多言,除了你們這些人以外,還有多少人是支持這位公主殿下的?”嚴格地來講,亞西米勒的問話有點失禮,不過現在也沒人和他計較這個。

  “光明神殿!”萊博得回答得肯定極了,只是有那麼一點兒沒底氣……

  光明神殿?那可是輝光帝國內最大的勢力。有光明神殿的承認,他們怎麼會流亡這麼久,而且……

  “光明神殿承認的是神的血脈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而不是某一個特定的人。”迦那亞好心地幫他解開疑惑。

  “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應該是在他們手裏,那神之血脈呢?”他可沒有忘記七年以前,他第一次遇見迦那亞的時候和輝光帝國的追捕者搭計程車那場爛架。他好像記得那些人說,那位維維安·輝光公主有和迦那亞一樣的金色頭發和銀紫色眼睛。不過現在看來……

  “是幻星相石的戒指。”迦那亞指了指維維安·輝光手指上的戒指,“和夜翼脖子上的那塊效果一樣,可以維持一個虛假的形象。因為幾乎沒有魔力波動,所以很難被魔法師發現。”幻星相石這東西是白銀水館的特產——那些占星師的傑作。

  她的話著實把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嚇了一跳。她居然看穿了幻星相石?!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難道他們就是……

  在萊博得的示意下,維維安·輝光脫下了手上的戒指,偽裝的幻容消失了。消除了偽裝以後的維維安·輝光在容貌上並沒有什麼變化,變化的只是眼睛和頭發的顏色——幻星相石這種東西並不能夠完全改變一個人的相貌,只能夠改變一些特徵而已。對於身為精靈的夜翼而言,是隱藏了他的翅膀和尖耳朵,對於維維安·輝光而言,則是改變了她的眼睛和頭發的顏色。

  幻象消失,棕色的頭發變成了耀眼的金色,碧綠色的眼睛變成了銀紫色。看起來和迦那亞還真是有幾分相像。不過這幾年來受元素之心和死靈融合的影響,迦那亞那曾經猶如黃金般耀眼的金發已經漸漸蛻變成了淺金的月光色,而這位公主的金發則是如琥珀般的蜜金色。

  “既然你們可以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那麼為什麼……”有光明神殿的支持,他們沒理由還流亡在外啊。

  萊博得的表情有些尷尬。

  迦那亞倒是一語道破了機關,“是因為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沒有認主吧?輝光帝國現在的皇帝也是皇室的直系血脈,神之血脈這一條他也具備——盡管他沒有銀紫色的眼睛,只要他能拿到光之聖劍法蘭維恩,也一樣能夠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從某種意義上講,輝光帝國的皇位傳承和風家當主的傳承有幾分相似。”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個女子怎麼會知道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沒有認主?萊博得感覺到這個叫做迦那亞的女子全身上下都是一個接一個的謎。

  迦那亞淡淡一笑,“我可以不說嗎?”

  萊博得的表情變得無比的嚴肅。

  “不要那麼緊張,我說就是了。”她不想因為這種事惹什麼麻煩,“她佩著劍,認主的聖劍是不會允許主人使用其他武器的。而且我也是聖劍的主人。現在你滿意了?”

  這會兒萊博得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隻西瓜。

  “你也擁有聖劍嗎?”維維安·輝光好奇地問道。

  “我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不過這些不重要。”

  她揮揮手好像要把這個話題趕開,然後她轉向亞西米勒,“你真的想要幫助他們?”用的是問句,但是迦那亞知道她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然後她又把頭轉向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你們想要得到我們的幫助?”

  這次她也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要接受我們的幫助,那麼光明神殿那邊很可能會有異議。”她不打算阻止亞西米勒的決定——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亞西米勒想要卷進這人間權力的鬥爭中,金錢、權勢和榮耀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先說清楚為好。

  “我們這邊有兩個黑暗屬性的人。”她才不會說出亞西米勒是六屬性呢,那會被人當怪物的,“一個是夜翼,他是暗之精靈。”

  隨著她的話,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上下打量著夜翼,從他的身上可是一點也看不出精靈的特徵。

  亞西米勒給夜翼發出了一道心靈通信,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夜翼乖乖地解下了脖子上的幻星相石,露出了精靈的本來面目。

  尖尖的耳朵,還有背後那薄如蟬翼的翅膀,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他是一名精靈。那黑色的長發和黑色的瞳孔更加證明他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還沒有從相處兩天的人居然是一個精靈,還是罕見的暗之精靈的驚訝中恢復過來,迦那亞就又將另一個“驚喜”拋給了他們。

  “另一個是亞西米勒·耶邏葉,他是暗系魔劍士,同時也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這個消息對於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來說遠比夜翼是精靈來得震撼。

  “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認主了?”萊博得有些苦澀地問道。因為他聽到迦那亞說的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而不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傳承者。他居然是與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相對立的那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承認的主人!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等一等!”蘇朵拉抗議道,“你們好像都把我忘記了!我也是黑暗屬性的,我是風暗雙屬性的魔法師。”

  “蘇朵拉,這是輝光帝國內部的權力紛爭,我們這些沒有什麼背景的人介入倒是無所謂,但是你不同,難道你想把你的家族也牽扯進來?”迦那亞這麼說是擺明瞭沒有把她算在內,也不打算讓她介入這件事中。

  “和我的家族無關,這完全是我個人的事情。”她才不會放過這麼好玩的事情呢。

  “那是你的看法,別人可不會這麼看。”她是巴雷特家族的嫡系這個事實是永遠也不會變的。

  “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我的身份啊!”

  “只要有心,想要查出你的身份不難。”從新諾城開始,這一路上他們並沒有刻意隱藏行徑,真的有心查的話一點都不難。

  “總之我不管!想要撇下我,門都沒有!”蘇朵拉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

  聽著迦那亞和蘇朵拉的爭執,萊博得聽出來了,這個叫做蘇朵拉的人應該是來自某個頗有勢力的家族。雖然他從蘇朵拉的言行舉止中看出她是一名貴族,但是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很可能是某國的上級貴族,甚至還可能是王族。

  他的腦中飛快地盤算著,如果把這個蘇朵拉拉進來的話,是不是能夠從她的家族中得到幫助?不過首先他得搞清楚這個蘇朵拉是來自哪一個家族,千萬不要是敵對的國家才好!

  這時蘇朵拉和迦那亞的爭執也告一段落了,迦那亞顯然沒能夠說服這位任性的大小姐。她不得不放棄,把目標轉回到萊博得的身上。她看得出,這裏雖然身份最高的人是維維安·輝光公主,但是真正做主的人卻是這位萊博得·威內卡。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現在你還要我們幫忙嗎?”她絕對沒有將所有的實情都說出來,至少她是一名死靈法師這件事情她沒有說。

  她的話讓萊博得陷入了沉思。這幾個人的實力的確很強,尤其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而那個叫做迦那亞的少女,也就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實力他完全看不透。那個少女就像一團迷霧,霧氣的後面藏著什麼誰也看不穿,那霧氣的後面到底有什麼恐怕只有神知道。

  現在的情況讓他很難抉擇,如果接受他們的幫助,那麼他們就很可能會失去光明神殿的支持。該死……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預言,他也不會這麼難下決定。這幾個人真的會是白銀水館的黑衣占星師迦嵐大人預言中的人嗎?

  看出他的猶豫,迦那亞使用了一點兒不正當手段——用她自己那強大的精神力給了這個萊博得一點點刺激,讓他把心裏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你們真的是迦嵐大人預言中的人嗎?”

  “迦嵐大人?預言?”亞西米勒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時萊博得也驚覺到他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他這是受到了迦那亞的算計,他還以為是自己想得太投入,不自覺地說了出來呢。

  命運的雙子,進入人世的輪回,轉輪從此而改變,曆史因此而不同。命運的雙子,降生於凡塵之中,昔日無上的榮耀,眾神的榮光再現。一個誕生在生命,在月食夜降臨,聆聽神諭的長輩,成長在神殿之中。一個誕生在創世,在風雪中降臨,侍奉死亡的長輩,成長在高塔之中。年幼的雙子,在森林中相逢,經曆生死的抉擇,許下永恆的諾言。暫離故土的女皇,八載歲月的流逝,與雙子的同伴相逢,歸還故土的榮耀。榮耀的雙子,開始遙遠的旅程,諸神的行列中,增添了新的一員。相伴的雙子,在遙遠的神殿,取回應屬之物,再一次恢復平衡。

  維維安·輝光吟唱出一首長長的預言詩。

  “這是七年以前我們前往白銀水館的時候,白銀水館的黑衣占星師迦嵐大人告訴我們的預言。這首詩中只有四句話與我有關,‘暫離故土的女皇,八載歲月的流逝,與雙子的同伴相逢,歸還故土的榮耀’。就是這四句話而已。據迦嵐大人說,這首預言詩所關係的是整個世界的命運,我的命運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這首詩到此還沒有完結,只是到此為止,命運的雙子的未來已經不是我這個凡人所能夠窺視的了,我的所知也就到此為止了。”

  七年前前往白銀水館?這回她知道為什麼七年前她會在哈奇森林遇襲了,白銀水館就在哈奇森林的另外一邊,如果穿越哈奇森林的話,從新諾城到白銀水館的直線距離並不算太遠。不過沒人會願意穿越哈奇森林那種鬼地方的。

  不過那首預言詩倒是讓她很在意。命運的雙子,進入人世的輪回……這顯然指的是她和亞西米勒。身為創世女神,她又被稱為命運的締造者,而身為毀滅之神的亞西米勒,則又被稱為命運的收線者。沒有什麼人,比他們這一體兩面的存在更適合被稱為“命運的雙子”了。

  身為神祗轉生的他們的命運,居然會被人類所預言?!即使預言者是占星師中最高階的黑衣占星師,這也還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不同於迦那亞被這預言所困擾,亞西米勒則沒有想那麼多。對於預言一類的東西他一向是不大相信的。事實上不光是對預言一類的東西,對於神祗,他也並不是那麼尊敬。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很難對那些神興起哪怕一丁點兒的崇敬之心。不過他也很聰明地把這種心態小心地隱藏了起來,畢竟他對神祗的態度恐怕很難被其他人接受。

  比起那模糊的預言,亞西米勒更加關心的是現實的情況。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預言中的命運的雙子,我只想知道你的決定是什麼。”他對著萊博得追問道。

  萊博得決定賭這一把,已經八年了,時間已經拖延太久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奪回王位的希望已經越來越渺茫了。

  “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

  “……全部的人手只有兩百人不到,都是騎士,而且沒有坐騎,沒有魔法師,也沒有神職人員,裝備和經費短缺,現在的日常開銷是靠偶爾派人去接一些冒險任務來維持……”這些情況讓亞西米勒感覺到無比的頭痛。只靠這點兒力量想要奪回王位,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亞西米勒真想乾脆放棄算了,但是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實現他的願望的機會。

  “也不是完全沒有坐騎,我們還是有兩只獅鷲獸的。”萊博得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實在是太寒酸了一點兒……

  “直接把那個篡位的人殺掉怎麼樣?”亞瑟提出了一個簡單又直接的辦法。

  “不可能。”蘇朵拉毫不客氣地否掉了他的提議,出身巴雷特家族的蘇朵拉對於政治和權力的爭鬥可比亞瑟他們要瞭解得多,“先不說暗殺是否能夠成功,就算僥幸成功了,他們這些人……”她指了指維維安·輝光和萊博得他們,“在國內的勢力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也很弱小吧?”

  又被蘇朵拉說中,萊博得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

  “現在的皇帝死於暗殺後,輝光帝國一定會亂起來,以他們的實力而言,想要登上王位……希望渺茫哦!”不是她故意潑冷水,而是事實如此。

  “當務之急是先要搜集敵人的情報,而且盡快想辦法得到光明神殿的支持,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亞西米勒冷靜地分析道。要知道得到了光明神殿的支持就等於得到了民眾的支持,而且光明神殿所掌握的神聖騎士團也不是吃素的……

  “這個我也知道,只是……”只是困難太多。情報方面,他們不太容易和留在國內的人聯系上。至於光明神殿的支持……更是難啊!

  “情報方面不用擔心,委託‘羽’來辦不就可以了。”

  迦那亞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聽在其他人的耳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你是說那個近幾年來大陸新興的情報組織‘羽’嗎?”歐內斯特雖然和“羽”沒有過什麼接觸,但是他也知道這個近幾年來才興起的情報組織是非常神祕的。

  “沒錯,就是‘羽’,我想‘羽’的辦事效率應該還算可以吧。”“羽”目前的發展規模她不是很清楚啦,盡管她算得上是“羽”的幕後老闆——不過她除了對“羽”的主管有救命之恩以外,就只對“羽”進行過開始的初期投資,其後又追加過幾次資金。至於隨後“羽”的具體運轉她完全都沒有過問過——真是很不負責任的老闆。

  “的確,‘羽’算得上是天青大陸上有名的情報組織,只不過‘羽’很難接觸……”萊博得為難地說道。而且“羽”的情報費很高,以他們目前的實力根本負擔不起。

  “這個你不用擔心。”迦那亞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我和‘羽’的主管有一點兒交情,這個忙他應該會幫的。”

  “問題是光明神殿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她轉向亞西米勒問道,“你也知道,無論是你還是我在光明的領域都是插不上手的。”

  一個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系的魔劍士;一個是死靈法師。全部都是光明的敵人呢!

  “這個要根據敵人的情況而定,在情況未明之前我是不會妄下定論的。”老實說,對於光明神殿那邊他是真的沒什麼好辦法。誠如迦那亞所言,在光明的領域不是他們能夠插得上手的。

  “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能夠認主就好了。”艾塞亞突然冒出了一句。

  是呀!眾人也有同感,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的話,就沒這麼多麻煩了。

  迦那亞沉吟了一下,才說道:“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要是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維維安·輝光公主為主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亞西米勒撫著下巴說道,“到時候只要想辦法將公主護送回光明神殿的總殿,和光明神殿的大祭司見個面。要說服大祭司支持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主人應該不難。有了光明神殿的支持事情就好辦了……”怪只怪這個公主不爭氣,得不到法蘭維恩的承認,否則哪里會搞到這個地步。

  猶豫再三,迦那亞還是說道:“如果只是要求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而不要求與主人的契合程度的話,我倒是有辦法讓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承認維維安·輝光公主。”

  她的話簡直就像一個重磅炸彈,轟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強迫聖劍認主?!不是開玩笑吧?!

  “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這個方法很危險,搞不好會送命的。而且通過這個方法認主的聖劍和主人的契合度也不會很高,很難發揮出聖劍的全部能力。”

  “是什麼方法?我要怎麼做?”維維安·輝光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問道。

  “公主殿下……”萊博得剛要說些什麼話阻止,就被維維安·輝光打斷了。

  “萊博得叔叔,這次就請你不要阻止我了。我已經決定了!”維維安·輝光的語氣非常堅定。

  “是,我明白了,公主殿下。”萊博得不再說什麼了。

  “我要怎麼做?”維維安·輝光再一次對著迦那亞問道。

  “首先我要先加強你體內的光元素的濃度,你是輝光的後裔,本身光元素就比一般人強一些,這一點很容易做到。然後就要把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自我意識強制性地調節到與你的意識同步,這一點雖然有危險,但是也不會很難。最後就要由亞西米勒幫忙了,要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勢壓迫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當這種壓迫強到一定程度,為了能夠對抗已經認主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光之聖劍法蘭維恩就不得不認你為主了。不過這很危險,我不知道你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力量的承受程度……很有可能在光之聖劍法蘭維恩認主以前,你會先承受不了。”

  這個方法理論上可行,但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實驗過,所以實際情況到底會怎麼樣,她也不清楚。

  “我不怕!”維維安·輝光堅定地答道。

  “那好,入夜以後我幫你。”

  “為什麼要等到入夜?”這回好奇的是歐內斯特。之前的那些有關什麼政治一類的討論他插不上話,也聽不太懂,讓他覺得自己很沒存在感。

  “太陽下山以後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力量就會弱下來,相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則會變強。”

  ※※※※※※※※

  午夜。

  在這個略顯空曠的小山谷裏,一個人影正獨自坐在一棵從高高的峭壁上斜斜伸出的樹枝上,安然地仰望星空。

  會是誰?

  居住在山谷中的騎士們除了幾個負責警戒的人以外都早已安睡。為了讓光之聖劍認主,在上半夜的時候,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傳承者維維安·輝光雖然最後終於得到了光之聖劍法蘭維恩的認同,但是也耗盡了體力,大概會睡上好幾天。同樣,不停催動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力量的亞西米勒也將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應該也休息去了。負責維持結界的夜翼、艾塞亞、蘇朵拉和尤菲米婭也累得早已陷入了香甜的夢鄉中。不會魔法的亞瑟和歐內斯特又沒辦法爬到這麼高的地方。

  唯一一個還有精力跑出來看星星,又能夠爬得這麼高的,也就只剩下迦那亞了。

  皎潔的彎月從雲層中露出臉來,銀白色的月光照在迦那亞的身上。沐浴在月光之下的迦那亞若有似無地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嘆息。迦那亞慢慢地垂下頭,俯瞰著下方寂靜的山谷。

  在這個深夜寂靜、萬物沉睡的時候,迦那亞仿佛又回到了那既不存在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也完全不存在的一望無際的虛無之中,那既不存在於任何的空間,又與所有的空間相連的時間與空間的盡頭……

  她是在那裏誕生的,她不知道自己由何而來,只知道從她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亞西米勒就陪伴在她的身邊了。

  那個時候,剛剛醒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邊只有彼此,彼此陪伴度過無盡的歲月,那個時候……

  “你在看什麼?”

  “看你!”

  “怎麼不說話了?”

  “讓你看啊!”

  “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

  “你不會離開我吧?”

  “當然不會!”

  “真的?”

  “真的,我許諾給你永恆!”

  “約定哦!”

  “嗯!好玩嗎?我創造的哦!”

  “為什麼?”

  “只有你我兩個存在,你不覺得會很無聊嗎?所以我要創造生命啊!”

  “可是,這裏有你陪我就好了,我不會感到寂寞的。”

  “是嗎?可是我會呀!”

  過去的事情一幕幕地從迦那亞的眼前滑過,溫馨的、喜悅的……迦那亞的唇邊浮起了笑意。不是她平時掛在臉上的那種溫和優雅的,但是眼中毫無笑意的笑容,而是一種由心而發的溫柔笑容,充滿著仿佛虛幻般的悠遠,仿佛是來自心底最深處的真正的笑容。

  雲遮住月光,記憶又轉向另外的方向……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你為什麼要毀滅他們?”

  “你把太多的時間都花在那些無聊的玩具上面了。”

  “那你也不應該殺死他們啊!那個世界是我們一起創造的啊!”

  “你曾經許諾給我永恆,是你先違背諾言的!”

  “你……”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你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在那些無聊的玩具上了。”

  “為什麼……”

  笑容在迦那亞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傷,無盡的悲傷……
第十二章 逃亡之路

  “不行!你的計劃太冒險了,我不同意!”亞西米勒幾乎是在咆哮。

  “但是這是最保險的辦法,也差不多是唯一的辦法。”萊博得對迦那亞的計劃投了贊同票。

  “你來看。”迦那亞指著“羽”送來的情報和地圖,“這裏和這裏是我們前往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的必經之路,想要繞開是根本不可能的!塔格特那傢夥如果不是笨蛋的話,一定會派人把守這兩個地方的,更不要說那些四處追捕你們的搜索隊了。想要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送公主回國……”

  “像我們來的時候一樣,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從花都繞道不行嗎?”尤菲米婭提出了一個看似不錯的主意。

  “不可能!”迦那亞嘆了口氣,“魔法師公會那邊塔格特—定會派人監視的,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行不通,除非……除非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

  “算了,你這話和沒說一樣。”蘇朵拉很沒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想要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最少要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想要帶人傳送的話則最少要是六星的魔導師。而且即使是魔導師,一次傳送也只能夠帶上一個人。咱們這些人裏可沒有魔導師!”

  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只比一星的見習魔法師強一點,勉強算得上是二星。那個精靈夜翼的實力算三星,不會再高。不過因為是精靈,所以他在施展暗系魔法的時候,速度絕對不是同等級別的人類魔法師所能夠比擬的。亞西米勒那傢夥魔力是夠強,不過因為沒有神祗契約,所以只能夠施展出初級一段或二段的魔法。至於她和迦那亞……嘿嘿……

  “所以我才說要調虎離山嘛。”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身為誘餌的你不就太危險了嗎?”亞西米勒看來是打算反對到底。

  “危險肯定會有,但是不會太大。前幾天那夥人是在費爾南多城和我們動手的,所以我在蘇蘇亞山脈附近出沒應該不會有人起疑的。我所要做的只是把那些四處搜捕維維安·輝光公主的人都引來這裏,帶著他們在蘇蘇亞山脈裏兜圈子就可以了。我這個冒牌貨在這邊搞得越引人注目,真正的維維安·輝光公主就會越安全。”對於危險,迦那亞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反正她有絕對的信心一定能逃得掉。

  “那也不用你來裝扮公主啊!”

  “我眼睛和頭發的顏色剛好和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一樣,而且我也擁有聖劍,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亞西米勒一時間無言以對。就理性而言,他不得不承認迦那亞是對的,她的計劃也很好。但是在感情上他就是不能接受用迦那亞來當誘餌,施展調虎離山計。

  “那你自己千萬要小心!”見說不服迦那亞,亞西米勒只好投降了。

  “我會的。”迦那亞順從地點了點頭。

  “那麼討論一下具體的細節吧。”亞西米勒把剛才的不愉快丟到腦後,把精力都投注到計劃的完善上去。

  很快地,計劃的每一個細節,以及相互之間的聯絡方式,等等都已經敲定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又為了人員的分配而起了爭執。

  “……聽著,你是負責吸引敵人的,所以你當然要多帶一點兒人。我們這邊要悄悄地潛入,人多了反而麻煩。”

  “正因為你不能帶上太多人,我才讓你把亞瑟他們帶走的。”多帶上一些騎士這一點她沒意見,但是亞西米勒要把亞瑟他們都留給她,連夜翼都不帶,她就是不同意。

  “沒得商量,你要是不帶上亞瑟他們,我就讓亞瑟他們去護送公主,我親自保護你!”顯然亞西米勒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經過大腦,完全沒什麼理性。能夠讓一向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亞西米勒如此失態的也就只有迦那亞了。

 迦那亞決定和他講講道理:“為了強調我這個誘餌的真實性,威內卡副團長必須要跟我在一起。除了威內卡副團長以外,我們這裏適合擔任指揮的就只剩下你了。恕我失禮,亞瑟他們根本就沒有擔當領袖的能力。”

  盡管被迦那亞指名道姓地說能力不夠,亞瑟他們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因為……迦那亞說的的確是事實。

  亞瑟通常都不太喜歡負責任,習慣於毫不猶豫地聽從他所信賴的人的命令。歐內斯特雖然習慣耍一些小聰明,但是出謀劃策這種事一向輪不到他。艾塞亞和尤菲米婭兩個人,一個將全部的精力都傾注在了魔法上,另一個則是將全心全靈都奉獻給了神。至於夜翼……你總不能指望一個生性自由散漫的精靈去指揮人類吧?對了還有蘇朵拉,這個傢夥……

  亞西米勒也知道他想要親自保護迦那亞是不可能的,這與她的計劃不符。但是他實在是不放心……

  “這樣好了,我帶走夜翼,剩下的人都留給你。”

  “不行!你只帶了十名騎士,即使加上夜翼,力量也還是差了一些。”迦那亞堅決不同意。

  其他人只能夠看著他們爭執,連插話的份都沒有。

  又爭執了一會兒,兩個人才算是達成了協議。

  亞西米勒帶走十名騎士,再加上夜翼、歐內斯特和艾塞亞。亞瑟、尤菲米婭和蘇朵拉則留下來保護迦那亞,同時留下來的還有萊博得和他的一百六十多名騎士。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迦那亞不想就這件事情再爭執下去了。

  “我們這邊一旦成功見到光明神殿的大祭司,我會馬上聯絡你的。”


  “好的,一收到你的信號,我就會馬上隱匿行跡。我保證,以劍之名!”迦那亞把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搭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上。接著,她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項鏈上墜著一枚小小的白金雕成的羽毛,羽毛上銘刻著一個血色的魔法符號,她把項鏈給亞西米勒戴好。

  “拿著這個給‘羽’的聯絡人看,‘羽’會全力配合你的。”這是“羽”的令符,也是代表她身份的信符。

  亞西米勒小心地把項鏈貼身收藏好,他之所以珍惜這條項鏈,不是因為這條項鏈可以調動“羽”的力量,而是因為這是迦那亞親手為他戴上的。

  “啊!差點忘記了!”迦那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把長發甩到了胸前,手腕一翻,晶石匕首落入了她的手中,鋒利的匕首輕輕一揮,她那猶如金色的瀑布一般長及腰間的金發,就變成了略微過耳的參差不齊的短發.被斬斷的一大把金色秀發掉落在地上。

  “你在幹什麼!”

  被嚇到的不光是亞西米勒,其他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既然是做戲,那就要做到十足嘛。”指了指短發的公主,迦那亞本人看起來並不怎麼在意。

  “好可惜哦!”蘇朵拉走上來,一邊幫迦那亞把參差不齊的頭發修剪整齊,一邊惋惜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多羡慕你的長發,你居然這樣就剪掉了!真是太不考慮我的感受了!”她還做出了一副誇張的心痛的表情。

  亞西米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走到迦那亞的面前,將掉落在地上的淺金色長發收拾了起來……

  握著那一把淺金色的長發,過了良久,他才輕聲說道:“短發,也很漂亮。”
  ※※※※※※※※※※

  斬殺掉最後一個敵人,萊博得氣喘吁吁地收起劍。雖然迦那亞給了他一顆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葯劑的萬靈丹,幫助他解了多年以前所中的“附魂蝕骨”的劇毒,但是畢竟他中毒已經太久了,現在他的實力也只有他全盛時的六七成,甚至可能還要更低……

  “傷亡情況?”他轉身對身邊的一位騎士問道。

  “死亡五人,重傷三人,輕傷六十人左右。”

  “馬上收拾一下,我們必須趕快撤離這裏!”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被襲擊過近十次了,已經損失了七十多人,除了三個魔法師,隊伍裏不帶傷的人幾乎沒有。

  尤菲米婭盡力地行使神職人員的權能,施展神術盡力保住重傷者的命。這樣的逃亡生涯使她的神術使用又精通了不少——看來她的確更適合當一名神職人員,而不是魔法師。

  騎士們為死去的同伴們舉行了簡單的葬禮。為了不讓死者受到蘇蘇亞山脈裏那些遊蕩的食腐生物的騷擾,騎士們火化了他們的遺體,把骨灰撒在附近的小河裏。他們的劍被深深地插在小河邊,劍旁是一面面破碎的盾牌。

  “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

  完成了簡單的禱文,萊博得來到了迦那亞的面前,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行動。一起行動以來,萊博得已經發現了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她已經十七了,為什麼沒有人看得出來呢?),擁有與她的年齡絕對不相稱的智慧與經驗。

  “我打算繼續往北方走。”萊博得攤開地圖,盡管沒多大用處——沒有任何一張地圖能夠詳細地描繪出蘇蘇亞山脈中的具體地形。只有山脈的外圍畫得還算詳細,山脈的深處差不多都是空白一片。

  而很不好意思的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已經是地圖上的空白地帶了。

  估算了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迦那亞發現他們離黑色高塔似乎有點太近了——繼續往北的話,只有不到三天的路程了。這可不太妙!

  “我們往北,大概半天路程的地方應該有一個山谷。”

  至少一千多年以前那裏有一個山谷。迦那亞拼命地回憶著蘇蘇亞山脈的地形——盡管都是些一千多年以前的過時情報了,“在山谷休整以後,往東前進比較好,繼續深入蘇蘇亞山脈可能會和追蹤者脫節的。我們的目的是盡可能多地吸引敵人,不是嗎?而且,這幾天我們的運氣還算好,沒有遇到什麼高等級的魔獸,繼續深入的話……”迦那亞沒有把話說完。

  不過她倒不是真的擔心和追蹤者脫節,魔獸方面她也不是特別在意,但是她的高塔在偏西的地方,往東去的話就可以避開高塔了。

  萊博得一邊撫著下巴,一邊考慮著迦那亞的建議。從理論上來講迦那亞的建議沒什麼錯誤,只不過他就是覺得有點不妥……但是他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妥,考慮了一下,他還是同意了迦那亞的提議。

  萊博得走後,蘇朵拉惋惜地說道:“真是可惜啊!要是繼續往北走,再偏西一點的話,大概再過三天左右我們就可以到達一個極有可能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地方了,就這樣錯過了,實在是太可惜了!”說完,蘇朵拉頗具深意地看了迦那亞一眼,遺憾的是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在另一邊,尤菲米婭拖著疲憊的身軀,蒼白著臉,對著一名傷員斷斷續續地吟唱著治療神術的禱文。不過顯然在這種情況下神術並沒有發揮效果,柔和的光輝只是一閃就消失了。尤菲米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白得和死人一樣。再這樣下去,要接受治療的人恐怕就是尤菲米婭本人了。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好了。”迦那亞輕輕拍了拍尤菲米婭的肩膀。不等尤菲米婭說什麼,她就抬起手,微微的藍光在她的手中集結。www.yunxi aoge.com

  “‘治療之水’!”

  “治療之水”——水系的中級一段魔法,用以治療傷口,事實上這個魔法只對火系的傷害效果很好,對於其他的傷勢效果就非常一般了。

  迦那亞所使用的是這個魔法的改良版本——她自己改良的——使這個單體魔法變成了範圍魔法。大概她周圍十米以內的範圍都是這個“治療之水·改”的有效範圍。

  有效範圍之內的傷員的傷口處浮現起了一層薄薄的淺藍色的水霧,圍繞著傷口。水霧散去,傷口雖然沒有像接受神術治療那樣迅速地癒合,但是至少血已經完全止住了,傷口也有了開始癒合的趨勢。

  與迦那亞同行已經一段時間了,這些騎士們也看得出這名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是一名厲害的魔法師。再加上他們對魔法這東西根本沒多深瞭解,所以對於迦那亞將原本的單體魔法變成了範圍魔法也不覺得吃驚。有魔法常識的蘇朵拉和尤菲米婭又因為已經和迦那亞相處得久了,也早就學會見慣不怪了。唯一一個感到有些驚訝的是萊博得·威內卡,身為火鳥騎士團的副團長,他曾經和魔法師共事過,對魔法這東西的瞭解比他屬下的那些騎士要多一些,至少他知道有治療效果的範圍魔法都是很高級的魔法。只是以這個迦那亞的年紀怎麼看也不像……不像很強的魔法師!與戰士系的職業不同,魔法師的實力一般都是與年齡成正比的,強大的魔法師大多都很有一把年歲了。

  不過顯然已經沒有時間讓他胡思亂想了。結束了法術的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扶起尤菲米婭的時候,好像感應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

  是風靈雀!那只他們一進入蘇蘇亞山脈就被迦那亞捕獲,以魔法馴服擔任偵察警衛的風靈雀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空盤旋,發出示警的鳴叫聲。

  迦那亞還沒有來得及提醒大家小心,那只風靈雀就被一個火球給打了下來。這回好了,不用她提醒,大家都知道有敵人來了。

  “結圓陣防禦,傷員在中間。保護好公主殿下!”萊博得臨危不亂,冷靜地下達著命令。從火球發射的方位來看敵人已經很近了,跑是跑不掉了。他現在只能向神祈禱:這回來的敵人不要太多!

  騎士們有條不紊地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亞瑟也很自覺地站在萊博得旁邊,也就是迦那亞正前方的位置。本來應該護在迦那亞的兩翼的尤菲米婭和蘇朵拉,因為尤菲米婭的力量透支,沒有了戰鬥能力,蘇朵拉不得不和迦那亞背靠背地站著。雲~霄~閣

  “公主殿下,你可真是讓我們好找啊!”一個有點兒耳熟的聲音從樹林中響起。

  這個聲音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就在迦那亞搜腸刮肚地回憶這個聲音的主人的時候,聲音的主人已經從樹叢中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中隊,整整三百五十多名劍士——他們的鎧甲上清晰地印著劍士的徽章。

  迦那亞和萊博得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呼聲,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再一次異口同聲地喊出了來人的名字!

  來者正是在哈奇森林將迦那亞錯認為維維安·輝光的兩個人之一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雖然同時發出驚呼,但是兩人驚呼的原因卻不一樣。

  萊博得發出驚呼是因為看到敵人的首領就是難對付的大劍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和整整比他們三倍還多的敵人。

  而迦那亞驚呼的原因可不是因為敵人太多,而是因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出現。

  他們七年前曾經在哈奇森林中見過面。這傢夥很可能還認得她,也就是說她的身份要曝光了。

  不過幸好由於天氣的緣故,她披著斗篷,戴著兜帽,面容完全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裏。為了行動的方便,她也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袍子,唯一能夠顯示出她煉金術師身份的就是她手中的提籃了。不過七年以前,遇到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時候她還不是煉金術師。所以只要她不說話,不亮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再隱瞞一陣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當然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認出她以前,將之殺人滅口。不過很遺憾的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是一名能夠使用鬥氣的大劍士,不用亡靈魔法的話,想要一舉擊殺他恐怕她也辦不到,使用了亡靈魔法的話……那她只會死得更慘而已!

  迦那亞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萊博得。她極小聲地用風系的傳訊術說道:“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曾經和我見過面,也知道我是水之聖劍的主人。”她這樣說,萊博得應該能夠明白她的意思吧?

  聽了迦那亞的話,萊博得那因為大量敵人突然出現而感到疼痛的頭變得更加痛了。他相當明白迦那亞話中的意思——那意思就是她無法出手了,否則身份就可能會曝光。他也相當明白迦那亞的實力有多強,迦那亞的無法出手使這場本來就已經很難搭計程車仗變得更加艱苦了!

  他本來就是打算邊打邊退的,但是現在……他很懷疑到底有幾個人可以逃得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深插在小河邊的一把把劍的墓碑。這一仗結束,又會有多少年輕的騎士沉眠於墓下……

  想這些幹什麼?萊博得·威內卡重新將心神放回到即將開始的戰鬥上。

  這絕對是一場惡戰!

  因為擁有壓倒性的優勢,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顯然並不急著出手,反正他們已經跑不掉了。

  “把公主殿下交出來吧,說不定看在曾經是同學的分上我會饒你一命的。”

  “你做夢!”萊博得毫不客氣地罵了回去。

  “全體攻擊!除了公主以外全部殺掉!不用留活口!”他就不相信,只憑對方那一百來個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聽了他的叫囂,迦那亞忍不住暗嘆了口氣。都七年了,他就不能換一句台詞嗎?怎麼說的和七年前一樣?

  不過迦那亞是絕對不會就此小看他的。七年以前他的身手就已經相當了得,當年憑借兩把聖劍的威能,她和亞西米勒才勉強能和他們打成了平手,時間已經過了七年,想來他的身手應該更加好才對。

  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對方在人數上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己方這邊的騎士實力又不是特別強——本來在這種肉搏戰中騎士就比同等級的劍士稍差一些,但是一旦讓騎士上馬,情況就會完全顛倒過來。戰鬥在剛一開始,騎士們就要每個人面對三個以上的敵人,情況很快就會變成單方面的屠殺。

  迦那亞從提籃中拿出三支綁在一起的試管。在以前的戰鬥裏,她隨身攜帶的葯劑和魔道具早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能夠不用這些東西她就盡量不用。不過現在……

  迦那亞沒有任何猶豫地將三支試管摔在了腳邊,試管裏的液體葯劑混合在一起,充滿血腥味的霧氣迅速以她為中心四散。驅動身邊的風,四散的霧氣很快地包裹住了靠她比較近的幾十名騎士的身體,侵入了他們的體內。

  被霧氣侵入的騎士發出了瘋狂的咆哮聲,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在一瞬之間提昇了很多。

 “那是什麼?”萊博得發現了他的屬下的異變,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迦那亞並不打算開口說話,但是有人替她回答了。

 “那看起來像是狂化葯劑,但是又不太像。”從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身後走出了一個身穿繡著火焰紋飾的黑色魔法袍的清瘦老人。

  “狂化葯劑”這個詞顯然給了眾人一個強刺激,圍攻那幾十個騎士的人更是猶如見了鬼一般跳到了一邊。和那些不畏生死的狂戰士動手?算了吧,那是百分之百要送命的!無視痛苦,視傷痕為無物的狂戰士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敵人的死亡。他們是不知道死亡的戰士,一個狂戰士的自殺性攻擊常常能夠殺死十倍、二十倍的敵人。

  這些人停止攻擊,也連帶影響了其他的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所帶來的劍士幾乎都停手了。萊博得的部下自然也停了下來——包括那幾名被血色霧氣影響的騎士,現場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冷場。

  “奇怪!他們的眼珠並沒有變成綠色,那是發狂的標志,是以精神壓制肉體和情感的標志啊!而且顯然他們還是有理性的,他們還會躲避敵人的攻擊,也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殺戮直到自己倒下為止的沖動。”那老人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新鮮有趣的玩具一樣,“小姑娘,你到底給他們用了什麼?減劑量的狂化葯劑嗎?”

  迦那亞知道要是她再不解釋的話,恐怕最先和她算賬的會是萊博得·威內卡。因為靠狂化葯劑變成狂戰士的人是沒希望活下去的,即使沒有在戰鬥中死亡,也會在葯效結束以後死於心跳驟停或者主動脈破裂等並發症——狂化葯劑的副作用是很致命的。

  “這不是狂化葯劑。”迦那亞刻意壓低聲音說道,“那是一種叫做狂暴戰魂的葯劑,這種葯劑和狂化葯劑不同,它不能創造出不畏生死的戰士,但是可以大幅度地提昇攻擊力和速度。”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種葯劑的缺點她才不會說出來呢。

  “代價是葯劑失效以後的一兩天內會全身脫力。”老人狡詐地笑了笑,“這種葯劑的攻擊力與速度的提昇似乎是通過透支體力來實現的,雖然也很危險,但是比狂化葯劑要安全得多。我沒有說錯吧?”

  “知道的話為什麼還要問我?”迦那亞的語調倒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狂暴戰魂這種葯劑已經好幾百年沒人見過了,我也只是看過書上的記述而已,你不說我怎麼可能會認得出來!倒是狂化葯劑一直都有國家在偷偷地使用。”老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從哪里得來的狂暴戰魂。”

  “你想拖延時間好讓狂暴戰魂失效嗎?”迦那亞冷冷地揭穿了對方的企圖。狂暴戰魂最致命的缺點就是有效時間太短,根據個人的體質不同,平均時間大概只有二十分鐘不到。

  “既然被識破了那就沒辦法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只好動一動了。”他顯然是收了錢的,看來現在是沒法偷懶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墻術’!”

  烈焰般的火墻拔地而起,兩名躲閃不及的騎士在火焰中化為了焦炭,也完全打亂了騎士們的陣形。同時那些劍士們也沖了上來,混戰再一次開始。

  “以簡略咒文使用中級法術?!各位小心了,他最少是五星的魔法師!”蘇朵拉一邊凝集風元素,一邊警告道。

  “呵呵,小姑娘的眼力倒是很好嘛!不過你還是說錯了,我是六星的魔導師。”老人撚了撚鬍子,指了指別在胸前的星環——祕銀環上鑲嵌著六枚火紅的星石,這是火系魔導師的徽章。然後他揚起手中的法杖。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炎之矛’!”

  這一次是火焰的長矛!因為雙方已經混戰在一起,所以範圍魔法是不能用了。

  “‘碧藍風界’!”蘇朵拉總算來得及念完那一大串的咒文,在火焰的長矛及體之前釋放出了“碧藍風界”!她所釋放的“碧藍風界”將她、尤菲米婭和迦那亞包裹在內,擋住了“炎之矛”。

  “‘水輪壁’!”為了不被烤熟,迦那亞想都沒想,一動念幾乎和蘇朵拉同時釋放了一個中級一段的水系防禦魔法,在她身體四周形成旋轉的半人高的水墻。尤菲米婭和蘇朵拉自然也在魔法的保護範圍之內。


 “兩個魔法師啊!那再接我這一招看看。”
  老人閉目陷入了冥想,悠長的咒文自他的口中念出。

  “打斷他!不要讓他的咒文完成!”萊博得當機立斷地下了命令,魔法的恐怖他可是見識過的。

  不過現場幾乎沒有人可以騰得出手去對付那個老人。更何況站在老人身邊的可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名非常優秀的大劍士。

  幾乎沒有人,不代表真的沒有人。

  “‘冰之刃’!”迦那亞的手掌中飛出了數道薄薄的冰之刃。

  那些寒冰構築的薄薄的飛行物幾乎碰觸到了老人——僅僅是幾乎碰觸到而已。靠近老人的一瞬間,只見藍色的光芒一閃,蘊含有寒冷力量的“冰之刃”就消融在了空中——回歸了它原有的氣體狀態,連一滴水都沒有留下。

  “法術無效結界!”

  是她疏忽了!居然沒有注意到老人已經布下了法術無效結界。不過法術無效結界只能夠防護中級二段以下的魔法。既然這樣子的話,那麼她就用中級三段魔法好了。

  “雨絲·刺’!”中級三段,雨絲術的多種變體之一!

  無數小小的水滴在老人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頭頂上方高高地浮現,然後像下雨一樣爭先恐後地落下來,下落的過程中,細小的水滴變成了尖細的水針。

  迦那亞的施法速度顯然嚇了老人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中級三段的魔法,迦那亞居然說使就使,既不吟唱咒文,也沒有結印,完成速度快得驚人。即使是他自己想要以這麼快的速度完成魔法也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好的法器輔助。

  精靈血統?這是老人首先想到的,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想這些了,那些要命的雨絲已經近在咫尺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焰護盾’!”他不得不放棄正在準備的魔法,施展了一個中級二段的防禦魔法。

  烈焰的護盾將他包圍,除了最開始的少量幾枚漏網之魚在“火焰護盾”完成以前刺入了老人的身體,給他帶來了刺骨的,但還勉強可以忍受的疼痛以外,其他的雨絲在碰到“火焰護盾”的同時發出“嵫嵫”的聲音昇騰汽化了——很遺憾的是“火焰護盾”只對施法者自己有效,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這個傢夥則很不幸地完全暴露在雨絲的攢射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對魔法瞭解得不多,但是他也看得出這個看似柔美的魔法殺傷力絕對不小——事實上比起其他系的同等級法術,水系的法術攻擊力算是最弱的了,最常用的水系法術反而是各種輔助和防禦魔法,可能是大多數水系魔法師們認為水系魔法威力不夠大吧。用來攻擊的話,他們更多使用的是水系冰屬性的魔法。

  盡管如此,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也不想和這些危險的雨絲做親密接觸,他運起鬥氣護體,然後很狼狽地滾向了一邊,離開了雨絲的攻擊範圍。

  天空中不斷有新的水滴出現,雨絲源源不斷地落下,“火焰護盾”的消耗異常迅速,火焰在雨絲下漸漸熄滅,老人不得不再補上一層“火焰護盾”。兩個魔法師似乎陷入了膠著狀態。

  迦那亞牽制住了老人,使得蘇朵拉可以騰出手來支援那些騎士們。一個又一個像“風刃”這種不怎麼消耗魔力的初級一段魔法呼嘯著飛向敵人沒有盔甲保護的頭臉和四肢。

  這種“風刃”幾乎不可能造成致命的或者嚴重的傷害,但是卻可以阻止敵人的動作,起到擾敵的作用,讓騎士們有可乘之機,真正殺人的是騎士們手中的劍。在這種時候是不會有哪個騎士笨得去信守騎士信條中的公正戰鬥等等的,反正這場戰鬥本來就沒有什麼公正可言。

  雨絲不停地落下,飛速地消耗著“火焰護盾”。老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補充“火焰護盾”,根本騰不出手來準備其他的魔法——除非他想成為雨絲攢射的靶子。

  真是該死!這個女孩子偏偏是一位水系魔法師——剛好與他相克的系別,否則他的“火焰護盾”絕對不會消耗得這麼快。

  他沒有辦法準備其他的魔法,不代表迦那亞不能。迦那亞已經厭倦這樣相互消耗魔力了——像雨絲這種魔法,只要魔力夠,就幾乎可以無休無止地放下去。迦那亞自信她的魔力絕對比那個老人要深厚得多,而且通過元素之心施法,她的魔力消耗也遠比老人要小得多,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這樣耗下去了。她這邊的騎士們已經快要損失過半,而狂暴戰魂的葯效也差不多快要到頭了。

  一邊維持著雨絲術,迦那亞一邊以風系傳訊術傳訊給萊博得。

  “一起霧就馬上往西北方撤退!”她已經用神念偵察過了,西北方還算安全。

  萊博得點了點頭,表示聽到。

  維持這一個需要專注的魔法,同時又準備另一個魔法,這種情況即使是迦那亞也要多花一點時間來完成。

  就在迦那亞開始準備下一個法術的時候,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加入了戰局。憑借高超的實力,他很快越過了攔路者,朝著迦那亞沖了過來。

  “小心!快躲開!”蘇朵拉、亞瑟和萊博得等人幾乎同時喊道!

  迦那亞也想躲開,但是她現在移動的話,不但她正在準備的法術會失敗,連一直在維持的雨絲也會停止。

  還好,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根本就沒有殺她的打算,那一劍只是為了打斷她施法所必需的專注,速度並不快,也沒有刺向要害。所以迦那亞一咬牙,只是稍微側了側身,勉強避讓了一下,劍鋒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傷痕。

  “‘迷霧之海’!”這時迦那亞完成了她的法術——中級三段的“迷霧之海”,濃厚深沉的霧氣以她為中心四散。

  “往西北!快走!”萊博得高聲命令道。

  “想走?門都沒有!”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伸手去抓離他極近的迦那亞。反正他們的目標就是公主殿下,只要抓到公主,其他人……哼哼……

  雖然濃霧彌散,但是他早已經算好了迦那亞的方位,他就不信抓不到人。

  然而……他的確什麼也沒有抓到,迦那亞本應該在的方位上空空如也!

  ※※※※※※※※

  接連兩個短距離瞬移讓迦那亞脫離了迷霧的影響範圍。她靠在一棵樹上喘息了一下,放出神念搜索眾人的位置。大家應該差不多都逃出來了吧?起碼她看到蘇朵拉借助風系的加持逃得很快,亞瑟雖然帶上了有些虛弱的尤菲米婭但是速度也不慢。

  找到了!蘇朵拉、亞瑟、尤菲米婭……嗯,萊博得·威內卡,還好,主要的人員都還在。騎士們……十五,不對,十二個,還有十二個騎士!那幾十個受了狂暴戰魂影響的騎士都不在其中,應該是留下斷後了吧。

  依據神念搜索的引導,迦那亞很順利地和大家會合。

  “快走!敵人也有魔法師,‘迷霧之海’不會持續多久的!”就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樣,他們身後迷霧籠罩的地方開始有紅光在閃爍。

  “是對方的魔法師在使用驅散術!”通過魔力的波動,迦那亞可以清楚地知道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法術。

  眾人的情況現在糟透了。除了蘇朵拉和一開始就因為無力而沒有參加戰鬥的尤菲米婭以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帶著傷,受傷的人相互攙扶著,匆匆撤進蘇蘇亞山脈的更深處。

  他們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倉皇逃竄,一直到夜幕降臨。

  星辰在天空閃耀,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之下,他們在一片密林中停下來休息,為了不引來敵人,他們既沒有點火,也沒有使用照明魔法。

  迦那亞疲憊地靠坐在一個背風的地方。僅存的騎士們自動地盡著本分內的職責。已經緩過氣來的尤菲米婭開始默念禱文,準備治療大家的傷勢。

  “尤菲米婭,不行!”看到尤菲米婭的行動,迦那亞急忙出聲打斷她的禱文,“敵人有魔法師在,你現在使用魔法就會像暗中明燈那樣暴露自己!”

  “那怎麼辦?大家的傷勢……”尤菲米婭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大家的傷勢總不能不處理吧?

  這的確是個麻煩!不說別的,光說她自己的傷……一路上她是做了緊急的止血處理,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吧。

  她從提籃裏拿出一套結界水晶——這是最後一套了。恢復咒文葯劑早就用完了,攻擊和輔助用的魔道具和葯劑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提籃裏除了一套迷你煉金術用具以外,就只剩下一些沿途採集的沒有處理過的葯材了。不光是提籃裏,她的次元袋裏也同樣沒有什麼存貨了。

  “拿去吧!佈置在營地的四周,可以暫時隔絕魔力的波動。”不管怎麼說傷口都是要處理的,尤菲米婭的神術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尤菲米婭從她的手中接過水晶,在朦朧的月光下她發現本應該晶瑩剔透的水晶上染有血跡!

  “迦那亞,你受傷了?!”為了得到最真實的答案,尤菲米婭直接掀開迦那亞的斗篷尋找傷口的所在。

  “沒關係的,我已經處理過了,去忙你的吧!”迦那亞將被尤菲米婭掀開的斗篷重新拉好,拒絕了尤菲米婭的治療。不是她不想接受尤菲米婭的好意,而是由於她那經過死靈融合而已經有些冥靈化的身體,是不能夠承受光系的力量的,尤菲米婭的神術不但無法治療她,反而會對她有害。

  “可是……”

  “水系的治療術雖然效果比光系的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勸走了尤菲米婭,迦那亞松了一口氣。

  身體些微的冥靈化讓她擁有了良好的黑暗視覺。她挽起袖子,借助朦朧的月光檢查著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倒是感覺不到有多痛,但是那傷口很深,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是傷口附近的肌膚已經發生了變化,慘白的膚色中透著死亡的青灰色,還隱隱籠罩上了灰色的霧氣。身體的冥靈化好像又嚴重了一點兒。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幸好她早就在手臂上畫上了隔絕的魔法符號,否則這些死亡的氣息外泄的話,那她的麻煩就大了。

  見尤菲米婭已經把結界水晶佈置妥當,迦那亞凝集水元素對著自己的傷口釋放了一個“治療之水”。當環繞著傷口的那一層薄薄的淺藍色水霧褪去,迦那亞又緊接著施展了第二次“治療之水”。

  兩個“治療之水”過後,傷口癒合了——至少表面上是癒合了,雖然手臂動起來的時候還是會很不方便。

  背靠著樹幹,蘇朵拉遞給她一隻水袋和一些幹糧。喝了幾口水,迦那亞心不在焉地咬著幹糧。

  她一點兒都不明白亞西米勒為什麼要卷進人世間的政治爭鬥中,人世間金錢、權勢和榮耀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無數的興盛與衰敗的交替,難道無數年來他們看得還不夠多嗎?身為命運收線者的亞西米勒應該是比她更加冷酷,更加無情的啊!

  對了,亞西米勒還沒有覺醒,還沒有以前的記憶,不過本性應該是不會因為是否覺醒而改變的……

  就在迦那亞胡思亂想的時候,萊博得走了過來,他手裏拎著一條毛毯。

  他幫迦那亞把毛毯鋪好。“今天跑得太匆忙了,行李都丟得差不多了,就只好請你委屈—下了。”睡袋一類的都已經丟光了,毛毯只剩下三條,剛好三個女孩子一人一條。這一帶的冬天雖然不會下雪,但是到了晚上也是很冷的。

  “沒關係的。”迦那亞並不太在意這些。更何況身體輕微冥靈化以後,她對冷、熱、疼痛等的感覺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遲鈍了。

  看著尤菲米婭賣力地施展著神術,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騎士們,萊博得萬分感慨地說道:“不知道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還能夠有幾個人活著!”

  “如果被追上的話,恐怕……”她自己肯定是可以脫身的,以她對時空系魔法的掌握,她想要逃的話,這個大陸上能夠留得住她的人是很少很少的。蘇朵拉那傢夥也應該……至於其他人嗎……恐怕會把生命留在蘇蘇亞山脈吧。

  “我有個提議,你們要不要聽?”蘇朵拉突然冒了出來。

  “什麼提議?”此時此刻萊博得是不會放棄任何希望的。

 “從這裏繼續往西北走,很可能有一座古老的法師的陵寢,據我所知那座法師的陵寢修建得相當易守難攻……”


  “蘇朵拉,你不要忘記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還只是—個傳說!”迦那亞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我說的是‘很可能’!”蘇朵拉繼續說道,“反正即使那座陵寢不在那裏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有一線希望,總比盲目逃竄要好得多!再說了,要是真的找到了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那裏面搞不好還會有—些強力的魔法物品可以幫我們脫困呢!”

  蘇朵拉的說辭的確很有誘惑力,但是迦那亞也還有—張牌可以打。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你認為她的陵寢會絲毫沒有防備嗎?再說,死靈法師的法器可不是元素魔法師能夠使用的。”

  “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吧。更何況那個死靈法師都已經死了一千多年了……”蘇朵拉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死靈法師”這四個字就足以讓萊博得想要離那座陵寢越遠越好,但是蘇朵拉的那句“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吧”還是對他有所觸動的。而事實情況也的確如蘇朵拉所說的一般。

  萊博得把心一橫,一個已經死掉一千多年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就算有危險,想來也不會很危險的,應該……比面對後面的追兵要好一些吧?

  “那個陵寢離這裏有多遠?”他可不想死在這裏,當年政變的時候他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身上,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

  “具體位置我不清楚,最快兩天,多則四五天!我家的智囊團已經很努力了,他們不知道查閱了多少古籍資料才找出了這個大概的範圍。”蘇朵拉無奈地說道,“不過應該不會很難找,那個陵寢死靈氣很重,尤菲米婭算是半個神職人員,對死靈的氣息還是比較敏感的。”

  萊博得和蘇朵拉開始商量明天的行程,迦那亞知道她的反對不會有效,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反正高塔結界的性質已經被她暫時性地改變了,他們是不可能進入高塔的,就由他們去吧。
蘇蘇亞山脈似乎特別愛起霧,全年幾乎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煙霧繚繞,今天也不例外。

  太陽才剛剛昇起,迦那亞他們一行人就已經收拾妥當,清理掉了昨天宿營留下的痕跡準備趕路了。

  一行人在霧氣繚繞的森林中摸索著前進,畢竟對這裏的地形誰都不熟悉——即使是迦那亞也一樣,畢竟她在這一帶出沒也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霧不是很濃,想要看清楚路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想要清楚地掌握周圍的具體情況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除了可以完全不依賴眼睛,以神念感知世界的迦那亞,也就只有……

  不過這一整天他們的運氣倒是出奇的好,不但沒有被追兵追上,一路上甚至連厲害一點兒的魔獸都沒有遇到一隻。唯一的一場遭遇戰的對手是十來只餓狼,殺幾只狼對這些騎士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在快入夜的時候,尤菲米婭突然變得不安了起來。

  注意到她的變化,亞瑟關切地問道:“尤菲米婭,你怎麼了?”

  “死亡的氣息,在那邊!”尤菲米婭勉強抬手指著前方,“那邊有好強烈的死亡的氣息!”那氣息雖然只能夠隱約地感覺到,但是卻令人十分的不安。

  好敏感!迦那亞不由得暗自贊嘆道。看來尤菲米婭不當神職人員還真是太可惜了!這裏離黑色高塔還有將近十多公里,她就已經感覺到黑色高塔的氣息了,還真是不簡單啊!

  蘇朵拉興奮地打了一個響指,“太好了!看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前面應該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了!尤菲米婭,我們現在離死亡氣息的源頭大概還有多遠?”雲_霄_閣

  “這個……”尤菲米婭猶豫了一下,老實說她也不是很確定,“有十到二十公里。”

  “加緊趕路的話,在明天天亮以前我們就可以趕到了!”


  “晚上趕路真的合適嗎?”萊博得提出了不一樣的意見,在晚上前往死靈法師的陵寢似乎有點太冒失了,誰知道那陵寢中會不會有一堆不死怪物,在晚上和不死生物作戰實在是一個很不明智的舉動。

  “那就等到明天好了。”蘇朵拉倒是很好說話,反正她也不急嘛。

  “我想我們恐怕沒有辦法休息了,敵人已經追來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水袋,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的,她一直都在從風中讀取消息,雖然風中的消息非常含糊,遠遠不如神念外放來得準確,但是太頻繁的使用神念外放,她的身體可無法承受。通過無處不在的風,她一直掌握著敵人的動向。

  讀風不是一種魔法,是不會造成魔法波動的,所以敵人自然無法發現她的偵察。

  現在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和敵人相抗衡,逃跑成為了唯一的選擇。乘著夜幕,眾人再一次倉皇而逃。

  然而,這一次他們的運氣似乎不怎麼好,逃亡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迫中斷,攔住了他們去路的是一隻魔獸。

  這只魔獸盤踞在一棵倒伏的巨大樹幹上,長達四米多的猶如蛇一般的軀體上覆蓋著閃爍的鱗片,有著一張類似人類的面孔。黑色的軀體上相間地分佈著一環一環的深紅色寬帶,它所散發出的濃烈的屍臭味彌散在周圍的空氣中。

  “真是見鬼!”蘇朵拉忍不住發出了呻吟聲,“這麼冷的天氣,這裏怎麼會有納迦出沒?”

  “大家千萬不要與它對視!這是幽魂納迦,納迦中相當麻煩的一個亞種!”迦那亞也是相當不明白,納迦這種一向喜歡待在溫暖地帶,又不會輕易離開巢穴的魔獸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她還是沒有忘記提醒大家小心幽魂納迦的特殊能力——魅惑凝視。

  最麻煩的是幽魂納迦可以自由地使用所有的暗系初級魔法。要是亞西米勒在這裏就好了,以暗之聖劍的威能,就算無法降服這只納迦,至少也可以使眾人在不與幽魂納迦起沖突的情況下通過。

  現在麻煩大了!後面有追兵,前面又盤踞著一隻幽魂納迦:除非她自己逃走,否則想要活命的話她就不可能再隱瞞實力了。

  但是使出亡靈系魔法的話……

  就在這時,三名騎士交換了一下眼色,勇敢地拔出劍向著幽魂納迦沖了過去。

  “你們……”萊博得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其他人馬上跟我跑!”

  “可是團長……”剛有人要提出異議,就被萊博得吼了回去。

  “不準再廢話!我叫你跑,你他媽的就給我跑!你想讓他們白白犧牲嗎?!”他的咆哮聲大得連幽魂納迦都被嚇了一跳。

  跑!跑!跑!不停地跑!已經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只知道在奔跑的時候在身後曾經傳來過人類的瀕死的慘叫聲。

  當大家都再也跑不動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為逝去的同伴悲傷,為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悲傷。事實上從昨天開始隊伍的氣氛就是如此了,只不過今天變得更加嚴重。

  絕望、悲傷、茫然、精疲力竭等負面的陰影籠罩著整支隊伍。

  “後面情況怎麼樣了?”萊博得對迦那亞詢問道,他知道迦那亞可以通過一種他所無法想像的方式知道許多事情。

  雙目微閉,迦那亞讀取著風中的資訊。

  “追兵們似乎被納迦暫時纏住了。”從風中的資訊她推測出大概的情況。

  “不想被追上的話,最好稍微休整一下就繼續趕路。”迦那亞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以後,就閉上嘴不再說什麼了。

  萊博得這時才注意到,在迦那亞的身上他找不到絲毫的負面情緒,似乎剛才的悲劇、昨天的慘敗、狼狽的奔逃、敵人的窮追不舍,以及上百名騎士生命的消逝都沒有對她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她表現得冷靜而平淡,一種全然超脫於物外的冷靜與平淡。萊博得有些羡慕迦那亞的冷靜,但是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這究竟是冷靜……還是冷血。

  “你還能夠繼續趕路嗎?”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魔法師這個職業一向不是以體力著稱。一路跑下來,對她們這些魔法師而言應該已經相當吃力了。

  不過他白擔心了,迦那亞的情況倒是好得很。

  這一路上她為自己加持了風系輔助法術,並沒有消耗多少的體力,繼續跑下去也沒什麼問題。蘇朵拉的情況應該和她差不多,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主修光系法術的尤菲米婭,不過有亞瑟在幫她,她的情況應該也不會太差。

  “我沒有什麼問題,去擔心你的屬下吧。”迦那亞斟酌著用詞,“他們現在的心理狀態……有點不太好。”

  打發走了萊博得·威內卡,迦那亞陷入了一種出神的狀態,她開始分出她的一部分精神力和留守在高塔中的菲格安聯系。另一部分精神力則用來防止自己的身上散發出亡靈魔法的氣息。

  “您在呼喚我嗎,吾主?”

  熟悉的精神波動恭敬地回應她的召喚。

  “菲格安,你能夠準確地感應到我的位置嗎?”

  “……可以,吾主。”

  “追在我身後的另一隊人類的位置呢?”

  “……也很清楚,吾主。”

  “我要你派遣出一隊不死戰士,將那一隊人類截殺。”

  “這很困難,吾主。我感應到很強的魔法波動。”

  “我知道,我不在乎損失。現在可以立刻派遣出多少不死戰士?”即使損失超過敵人的五倍甚至十倍都沒關係,反正只要再召喚就有了。即使她不動手,高塔的結界也會自然而然地召喚出新的不死生物,來補充損失掉的,只不過強度比她親自召喚的弱一些而已。

  菲格安陷入了沉默,顯然他在計算著,“兩個囚魂魔,十名亡魂騎士,三十名怨魂和縛靈,五十名屍妖,一百混編的食屍鬼和妖鬼,大約五百的骷髏和僵屍。如果您肯多等一下的話,我還可以再派遣出一個飛翼夜影,再追加一倍的食屍鬼和骷髏。”

  “不必了,去掉囚魂魔,把剩下的不死戰士派遣出來吧!”囚魂魔是不太好召喚和控制的高等不死生物,不必浪費在這種地方。即使沒有囚魂魔,這些不死戰士也足以成為後面那些追兵的噩夢了,單是那些對普通刀劍攻擊免疫的虛體的怨魂和縛靈就足夠讓他們忙上好一陣子了。菲格安聚集起的不死戰士比她預料中的只多不少。

  “遵命,吾主。您需要檢閱一下嗎?”

  “不必,讓它們繞過我所在的地方前進。在我到達高塔的結界以前,我不想看到任何的不死生物。”迦那亞知道她的命令是一定會得到非常徹底的執行的,因為所有的游蕩在高塔範圍內的不死生物必須無條件地服從於她。身為死靈法師,只要她自身的實力不削弱,她就對那些不死生物有絕對的控制權。

  “遵命,吾主。”

  結束了和菲格安的聯系,迦那亞從出神的狀態中醒來。一睜眼,她看到的是尤菲米婭、亞瑟和蘇朵拉關切的臉。

  “我沒事,只是有點出神而已。”感受到她們的關心,迦那亞露出了一個安撫人心的溫和笑容,只是她的眼中一如既往地毫無笑意。

  “要開始趕路了,你們幾個沒問題嗎?”萊博得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沒關係,你們呢?”她溫和地詢問著身邊的人。

  “當然沒關係,這點運動量還難不倒我!”亞瑟倒是隨時都能夠保持樂觀的態度。

  “我也沒問題。”尤菲米婭小聲地答道。不過她那蒼白的臉色讓她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蘇朵拉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迦那亞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和草屑,同時用極輕的聲音說道:“萬一被追上的話,大家就分頭跑。以你們的實力想要跑的話,後面的人除了那個魔法師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沒人留得下你們。到時候尤菲米婭就拜託亞瑟照顧了。跑掉以後就……”

  “你們在商量什麼?”萊博得突然轉身問道。

  “沒什麼,我們在猜想那個死靈法師的陵寢到底是什麼樣子。”蘇朵拉絕對是說謊不打草稿。

  “哦。”萊博得也很知趣地沒有再追問。

  “聽著,你們不是輝光帝國的人,沒有必要為了輝光帝國內部的權力紛爭送命,一切行動都要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著想,明白了嗎?”迦那亞不得不再一次勸告他們。同樣的話在出發以前亞西米勒已經跟他們說過一遍了,但是……亞瑟和尤菲米婭顯然沒有把亞西米勒當時的話聽進去。他們表現得太過積極了一些,希望這一次的勸告他們能夠聽得進去,否則的話……

  “知道。”亞瑟回答得很快,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就只有天知道了。

  尤菲米婭則沉默了下來,沒有說任何的話。

  走出沒有多遠,尤菲米婭突然抓住身邊的亞瑟,慌亂地大聲說道:“是不死生物!有不死生物正在向我們靠近!有好多!”
  她的喊聲讓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不死生物?!好多?!

  這絕對是噩夢和死亡的代名詞,絕望開始吞噬每一個人的心靈。

  “什麼?你說清楚一點?!”萊博得用力搖晃著尤菲米婭追問,他現在的舉動實在是非常失禮的,不過現在沒人在意這個。

  “有不死生物正向著我們這個方向過來!”萊博得的一通搖晃倒是讓慌亂的尤菲米婭冷靜了下來,“數量很多,很強大!近了,已經很近了!”那死亡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哪個方向?從哪個方向來?”希望能夠躲得開,否則……萊博得感到了無比的苦澀。也許……也許這裏就是他的葬身之處,和他的野心一起……

  “正面!”尤菲米婭馬上答道,那死亡的氣息已經很清晰了,她不可能會弄錯。

  “右邊的地勢比較平坦,跑起來會比較快一些。”蘇朵拉適時地提出了建議,反正往哪邊跑都差不多……

  就在眾人準備往右邊逃竄的時候,尤菲米婭又突然高喊道:“大家等一下!”

  “又怎麼了?!”眾人的神經都已經緊張得快要斷掉了。

  “那些不死生物……改變方向了!”她自己說得都有點不確定,但是她的感應力清楚地告訴她這是事實。

  蘇朵拉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然後說道:“尤菲米婭說的沒錯,那些不死生物的確改變方向了。”她雖然不是神職人員,但是在這種距離她也是可以感覺到那些不死生物所散發出的氣息。而且……說實話……她比尤菲米婭還要……

  “我也認同尤菲米婭所說的。”第三個魔法師——迦那亞也對尤菲米婭的話投了贊同票。她的語氣相當肯定,畢竟這是她一手安排的。

  眾人緊張地等待著,等待著尤菲米婭再一次開口。

  “那邊!”尤菲米婭指著左手邊的密林,“那些不死生物轉向那邊了。”

  “離我們有多遠?”萊博得比較關心的是兩者間的距離問題。

  “一公里到一公里半。”回答他的不是尤菲米婭,而是迦那亞,“而且會離我們越來越遠。”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萊博得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在確定了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不死生物不會與他們遭遇以後,看著僅存的幾名神經高度緊張、早已經精疲力竭的騎士,萊博得不得不冒險下令原地休息。否則不等後面的人追上來,他們自己就先垮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夜非常的寧靜,既沒有魔獸來騷擾,也沒有追兵趕上來。

  但他們的寧靜不代表緊緊咬在他們身後的那一隊人的寧靜。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覺得自己倒楣透了。

  先是遇到了一隻攔路的、負了傷的納迦——這不算什麼,那只受傷的納迦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纏鬥,只是稍微糾纏了一下就遊竄開了。

  現在他所遇到的才是真正的大麻煩,是整整一大群、各式各樣的不死生物!除了可以一眼認出來的骷髏和僵屍以外,還有不少他叫不出名字的。

  十名骷髏騎士,披掛著殘破的黑色鎧甲,枯骨的手掌中握著致命的武器,它們騎在有著由火焰構成的雙眼和四蹄的夢魘上。

  還有在黑暗中閃現的,早已朦朧扭曲不全的五官,發出極度痛苦的呻吟,呈現整個虛體狀的存在——那些是怨魂和縛靈。

  那黑暗的死亡氣息撲向所有的生者,讓他們的靈魂也感受到這徹骨的奇寒,對死亡本能的恐懼抓住了每一個人的心臟。

  “亡魂騎士、怨魂、縛靈、屍妖、食屍鬼和妖鬼還有骷髏和僵屍?!”老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這些種類繁多的不死生物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聚集在一起的,除非是……

  “死靈法師!”這大概是唯一的答案,而且能夠驅使亡魂騎士,這個死靈法師的實力應該不會很弱。

  “死靈法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真的希望自己聽錯了。公主一行人的實力已經比他所預料的強太多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公主殿下居然是一位強大的水系魔法師,輝光的皇族應該是天生擅長光系才對。現在又冒出死靈法師來攪局湊熱鬧,把這本來就已經渾濁不堪的水攪得更渾了。

  他怎麼那麼倒楣,居然會遇到死靈法師!要知道天青大陸上死靈法師是非常稀少的,即使是在鼎盛時期整個大陸的死靈法師總數也不超過1000人。而現在,除了魔域以外,分散在大陸各地的死靈法師都沒有超過兩位數,甚至可能只有十來個。

  “恩威德先生,這些不死生物……”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承認他對這些已經死過一次的玩意沒什麼瞭解,也沒什麼好感……

  “普通的刀劍對於呈虛體狀態的怨魂和縛靈無效,我要集中力量先消滅他們。其他的不死生物,就要靠你們了。我要保存一些實力,好來應付那個躲在暗處的死靈法師。”他現在的狀態不是非常好,這兩天追趕公主一行,讓他沒得到很好的休息——對於魔法師而言,充足的睡眠是保證實力的關鍵,休息不夠的情況下,他的魔力並沒有恢復到最佳狀態。

  “恩威德先生,那一切就拜託了。”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邊指揮他的屬下結成最常用的圓陣防禦,一邊很沒風度地暗自咒罵著那個突然跑出來橫插一腳的死靈法師。

  聽了他的咒罵,老魔法師恩威德只是苦笑。他罵得再厲害也沒有用,對於這些言語的攻擊,那些死靈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至於那個死靈法師……他只能期望這個沒事跑到蘇蘇亞山脈來“散步”的死靈法師不要太強才好。

  等等!這裏是蘇蘇亞山脈?!該死……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想到這裏,他也只能向諸神祈禱,期望指揮這些不死生物的千萬不要是那個人。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甚至有些發青。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注意到了他臉色的變化。

  “恩威德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千萬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夠麻煩了。不過他也知道,恩威德的臉色變得這麼難看,絕對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他現在只期望情況不要進一步惡化,就謝天謝地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恩威德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我想我大概猜到是誰在指揮這些不死生物了。”

  “什麼人?”雖然知道幕後之人是一件好事,但是為什麼他有不祥的預感?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恩威德的聲音有點發顫。

  聽了這個名字,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臉色也變得和恩威德差不多。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這個名字他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可是天青大陸上的一大噩夢,高居賞金排行榜前五名的危險人物!

  他記得在七年以前,神殿和魔法師公會曾經有過一次聯手的行動,就是針對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的。當時出動了三位高階神官、祭司,三位五星魔法師,兩位騎士和兩位劍士。結果還是無功而返,還死了三個人,重傷兩個,付出如此高的代價也僅僅是重傷了佐爾拉·艾爾索普。不過估計他的傷勢不輕,這七年來大陸上幾乎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

  可是現在……

  “你能……確定?”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努力保持冷靜,但是他聲音中的一絲顫抖出賣了他的不安。

  “不能。但是蘇蘇亞山脈中的某處是佐爾拉·艾爾索普的居所。”而且他沒有聽說過有別的死靈法師住在蘇蘇亞山脈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握劍的手開始出汗。

  不死的戰士包圍了上來……
第十三章 重返高塔
  眼前的景象真的很驚人,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結界籠罩了半徑一公里左右的地面,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分隔開結界的內外——事實上這個結界是球形的,不過有一半位於地下看不到而已。
  清晨溫暖的陽光被這結界所阻擋,結界內是永遠的黑暗。隱約可以看到在結界的中心點聳立著一個比結界內的黑暗更加漆黑的陰影,那是一座黑色高塔。遊蕩在結界中的是永遠的不死生物。
  站在結界前,眾人感覺到無比的畏懼——是生者對死亡的畏懼!這結界就猶如隔開了生死一般。遮蓋在淡淡的迷霧之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存在,亡靈遊蕩的昏暗黑色大地和結界外草木繁盛、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色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這裏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亞瑟看著這黑暗的結界,他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要是早知道這樣子的話,他打死也不會同意來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就算裏面有金山銀山,他也不會進去!
  尤菲米婭的臉色更是早已經變得煞白。好恐怖的死亡之氣,除了死亡之氣以外,她再也感覺不到有其他力量的存在。
  萊博得和他的騎士們與亞瑟的看法差不多,他們寧願面對身後的敵人,也絕對不願意踏入這死亡的領域一步。
  除去身為高塔之主的迦那亞不說,這裏唯一一個可以保持面不改色的就只有蘇朵拉。
  “有氣勢!”她讚歎地說道,“真沒想到人類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完美的結界!”幾乎不遜於魔域的那座路修斯大人親自祝福過的死亡神殿,要是這種結界在人間再多幾個,死亡之神路修斯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的。蘇朵拉開始盤算著要不要鼓動這高塔的主人在其他地方再建上幾座這種結界。要是能夠建在光明神殿——最好是光明神殿總殿的旁邊,那就再好不過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麼她做夢都會笑的。
  “有人來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結界上,因而放鬆了警惕。在這種時候,能夠不為這結界所動的也就只有身為高塔之主的迦那亞了。
  迦那亞的示警讓眾人的目光終於離開了結界,投向了身後。
  結界的四周是一片開闊的平地,最高的植物不過是一些半人高的灌木叢,這種地形是藏不住人的。
  出現在視線內的是五六個狼狽不堪的人,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他們!
  漸漸地,雙方的距離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彼此。
  萊博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人真的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他們?!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除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和那個老魔法師以外,整整一個中隊,三百五十多名劍士居然只剩下了五個!而且這五個人身上都帶著傷,連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也受傷了。到底誰才是被追殺的人啊?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反而比較慘?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早已經看到了呆立在結界前的他們。這些人裏最顯眼的當然是公主殿下,那一頭淺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是那麼的耀眼。距離拉近以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雙銀紫色的眼睛,比最上等的水晶還要犀利透明的銀紫色的眼睛。
  等等,這容貌,這眼睛,幾乎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睛……
  該死!她不是公主!
  “怎麼是你?!公主呢?”認出了迦那亞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瘋狂地咆哮道,那張臉他就是到了下輩子也不會忘記!
  終於認出了嗎?迦那亞這才發現在持續的奔波中,她的斗篷早就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迦那亞嘴角微微一彎,手腕一抖,那把晶石匕首落入了手中。
  “波塞因斯!”
  回應她的召喚,水自四面八方湧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出現在她的手中。
  “好久不見了,大概有七年了吧。”
  “你這該死的小鬼!”與迦那亞的悠然不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把迦那亞生吞活剝了。
  “你們認識啊?”蘇朵拉永遠習慣湊熱鬧。
  “談不上認識,七年前交過手。”
  蘇朵拉沒有問誰輸誰贏,看這個傢伙那副快要扭曲的臉就知道贏的絕對不是他。
  “好丟臉的大叔,連小孩子都打不過!”蘇朵拉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聽得很清楚。
  “死小鬼!”快要被氣得頭頂冒煙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想都沒想,一道劍氣揮出。
  蘇朵拉可是早有準備,出言諷刺的同時她已經凝集好風元素了。
  “‘風盾·疊加’!”“風盾”的升級技法——疊加。兩層“風盾”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那道劍氣。雖然鬥氣是魔法的剋星,但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匆忙之中發出的劍氣實在是沒什麼威力。
  “大叔惱羞成怒了!”看來蘇朵拉是打算把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活活氣死。
  “稍安毋躁。”恩威德魔法師適時地阻止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無意義的怒火,“那個少女不是公主殿下?”他也從剛才的對話裏聽出了一些端倪。
  “她不是!”
  這樣啊!也就是說她的死活都無所謂嘍,這樣的話……恩威德的嘴邊浮現出一抹詭笑。
  “拖延一點時間,到我完成魔法,我有把握把他們都幹掉。”
  能夠把他們都幹掉?這對怒火中燒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來說簡直是最動聽的音樂。
  “恩威德先生,那就拜託了。”說罷他便領著僅存的五名劍士護在了恩威德的前面。他並沒有注意到,當他和萊博得的騎士們混戰的時候,恩威德悄悄地向後退著。
  退到了他認為的安全距離,恩威德閉目凝神,開始吟唱咒文。
  “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以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名義,我呼喚黑暗之神黑帝斯、光明之神羅黛雅、死亡之神路修斯、生命之神黎彌娜、水之神安菲西亞、火之神以法蓮、風之神米拉利、大地之神瑪勒列。統治著世間萬物,掌管著一切種族的諸神啊!請聆聽我最真摯的祈禱,我以我的生命,我的靈魂為祭禮,呼喚諸神的力量再一次同現於塵世之間,顯示創世的光輝,顯示滅世的光輝,裁決一切塵世間的不公……”
  在他開始吟唱第一句咒文的時候,迦那亞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人類能夠以她的名義——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所施展的法術總共只有四個,跟著她又聽到了亞西米勒的名字,而需要同時借用她和亞西米勒的名義來施展的只有一個魔法——“諸神的裁決”!一個強大到可以將神的使徒徹底殺死,將降臨人間的神祗驅逐回聖域以待重生的魔法。
  這個魔法自從被創造出來以後就只使用過一次。那是在創世的初期,人類剛剛學會魔法的時候,為了追逐強大的力量,人類狂妄地試圖探索她和亞西米勒的誕生地——無盡的時與空的盡頭,結果卻從她和亞西米勒也無法掌管的空間中引來了異獸。當年這個魔法就是為了消滅異獸而被創造出來的,只是因為威力過大,這個魔法後來就被永久禁止了,在人間早就應該失傳了。
  但是施展這個魔法的代價也是相當大的。這個傢伙到底要幹什麼,無冤無仇的,怎麼連“諸神的裁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魔法都使出來?!
  遣返了波塞因斯,迦那亞一翻手,從她的次元空間中取出了冥神之杖——現在可不是隱藏實力的時候!
  冥神之杖在胸前一橫,迦那亞釋放出了一直用生命之力隱藏和壓抑著的死亡之力。死亡之力的完全釋放讓她的外表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她那銀紫色的眼睛變成了鮮血一般的赤紅色,充滿妖異的光輝,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絕對死亡領域’!”她沒有做任何的保留,一出手就是亡靈系禁咒級的防禦魔法。
  知道事態嚴重的絕對不止她一個,聽到了恩威德連續呼喚了創世女神和毀滅之神的名字,蘇朵拉的臉色變得煞白。
  黑暗之神啊!這是……這是“諸神的裁決”?!要死啊!連“諸神的裁決”這種兩敗俱傷的魔法他也敢使用,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蘇朵拉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身份曝光也好,被上面那些人發現也好,她不管了!總之現在保命最要緊!“諸神的裁決”可是凡人所能夠使用的唯一一個能夠讓她神形俱滅的魔法!她還不想徹底地灰飛煙滅呢。
  “奉我主黑暗之神的名義,我的名為貝羅佩露,在此呼喚黑暗的降臨——‘絕對黑暗領域’!”雖然蘇朵拉沒有像迦那亞那樣不用咒文就能夠施展禁咒魔法的本事,但是她一樣施展出了黑暗系的禁咒級防禦魔法。
  不是她們不想打斷那個老傢伙的法術,而是“諸神的裁決”這個魔法因為準備的時間比較長——或者說超級長——為了保證魔法能夠順利發動,咒文一旦開始,在施術者的四周就會形成一層令所有的攻擊無效化的力場防護層。
  與其浪費力量做無謂的攻擊,倒不如全力防禦比較好。
  黑暗系和亡靈系的兩個禁咒級的魔法重疊在了一起,範圍又極度壓縮,可以說是最穩固的防禦,連禁咒也不可能砸得開兩者的防禦。然而“諸神的裁決”可以超越禁咒的存在。
  蘇朵拉除了努力催動自己的魔力盡可能地完善“絕對黑暗領域”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諸神的裁決”一旦開始就會打亂一定範圍內的空間法則,對空間進行操作的短距離瞬移和空間扭曲傳送術等的時空系魔法都根本無法使用,也就是說她想逃都沒辦法。
  這邊的變故讓交戰的雙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畢竟兩個防禦性禁咒同時出現,並且疊加在一起是極端罕見的。
  而且發動禁咒的兩個人也實在……恐怖啊!
  先不說雙目如鮮血般赤紅,充滿妖異光輝,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充滿了死氣的迦那亞,此時此刻一向大大咧咧、活潑開朗的蘇朵拉也變得令人毛骨悚然。籠罩在她周身的黑暗的氣息不是普通的強,甚至比亞西米勒全力發動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時候還要強盛得多。
  在場的人中受影響最大的就是光屬性的尤菲米雅,因為無論是黑暗還是死亡都是背離光明的力量,尤菲米婭在這兩種力量的夾擊下只支撐了片刻就昏過去了。直到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兩個朋友……
  “亞瑟,不想死的話就趕快給我滾進來。”看到依然愣在一邊的亞瑟,蘇朵拉忍不住吼道。
  為了能夠抵抗“諸神的裁決”,她和迦那亞都把防禦魔法的範圍壓縮得極小——本來像各系的絕對領域這種法術就算覆蓋一座中等大小的城市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兩個人都把魔法的範圍控制在僅僅覆蓋了兩人周身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這塊地方的大小也僅僅夠三五個人立足而已。除了她們兩個,再加上昏倒在她們身邊的尤菲米婭,雙重絕對領域裏已經沒剩多少地方了。不過念在朋友一場,蘇朵拉還是決定招呼亞瑟躲進來。
  “嗯,哦。”依然搞不清狀況的亞瑟習慣性地向著蘇朵拉她們的所在位置跑了過去,反正也離得很近嘛!
  蘇朵拉的吼叫和亞瑟的抽身,再加上兩邊異象頻生——一邊翻騰著絕對黑暗和死亡的氣息,另一邊則聚集著一種,說不清是什麼的力量,只是那力量強大到讓沒有絲毫魔法力量的人都感到不安。萊博得也看出了不對勁,這讓他做出了當時最直接,也是最正確的反應——招呼上幾名僅存的騎士,緊跟著亞瑟向著迦那亞和蘇朵拉聯手布下的雙重絕對領域狂奔。
  他的舉動讓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失去了最佳的追擊機會。
  說到逃命,亞瑟並不怎麼在行,先起跑的他在到達迦那亞和蘇朵拉聯手布下的雙重絕對領域的時候,已經被萊博得追上了。
  這雙重絕對領域是結合了黑暗和死亡的力量形成的,至少對於在光明的教義下長大的亞瑟而言,這兩種力量是代表邪惡的。黑暗的力量他還可以接受——他身邊黑暗屬性的人就有好幾個,他已經差不多習慣了,但是死亡的力量……如同所有的生者一樣,他本能地排斥這種力量。
  所以在雙重絕對領域前一步處,他下意識地停住了。
  “發什麼愣啊!趕快進來!”蘇朵拉再一次吼道,特地為他在雙重絕對領域上展開了空隙,他卻不領情地待在那裏不動!……蘇朵拉在心裏想出了一大串很不淑女的話語。
  說到臨危的應變能力,亞瑟明顯要比萊博得差得多,蘇朵拉的吼叫讓萊博得馬上反應了過來,他順手一推身邊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兩個人一起從雙重絕對領域展開的縫隙中進入了絕對領域內,亞瑟則比他們要慢了幾步。
  亞瑟一進入雙重絕對領域,蘇朵拉和迦那亞就迅速將縫隙關閉了。排在亞瑟後面的騎士們都被隔絕到了雙重絕對領域之外。
  “我的人還在外面,快讓他們進來!”萊博得對著亞瑟大喊。本來這話是應該對布下絕對領域的迦那亞或者蘇朵拉喊叫才對,但是……光明女神在上!他實在不敢面對那兩個人——如果她們還可以稱之為人的話。
  亞瑟還沒有回答,蘇朵拉就先瞪了他一眼,僅僅一眼而已。那絕不屬於人類的眼神就足以讓他瞬間噤聲了。
  “你能夠進來就已經是托亞瑟的福了,我又不是輝光帝國的人,也不是你的部下,請你不要妄圖命令我,你們的死活與我何關!再廢話就給我滾出去!”
  這兩個她意料之外的人擠進來就已經夠讓她不悅了。在這種情況下多一個人就意味著要多消耗一分魔力才能夠維持和先前同等強度的防禦力,她當然會感到不悅。
  蘇朵拉強硬的態度讓萊博得無話可說。離開絕對領域與他的屬下同生死?那是不可能,他還有他的野心尚未實現……
  蘇朵拉之所以還能夠分心和萊博得說話,是因為她除了努力強化絕對黑暗領域以外,她也沒其他辦法可想。而且她也清楚得很,只憑這雙重絕對領域是絕對接不下“諸神的裁決”的。她只能夠盡力將傷害減少到最小,這具身體怎麼樣都無所謂,關鍵是她的元神……
  不同于蘇朵拉的消極,迦那亞此時可是絕對的心無旁騖。確定絕對死亡領域已經運轉正常,即使沒有她的操控也能夠維持一段時間以後,迦那亞用力一杵,將冥神之杖插在地上,以冥神之杖作為絕對死亡領域運轉的中心,得以騰出了兩隻手來。
  這兩層的絕對領域是接不下“諸神的裁決”的,這點她也知道。所以她還有一個方法,一個足以對抗“諸神的裁決”的法術,只是……
  苦笑了一下,她沒把握,真的一點也沒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可不是猶豫的時候。迦那亞的雙手在胸前比畫出奇異的軌跡,這完全不同於任何魔法的結印。同時她也用一種奇異的語言開始了吟唱。
  她的吟唱聲讓蘇朵拉為之一震:這是……神語?!
  語言本身就蘊含著魔力的神語!一種凡塵間的生物絕對不可能使用得了的語言!即使是塵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最強的祭司也僅僅是知道神語的隻言片語而已,想要使用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個迦那亞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當蘇朵拉依稀辨識出迦那亞所吟唱的內容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不是用驚訝可以形容的了。那咒文是……是專屬於……不!不可能的!
  她的發現令她近乎瘋狂。
  迦那亞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穿越時間與空間來自遙遠的彼岸。
  “執掌時間與空間,我是命運的締造者,執掌創造的力量,我的名為迦那西亞。如同創造接引毀滅,毀滅亦引導再生,轉輪的重複永無止境。執掌時間與空間,你是命運的收線者,執掌毀滅的力量,我的半身亞西米勒,在此我染指你的領域,使用你的力量……”
  在她的咒文接近完成的時候,恩威德的咒文已經先一步完成了,“……以我為引導降臨在此地!諸神的裁決!”
  雲團從四面八方湧來,覆蓋了整個天空,先是一個,然後是第二個,一個接一個的光斑劃破浮雲在天際浮現,漸漸地擴大。代表光的金色,代表暗的黑色,代表水的藍色,代表地的棕色,代表火的紅色,代表風的綠色,代表生命的乳白色,代表死亡的灰色,每一種光芒代表一位主神的力量。
  這時恩威德的身體上也浮現起了火紅的光芒,光芒化為光束直沖天際。那光芒是恩威德全部魔力的凝集,光芒一離體,恩威德整個人就脫力地倒下去了,不過到了此時,“諸神的裁決”這個魔法已經不需要他控制,他也無法控制了。
  霎時間八色光柱從空中落下,在恩威德的頭頂上方聚集。彙集在一起的八色光柱相互凝合,形成八色的光球。八種顏色的光化為無數光束四散,除了發動魔法的恩威德以外,停留在雙重絕對領域外的人都紛紛被光芒射中。
  每一束光芒都有等同於同系終極魔法的力量,除了運足鬥氣硬撐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以外,其他的人幾乎是在碰觸到光芒的一瞬就失去了生命,留在地上的些許灰燼或血跡成了唯一可以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的東西。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同于安然待在雙重絕對領域保護中的迦那亞等人,為了抵抗那金色的光束,他鬥氣的運轉早已透支,他很清楚他的死亡已經註定,現在的掙扎只不過是多拖延片刻時間而已。
  該死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肆意地咒駡著恩威德,那個老渾蛋,居然使出這種不分敵我的大範圍攻擊魔法!
  既然都是要死,那就拖上你一起上路好了!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把心一橫,開始燃燒自己的生命換取力量。他完全放棄了防禦,在金色的光柱擊中他的同時,一道凝集了他全部的力量、用他的生命作交換的劍氣呼嘯著飛向了因為脫力而跪坐在地上的恩威德。
  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把那些安全地躲在雙重絕對領域中的傢伙也拖上……在光系力量的激蕩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身體化為了飛散的光之塵埃。
  他並沒有看到他用生命交換來的劍氣在距離恩威德身前不遠的地方就煙消雲散了。咒文一開始時在施術者的四周形成的那層令所有的攻擊無效化的防護層,現在並沒有消失,在整個法術終結以前想要殺死恩威德是不可能的。
  沒有看到這樣的結果,對已經死去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來說,應該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待在結界中的幾個人也絕對不好過,不管亞瑟他們怎麼想,至少維持雙重絕對領域的迦那亞和蘇朵拉是如此。
  蘇朵拉心知肚明,現在將這些處於雙重絕對領域外的人都消滅的攻擊只不過是這個“諸神的裁決”的前奏而已,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面。對現在這種程度的攻擊,雙重絕對領域還撐得住,但是……
  除了苦笑,蘇朵拉也只能夠把希望寄託在迦那亞的身上了,如果她真的是那位尊貴的大人……
  散射的光束消失殆盡,但是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彙集八色光柱相互凝合而形成的八色光球動了,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雙重絕對領域撲來。
  僅僅剛一接觸,雙重絕對領域就出現了崩潰的跡象。蘇朵拉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恐懼,不僅是身體的消亡,而且是連靈魂都消亡的徹底毀滅!
  迦那亞雖然不擔心這個——想要消滅她的靈魂,“諸神的裁決”還不夠格,這個魔法也僅僅能夠消亡她的人類軀體而已。不過她還不想現在就死!
  這時她的魔法也完成了。
  “……將一切化為虛無!寂滅之華!”
  這是她現在所能夠使出的最強的魔法,是原本應該專屬於亞西米勒的魔法。她不過是借用一下而已。專屬於她的,她以人類形體能夠使用的只有一個絕對不適用於現在的“創世之影”而已,所以借用亞西米勒的力量也是萬不得已。
  “‘寂滅之華’!”
  淡淡的、沒有任何顏色的氣浪以迦那亞等人為中心四散,碰觸到它的一切都歸還於虛無。
  首當其衝的就是保護他們的雙重絕對領域,黑暗的力量,死亡的力量,在“寂滅之華”面前皆煙消雲散。“諸神的裁決”,這個強大到可以將神的使徒徹底殺死,將降臨人間的神祗驅逐回聖域重生的魔法,在“寂滅之華”面前也不過堅持了幾秒鐘而已。
  驅散了“諸神的裁決”,那淡淡的、沒有任何顏色的氣浪又向前推進了些許才停了下來,消失無蹤了。
  本來“寂滅之華”的力量遠不止如此,但是它本不是迦那亞所掌控的力量,再加上迦那亞現在仍然是人類之身,能夠完成到這種程度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本來以這種程度的“寂滅之華”是不可能完全擋住“諸神的裁決”的,不過幸運的是這個“諸神的裁決”並不是十分的完整,力量也就自然大打折扣。
  使出如此的力量,尤其是她使用的是最初的混沌之力,這對迦那亞本身也是一個相當大的負擔,她的魔力也已經消耗殆盡了。搖晃了幾下,她扶住冥神之杖很勉強地站立著,她到現在沒有倒下已經是個奇跡。
  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亞瑟他們是因為目睹了兩個極具毀滅性的超級魔法——先是“諸神的裁決”的威力就已經夠驚人了,但是和迦那亞施展出的“寂滅之華”一比較,那還算是普通。
  “寂滅之華”吹拂過的地方,一切都不存在了,一切的生命都消失了,連灰燼都沒有剩下。以他們為圓心,一個直徑五十米左右的圓形內,什麼都沒有了,連肥沃的土地都變成了貧瘠的沙礫。
  蘇朵拉則是因為迦那亞的原因而愣住了——她真的使出了那個魔法,也就是說……這也太驚人了,她根本沒想到會這樣,迦那亞會是那位尊貴的大人!
  因為離得夠遠,而處在“寂滅之華”的影響範圍以外,僥倖逃過一劫的恩威德此時此刻也不好過。
  “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傳說中可以殺死神的強橫魔法,居然這樣子就……就消散了?!這個結果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他可是魔導師啊!居然敗在這個小鬼手裏!儘管他也知道這個小鬼絕不簡單,能夠輕鬆地施展出禁咒,又能夠使用將“諸神的裁決”歸於無效的神秘魔法……
  誰知道這個頂著年輕的軀殼,披著人皮的傢伙骨子裏面是什麼可怕的怪物?!只是他不知道他這種負氣的猜想實際上很接近事實。迦那亞雖然頂著人類的軀殼,但是裏面卻完全是另外的東西。
  當他知道他已經贏不了的時候,恩威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剛才的“諸神的裁決”已經完全抽空了他的魔力,不過……對方的魔法師應該也和他的情況差不多。釋放過禁咒和那個可以拼過“諸神的裁決”的超級魔法以後,也應該已經耗盡魔力了吧。
  至於那幾個騎士……哼,那些只會舞刀弄槍、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是不可能追上魔法師的。
  他顫抖的手伸到懷裏摸索出一個卷軸——一個空間扭曲傳送術的卷軸。就在他準備將卷軸展開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了痛苦的哀號聲,血沫從嘴角湧出。卷軸從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他整個人頹然地倒下,身體因為強烈的痛楚而扭曲蜷縮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恩威德發現他在迅速地衰老。他的皮膚開始皺縮了起來,如同乾枯的樹葉一般。他的牙齒鬆動脫落,肌肉開始萎縮,頭髮也大把大把地乾枯掉落,漸漸地,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然而痛苦卻始終沒有離去,反而越來越強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對我做了什麼?”他的聲音沙啞、蒼老,伴隨著“嘶嘶”的吸氣聲,雙眼中流露出極度的憎恨和仇視。
  “沒人對你做任何事情,這是你使用了‘諸神的裁決’的代價。”蘇朵拉已經漸漸收斂起她那恐怖的黑暗氣息。她輕蔑地掃了一眼在地上扭曲掙扎的恩威德。
  “說謊!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你不知道嗎?”蘇朵拉對於恩威德可是沒有絲毫的同情,“‘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同歸於盡……不!應該說是對施術者的傷害比對受術者更嚴重的魔法!你的生命力早就和你的魔力一起離開了你的身體,你之所以能夠活著是因為‘諸神的裁決’暫時打亂了生死的法則。然而當‘諸神的裁決’的力量消散,生死的法則重新恢復運轉的時候,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不可能!絕不可能!”恩威德絕望地低呼。
  怎麼可能會這樣?這是同歸於盡的魔法?!那本已經被他燒毀的古老的手劄中為什麼沒有提到?不,不是沒有提到,而是……那本手劄本來就已經殘缺不全了。當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難怪如此威力強勁的魔法只要求如此之低的魔力和精神力,原來這是一個同歸於盡的魔法,不足的魔力和精神力是用施術者的生命力來填補的。
  “我……會怎麼樣?除了……死亡以外……”他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從嘴角翻湧出的血沫。他要知道他最後的下場……為什麼這個魔法對施術者的傷害比受術者更嚴重?
  “你的靈魂不會得到安息,冥界的大門永遠都不會對你敞開。而這痛苦將會一直折磨著你,直到千年以後你的靈魂在這痛苦中歸於虛無!”蘇朵拉毫不留情地給予恩威德精神上的最後一擊。
  “救……嗚……救……”蘇朵拉的言語擊碎了他最後的一絲期望,他無神的雙眼凝視著最後的黑暗,喉嚨裏發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聲音,他的身體如同深秋的野草一般慢慢地枯萎……生命離他而去。
  寂靜成為唯一的存在,直到……直到迦那亞打破這寂靜。
  她疲憊地倚著冥神之杖,對還活著的人說道:“我看大家都需要休息了,跟我來吧!”
  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她自顧自地向著黑色高塔的結界走去。
  剛才她使用的“寂滅之華”也影響到了高塔的結界,分割結界內外的黑色霧氣變得極為稀薄,承受“寂滅之華”直接衝擊的地方甚至出現了一個沒有黑色霧氣的空白區域。結界被損害得相當嚴重,放著不管的話至少要花上兩三個月才能夠自行修復。
  迦那亞步入結界,以死靈法師的身份步入結界,以高塔之主的身份步入結界。反正她的身份已經曝光了,也不需要再隱瞞什麼了。
  遊蕩在黑色高塔結界範圍內的不死生物急忙恭敬地把路讓出來,並且盡可能躲得遠遠的,沒有任何一個不死生物敢觸怒黑色高塔之主。雖然高塔的主人現在很虛弱,但是它們清楚,只要塔主願意,她甚至連一根手指都不用動就可以讓它們灰飛煙滅。
  大概是還沒有完全從震撼中恢復,亦或者在見識過了那兩個驚天動地的超級魔法以後,這些死靈已經不能夠讓他們感到恐懼……總之亞瑟抱起了昏迷中的尤菲米婭,沒有任何猶豫地跟在了迦那亞的身後。
  蘇朵拉更是不用說,即使迦那亞不說她也會跟上去的。
  萊博得權衡了一下,也帶著他僅存的一名屬下跟了上去。
  ※※※※※※※※※
  眾人在昏暗的結界中走著,腳下是焦黑的、寸草不生的土地,死亡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布幔一樣包裹著每一個人。除了這裏的主人迦那亞以外,就只有蘇朵拉對這種環境無動於衷,其他的人都被死亡的恐懼抓住了。
  “跟緊我,不要離我太遠。一旦離我太遠,你們就會被那些在黑暗中窺視的不死生物撕得粉碎,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去救你們。”迦那亞說這些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
  路程並不是很遠,一公里不到的路很快就走完了。現在眾人可以清晰地仰望這座黑色的高塔。
  高聳的尖塔有七八層樓那麼高,塔的外壁光滑而平整,看起來並不像是堆砌修建起來的,反而像是從大地中拔起的一樣。用不明材質構建的純黑塔身不反射一絲一毫的光澤,使整座塔看起來無比的黯淡,這也突顯出了黑色塔基和塔頂上的十三道銀色的咒環。每一道咒環上都銘刻著不同的咒文,這些魔法從高塔建成之日起就一直盡責地守護在那裏,在未來也會依然如故。
  他們來到高塔的大門前,顯然高塔最初的主人沒有將心思花在大門的裝飾上,一切都偏於實用。
  大門是用鐵木這種最堅固的木料製造的,用上等的鋼鐵加固,並且鑲嵌上了秘銀的咒文。門環也非常符合這裏主人的身份——普通白銀雕刻的骷髏頭,千年的時光使白銀失去了應有的光澤,看起來帶著一點青綠色。
  迦那亞站在大門前,她既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做任何動作——至少沒有做任何別人看得到的動作。大門開了,塔內的不死僕人恭敬地將大門敞開,迎接主人的返回。
  眾人跟隨迦那亞步入高塔,與他們想像的不同,高塔里既沒有邪惡詭異的裝飾品,也沒有成堆的骷髏與僵屍——與佐爾拉·艾爾索普的興趣不同,迦那亞不是實驗狂,也沒興趣看一堆不死生物在眼前亂晃,所以除了幾個必要的僕人以外,她將其他的不死生物都驅逐到了高塔外結界籠罩的荒野之中。
  空曠的大廳看起來相當的簡潔,水準如鏡的黑耀石地面,沒有絲毫裝飾的黑色大理石支柱,圓弧形的穹隆,被施過持續照明術的水晶球懸浮在半空照亮了整個大廳。但是這蒼白的光亮絲毫無法驅逐高塔內讓人忍不住顫抖的寒意,那是蒼白清冷的光芒,不但無助於驅逐四周森寒的氣氛,反而讓周遭的環境看起來更可怕。
  “菲格安。”迦那亞輕聲召喚道。
  “吾主,有何吩咐?”幽靈從黑暗中顯現,恭敬地對迦那亞行禮,卻為其他人帶來了驚恐。
  “收拾幾間客房,把爐火升起來,準備好洗澡水和食物,招待客人休息。”
  “遵命,吾主。”遵照迦那亞的命令,菲格安用人類也聽得到的空洞聲音答道。
  事實上迦那亞與她的幽靈管家一向都是用精神波來溝通的,這遠比聲音要來得快捷方便得多,不過……既然當著客人的面,還是使用正常的方式比較好。
  “菲格安會領各位先到客房去休息,並且會為各位準備好洗澡水和食物,各位還有什麼需要就儘管吩咐菲格安好了,那麼我先失陪一下了。”
  話音剛落,迦那亞一晃冥神之杖,一個短距離瞬移從眾人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迦那亞的身影在她的書房中出現,事實上她現在之所以還能夠使用短距離瞬移完全是依賴冥神之杖的魔力,不過這也已經是極限了。
  迦那亞整個人頹然跪倒在書房冰冷的地面上,雙手支撐著地面,纖長的冥神之杖靠在她的肩上。以人類的身體使用神語咒文不可能對她的身體毫無影響,雖然輕微冥靈化的身體讓她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但是體內翻騰的血氣再也壓制不住了,鮮血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
  調息了許久,迦那亞才得以站起身。她掏出一塊手帕,擦拭掉沾染在唇上的血。她傷得比想像中的更加嚴重,看來沒有兩三個月是別想完全復原了。
  不過她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一次混沌之力的調動,讓她以前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而導致體內元素失衡所留下的暗傷恢復了不少,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也借由混沌之力的調動而補回了少許。如果估計沒錯的話,再施展兩次左右的“寂滅之華”,所調動的混沌之力就差不多能夠補齊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了。
  但是……危險性太大!要成功施展“寂滅之華”她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反正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她犯不著為了追求力量而去拼命。只要她恢復女神之身,自然能夠取回屬於自己的力量,這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而已,而時間這東西對於擁有永恆的她而言是沒什麼太大意義的,對於他們這種存在而言,十年、百年,乃至千萬年的光陰都不過是彈指之間而已。
  翻出幾瓶藥劑服下,迦那亞把冥神之杖幻化成手鐲戴在手腕上,同時把綁在她右手手腕上放置匕首的皮套解了下來,連同皮套中的水之聖劍的召喚物晶石匕首一起隨手丟在桌上——在這黑色的高塔里,這玩意除了用來削蘋果皮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她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換過衣服,在溫暖的壁爐邊舒適的高背椅上坐下。不死的僕人將一張精美的小桌放在她的手邊,銀盤裏放著一些調理得很好的獸肉和剛剛出爐的新鮮麵包——雖然她一向對食物不挑剔,但是很早以前她也還是花了一些時間訓練了一個不錯的廚師。銀盤旁邊是一隻盛著紅酒的水晶杯,她本人對酒類沒什麼興趣,這些是她老師的珍藏。不過今天的天氣很冷,稍微喝上一杯似乎也不算太壞。
  輕輕啜飲著杯中醇香的酒,迦那亞對菲格安發出了命令。
  “去請蘇朵拉小姐到我這裏來。”
  “遵命,吾主。”不知隱藏在陰影何處的菲格安回應道。
  蘇朵拉費了好一番唇舌,才給從昏迷中醒來的尤菲米婭解釋清了現在的狀況,並且讓她安靜下來。
  現在尤菲米婭洗澡去了,而且……她恐怕要洗上很久,畢竟一個相處了多年的朋友突然從一個煉金術師變成了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而且是頂級的死靈法師,這個事實真的很難讓人接受,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
  事實上蘇朵拉自己也需要整理一下思緒了。她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的任務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居然會是那位尊貴的大人,那位尊貴的大人不是應該沉睡了嗎?
  她的任務還要繼續下去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惹惱那位尊貴的大人她可是萬萬不敢的,不光是她,恐怕連她的主子也沒這個膽量。
  就在蘇朵拉煩惱不已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會是誰呢?亞瑟嗎?
  門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引領他們來到客房的幽靈管家。
  “有事嗎?”她可不認為這個幽靈管家是來詢問她們是否住得舒適。
  菲格安先對蘇朵拉深施一禮——幽靈不是用通常意義上的視覺看東西,它對世界的一切瞭解都來自感受,所以它不會被蘇朵拉的人類外表所矇騙,雖然它不知道蘇朵拉的真實身份,但是它知道站在面前的人絕對是一個上位等級的存在。
  “吾主請您到書房一敘。”幽靈那空洞的聲音響起。
  “帶路吧。”她不想,也不敢違逆那位尊貴大人的意思。
  出門前她對著還在浴室裏的尤菲米婭喊道:“我到迦那亞那裏去一下!”至於尤菲米婭有沒有聽到,她就不知道了。
  沿著臺階而上,幽靈管家為她打開了書房的門。迦那亞就坐在溫暖的壁爐邊等著她。
  她進入了書房,幽靈管家從容地退去,並且隨手關上了門。
  “不要站著,請坐吧。”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杯子,指了指放在她對面的椅子。
  向前走了幾步,蘇朵拉並沒有坐下,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蘇朵拉發現她的處境十分的尷尬,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迦那亞,或者說要如何面對……
  “你太緊張了。”迦那亞微微一笑,她再一次展示出了女神般的神秘莫測和莊嚴肅穆的威儀,“坐下吧,蘇朵拉。或者我該稱呼你為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
  聽了她的話,蘇朵拉——不,應該說是“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更加確定她的猜測沒有錯,一下子在迦那亞的面前跪拜了下去……
  ※※※※※※※※
  亞瑟現在身處一間相當舒適的臥房中。壁爐裏燃燒著溫暖的爐火,驅散了冬季的嚴寒,也驅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壁爐旁的桌子上擺放著調理得很好的不知名的獸肉和剛剛出爐的新鮮麵包,還有一些乳酪,玻璃瓶裏是醇香的紅酒,旁邊的陶甕裏則是清潔的飲用水,另一邊是舒適的床鋪。浴室裏有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浴缸旁的架子上放著潔白的毛巾。小桌上是一瓶恢復咒文藥劑和一些白布。一隻青銅的香爐裏燃燒著一種不知名的香料——至少他不認得這種香料,不過味道真的很好聞。即使是他住過的最舒適的旅店也不過如此。
  在逃亡了這麼久以後,還能得到如此周到的招待,他還能奢求什麼呢?也許……如果這裏不是一位死靈法師的家的話,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亞瑟歎了一口氣,他的朋友迦那亞突然從煉金術師變成死靈法師,這實在是一個很難令人接受的事實。雖然迦那亞總是會不停地帶給他們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奇,但是這一次也太……
  抓了抓頭髮,亞瑟不知道他現在要怎麼辦才好,抓起寶劍去殺死邪惡的死靈法師為民除害嗎?
  算了吧!他可是一點也興不起這種念頭。先不說他是否贏得了迦那亞——不用魔法單憑劍術他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怎麼說迦那亞也是他的朋友,搞不好還是他未來的大嫂,他們相處也已經六七年了,打死他也不相信迦那亞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迦那亞雖然有一點兒冷漠,但是很溫柔、很好相處,心地也不壞。
  而且要是他敢動迦那亞一根毫毛的話,他的老大亞西米勒一定會狠狠地修理他的。這一點他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他的老大才不會管迦那亞是什麼呢,是死靈法師也好,是光明神官也好,只要迦那亞還是迦那亞,他的老大亞西米勒是不會變心的。這一點即使愚笨如他者也看得出來。
  想到這裏,亞瑟也想通了。管他呢,不管迦那亞是什麼身份,總之她是不會害自己的。她還是那個迦那亞,和她身為煉金術師的時候不會有什麼變化,她還是他的朋友嘛!不過那個蘇朵拉好像也很可疑……算了,這種傷腦筋的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去想好了。
  想通了以後,亞瑟就在餐桌旁坐下,放開胸懷大吃大喝了起來。
  要是歐尼斯特在這裏,他一定會說亞瑟是單細胞、粗神經的,不過對於亞瑟對迦那亞的態度,他倒是不會反對,只不過他很可能會借機敲詐迦那亞一大筆錢作壓驚費。當然他最有可能得到的會是亞西米勒的拳頭,但是最後迦那亞也很可能會滿足他的要求,不過那時壓驚費估計就變成醫藥費了。
  就在亞瑟肆無忌憚地大吃大喝的時候,他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傾津(請進)。”他滿嘴塞滿麵包,讓人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萊博得和他屬下僅存的一名騎士鐵軍。比起洗過澡,坐在那裏悠閒地大吃大喝的亞瑟,他們看起來可是狼狽多了,不但傷勢沒有怎麼處理,而且可以看得出他們既沒有安心休息,也沒有吃東西,還是和剛來的時候一樣狼狽。
  “有什麼事嗎?”亞瑟喝了一大口水,把嘴裏的麵包咽下肚去。
  萊博得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一直都知道她是死靈法師?”這個“她”指的是誰,大家都清楚。
  不過話雖然這麼問,但是萊博得並不以為亞瑟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很清楚亞瑟的為人,這個大塊頭的傢伙是一個很單純的單細胞生物,沒什麼心機,剛才在外面的那種震驚的表情是裝不來的。
  不過現在看到亞瑟在悠閒地大吃大喝,他的信心有些動搖了。
  然而亞瑟的回答還是讓他放心下來。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從亞瑟的表情,萊博得判斷出這個單細胞的傢伙沒有說謊。他松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還真是輕鬆。”
  “既然已經安全了,幹嗎不輕鬆一下。”他可不認為還有什麼人能夠通過那結界和那些恐怖的不死生物來襲擊他們。那些恐怖的不死生物讓他到現在心裏都還慌慌的。
  “這裏是死靈法師的家!”他對著亞瑟提醒道,生怕他忘記這裏的主人是一位死靈法師。在沒有確定亞瑟的態度以前,他是不會顯露出他的真正目的的。
  “那又怎麼樣?迦那亞又不會害人!”亞瑟反問道。
  “你什麼時候聽說過有好的死靈法師?”他特別加重了“好的”兩個字的音調。
  “現在就有一個啊!迦那亞人很好的。”
  僅僅是這幾句話,萊博得就知道亞瑟這個傢伙是絕對不會站在他這邊了。
  “打攪你休息了,我先告辭了。”既然爭取不到亞瑟的幫助,他也不打算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去找尤菲米婭處理一下你們的傷吧。”亞瑟好心提醒道。他們的傷勢應該不是很輕才對,不處理的話真的會很麻煩。
多謝了,我會去的。”萊博得禮貌地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看著他們離開,亞瑟歎了口氣。
  亞瑟也不笨,只是平時習慣依賴別人,懶得思考而已,他看得出萊博得對迦那亞的敵意,死靈法師的名聲真的是太差了一些。不過……迦那亞應該能夠自己處理的,畢竟這裏是她的家。至於他,只要當一個好客人就可以了,所以他繼續把注意力放回到桌子上的美食上面。
  在片刻後,在尤菲米婭一個人望著壁爐的火焰發呆的時候,她的房門也被敲響了。
  敲門聲響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急忙答道:“請稍等,我馬上就來。”她整了整袍子,打開了房門。
  “兩位,有什麼事……”話剛說到一半,尤菲米婭就注意到了這兩個人都一身是傷,“啊!真是對不起,發生了太多事了,我現在馬上就幫兩位治療。”看樣子尤菲米婭還是很有身為神職人員的自覺性的,儘管她並不是正式的神職人員。
  不過她的這種自覺性也讓萊博得增添了幾分信心,侍奉光明女神的神職人員應該不會和光明的死敵死靈法師同流合污吧!他好像忘記了尤菲米婭現在是一名非正式的神職人員的同時也是一名魔法師,而且她主修的科目是奧術,而不是神學。
  把萊博得和他屬下的騎士鐵軍讓進屋裏,尤菲米婭端出清水、白布,為萊博得等人清潔傷口,做最基本的處理。她不是那種資深的神職人員,也不是生命女神的信徒——專攻治療術的治療師,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是先做好傷口的基本處理,再施展神術效果比較好。
  萊博得一邊接受尤菲米婭的治療,一邊兩眼在房間中來回巡視。
  “怎麼,蘇朵拉不在啊?”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好像是去找……迦那亞了。”提到迦那亞的名字的時候,尤菲米婭的語氣中有不自然的停頓。
  真是天助我也!萊博得暗暗高興,他本來還在為要怎麼樣避開那個頂級的暗黑魔法師和尤菲米婭單獨交談而傷腦筋呢,沒想到那個暗黑魔法師居然自己離開了!他可一點也不認為和死靈法師一樣同屬於邪惡陣營的傢伙,會加入對抗死靈法師的正義行列。他從來就不信任這些邪惡的傢伙,即使是那個持有暗之聖劍的傢伙也不例外。所有邪惡的存在都應當被消滅!
  他之所以會和他們合作,是因為他們很可能就是迦嵐大人預言中能夠幫助公主登上皇位的人,而且他們也的確很有利用價值——暗之聖劍的主人,水之聖劍的主人,同時又擁有神秘的新興情報組織“羽”的支援,這樣的力量不好好利用實在太可惜了。
  等到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以後……到時候想要收拾他們也很容易了,單單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這一項,就可以成為一條極重的罪名,足以讓光明神殿發出逮捕並處死他的命令——在輝光帝國,連研究黑暗魔法都是死罪。至於他的那些朋友更能以同謀罪論處。更不用說現在他又發現這個叫做迦那亞的少女雖然自稱是煉金術師,但是實際上是一名死靈法師了。死靈法師可是比暗黑法師更加惡名昭著。在天青大陸上的任何國家,研習亡靈系的法術都是死罪。死靈法師可是全人類的公敵!
  不過這兩位魔法師——迦那亞和蘇朵拉——實力之強很出乎他的意料,以至於他不得不修改他原本的計畫——他原本是計畫在確定公主登上皇位以後,也就是說等到回國以後,將他們可以利用的最後一分價值榨幹以後,再動手除掉這些傢伙的。但是現在……
  他可不敢冒這個險,讓這兩個最少有魔導師實力的超級魔法師回到輝光帝國與她們的同伴們會合,到了那個時候想要處理他們,事情就要麻煩上不止十倍了,一個頂級的暗黑魔法師和一個頂級的死靈法師聯手可是噩夢級的災難。
  萊博得很快就有了新的決定——想辦法在回國以前挑撥這幾個人之間的關係,能夠讓兩個邪惡魔法師相互反目,自相殘殺最好。不行的話,也要讓這兩個邪惡魔法師被其他人孤立起來,到時候再逐個擊破。
  策反亞瑟的行動失敗以後,他就將目標放在了身為光明女神的神職人員的尤菲米婭身上——他好像總是忘記尤菲米婭主修的科目是奧術,而不是神學——一個善良陣營的神職人員與邪惡陣營的魔法師對立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至少萊博得是這樣想的。
  為萊博得傷口做完基本的處理,尤菲米婭抬起手,默默地念誦著獻給光明女神的禱文。當禱文結束她說出懇求的字語以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光明女神沒有回應她的祈禱。
  光明女神拋棄我了嗎?
  尤菲米婭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她再一次試著向光明女神祈禱,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是毫無希望的。很明顯的,她已經被她所信仰的神拋棄了。這是不是因為她的信仰不夠堅貞?在面臨選擇的時刻,她居然背棄了光明的教導!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什麼錯誤,也不會為此而後悔,但是現在的事實是……
  “抱歉……我……”尤菲米婭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眼前還是先處理這兩個人的傷勢比較重要,這座高塔中死亡的力量非常的濃厚,正常人在這裏待久了都會受到影響,更不用說傷患了。雖然她的祈禱得不到回應,神術已經不能夠使用了,但是她好歹也是主修奧術的,奧術對神力的依賴可比神術要小得多。
  就在她集中精神,準備開始吟唱咒文的時候,蘇朵拉推門走了進來。
  她對萊博得等人視而不見,只是對著尤菲米婭問道:“你有決定了嗎?”
  雖然她的話問得沒頭沒尾的,但是尤菲米婭很清楚她是在問什麼,同時她也發現蘇朵拉發生了變化。
  之前那個大大咧咧,充滿活力,又有些太過活潑開朗的任性大小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帶著一點兒不屬於人世間的神秘的氣息、優雅而嚴肅的少女。那種無比龐大,又無比深沉的黑暗力量由內而發。
  “是的。”尤菲米婭點了點頭。
  “那麼你的決定是?”此時此刻蘇朵拉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著連高階的神官和祭司都望塵莫及的莊嚴與神聖。
  面對這樣的蘇朵拉,尤菲米婭有了一種面對大祭司的感覺——儘管她從來沒有面見過任何一位大祭司。
  她微微低下頭恭敬地答道:“一切和從前一樣。”但是她也知道想要完全恢復到從前那樣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在見識過蘇朵拉莊嚴神聖的這一面以後,她已經很難再用以前的態度來面對她了。
  “至少我希望是……”所以她不得不如此補充道。
  “很好。”蘇朵拉微微地一揚下巴,然後她臉上所有的莊嚴神聖都不見了,什麼神秘的氣息,什麼優雅而嚴肅等統統都飛到九霄雲外去和天上的星星做伴了。她又恢復了那副活潑開朗,又帶一點點的任性和狡詐的模樣。
  如此突然而極端的變化讓尤菲米婭有些不知所措,連萊博得他們都因為蘇朵拉這突然的變臉而呆住了。
  蘇朵拉揉著自己的臉頰抱怨道:“真是的,裝出那副莊嚴肅穆的樣子實在是太累人了,不過任務總算完成了。”
  那位尊貴的大人交代下的任務她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話說回來,她們先前的對話還真是會讓旁人覺得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但是她們卻可以完全溝通,明白彼此話中的意思。
  “你在幹什麼?”蘇朵拉湊到了尤菲米婭的身邊。
  “幫他們療傷。”尤菲米婭低下頭,聲音小小的。可惜神已經不再回應她的祈禱了。
  “療傷?”蘇朵拉仿佛此時才注意到萊博得等人的存在,她也注意到了尤菲米婭語氣中的落寞。
  先把萊博得等人甩在一邊——反正那位尊貴的大人也沒有要她處理這兩人,所以她就很自動地把萊博得他們當成了問題外的存在,根本就不去理睬。
  “你不舒服嗎?”這裏的死氣的確太重了一些,一般人是很難適應的,尤其像尤菲米婭這種光屬性的人。
  “不,沒有。”尤菲米婭搖了搖頭,“等一下,我先幫他們把傷治好。”她還是沒有忘記她的職責——呃,說是職責也不是很對啦,只是她把照顧大家的健康當作她的職責而已。
  她抬起手,集中精神,開始吟唱咒文。
  “停止!”蘇朵拉急忙阻止尤菲米婭的吟唱。
  她現在大概有點明白尤菲米婭出現那落寞表情的原因了。她之前大概已經使用過神術了吧,而且應該是發現她的祈禱沒有得到回應……
  “別白費力氣了,還是用這個比較好。”她抄起一瓶恢復咒文藥劑丟給尤菲米婭。
  尤菲米婭反射性地伸手接住蘇朵拉丟過來的恢復咒文藥劑的瓶子,不太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蘇朵拉拍了拍尤菲米婭的肩膀,對一時之間沒有搞懂她意思的尤菲米婭說道:“在這個高塔之內,只有三種魔法可以生效,亡靈系魔法、輔助系魔法和時空系魔法。很遺憾的是光系魔法不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尤菲米婭的眼睛裏閃爍著名為希望的光芒。
  “沒錯,我說的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在這裏連我也不能夠隨心所欲地施展魔法,所以高興一點嘛!”她抓住尤菲米婭的臉頰左右拉扯著,就好像在玩橡皮泥一樣。
  她的舉動讓尤菲米婭哭笑不得,她實在無法相信這個以整人為樂的蘇朵拉會有那連高階的神官和祭司都望塵莫及的莊嚴與神聖的面貌——即使那是她親眼看到的,即使蘇朵拉展露出那神聖威嚴的面貌就在幾分鐘以前,也還是很難將那個莊嚴神聖的蘇朵拉和現在的蘇朵拉重疊在一起。
  與迦那亞在冬季冰雪祭廣場上那副宛如神祗般的姿態不同,迦那亞給眾人的印象實在太深了,那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已經深深地刻進了眾人的心裏,恐怕永生都不會忘記,蘇朵拉就很難給人——至少是給熟悉她的人如此強烈的震撼,當她一卸下那神聖威嚴的面具,她的另一種面貌在幾分鐘之內就會被人遺忘掉。除了她刻意如此以外,她平時的為人處事的態度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放過我吧!”尤菲米婭不得不抬手從蘇朵拉的魔爪中自救。好不容易從蘇朵拉的魔爪中挽救回了自己的臉頰,尤菲米婭突然覺得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蘇朵拉這麼一鬧,之前那些沉重的心情好像都隨之飛散了。
  “謝謝,我會振作的。”
  “呵呵,你在說什麼?我沒有聽清耶!”蘇朵拉一臉壞壞的笑容,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我沒說什麼。”認識蘇朵拉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尤菲米婭怎麼會看不出蘇朵拉又在打壞主意。蘇朵拉整起人來可是不會手軟的,她倒是不會真的傷害到什麼人,只不過會害得人哭笑不得罷了。
  不想為蘇朵拉提供免費消遣的尤菲米婭急忙打開恢復咒文藥劑的瓶子,把藥劑塗抹在萊博得的傷口上,並把白布撕開為他包紮傷口。她以實際行動來向蘇朵拉聲明:“我現在很忙,請勿打攪!”
  結果就是她的動作有些太急躁了,搞得萊博得疼得齜牙咧嘴的。
  萊博得雖然無法完全明白她們之間的對話,但是也猜到了一些。不過他還是相信正義與邪惡是勢不兩立的,只要稍加挑撥,讓她們反目還是可以成功的。
  現在他要想辦法和那位邪惡的暗黑魔法師單獨談一談,邪惡者之間是應該沒有謙讓和友誼這種東西存在的,邪惡者—向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自相殘殺的。至少萊博得深信這一點。
  唉——為什麼世上總是有那麼多人太過於自以為是,以至於看不清事實,以為什麼事情都會按照他所預料的來發展呢……
第二天晚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黑色高塔的會客室裏,是迦那亞讓他們在這裏等候的。
  這間會客室不大,但是非常的舒適。地上鋪著厚厚的手工羊毛地毯,地毯面上以精細的手工刺繡出各種奇花異草,看得出來這是新綠之野的那些精靈們所喜歡的風格。包著上等布料的椅子寬大而舒適,幾張充滿藝術氣息的香木小桌擺放在角落,上面擺放著或美麗珍罕,或詭異稀有的裝飾品。裝飾在大理石壁爐上的黃銅紋飾反射出溫暖的火光。和塔中所有的房間一樣,為這間舒適的會客室提供照明的是被施過持續照明術的水晶球。
  萊博得並不那麼想參加這次聚會,他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和蘇朵拉單獨談談,也沒有機會挑唆尤菲米婭和那些邪惡者的關係。
  他在會客室中來回地踱步,在猜測那名邪惡的死靈法師為什麼要聚集眾人。
  就在他轉來轉去,讓亞瑟看得頭暈——畢竟這個會客室沒多大——打算出聲阻止他的時候,會客室的門被一雙不可見的手打開了……
  走進來的人讓眾人稍微愣了一下。
  走進來的是迦那亞,不過她的形象有點……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的不是那套為了行動方便所穿的短袍子和長褲,而是一件滾著華美銀邊的灰色長袍和斗篷,在灰袍左側在心臟的位置用銀線繡著死亡之神的徽章——銀白色的骷髏,那是“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也是一件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和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而她的手中握著一把修長纖細的法杖,法杖的頂端是兩條黑蛇,交纏著一枚長著角的灰色水晶骷髏頭——那是“冥神之杖”,一件足以媲美六元素聖劍的神器。
  而她眼中赤紅色的光芒還沒有消失,她的眼睛還沒有恢復成為原本的銀紫色,臉色也是異樣的蒼白。
  現在她的這個形象絕對不會讓人認錯她的身份——一名死靈法師!
  雖然這裏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迦那亞是死靈法師,但是她突然以最正統的死靈法師的形象出現,還是有點讓人……嗯,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吧!
  “不要站著,請坐下吧。”迦那亞徑直走到壁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而她說話的物件就是一直來回踱步的萊博得·威內卡,以及忠誠地站在他身後的那位騎士鐵軍。
  見萊博得遲遲不肯坐下,迦那亞接著說道:“請放心,這些傢俱上並沒有附加任何的詛咒。”她的語氣極為平淡,讓人聽不出她這是玩笑,還是嘲諷。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萊博得不管多麼不願意面對這個死靈法師,也不得不坐下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坐在了離迦那亞最遠的一張椅子上。
  迦那亞隨手把冥神之杖靠在壁爐邊,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張用蜜蠟和魔晶石粉處理過的羊皮紙卡片。
  “亞西米勒有消息傳來了。”
  那卡片是一種叫做傳訊卡的東西,兩張為一套,當你在其中一張上寫字的時候另外一張上也會有相同的字跡浮現,無論離得多遠都沒問題。唯一遺憾的是這種製作不易的昂貴東西是一次性的,只能夠使用一次而已。
  這一次動作最快的居然是離迦那亞最遠的萊博得,他一把從迦那亞的手中奪過傳訊卡,閱讀著上面的資訊。
  “成功了!”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音。亞西米勒傳回的消息不多,但是已經足夠讓他欣喜的了——光明神殿已經決定全面支持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八年來的辛苦終於有回報了!他的野心、他的欲望也終於……
  萊博得馬上又冷靜了下來,現在慶祝還太早了些,衛維恩公主殿下還沒有登上王位,而這些礙眼的人也還沒有除掉。
  權衡再三,萊博得決定還是馬上回國比較好,雖然他不怕亞西米勒那個傢伙玩出什麼花樣,但是國內情況還是由他親自控制比較放心。只是這幾個礙眼的傢伙,回國以後要馬上想辦法除掉,以免夜長夢多。
  “我要馬上回國!”雖然他在和迦那亞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卻盯著壁爐中的火焰,仿佛僅僅是看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一眼,都會令他覺得難以忍受。而且他很清楚地知道,現在這名強大的死靈法師處於絕對的優勢地位,這一點令他很不舒服!他討厭這種讓他無法掌控的存在。
  “那是不可能的。”迦那亞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回絕的話語。
  她的話讓萊博得的額頭上浮現出了小小的,真的只是“小小”的青筋。
  “為什麼?”萊博得努力地控制自己,暫時不要對這個危險邪惡的死靈法師惡言相向,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把視線放在迦那亞的身上。
  迦那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這種態度,冷豔的微笑點綴在她的嘴角。她對萊博得的問話沒有任何反應,對於這種無禮的人,她無須給予他任何的禮遇。
  纖細的素手向前一探,迦那亞甚至沒有起身就輕鬆地扣住了萊博得拿著傳訊卡的手腕,眨眼間傳訊卡已經回到了迦那亞的手裏。
  萊博得不太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雖然他曾經見過迦那亞施展武技,但是那大多是依仗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威能使出的華麗魔武技,他並不認為在武技方面迦那亞有多少真材實料。而他對自己的武技很自信,但剛剛迦那亞信手探來,他卻無從躲避,手就這樣給抓住了,聯手中的東西都給輕易地奪走……
  將傳訊卡遞給急於一窺究竟的蘇朵拉等人,迦那亞只是默默地撫弄著刺繡在袖口的銀色咒文,根本不理會萊博得。
  就在萊博得就要被氣得頭頂冒煙的時候,將傳訊卡遞回給迦那亞的蘇朵拉懶洋洋地開口了。
  “我們現在回不去。”
  現在回不去?這是什麼話!蘇朵拉的話可是一點兒也沒能緩解萊博得的情緒。
  “我和迦那亞都需要幾天的時間來恢復魔力,禁咒的使用對魔法師的損耗是相當大的。尤菲米婭和亞瑟也需要休息;如果你們認為只憑你們兩個就可以走出蘇蘇亞山脈的話,我想這裏沒人會攔著你們的。”蘇朵拉可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給萊博得留下,而且她說的不完全是假話。
  事實上她對萊博得·威內卡相當的厭惡,尤其是他那種自詡為正義者的嘴臉,更令她覺得噁心。蘇朵拉顯然也沒有迦那亞那樣好的涵養,她幾乎不做任何掩飾地將她的厭惡掛在了臉上。
  不管是身為巴雷特家的嫡系小姐也好,還是身為黑暗之神的七使徒之一也好,她的身份無疑都是相當尊貴的。因此,蘇朵拉除了對很少的幾個高位者以外,一向沒必要對誰低聲下氣,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對一向等著別人向她行禮,來討好她的蘇朵拉來說,要她去刻意討好別人,好像是不大可能的。
  “你……”萊博得很想說些什麼,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還不是和這些邪惡魔法師翻臉的時候。所以他只說了一個“你”字,而不得不把後半段話咽了回去。
  但是他身後的年輕騎士鐵軍顯然比他要衝動得多。
  “你們這些邪惡者……”
  “住口!”萊博得的呵斥,打斷了年輕的騎士激動的話語。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動身?”萊博得還沒有自大到認為只憑他們兩個人就可以順利地離開蘇蘇亞山脈,畢竟他們已經太過深入山脈之中了。而且,他甚至不敢保證沒有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跟著,他們是不是能夠活著走出高塔外那片死靈徘徊的荒野。
  他問話的對象是迦那亞。至於蘇朵拉,他們根本就是兩看兩相厭。這一次他的目光總算是放在迦那亞的身上,不過那目光的深處是無盡的厭惡、譏諷和輕蔑。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是迦那亞依然可以看到。
  “兩天。”她平淡至極地丟出了兩個字就不再開口。
  她隨手將傳訊卡丟入爐火中,火焰迅速將用蜜蠟和魔晶石粉處理過的羊皮紙卡片化為了毫無價值的灰燼。
  就算萊博得再遲鈍也可以感覺得出這兩個邪惡的魔法師對他沒有任何的好感,一個是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厭惡的表情,另一個則幾乎無視他的存在。
  萊博得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忍受下去,帶著他的屬下拂袖而去,並且重重地甩上了門。
  “終於走了!”蘇朵拉很不文雅地伸了個懶腰,重新靠坐回舒適的椅子上。
  “這樣對他們好嗎?”尤菲米婭有些不忍地問道。
  “沒什麼不好的!”蘇朵拉揮了揮手,“你也不是沒看到那個自詡為正義的傢伙,對我們的敵意有多深。在他看來,像我們這種暗黑魔法師和死靈法師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即使存在也是比他們那些自詡正義的傢伙要低等,應該是匍匐在他們的腳下,企求他們憐憫的卑賤者。對這種自大、自戀、自以為是的傢伙,我幹嗎要給他好臉色!”
  亞瑟倒還好,反正這傢伙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虔誠的信仰。但是身為光明女神虔誠信徒的尤菲米婭,一時之間還是有些難於接受。畢竟她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都是告訴她黑暗是邪惡的,而邪惡是不應該存在的。
  看到尤菲米婭的表情,迦那亞那低沉如同音樂般悅耳的聲音響起了:“八位主神,八種力量根本就沒有邪惡與善良之分,光明就是光明,黑暗就是黑暗,這兩者誰也不代表善,同樣地也沒有誰代表惡。光明與黑暗,與風、地、水、火是一樣的,只不過是一種單純的力量而已。是善還是惡,那要看掌握力量的人如何應用。決定善惡的在於人,而不在於力量本身。
  “生命與死亡也是同樣的道理,生命的迴圈控制在生命女神、死亡之神的手裏。生命女神賦予靈魂以新生,死亡之神則將衰老的靈魂重新收集起來,在冥界將這些靈魂淨化,然後生命女神再次賦予這些淨化過的靈魂以生命,這是一個不停迴圈反復的過程,兩位神祗缺一不可。每一位神祗都有他們各自的司職,是維持這個世界正常運轉的自然規律的一部分。雖然他們各自的特性和管理的力量不相同,但卻缺一不可,分拆不開。缺少任何一位元神祗、任何一種力量都會導致自然法則的崩潰!所有的力量都必須平衡,這是創世女神定下的法則!”
  這樣的論調尤菲米婭還是第一次聽到。光明與黑暗敵對,生命與死亡敵對,這是她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育。但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光明與黑暗、生命與死亡實際上是相輔相成的合作關係!這實在是……迦那亞的這些話要是被教廷知道了,她一定會被處死的。
  她看向蘇朵拉,卻發現蘇朵拉居然將這驚世駭俗的論調當作理所當然,連一點兒吃驚的樣子都沒有。
  這也不能夠怪蘇朵拉,因為迦那亞所說的的確是事實。在母神尚在聖域的時候,眾神之間的關係是相當融洽的,而善與惡是世間生物自己的選擇,與眾神是毫無關係的。即使是眾神分裂的現在,也是如此,人世間的善惡並不受眾神的影響。黑暗只是黑暗,跟邪惡毫無關係,黑暗執掌邪惡,那完全是人類自己的妄想而已。身為神的使徒,蘇朵拉遠比人類更加瞭解眾神的真相。
  ※※※※※※※※
  迦那亞獨自一人坐在她的書房裏,坐在那張古老書桌後面的舒適的高背椅上。書桌上雖然攤開著一本法術書,但是迦那亞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書上。
  她的手中捏著一張傳訊卡,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房間中黑暗的角落。
  這張傳訊卡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細小的文字,內容遠比她拿給萊博得他們看的那張要多得多。
  這張傳訊卡是亞西米勒寫給她一個人的——當初為了以防萬一,她讓亞西米勒帶上了兩套傳訊卡。
  現在讓她覺得為難的是亞西米勒在傳訊卡的最後所寫的話,她真的要幫他這個忙嗎?迦那亞非常地猶豫不決。
  一方面她實在不想捲進人世間無聊的政治糾紛之中。她本非人類,實在不適合過多地干涉人類的命運進程。以她的性格而言,除非麻煩先找上她,否則她是絕對不會去自找麻煩的。
  另一方面,她又無法不理睬亞西米勒的要求。畢竟他們是兩位一體的存在……
  還真是傷腦筋啊!
  迦那亞輕輕一彈指,一叢魔法的火焰將傳訊卡化為飛灰。這件事情需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亞西米勒的計畫是無法順利進行的。
  “菲格安。”迦那亞無聲地召喚來她的幽靈管家。
  “有何吩咐,吾主?”
  “把客房使用的香料更換成暗之誘惑。”
  “遵命,吾主。”
  菲格安退下以後,迦那亞淡淡地歎了一口氣。無論這選擇是對還是錯,總之她最後還是決定要幫助亞西米勒。
  只是……也許這次以後她應該找個機會和亞西米勒好好地談一談了。
  這兩天對萊博得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在這兩天裏他所有的挑唆行動都以失敗告終。
  尤菲米婭那邊還好,僅僅是話不投機,不歡而散而已;蘇朵拉那邊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名邪惡的暗黑魔法師,居然對那名邪惡的死靈法師有著無比的尊敬。邪惡者之間是應該沒有謙讓和友誼這種東西存在的,邪惡者一向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自相殘殺的,這個他一向所堅信的真理在這裏居然無法成立?!
  這還不算,當他挑唆這兩者關係的話剛剛出口,就被蘇朵拉一通搶白。他根本就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蘇朵拉狠狠地嘲諷、挖苦了一頓。挑唆不成,自己反而慪了一肚子的氣。
  至於那名死靈法師,自從那次在會客室見過她一面以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不過……萊博得倒是真的不想見她。
  自從她表露出死靈法師的身份以後,一直以來掛在她臉上的溫和的微笑面具就消失不見了。她的臉上只剩下平淡的冷漠,好似是目睹鬥轉星移,看盡人間滄桑,全然超脫於物外的冷漠。散發著妖異的紅色光輝的瞳孔似乎輕易地看穿了他的內心深處。在那雙眼睛的面前,他有一種赤身裸體置身於冰天雪地中的感覺,他的任何秘密都無法在那雙眼睛的面前隱瞞。
  這高塔中是永遠的黑暗,晝與夜很難區分,只有在正午的時候,陽光才能夠勉強穿透黑色的結界,撒下猶如黃昏般昏暗的光芒。
  這兩天,迦那亞除了調養傷勢以外,就是待在操控之間修復受損的結界。
  恐怖的死亡之火焰,在那一池靜止的詭異黑色的池水上,晝夜不停地燃燒。
  迦那亞將手緩緩地從那蒼冥色的火焰中抽了出來,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蒼白的手上,又蒙上了一層代表死亡的青灰色。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死亡的青灰色漸漸地褪了下去。
  她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原本的銀紫色,周身那死亡的氣息也已經收斂了很多。
  沒有吟唱任何的咒文,迦那亞瞬間就在操控之間中消失了。
  她的身形在塔頂的研究室大門前出現,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迦那亞走到一個書架前,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空間門的後面就是她在建造這座塔時所建造的密室,這道空間門則是進入密室的唯一通路。
  這密室是她的寶庫,也是她的陵寢——呃,這話似乎有點奇怪,準確地說這裏應該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不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已經不在這裏了,她已經將骸骨火化,骨灰也被她從高空抛灑在蘇蘇亞山脈中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不過焚燒自己的骸骨,抛灑自己的骨灰實在是有點……
  這間密室的外間堆放著為數眾多的架子和櫃子。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整齊地堆放其中。這些都是她以前收集的。
  將一些藥劑和魔道具補充進她的提籃和次元袋裏,然後她又開始翻找一些其他的東西。她打算找一些適合亞瑟他們使用的裝備,反正那些東西她留著也沒有絲毫的用處,倒不如拿來做個人情。
  雖然她是死靈法師,但是她的手裏可是有不少上好的裝備,這些裝備都是前來討伐她——討伐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那些人留下的古董。敢於來討伐的自然都是一些高手,他們的裝備當然也不會差,只不過他們留下的也不光是這些裝備,還有他們的性命也一起留下了。
  不過當年因為這些東西大多她都無法使用,所以除了一些特別珍貴的裝備以外——比如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其他的就大多隨手丟棄在一邊了,所以現在找起來自然是費時費力。
  和堆積了千餘年的灰塵艱苦奮鬥了一番以後,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的迦那亞終於找齊了她想要的東西。
  火龍之劍——用紅龍的角混合了最上等的精金冶煉的雙手巨劍。這把火紅的雙手巨劍比一般的雙手巨劍要大一號,但是分量只有一般雙手巨劍的一半左右。在千餘年前,這把劍是一位知名的劍師的所有物,可惜的是那位劍師已經死在了高塔外的黑色荒野上,所以這把劍才落在了她的手裏。這東西給亞瑟使用應該正合適。
  幻刃——這是一把不知用什麼材質打造的透明的短劍,輕得幾乎沒有分量,但卻鋒利異常,劍身上的兩道刻痕代表了這把劍附加了水系的鏡影術和朦朧術。她已經不記得這把劍的原主是什麼人了,不過歐尼斯特一定會喜歡的。
  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這套純白色的裝備由光明女神親自加持過,曾經是屬於一位隨同近一萬五千人的討伐部隊前來討伐她的光明大祭司的東西。這東西只有光明女神的信徒可以使用,由尤菲米婭使用應該沒問題吧!
  水藍的玉杖——這根通體用水藍色的玉石雕刻而成的短杖,是屬於水之精靈族的東西,對水系魔法的增幅效果很好,大概能夠增幅一倍半左右(一般的法器能夠增幅百分之五十就很了不起了),對其他幾系的增幅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交給艾塞亞使用應該沒什麼問題。
  暗月之弓——這把漆黑的弓箭絕對是為夜翼那傢伙量身定做的東西。這把弓本來就屬於暗之精靈族的,不過當年拿著這把弓,並把性命留在了這裏的並不是一位暗之精靈,而是一個人類。暗之精靈族的東西怎麼會在人類手裏,她也不知道。不過夜翼一定會很高興為暗之精靈族找回這把弓的。
  給亞西米勒選擇什麼裝備,倒是著實讓她傷了一番腦筋。他已經有一把暗之聖劍了,不再需要,也不能夠使用其他的武器。最後迦那亞為亞西米勒選擇了一件鎧甲。
  天翔甲——這套漂亮的銀色秘銀鏈甲非常的輕巧,折疊起來不會比一件薄外套更占地方,可以穿在衣服下面而不被發現,雖然如此輕薄卻異常的牢固,一般的兵器斬在上面連痕跡都不會留下。而且還可以讓穿戴者每天使用兩個小時的“風翔術”,這是完全不用消耗穿戴者的魔力的。當年為了把這件鎧甲的主人從天上打下來,可是讓她很費了一番力氣,還損失掉了一個飛翼夜影。
  至於蘇朵拉,身為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她應該不需要這些人世間的世俗兵器,唯一適合她的只有高等神器,不過她這裏唯一的一個黑暗屬性的高等神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早就已經給了亞西米勒了。

  想了一下,她轉身從架子上取出了一個三釐米大小的白銀小雕像,雕刻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狼。這不是一座普通的小雕像,是一座被施以魔法,能夠在主人急需時召喚出一隻冬狼的雕像——一座異能塑像。這類物品使用甚廣,有不少魔法師都在使用。只不過他們役使的動物各不相同而已。她以前甚至見過有的魔法師使用蒼蠅——因為在製作異能塑像的時候要殺掉一隻動物,然後動物的活力將被製作成這個動物形象的雕像所吸收,這個法師如果不是對蒼蠅有特殊的偏愛的話,那就是怕見血或者實在找不到可用的動物。那可真是一隻大蒼蠅,活化後足有一匹矮種馬那麼大。
  這不是什麼很珍貴的東西,不過倒是比較有趣,蘇朵拉應該會喜歡的,迦那亞並不怕這些神兵利器出世會給她或亞西米勒他們帶來什麼麻煩,畢竟這些東西都已經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老古董了,不但東西的原主早就已經被人遺忘了,恐怕連這些東西都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
  就拿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來說好了,早在幾百年前這兩樣東西就已經變成只存在於神殿圖書館古老文獻中的傳說,已經沒人記得了。恐怕現在就是把這兩樣東西擺在光明神殿的人的眼皮底下,也沒人認得出來。
  迦那亞撣了撣頭上的灰塵——她身上的這件“死亡的祝福”是不會沾染上任何的灰塵的,所以那些已經沉積了一千八百多年,又再一次得到機會飛揚起來的灰塵大多數都集中在她的頭髮上和臉上,這回可是真正的、名副其實的灰頭土臉了。
  把這些東西全部都丟進次元空間裏——雖然次元空間裏東西裝得越多,對使用者的魔力消耗也就越大,但是原本她的次元空間裏就只放著“死亡的祝福”和冥神之杖兩件東西,現在這兩樣東西都穿戴在她的身上,次元空間自然已經空了,再裝進這些東西也不會很多。事實上以她的魔力強度而言,就算把整座塔都塞進她的次元空間裏帶走,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一行人聚集在大廳,做著出發前的最後準備。其實迦那亞完全可以利用傳送之間的魔法陣,將他們一個一個地傳送到輝光帝國的境內——這個大陸她沒有到過的地方少之又少。只不過為了配合亞西米勒的計畫,她不得不盡可能多地拖延一點時間。而且她也不想現在就完全暴露出她的實力——她對於時空系魔法的掌控程度,是這個大陸上任何生命都望塵莫及的,唯一有資格與她一較長短的就只有亞西米勒而已,而且還不是現在的亞西米勒。
  “要準備走了嗎?”亞瑟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有精神。
  “再等一下,我有些東西給你們。”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打開她的次元空間取東西出來。
  對於迦那亞可以如此輕鬆地操縱時空系的魔法,亞瑟他們連一丁點兒驚訝的情緒都提不起來。畢竟連禁咒她都能夠輕鬆施展,一個次元空間也就不算什麼了。
  第一個被掏出來的就是那把火龍之劍。沒辦法,誰讓這東西體積最大,也最占地方,迦那亞伸手一抓,很自然地就抓到它了。
  “亞瑟,接著!”迦那亞隨手把這把火紅色的雙手巨劍拋給了亞瑟。雖然這把劍的分量只有一般雙手巨劍的一半左右,但是對迦那亞而言還是太重了一點,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拋出多遠。亞瑟向前沖了幾步才把劍接住,使這把劍避免了親吻大地的厄運,也讓迦那亞的大廳那平滑如鏡的地面逃過了變成麻臉的悲劇。
  劍入手,亞瑟才發覺到這把劍比他想像中要輕得多,比他慣用的劍輕了幾乎一半的分量,而且……他隨意地在空中揮砍了幾下,居然出乎意料的流暢,劍刃在空間中留下了暗紅色的軌跡,以及襲人的熱浪……
  “好劍!”連萊博得都忍不住讚歎道。這絕對是上等的神兵利器,是一把令劍士們夢寐以求的好劍!
  亞瑟更是一臉的欣喜。他撫摸著劍刃,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這個……真的是給我的嗎?”
  “當然。”迦那亞淡淡一笑,是她慣有的那種面具般的笑容,“除了你沒人習慣使用雙手巨劍的。我留著它沒什麼用處。”他們這一群人裏習慣用雙手巨劍這種武器的,只有亞瑟一個人而已。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亞瑟樂呵呵地抱緊了雙手巨劍,一副愛不釋手、生怕別人搶了去的樣子。
  “這個給你。”接著被掏出來的是那套純白的裝備,本來應該是充滿了神聖的光輝、光彩照人的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在這個黑色高塔里變得無比的黯淡,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袍子和一支很一般的水晶手杖。
  尤菲米婭接過了迦那亞遞過來的那套純白色的裝備,當她的手觸及那白色的袍子和水晶杖的時候,一股異樣的暖流從其間傳來,那感覺就好像讓她脫離了這黑暗邪惡的高塔,置身於神殿中光明女神的祭壇上,被那最神聖的光輝所照耀一般。
  “這是……”她緊擁著袍子和水晶杖,享受著那異樣的暖流。
  “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迦那亞無意隱瞞,因為她敢肯定尤菲米婭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兩樣東西。
  果然,尤菲米婭對這兩個名字毫無反應——要是換了任何一個活在一千八百年前的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聽了這兩個名字一定會無比驚訝,這可是歷任光明大祭司才擁有的東西,也已經差不多成為光明大祭司的象徵了。不過……這都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事了,尤菲米婭是沒可能知道的。
  “要不要現在就換上試試看?”迦那亞提出了一個尤菲米婭絕對不會反對的提議。
  “真的可以嗎?”尤菲米婭的眼睛眨啊眨的,就像一隻充滿希望的小兔子。
  “當然,動作要快一點哦!否則我們就不等你了。”看得出來,迦那亞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很快地,尤菲米婭就換好了袍子,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剛才拿在迦那亞手中的時候無比的黯淡,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袍子和一支很一般的水晶手杖的純白色裝備,穿在尤菲米婭的身上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雖然依然被黑色高塔的結界壓制著,但卻隱隱泛著白色霞光。
  這也難怪,迦那亞雖然身為創世女神的轉生,但是她現在畢竟是一名死靈法師,光明女神加持的東西拿在她的手上沒有對她造成傷害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可能還顯示出應有的力量。
  但是尤菲米婭就不同了,她是光明屬性的,又是光明女神忠誠的信徒,這純白色的裝備本來就是給她這種人使用的。而且……這套裝備似乎也已經承認她了。
  “很漂亮嘛!”蘇朵拉繞著尤菲米婭轉了一圈。這套純白色的裝備和尤菲米婭的氣質真是相配得很,“不過腰帶應該再系得緊一點,顯示出纖細的腰身才更漂亮。”
  看到尤菲米婭只是把那繁美精巧的金色腰帶松松地打了一個結,蘇朵拉決定親自動手為她整理儀容。
  誰知道她的手指剛剛碰觸到聖光之袍,聖光之袍那隱隱的白色霞光亮了一下,白光一閃而過。蘇朵拉在看到霞光閃爍的時候,就知道不好!她飛快地把手縮了回來,但還是不夠快,她的指尖上還是留下燒灼過的痕跡。
  對於這輕微的灼傷,她自己倒是滿不在乎,“這可是好東西,居然能夠感應到我隱藏的黑暗氣息,而產生排斥。”她一向習慣將黑暗的屬性隱藏,而將風系屬性——也就是這具身體原本的屬性外現的,一般的光明法器根本就不會發現她的黑暗屬性——測試屬性的水晶球例外,能夠感應到她的黑暗屬性證明這套裝備至少是次等神器!以此類推的話,那麼交給亞瑟的那把雙手巨劍也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迦那亞—向是很公平的,除了亞西米勒以外她是不會偏袒任何人的。
  “你可真大方,連次等神器都能夠拿來送人。”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只差沒吹聲口哨助興了。
  “次等神器?!”發出驚呼的絕對不止尤菲米婭一個人。
  神器這種東西可是不會輕易出現的,任何一件高等神器的出現,都是影響整個大陸的大事件,像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以及衛維恩公主和黎雪·風分別持有的六元素聖劍,以及現在迦那亞手中的冥神之杖就都是高等神器。次等神器的力量雖然不如高等神器那般,但是也是非常強大的。
  在眾神之戰的時候,次等神器曾經有—段時間多到幾乎氾濫的程度——各個神祗都賜予自己的信徒大量的強力武器,不過那些次等神器大多在眾神之戰中被徹底摧毀了,只有極少數的幾件保存並流傳了下來。
  天青大陸上為數不多的一些神器大家大多能耳熟能詳,不過幾乎沒有人聽說過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
  注意是“幾乎”,不是完全沒有。
  “難道這就是當年光明大祭司的……”蘇朵拉記起這兩樣東西來了,在眾神之戰的時候,當時的光明大祭司就是依靠這兩樣東西的保護,才得以從她的手底下揀回了一條性命。
  迦那亞點了點頭,肯定了蘇朵拉的猜測。
  不過她們兩個的交流是外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誰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說什麼。但是“光明大祭司”這個名詞還是讓尤菲米婭產生了反應。
  “這是光明大祭司的東西?”
  “嗯,算是吧。不過那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事了,早就已經沒人記得了。”
  不等尤菲米婭有什麼反應,蘇朵拉就擠到了迦那亞的面前,把手一伸,“他們兩個的東西都拿到了,那我的呢?”看來這兩天她已經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了,又開始和迦那亞有些沒大沒小的了。
  “夜幕之袍和暗影法杖就在魔域的暗黑神殿的暗黑大祭司手裏,想要的話找暗黑大祭司要去,你去要,他不會不給你的。”看來迦那亞的心情真的很好,還有心情和蘇朵拉說笑。

  “小氣哦!”蘇朵拉撇了撇嘴,也沒有再說什麼。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什麼東西,不過是趁機湊熱鬧的成分比較多。
  “我不要也沒什麼關係啦,不過歐尼斯特要是拿不到禮物的話,一定會吵翻天的。”這些東西蘇朵拉本來就不怎麼在乎,以她的真實實力,她是不需要什麼神兵利器的。真的要用的話,她也有專屬於她的裝備,只不過那些東西被她留在了深淵的神殿,沒有帶出來罷了。
  迦那亞輕輕一笑,“我知道,所有人的禮物我都準備了,這是歐尼斯特的,這是艾塞亞的,這是夜翼的,這個是給亞西米勒的。”她一件一件地掏出所謂的禮物,又一件一件地丟回次元空間裏去。
  亞瑟和尤菲米婭拿到的上等裝備,以及迦那亞一件接一件秀出的東西都讓萊博得眼紅心動不已。他知道迦那亞這個邪惡的死靈法師是絕對不會送他極品裝備的,但是……等除掉這些礙眼的傢伙以後,這些東西還不都會屬於他……現在就讓他們暫時幫他保管一下好了。
  “不公平,為什麼就是沒有我的?”蘇朵拉的嘴噘得高高的,一如既往的她依然是玩笑的成分比認真的成分要多得多。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說雖然這麼說,但是她還是掏出了白銀冬狼的雕像丟給了蘇朵拉。
  “給你!”
  蘇朵拉伸手接過迦那亞拋來的雕像,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
  “是異能塑像!這只狼的名字是什麼?”看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喚試試看了。
  “小白。”
  “還真是沒水準的名字。”蘇朵拉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你跟我抱怨沒有用,這雕像又不是我做的。每隔兩天可以召喚一次,一次不超過10個小時。”
  製作異能塑像的魔法師會賦予雕像名字,這也成為將來召喚的咒文。不過顯然製作這個異能塑像的魔法師的品位和文采讓人不敢恭維。
  “小白!”蘇朵拉念出了這個她認為很沒品位的名字。
  雕像化為白色的煙霧從她的手中消失,白霧彌散開來,幻化出冬狼的身形。
  這只冬狼的體形很大,身長有將近三米,站立時從腳底到肩膀大概有一米半,有著厚厚的雪白毛皮,以及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冬狼是一種相當聰明的動物,它們可是出色的斥候與追蹤者。
  “小白。”蘇朵拉拍了拍冬狼的腦袋,冬狼那顆毛茸茸的大頭在她的身邊蹭來蹭去,好像在和她撒嬌一樣,顯得溫順又可愛。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萊博得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那麼出發啦!小白你要跟好哦!”看來蘇朵拉真的很開心。
  “出發!”能夠如此大聲回應她的當然是亞瑟。
  ※※※※※※※※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迦那亞的幽靈管家菲格安從陰影中冒了出來。
  “吾主,有入侵者,荒野中的守衛已經攔不住了。”他用所有人都能夠聽得到的空洞的聲音說道。
  “入侵者?”迦那亞微微一挑眉。
  荒野中的不死守衛擋不住入侵者她一點都不奇怪,畢竟能夠來到蘇蘇亞山脈深處的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前兩天為了襲擊黏在他們後面的追兵,她抽調了不少不死戰士,而那些不死戰士幾乎都沒回來。再加上現在結界尚沒有完全修復好,在黑色荒野中力量的壓制不是很明顯——至少不像在塔里這麼明顯。只要力量夠強,入侵者想要施展其他系的魔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很懷疑到底是什麼人會找上門來。
  “一共有多少人?”
  “一個,是一名死靈法師。”
  “我知道了,退下吧。”
  幽靈恭敬地一鞠躬,消失在陰影中。
  “你們等我一下,作為此地的主人,我有義務去和來者打個招呼。”稍微注入魔力,幻化為手鐲的冥神之杖恢復了原形。她可一點都不認為那個死靈法師只是來做一次友好的拜訪。
  “等一下,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能少了我。你說對不對,小白?”蘇朵拉再一次輕輕拍了拍冬狼的頭,看來她是拍上癮了。
  而那只冬狼很配合地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旁的亞瑟也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看來他是很想試試他的這把新的雙手巨劍的威力。
  “那就一起來吧。”迦那亞倒是沒堅持。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一個死靈法師她還不放在眼裏。
  不死的僕人為她打開了高塔的大門,迦那亞從容不迫地漫步而出。蘇朵拉、亞瑟和尤菲米婭則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至於萊博得和他的騎士,他們也沒有留在塔內,而是跟在迦那亞身後稍遠幾步的地方。對於有另外的死靈法師找上門來這件事,他基本上是抱著雙方最好拼個兩敗俱傷的態度,反正那是邪惡的自相殘殺。
  現在是上午時分,但是在這個被結界所籠罩的黑色荒野上,光線依然非常的昏暗。不過這也足以讓人看清東西了,至少對在場的人而言都沒什麼問題。
  在離他們大概兩百多米遠的地方,站著那名入侵的死靈法師。
  那名死靈法師很符合人們一貫對死靈法師的印象。一身灰袍,兜帽下消瘦的如同骷髏般的面孔,身上發出陰寒的死亡的氣息,身邊隨侍著許多不死生物,而且……看起來有—把年紀了。
  “是亡魂騎士呀。”迦那亞看到了跟隨在那名死靈法師身邊的十五名骷髏騎士,披掛著殘破的黑色鎧甲,枯骨的手掌中握著致命的武器,它們騎在由火焰構成雙眼和四蹄的夢魘上——是亡魂騎士。十五個亡魂騎士,再加上至少兩百的其他一些較低等——和亡魂騎士比較——的不死生物,這名死靈法師的實力不弱嘛!
  遊蕩在黑色荒野中的守衛,已經被他打得七零八落了。
  迦那亞舉起冥神之杖輕輕一揮,本來恪盡職守圍攻著入侵者的不死守衛們如潮水一般四散而退。
  那名死靈法師也注意到了迦那亞他們的出現。他更加注意到了穿著聖光之袍、手持光彩之杖的尤菲米婭。想要不注意到她都很難,因為她實在和這裏的環境很不搭調,分外顯眼。
  光明神官出現在這裏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畢竟能夠超度不死生物的神職人員可是死靈法師的死敵。更令他吃驚的是,在那名光明神官的身邊站著的居然是一名死靈法師?!
  他是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的同行的!
  那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少女百分之百是一名死靈法師。她的灰袍上清晰地繡著代表死亡之神的骷髏標記,而且從剛才她指揮那些不死守衛的姿態來看,她應該是這座高塔現在的主人。
  “死靈法師居然會和光明神官站在一起,現在的世道還真是變了。”那個死靈法師的聲音就如同摩擦砂紙一般的刺耳。
  “沒什麼可奇怪的,他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嘿嘿嘿……”死靈法師發出了奇怪的笑聲,“居然有和光明神官做朋友的死靈法師。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人教過你禮貌嗎?”迦那亞輕撫著冥神之杖,“在進入別人家的時候,你不覺得你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尤其是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非法闖入的時候。”
  “嘿嘿嘿……真是個嘴利的丫頭。怎麼,你現在是這座高塔的主人嗎?”雖然從迦那亞的舉動他已經看出了答案,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迦那亞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佐爾拉·艾爾索普呢?已經死掉了嗎?”
  “我老師已經過世很久了。”
  “真是的,這個老傢伙居然比我早死。”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悲傷,“算啦,算啦!反正都是要死的,只是他一死我就無聊多了。”
  “丫頭,既然你的老師死了,那麼十年一次的約定就由你來履行好了。”
  “約定?”迦那亞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約定,不過她在這個人身上感覺不到什麼敵意。
  “我和你的老師在很早以前就有過約定,每十年比試一次,勝利者可以向失敗者提一個要求。”
  “比試嗎?”
  “沒錯,不過丫頭你放心,我是不會欺負你的,只要你能夠撐過三招就算你贏了。”這個丫頭就算再怎麼有天賦,以這樣小的年紀也不會有很深的魔力修為的。反倒是她手裏的那根法杖看起來很麻煩。
  “不必了,比試就要公平,而且我的名字不叫丫頭。”顯然迦那亞對“丫頭”這個稱呼有些不滿,但她的語氣依然平淡得沒有什麼感情的波動。
  “嘿嘿……你的口氣很大嘛!我是肯維·德莫特安,你老師的師弟,算起來也是你的師叔呢。你好歹也對我禮貌一點嘛!”
  “我是迦那亞,迦那亞·呂娜萊斯。至於我是不是有實力,那要試過以後才知道。”迦那亞可以肯定這個肯維·德莫特安對她沒有任何的敵意,所以她也稍微放鬆了下來。
  “呂娜萊斯?嗯,你老師為你取的?”姓氏和高塔的建造者一樣,是佐爾拉那傢伙取的嗎?
  “不是。”她的名字當然不是佐爾拉為她取的,只不過是她在搞不清自己姓氏的情況下,把前世的姓氏抓來用而已。
  “我與高塔最初的主人稍微有一點關係。”為了不讓他再追問下去,迦那亞透露了一點兒似是而非的口風。她說的絕對是實話,至於該怎麼理解,那就不是她要管的問題了。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後裔嗎?肯維·德莫特安果然想歪了。
  “既然你這個丫頭口氣這麼大,那我就和你比畫比畫好了。先說好,我要是贏了的話,你就要把這座塔讓出來。”十年以前他和佐爾拉賭的就是這個,只不過十年前他沒有贏罷了。
  “可以。”迦那亞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反正她有自信不會輸,而且……心念一轉,她又有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那好。”肯維·德莫特安吸了—口氣,正色說道,“我肯維·德莫特安在死亡之神的見證下正式向迦那亞·呂娜萊斯提出挑戰,獻以死亡之神的榮耀。”
  獻以死亡之神的榮耀!這可是死靈法師間最正式的挑戰,迦那亞沒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
  “我迦那亞·呂娜萊斯在死亡之神的見證下接受肯維·德莫特安的挑戰,祭以死亡之神的公正。”
  迦那亞也以正式比試的禮數回應了他的挑戰。
  迦那亞向前走了幾步,遠離了眾人,處在一個和肯維·德莫特安面對面的位置。眾人也知道在這種正式的挑戰中,他們是無法插手的。
  兩人相互行禮以後,肯維·德莫特安說道:“我的召喚已經基本完成了,該你了。”
  死靈法師間的挑戰,通常都是先從各自召喚不死生物開始的。肯維·德莫特安的身邊已經有不死戰士隨侍了,所以他讓迦那亞完成她的召喚。
  迦那亞也不客氣,將冥神之杖一橫,吟唱起悠長的咒文——純粹是裝模作樣而已。
  “溝通星界,連接冥淵,潛藏於異界的獵殺者,以我的魔力建築連界之通路,回應我的召喚,將犧牲者囚困於體內,汲取犧牲者的力量……”
  不會吧?聽了迦那亞的咒文,肯維·德莫特安幾乎本能地以為他聽錯了,這是……這是召喚囚魂魔的咒文?!囚魂魔可是一種相當不好控制的不死生物,他不是沒能力召喚,只不過控制一個囚魂魔消耗的精神力足以控制兩三個亡魂騎士了,兩三個亡魂騎士的攻擊力總和是絕對可以超過一個囚魂魔的。
  “……囚魂魔,在現世中現身,化為我的僕人。”
  出現在她身邊的囚魂魔是一個全身上下都透著邪惡氣息的巨大的不死生物。它的外形高大而骨瘦如柴,成束的幹縮肌肉就附在骨頭上面。它的肋骨間囚禁著一個超小型的人形,其表情非常痛苦。這個可憐的傢伙是被囚魂魔殺害的生命本體,它就如同柴火一般被逐漸消耗,以維持囚魂魔邪惡的存在。
  看到迦那亞成功地召喚出囚魂魔,肯維·德莫特安就知道他要重新估計這個小丫頭的實力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本來存著輕敵之心的肯維·德莫特安認真了起來。
  顯然迦那亞不打算召喚一個囚魂魔就算完了,她又召喚來了一些亡魂騎士,以及成打的屍妖和妖鬼。至於骷髏、僵屍這一類的低等不死生物用處不大,她也就沒費那個力氣。
  “請。”迦那亞在補充了一些食屍鬼以後,覺得差不多夠了。
  肯維·德莫特安也知道這一次是遇到對手了,這個丫頭雖然年紀很小,但是實力絕對不會比她的老師差。
  為自己這邊的不死戰士加持了一個防護法術以後,他才將這些不死戰士投入戰場。
  迦那亞的不死戰士在囚魂魔的帶領下,和肯維·德莫特安的不死戰士廝殺在了一起。因為雙方的戰士都是不死生物,所以並沒有出現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不過戰況依然很激烈。
  “無力化”、“傷害反射”、“腐蝕”……兩個死靈法師將一個又一個的詛咒丟進對方的陣營裏,同時也要抽空召喚新的不死戰士,補充消耗的。
  “‘死靈定身術’!”以迦那亞強大的精神力為後盾,五個亡魂騎士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這還是迦那亞有意控制後的結果,否則恐怕在場所有的不死戰士都會被定住。
  被定住不動的亡魂騎士,很快就被蜂擁而上的屍妖和妖鬼拆成了碎片。迦那亞的“死靈定身術”得手,把肯維·德莫特安氣得牙癢癢。他的十五個亡魂騎士,一下子就損失了三分之一。
  更讓他生氣的是迦那亞所召喚出的那個囚魂魔,本來因為不停地釋放“衰弱射線”和操控死靈,已經將它所囚禁的生命本體消耗得差不多了,幾乎快要完全消散了——一旦它所囚禁的生命本體耗盡,它就不能夠使用法術了。這一次趁著亡魂騎士被死靈定身術定住的時候,囚魂魔趁機又囚禁了一個亡魂騎士……
  “‘骨矛’!”想都沒想,肯維·德莫特安接連兩支“骨矛”,把囚魂魔釘在了地上。
  這兩支“骨矛”還不足以摧毀囚魂魔,被釘在地上的囚魂魔賣力地掙扎著,想要擺脫“骨矛”的束縛。然而歷史重演,剛才亡魂騎士的命運現在落在了囚魂魔的身上。
  損失了囚魂魔,迦那亞輕歎了一口氣。她已經有些厭倦了,遊戲該結束了!
  “‘死暮的鐮刀’!”這可是亡靈系中的終級範圍攻擊魔法。
  只見迦那亞將冥神之杖一揮,無數晦暗的鐮影紛飛,將場上所有的不死戰士——不分敵我地全部都摧毀了。
  “‘冥息之壁’!”肯維·德莫特安是絕對識貨的,他手忙腳亂地施展出了亡靈系的高級三段防禦魔法,匆忙完成的“冥息之壁”非常勉強地擋住了迦那亞所發出的“死暮的鐮刀”。即使是如此,他還是受傷了。
  “我認輸了。”他不得不認輸,他很有自知之明,“死暮的鐮刀”這種魔法他不是釋放不出來,而是他絕對不可能使用得像迦那亞這般地輕鬆自如,完全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絲毫看不出魔力大量消耗的徵兆。唯一的變化就是她那銀紫色的眼睛現在似乎染上了赤紅色的妖芒。
  “真的是老了,居然輸給了小孩子。”肯維·德莫特安自嘲地苦笑道,“我認輸了,說吧,你的要求是什麼?”
  他倒是願賭服輸,承認得非常痛快。
  “我的要求很簡單,因為某些原因我要離開一陣子,我希望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你能夠和我的幽靈管家菲格安一起,幫我照顧這座高塔。”既然他想要住進這座塔里,那她就賣他一個人情好了,反正她也很少回來的。
  “你說什麼?”肯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居然有這種好事?!
  “我說我希望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你能夠和我的幽靈管家菲格安一起幫我照顧這座高塔。當然你可以任意使用塔內的資源,包括英格麗·呂娜萊斯留下的魔法書和筆記,只要你不把它們帶出高塔之外。”
  這麼好的事情,肯維·德莫特安怎麼可能不答應。
  “我再問最後一件事情。”
  “什麼,儘管問吧!”
  “那支法杖?”他指了指迦那亞手中的冥神之杖,他可以感覺出那法杖的強大力量。
  “這是冥神之杖。”迦那亞無意隱瞞,很爽快地揭開了謎底。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冥神之杖?!難道……那麼你穿的就應該是死亡的祝福了?”死亡的祝福與冥神之杖都是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寶物,既然拿到了冥神之杖,就沒可能沒有得到死亡的祝福。
  “沒錯,這的確是死亡的祝福。”
  “難怪了……難怪了……”
  迦那亞吩咐了菲格安接待這位意料之外的訪客,安頓了肯維·德莫特安,一行人離開了黑色高塔。
  對這個和平的結果,唯一不滿意的人就是萊博得了。本以為可以看到邪惡自相殘殺,沒想到……
第十四章 龍傭兵團
  回程的路要好走得多了,既然實力已經曝光,迦那亞和蘇朵拉也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一路上由迦那亞召喚出的不死生物在前面開路,一行人得以悠閒地跟在遠遠的大後方——畢竟這裏的大多數人不習慣和不死生物靠得太近——連晚上的守夜都由這些不知疲倦的不死戰士代勞了。
  大概因為是冬季的關係,在山林中出沒的魔獸並不太多,絕大部分都在進入他們的視線以前,就被不死戰士打發掉了。
  輝光帝國國內此時此刻恐怕已經亂起來了,有光明神殿支持的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對上已經坐上皇位七八年的塔格特皇帝陛下,內亂是絕對不可避免的。也正因為如此,塔格特皇帝陛下看樣子已經召回了所有的人手,用來平定內亂,他們這些假冒公主的傢伙應該已經被暫時丟在一邊,沒人理了。
  眾人已在高塔內補充了充足的補給,所以在歸途上就悠閒得如同郊遊一般。
  當然也有人悠閒不起來的。萊博得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去。只不過他的急躁除了得到屬下騎士的支持以外,根本就沒什麼人理他。
  亞瑟一向習慣於服從他所信賴之人的命令,比起萊博得來,他當然更加信賴迦那亞。
  知道了迦那亞的真實身份以後,蘇朵拉雖然偶爾還是和迦那亞沒大沒小的,但是也不敢像以前一樣放肆,對於迦那亞的命令,她自然是不敢違抗的。
  尤菲米婭雖然有那麼一點同情萊博得,但是她更加尊重迦那亞的決定。
  至於迦那亞本人,她已經決定要幫助亞西米勒了,自然是儘量不著痕跡地拖延歸國的時間。
  所以他們花了比來的時候多得多的時間,才走出了蘇蘇亞山脈——整整花了二十天!
  其實這也不完全是為了拖延時間,有那麼幾天的時間他們是真的迷路了。因為迦那亞曾經居住在蘇蘇亞山脈中,所以一致通過由迦那亞來帶路,結果……事實證明迦那亞認路的水準實在是有待提高。
  這也不能完全怪她,雖然她已經在這蘇蘇亞山脈中住了很久了,但是在往來于高塔與外界的時候,她習慣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或者使用風翔術在空中往來,像這樣腳踏實地的移動就很少了……
  離開蘇蘇亞山脈之前,迦那亞解除了她對那些骷髏戰士的召喚,失去了魔力來源的骷髏戰士重新化為了散落滿地的骸骨。
  迦那亞也將冥神之杖和死亡的祝福換下來,收進了次元空間裏。她現在穿著的是一件紫色的滾著黑邊的長袍,並不是魔法師常穿的那種款式,但卻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加持過魔法的袍子。而且加持的魔力還是相當強的,至少一千多年來這件袍子基本上還完好如新。
  “現在我們要往哪個方向走?”眼前是一大片開闊的平原,除了及膝的枯草以外,亞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稱之為“路”的東西。
  事實上他們早在好幾天以前就已經迷失了方向,雖然走出了蘇蘇亞山脈,但是也不知道現在到底置身何處。
  “馬上就會知道了。”相對於萊博得的焦急,迦那亞倒是氣定神閑得很。
  不過很顯然的,眾人對迦那亞認路的水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這十幾天以來他們可是領教夠了。
  就在他們商量去向的時候,迦那亞抬起頭仰望著天空。
  “回來了。”
  她的話讓眾人覺得莫名其妙。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蘇朵拉,身為神的使徒,她對各種能量的敏感程度遠比人類要強得多。她感應到遠處有一股極為微弱的亡靈系的力量在靠近,而且速度很快。這力量很弱,絕對不是什麼強力的不死生物,但是像骷髏僵屍一類的東西,是不可能這麼快地移動的。
  當一隻黑色的大烏鴉遠遠地出現在天邊的時候,尤菲米婭感覺到了那亡靈的氣息。
  烏鴉漸漸靠近,迦那亞伸出一隻手臂,那只烏鴉穩穩地落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她將一根手指輕輕地搭在烏鴉的頭上。
  “往東南方,二十,不,將近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人類的村莊。”迦那亞從烏鴉的身上讀到了這些資訊。然後她一抖手,那只烏鴉就從她的手臂上掉落了下來,落在地上的烏鴉迅速化為了一堆淩亂的羽毛和骸骨。
  “把動物的屍骸廢物利用嗎?”蘇朵拉有些好奇,迦那亞是什麼時候派出烏鴉的,她怎麼完全沒有注意到。
  “不過是簡單的喚起死靈罷了,我在解除對那些骷髏戰士的召喚之前,就順手派出了三隻死靈烏鴉到前面偵察一番而已。”對自己認路的本事迦那亞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未雨綢繆地先派出了死靈烏鴉分別前往三個不同的方向探察,省得一會兒多走冤枉路。拖延時間歸拖延時間,她可對迷路沒有任何興趣。
  近三十公里的路途說近不近,要說遠也不算很遠。在太陽下山、華燈初上的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個可以俯視村莊的山丘上。
  這個村莊並不大,只不過有四五十戶人家,此時正是晚飯結束以後、上床睡覺以前的那一段休息的時間,所以整個村莊顯得分外的安靜。
  “我們先進村去休息一晚,弄清這裏是什麼地方,然後明天再決定要如何行動?”這是萊博得的提議。
  這個提議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反對,因為這是這種時候最正確的,也差不多是唯一的決定。
  小村的居民還算好客——至少沒有把他們這些陌生人趕出去。在村子裏唯一的一家破爛狹小的旅店,一枚閃亮的金幣為他們換來了熱情的款待。當天晚上,他們得以躺在久違的床上好好地休息。
  這讓亞瑟高興得不得了——雖然迦那亞的高塔中的招待絕對不遜於任何的高級旅店,但是那個地方總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很難徹底地放鬆休息。兩杯劣等的麥酒下肚後,亞瑟就高高興興地倒在床上與枕頭和棉被糾纏不清去了。
  唯一對床鋪感到不滿的就是蘇朵拉了。
  一張吱吱作響的、快要散架的木床,床上是厚厚的稻草,稻草上罩著骯髒、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床單,還有同樣骯髒的枕頭和棉被。更不要說在地面上跑來跑去的老鼠和蟑螂了。蘇朵拉覺得她已經快要尖叫了。
  利用死界輪回寄宿於這具人類的軀體之中以來,她還從來沒有住過這麼骯髒破爛的地方。她現在懷念家裏豪華溫暖的臥室,用香料熏洗過的被褥,她現在甚至懷念迦那亞那黑色高塔中雖然陰暗但卻舒適的客房。至少那裏有清潔的熱水供她洗漱,有潔白的床單,也有溫暖的爐火。
  不過她也沒什麼辦法,就算她是神的使徒又怎麼樣?她也不能彈一下手指就改變這裏的環境。她也只能夠學著迦那亞和尤菲米婭那樣,將露營的毯子鋪在那骯髒的床單上,掏出睡袋,然後把棉被蓋在睡袋的外面。
  迦那亞又打開了一瓶暖氣藥劑,這冰冷的房間裏才有了些許的暖意。
  道過晚安,眾人紛紛沉入甜美的睡夢之中。
  夜半時分,迦那亞起身披上衣服,她在指尖點起一叢小小的妖火,借助著些微的光亮,悄無聲息地來到萊博得休息的房間之外。她掏出一個小瓶子,將一些深灰色的粉末倒在裂了一個大口子的房門口。
  這可不是什麼毒藥,畢竟亞瑟也住在這個房間中。嚴格來說,這種藥劑對人體沒有任何的害處,只是一種吸入以後可以暫時提升暗系魔法效力的香料而已——暗系魔法師常常使用這種東西以暫時提升自己的魔法威力。在高塔的時候,他們所住的客房中焚燒的就是這種叫做暗之誘惑的香料。
  但是對於萊博得·威內卡而言,暗之誘惑就不是普通的香料那麼簡單……
  次日清晨,一行人研究了一下地圖,又商量了一番後就準備啟程離開這個西布倫王國西北部的小村莊。
  他們計畫一直往南走,返回費爾南多城再做打算。本來他們是打算購買馬匹代步的——蘇朵拉甚至提議由迦那亞召喚夢魘代步,不過遭到包括迦那亞在內的所有人的一致反對——但是這個村子實在是小得可以,翻遍了整個村莊居然都湊不齊六匹馬。所以他們不得不放棄,退而求其次地弄了一匹馬和一輛由兩匹老馬所拉的四輪運貨馬車代步。
  亞瑟和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三名女士則坐在車上,和成堆的補給品待在一起。萊博得騎著一匹消瘦的馬跟在一旁。
  這支裝備有次級神器,同時又有兩位頂級的魔法師隨行的隊伍,現在怎麼看都有點落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迎著清晨的陽光,一行人往南而去……
  ※※※※※※※※
  費爾南多的城門已經遙遙看見,一行人居然吵了起來。
  吵架的起因已經搞不清楚了,至少吵架的兩個人已經不記得了。而迦那亞從瞌睡中被吵醒的時候,蘇朵拉和萊博得就已經吵得不亦樂乎了。
  雖然她不清楚他們是因為什麼而吵起來的,但是現在他們吵架的話題似乎是離開費爾南多城的方式。
  萊博得想要使用魔法陣,繞道花都,直接前往日耀之城。而蘇朵拉則堅決不同意。
  “你是不是瘋了,日耀之城的魔法師公會雖然宣佈在輝光帝國的內亂中保持中立,但是塔格特是不可能沒有親信在魔法師公會的!”
  “就是因為現在魔法師公會宣稱中立,所以他們才不敢明目張膽地行動,通過魔法陣回日耀之城是最快的途徑!”
  的確通過魔法陣是最快的途徑,但是這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想要通過魔法師公會的那些宣佈中立的魔法師來牽制這兩個邪惡者。
  “停止!”迦那亞的聲音不大,但是配合她的精神力使用,卻有著震撼人心的效果。
  這種效果在萊博得的身上發揮良好,成功地讓他乖乖地閉嘴。至於蘇朵拉,雖然這種輕度的精神力震懾對她沒有什麼作用,但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蘇朵拉可不敢違抗她。
  “可以告訴我你們在吵什麼嗎?”迦那亞不慍不火地說道。
  她那平淡而溫和的微笑面具讓人搞不清楚她真實的情緒。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讓人感到可怕。
  “他想通過定向傳送魔法陣直接回日耀之城,我不同意。”蘇朵拉用手一指萊博得,話說得非常的簡單明瞭。
  “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等到進城以後,先和‘羽’取得聯繫,瞭解了現在輝光帝國境內的情況再做決定嗎?”迦那亞的音調沒有一絲一毫的提高,卻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味道。
  而且她的話也的確有道理,就算想要反駁,萊博得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蘇朵拉那方面就更加沒問題了,反駁迦那亞的決定?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啊!
  進入費爾南多城並沒有費什麼力氣,費爾南多城的盤查並不嚴格,唯一要做的就是用一個小小的幻術,隱藏起了萊博得和那名叫做鐵軍的年輕騎士盔甲上的徽記而已,畢竟輝光帝國和西布倫王國是世仇。
  找了一家旅店暫時安頓了下來,迦那亞拿出了一張用來抄錄魔法卷軸的羊皮紙,寫了一封信,並在信件的末尾用手指憑空畫出了一個魔法的徽記,代替她的簽名——這個魔法的徽記是“羽”的高層人員所使用的,不過他們大多使用魔法印章,畢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魔法師。
  那名叫鐵軍的騎士迫不及待地拿著印有代表迦那亞身份的魔法徽記的信箋,前往當地的魔法師公會,通過魔法快件將這封信送往日耀之城的“羽”的分部,並在魔法師公會等待“羽”的回函。
  沒過多久,騎士鐵軍就帶著“羽”的回函趕回了旅店。
  出於習慣,他直接將回函交到了萊博得的手中。
  當萊博得打算撕開封蠟的時候,迦那亞出聲阻止道:“‘羽’的內部信函要是用不正確的方式開啟,就會自動銷毀。”
  不用威脅,也不用叫喊,萊博得不得不乖乖地把信函交還給迦那亞,因為這封信函本來就是給迦那亞的。
  迦那亞並沒有急著開啟封蠟,而是畫了一個小小魔法徽記在封蠟上,封蠟就自動融化了。
  迦那亞這才展開卷軸,閱讀起卷軸中的內容來。
  “我們現在通過魔法陣回去也無所謂了。”迦那亞的嘴角浮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和她常掛在臉上那微笑的面具不一樣的笑容。“塔格特已經被趕出首都日耀之城了,全部的三十一個郡中已經有二十六個宣誓效忠衛維恩公主,現在塔格特正控制著輝光帝國東部的五個郡,在做最後的頑抗。”
  “什麼?!”萊博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衛維恩公主被光明神殿承認到現在,才過了幾天啊?!事態居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可以說大勢已定,這怎麼可能?!
  “給我看!”他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一把從迦那亞的手中奪過了卷軸。
  匆匆流覽完了全部的內容,萊博得·威內卡依然不願相信這些都是事實。他實在是不願意相信那個叫做亞西米勒的傢伙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事情做到了這種程度。這個傢伙現在不但在國內擁有了極高的威望,居然還得到了光明神殿的認可——以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主人的身份得到的認可。這下,他原來的計畫就完全被打亂了。
  “我要馬上回國!”他把卷軸用力丟在桌子上。
  他是絕對不會讓那個小鬼奪走他苦苦忍耐了八年才即將到手的權勢的!他要馬上回國,將所有應該屬於他的全部奪回來!
  騎士鐵軍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在這種應該高興的情況下,團長卻在發怒。
  迦那亞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對於現在就去日耀之城這個提議,她倒是一點都不反對,她也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到亞西米勒了。
  輾轉經過花都,萊博得終於回到了闊別了八年的日耀之城。
  顯然他們的到來早已被知曉,當他們踏出位於魔法師公會空曠的小廣場的定向傳送魔法陣的時候,魔法師公會的人已經在等待他們了。
  一行人被帶到了魔法師公會那間設施豪華的休息室。這是那些常住公會的魔法師們除了各自的實驗室之外,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事實上有些魔法師很願意整天待在這裏,悠閒地享受著朝廷給予他們的優厚津貼過日子。
  茶几上擺放著由王室所提供的美酒以及那精美的飲食,可口的小點心——魔法師們可是絕對懂得享受的一群人。一旁的桌子上還擺放了清水和毛巾,讓他們可以整理一下儀容,略微清洗一下一路的風塵。
  稍做休息以後,一行人就在萊博得的催促下離開了魔法師公會,準備直奔皇宮。
  一踏出魔法師公會的大門,就看到一整隊光彩照人的騎士已經在魔法師公會的門口列隊相迎。這些騎士身穿重甲,銀白色的鎧甲外面還罩著一條白色的戰袍。
  三名騎士牽來了三匹神俊的高頭健馬,他們把馬牽到了萊博得、亞瑟和年輕的騎士鐵軍的面前。
  “請上馬吧!”騎士們畢恭畢敬地向著萊博得他們深施—禮。
  另外一名騎士引過一輛由四匹雪白的馬兒拉著的豪華四輪馬車,這輛馬車的車門上銘刻著輝光帝國皇室的徽章,車內高大而又寬敞。盛裝的侍從打開車門,在車門下放好墊腳的錦踏——顯然這輛皇家馬車是為三位女士準備的。
  萊博得他們從騎士的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迦那亞她們也在馬車中坐定。
  而指揮這些騎士的隊長,連忙整了整裝,然後命令道:“全體敬禮——”
  兩旁站立在各自坐騎旁邊的騎士嚴格地執行著長官的命令,他們翻身上馬,整齊劃一地抽出了佩劍,向著坐在馬上的萊博得等人行禮。
  而六名獅鷲騎士也已經升空,他們從腰間取下了綁著金色綬帶的勝利的號角。
  頃刻間,嘹亮的號角聲劃破天空。
  這是凱旋的號角,是騎士們能夠表達的最崇高的敬意!
  這是迎接英雄的禮節!
  而四周圍觀的群眾也適時地發出了歡呼。
  坐在馬上緩緩地走向皇宮的萊博得·威內卡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八年以前他護著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離開日耀之城的時候,是那麼的淒慘狼狽;而時至今日,當他再次回到這日耀之城的時候,居然如此的風光無限!
  這更加讓萊博得下定了決心,如此的風光,如此的榮耀,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應該屬於他的權勢,是絕對不能夠被那個叫做亞西米勒的傢伙奪走的!
  亞瑟和年輕的騎士鐵軍的心思可就單純得多了。這樣的場面讓這兩個心思單純的傢伙感到無比的激動,覺得經歷的所有的艱苦和危難都得到了最好的回報。這樣的榮耀足以令他們驕傲一生了!
  坐在馬車中的迦那亞她們對這些歡呼的反應各不相同。
  這樣的場面讓尤菲米婭顯得相當的興奮,她經常看到神殿的掌殿大人在隆重的場合接受如此的迎接,但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受到這樣的待遇。興奮的尤菲米婭靠近車窗,學著掌殿大人的樣子,向著外面的群眾揮手示意。
  出身巴雷特家族,同時又是神之使徒的蘇朵拉對這種場面可是看得多了,她也不怎麼在意了。畢竟比起一年一度的、在暗黑神殿的總殿舉行的盛大眾神祭來,現在的規模可是差遠了。
  不過要是和在紫雲大陸的時候,也就是眾神之戰以前,母神還在聖域的時候,在創世神殿舉行的真正的眾神祭比起來,現在的眾神祭的規模也差遠了。現在的眾神祭已經算不上是真正的眾神祭了,各個神殿差不多都各自為政。真正同時祭典八位主神的眾神祭也已經有近兩千年沒有舉行過了。
  至於迦那亞,身為創世女神,她又怎麼會喜歡這塵世間無聊的喧鬧呢?她曾經高高在上地看著這個世界的潮起潮落,看著滄海桑田的變換,也曾經借助亞西米勒的眼睛目睹過世界一切生命的消亡,她還有什麼看不透的。一切繁華榮耀對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
  ※※※※※※※※※
  見過了即將登基的衛維恩公主,老實說,那過程無聊到讓人想要打瞌睡。
  金碧輝煌的大殿,高高在上的未來的女皇,冠冕堂皇的話語,一切的一切都令迦那亞感到無比的厭倦。
  她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出於禮節回應了幾句話以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帶著淡漠的表情冷眼旁觀。
  亞瑟和尤菲米婭顯然也不是十分適應這種場面,亞瑟那傢伙甚至在走起路來的時候,都有些同手同腳了。
  結果除了一直在滔滔不絕的萊博得以外,蘇朵拉就成為他們幾個的代言人。出身巴雷特家族的蘇朵拉,對這種場面也還算得心應手。
  蘇朵拉也看出了迦那亞的厭倦,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機會得以脫身。
  在一隊騎士的護送下,他們離開了皇宮,前往離皇宮不遠的一處離宮休息。
  這個時候在皇宮之中,衛維恩·輝光摒退了左右的閒雜人等,在一處偏殿中和萊博得密談。其實這是萊博得的意思,不過是借由衛維恩·輝光之口發佈命令而已。
  八年的時光讓衛維恩·輝光很習慣於聽從萊博得的安排。
  經過與衛維恩·輝光的一番密談,萊博得·威內卡發現國內的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
  那個亞西米勒已經取得太高的榮耀,他雷霆般的手段、高超的軍事才能,以及敏銳的政治手腕和強大的力量,使得他得到了差不多所有人的支援和景仰。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建立起了幾乎不可動搖的地位——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軍中、朝野。
  與迅速建立起自己地位的亞西米勒相比,已經八年未曾踏入日耀之城的萊博得顯得非常的勢單力薄,幾乎不佔優勢。
  最要命的是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似乎也有點偏向那個亞西米勒。
  萊博得從來沒有想過亞西米勒會如此難以對付,他的全盤計畫都被這個亞西米勒給打亂了。現在要動亞西米勒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還好,他還有一張王牌!否則還真是被這個傢伙占盡了上風。
  “那麼我先告退了。”萊博得決定要好好計畫一番,這一次他絕對要讓那個亞西米勒知道,沒有人能夠奪走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而此時人在遠方,正在領軍討伐最後垂死掙扎的塔格特的亞西米勒,並不知道在首都日耀之城有人正在算計他。即使知道了,他也是不會太在意的,因為萊博得·威內卡的野心他早就看出來了。在第一次交談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他也早就知道萊博得·威內卡會成為他達到目的的一個障礙,處理萊博得的事情他已經拜託迦那亞幫忙了。畢竟他們的旅途是很危險的,如果在旅途中萊博得·威內卡一不小心死於意外,或者身受重傷什麼的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對於迦那亞的行事手段,他也絕對放心。
  要說他擔心什麼,那麼到今天以前他一直都在擔心迦那亞的安全問題。雖然他知道如果迦那亞真的想要逃走,能夠攔得下她的人並不多。但是他還是擔心!
  不過今天中午已經有“羽”的魔力通信過來,他已經知道了迦那亞等人已經平安到達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的消息,同時他也知道萊博得·威內卡也平安無事地返回了。
  但是他相信迦那亞做事是一向靠得住的,他也相信迦那亞一定會幫他,總之他就是有這個自信。
  “克曼魯克要塞的情況怎麼樣?”
  亞西米勒暫時把這些事情放在一邊,開始專心於眼前的戰事。
  塔格特依仗著險要而堅固的克曼魯克要塞,在頑強地抵抗著。這座克曼魯克要塞讓亞西米勒覺得非常的討厭。雖然這不是進入東部五個郡的唯一通路,但還是有著不小的軍事價值。
  另外兩條可選的道路都不適合大規模的行軍,要想儘快收復東方的五個郡,穿過克曼魯克要塞就成了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亞西米勒負手站立,看著牆上的大幅作戰圖,等待著夜翼的回稟。
  他不說話,營帳內的大大小小的軍官自然也不敢多言,全部都靜靜地等待著那個暗之精靈夜翼的開口。
  因為亞西米勒以暗之聖劍主人的身份得到了光明神殿的承認,身為亞西米勒的精靈,夜翼也就無須再遮掩身份。精靈輕靈的身手和在空中飛翔的能力,再加上他們之間的契約,使他成為了亞西米勒最好的傳令者和副官。
  現在與“羽”的接觸和情報的處理差不多都是由夜翼在負責。亞西米勒也是這時才發現,這個平時懶散又吊兒郎當的精靈還真是很有做情報官的天分,將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各種情報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整理完畢,送到亞西米勒的手中。
  “敵人的主帥是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賴爾。克曼魯克要塞的守軍大概有十萬,其中步兵五萬,騎兵兩萬,弓箭手一萬五千,正規騎士團五千,魔法師的數量在百人左右,治療師百人左右,同時在光明神殿的命令下,敵方幾乎完全沒有神職人員,剩下的都是後勤人員。這已經是東方的五個郡差不多全部的兵力了。”夜翼根本就不用看手中那一大遝的情報資料。
  “唯一情報不詳的就是將要趕來支援克曼魯克要塞的大約一萬五千名的傭兵。不過根據‘羽’的情報推斷,大概是以‘龍’、‘血劍’和‘狂獅’三個傭兵團為主。”
  血劍傭兵團和狂獅傭兵團還好說,但是龍傭兵團卻讓營帳中的各位大大小小的軍官都感到無比的頭痛。
  歷史悠久的龍傭兵團雖然不是大陸上最大的一個傭兵團,但是絕對是最麻煩的一個,它是天青大陸上唯一一個擁有自己的魔法師中隊的傭兵團,將近五百人的魔法師編制,比一些小國正規軍隊中所擁有的魔法師還要多。另一個麻煩就是龍傭兵團擁有飛龍騎士,而且是整整一個中隊三百五十人的滿額編制。這兩個麻煩使得總人數不過三千人的龍傭兵團成了一個超級大麻煩!更不用說龍傭兵團的正副團長,一個是魔導師,一個是龍騎士——不是那種飛龍騎士,而是與真正的龍族締結契約的騎士。
  不過龍傭兵團的價碼也是天青大陸出了名的天價,看來塔格特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過亞西米勒並不知道龍傭兵團的副團長,也就是那位火系魔導師在追逐迦那亞所扮的假公主的時候,已經斃命在蘇蘇亞山脈中了。
  “我軍目前的狀況?”亞西米勒似乎對於龍傭兵團的出現並不在乎。
  “我軍總軍力三十萬,步兵十八萬,弓箭手四萬五千,騎兵五萬,劍士營四個營合編一個滿額大隊。火鳥騎士團的騎士也是一個大隊的滿額編制(六千三百騎士加上後勤補給人員),魔法師是一個中隊的滿額編制,神職人員方面因為光明神殿的支持共有兩千人,治療師兩百左右,不過沿途的幾次作戰使我軍的傷亡在一萬二千人左右。二天以後還會有五萬援軍到達。”
  “另外……”夜翼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已經和族裏聯繫過了,只要您願意,我族可以派出兩千魔法師和五千弓箭手。”只不過在輝光帝國的軍中出現暗之精靈的部隊恐怕會……
  “不必了。”亞西米勒揮了揮手,同時也發給了夜翼一個“現在還不到時候”的心靈通信。
  身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又是主修暗系的魔劍士,他可不會對黑暗的力量有絲毫的排斥,而且也是他讓夜翼聯絡他的族裏的——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夜翼這傢伙居然在暗之精靈族裏地位頗高,是族長的么子。只不過現在還不是讓暗之精靈們出場的時候。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一直提心吊膽的軍官們松了一口氣,雖然兩千精靈魔法師和五千精靈弓箭手絕對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戰鬥力,但是暗之精靈……還是算了吧……
  他們表情的變化完全被亞西米勒看在眼裏,亞西米勒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常人無法察覺的譏諷的笑意。這抹笑意除了和亞西米勒締結了契約的夜翼,就只有在一旁安靜地旁聽的艾塞亞注意到了。
  以艾塞亞對亞西米勒的瞭解,他當然知道亞西米勒這個人對所謂的正義與邪惡之分是非常不屑一顧的,對於神祗他也沒有多少敬意。不讓暗之精靈參戰……恐怕他是另有企圖吧。
  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對於政治、軍事一類,他一向是一竅不通,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浪費精力,他更感興趣的是魔法。他之所以會待在這裏,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是他的朋友。
  看著亞西米勒進行著種種戰略部署,而那些軍官們則對亞西米勒的每一個命令都表現出無條件的服從,艾塞亞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這個場面,這種環境似乎和亞西米勒有些格格不入。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想法,這些日子以來,亞西米勒所表現出的驚人的實力讓他在朝野、軍中都遊刃有餘,在極短的時間裏建立起了極高的威望,也充分地顯示出了他的野心。
  如今可以說大勢已定,對於亞西米勒而言,高官厚祿、封王拜相已成定局,權勢、金錢、榮耀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艾塞亞就是覺得亞西米勒和這些事情一點都不搭調。這些年的接觸讓他感覺到亞西米勒的本質應該是和迦那亞一樣,只是不像迦那亞那樣明顯,兩人其實都是一樣的冷淡而漠然,是那種不會為權勢、金錢、榮耀所動的人。真正適合他的應該是和迦那亞相伴,一起逍遙自在地漫遊於大陸的各地,冷眼旁觀世事的變化,一切隨心隨性而為,做一對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陷入世俗間權勢爭鬥的爾虞我詐之中……
  想到這裏,艾塞亞微微地苦笑了一下。他都在想一些什麼啊?他又不是亞西米勒,怎麼可能知道亞西米勒的願望?!八成又是他那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在作怪——精靈們一向生性淡泊,沒有像人類那麼多的亂七八糟的欲望……
  不過有一點艾塞亞可以肯定,那就是迦那亞是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因為多年的相處讓他知道迦那亞的本性比精靈族更加淡泊——那是一種超脫於塵世之間,游離於萬物之外的感覺。
  爾虞我詐、紙醉金迷的所謂的上流社會,是絕對不適合迦那亞的。真正適合迦那亞的地方應該是神殿,那種不沾染任何世俗的神殿,只有那種莊嚴聖潔,又不染塵俗的地方才能夠與迦那亞相配!
  當然,他這絕對不是要慫恿迦那亞進入神殿去清修——如果他敢這麼幹的話,他的老大亞西米勒一定會活活剝了他的皮!而且……棒打鴛鴦是要被馬踢死的,他還沒有活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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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曼魯克要塞的城牆高聳,護城河寬闊,城頭上旌旗密佈,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士兵。
  不過現在護城河中已經被沙袋填出了無數的淺灘,高聳的城牆上也已傷痕累累,還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缺口。雖然這個缺口現在已經用石頭和沙袋填補上了,還有土系的魔法師用魔法進行了加固——這是攻城者用魔法集中轟擊城牆的同一個點,而投石車也不停地把巨石投向這個位置所造成的結果。在這麼集中的攻擊面前,除非是像西布倫東面與輝光帝國相鄰的軍事重鎮太拉加城的城牆那樣,在修建的時候就在城牆上銘刻了魔法的防護咒文,連建築城牆的灰土中都摻加了一種可以抵禦魔法的煉金術藥劑。否則的話,一般的城牆是絕對支援不住的。
  這是亞西米勒對克曼魯克要塞發動進攻的第一天,慘烈的攻城戰從早上打到日落時分,不久以前亞西米勒才下令停止。負責攻城的兩個大隊都已經損失慘重,生還者不到四分之一。
  “損失?”亞西米勒坐在帥帳之中,不帶絲毫情感地問道,仿佛戰場上那血流成河的廝殺根本就不存在。
  “我軍的傷亡已經將近八千,敵人的傷亡大概在三千左右。”人類的生死,身為精靈的夜翼並不在乎,而且他也知道今天的攻擊只是一種試探,試探對方的實力而已,以後的戰鬥只會更加慘烈。
  亞西米勒對這個傷亡數字還勉強可以接受,畢竟在他的計畫中想要攻下這座要塞,最少要付出五六萬人的代價。
  “老大!好消息!”負責斥候分隊的歐尼斯特冒冒失失地闖進了帥帳。
  正在帥帳內開會的高級軍官們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這個冒冒失失的闖入者身上。要不是看在他和亞西米勒是朋友的關係上,身為斥候隊長的歐尼斯特,早就被這些官階比他大上許多的軍官們罵得狗血噴頭了。
  微微一挑眉,夜翼開口問道:“歐尼斯特隊長,有什麼事嗎?”
  夜翼對他的稱呼讓歐尼斯特想起了現在的場合,以及現在亞西米勒的身份。私下裏亞西米勒是不會介意他們胡鬧的,對他們也相當縱容。但是在這種正式的公共場合,亞西米勒這傢伙可是絕對不會講任何情面的。
  歐尼斯特不得不敬了一個禮,稟報道:“耶邏葉大人,剛剛從首都傳來消息,迦那亞·呂娜萊斯小姐已經率領一百魔法師從首都啟程,通過魔法陣現在已經到達了後方的斯菲城,估計明日就可到達本營。”
  呵呵,他就不信亞西米勒聽到了這個消息還能夠繼續板著他那副面孔。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亞西米勒的表情瞬間發生了變化。
  從驚喜,到期待,又到擔憂……
  這連番的表情變化,讓習慣于亞西米勒的冷漠表情的各位軍官們很難適應。
  這個迦那亞·呂娜萊斯是什麼人?一向冷酷無情的耶邏葉大人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應?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從這些軍官的腦海中浮出。想要從耶邏葉大人那裏得到答案,那是不可能的,也沒人有這個膽量。至於夜翼,他的確與耶邏葉大人非常親近——兩個人是有契約的嘛——但是眾人又不習慣面對暗之精靈。所以眾人就將主意打到了看樣子也知道內情的歐尼斯特的身上。只不過……以歐尼斯特那死要錢的個性,看樣子他們又要大大地破費一番了!
  這時帥帳又再一次有人進人,來人正是艾塞亞。
  “耶邏葉大人。”他可不像歐尼斯特那麼冒失,艾塞亞先行了一個禮才說道:“首都派遣了一百名魔法師前來增援,領隊的人是……”
  “迦那亞·呂娜萊斯小姐。”夜翼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呃……”原本他是想給亞西米勒一個驚喜的,但是現在……
  艾塞亞這時才看到在一邊竊笑的歐尼斯特,原來如此!他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結果鬧了半天他還是來晚了一步,沒有能夠欣賞到亞西米勒變臉的樣子。唉……真是可惜啊!
  “你們先下去吧。”看樣子亞西米勒已經完成了情緒的調控,恢復了正常。
  歐尼斯特和艾塞亞見沒戲可看了,也自然不會待在這裏,行了一禮就退出了帥帳。
  “好吧,我們現在繼續剛才的……”亞西米勒已經完全恢復了那不帶絲毫情感的冷漠。
  帥帳中為了確定明天作戰計畫的會議仍在繼續……
  次日清晨,各種攻城器械再一次被擺到了城下——當然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身著一身耀眼的銀白色鎧甲的亞西米勒站在高地上,抽出佩劍一揮,高聲道:“開始攻擊,第一隊開始衝擊!”
  一名步兵將領一揮手,十個大漢各舉大旗,隨著他手臂的揮舞,大旗展開,一個大隊的士兵潮水般沖了上去。
  士兵們大聲喊著口號,胸前支著盾牌,勇往直前地衝鋒。
  “弓箭手、魔法師掩護!”亞西米勒看著第一批士兵已經沖到了護城河邊——這護城河在昨天的戰鬥中就已經被填得差不多了。
  這時城頭上守城的敵人萬箭齊發,箭支如同無數飛蝗,向著城牆下的部隊射去,其中還夾雜著幾個火球和閃電,這個情景讓亞西米勒立即命令己方的弓箭部隊和魔法師提供掩護。
  冒著箭雨,幾千名步兵沖到城牆之下,霎時殺聲震天。士兵們或架起雲梯死命前沖,或拋上吊索向上攀援,或擁住攻城之錘轟擊堅固城門,煙塵飛揚之間,血肉橫飛……
  己方的弓箭手對城牆上的敵人傷害不大,不過魔法師方面倒是占了絕對的優勢,亞西米勒這邊的魔法師可比敵人的魔法師數量要多得多。
  在己方魔法師的集中攻擊下,對方的魔法師不得不放棄攻擊全力防禦,以防止昨天的情景重演。
  而這時,第二個大隊的步兵也沖了上去。
  克曼魯克要塞的士兵是背水一戰,他們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端起一鍋鍋的熱油兜頭倒下來,抱起一塊塊大石頭投下來,長槍亂刺,大刀狂砍,偶爾有爬上城頭的士兵立即就被在數量上占絕對優勢的守軍亂刀分屍。
  一切看起來和昨天沒什麼兩樣。
  原西方軍團的軍團長布魯斯·索威特·安·西賴爾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將,極善守城,尤其是守這種類型的堅固城塞更是不在話下。
  遙望著戰場上的情形,亞西米勒知道再這樣打下去,也不過是雙方消耗兵力而已,但是他也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在這種攻城戰中,是沒有什麼取巧的方法的。
  “讓步兵撤下來。”見久攻無效,亞西米勒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兩個大隊所剩無幾的殘兵丟盔棄甲地跑回來,戰場上留下了無數具屍體。
  “把魔法師們分成四隊,配合投石車和弩車輪番進行攻擊,就像昨天一樣集中攻擊一個點,告訴他們魔力消耗過半以後就換人,然後去冥想休息恢復魔力。”
  亞西米勒好歹也是個魔劍士,對於魔法他還是有一定的瞭解,只要魔力沒有完全耗盡,恢復起來還是很快的,而魔力一旦消耗到透支的地步,那麼沒有兩三天的徹底休息是別想完全恢復的。
  他打算依仗己方魔法師人數上的優勢,把對方的魔法師拖垮。至少這一招在支援敵人的傭兵趕來以前,還是行得通的。
  在亞西米勒的命令下,一些手持巨盾的重裝步兵保護著魔法師站在遠離敵人弓箭射程的地方。這些魔法師輕鬆得就好像在做魔法練習一樣,將一個又一個的初級魔法丟到克曼魯克要塞高聳的城牆上——這些魔法師的等級都不高,最多不過二星左右。而魔法的射程比弓箭的射程要遠得多,對方的魔法師又忙於防禦,他們可以說是一點危險也沒有。
  他們也很聽話,一旦魔力消耗過半就乖乖地退下,回到營地裏去冥想休息以恢復魔力,換成另一隊人接替攻擊。
  如此輪換了一次以後,克曼魯克要塞的魔法防禦屏障的光輝就已經如風中殘燭一般閃爍了。城牆被魔法集中轟擊後,也已經變得殘破。
  “讓步兵準備,通知魔法師部隊,對方魔法防禦屏障一消失就盡全力把城牆轟開。”亞西米勒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此時,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在天際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黑點,隨著距離的拉近,可以看得出那些黑點是近百名搭載著騎士的飛龍。
  正是龍傭兵團的飛龍騎士。
  “魔法師馬上撤退!弓箭手射擊!目標是天上的飛龍!”飛龍的出現讓亞西米勒果斷地改變了命令。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因為有三分之一的飛龍上搭載的並不是騎士而是魔法師——每兩位騎士協助一名魔法師控制座下的飛龍,讓魔法師可以專心施法。
  一輪魔法轟擊而下,一時來不及反應的魔法師們損失慘重。
  幸好這些只是飛龍——又被稱為雙足翼龍,只能算是一種魔獸,並不是真正的龍族,它們既沒有噴吐的能力,也沒什麼智力,更不會使用魔法。如果是真正的龍騎士來襲,不用一百,只要一兩隻巨龍就足以左右整場戰爭的勝負了。
  飛龍騎士們也沒有戀戰,在一輪魔法攻擊完成以後,就在如雨點般的箭矢中後退了。
  這些箭支並沒有對皮糙肉厚的飛龍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就在這只飛龍騎士部隊要毫髮無傷地退走的時候,一支黑色的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帶著尖銳刺耳的鳴音呼嘯著飛向一隻飛龍。
  這支箭輕鬆地刺穿了飛龍的鱗片,深深地紮進了它翅膀的根部,撕裂了它的肌肉。結果這只倒楣的飛龍在空中掙扎了兩下,就墜落了下來。
  “精靈的追音箭?!”飛龍騎士絕對識貨,馬上認出了令他的同僚墜落的罪魁禍首。
  領隊的騎士馬上下令攀升飛行高度,以脫離追音箭的射程範圍。
  精靈的追音箭是一種獨特的箭技,射出的箭飛得比聲音還快,破壞力極為強大。
  沒想到輝光帝國的部隊裏居然有精靈弓箭手!精靈弓箭手可是和魔法師一起並稱為“飛行部隊的剋星”!
  “幹得好,夜翼!”亞西米勒對他的精靈發出了鼓勵的心靈通信。
  ※※※※※※※※※※
  因為飛龍騎士的介入,令形勢發生了變化,亞西米勒不得不停止進攻,率部隊退回了營地。
  回到營地已經過了下午時分,匆匆地解決了遲了很久的午飯,亞西米勒開始為那些飛龍騎士傷腦筋。
  他的手裏不是沒有飛行部隊,火鳥騎士團中有一百五十名獅鷲騎士。至於飛龍騎士則一個也沒有——因為輝光帝國的境內不產飛龍,獅鷲獸倒是有一些。只是貿然將這些部隊投入戰場是絕對不明智的。
  上午的進攻中,一般的弓箭手根本無法對飛龍騎士造成有效的威脅,大殺傷力的弩車又來不及反應,唯一一隻被擊落的飛龍還是夜翼用精靈特有的箭技——追音箭射下來的。可是他這邊只有夜翼這麼一個精靈,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夜翼還不是主修箭術的,追音箭這種技巧他一天也只能夠使用一兩次。
  “主人。”夜翼走進了帥帳,“迦那亞小姐已經到了,現在就在營地外。”
  迦那亞的到來讓亞西米勒的心情由陰轉晴。他整了整衣服,前去迎接迦那亞。
  跟著迦那亞一起來的還有亞瑟、尤菲米婭、蘇朵拉,以及魔法師公會支援的一百名魔法師。
  安置了前來支援的魔法師,迦那亞一行來到了亞西米勒的帥帳之中。至於帥帳中的閒雜人等,早就被亞西米勒趕了出去。
  “情況怎麼樣?”雖然剛剛到,但是迦那亞也注意到了營地的氣氛不是很好。
  “還好。”亞西米勒有些敷衍地說道,他不想讓迦那亞捲進這血腥的戰爭裏來。
  “說謊。”
  亞西米勒苦笑了一下。他們的心太靠近了,彼此無法隱瞞什麼。
  “一些飛龍騎士而已,沒什麼的。”
  飛龍騎士嗎?果然很麻煩!迦那亞沉吟了片刻,也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算了,反正行軍打仗她本來就不在行。
  “我有帶禮物給你們哦!”她輕笑著把話題帶到了另外的方向。
  “禮物!”這兩個字讓歐尼斯特來了精神。
  迦那亞打開她的次元空間——這讓艾塞亞的瞳孔縮了一下,次元空間可是高級三段的時空系魔法,沒想到迦那亞居然用得如此輕鬆!同時他也注意到尤菲米婭和蘇朵拉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他當然不會知道這兩個人,一個是目睹了更加驚人的魔法,早已見慣不怪;另一個則是知道迦那亞的真實身份,將這視為理所當然。
  迦那亞依次掏出為他們準備的裝備,這些上等的裝備讓他們欣喜不已。
  “你是從哪里得來的啊?”艾塞亞輕撫著水藍的玉杖,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凡品。
  不光是這法杖,還有歐尼斯特的短劍、夜翼的弓箭、亞瑟的雙手巨劍、尤菲米婭的長袍和法杖,以及亞西米勒的鏈甲,這些裝備每一件都來歷不凡,這一點他絕對可以肯定。
  “從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高塔里拿來的。”迦那亞從容地揭曉謎底。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高塔?你們找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了?”歐尼斯特的眼睛裏閃爍著金錢特有的光芒。
  他還以為因為他們介入了輝光帝國的內亂,已經沒有機會去尋找那個有著無數奇珍異寶的陵寢了,沒想到……
  既然她們找到了那個陵寢,那她們一定拿了不少好東西。歐尼斯特已經想得快要流口水了。
  他那副樣子,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座高塔現在是有主人的。”迦那亞打算儘快將這件事解決,亞瑟和尤菲米婭已經知道她死靈法師的身份了,再對歐尼斯特和艾塞亞隱瞞也沒什麼意義。
  既然早晚他們都會知道,還不如現在就說出來的好。
  “高塔現在有主人?”艾塞亞重複著迦那亞的話。
  亞西米勒不解地看著迦那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提起這個,這會使她死靈法師的身份曝光的。
  然而,當他看到臉上沒有任何的好奇,只是一臉平靜的亞瑟和尤菲米婭的時候,他很快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是啊!那座高塔現在有主人。”蘇朵拉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蘇蘇亞山脈死亡高塔的主人、冥神之杖的擁有者、惡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唯一的弟子、偉大的死靈法師迦那亞·呂娜萊斯。”蘇朵拉飛快地報出了一大串頭銜。既然迦那亞不打算隱瞞,那麼她倒是很樂意來當這個揭曉謎底的人。
  “死靈法師?!”歐尼斯特怪叫一聲,跳了起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個玩笑開得也未免太大了一點,迦那亞是死靈法師?!
  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艾塞亞的臉上,不過他比歐尼斯特更加迷惑。他看得出來,蘇朵拉應該不是在開玩笑——儘管她經常搞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惡作劇,但是這種事情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蘇朵拉一向很知道分寸。
  難道迦那亞真的是死靈法師?
  可是不像啊!撇開外表的形象不說,他在迦那亞的身上感覺不到什麼不一樣的氣息。他雖然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死靈法師,但是他好歹也是魔法師,死靈的氣息他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迦那亞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死靈的氣息。
  艾塞亞望向迦那亞,想要從她那裏得到確認。
  “蘇朵拉說的是真的,我的確是一名死靈法師。”沒想到迦那亞承認得非常痛快,痛快到幾乎讓人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第十五章 加冕典禮

  送走了克萊西·薩拉以後,亞西米勒就一頭紮進自己的辦公室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之他命令那些軍官們兩個小時之內不要打攪他。
  迦那亞懷疑這和之前他跟克萊西·薩拉的密談有關。沒人知道他們兩個都說了些什麼。雖然亞西米勒沒有讓迦那亞回避,但是迦那亞卻自動離開了。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所談的事情她是不會感興趣的,與其待在那裏無聊,倒不如出來散散心。
  藍龍漸漸飛遠,迦那亞看到亞瑟那傢伙呆呆地站在廣場上看著藍龍消失的地方。
  “怎麼,你也想做龍騎士?”成為龍騎士差不多是每一位騎士的夢想,不過亞瑟這傢伙是劍士。
  “嘿嘿……”被說中了心事,亞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知道那不可能,不過想想而已。”
  迦那亞也沒有在意。
  只是誰也想不到,幾年以後亞瑟真的成為了一名龍騎士,儘管他的那頭坐騎龍和他一樣有點呆呆的,單純得可愛。
  迦那亞離開了要塞——依然是使用風翔術。她站在一處高地上,這裏剛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要塞前的開闊地。
  就在一兩天以前,有成千上萬的生命在此地廝殺,用鮮血澆灌著這片土地。
  儘管她轉生在人間已經有一千八百多年了,但是她還是無法瞭解人類。人類是她創造的,當初她彙聚了各種力量,想要創造出一種集合了各個種族特點的生命,沒想到卻製造出了人類這種連她這個造物主都無法瞭解的生命體。
  短暫的生命,卻又擁有無盡的欲望,貪婪、自私、狡猾、殘忍、懦弱卻又同時有著善良、無私、正直、憐憫、勇氣。這是一個完全矛盾的種族,他們弱小,卻也強大,他們團結,卻又會自相殘殺。這是一個複雜到讓人無法理解的種族,至少迦那亞承認,就算再做一千八百年的人類,她也不會瞭解人類……
  戰爭、權力的爭奪,這些都不是她所關心的,這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她只是不明白,應該和她擁有一樣本性的亞西米勒現在為什麼會沉浸在人世間的世俗爭鬥之中,權力、榮耀、金錢這些東西對於他們這種存在而言,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日出與日落,時間交替,東部的五個郡的肅清比亞西米勒預料的要快得多。
  在克曼魯克要塞被攻陷以後不久,其中的三個郡就無條件投降了,宣誓效忠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
  另外的兩個郡也僅僅是象徵性地抵抗了一下,雙方的傷亡人數加起來甚至都沒有超過三位數——這還包括幾個自己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的。
  塔格特更是乾脆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官邸,葬身火海之中。
  平叛的任務至此已經算是圓滿結束。
  亞西米勒坐在曾經屬於塔格特的豪華辦公室裏,夜翼剛剛交給他一份“羽”送來的情報。夜翼敢肯定,他的主人看到這份情報一定會很高興的。
  果然,亞西米勒笑著放下手中的檔。真是太好了,迦那亞幹得真漂亮!這下子任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去請迦那亞小姐過來。不,不用了,還是我去找她好了。”算算時間也快該吃晚飯了,他打算邀請迦那亞共進晚餐。作為酬謝,一頓美妙的浪漫燭光晚餐再合適不過了。
  “主人,迦那亞小姐正在您的臨時官邸等著您呢。”夜翼的眼底浮現著狡詐的笑意,他可沒有騙人哦。
  他剛剛從他的主人臨時下榻的官邸那邊過來,迦那亞小姐也的確在那裏,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在那裏,不過……呵呵,可不光是迦那亞小姐一個人……
  夜翼緊緊地跟在他的主人身後,期待著看一出好戲……呵呵!
  走出卡維拉郡郡府的市政廳,侍從為他們牽過兩匹馬。翻身上馬,亞西米勒和他的精靈夜翼一起返回他臨時下榻的官邸,也就是原本卡維拉郡首府達莫市的市長官邸。本來達莫市最豪華的官邸是塔格特的官邸——卡維拉郡最初是塔格特的封地——不過現在那裏已經是化為灰燼的廢墟了。
  市長的官邸離市政廳並沒有多遠,即使是讓馬兒閒散地漫步也不過是十來分鐘的路程。
  回到了官邸,亞西米勒打發了僕人,急於尋找迦那亞的所在。
  “小姐應該在花園。”夜翼很好心地提醒道。
  來到花園,亞西米勒一眼就看到了靜立在冬青樹旁的迦那亞,不過同時他也看到了一個非常礙眼的傢伙。
  那是一名大概二十來歲的貴族青年,身高約摸有180公分,穿著華麗到幾乎累贅的服飾,深棕色的長髮用金色的發帶束在身後,白皙俊俏的面孔有著幾乎不輸給夜翼的美貌,只不過脂粉氣太濃了一些。腰間掛著的那把鑲金嵌玉的刺劍也很明顯的是裝飾的作用大於實用。他手中捧著一大束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火紅的玫瑰花,正圍繞著迦那亞,在那裏大獻殷勤。
  這個景象讓亞西米勒看了非常火大。他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劍剁了那個小白臉。
  “小姐,主人來了。”夜翼好像唯恐天下不亂,大聲地對著迦那亞喊道。
  他的喊聲理所當然地吸引了花園裏兩個人的注意。
  迦那亞和那名貴族青年同時把目光轉到了亞西米勒的身上。
  那名貴族青年的眼神中清楚地顯示出了不友善。
  而一如既往地,迦那亞對著亞西米勒露出了笑顏,不是那種她總是掛在臉上的面具般的微笑,而是發自心底的笑顏。
  “你回來了。”
  迦那亞的笑容讓亞西米勒的心情飛揚了起來。
  “還習慣嗎?”他走到迦那亞的身邊,牽起迦那亞的手溫柔地問道。自從進入達莫市以來,他一直忙於公事,都有些忽略迦那亞了。
  “還好。”迦那亞的語氣平淡,但是亞西米勒從她的心裏感到了一絲的不悅。
  不過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那名貴族青年就硬插了進來。
  “你是什麼人?快放開呂娜萊斯小姐!”他的語調傲慢,完全不把亞西米勒放在眼裏。
  亞西米勒與迦那亞的親密態度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
  他自從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無意中見過迦那亞以後,就深深地愛上了這位擁有高雅華貴的氣質、寧靜恬淡的神情的美麗小姐。她那紫色的袍子雖然不華麗,卻是用上等的料子縫製的,手工也無比精細。而且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是一位出身于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而他自己則是麥金托什伯爵家的么子,擁有男爵的封號和自己的封地,他的父親又是達莫市的市長,所以他們絕對是門當戶對的。
  他已經苦苦地追求了佳人整整一天了,然而迦那亞根本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拿正眼看過他一眼。這種不把他的魅力放在眼裏的冷傲美人,更是激起了他志在必得的決心——只不過他沒有看清迦那亞的態度不是冷傲,而是冷漠!
  現在他看到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的佳人居然和一個地位低下的人有說有笑,他想不生氣都難!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亞西米勒現在的衣著的確有點寒酸。
  對那些無聊的排場,亞西米勒並不是很在意,所以他的身邊沒有一群侍衛跟著。現在他既沒有穿代表他主帥身份的華麗鎧甲,也沒有穿著那裝飾著六道金線的白色軍服,只是很隨意地套了一件普通的厚外套,披著樸實無華的羊毛斗篷,看起來和他所擁有的權勢的確有些不相配。
  雖然說起來亞西米勒擁有極大的實權——輝光帝國全國將近一半的兵權現在都握在他的手裏。他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從兩位擁兵自重的傢伙手中收回的兵權,使得他在軍隊中的實際權力要遠遠大於衛維恩·輝光公主。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光明神殿的特使而已,是沒有任何封號的。畢竟公主還沒有登基,沒辦法給他任何封號。他也沒打算樹起叛旗自立為王,至少現在沒有……
  對於那名貴族青年的叫囂,亞西米勒根本就懶得理睬他。
  “你這個賤民,馬上離開這裏!”
  亞西米勒對他的漠視,讓他的怒火更甚,也讓他的理智離他更加遙遠。否則的話,他應該想得到,能夠自由地出入這官邸,亞西米勒的身份絕對不會很低。而且,跟在他身邊的是一位暗之精靈,整個輝光帝國裏敢明目張膽地帶著暗之精靈的也就只有亞西米勒一個人而已,這幾乎已經成了亞西米勒的招牌了。
  “賤民?”亞西米勒的嘴角微微彎出了一個弧度。
  冰冷的森寒爬上了那名貴族青年的脊背,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恐怖!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字眼。
  “你很高貴嗎?”
  本來打算暫時放過他的,畢竟他是打算去和迦那亞共進燭光晚餐,沒必要為了這個傢伙破壞氣氛,想要處理他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沒想到這個傢伙卻自己找麻煩……
  聽了亞西米勒的問話,那名貴族青年驕傲地挺了挺胸,抬起下巴,想借此驅逐剛才的恐懼。他刻意很自豪地說道:
  “我是傑裏·特羅特裏·麥金托什男爵,達莫市市長麥金托什伯爵的么子,塔格特陛下賜封的貴族!”
  他的表情清楚地寫著“怎麼樣,怕了吧”幾個大字。
  “塔格特?”亞西米勒的冷笑更甚,“只憑這句話,我現在就能以叛亂罪處死你。”他的語調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傑裏·特羅特裏·麥金托什卻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該死!他怎麼忘記了,現在這個國家已經是屬於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的了。那個原來的皇帝塔格特也已經戰敗自焚了。
  “我是貴族,你這個平民沒有資格這樣和我說活!”傑裏·特羅特裏·麥金托什硬撐著叫囂道。
  他甚至有了殺掉亞西米勒滅口的打算,畢竟現在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好不容易才沒有被當作塔格特的同黨被逮捕,他可不想在現在捅什麼婁子。
  “夜翼,讓他閉嘴!”
  亞西米勒還沒有回答,迦那亞已經不想再聽他的叫囂了。她已經聽了快一整天的廢話,實在是很厭煩了。
  “知道了,小姐。”
  夜翼倒是很樂意執行這個命令,來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
  “‘黑暗枷鎖’!”
  他想都沒想,就釋放出了一個暗系的中級一段魔法。
  黑暗魔法的鎖鏈將傑裏·特羅特裏·麥金托什綁得結結實實,連嘴巴都被堵了個嚴實。
  這個魔法由夜翼發動的話,大概可以維持上半個小時左右。
  連動都動不了的傑裏·特羅特裏·麥金托什用混合了恐懼和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瞪著亞西米勒。他的眼神清楚地表現出只要他一恢復行動力就會去找亞西米勒的麻煩——當然他絕對不會是一個人,想必會拉上一大群的惡僕。
  亞西米勒走到他的身邊,靠近他的耳邊低聲說道:“你要是想找我的麻煩就儘管來好了,我不介意再多教訓你一次。”然後,他好像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你想要動手就最好快一點,這—兩天我就會離開這裏回首都去了。最後你記好,我的名字是亞西米勒·耶邏葉,千萬不要找錯人了。”
  他的話音才剛落,一分鐘以前還在耀武揚威的傑裏·特羅特裏·麥金托什已經知道他得罪了—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他這時才注意到施法困住他的是一名精靈,暗之精靈,屬於那個衣著普通的人的精靈,而在輝光帝國裏敢明目張膽地帶著暗之精靈的只有一個人!
  諸神啊!他怎麼得罪了這個現在絕對不能夠得罪的人?!
  想到這裏,他乾脆兩眼一翻逃進了無意識的世界裏。
  “廢物。”
  亞西米勒給出了簡單精練的兩字評語。
  把這個無聊的廢物撇在一邊不理,亞西米勒走到了迦那亞的身邊,輕輕地提起臂彎。
  “我能夠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迦那亞點了點頭,綻開傾國的笑顏,那只為一個人展露的笑顏。
  兩個人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
  幽雅的環境、嬌豔的玫瑰、略微有些昏暗的燭火、精緻而豐盛的餐點,再加上浪漫的音樂,這絕對是情人約會的最佳場所。
  這是一家叫做優雅情人的高級餐廳,出沒於此的都是一些名流顯貴。雖然內戰剛剛結束,但這裏卻絲毫看不到任何的影響,那些所謂的上流階級依然在過著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
  亞西米勒會帶著迦那亞來這裏完全是歐尼斯特他們出的主意,這個地方是他們大力推薦的。
  只不過他們進門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但當亞西米勒表明身份以後,一切麻煩就都不存在了。餐廳的老闆親自將他們引領到了最好的雙人包間,送上最好的餐點、最名貴的酒水,一切都是最上等的。
  這裏的環境是不錯,只是讓迦那亞覺得奇怪的是,這裏進出的怎麼都是一男一女。
  踏進了這個餐廳,亞西米勒就已經多少明白了一點兒。歐尼斯特他們這些該死的傢伙,介紹給他的居然是一家情侶餐廳!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也不好再回去,再說……他和迦那亞,呃……也算是情侶吧。
  佐餐酒是一種迦那亞從來沒有見過的粉紅色的調酒,雖然她對酒類沒什麼好感,但是還是好奇地啜了一小口。甜甜的,只帶著很少的一點酒味,夾雜著獨特的香味,還不錯。她一下子喝掉了小半杯。
  這感覺上並沒有多烈的酒,居然讓她覺得有了幾分醉意,臉上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紅暈。
  她這副難得的嬌媚的樣子,讓亞西米勒的心跳狠狠地漏跳了一拍。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亞西米勒也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你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這是專門為情侶準備的包間,兩個位子之間本來就沒什麼距離,所以迦那亞只是稍微動了動身子,就已經附在了亞西米勒的耳邊。她說話的時候,呼吸弄得亞西米勒的脖子癢癢的。
  亞西米勒原本的確是有些話要說,不過現在……他們現在這個樣子,靠得這麼近,他都有些無法思考了……
  好不容易通緝回了他外逃的理智,亞西米勒問出了他想問的話:“那個,你是怎麼處理萊博得·威內卡的?”他很好奇,她是怎麼辦到的?居然在她離開了幾天以後就讓那個萊博得·威內卡舊傷發作,生死懸於一線。
  “這個簡單,”迦那亞品嘗著美味的食物,一邊說道,“你知道暗之誘惑嗎?”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暗之誘惑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不過是一種香料而已,因為可以暫時提升些許暗系的力量,又沒有任何的後遺症,所以夜翼非常喜歡那東西。
  “我使用的就是暗之誘惑。”迦那亞叉起一小塊牛肉卷放進嘴裏,這東西的味道很不錯。
  “暗之誘惑?”亞西米勒不太明白。他一邊詢問一邊挑著魚刺,比起那烤得很好的牛肉卷來,他更加喜歡魚料理。
  “萊博得原本就中了‘附魂蝕骨’這種劇毒,我給他的萬靈丹其實並不能夠馬上解毒,‘附魂蝕骨’這種劇毒幾乎是無解的。萬靈丹也只不過是把毒性壓制住,讓他恢復一部分實力而已。被壓制住的‘附魂蝕骨’會因為萬靈丹的關係在一兩年內慢慢地被排出體外。也就是說‘附魂蝕骨’的毒要解的話要花上一兩年。
  “我所做的不過是用暗之誘惑把‘附魂蝕骨’的毒性再一次勾了起來而已,這個過程很慢,需要反復使用暗之誘惑很多次才可以,毒性會在停止使用暗之誘惑的五到十五天以後漸漸發作,然後毒性會慢慢侵入這裏。”迦那亞比了比腦袋,“他可能不會死,但是也不會醒。萊博得·威內卡以前中過‘附魂蝕骨’,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所以問題出在殘留多年的‘附魂蝕骨’上,沒人會懷疑的。”
  “呵呵……我很聰明吧!”大概是有些微醉的關係,迦那亞有些和平時不太一樣。
  “真是……”亞西米勒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這種手法真是匪夷所思,要是迦那亞不說,估計他一輩子也猜不到。
  “不要說這些倒胃口的事情了。”迦那亞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的確,亞西米勒非常同意迦那亞的看法,這麼好的環境實在不適合談這些煞風景的話。
  吃完了飯,迦那亞將杯子中殘餘的佐餐酒一飲而盡。這種調酒的味道真不錯!她並不知道這種佐餐的調酒事實上是一種很烈的酒,只不過用了四十多種香料來調配,喝起來才覺得非常的清淡。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聊著一些有的沒的,甚至不著邊際的活,她自己都可能搞不太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迦那亞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受酒精的影響,思緒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稍微有點熱,而且心裏有些煩躁不安,怎麼也定不下心來。這種情況對迦那亞而言是很罕見的,也是很陌生的,她的自製力一向很強,再加上生性淡泊,煩躁這種情緒一向和她沒什麼緣分。
  “不舒服嗎?”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有些沒精神。
  “沒有啊!只是有點熱而已。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
  說到熱,亞西米勒也覺得有些熱了。可能的確如迦那亞所說是因為酒精的影響,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喝多少,只不過是喝了一杯而已,應該不至於吧?
  這兩個可憐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們被人算計了。
  這家情侶餐廳出了名的地方除了環境隱秘以外,那就是這裏的食物飲料中都含有一種增加情趣的藥物,這件事情在達莫市上流社交界可是盡人皆知的。只是可憐的亞西米勒自從進駐達莫市以來,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即使是出席宴會也往往是打個照面就走,這種事情他當然不可能知道。而迦那亞則更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所以自然也不知道。
  向他們推薦這家餐廳的是歐尼斯特和蘇朵拉,不過發現這家餐廳,出這個餿主意的是夜翼,其他幾個人則全部都是幫兇。
  這些人居然還美其名曰是因為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的交往進展太慢——都已經交往七年了還搞不定——所以他們才決定助亞西米勒一臂之力的。
  說穿了不過是想要看熱鬧而已。
  看來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還真的有些交友不慎呢。
  尚不知道被算計了的兩個人離開了餐廳,乘上馬車準備回去,打算送迦那亞回魔法師們的會館去——迦那亞和蘇朵拉她們一起住在那邊。
  “借我靠一下哦!”坐在馬車上,迦那亞顯得更加懶洋洋的,她抱著亞西米勒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迦那亞難得露出嬌媚的姿態,那輕柔均勻的呼吸弄得亞西米勒的脖子癢癢的,還有被迦那亞抱著的手臂上傳來的柔軟的觸感,這一切的—切都讓亞西米勒身上的燥熱開始向著下腹部集結……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有點僵硬。
  “怎麼了?”緊緊靠著他的迦那亞感覺到了他的變化,揚起頭,吐氣如蘭地輕聲詢問。
  她那原本犀利的銀紫色的眼睛現在因為酒精和藥物的雙重作用而變得有些迷蒙,不再是淡淡的冷漠,而是無比的誘人。
  這讓亞西米勒的身體比他的理智先行動了。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迦那亞的嬌柔的紅唇——一直以來他頂多敢親親她的臉頰和額頭,他想要一親芳澤已經想很久了。
  呵呵……好舒服的感覺哦!已經處於酒醉狀態的迦那亞並不討厭亞西米勒的親吻,她甚至還有點喜歡。
  沒錯,喜歡!在藥物的作用下她顯示出了難得的熱情——她已經存在得夠久了,悠久的時光早已將她的一切情感與熱情沖淡——她伸出手臂,環住亞西米勒的脖子,開始回應他的親吻。
  迦那亞的回應讓亞西米勒僅存的理智飛到了九霄雲外,原本的輕吻變得熱情、狂野,甚至有些粗魯。
  良久,唇分。
  迦那亞微微地喘息著,她的臉頰一片酡紅,眼神依然迷蒙。
  “我不會道歉的哦!”亞西米勒的手指輕輕滑過迦那亞的唇,壞壞地笑道,“因為……我想這麼做,已經想很久了。”
  “哼。”迦那亞迷迷糊糊地發出了一個鼻音,算作是對他的回答。
  不過她並沒有鬆開抱著亞西米勒的手,這也算是對他行為的一種默許吧。
  迦那亞的默許顯然給了亞西米勒更多的勇氣,也讓他的行為在酒精和藥物的燃燒下更加放肆了起來……
  一直到……
  一直到亞西米勒解開了她的腰帶,把手伸到了她的衣服裏面,迦那亞才從情欲中回過神來。
  “不要……”她隔著衣服,抓住了亞西米勒放在她胸前的手。
  “不要?”亞西米勒笑得壞壞的,眼神中是情欲的火焰在燃燒。
  “嗯……至少不要在這裏。”迦那亞顯然已經找回了她飛掉的魂,清醒了不少。
  她不討厭和亞西米勒如此親密的接觸,一點都不討厭。因為他們本就是一體的,當他們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沉眠的時候,他們差不多是完全相融合的,只有在蘇醒以後,才會彼此分開。
  只是……直覺告訴她,現在這地方不對。
  “去我那裏?”亞西米勒擁著迦那亞,一邊輕吻著她的耳垂,一邊說道。
  “嗯……好啊!”亞西米勒的親吻又讓迦那亞有點迷迷糊糊的了。
  在市長的官邸,也就是亞西米勒臨時下榻的官邸,這座官邸的主人,達莫市的市長麥金托什伯爵正在焦急地等待亞西米勒的歸來。
  他想不急都很難!
  現在可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沒有被歸為塔格特同黨而被查處逮捕。誰知道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今天才剛剛回來就居然得罪了這個國家目前最具實權的人!
  的確,那個亞西米勒·耶邏葉沒有任何的封位,又非常的年輕,甚至還是黑暗力量的使用者,但是這一切都不妨礙他對權力的掌控。有光明神殿的支持,全國接近一半的軍隊都由他直接掌控,未來的女皇陛下更是幾乎對他言聽計從,難道這些還不足以令他權傾朝野嗎?
  麥金托什伯爵現在就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開始為了自己的命運提心吊膽,亞西米勒的冷酷手段他可不是沒聽說過。
  他在大廳裏急得團團轉,看得同樣也在等待亞西米勒回來的夜翼直頭暈。
  “麥金托什伯爵大人,您可以坐下來嗎?”他當然清楚這位伯爵閣下在擔心什麼,不過那與他無關,人類的生死他從不在意。
  “夜翼閣下,那個……那個……”麥金托什伯爵有些吞吞吐吐地,他知道這個夜翼是和亞西米勒定下契約的精靈,也知道亞西米勒對這個精靈非常信任,“一會兒耶邏葉大人回來的時候,請您在耶邏葉大人的面前幫我……”
  如果這個精靈肯替他說好話的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夜翼很清楚這個伯爵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的話主人不一定聽得進去,你去找呂娜萊斯小姐吧,主人一向很聽呂娜萊斯小姐的話。”
  他一下子就把皮球踢到了迦那亞那裏,反正他也知道迦那亞是不會理會這種俗事的。
  這時一名侍從匆匆進來稟報亞西米勒回來的消息。
  聽了侍從的稟報,麥金托什伯爵急急忙忙地迎了出去。夜翼也緊跟在後,不過,他是看熱鬧的成分居多,主要是想看一看他的主人今晚的進展如何,有沒有把迦那亞小姐給“搞定”。
  然後他看到了一副很不錯的場面,麥金托什伯爵正在點頭哈腰地向他的主人說著什麼,而他的主人輕輕挽著迦那亞小姐,臉上流露出的是不耐煩。
  “我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亞西米勒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儘管不情願,但是麥金托什伯爵也不得不告退、
  “戰況如何啊。主人?”夜翼發出了一道戲謔味十足的心靈資訊。現在迦那亞小姐和他的主人可是前所未有的親密。
  “明天我再教訓你!”亞西米勒因為夜翼的戲謔臉上一紅,他發回的心靈資訊則是警告味十足。
  “呵呵……”夜翼一邊笑著一邊閃人,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擔心好了。不過他的笑聲真的讓人覺得他很欠揍,至少亞西米勒很想揍他一頓。
  帶著迦那亞回到他的寢室,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迦那亞壓倒在了床上。
  刺激情欲的藥劑顯然已經在迦那亞的身上充分發揮了作用,再加上在馬車裏亞西米勒的挑逗,迦那亞此時熱情地回應亞西米勒的動作。
  這更加挑動了亞西米勒的欲火,他一邊解開迦那亞的衣袍,一邊附在她的耳邊說道:“我愛你,只愛你,不要離開我……永遠……你只屬於我,我也只屬於你……讓我們相伴直到永恆……”
  “……永恆……”沉浸於情欲之中的迦那亞似乎有些搞不太清楚她現在身處何時何地,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悠遠的時間與空間的盡頭,那個只有他們兩個的世界……
  “我許諾永恆哦!在這個世界中,只有你是我永恆的伴侶……”
  夜還很長很長……
隔天一早,從夜翼那裏聽聞到風聲的一眾人等都跑來亞西米勒的臨時官邸湊熱鬧,結果……
  呵呵……有人很慘了……
  想要看好戲的傢伙們這回可是倒楣透了。迦那亞還沒有起床,亞西米勒可不是那種讓人隨便看笑話的人。
  出餿主意的夜翼第一個倒楣,亞西米勒倒是沒有對他怎麼樣,只是轉告他,迦那亞已經準備好了一堆書等著他去抄,而且那些書多得足以讓他這個長壽的精靈抄到下輩子。
  亞瑟和歐尼斯特則是被亞西米勒以教武藝為名,硬拉到演武廳去加以虐待。
  雖然蘇朵拉、尤菲米婭和艾塞亞也得到了一會兒迦那亞會和他們探討魔法的通告,但是這三個傢伙顯然也知道,以迦那亞的性格並不會太過難為他們,所以他們也不是很怕,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跟去演武廳觀看亞西米勒和亞瑟、歐尼斯特的比鬥。
  等到日上中天的時候,迦那亞才出現在演武廳。她出現的時候正好趕上歐尼斯特極為狼狽地趴在地上舉起白旗投降。
  “老大!饒了我吧!”已經被打得慘不忍睹的歐尼斯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倒是沒有受什麼傷——只不過有些鼻青臉腫而已,亞西米勒下手是很有分寸的,他也只不過是因為被亞西米勒操練得太久有些脫力而已。
  不過亞西米勒看起來倒是一點兒都不累。
  “歐尼斯特,你的身手沒什麼進步嘛!”
  “老大,饒了我吧!”看來除了這句話他已經是無話可說了。
  見歐尼斯特的確是站不起來了,亞西米勒將目標轉向了在一邊戰戰兢兢的亞瑟。
  “亞瑟,該你了。”
  “老大!”看著歐尼斯特的慘況,亞瑟忍不住出聲哀求,“放過我吧!這件事情和我沒關係,餿主意是夜翼出的,蘇朵拉和歐尼斯特才是主謀啊!”
  到了這個時候亞瑟為了保住自己毫不猶豫地就把夜翼他們給賣了。
  歐尼斯特是沒力氣抗議了——他趴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一下。但是蘇朵拉有,她狠狠地瞪了亞瑟一眼,盤算著將來要如何收拾他。
  這時,尤菲米婭走上前去,行使她見習神職人員的權能,處理歐尼斯特的傷勢。
  “迦那亞,你來了。”艾塞亞看到迦那亞走進來,“你不會真的要和我們‘探討’魔法吧?”
  看了歐尼斯特的慘狀,艾塞亞有些心有餘悸。希望迦那亞不要像亞西米勒一樣心狠手辣,昨天算計他們的事情他也是有份的。如果迦那亞真的打算借探討為名累死他們的話,那做起來可是比亞西米勒要容易得多了,畢竟迦那亞無論是對魔力的掌控力,還是絕對魔力都比他們要強出好幾倍。而且想要累死魔法師,也比想要累死戰士要容易得多。
  “哦!我的確是有這個打算。”迦那亞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艾塞亞的期望。
  “不要吧!”艾塞亞的臉馬上就垮了下來。
  連在場中正在行使神術的尤菲米婭都因為迦那亞的話而搞得心神不寧,聯手中的恢復光環都散掉了。
  “那個……”蘇朵拉一臉媚笑地湊了過來。“探討”魔法她是不怕啦,反正她的魔力恢復快得很,但是如果這位尊貴的大人真的生氣了的話,那她可就慘了。
  可惜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迦那亞就先開口了。
  “對了,蘇朵拉,我一會兒想要和你談談,單獨談談。”她特別強調了“單獨”兩字,讓蘇朵拉心驚肉跳的。
  這時在場上,亞瑟已經和亞西米勒打得熱火朝天。剛才和歐尼斯特動手的時候,亞西米勒基本上是空手。因為歐尼斯特是那種技巧加速度型的,不過很不巧地,無論是技巧還是速度,他都差亞西米勒好大一截,所以和亞西米勒對打,基本上他只有挨打的份了,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找不到。
  而亞瑟則完全不同,他是純粹的力量型的武者,一把雙手巨劍——火龍之劍舞得虎虎生風,灼熱的氣浪環繞在他的周圍。沒有使用魔法,又是空手的亞西米勒一時倒是不容易近身。不過他這種全方位的防守是很費力氣的。
  “亞西米勒,拔劍吧!只要你不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全展開,那把火龍之劍是可以對抗安迪梅蘭的。”迦那亞顯然知道亞西米勒在顧慮什麼。
  因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力量過於強大,也太過鋒利,一般的武器常常剛一接觸就被斬斷了。這也就是亞西米勒空手和亞瑟、歐尼斯特過招的原因——太快將他們打趴下就太沒意思了,也起不到“教育”的作用。
  現在聽了迦那亞的話,亞西米勒抽出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不再和亞瑟空手過招。
  老實說,自從他開始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他空手和人過招的次數遠比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次數要多。除了上一次陪亞瑟和歐尼斯特進行畢業歷練的時候,以及這一次的畢業歷練之外,他很少能夠遇到需要讓他使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對手。
  既然迦那亞說亞瑟手中的那把火龍之劍可以抵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鋒刃,那麼他當然要好好地練練劍嘍!
  事實也證明迦那亞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在沒有灌注鬥氣,也沒有灌注精神力的情況下,他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和亞瑟的火龍之劍硬碰硬,居然沒有討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被火龍之劍散發出的炙熱的氣浪逼了回來——看得出來亞瑟真的很賣力。
  和火龍之劍硬碰硬吃了小虧以後,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居然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微微地抖動,發出了低沉的鳴音,寄宿在亞西米勒體內的暗之羽也發出了不服氣的抱怨——顯然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對於亞西米勒不讓它發揮它的力量,結果害它輸給了火龍之劍非常不滿!
  在品級不如自己的兵器下吃虧,這可是很有損它身為聖劍的自尊的。
  對於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如此人性化的表現,亞西米勒是一點也不奇怪,這把劍一向如此人性化,有的時候甚至有更加脫線的表現,有時候讓他覺得這把劍簡直就和夜翼一個德行。
  用迦那亞的話來說,那是因為這些元素聖劍都是純正的元素凝集體,以神力引導鑄造為武器以後本身就有靈性,再加上與歷任主人的契合,劍裏已經有了劍之精靈的存在。至於精靈的性格問題,除了受先天的元素屬性影響以外,就是受歷任主人的影響。但凡高等神器,在日積月累之下,大多會出現這種狀況。
  見那火龍之劍真的能夠抵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鋒刃,亞西米勒也就放下心來。安撫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他便放開手腳和亞瑟打得不亦樂乎。
  當然,他是不會在這種比鬥中盡全力的,不但沒有完全放開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自己本身也不過是用了五成力而已,魔法更沒有使用,否則最多三招,就足以讓亞瑟趴下了。
  亞西米勒相當克制自己的力量,使場上的場面沒有呈現出一邊倒的情景,至少亞瑟還能夠找到偶爾的空隙反擊幾招,不過他也已經被累得快要脫力了。
  天上所有的諸神啊!救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面對亞西米勒有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亞瑟除了防禦以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很真誠地對著諸神祈禱。
  大概是他一向為人善良憨厚的原因,他的祈禱看來是生效了。
  一位傳令官來到了演武廳,手中拿著一個卷軸。
  不過當這個傳令官看到在場上和亞瑟打得不亦樂乎的亞西米勒的時候,只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他看得出來,耶邏葉大人正打得盡興,他要是貿然打攪,誰知道會怎麼樣。
  所以他將說話的物件轉向了夜翼。雖然他不習慣面對暗之精靈,但是兩邊權衡一下,比起打攪耶邏葉大人的興致,他寧願面對暗之精靈。
  “從首都來的快函。”他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卷軸交給了夜翼。
  掃了一眼封蠟上的徽記,夜翼就知道這封信絕對分量不輕——那徽記是屬於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的。
  “主人!公主殿下的信函!”夜翼對著場上的亞西米勒發出了心靈通信。既然有這種方法可以利用,他可不想跟傻瓜一樣大喊大叫。而且使用心靈通信他的主人一定可以收得到,但是喊話的話,他可不保證他那個正打在興頭上的主人一定聽得到。
  收到了夜翼的心靈通信,亞西米勒虛晃了一劍退出了戰圈,結束了這場比鬥。
  結束比鬥正是亞瑟求之不得的,不管那封信函是誰發來的,他都對這個人致以無比的感激。
  不過他也已經坐在地上,一時半會兒起不來了。
  亞西米勒收劍回鞘,拿起一條毛巾擦了擦汗——連續收拾了亞瑟和歐尼斯特兩個人,他也出汗了。
  從夜翼手裏接過卷軸,順手打發走了傳令官,掃了一眼封蠟上的徽記,亞西米勒就展開了卷軸。大略看了一遍內容,沒有什麼新鮮的事情,不過是衛維恩·輝光的登基典禮將近,在催他快點回首都去。
  略微考慮了一下,他也的確該回去了。
  “夜翼,傳令下去,準備班師回朝,明天一早就出發。”
  “明白了。”夜翼輕快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有正事要辦就代表他不用抄書了。萬歲!
  “不要太高興哦,那些書我會給你留著的,等你有空就慢慢地抄到死吧。”
  迦那亞的一句話,就把夜翼從雲端打落到了深淵。
  “不要吧!小姐……”他瞪著大眼睛,好像一隻被欺負的小貓咪一樣,可憐兮兮的,讓人看了覺得好想笑哦!
  ※※※※※※※※※※
  星曆4768年暗之月寂靜3日。
  輝光帝國內戰正式宣佈結束,並公佈了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的加冕日期。
  星曆4768年暗之月寂靜4日。
  平叛第一功臣、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主亞西米勒·耶邏葉率部從達莫市出發,班師回朝。
  星曆4768年暗之月寂靜11日。
  光之精靈族族長親率使團來賀。
  星曆4768年暗之月旋律1日。
  平叛第一功臣、暗系魔劍士、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主亞西米勒·耶邏葉抵達日耀之城,當天舉城歡慶。
  星曆4768年暗之月旋律9日。
  衛維恩·輝光公主殿下正式加冕稱帝的日子……
  在廣闊恢宏的光輝廣場上,憲兵隊與軍隊將黑壓壓的人群圍在外面。
  身著華麗皇袍的衛維恩·輝光公主,不,現在應該是衛維恩·輝光女皇了,從容地沿著寬敞的過道走向廣場中央,緩步登上廣場中心擺放著權杖和皇冠的圓型祭壇上,然後肅然而立。
  這時禮官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輝光帝國,衛維恩·輝光女皇陛下加冕儀式正式開始!請光明神殿光明大祭司閣下為新帝加冕!”
  近百名身著潔白的神袍、袖邊與衣領綴滿金色紋飾的光明神殿的高階祭司,與近百名高階神官簇擁著光明大祭司閣下步入廣場。
  現任的光明大祭司看起來有八十多歲,眼神無比深邃,表情莊嚴肅穆,渾身沐浴在聖潔的光輝中。
  他走過尤菲米婭身邊的時候,視線被尤菲米婭的白袍和法杖所吸引,腳步甚至都因此慢了一拍。那是……不可能吧?!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不適合追問這個問題,反正那個小姑娘是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可以以後再說……
  他繼續向前,當他的目光掃過迦那亞的時候,他不光是腳步慢了一拍,還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個少女就是預言中的命運雙子的另外一個嗎?果然……
  看來有必要邀請她到神殿來詳談一番。
  本來更應該引起他注目的蘇朵拉,也就是黑暗之神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早就找了藉口沒有出席這個典禮。
  開玩笑!八位主神的大祭司可都是有能力認出她的,她可不想給自己,也給她的主子找麻煩,還是躲得遠一點比較好。
  光明大祭司步上祭壇,衛維恩·輝光恭敬地跪伏在地。
  廣場上所有的人也幾乎都跪了下來等待新皇加冕的莊嚴的一刻。注意,只是幾乎而已。
  迦那亞雖然也擺出了單膝下跪的姿態,但是如果你注意觀察就會發現,在華麗長袍的遮掩下她的膝蓋並沒有碰觸到地面。身為創世女神,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向著凡人跪拜。
  和她做出一樣姿態的還有在最前排的亞西米勒,他穿著華麗的鎧甲,在鎧甲外加了華麗的白色罩袍,他的膝蓋也同樣沒有接觸到地面。
  光明大祭司托起皇冠,用莊嚴凝重的聲音說道:“吾以光明神殿,光明大祭司的身份,尊奉衛維恩·輝光為輝光帝國唯一的合法君主,衛維恩·輝光女皇即日起君臨輝光帝國!此即神之意志,光明之旨,乃君權神授之,天地為證!”
  只見他將金色的神杖輕輕往新任的女皇頭上一點,一陣柔和的金色的光輝將衛維恩·輝光包圍,接著,光明大祭司將光之精靈族和人類聯手打造的、綴有彩鑽的白金皇冠輕放在衛維恩·輝光的頭頂上。
  然後,大祭司輕輕笑了笑,扶起衛維恩·輝光說了聲:
  “光明之神之祝福與你同在!衛維恩·輝光女皇陛下。”之後便轉身離開,在一大票高階神官和祭司的陪同下退出了廣場。
  衛維恩·輝光女皇陛下站在祭壇上高高地舉起了代表皇權的權杖,廣場上的人也都站了起來,廣場上頓時—片沸騰。
  “我宣誓,我會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守護帝國!”衛維恩·輝光立下了守護的誓言——這是典禮的一部分,她的聲音經過魔法師的增幅以後回蕩在整個廣場。
  “眾臣聽封!”典禮的儀典官大聲地說道。他的手中拿著一個裝飾得極為華麗的卷軸。
  這才是這個典禮的重頭戲!既然是在內亂中奪權成功而得到皇位的,登基以後大肆封賞功臣自然是少不了的。
  “近衛軍隊長,錫菲羅·科林·科特贊,平亂有功,封……”
  一個又一個的功臣的名字被念到,除了受封者謝恩以外,其他的人沒有任何的動靜,因為所有的群臣都知道和真正的主角比起來,這些人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卒而已。
  對於那些被稱為主角的人,亞西米勒是參與了封賞的全程擬定過程,迦那亞是對這些俗事毫無興趣,她是神,用不著凡人來為她加封。倒是亞瑟他們一臉的期待,等待著結果。
  “見習魔法師,光明輔祭尤菲米婭·伊夫蘭,封皇室醫療顧問,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南因卡特等三城。”
  “劍士亞瑟·沃德,封皇家騎士,自組七千人騎士團,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謝威爾等三城。”
  “劍士歐尼斯特·派特裏奇,封皇家騎士,封情報處第一執政官,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卡來因等三城。”
  “見習魔法師艾塞亞·冰芒,封宮廷魔法師,封榮譽首席魔法顧問,封伯爵,賜號奎勒,世襲五世,封地斯路塔等三城。”
  “煉金術師迦那亞·呂娜萊斯,封榮譽國事顧問,封侯爵,賜號格雷,世襲十世,封地塞拉絲郡。”
  “暗之精靈夜翼,得新綠之野最高議會認同,特賜予新綠之野自由通行、留居之權利。”自眾神之戰以後,暗之精靈是從不進入——新綠之野最高議會也不允許暗之精靈進入新綠之野的,不光是暗之精靈,除了精靈以外的其他種族也是不允許輕易進入的。夜翼這樣的暗之精靈被賦予這個權利,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夜翼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雖然他對新綠之野那個地方有一定的好奇心,但是他唯一承認的故鄉只有魔域,暗之精靈一族千餘年來在魔域一直生活得很好。
  “亞西米勒·耶邏葉,平叛首功,具有輔佐朕之能力,封全國兵馬總元帥,統領全國兵馬,加封國師,輔佐朕治國,封金陽親王,賜姓輝光,世代永襲,封地卡維拉郡等三郡!”
  當聽到這裏的時候,在場的所有官員們都愣住了,然後就不由得紛紛交頭接耳,喧鬧了起來。
  天啊!這是輝光帝國開國以來第一次啊!不但外姓封王是輝光帝國歷史上的第一次,這更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官,簡直就是半個皇帝了。先不要說他掌控著全國三分之二的兵權,光是封地,就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親王應有的了。
  這些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人已經明白到,現在輝光帝國的實際掌權者並不是祭壇上那位年輕的女皇,而是這個叫做亞西米勒·耶邏葉的年輕人。
  讓他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一向以維護光明神的血統為己任的光明神殿為什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登基典禮完成以後,亞西米勒一直為了國事忙得天昏地暗。亞西米勒在忙夜翼自然也就不得清閒,亞瑟和歐尼斯特也差不多,一個忙著組建自己的全新的騎士團,另一個則忙著在情報處熟悉自己的工作,以及與下屬搞好關係。
  閑著無事聚集在亞西米勒的親王府喝茶聊天的自然是那幾個掛著虛銜的傢伙。這些傢伙在日耀之城內也有自己的府邸——這次內亂中被牽扯到的大小貴族有一大堆,空出來的府邸經過重新裝潢就賜給了這些傢伙。不過他們好像還是比較願意集中在亞西米勒這裏。
  其實說到環境,要算迦那亞的府邸環境最為清幽,只是那座府邸並不在內城,幾乎已經可以說是位於城郊了。
  而亞西米勒的府邸不但夠大,而且歐尼斯特之類的無聊人士也不敢輕易上門打擾,他們自己的府邸的大門都已經快被人擠破了。誰讓他們現在是大紅人呢!
  至於他們的封地,因為這幾個人的封地都是相鄰的,湊在一起就正好是東部的那五個郡。所以這些不負責任的領主們都暫時把自己的封地都託付亞西米勒代管。
  因為是修法公國第一家族的小姐,蘇朵拉沒有在加冕典禮上公開接受封賞,只是在其後得了一個伯爵的空頭銜而已,反正她本人也毫不在意。雲_霄_閣
  這會兒蘇朵拉正品著香茗,優哉遊哉地和尤菲米婭聊天。
  “這兩天你看到了迦那亞沒有?”蘇朵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沒有。”尤菲米婭輕輕搖了搖頭。
  自從加冕典禮以後,她就再沒見到迦那亞露面,不知道她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艾塞亞,你呢?”
  “我?”埋首書中的艾塞亞茫然地抬起頭,顯然他根本就沒有聽到蘇朵拉在問什麼。
  “算了,看你的書吧!”看他這副樣子,蘇朵拉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不一會兒,侍從送上了一大堆的晚宴和舞會的請帖,這些東西他們每天都要收到一大堆。蘇朵拉他們一般都是直接扔了了事,亞西米勒則會有選擇地在一兩個宴會上露一面。至於一直沒露面的迦那亞那傢伙,她家裏的請柬大概已經堆得和山一樣高了吧。
  把這些無聊的東西丟到一邊,蘇朵拉還沒有開口,就又有人遞上了一個卷軸給她。
  “巴雷特小姐,這是從修法公國傳來的快函。”
  “修法公國”四個字吸引了尤菲米婭的注意,也讓埋首書堆中的艾塞亞抬起頭來。雖然他們現在都掛著輝光帝國的爵位,算是輝光帝國的貴族,但是在他們的意識裏修法公國才是他們的祖國,畢竟他們都是在修法公國出生長大的,而待在輝光帝國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不用猜了啦,是我家來的信。”一看封蠟上的徽記就知道了,那正是她的父親的璽戒的印記。
  撕開封蠟,很快地流覽了一下內容,蘇朵拉就把卷軸扔到了一邊。
  “沒事啦!”看到尤菲米婭和艾塞亞詢問的目光,蘇朵拉揮了揮手,“我父親在催我快點回去。”她的父親倒是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倒表揚了她幾句,只是要她快點回去和家族中的人解釋一下,好有個交代。
  不過讓她傷腦筋的是看她父親在信中最後的口氣,似乎有將她許配給亞西米勒這個年輕的親王以擴展巴雷特家族的勢力的打算。真是傷腦筋……和那位尊貴的大人搶情人?算了吧,這種事情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而且這位情人也絕對是她無福消受的。
  就在她為這件事情傷腦筋的時候,另一位信差出現了。
  “修法公國的快函,從新諾城寄給金陽親王殿下的。”
  “知道了,我會轉交的。”蘇朵拉不客氣地收下了卷軸,打發了信差。
  “是校長。”封蠟上是校長的徽記——他的徽記好認極了,就是代表他賢者身份的七星星環。
  蘇朵拉毫不客氣地拆開了卷軸。
  “蘇朵拉,那是亞西米勒的信。”尤菲米婭覺得蘇朵拉有點太膽大妄為了。
  “別擔心,收信人那一欄咱們全體都榜上有名。”所以她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校長有什麼事嗎?”對於身為賢者的校長,艾塞亞可是無比尊敬。
  “和我父親的要求一樣,希望我們在畢業儀式以前能夠回去一趟。”她順手把卷軸交給艾塞亞讓他自己看。
  “這個要求很合理嘛,畢竟你們還沒畢業。”迦那亞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迦那亞,你這幾天跑到哪里去了?”尤菲米婭關心地問道。
  “沒事,只是調整了一下自己體內的魔力狀態。”她沒說謊,但是也絕對沒說實話。
  花幾天時間進行自我調整是魔法師們經常進行的事,尤其是在自己的魔力有了突破以後,進行調整是很自然的,所以沒人懷疑迦那亞的話。除了蘇朵拉……
  蘇朵拉注意到對迦那亞的氣息的感覺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她是使徒,對能量的變化遠比人類要敏感得多,即使她現在被禁錮在人類的軀體裏。
  在之前的時候——就是新年以後,他們上路開始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時候,那時迦那亞的氣息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是她依然可以感覺到隱藏在生命的氣息之下的死亡的氣息。但是現在,死亡的氣息消失了,生命的氣息也變得不那麼明顯了,就如同普通人一樣。
  在這幾天裏這位尊貴的大人到底做了什麼?
  就在她“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猜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又有人出現了。
  這一次來的是光明神殿的一名輔祭,他帶來了光明大祭司的請柬。
  接過請柬,蘇朵拉忍不住抱怨道:“今天是收信的日子嗎?怎麼所有的人都在今天湊熱鬧?”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把請柬交給了迦那亞。對光明神殿她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打算去那個地方,所以問題還是交給迦那亞去解決好,反正這裏她的地位最高——侯爵嘛!
  “是什麼事?”尤菲米婭探過腦袋,想看個究竟。
  “光明大祭司請你和我去喝下午茶。”這是實話,請柬上的確是這麼寫的。
  尤菲米婭顯然很吃驚,“你?和我?”
  “沒錯。”只是不知道那個光明大祭司要幹什麼。如果是昨天以前,那她還有些顧慮,但是現在……呵呵……
  “會不會是……”艾塞亞直接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光明大祭司發現了迦那亞所具有的亡靈魔法的氣息,來興師問罪了。
  “不可能!”這一點迦那亞倒是肯定得很,如果真的是打算討伐她這個死靈法師的話,那麼她的府邸早就被一海票的神官、祭司和魔法師包圍了。
  “在這裏猜來猜去也沒有用,不如去一趟好了,反正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
  光明神殿就位於內城,緊鄰著皇宮。
  雖然現在是冬季,但是在神殿的範圍內依然如同春季一般的溫暖。廣大、開闊的翠綠草地如同天鵝絨一樣的柔軟,由鮮豔的花朵所構成的美麗的花園裏,甜美的香氣隨風飄散。精心修剪的樹木栽種在白色花崗石的道路兩邊,供給人們陰涼。噴泉流淌出純淨、冰涼的泉水。幾位穿白袍的神職人員在花園中走動著,輕聲談論著什麼。
  在花圃的環繞和陰涼的樹陰以及如茵綠草的拱衛中,光明神殿在陽光下發出柔和的淺金色光芒。那是座由純白的大理石所建成的建築物,富麗堂皇又不失整體的寧靜和柔和。
  守衛這座神殿的是隸屬於神殿的神聖騎士團——日輝騎士團。四名穿著閃亮的鎧甲、全副武裝的騎士站在神殿的大門口。
  下了馬車,迦那亞和尤菲米婭一起步上神殿的臺階。
  守衛的騎士並沒有阻攔他們,事實上他們站在這裏並沒有太大的意義,神殿的大門是對每一個人敞開的——只要你沒有惡意。
  剛剛進入神殿.一名祭司就迎了上來。
  祭司恭敬地向她們行了禮,迦那亞她們也回了禮。
  “請問兩位是呂娜萊斯侯爵大人和伊夫蘭伯爵大人嗎?”
  如此正規而恭敬的稱呼讓尤菲米婭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到現在為止,尤菲米婭一點都沒有自己是一名伯爵、一名貴族的自覺性。
  擁有千餘年做人經驗的迦那亞的反應就比她好多了。
  “是的。”迦那亞點了點頭。
  “兩位請隨我來,大祭司大人已經在等候了。”
  祭司將他們帶往神殿的內殿。穿過長長的回廊,她們來到一座精美小巧的庭院,在一大架紫藤花下擺放著簡單的桌椅,光明大祭司就坐在那裏等待著她們。
  “歡迎兩位的光臨。”光明大祭司微笑著向她們表示歡迎。
  “午安,神眷之子,尊貴的光明大祭司。”迦那亞展現出她無懈可擊的禮節,彬彬有禮地向光明大祭司問好。
  “午……午安,神眷之子,尊貴……尊貴的光明大祭司。”面對光明大祭司,尤菲米婭可沒有迦那亞的從容,她緊張極了。雖然她和迦那亞同時出聲問候,但是她的問候卻不是那麼流暢。
  “午安,命運之女。午安,伊夫蘭輔祭。請不要那麼緊張,這只是一次私人性的會面。兩位請坐下吧。”
  “那……那個,尊貴的光明大祭司閣下,我……我還沒有畢業,並沒有被神殿賦予輔祭的稱號。”尤菲米婭的頭垂得低低的。
  光明大祭司依然維持著那帶一點兒莊嚴感的微笑。
  “稱號不過是世俗間的問題,你認為你的能力不足以擔任輔祭嗎?”
  “不,當然不是。我有自信能夠做好輔祭的工作。”對於自己的實力,尤菲米婭還是有自信的。
  “那麼你就請坐下吧,我剛才說過,這只是一次私人性的會面,無須那麼多禮的。”
  兩人都落座以後,一名輔祭為她們送上了茶水和點心。
  “事實上我這次請兩位來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兩位。”
  “關於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這一點都不難猜,從剛一開始這位光明大祭司的目光就一直在這兩樣東西上打轉。
  聽了迦那亞的話,尤菲米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光彩之杖。
  “這的確是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本來他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因為那兩樣東西已經失蹤將近兩千年了,只有在神殿的一些古老文獻上才有記載,此外就是歷任大祭司的口頭傳承,所以他並不能肯定尤菲米婭所持有的是不是那兩樣東西。
  迦那亞點了點頭,一邊品著香茗。這是好茶,不愧是光明神殿的珍藏。
  “迦那亞,這是……”尤菲米婭覺得有點不對勁,為什麼光明大祭司閣下這麼關注這套白色的裝備?她靠近迦那亞輕聲問道。
  回答她的是光明大祭司。
  “這套裝備是女神所賜予的,也是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不過在一千八百多年以前,當時的光明大祭司應國王的請求去討伐一位死靈法師,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套裝備也就在那時遺失了。”
  聽了光明大祭司的話,尤菲米婭驚訝得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
  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女神啊!這不是真的吧?!
  迦那亞拍了拍尤菲米婭的手,要她不要緊張。
  “這的確是那套裝備,不知光明大祭司閣下打算怎麼辦呢?”迦那亞可是一點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
  “在這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問一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是怎麼到你們的手中的?”光明大祭司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我送給尤菲米婭的。”
  光明大祭司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她等待著下文。
  “這些原本是放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中的,而我和英格麗·呂娜萊斯有一點關係。”一如既往地,她沒有說謊,但也沒有說實話。
  “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後裔……”光明大祭司停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同樣也是死靈法師的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小姐,我沒有稱呼錯吧?”
  被嚇一跳的不是被識破身份的迦那亞,而是在一旁旁聽的尤菲米婭。迦那亞本人反倒是無動於衷。
  就如同剛才光明大祭司看著她等待下文一樣,她現在也看著光明大祭司等待他的下文。至少她可以確定光明大祭司對她沒有什麼敵意,至少現在沒有。
  “威內卡團長在病倒以前來找過我。”這句話足以解釋一切了。
  “然後呢?”
 “我拒絕了他的要求,這個國家的混亂已經夠了,不需要再增加混亂了。”
  “那你打算如何?開始通緝我嗎?”迦那亞表現得倒是非常的無所謂,她的手裏現在有一張尚未翻開的王牌。
  “呵呵……我可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頑固,眾神之間的關係我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光明女神的使徒——‘憐憫’使徒輝光閣下和我的關係還算不錯。我能夠接受暗之聖劍的主人,當然也不會因為你是死靈法師而把你怎麼樣。再說,以你的實力,也應該沒有人能夠把你怎麼樣,不是嗎?”
  迦那亞不置可否。她現在的實力很強,在人類中單打獨鬥已經沒有人是她的對手了,而她想要逃走的話,也沒有人留得住她。
  “再說,你又是命運雙子中的命運之女,我期待著迦嵐閣下預言的實現。”
  命運的雙子,將會開創新的歷史,恢復眾神往日的榮光!
  這就是白銀水館的迦嵐閣下告訴他們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的預言,他也很期待這個預言的實現。
  又是那個迦嵐!
  看來她真得找個時間去一趟白銀水館了。
  顯然,光明大祭司看出了她的心思。
  “迦嵐閣下在五年以前就已經閉關了,這預言是她在二十年前通告給八大神殿的七位大祭司以及生命神殿的聖女的。在適合的日期到來以前,你是無法見到她的。”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神眷之子?”迦那亞禮貌而客氣地問道。
  “我已經見過了預言中的命運之子,只是想再見一見預言中的命運之女而已。我已經老了,創造歷史這種事情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只要旁觀,做一個歷史的見證就可以了。另外,就是解決一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的問題,畢竟這兩樣東西對光明神殿很重要,雖然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但是這樣放著不管總歸不好。”
  然後他轉向尤菲米婭,嚴肅地說道:“伊夫蘭輔祭,我希望你能夠參加一個考驗,來決定你是否有資格擁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
  “謹遵大祭司的吩咐。”尤菲米婭非常的恭敬。
  光明大祭司的這個決定讓她很高興,但也有點緊張。
  高興的是,只要她通過考驗,就可以繼續保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她原本以為大祭司會收回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呢。
  緊張的是,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夠通過那考驗……
  “那好,你在明天清晨的時候到神殿來,神殿的長老將會公佈考驗的內容。伊夫蘭輔祭,我希望你明天來的時候暫時換下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以自己的實力通過考驗。”
  “我明白,大祭司大人,我會努力的。”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那麼我想先告辭了。”迦那亞不想再待下去了。
  從光明大祭司那裏告辭,尤菲米婭和迦那亞走出了神殿。
  在返回亞西米勒的府邸的途中,兩人坐在馬車上,迦那亞注意到尤菲米婭似乎很緊張。
  “輕鬆一點兒,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閣下。”
 “你在說什麼呀!不要開玩笑了!”尤菲米婭覺得迦那亞的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這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哪里有開玩笑。你也聽到了,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是歷任光明大祭司傳承的信物,既然現在光明大祭司打算讓你保有聖光之袍和光彩之杖,也就是說他打算培養你做他的接班人,所以我稱呼你為未來的光明大祭司閣下有什麼不對?”
  儘管迦那亞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像在說笑,但是尤菲米婭已經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
  已經到了黃昏時分,一群人在亞西米勒的家裏翹首以待,就連一向不到天黑絕對看不到人影的亞西米勒和夜翼也都特地提前回來了。他們所等的是清晨就到光明神殿去參加考驗,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尤菲米婭。
  就在大家等得很著急的時候,一名輔祭被亞西米勒府邸的侍從帶了進來。
  “光明輔祭傑多·安德見過金陽親王殿下、呂娜萊斯侯爵大人、沃德伯爵大人、派特裏奇伯爵大人、冰芒伯爵大人。願光明女神的祝福永遠與你們同在。”
  如此正規的禮節讓亞瑟和歐尼斯特直翻白眼。這幾天以來他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一大串的貴族禮節。這些東西常常搞得他們不知所謂,為了不出糗,只好請了禮儀老師來現學現賣。迦那亞和蘇朵拉應付起這些貴族禮儀來毫無問題,亞西米勒也勉強能夠應對——他多少學過一些。夜翼那傢伙則是禮儀方面的書抄得太多,想不記熟都難。
  當所有人都回過禮以後,那輔祭才說道:“伊夫蘭輔祭已經通過了考驗,被大祭司大人收為了親傳弟子,不過因為太過疲勞今天就暫時留宿在神殿了。”他的語氣裏充滿了羡慕的情緒,大祭司的親傳弟子,也就可以說是下一任大祭司的候選人了,讓他怎麼能夠不羡慕!
第十六章 暗流洶湧

  星歷4768年,暗之月心靈9日。

  政務繁忙的亞西米勒為了擠出返回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的時間,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所以才踏出修法公國新諾城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他就急著去找地方補充睡眠——夜翼那個傢伙早在準備出發的時候躲回暗之羽裡休息去了。

  出了魔法師公會,叫了幾輛舒適的出租馬車——亞西米勒並不是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回來的,否則現在魔法師公會的門口早就有一大票迎接的人馬了。輝光帝國雖然和修法公國隔得很遠,但是怎麼也算是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如果知道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到來的話,那麼修法公國一定會非常重視的。畢竟亞西米勒這個金陽親王實際上是輝光帝國的幕後統治者,不會有人願意得罪他的。

  蘇多拉那傢伙因為要返回巴雷特家族的本家去做解釋,所以在修法公國的首都休羅倫斯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和大家分手了。

  尤菲米婭和阿瑟他們則是打算直接返回學校,出了新諾城魔法師公會也和亞西米勒及迦那亞分了手。


  亞西米勒則和迦那亞一起回到了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去休息。


  至於從新諾城出發的時候接下的那個冒險任務,在從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已經在花都的冒險者公會的總會處理完畢了。


  不愧是消息最靈通的冒險者公會,而且又是花都的總會,不但是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陵寢的任務被寫上了各人的冒險者日誌,連他們在輝光帝國的所作所為也都被一一登記在冊。


  良好的休息是為了迎接新的一天,這句話放在現在有一點不太合適。因為亞西米勒從中午睡到了黃昏時分才起床,夜翼則依然賴在暗之羽裡不肯出來。


  在這兩個懶蟲睡覺的時候,迦那亞已開始處理店舖的種種事宜。


  以她現在的情況,她是不可能繼續留居在新諾城了,這家店舖還是早一點兒處理掉比較好。


  地下室二層的那個與黑色高塔的冥火焰之池相連的冥火焰的子池的火焰熄滅了,那一池黑水也消失不見。地下室二層的一些與亡靈魔法有關的痕跡也都被徹底清除掉了。


  迦那亞回到了地下室一層,把她的各種精緻的器具、珍貴的材料和一些半成品,以及大量的書籍都收進了她的次元空間中,至於剩下的那些基本的器具、常見的藥材、無關緊要的東西就留下好了,這些收進次元空間裡沒有什麼必要,只是佔地方而已。


  然後她又回到了店裡,因為沒有營業,所以玻璃窗被厚厚的沉重木板遮擋著,店裡相當的昏暗。迦那亞隨手釋放了一個照明魔法,從展示櫃裡拿出一些她認為可能會有用的東西,把大部分的商品都留了下來。反正不過是一些二、三級的煉金術成品而已。


  剩下的就是收拾一下個人用品準備搬家了。


  迦那亞拜託了房屋中介人,登了一則房屋出售的廣告。


  算算時間,現在正好也是潘西塔煉金術學院的畢業時間,按照慣例潘西塔煉金術學院前五名的畢業生可以直接拿到煉金術師的資格——其他的畢業生只算是煉金術學徒而已,想要得到煉金術師的資格還要參加資格考試才可以。


  在這個時間裡,一家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應該是比較容易出手的。


  售房的事情委託出去了以後,迦那亞就不再掛心,反正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亞西米勒睡到黃昏時分才醒來,起床以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吃東西了。午飯沒有吃,到這個時候自然餓了。


  不過因為兩個人都不擅長做飯——這兩個人的廚藝水平只停留在把東西做熟而已,離美味還遠得很——最好的選擇當然就是出去吃。


  因為在鄰街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他們常去的不錯的飯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就沒有叫車,打算在這黃昏的夕陽下走過去,就當是散步。


  本來在黃昏的夕陽下,兩個人牽著手散步是一件比較浪漫的事情,然而卻偏偏有一些不識趣的傢伙冒出來攪局。


  一個衣著華麗的活像一個鑲嵌滿寶石的八寶燈籠的傢伙,捧著一大束搭配得極為艷麗,但是也極為俗氣的花束出現在了迦那亞的面前。


  他撥了撥頭髮,故作瀟灑地說道:「美麗的小姐,我邀請你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可惜,迦那亞連理都不理他,根本就當他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直接走了過去。


  迦那亞的輕視讓這個傢伙的臉都快氣歪了。公子哥的脾氣顯現了出來,他乾脆直接伸出手去抓迦那亞。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給我過來!」


  遺憾的是這一次他連迦那亞的一根頭髮都沒有碰到。


  亞西米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且稍微用了一點兒力氣就捏碎了他的骨頭。


  直到亞西米勒鬆開手,八寶燈籠倒在地上,捂著自己被折斷的手躺在地上哀號慘叫時,跟在他身後的那些隨從才反應了過來。


  「大膽賤民!竟敢傷害殿下!」那個八寶燈籠的隨從將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圍了起來大聲喝道。


  那個八寶燈籠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掙扎著從地上起來,想叫手下殺了這個折斷自己手的人。他知道亞西米勒不好對付——自從他在冬季冰雪祭上看上了迦那亞以後,就讓人查了迦那亞的底,自然也知道了亞西米勒是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的三連冠。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他的手下夠多,對付一個人還沒什麼問題——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他早就想對迦那亞下手了,但是因為在冬季冰雪祭以後迦那亞就沒怎麼待在新諾城裡——她跑回蘇蘇亞山脈的黑色高塔去了——新年一過更是消失了蹤影,令他無法下手,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男的打死!女的活捉!」他下了一個令他後悔了一輩子的命令。


  他的這些隨從也大多是一些狗仗人勢的傢伙,聽了主子的命令都紛紛拔出了兵器,準備動手。


  「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你以為這裡沒有王法嗎?」雖然這麼說,但是亞西米勒自己也不認為和這些傢伙講王法會有用。


  「王法?!」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是那個八寶燈籠還是做出了輕蔑的表情——儘管不怎麼成功。


  「王法是定來給你們這些賤民來遵守的,我是艾洛伊的四王子,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惜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聽到他的身份以後露出驚恐不安的表情。事實上,面對他的叫囂,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只當是狗在叫。


  先不說這兩個人如今身份尊貴,即使他們沒有如今的身份恐怕照樣不會將這個只會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而耀武揚威的傢伙放在眼裡。


  「快點解決吧,否則要錯過晚飯時間了,那家餐廳的特色甜品在晚餐的時候可是限量供應的,去晚了就吃不到了。」迦那亞根本就不把這些人當一回事。


  比起這些狗仗人勢的傢伙來,她更擔心會吃不到限量供應的特色甜點,要知道那家餐廳的特色甜點味道真的很不錯呢。


  「放心,我很快就會解決他們的。」對付這些人亞西米勒還不當一回事。想要對付他,這些人還不夠等級呢。


  的確,人數是可以彌補實力上的差距,但是這也要求雙方的實力不能相差太過懸殊,否則的話,就要在人數上拉開極大的差距才可以,比如1:1000之類的……


  現在這些惡僕只有二十幾個人,顯然還達不到這個條件。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這二十幾個人就都躺在地上了。雖然性命無憂,但是因為斷手斷腳,或者嚴重的內傷而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月是跑不了的了。即使接受治療術,也會有一半左右的人殘廢。


  見自己所有的手下都被打倒在地,艾洛伊的四王子臉都青了。


  「你這個賤民,你竟敢……」


  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骨頭裂開的聲音,讓他把沒說完的話又嚥了回去,他的另外一隻手也已經彎曲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不理會再一次躺倒在地上殺豬般狂叫的白癡,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現在有其他的事要注意。


  這幾分鐘的耽擱讓他們再一次被包圍了,不過這一次包圍他們的不是那個白癡的手下,而是新諾城的城衛隊。


  迦那亞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來今天的晚飯要請城主大人招待了。」


  對於她的說法,亞西米勒只能夠無奈地表示贊同。因為他不可能像對待那個白癡的手下一樣對待城衛隊的人——除非城衛隊的人先動手。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現在是鬧大了,想要悄無聲息地低調結束是不可能了。


  城衛隊的到來讓艾洛伊的四王子興奮了起來。


  「賤民!這次你死定了!」


  「秦克藍王子殿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城衛隊長看到躺倒一地的傷者,以及同樣躺在地上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被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搞成這樣?城衛隊長的冷汗都流下來了,修法公國與艾洛伊國的關係雖然不像與謝蘭斯國那樣的緊張,但是也不算很好,艾洛伊國如果以這件事情為借口的話……那就慘了……


  「就是他們。趕快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被城衛隊員扶起來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說道。雖然他的兩隻手都斷了,沒法指向任何人,但是很明顯,他說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兩個人,因為除了他們和城衛隊的人以外,剩下的人都躺在地上了,一般的老百姓早就遠遠地避開了。


  「你們既然打傷了秦克藍王子殿下,那就跟我走一趟吧。」城衛隊隊長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省得給艾洛伊國找到借口。


  「你不先問清事實嗎?」基本上迦那亞對新諾城的城衛隊印象還不錯,但是現在……


  「秦克藍王子殿下是艾洛伊的四王子。」雖然這對男女看上去氣質不凡,但是他認識這兩個人,至少他認識那個男的。


  亞西米勒·耶邏葉,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魔劍士,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天才學生,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一名平民!


  有了城衛隊的撐腰,艾洛伊的四王子又囂張了起來。


  「男的你們可以抓走,女的送到我的府上去。」看來直到現在他還是色心不改。


  「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亞西米勒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那股寒意讓他周圍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除了迦那亞,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氣勢壓制住了,不要說回答他的話,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見沒有人回答他,亞西米勒再一次問道:「我再問一遍,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


  「平民必須要服從貴族。」城衛隊長說得非常沒底氣。


  「也就是說王法根本毫無意義,只要身份夠高貴就可以了,是不是?」迦那亞接過了亞西米勒的問話。


  「如果我也是貴族呢?那你要怎麼處理?」


  迦那亞的話讓城衛隊長汗流更甚。這位小姐怎麼看都像是出身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他現在只希望這位小姐所屬的家族不要太難惹。


  「你不過是個沒落貴族而已。」能夠說出這種話的當然是那個調查過迦那亞的白癡王子。


  聽了艾洛伊的四王子的話,城衛隊長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個沒落貴族。


  迦那亞冷冷地一笑,她的笑容比亞西米勒的氣勢更顯森寒。


  「不好意思,你的情報已經過時了。」在她拜託地下交易所弄的假身份上她的確是來自偏遠山區的沒落貴族,而且是已經沒落好幾代,早已被人遺忘的那種。但是現在……


  「那麼請問小姐你是……」出於謹慎,城衛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煉金術師,同時也是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迦那亞從容不迫地介紹著自己的身份,並且抬起手,讓他們可以看到她戴在中指上的璽戒。


  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


  城衛隊長真想乾脆昏過去算了,這兩邊,他哪一邊也惹不起啊!


  那個白癡王子也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迦那亞居然是一位侯爵,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輝光帝國的侯爵!


  回過神來的城衛隊長急急忙忙地向迦那亞行禮。


  「抱……抱歉,侯爵大人,請您原諒下官的失禮。」


  「我們可以走了嗎?」亞西米勒懶得和他再糾纏。


  「侯爵大人,您的朋友……」找這個女的麻煩是不可能了,但是那個男的……他總得有個交代啊!希望這位侯爵大人不要為了一個平民而和艾洛伊的四王子翻臉。


  「金陽親王殿下,你要和他們走一趟嗎?」稱呼亞西米勒為金陽親王殿下,迦那亞還真是不習慣,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從亞西米勒的心底也傳來了他不習慣被迦那亞這樣稱呼的感覺。他可不想迦那亞這樣稱呼他,就如同他絕對不會稱呼迦那亞為塞拉絲侯爵一樣。


  親王殿下?!他有沒有聽錯?!


  「請……請問,您是……」諸神保佑,這個男的千萬不要再是什麼大人物了!


  但是他的祈禱沒有實現。


  迦那亞優雅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但是對他而言那聲音就像宣告死亡的喪鐘一樣。


  「這位是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國師兼全國兵馬總元帥,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這回,城衛隊長真的暈過去了……


  ※   ※   ※   ※


  花了整整一個小時,亞西米勒才在兩個侍從的幫助下,將那件上上下下由二十多個各自獨立的部分組成的豪華禮服穿在身上。這一身華麗而拘束的裝束讓他感覺自己活像一個粽子。


  說句實話,這還是亞西米勒第一次穿起這種整套的豪華禮服,在輝光帝國的時候,出席宴會和鄭重場合他都是穿著軍禮服的。那件符合他帝國元帥身份的白色軍禮服可比這種禮服簡便多了。


  不過因為他並沒有打算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出現——他只是打算回來參加個畢業式就返回輝光帝國的——所以他的行李裡並沒有禮服這一項內容,連同他的元帥綬帶和那一大堆的勳章他也都沒有帶。現在他穿著的禮服是新諾城的城主大人為他準備的。


  既然身份曝光,他就不得不按照禮節去拜訪新諾城的城主大人,也就沒法拒絕掉今晚的晚宴。真是麻煩……


  他換好衣服以後又稍微等了一會兒,迦那亞才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走出房間。


  迦那亞的裝扮毫無疑問地非常華麗漂亮,不過似乎華麗得有點過頭。這讓迦那亞不得不懷疑新諾城主的品位有問題。


  這件長裙是鮮艷的粉紅色的絲綢做成的,所有的邊角都點綴著繡有金線的蕾絲花邊。腰際繫著一條同樣顏色的V字形紗巾,紗巾在腰側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裙子的下擺上更是綴滿了各色的珍珠。


  本來新諾城城主還為她準備了一掛奢華的鑽石項鏈和一對同樣奢華的鑽石耳環,但是被迦那亞堅決地拒絕掉了。


  她戴了一條樸素的紫水晶的吊墜,和一枚同樣款式的紫水晶魔法戒指。這些是她自己的首飾,她所有的首飾全部都是魔法裝備——不過她的首飾本來也不多。


  亞西米勒走到了迦那亞的身邊,輕輕地提起臂彎。兩個人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來到城主的府邸,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之後,一位侍者上前來將馬車的車門打了開來。


  亞西米勒先下了車,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提在半空中,迦那亞緩慢而優雅地站起身來,輕輕地將手搭在亞西米勒的手臂上,慢慢地踩著放在馬車前的錦墩走了下來。


  這一對璧人的優雅風度立刻吸引了四周人們的目光,其實原本他們乘坐城主的馬車到來就已經很顯眼了。迦那亞又是那樣的美貌艷麗,而且氣質高雅。亞西米勒也是優雅俊俏,一身過於華麗的禮服也遮不住他無比的英氣。他們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而且新諾城的城主已經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客套了一番以後,在眾人的注目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跟在新諾城城主後面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宴會的大廳。


  大廳精心琢磨的大理石地面亮得可以照見人影,牆壁上裝飾著豪華的東方掛毯,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天花板上懸吊著三盞巨型的奢華的水晶吊燈,每盞燈上都插著上千支蠟燭,將整個房間裝點得流光溢彩,華麗無比。


  此刻,雖然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許多穿著各色豪華禮服的官員和女眷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到場了。他們戴著虛假、客套的面具,說著毫無意義的寒暄話語,場面倒是顯得很熱鬧。


  雖然說是倉促間舉辦,舉辦的地點也是在城主的住宅,但依然是金盃銀箸,極盡奢華之事。參加的達官貴族也多達數百人,不少人是聽到消息特意從別的城市通過魔法陣趕來的。


  門口的接待大聲報道:「新諾城城主吉耐瑟伯爵大人駕到!」


  聽到主人來了,賓客們都禮貌地將視線轉到門口,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因為出現在門口的不光是那個已經微微發胖的城主,更有一對讓人捨不得將視線移開的俊俏男女。


  黑髮青年的樣子看起來最多二十歲,但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讓人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齡。那對比夜空更加漆黑的眼眸猶如天地宇宙般的深邃無垠。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不同於那些佩上一把珠光寶氣的長劍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僅僅是一把樣式極為普通的長劍,卻襯托出此人無比的英氣。他絕對是在場所有女性心中的最佳白馬王子。


  那名金髮女子猶如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超脫於塵世之間,略微蒼白透明的臉色,略彎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銀紫色的眼睛比最上等的寶石還要美麗。絕美的臉上是溫和優雅的淺笑,笑容看起來雖然只是淡淡的,卻又叫人看得目不轉睛。但是,即使是如此溫和的笑容也無法抵消她那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她絕對是在場所有男性心中的最佳夢中情人。


  新諾城的城主忍不住踢了一腳那個魂飛天外的接待,才讓那個傢伙從夢幻中醒來。


  如夢初醒般的接待盡力大聲喊道:「輝光帝國金陽親王殿下駕到!」


  「輝光帝國塞拉絲女侯爵大人駕到!」


  眾人一聽到眼前這對令人眼光移不開的俊俏男女就是今天的主角,來自輝光帝國的貴客,都紛紛討論了起來。一瞬間,原本安靜的會場變得比菜市場還要喧鬧。


  然後這兩個人就變成整個宴會的人群焦點……


  好不容易挨過了這個無聊的宴會,到了快半夜時才得以告辭離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都同時舒了一口氣。


  夜翼似乎有先見之明,到現在為止還是躲在暗之羽裡死活都不肯出來。


  ※   ※   ※   ※


  隔天清晨,收拾妥當的亞西米勒準備回到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雖然畢業典禮是在下午舉行,但是他還是要早點去,因為院長在找他。


  和迦那亞道過早安,亞西米勒咬著一片三明治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迦那亞也沒敢留在家裡,亞西米勒前腳剛走,後腳她就緊跟著溜掉了。


  因為根據經驗,很快就會有一堆無聊人士找上門來的,她可不想被那些無聊的人給煩死。


  換回煉金術師的袍子,迦那亞把兜帽拉得低低的,在街上閒逛。


  到了快中午的時分,迦那亞在路邊的小攤買了兩塊克羅角(一種小吃,把麵餅捲成圓錐形填充進絞碎的蔬菜和肉餡烤制而成),就算是解決了午餐。看了看位置,她現在應該離房屋中介所不是很遠,乾脆過去看一下好了。


  來到房屋中介所,這個不大的房間裡除了幾個工作人員以外幾乎沒什麼人。見迦那亞走進來,一位工作人員就走過來準備招呼她。


  就在這時,房屋中介所的大門被「乒」的一聲推開了,一個有著艷麗的紅色卷髮的少女氣呼呼地走了進來。


  一進門,她就一把抓住一位可憐的工作人員的脖領子,大聲說道:「你們給我介紹的是什麼房子!我剛剛去了一趟,結果差點回不來!」看得出來這個少女的脾氣相當的火暴。


  「小……小姐……咳……請您鬆手可以嗎?」可憐的工作人員已經被勒得快沒氣了。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裡。


  「小姐,請問你說的是哪一間房子?」一個看起來是管事的人出面說道,他是怕他再不出面會出人命。


  紅髮少女鬆開了那個可憐的工作人員,「就是那家你們所說的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就是在莰梅爾大街47號的那家店。那哪裡是什麼煉金術商店,簡直比自由市場還要熱鬧,而且聚集的還都是一些貴族!」


  莰梅爾大街47號?迦那亞愣了一下,這不是她的商店嗎?


  「你想買下那家店嗎?」


  這時紅髮少女才看到迦那亞的存在,她注意到了迦那亞煉金術師的裝扮。


  「你也想買下那家店嗎?我告訴你那家店真不是人去的地方!」事實上,她還是很看好那家店面。地段很好,價錢也便宜,而且據說屋主搬家搬得很急,大部分的煉金術器具都沒有帶走,甚至連店面裡的部分成品都留下來了,也就是說她只要搬進去就可以開張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那裡會聚集了那麼多的貴族,但是那是原屋主的事,和她沒關係。


  她才不會把這麼好的店面讓給別人呢!


  「呵呵……」還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有什麼好笑的!」紅髮少女可不覺得她的話有什麼好笑。


  「我不是要買那家店,我是那家店的主人,我是要賣那家店。」


  紅髮少女知道她這下糗大了,居然當著主人的面批評人家的店面,真是……


  「那個……我不是……」


  「沒關係,你是煉金術師嗎?」她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藍色袍子,而且從氣息的感覺來看也不像,這個少女的氣息比較像……


  「是的,剛剛考下來的。」事實上她昨天才拿到煉金術師執照,而且拿得很勉強。


  「那麼你想買下我的店嗎?」


  「嘿嘿……」少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赤火,赤火·費拉莉。」


  果然……


  「我是迦那亞·呂娜萊斯。到我家去吧,咱們可以慢慢談。中介費我會照付的。」後面的半句話是對房屋中介的人說的。


  聽了她的話,房屋中介的人也就不說什麼了。


  兩個人從後門悄悄溜進了店裡——沒辦法,前門聚集著不少人。


  在二樓的小客廳,迦那亞端出了一碟小鬆餅,又泡上了一壺香草茶。


  「這家店真的很不錯耶!」赤火·費拉莉已經看了地下室和店面,她是越看越喜歡。


  「還滿意嗎?」


  「嗯。」她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這麼好的店面,你為什麼要急著出售,而且價格還那麼低?」這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要離開這個國家了。」迦那亞啜飲著香草茶,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一兩天就會動身,而且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


  怎麼說她現在也是輝光帝國的侯爵,而且亞西米勒也不再待在這裡了,她自然沒必要再留下去。


  「離開?」這讓赤火更是一腦子的問號。她不會是惹了什麼麻煩才急著去避難吧?難怪門外會有那麼多的人,這樣的話會不會……


  「呵呵……別亂猜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單純,心裡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我沒惹什麼麻煩,只是因為我在別的國家得到了一片土地,才準備離開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她的確是在輝光帝國得到了一片土地——整整一個郡的封地呢。


  原來如此啊!一片土地,那一定是一座很不錯的莊園嘍!是繼承遺產得來的嗎?她果然是想歪了,也難怪,迦那亞的話根本就是在誤導。


  「好了,不說這些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聽了她的話,赤火·費拉莉把滿口的香草茶都噴了出來,桌子上的小鬆餅和迦那亞的桌布算是全完蛋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企圖矇混過關。


  「難道你的正業不是白銀水館的占卜師嗎?」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迦那亞的語氣相當的肯定。


  「你怎麼知道的?」赤火知道瞞不過去,但是她很好奇迦那亞是如何知道的。


  「太簡單了,『費拉莉』是神語中銀白色的意思,白銀水館所有的正式占卜師都姓費拉莉,她們也不再與塵世間的親人有任何聯繫,所以白銀水館又被稱為費拉莉的別館。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想隱瞞身份就最好換個姓氏。


  「而且你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料味,這種香料只有白銀水館的占卜師才會調配和使用。我是煉金術師,對各種味道是很敏感的。」還有就是你身上的占卜師特有的氣息,當然這話迦那亞是不會說的。


  聽了迦那亞的話,赤火忍不住抬起手來聞了聞,她怎麼聞不到什麼味道?


  「呵呵……」她的舉動讓迦那亞再一次輕笑了起來,「白銀水館的各處都在焚燒這種香料,你在白銀水館應該很多年了吧,恐怕早就習慣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對白銀水館很瞭解的樣子?」


  「我曾經去過白銀水館。」沒錯,她去過,只不過是很久以前,都已經是幾輩子以前的事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希望她不要再扯出那個迦嵐來,否則……


  「嘿嘿……那個……白銀水館的日子很無聊嘛!人家不過是出來透透氣而已。」在白銀水館除了清修、冥想以外根本就無事可做,她都已經快無聊死了。


  「透透氣?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吧!」要是只是透透氣,她沒必要連職業都換掉,更沒必要買房子。


  「嘿嘿……」被說穿了心事,赤火也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迦那亞的動作快得沒話說,當天下午就將房契和鑰匙都交給了赤火,讓她去辦過戶手續了。


  她則把一些日常用品、衣物等打了兩個大包,丟進了她的次元空間裡。反正她的魔力很強,次元空間裡再多裝一些東西也無所謂。


  ※   ※   ※   ※


  畢業典禮結束的當天,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返回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阿瑟他們則打算再多停留幾天,隨便回家炫耀一下,把家人接到日耀之城同住。不過因為在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耽誤了一會兒.所以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不得不在花都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到日耀之城。


  他們沒想到的是,當他們剛到日耀之城就有一個「大驚喜」在等著他們。


  剛踏出定向傳送魔法陣沒多久,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被召進了皇宮——雖然亞西米勒才是這個國家的實權掌控者,但是他還是要給女皇面子的,畢竟在名義上他是臣子。


  亞西米勒回到府邸,換上了軍禮服——畢竟他是去面見女皇,基本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迦那亞也換上了一件做工考究,但是樣式簡潔的青色長裙。


  來到了皇宮,在大殿上,亞西米勒注意到有點份量的文武官員差不多都到齊了,而且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嚴肅,看著迦那亞的眼神也是一種恐懼和鄙夷的混合體。


  亞西米勒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先不說大殿上的氣氛詭異,他還感覺到好幾股很強的魔法波動在大殿的四周,這讓亞西米勒暗暗提高了警惕。


  迦那亞也發現了異常,神念一掃,一切都盡收眼底。


  她握住亞西米勒的手——他們有肢體的接觸時,彼此間也可以使用心靈通信。


  「三個五星魔法師,十二名四星魔法師,五名高階神官,二十名神官。」她清晰地為亞西米勒一一指出了這些神官和魔法師埋伏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要幹什麼,但是亞西米勒還是很有自信。雖然打起來沒勝算,但是他和迦那亞想要逃的話只憑這些人還是攔不住他們的。


  應該不會有人愚蠢到想在這種地方斬殺他以奪權吧……


  一大串繁瑣但是必不可少的禮節以後,緊跟著是一些冠冕堂皇,但是毫無實際意義的話。


  然後,在迦那亞已經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女皇陛下才進入了正題。


  她拿起一份奏章,對著迦那亞說道:「塞拉絲侯爵,這裡有一份奏章是關於你的。」


  迦那亞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打從一進大殿起,大多數人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打轉,而且不是那麼友善。


  迦那亞露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等著聽下文。


  「這份奏折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昏迷前寫下的,因為種種原因耽擱了,前天才遞交到朕的手裡。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是一名死靈法師!」


  雖然殿上的文武官員們對這件事都已經有所耳聞,但是女皇陛下這樣公開地說出來,還是免不了一陣交頭接耳,原本肅靜的大殿上頓時變得亂哄哄的。


  「塞拉絲侯爵,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迦那亞是一名死靈法師這件事情一被說出來,亞西米勒的神經就立刻緊繃了起來,準備隨時應付一場惡戰。


  但是迦那亞本人連一點兒身份被揭穿的慌亂跡象都沒有,依然是從容以對。


  「尊貴的陛下,我的職業是煉金術師,這是眾所周知的。您可以派人到修法公國的新諾城煉金術師公會去調查,我絕對是正式註冊的C級煉金術師,而且我一直在新諾城經營一家煉金術商店。」


  「可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使用亡靈魔法,而你的老師是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


  「尊貴的陛下,我希望能夠和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當面對質。」反正迦那亞是吃定了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已經昏迷不醒,可以說是死無對證。而且她還有一張王牌……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已經昏迷不醒。」事實上她很懷疑萊博得·奇邇·威內卡的昏迷也是這個迦那亞動的手腳,但是她做得極為乾淨利落,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但是與你們一路同行的鐵軍·蘇卡·謝克賴司男爵願意與你對質。」


  該死!居然把這個傢伙給忘了!不過還好我的手裡還有一張王牌,否則的話……迦那亞不由得為自己的事先早有準備以防萬一而暗自慶幸。


  鐵軍·蘇卡·謝克賴司男爵,也就是曾經與他們同行的那名僅存的叫做鐵軍的騎士站了出來。


  「謝克賴司男爵,你將要指證的是一名帝國貴族,你必須為你的證言負責。」法部的司法官鄭重地說道。


  「我鐵軍·蘇卡·謝克賴司以騎士的榮譽對光明女神起誓,我所說的每一句話皆屬實言!」鐵軍舉起手,非常鄭重地立下了誓言。


  然後他便開始敘述他在蘇蘇亞山脈以及黑色高塔中的所見所聞。


  大殿中的一眾官員越聽越是心驚。


  禁咒對抗?!


  超越禁咒的恐怖魔法?!


  高等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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