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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鑰 作者:聿暘 (連載中)

第九章暗巷夜戰

        夜晚的丞相府邸,圍牆部分依然燈火通明,圍牆內外都有人跟狗在巡邏,就連府邸的建築外頭,也都有守衛站崗,而且站崗的交接時間似乎並不是非常固定,若是一般人想要侵入這棟大宅,不試著找內應的話,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冷暮好像自從出生開始,就沒有當過一般人……

        高大的圍牆,寬大的庭院,在他眼中恍若無物,一雙長腿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任意地在其中游走,巡邏的衛兵眼力再如何好,在這種沒什麼月光的夜晚,想要看清一閃而過的身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巡邏的狗也許是唯一的關鍵,然而它們只是畏懼地在原地停留,等待冷暮離開,那股從他身上散發的肅殺氣息遠去之後,巡邏的狗才敢繼續走動,讓衛兵莫名其妙。

        這個世界很少有人的身高像冷暮一樣,因此幾乎絕大部分的建築,每一層樓之間都是兩公尺半高左右,這樣的高度,冷暮可以輕而易舉地原地一跳,雙手攀住屋簷翻上二樓開啟的窗戶,直接進入房間裏頭。

        冷冷的眼睛在室內繞了一圈,瞧見一邊床上正呼呼大睡的某個不知名人物。

        按照過去,為了徹底隱藏自己的蹤跡,不讓事情有更多的危險因數存在,冷暮通常都是直接殺了了事。

        但是,這次手邊的資料還不完全,打草驚蛇不是明智的做法。

        冷漠地揮動紮克那傢伙給他的一包粉末,睡眠中的人打了一下噴嚏之後,原本就已經跟豬一樣的睡相,更是大打呼嚕。

        他直接打開房門,不像一般皇宮那麼複雜,丞相府裏的衛兵似乎少了許多。

        順著走廊經過每一個房門,從每一個房門的格局,大概可以猜得出房間的作用,況且他不信,一個謹慎的人,會把重要的資料放在沒有鎖上的房間。

        很快地繞了幾個彎,冷暮一下子來到三樓。

        走廊上的警衛明顯多了起來,尤其是中間那扇門的外頭還守著人,那扇門對門有著典雅肅重的大門,他要是沒猜錯的話,他想要的東西,也許就在那扇門裏。

        確定位置之後,再度隨便找一間可以開啟的房門進去,打開房間的窗子直接從宅邸建築外面跨過窗臺,伸手分解掉窗子上的鎖之後,進入窗裏。

        這個房間是書房。

        冷暮頭一次可惜一件事。

        要是天籟在這的話會方便許多,直接跟他說暗格在哪,省得麻煩。

        簡單的巡視一圈,冷暮終於找到抽屜裏的下方,有一個微小的地方,顏色比起其他地方還要深一點,看起來像是曾經用手指按過不少次。

        伸手輕輕一按,一個不大的抽屜立刻彈了出來,裏面是一個箱子,打開箱子,他萬年如一日的表情,終於露出有點像是笑容的紋路。

        這箱子裏面居然有各式各樣的礦精,數量絕對超過雙數。

        怪不得參臣·素敬那傢伙會去巡視礦坑,看來這也是丞相的吩咐之一,將每一個礦坑所能取得的礦精集中在這裏。

        取出其中一顆,整個數量看起來並沒有減少的感覺,將深黃色的礦精放在手中,想著將裏面的能量化為己用,然後一陣快感迅速在身體每一處蔓延,就像當初吸收酒泉石的礦精是一樣的感覺。

        只是,這種石頭的礦精,更多了一分溫暖的餘韻,就像樹海所說的,每一種礦精在吸收時,帶來的感覺都不盡相同,可說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小小享受。

        張開雙眼看著自己的手,原本手中的紋痕就已經是深得近黑,當礦精的能量完全吸收到身體裏之後,手上的紋路變成兩道不平行的閃電狀線條,色澤比之前淡了許多,可是仍像夏日晴空一般蔚藍。

        伸長手,摸向一旁的實心木椅,原本結實的椅子,在一瞬間變成粉末,這是他和第一顆鑰石融合時所得到的能力。

        矮身將手再度接觸那些粉末,慢慢地,粉末開始聚集融合,最後和原先一模一樣的椅子,再度出現在面前。

        結構的回歸,他新的能力。

        雖然在過去的星球上,他一直就是個強大的人,也因此生活顯得無趣非常,但他從來沒有否認過一件事,就是他喜歡自己強大的感覺,若是能一直像這樣把樂趣跟強大結合在一起,使生活有趣一點的話,那也許他暫時之間都不太可能去想怎麼讓一個世界重新開始吧!

        要是一般人,或許會將箱子裏的礦精統統搜刮到自己身上,因為這樣一來,即使打草驚蛇,光是箱子裏的收穫,就已經可以稍微彌補計畫上的失敗。

        但冷暮看都不多看一眼就把箱子給闔上,放回原來的地方,一個人若是一次吃太多東西,只會壞了肚子,一次吸收太多的能量,也是同樣的道理。

        反正東西放在這裏,他什麼時候都可以來拿,而且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些礦精絕對不會只是純收集而已,這個世界裏的掌權者,絕對知道些什麼有關於鑰石能力者的秘密。

        轉身看向書櫃,除了剛剛那個箱子的密處之外,他還發現了書櫃上有不少本書被抽取的次數明顯不同,書冊側頁上緣被磨出少許毛邊。

        長手長腳快速地將那些書籍抽出打開,裏面果然被分開藏了無數的重要密件,有些被寫得像一張精緻的書簽一樣,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察覺。

        掃過這些文字,一下子就找到幾個他需要的資料,能記到腦海的就記住,記不住的,就用書桌上的筆快速地在紙張上寫下來。

        當他完成所有的工作時,時間也已經過了很久,看來這個國家的丞相,知道的東西還真是不少,不管是關於皇者陵墓的東西,還是過去鑰石擁有者的傳聞。

        每一個傳聞都寫得跟神話故事一樣,但是這些神話故事裏主人翁的行蹤,跟做了些什麼事蹟,幾乎全都記載得非常清楚。

        老傢伙之所以喜歡收集卷軸,絕對不完全是因為興趣,一定有更多的原因存在,可能是這些卷軸裏,一個一個拼湊出來的秘密。

        在老傢伙有生之年,也許可以找出他要的答案。

        把所有的東西全部完整歸位元元後,想著要不要到另一頭老傢伙臥房裏,去找找是不是有更重要的東西時,書房視窗外的夜空,突然傳來一陣爆破的聲音,美麗的火花在天空中綻放成傘狀,然後,當第一朵傘花尚未繁華落盡時,下一朵又跟著爆開。

        他身上也有同樣的東西,那是天籟交給他的,據說是她故鄉星球上節慶用的煙火,她原本打算在離開地球時燃放,給自己慶祝一下另一種新的開始,但是根本來不及點,就被那些開門的人給瞬間趕到這裏,所以這堆煙火就這麼放在空間中,一直沒機會展現它們的美。



冷暮沒看過地球煙火燃放的樣子,但外面的煙火實在太過精采美麗,不像這個世界該有的東西,所以他猜得出來,這八成就是天籟給他們的那幾管煙火之一。

        看來,應該是有事情出乎意料了。

        天籟從小就不喜歡當一個沒用的人。

        她已經有一雙沒有太多作用的耳朵,身邊幾乎沒有人覺得她將來能有什麼成就,可以幫上什麼樣的忙,因此這些年來,她不管是讀書還是在社會上工作,都默默地比別人還要努力幾分。

        她知道自己擁有不笨的腦袋,不笨的腦袋再加上更多的努力,她絕對可以做的比別人更好,只是在地球上,似乎不管她怎麼努力,別人都會擅自幫她貼上一個殘廢的標籤,然後借著這張標籤來證明她什麼都沒辦法做,什麼都幫不上忙。

        而現在的夥伴不同。

        只要是她可以做到的事情,沒有人會因為她是個聽障,而將工作有所保留。

        既然她的同伴願意相信她,那她絕對會盡到自己最後一分責任。

        當紮克偷偷回到旅店,將朔華的吩咐交代給她之後,她馬上打開電腦,開始將感應到的城市建築、地形、各式各樣的人事物記載下來,在有了第二種能力的幫助之下,這一項作業並沒有比較快,反而顯得難上許多。

        因為她所可以測知的東西,已經不僅僅是輪廓,還有了顏色跟神情,再加上她原本就必須配合著別人嘴型聽人講話,因此多多少少,甚至還能知道這個人接著要做的事。

        因此,電腦裏的紀錄,光是這城市裏小小的一個人物,就可以讓她記載一大串資料。

        結果忙了一天,就算電腦本身的繪圖功能非常進步好用,她還是只完成了最簡單的一部分,先繪製了她所能測知範圍的城市輪廓。

        但夜晚的降臨,並不代表她開始準備休息,事實上她簡單洗過澡,讓雷聖先睡下之後,便又繼續尚未完成的工作。

        然後她就發現,原來不只她一個人沒閑著,其他的人也都在做事。

        樹海就在皇宮裏的小林子中,跟那些樹溝通。

        紮克開始安排他離開傭兵團之後,誰接手他崗位的工作訓練。

        冷暮已經侵入丞相府,看來還找到了不少東西。

        至於朔華,依然跟白天一樣的打扮,只是似乎遇上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件,正被一群人追著跑。

        覺得朔華那邊的情形不太對勁,因此天籟放下手中的工作,專心注意可能發生的情況。

        當藍龍瞬間移動到朔華身邊時,她才是最先發現藍龍存在的那個人。

        瞬間移動?

        這下可糟糕了,天籟雖然相信朔華的能力,但是也許是小時候受到不少小說電影的影響,常常把瞬間移動的能力說得多麼無敵,讓她總覺得這會是一種非常難以對付的能力。

        看了看床上睡得很熟的雷聖一眼,天籟知道在這裏很安全,傭兵團的人全都在,孩子不會有什麼危險……

        天籟必須把朔華的狀況通知所有人知道。

        披上斗篷,出房門時仍細心的把門給鎖上,天籟下樓馬上先找到裘克,將手中的煙火交給他,他的速度比自己快多了。


“朔華有麻煩,就在東南邊靠近燈火通明街道的一條路上,他們停留的地方,有一家叫做嬌羅的服飾店。”她只知道方位,卻不曉得路名,這個時代並沒有把每一條路都標上路名的習慣。

        不過紮克來首都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已,這裏是傭兵最大集散地之一,每一條巷子他都非常熟悉,當天籟一說,他馬上就知道是什麼位置。

        “我知道了。”


“點火就可以用了,這個給你。”天籟再遞給他一個打火機,教他怎麼用,要是朔華在這裏,肯定會非常佩服她細心的程度,這時代這世界的點火方式,還停留在打火石的方法,想要立刻點燃煙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紮克迅速收過打火機,心裏想著等事情過後,一定要把這好用的東西給A過來。

        收好所有東西,紮克直接就從旅店的馬廄駕馬沖出街道,熟練地操控胯下的馬匹,迅速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夜晚的街道沒有行人馬車擋路,紮克打從心裏面覺得跑起來挺爽的,而且有時候一轉彎,就會轉進只容得下一匹馬經過的巷道,若是一個操控不好,就會撞牆,隨時隨地警戒的感覺,就叫做又爽又刺激。

        嘿嘿!要是這次沒被首都巡夜的衛兵抓到,下次絕對還要再來爽一次!

        天籟看著紮克像風一樣迅速離開視線範圍,但是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她可以藉由能力瞧見。

        拉緊身上的斗篷,和紮克一樣牽過馬廄裏屬於傭兵團最好的一匹馬,跨上去之後,雙腿用力夾緊,馬匹立刻向剛剛紮克前去的方向飛奔。

        她的馬技不比紮克好,一開始的速度算是相當緩慢,但是那只是一下子的時間。

        當她每經過一條道路,就可以“看”到下一條街道的長度寬窄和是否有障礙物時,漸漸地,她秀美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甚至閉上雙眼,她都可以明白……

        前方左轉,兩公尺寬……

        下一個右轉,轉角處有箱子……

        再來右轉,第二家店面有木制小陽臺,矮身……

        小貓沖過來了,跳!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腦海裏輕易地顯現,閉著雙眼,她可以感覺四周的風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將思緒如漣漪一般向外擴散。

        她終於趕上紮克,而且也懂得紮克現在所感受到的那種賓士在風中的快樂。

        這就是她的能力……

        原來她可以做到的,比她想像的更多……

        是不是,她終於可以踏實地告訴自己,她不但沒有比別人差,而且還比別人還要好?

        這時,雖然聽不見空氣中傳來的槍聲,但是她在意念裏,瞧見朔華舉起銀色武器發動。

        睜開雙眼,一朵耀眼的傘花在空中綻放,紮克到了……

        朔華也看到了煙火。

        事實上,他不但看到了煙火,還聽到了煙火爆破聲下紮克騎馬過來的聲音。

        他一點也不因同伴這麼早過來幫忙而覺得慶倖,依他所猜測藍龍的能力,尤其來的人還是非能力者的紮克,他很擔心他們不但沒幫上忙,而且只會把性命丟在這裏而已。

        可惜目前他自己的處境顧慮不了那麼多,在射出手中冷暮給他的武器的最後幾顆子彈之後,他馬上離開原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街道上奔跑。

        朔華盡全力逃出藍龍的可能攻擊範圍,沒注意到自己所披的斗篷,有一部分布料竟被憑空切開。

        離那個位置最近的貝霍華,可以感覺到眼前似乎有什麼東西扭曲了一下,那片布料被切開後,詭異地停留在半空中,而後漸漸飄落。



貝霍華楞了楞,才知道原來藍龍已經做出對朔華的攻擊。

        這種攻擊方法實在太詭異了,好像在切割空間一樣,這根本不是人可以對付的,怪不得之前他從沒失手過,這種無視空間、障礙的攻擊,誰躲得過?

        貝霍華看了一下四周,沒有跟上去的打算。

        倒不是他這個人沒種,丟下一個女人去對付這種怪物,而是從剛剛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他大概可以猜出,這個叫做“望華”的女人,絕對和藍龍一樣,是同一種狠角色。

        找到了兩家店面之間一個凹進去的角落,貝霍華很快地躲了進去,看來在那兩個人殺了彼此之前,暫時他不會有事,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待在這個地方,等待逃走的機會。

        朔華奔逃的方向,跟紮克馬蹄聲的位置相反,如果可以,他儘量不拉人進來犧牲。

        剛剛藍龍的那一擊,朔華可以確定他的攻擊雖然沒有空間限制,卻有時間限制,只要能在他發動之前逃離位置,應該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前提是,他跑的方向,必須超乎藍龍的猜測。

        因此,為了避免藍龍可以輕易猜測他奔跑的方向,他故意采不規則的方式在街道上任何一點跳躍。

        朔華擔心藍龍早已發現自己的能力在攻擊上有缺點,但是這樣的缺點,卻可以用自身瞬間移動的方法彌補。

        果然,正打算往前踏出一步時,一個藍色的影子突然出現在他身前,並且在黑暗中伸出一把銀色的刀刃。

        可怕的是,藍龍連揮都不用揮動他手上的刀子,以朔華自己奔跑沖進他懷裏的速度,就可以把心臟送上門。

        抬起手中的武器擋住心臟,聽到刀尖和槍身碰撞之間產生的尖銳聲音時,朔華同時用最大的力量轉身,過大的力道會讓人站不穩而跌倒,但這在他的計算之中。

        跌倒的同一時間,他用力踹出一腳,狠狠地踹在藍龍的小腹上,把人給踹飛出去。

        黑暗之下,可以聽見兩個身體前後跌落地面的聲音,朔華覺得自己的手肘撞到了石子地,骨頭裂開的聲音非常清晰,但是他硬將痛呼給悶在嘴裏,用另一隻手支撐住地面向左側一滾。

        一個翻身,重新回到原來的視線時,朔華看見剛剛自己躺著的地方,一塊石頭被整齊切割,切割面非常完整,他可以猜想,石頭底下的地面肯定也被切割出一道痕跡。

        朔華不敢停下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停下來,肯定就是死路一條,連續翻動身體,腦子已經開始在整個街道他能力範圍所及之處,留下一個接著一個的點。

        這些點只是一個意念,兩個點就足以連成一道導火線,等到他將藍龍的四周圈出一個範圍之後,點燃這導火線,就算這傢伙不死,也絕對讓他去掉半條命。

        這是他在幫雷聖救他的家園時,想到的一種新式攻擊辦法,有點類似魔法陣,最近還在研究怎麼教給雷聖,讓沒有鑰石的人也可以用能量攻擊,沒想到自己現在卻被逼得現場做實驗。

        “啊!”

        尖叫聲壓抑在喉嚨間,溫熱的血液灑落地面,朔華在靠到牆壁之後,立刻撐起狼狽的身體,就算夜晚再如何陰暗,這麼近的距離,他都可以看到自己剛剛滾過的地方,有一塊布料跟一塊肩頭肉停留在原地,然後落下。

        一整塊肉被分割下來,流出許多鮮血,朔華一邊跑,一邊用斗篷用力壓住傷口,避免失血過多。

        如果只能一邊逃離藍龍的攻擊,一邊佈置魔法陣的話,照這樣下去,他整個佈置尚未完成,恐怕就被分割的空間切成碎肉塊而死,他必須擾亂藍龍的攻擊,才有機會完成一切。

        一心二用?

        一邊佈置魔法陣,一邊聚集能量反攻擊?

        為什麼他必須傻傻的在這裏逃,等他追殺?

        不管有沒有辦法做到,當藍影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直接揚起手,從手中射出了一條炙熱的火龍,只要被火龍橫掃過的地方,都帶來一陣灼熱的痛楚。

        那藍色的影子似乎被他的攻擊弄得有點措手不及,沒料到一個剛剛還只能挨打的人,現在竟然冒出如此驚人的攻擊手法。

        火龍繞上了藍龍的身體,強烈的灼燒感,立刻遍佈身上每一處。

        朔華瞧見火龍中的人影瞬間消失,接著是一種直覺,馬上在自己身後凝結成一道土牆,在身體遠離土牆的瞬間,果然聽到土牆被人體強力撞擊而崩塌的劇烈聲響。

        兩個人的打鬥,在感覺上似乎已經歷了十分漫長的時間,其實在一旁躲著的貝霍華眼中看來,根本快得只是兩個呼吸之間。

        在這兩呼吸之間,剛剛的馬蹄聲終於趕到,趕到的騎士還沒下馬時,沒想到地上突然蔓出了詭異的樹根,一下子抓住身上發出焦臭味的藍龍雙腿,然後刺入。

        “啊!”

        敵人來得太突然,讓剛剛一擊打碎土牆的藍龍,完全沒有多餘的心思應付,只能任由腳上的樹根吸取自己身上的血液!

        在藍龍痛得發出吼叫的同時,他雙手朝地面一揮,剛剛還纏繞在他身上的樹根,馬上枯萎失去生息,接著,被纏繞的身體消失,半空中的樹根跌落,切斷的橫剖面,隱約可以瞧見裏頭滲著鮮血。


“該死的,這傢伙斷了我兩根腳趾頭!”

        朔華聽見樹海火大的聲音,可是他不確定是從哪一個方位發出,聽起來很像到處都是。

        這讓朔華安心了,沒辦法找到攻擊目標的藍龍,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去傷害到樹海。

        再一點時間,再給他一點時間,他的佈置就要完成了。

        仿佛在回應他的想法,藍龍微微被燙傷的身體剛出現在他身側,遞出的匕首即將切開他的喉嚨時,同他剛剛射擊藍龍時一模一樣的一顆子彈,在令人難以相信的巧合之下,射飛向那把兇器。

        朔華根本沒想到他可以逃過一劫,依然凝聚力量在手中,掌心突然穿出一把透明的冰劍,刺向藍龍的心臟。


他打算刺穿藍龍的心臟,並切斷大動脈,在匕首割斷自己喉嚨時,最少也要拉個人同歸於盡。
第十章閃燃

        冰劍從藍龍的肩膀上穿了過去,藍龍在最後一刻,側身躲過致命一擊。

        結果,原本能割斷朔華喉嚨的匕首,不但被莫名的東西給打偏了方向,也因為他的躲避失去原有的力道,僅僅在朔華的鎖骨上畫了一道不淺的血痕。

        冷暮來了。

        朔華在第一時間將剛剛的突擊歸納出事實,瞪著藍龍閃爍遲疑的雙眼,他心想:“你準備gameover吧……”

        插入肩膀的冰劍,迅速地在肩膀上擴張自己的勢力,一下子,藍龍的整個肩膀從傷口的位置開始向外,可以看見結霜的痕跡,像是宣紙染色一般的速度蔓延,發出令人顫抖的冰寒。

        藍龍敢打賭,若是朔華在這時用力抽回那把憑空出現的冰劍,他的肩膀肯定會同時崩裂,而且那個不曉得什麼時候出現的敵人,也絕對不會讓他有更多的動作,去殺了這個“女人”拿到鑰石。

        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不會在敵人比自己還要多的情況下硬撐,否則就算拼死殺了一個,自己也絕對會死在另一個人手上。

        這次算他倒楣,原本只是追個美人而已,沒想到惹來一堆敵人。

        朔華繼續凝聚低溫在他手中的冰劍上,要是可以,他很想在一瞬間,順著藍龍的傷口,直接連同他的腦袋一起凍結。

        非常可惜的是,藍龍的反應夠快,才剛一眨眼,他手中的冰劍已經斷成兩截,前端的部分連同藍龍的身體一起消失。


“該死的!那傢伙呢!我要殺了他!”

        藍龍消失同時,一根筆直的樹枝從地底下穿出,要是剛剛藍龍移開的速度再慢上那麼一點,這根樹枝絕對會從下面貫穿他的肢體,像古時匈牙利伯爵德古拉,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吸血鬼之祖,在戰場上對付敵兵戰俘時所用的殘忍手法。


“他不會好過的。”朔華甩開手中的長劍,抹去鎖骨間藍龍所留下的血痕,手指抹過傷口的時候,火辣辣的疼痛。

        只要他逃離的方向,不超過他剛剛佈置的陷阱範圍……



“轟!”

        果然……

        大約兩、三百公尺後方,突然出現一道龍捲風一樣的火焰,從地面沖上半空,非常駭人地席捲了附近所有的屋舍跟任何物品,驚人的烈焰吸走所有的氧氣,整個區域揚起一陣巨風,像是暴風來襲一樣,將所有可以移動的物品,吸進火焰造成的龍捲風中。

        接著,距離火場最近的冷暮,可以感覺到整個空氣中的變化,立刻迅速地移動身體遠離火場,他瞧見朔華也做了同樣的動作,離那道卷上天空的烈焰越遠越好。

        當火焰的溫度跟火勢到達一定的威力時,就會發生所謂的“閃燃”,也就是燃氧的現象,連空氣中的氧氣一起燃燒。

        火勢會在一眨眼之間擴散,如果這種現象產生在屋子裏面時,是最可怕的,“閃燃”的同時,整個屋子便一起燃燒起來,火焰遍佈每一個角落,沒有人可以逃得過那一瞬間。

        果然,附近的所有易燃物,仿佛會自動燃燒一樣,即使火勢根本就沒有蔓延到這個地方,所有的東西還是突然全部燃燒起來,而且不是慢慢地點燃,那種燃燒的方法,就像是一瞬間就可以灰飛煙滅一樣吞噬一切。

        “是你!”

        樹海非常地肯定,只有他旁邊這傢伙,才會一臉若無其事地做出這種可怕的攻擊行為,雖然他不知道朔華是怎麼做出來的,但是用這種起碼可以毀掉一座城堡的方式,去攻擊一個人,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

        朔華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老實說,這比他預估中的火勢的確是強了一點,看來他新發明的攻擊方式,雖然在速度上會因為方法複雜而慢很多,但是比起直接攻擊的威力起碼大上十倍。

        照這種火勢燒下去,恐怕這座首都非常有可能在今晚就變成一座廢城。


“混帳!你到底是想殺了誰?快停止這火焰!照這個速度再燒下去,這座城會完蛋!”

        紮克騎馬繞過火勢範圍,賓士到朔華的旁邊,老實說,他真的被這傢伙給嚇到了,這傢伙對付敵人的方式,根本就是不擇手段,毫不在乎其他人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死,這條街再過去,是一般百姓的住宅區,沒有人可以在睡夢中逃離這種大火!


“我很難一邊跑一邊……”朔華沒說完,因為紮克大叔已經很不客氣地彎身把人給扯上馬。


“我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跟你一起騎嗎?”坐在紮克的身前,朔華“非常”厭惡地瞪著離他很近的“NPC”大叔,這種姿勢,要是紮克是像妲塔那樣的美人還比較悅目,對著一個老男人的臉,他很難集中注意力。

        紮克覺得他的額頭好像有什麼東西爆開的感覺。

        為了千迦越的人民著想,他不能現在就殺了這小子,要殺也要等火滅掉之後……所以,深吸一口氣,千萬別失去理智……


“你快一點!”

        “知道了。”

        要消滅這種大火,光靠水是沒用的,除非一整湖泊的水全倒下去,否則弄個下大雨,也只會讓水氣蒸發,讓整個區域沸騰起來。

        所有能量、物質都是他的能力可以調動的,雖然在本身條件尚未充足的情況下,不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世界末日畫面,不過……


“樹海,天籟在附近嗎?”


“沒有,我猜她是最早清楚你做了什麼事的人,剛剛你才點燃火的那一刻,她就駕著馬往回跑,所以你最不用擔心的人就是她。”

        那個女孩子的能力似乎也加強了不少,她雖然外表柔弱纖細,但內心的堅強和堅持,恐怕比很多男人都還要來的穩固。


“我不擔心。”朔華只是不想有任何意外。殺死無辜的人,他心裏多少就會有點不舒服,更何況殺了自己的同伴。

        瞧見冷暮在屋頂上迅速地移動身體,在無障礙的情況下,甚至比他們還要快一點,於是朔華放心地閉上雙眼,張開雙手,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感覺附近所有空間中的任何一種分子。

        思緒的波動,快速地在他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圈出一個非常遼闊的距離。

        當他眼睛再度張開,深藍色的雙眼流光一閃,就連沒有鑰石能力的紮克,都感覺到這一瞬間周圍的氣息晃動。

        睜大眼睛,血液開始往頭部上竄,身前的朔華眼珠開始蔓延血絲,就在那一刻,朔華將整個範圍內的所有空氣淨空,沒有人,更沒有一點火焰可以得到氧氣而存在。

        滅火的最好方式,從來就不是水,水跟火不過是兩個勢均力敵的物質,水多過於火的能量時,火將被熄滅,火大於水的量時,水蒸發世間。

        然而,特別的是,這兩種性質完全不相容的東西,抽去了所謂氧的成分,兩者都將不存在,火幻滅,水化煙。

        朔華所做的解決辦法就是這個,他將他所能感應到的能量,一圈跟著一圈擴散出去,然後鎖住最大範圍,在這最大的範圍內,抽幹裏面所有的分子,不只是氧氣,而是將所有的氣體淨空。

        因此,紮克幾乎崩出眼眶之外的眼球,透過水晶體,還是可以看到相當詭異的一幕。

        剛剛還燎燒的大火,仿佛是一場最真實的幻覺,不過一眨眼間,便已經完全失去蹤影,而附近竟然有不少東西,像是被吹進了什麼氣體一樣,向外膨漲……

        不只是那些東西,他同樣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也有同樣的現象,體內上上下下沒有一處不痛,血液不但往腦子外沖出,還似乎要鑽出自己的體表,痛得他根本完全無法思考。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視線一片模糊,他的雙眼瞧見一絲血紅……

        “啊──呼!呼!呼呼呼!”

        剛剛沒有聽到半點聲音的耳朵,忽然傳來非常像是自己尖叫呼氣的聲音,痛楚在一瞬間消失,身體發麻,腦袋嗡嗡作響。


“媽的!你喊夠了沒!”

        一個拳頭非常用力地從他下顎來一記升龍拳,打得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牙齒喀一聲,撞得齒根發麻。

        朔華收回自己打得很痛的拳頭,揉了一下子耳朵,一解除真空裝態,這老人家的聲音,突然間就像轟炸機一樣衝破他的耳膜,叫得他心臟差點沒跟著一起跳出來。

        他心裏一個不爽,想都沒想一拳就打過去,然後,完全沒防備的紮克大叔,就這樣一拳被一個他認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給打落下馬。

        揮完了這一拳,朔華全身的力氣也全都用完了,趴在馬背上喘息,他感覺自己就像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之中做實驗,每次都要試試自己目前的能力可以做到多少,在累死自己和等待下一次實驗中,反復證實自己是否更加的強大。


“你,這樣很危險。”

        冷暮不曉得在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他旁邊,事實上,剛剛朔華淨空所有氣體的時候,若不是他沖過來拉住兩個人的馬,馬上的兩人,早就因為馬匹的驚慌而摔下去被踩死。

        由這點來看,冷暮的種族要是真的跟地球人打起來的話,地球人絕對會被當成劣等人種滅掉。


“你們在不是嗎?”

        朔華知道冷暮想說的是什麼,他並不是指自己剛剛用的那種滅火方式太危險,而是指他每次戰鬥,都喜歡在最後用盡所有力量的手段,那很容易造成“若是敵人沒被殺死,沒有後續力量的朔華會先被殺”的情況。

        冷暮眯著雙眼,看著那個依然趴在馬匹上,閉著雙眼、臉色發白的人種。

        基本上,他這個夥伴,已在自己的認知裏,創下不少第一次的紀錄。

        過去可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這種話,一來是因為他太冷血,二來是因為他給人太高傲的感覺,因此沒有人覺得,他也是可以被請求幫忙或是命令的。

        之前朔華已經做到了第一項,現在他連第二項都做到了,剛剛的言下之意,根本就是“要是我真的有困難,我絕對會叫你來幫忙收拾爛攤子”。


“現在你很想殺了這傢伙,對不對?沒關係,我絕對可以理解。”樹海本來不太敢跟冷暮說話,他老覺得要是惹這傢伙生氣,這傢伙肯定會直接放把火把自己給當柴燒了。

        可是現在,樹海發現冷暮並不是那麼糟的一個傢伙……

        跟冷暮比起來,朔華這個滿是劣根性、挖洞給自己夥伴跳的傢伙,更是過分。

        冷暮沒有回樹海的話,事實上,他的確是不喜歡收拾別人的爛攤子,但是這裏所指的“別人”,並不包括朔華。

        只有這個少年,真正的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而且除了夥伴之外……還有更深的意義在……

        幫忙收拾爛攤子,這種工作……向來不都是所謂朋友之間特殊情誼的表現方式嗎?

        冷暮沒交過朋友,並不代表他不可以從現在開始理解這種情感。


“臭小子,老子我已經三、四十歲了,可不像你牙都還沒長齊,***你要是剛剛把我的牙給打掉了,怎麼賠我!”

        剛剛被一拳打倒在地的紮克,腦袋撞在地面上,轉了七、八圈的星星後才回過神,第一時間趕緊察看自己的牙齒是不是都還在,要是缺了一顆牙,將來想露出他燦爛英俊的笑容來把馬子,可就增加不少難度了,要知道,他最帥的表情,也就是那種充滿痞子風情的微笑啊!


“你沒事吧?”

        唯一一個理他吼叫的人,是在火焰熄滅過後往這方向沖過來的天籟,剛剛她就看紮克躺在馬匹旁邊用力揉著腦袋,一副很痛苦的樣子,還以為紮克受了傷。


“沒事。”瞪了完全不理他的三個人一眼,心裏想果然還是女人比較好,尤其是水汪汪溫柔看著自己的一雙眼睛,漂亮豐潤的小嘴,充滿彈性的雙峰……


“大叔,你要是敢抱上來的話,別怪我不客氣喔!”

        天籟看著那正打算朝自己擁抱,把頭塞到自己胸部的大叔,一把在金屬上鑽洞專用的小電鑽,立刻出現在她手上,臉上的表情依然是那麼溫柔,水汪汪的大眼,漂亮豐潤的小嘴,充滿彈性的雙峰……


“嘿……嘿……不好意思,失態!失態……”紮克乾笑著收回自己的雙手,在身上擦了擦,很快地往後退了一點距離再站起來,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個“純真”的少女,會把手上那看起來威力十分驚人的武器,從他眼珠子上鑽進去。


“娘的!這裏沒一個好惹的傢伙……”

        他該重新考慮一下,要不要跟這群恐怖分子搭夥了。

        幾個人站在火場邊緣,等等要是有人來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會被整個現場淒慘的模樣給嚇一跳,別說燒得面目全非了,中央地帶根本什麼東西都沒能留下,全燒光光,連一點牆壁都不留,可見火焰的溫度高到什麼樣的程度。


“你從哪里惹來的?”

        冷暮看向剛剛火焰沖天的位置,他有聽見在火焰瞬發的一瞬間,的確是有幾乎被火勢壓住的尖叫聲,但是畢竟沒真正和本人會過面,他不能藉此確定是敵人中伏的聲音。


“沒燒死。”天籟早就知道結果。


“雖然有攻擊到,但因為他出現的地方,是在兩間商店的夾縫中,所以立刻就瞬間移動離開至大約三百公尺處,不過我看他身上的燒傷頗嚴重,要是他的同伴沒有類似樹海的能力,大概得休息好一陣子。”

        天籟頭一次把能力用來看裸男的身體,儘管這個裸男有一半的身體燒傷,但體格非常的矯健,男人該有的都有,不看白不看,她可不是那種表面會裝衿持,實際上哈的要死的女人,反正她看到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我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朔華本來就沒有抱著一定可以把人給燒死的計算,一個能善用空間的人,要是這麼容易就被殺了,那肯定是個白癡。

        可惜,藍龍看起來不像是個白癡。


“說到我怎麼惹到他的……我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如果你是問一開始跟在你身邊的那個男的,放心!他早就已經跑了,真可惜啊!你的魅力不夠讓他想成為英雄為你犧牲啊!”

        天籟看了看他身上已經完全沒有“淑女”模樣的打扮,不但搖頭,嘴裏還嘖嘖有聲。


“豬才需要他的犧牲。”這身該死的緊身裝扮,已經讓他非常不爽,要是真來個有人英雄救美犧牲性命,他會在那個“英雄”犧牲之前,先伸手把那人給推進火堆。

        與其當個被救的“公主”,他寧可去當剖解惡龍屍體的屠夫。


“現在怎麼辦?”繼續待在案發現場,等一下肯定會被人給抓包。


“先回自己的住處,天籟,你有查到那傢伙回到哪里嗎?”


“你剛剛去玩的那家夜店對面的妓院,裏面還有他另外一個正在玩女人、不管同伴死活的朋友。”


“樣子?”


“棕發,半長,雖然一張娃娃臉,可我覺得眼睛看起來有點陰險,身高跟你差不多,古銅色肌膚,能力我沒辦法很確定,我只看到他把手放在一個昏過去的女人身上,那個女人身體抖了一下就醒過來了。”


“電擊?”


“要是他是這種能力,就沒什麼好擔心的,肯定會被這傢伙給玩死。”樹海看了朔華一眼,雖然沒看過這傢伙使過雷,但是從他可以輕易操縱自然界萬物的情況看來,雷絕對也是他能玩得起的能力之一。


“那倒不一定,正負離子的能量比較微小,除非是下雨天,不然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聚集。”現階段的能力,他都是聚集四周的能量完成攻擊動作,將來也許等能力更強大一些,他可以自己去產生這一些能量。


“現在不管這麼多了,回去睡吧!對了,剛剛天籟說的那個人,應該是貝霍華吧?”紮克上馬,突然想到他好像漏掉了什麼事情,趕緊回過頭來問。


“是他沒錯,清督那胖子跟我介紹的,怎麼,有問題?我記得你那時候應該也有聽到。”


“沒什麼問題,但是那傢伙的價碼不低。”他們傭兵團以前也曾經想過跟他打交道,但是他所提出的價碼,讓人很難吃下。


“那我已經解決了。”


“我想也是,你跟冷暮……不對……現在還多個天籟,你們這幾個傢伙從來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是……”


“你可以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嗎?”

        樹海突然出現在他旁邊,照理說,以他孩子的身高,應該是無法跟坐在馬上的紮克平視才對,可是這棵樹竟然只有上半身是小孩子的模樣,下半身還是一棵樹,這副模樣僅僅是為了可以跟紮克平視。


“我好像沒有聽清楚你剛剛說什麼,畢竟我老人家已經有六百歲了,耳朵重聽一點是難免,我好像沒聽到你提我的名字,這個意思是說,就我這老人家比較窮一點了?”

        紮克以為他不想揮霍千金嗎?問題是他從樹人星帶出來的東西,除了水果之外還是水果,要不然就是一堆的葉子,這些東西,根本就沒辦法在這裏賣出啥好價錢……

        紮克以為他願意嗎?以為他喜歡在身上藏一堆的水果放超過五百年嗎?

        朔華懶得理他們的吵架,他打算回去整理一下剛剛勉強可以說是研究成功的攻擊方式,如果讓威力再減小一點的話,這將是接下來他要教給雷聖的東西。

        當他見到雷聖的開始,就有這樣的打算,他想把地球上的神話,給帶進這個世界裏,把這個世界染上自己想要的色彩。

        地球上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在術法上都有一樣共通點,那就是法陣,西方的法陣大多用五芒星或是六芒星組成,日本的陰陽術似乎也是如此,而中國的陣法很明顯的複雜許多,可是其中也有非常類似的五行之陣。

        這些陣法中,朔華發現,只要是方法對了,不見得一定要跟他一樣必須有鑰石的能力才可以發動,只要有引發的物件,像是充滿能量的酒泉石,想要利用一個陣式毀滅一個城市,不會是難事。


“你的能力進步了。”剛剛朔華就發現冷暮身上的氣息稍微有點不同,這個人不可能因為心情的改變而產生外在的差異,他哪來那麼多的情感可以改變?

        所以應該是能力上的問題。

        冷暮伸出手,兩道紋路非常清楚的顯現在他的手上。


“試試看?”

        大掌貼在旁邊一棟比較小的房子上,然後“轟”的一聲,房子垮成一顆顆的小碎粒。


“算我拜託你們好不好?你才剛燒了一堆房子,現在竟然又開始唆使這傢伙破壞屋子?”

        紮克抱頭,他覺得頭要裂開了,跟這些傢伙比起來,他覺得自己的破壞力跟嬰幼兒沒啥兩樣。

        朔華沒理他,繼續看冷暮將手放在那一堆砂礫之中,接著下一瞬間,讓紮克閉了嘴。

        讓天籟形容的話,感覺上頗像是在看舊式的錄影機倒帶,原本怎麼碎成一地的房子,現在就怎麼回復到原來的模樣。

        “酷!”

        朔華拍拍結實的房子,然後一拳打向冷暮的肩膀,“這個能力帥呆了!”


“我怎麼看不出哪里帥?”雖然樹海也覺得剛剛那一幕頗歎為觀止,但是他就是想吐朔華的槽。


“以後闖空門不用擔心留下痕跡啊?多贊!”


“當我沒問……”

        丞相府的所在位置,就在千迦越皇宮的東方,然而很多事情有正必有反,有東必有西,就像是兩人之間的政治關係一樣,皇宮西邊不遠處座落的另一座豪邸,則是一手掌握大部分軍權的菲嘉國菲落特大公爵府邸。

        跟丞相府的典雅相比之下,公爵府不管是外觀還是整個佈置,都顯得比較豪華,但是豪華中卻帶著一種軍人制式化的裝飾。

        四下巡邏的衛兵比之丞相府,只有更加戒備,畢竟歷代許多軍機向來都是各個國家所追求的重要機密,因此跟丞相的國內政務比較起來,這裏似乎更有襲擊的價值。

        但是這一晚,並沒有任何國家的間諜,試圖進入這個可說是用貴氣裝飾而成的軍事堡壘,今天的公爵府客人只有一位,聽說是來自菲嘉國邊疆地區的有能人士。

        素敬早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就已帶領幾個部下,偷偷埋伏在可清楚瞧見公爵府邸大門的屋子中,他一直在想,能讓公爵邀請入府的能人,究竟會是哪一方人士?

        向來因為過度熱愛自己國家,因此總是想要侵略他國的公爵,自然不可能勾結外邦,但國內目前為止,並沒有聽說有哪一方人士擁有強大的勢力,且至今不曾表態傾向公爵府或是丞相府。

        所以這突然冒出來的有能人士,就顯得奇怪了一些。


“來了。”

        一旁一直監視大門的手下招呼一聲,素敬立刻走到窗邊,透過夜晚的月光,可以瞧見路的那頭有一輛馬車正徐徐地前進,接著,當馬車越靠近公爵府時,藉由公爵府外圍牆的燈光就越清楚模樣。

        很快的,馬車在門前停下來,門口的士兵上前探問,確定是公爵府正在等待的客人之後,立刻恭敬地為客人打開馬車車門,然後,素敬瞧見一個纖細修長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來人身穿一身紅白相間的華麗外衣,一頭黑色的長髮,只用一根華麗的發簪,簡單簪在頭上。

        是個女人?

        一個相同的疑問浮上所有監視者的心頭。

        怎麼會是一個女人?

        在這個時代,女人一直都僅屬於陪襯的物品,不管是在政局還是在戰場上,從來都見不到她們的身影,因此當這群監視者發現來人的身分竟然是一個女人時,心裏都想著,會不會是消息來源有什麼錯誤?

        其實今天公爵只是想找個美麗的女人過夜?



這個想法,讓幾個人臉上露出惡意的嘲弄,因為公爵大人雖然年紀不至於垂垂老矣,但是也有五十多歲的高齡,這種年紀跟馬車上下來的女子相比之下,顯得有點不太搭調。

        女人相當美麗,不但有著細瓷般柔美的雪白肌膚,還有著傲人的身材,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腰肢,還有一雙修長得可以輕易夾住男人腰杆的長腿,臉上的五官帶了點柔媚,一雙綠色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都可以感覺它的明亮。


“真是個好女人啊!”

        旁邊的屬下不禁喃喃自語,然而素敬卻想起了今天下午,遇到另外一輛馬車上的美人。

        兩個相比,可以說是不分軒輊,只是當時那馬車上的美人,是冰冷帶著點英氣,而眼前的這一個,卻有一種魅惑眾生的感覺,只要在她身邊的男人,都有一股想要爬上她的床的衝動。


“大人,您想這個女人會是什麼人物?”

        素敬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根據我安排在公爵府的探子所給的消息,只聽說今天晚上的客人,似有一隊擁有不小戰力的士兵,之前他們曾經受託滅了某個地區的盜賊,這盜賊還是擁有上千人數的大型山寨,這一次來投靠公爵,是為了能夠在軍方佔有一席之地。”



“不會吧?這女人能擁有一隊的士兵?”


“我會把這件事查清楚,你們現在看清這女人的長相了,接下來小心她在首都所有的行動,另外,我今天派出去探的人有消息了嗎?”

        基本上,只要首都裏有任何奇特的人物進來,素敬都會一一讓手下去調查,比較奇怪的是,裘紮克傭兵團裏的那三個人不見了,根本就沒有隨著傭兵團進來首都,那麼人會到哪里去?

        傭兵團那邊給的答案,是那三個人早知道丞相府這邊不會輕易地放他們過關,所以他們乾脆就繞過首都,到下一個目的地,可是……不可能會那麼簡單,尤其是那個高大冰冷的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會因為這麼一點事就放棄打算的人。

        他們一定是用了其他的方式進城。


“有的,馬車上的貴族是一家人,只是因為檔上並沒有寫清楚是夫妻還是兄妹,因此看他們的模樣,暫時判斷是夫妻。


“聽說妻子的身體狀況不佳,聽聞我國首都的環境比較優美,醫藥方面也比較精良,因此打算在首都這裏居住一段時間,看看妻子的身體是不是能有進展。


“至於檔上面的印鑒,不管是我們這裏的人馬,或是公爵那邊的人馬都有,我想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


“還是繼續監視。”

        素敬不能跟自己的屬下說明,這些日子的局勢恐怕會稍有緊張,尤其是,他已經約略得知關於這次皇者陵墓的進入,公爵那裏派出的竟然是公爵最寵愛的長子時,更證明了公爵對這次的事有多麼的重視,恐怕會動用所有的力量來達成目的。

        “是的,那……”

        幾個監視者還想繼續報告今天的發現時,突然聽見遠方傳來爆破的聲音。

        素敬趕緊走向另一邊的視窗,就看見天空竟然多出一朵接著一朵十分燦爛的火花,美得令人難以置信,一點都不像是哪一方人馬能擁有的技術。

        素敬皺眉,在見過無啟之後,已經很少有奇怪的事情能嚇到他,雖然這煙花來得詭異,但是他心中已經有了底,他想起朔華這批人馬,直覺這煙火肯定是跟他們有什麼關連。


“你們繼續監視,我去看看怎麼一回事。”素敬馬上從後門離開屋子,駕著馬快速地往煙火的方向奔去。

        另一頭,正一步一步走向公爵府的黑髮女子,看到天空中的煙火,奇異地笑了一下,然後靜靜地注視。

        一邊的衛兵自然不敢催促客人的動作,只好陪著客人看煙花放到結束為止,然後又過了一陣子,突然一陣火龍直卷上天,聲勢驚人浩大,讓看著的人不禁傻眼。

        女子一點都不意外,她想,這首都果然是人文薈萃,看來到了不少能力者啊!

        纖細的手撫著胸前的雲紋,豔紅的雙唇笑得更加的嬌美了。


——死神之眼·完——
第四集 皇者陵墓

        文案:

        為了得到傳說中“增幅器”,五百多年前,許多鑰石能力者闖入皇者陵墓,卻從來未曾有人回來過。

        如今,菲嘉首都又聚集了一批新生代的能力者,為了相同的目的而明爭暗鬥。

        然而,一向心機最重的朔華,卻懷疑這可能是一宗陰謀,於是他們決定不貿然闖入陵墓,轉而先對皇室……呃?先混到城堡裏去當小偷!?這怎麼回事啊!?


……

        第一章貝霍華的名單

        公爵府裏發生了什麼事情,朔華他們自然還不知道。

        若是朔華、樹海、冷暮任一人在場,馬上就可以認出這個女子的身分。

        可惜,別說天籟光是探查這一區就忙不過來了,就算她記得往另一頭的方向多探看一次,她也不認識這個紅衣女子。

        天籟只知道,他們的隊伍有個仇家叫做妲塔,卻不曉得妲塔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啊!

        於是,在確定了藍龍沒被燒死之後,天籟只喊了一聲“衛兵”,所有人立刻意會,當場解散,各自回到留宿的地方。

        憑他們的能力,要躲過前來探看的衛兵,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們才懶得管那些士兵或巡邏人員到了現場會有什麼反應,反正只要不知道是他們幹的就好。

        剛剛打鬥的位置,離朔華他們所在的府邸距離最近,因此他跟冷暮兩人最先到達居處,沒想到的是,有個人比他們還快,而且還不曉得用了什麼方法,進了府邸的大門,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府邸裏的會客廳裏喝茶。


“不愧是一等一的情報分子,逃得真快。”朔華在門口就已經接到管家的通報,因此看到會客室裏的人,他並不驚訝。


“哪里,夫人別怪我將您棄之不顧就好了。”

        貝霍華一雙眼睛瞄到跟在朔華後面進來的冷暮後,眉頭微抬,接著一下就將朔華的地位,從小姐變成了夫人。

        “哼!”

        朔華冷笑,貝霍華現在說這話也不嫌太晚,要不是他們實力堅強,還有機會在這裏聽貝霍華說這種話嗎?


“那現在你坐在這裏的原因,不會是因為我要求你做的事情,你都辦好了吧?”


“那當然,我們最注重的就是效率。”說著,貝霍華從懷裏取出了幾張紙,攤在桌面上。

        朔華坐了下來,冷暮則是坐到他身邊,接著取出一個杯子,在裏面丟下一顆頗像是冰塊的東西,手裏握著杯子,用力往桌面一敲,剛剛還是塊狀的“冰塊”,立刻成為水藍色的液體。

        這東西朔華也喝過,但實在是不敢領教。

        它喝起來的味道跟酒非常相像,但是濃度起碼比百分之四十的威士卡還要高上一倍多,飲進喉嚨裏,有一種好像在喝岩漿一樣的灼熱感,最詭異的是,下一瞬間整個人會覺得清涼無比,很像置身在冷凍庫的感覺。

        所以,朔華喝了一次後,就沒再試過,儘管味道其實不賴,但這東西很明顯只適合冷暮那個星球上的人……

        那時候,朔華有分了一半給萬分好奇的紮克喝,結果連向來喝慣了烈酒的他,都不敢再嘗試了。

        不過,它飲用方式的神奇,還有轉換成液體時乍放的濃烈酒香,仍舊會令一些好酒人士垂涎三尺。

        果然,面前馬上就出現一位好酒人士,儘管不能說是眼裏放光,但是注意力始終不曾自冷暮手中的杯子移開就是了。


“造酒乃我們家族本業,但先祖有言,不得以之為利,因此我們所造的酒多為自用,所以我想貝先生,應該不會知道這些酒的存在。”

        朔華笑笑地說,一眼就看出貝霍華眼中的疑惑,畢竟他跟冷暮空間裏所藏的東西,隨便一樣都可以令人瞠目結舌,為了方便不需要常去解釋,他臉不紅氣不喘地,就幫自己的身分添加一樣可以用來交易的“家族本業”。


“這……就難怪了,我這麼多年來四處收集美酒,就連最近剛出現的啤酒都喝過,偏偏就是沒看過你今晚拿來跟我交易的美酒,更沒試過候爵大人手中的佳釀。”

        貝霍華在那裏說,冷暮只是喝著他的酒,完全沒有下評論或是邀請的打算,不過那姿態,還真像是一個擁有無上權力的貴族,尤其是冷冷一瞥之間的氣勢,竟然讓貝霍華完全起不了半點對他的疑心。

        朔華不會要求冷暮付出他的東西,貝霍華死盯著他的杯子,沒讓他挖出那雙眼珠,已是榮幸。

        況且,貝霍華早已拿了他的一瓶酒,在沒有其他可以給他的任務時,他不需要多付出什麼。給予一個情報商人太多的好處,有時候不但不會帶來更多的利益,還會暴露自己太多訊息。

        朔華取過桌上的紙張,一張一張看過去,一下子就將裏面的內容看得十分清楚。

        紙張裏的人名大概有十七位,這個數量算是非常的少,因為光是在夜街這麼一鬧,就可以遇上藍龍跟他的同伴,那麼在首都的鑰石能力者,沒有成千也有上百。

        但貝霍華的資料,他相信絕對可靠,否則清督不會推薦給他,除非那胖子商人有玩火自焚的興趣。

        換言之,沒有在這份名單上的能力者,很明顯地屬於比較不張揚的人,這點他可以理解,要是能力者都是白癡的話,這個“遊戲”不會延續了千千萬萬年。

        既然如此,手段越不張揚越是內斂,這樣的人越不好對付,畢竟底細不明,容易吃虧,看來他必須期望天籟可以有更多的訊息,現在既然有十七個人的名單在手,哪些人需要先排除掉,他絕不會手軟。

        從妲塔、無啟、煉血、藍龍這些人一個一個經歷過來,很明顯的,能力者之間,大多數人都認為不是夥伴就是敵人,再不然,就乾脆視對方為增加自己能力的食物。

        像天籟這樣隨遇而安的人太少,這樣的人,也不會到首都來競爭那個所謂的增幅器,既然每個人的心思都是如此,那他認為與其被動的被別人找到,還不如先除掉對方,事情會來得容易許多。


“看完了?你可以先將資料留下來沒關係,我找時間再來跟你取回就好。”貝霍華並不介意那一點小小的資料外泄,他覺得這一對侯爵夫妻,絕對有更值得他挖掘的東西在。


“沒必要。”這麼一點資料,在朔華的腦袋裏,連一個位置也占不到,“既然交易完成,那麼時間已晚,貝先生是否……”

        真直接的說法,貝霍華覺得嘴角抽了一下。


“好吧!我走了,有任何需要,歡迎再光臨……當然,再光臨的時候,請別又砸了我的店就是了。”

        朔華點點頭,然後瞧見已經打開門,準備送客的管家時,忍不住一笑,連貝霍華眼睛也差點突出來。

        這管家會不會太強了點?

        到底是從哪里知道主人要送客離開了?

        急著回去睡覺也不是這樣吧?

        忍住揉太陽穴的衝動,貝霍華歎息。


“算了,我認了。”今天可算是他多災多難的一天啊!


******

        隔天早上,所有人還在為商店街驚人的損毀而驚訝時,從來都是說做就做的幾個人,已經開始悄悄的行動。


“臭小子,不長眼睛啊!”紛擾的大街上,一個年輕但是滿臉痞子模樣的男人,跳腳瞪著剛剛踩他一下的小鬼,不是他沒風度,而是那個小鬼踩人的重量,跟他身體大小不成比例,痛得活像是一輛馬車從他腳掌碾過去一樣,他敢打賭絕對腫起來了。

        豈知,聽了他的怒駡,小鬼不但沒有道歉,還對他做了一個鬼臉,趁他還跳著腳沒防備,小小的身體往前跑過去,小小的腳丫子又是用力一踹,痛得年輕男子嚎叫出聲。

        一邊的路人被他的聲音給嚇到,然後在看清他狼狽模樣之後,哄堂大笑起來。


“媽的!死小鬼,你死定了。”聽著耳邊的笑聲,原本垂眼看著傷勢的眼珠子閃過殺機,裝著辛苦的模樣,朝死小鬼逃離的方向追了過去。

        在一旁的路人看來,不過又是一場常見的笑鬧追逐,所有人都覺得被抓到的小鬼頂多被打打屁股就沒事了,沒人想過有可能會發生什麼樣聳人聽聞的慘事。

        死小鬼往後看,臉色兇狠的男人緊追在他身後。

        小鬼四處觀看,發現一條小巷子之後,馬上鑽了進去,似乎希望可以在隱密的巷子裏躲掉追逐者。

        然而,男人只是冷冷一笑,身體跟著小鬼一起轉進巷子的同時,雙手朝前一伸,銳利的爪子瞬間增長,一下子抵住小鬼的脖子。

        正準備劃開那纖細的頸子時,男人突然感覺後心一陣劇烈的刺痛,那種痛楚,比剛剛被踩的痛,還要難忍千萬倍。

        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轉頭看清楚,接著劇痛從前胸穿出,他終於可以清楚看見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他看見了一段樹枝,一段像是藤蔓的樹枝,自他背後穿出前胸,然後分枝纏繞在他胸口,順著血管抽幹他身體裏的血液。

        為什麼?

        剛剛的小鬼,不知在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前,對他微微一笑,又做了一個鬼臉,彷佛要回答他心裏的疑問。

        小鬼將小小的手掌遞到男人面前,原本像人類一樣的五根指頭,快速蔓出嫩芽,往他的頭部纏繞,穿入七孔。


“可憐的孩子。”死小鬼收回自己的枝幹,拖著乾屍往巷子更深處走,剛剛手指從腦袋抽回的時候,手中多了一顆黑色的石頭,代表著剛剛還滿臉殺意的男子,已經完全失去生命的訊息。

        “好了?”

        巷子裏一個俊美的少年看了乾屍一眼,隨手一揮,屍體開始焚燒,小鬼被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的跳離火堆。


“該死!你不知道我不能碰到火嗎?”

        他是樹!是樹!一棵樹抓著一團火會發生什麼事!


“你有碰到嗎?”


“是沒有,但……”

        “那不就得了。”

        少年從他手中取過黑色的鑰石,皺眉,從剛剛那個男子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很明顯他們暫時都用不到,也許這種像是野獸一樣的能力,妲塔那個女人會很喜歡。

        一邊藏在黑暗中的冷暮,輕輕轉動手中才一早就已經得手的兩個鑰石。

        這兩顆的其中一顆鑰石,是他趁淩晨天色未明的時候,潛入到首都的某個旅店裏,迅速折斷一個鑰石能力者的脖子所得到的。

        如果貝霍華所給的資料無誤,被他在睡夢中折斷脖子的人所擁有的能力,是浮空力,一種可以在自己能力範圍中,讓物體完全不受引力跟摩擦力影響的能力。

        因為擁有者本身能力還很淺,因此被冷暮認為是種垃圾,會選上他當今天的第一目標,很單純只是因為這傢伙用自己能力竊取他人財寶,並偷拐人口做買賣。

        明明擁有一顆可以做出非凡事業的石頭,卻用來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如果這還不算愚蠢的話,也不曉得該用什麼詞去形容了。

        為了避免這種小人趁亂將增幅器偷到手,還是先殺了比較快,等於幫這個世界少了一個害蟲。

        至於第二顆鑰石,能力其實不是非常明白,貝霍華的資料上會把這個能力者列出來,純粹是因為這顆鑰石的紋痕非常明顯,就在能力者的臉頰上。

        而且,殺他的人還是樹海,算是一個意外。

        本來,他們是沒打算對這傢伙下手,畢竟對他的能力不清楚,這人似乎也沒幹過什麼壞事,至少資料上沒有。

        但是沒想到,天籟在跟樹海說明動手目標的位置時,這個傢伙竟然就從兩人旁邊經過,在發現天籟跟樹海兩人都是鑰石能力者後,他還動了殺機。

        於是,當他想解決眼前兩個看來毫無威脅的兒童跟女人時,一根從地上冒出的樹枝,瞬間把他串成人串,感覺上,就像是樹海在彌補昨晚因沒有串到藍龍而受到傷害的小心靈。

        算這傢伙倒楣,因為他一直都在天籟的鎖定範圍內,因此他一靠近兩人時,天籟就已經發現,原本沒有動手的欲望,卻因為這傢伙的不自量力,使樹海手中多了一條亡魂。

        目前,在不曉得對方能力是什麼的狀況下,他們很難去吸收這顆不明的鑰石,朔華猜想,必然有什麼方式,可以解開鑰石本質的秘密,不過很顯然,他們現在還找不到方法。

        如今,且先解決掉所有的對手,再說吧。


“那三個是下一個目標?”

        樹海坐在視窗,晃動自己一雙腳丫子,因為身上披了一件斗篷的關係,所以路上偶然經過的士兵,無法立刻發現他“被通緝”的身分,再加上坐在一邊看起來非常像是貴族夫妻的朔華跟冷暮,他華麗的斗篷,就被當成是夫妻倆的孩子,或是親戚一類的人物。

        之所以現在幾人會待在這一棟,聽說是貴族們最喜歡來飲用下午茶的店面裏,為的就是這家店對面,服飾店裏的一個老闆,跟兩個服務生。

        非常懂得隱藏自己身分的三個能力者,要不是這服飾店在首都崛起的太過突然,再加上被發現其中一個服務生手腕上有紋痕的話,他們也不會被列為目標之一。

        事實上,貝霍華的名單裏,只有那個被發現手腕上有紋痕的服務生,另外兩個,是天籟後來發現的同夥。

        天籟的能力,簡直就是以光速在進步,也許是因為她天生失去某一項器官正常能力的關係,在感知上比任何人都還要強烈,尤其她的能力就重在這個方向,因此進步的速度,竟比他們三個比她先開始掠奪鑰石跟礦精的人,還要快速。

        這讓朔華有股衝動,去收集大量的鑰石跟礦精給天籟,他想看天籟能在多快的時間內將自己的能力達到巔峰……然後在巔峰的後面,鑰石究竟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

        不過,這絕對是空想。

        朔華轉眸,瞧了坐在另一頭操作著PDA的天籟,因為今天天氣沒有風,比較悶熱,她乾脆把一頭黑色長髮綁成馬尾,一雙小巧的耳朵後,除了一道藍色的紋痕之外,還在耳朵裏塞著小小的助聽器。

        每個人都會有瓶頸,而那個,就是天籟目前所沒辦法突破的瓶頸。

        朔華想,也許天籟很清楚助聽器會限制她的進步,但是,這是她唯一能聽見聲音的方法。

        朔華不曉得聽不見會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但是他曾在網路聊天室裏看過一個人的自傳,上面的幾句話,讓他印象非常的深刻。

        那個人是在腦部手術後失去聽力的,完完全全失去所有的聲音,即使別人在他耳邊大吼,即是他戴上最強的助聽器,也一點用都沒有。

        醫生說,他是因為聽覺神經壞死,壞死的聽覺神經,以現今的醫學科技,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乍然失去聲音的他,即使明知道任何的科技用品對他的耳朵都沒有用處,但是他還是不辭辛苦,一家一家醫學中心、醫療用品店面,不停的找。

        那人說,哪怕只有一點點聲音都好,沒有人知道,有多少次他在夢裏,都希望可以聽見電話鈴響,偏偏連夢,都沒有聲音。

        朔華知道,聲音對那個人來說,和對天籟的意義是一樣的,那個人有多難放棄,天籟就有多難……

        那是她要克服的一道門檻,誰都幫不上。


“她們可以算是目標,雖然是鑰石能力者,但還有其他身分,這三個人在首都社交圈名氣相當大,你可以看到,從剛剛到現在,她們所服務的物件,全都是菲嘉最有權勢的貴族,所以先別驚動她們,看能不能從她們手中得到一些管道,讓我們獲得更多資料。


“我相信有些東西,聰明的人不會寫在紙上,而是記在腦中,我想借著她們所認識的貴族,接近公爵、首相跟國王這三個人,這三個人對皇者陵墓的瞭解,絕對是最清楚的。”

        三個正在幫客人服務的能力者,其中一個擁有淡金髮的女子,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觀察她們,不經意間瞄了一眼。

        在金髮女子眼瞳轉過來的那一刻,冷暮拿在手中研究並試圖分析的鑰石瞬間消失,大手提起一邊的茶壺,幫朔華空的杯子里加進新的茶水。

        樹海依然搖晃著雙腳,只是手中多了一顆球,很孩子氣地拋動著,中間還不小心掉落一次,小小的身體立刻從窗臺邊跳下,撿回自己的球,再爬回原位繼續玩樂。

        朔華保持原來的動作,輕輕地用指尖撥弄桌上的花型裝飾品。

        整個畫面看起來非常自然,尤其是那種悠閒自在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會監視著別人的偷窺者。


“有很高的警覺性。”


“這就是我們待在這裏的原因,想辦法知道她們的能力是什麼,要是被她們發現我們同樣是能力者,看她們的態度,可以選擇殺了她們,或是……”


“成為夥伴?”

        朔華冷笑。


“我們不需要那麼多的夥伴,當然,也不需要太多的敵人。”

        樹海在斗篷底下翻白眼,換句話就是,如果她們沒有敵意,也要想辦法讓她們不會成為自己的阻礙就是了。
第二章蛇發女和智慧女神

        “淩?你在看什麼?”

        看著同伴突然停下手邊的工作向外頭看去,遙奇怪地歪著腦袋,眨眨眼睛,一頭黑中隱約帶著紫色色澤的長髮,隨著她轉動頭顱的動作,像是有生命一樣在空中飄揚。


“沒什麼,有人,在看著我們。”

        淩轉頭回來,看著自己只完成一半的成品,將淡金色的長髮挽起盤在頭上,只留下一些蕩漾的細絲。

        以這世界的觀點來看,兩人都是少見的美人,只是淡金色長髮的淩,雖然有著柔和的美貌,但給人的感覺卻總有一分淩厲,一雙金色的眼瞳不管何時何地,總讓人有種看著遠方的錯覺,她的視線永遠不會在你身上。

        而遙,則是個纖細的少女,雪白的肌膚底下微微浮起的靜脈,帶了點紫色的感覺,一雙眼睛也是紫色的,紫色和白色構成的美人,說話從來不曾大聲,臉上永遠有著笑容。


“是嗎?敵人?”

        “好像……不完全是……”


“那就沒關係了。”


“你不擔心?”


“只要不是敵人,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快把你手中的衣服完成吧!明天得交出去給蕾絲小姐呢!”

        “拉拉!”

        修長曼妙的身材從清晨的陽光底下顯現,首都裏喜歡美人的人都知道,這服飾店裏,淩是個和外表不相符的雙面美人,遙是個活美人。

        而拉拉明明有著美好的身材與容貌,卻老是喜歡將頭髮挽得高高不留一絲細絲,全身上下包裹得緊緊的,連頸子都不會露出,不管天氣是寒冷或是炎熱都一樣,花樣青春的年華,總愛像個已過少女時代的老處女一般。

        拉拉停下手中的工作,她已經完成今天的工作。

        縫製這些美麗的衣裳,尤其是需要繁雜手工的刺繡或是串珠,拉拉總是最快完成的,有人親眼看著她做衣服的動作,眼睛卻完全跟不上她一雙小手的速度,彷佛當第一針下去時,她心裏早已經計算好接下來每一針該落下的地方一樣。


“天啊!拉拉,不會吧!今天才剛開始而已耶!你已經完成工作了?”看著拉拉已經在人體架上穿好的三件禮服,遙輕輕地喊著,然後看向自己手中的第一件都還沒縫到一半的禮服,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是的。”

        拉拉冷淡的聲音,一點都不受兩人眼神影響,站起身拍拍身上留下的線頭,確定身上的衣服沒有半點黏上的毛線之後,決定回到自己的房間做自己的事情。


“不公平啦!拉拉,你應該多縫兩件的,我跟遙的各一件給你。”淩瞪眼,雖然沒有焦距的雙眼卻感覺淩厲,可惜,對拉拉沒半點用處。


“免談。”


“為什麼?”

        “自己的工作自己做,我的工作做完了,自然可以休息。”

        遙委屈地抿嘴,“可是既然你可以很快做完,那幫大家有什麼關係?工作做完,大家可以一起聊天,做三個人才能做的事,這不是很好嗎?如果覺得不公平,那你需要我幫你什麼忙,跟我說一聲就好。”


“遙!”淩打斷了遙的話。

        “淩?”


“沒用的,你忘記拉拉跟我們不一樣嗎?她的思考方式就是平均分配,沒有互相幫忙這種事。”

        以前她們就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但是拉拉什麼都好,就是這點奇怪,她的思考方式好像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一條線前進,說什麼都沒用。


“可是這樣的感覺,好冷淡喔!”

        遙也不是一定要她幫忙,她只是覺得,如果拉拉可以幫大家先完成工作,那她們可以有時間一起去逛逛街也好,她想幫漂亮的拉拉打扮一下,不然拉拉雖然擅長縫製衣服,卻老是穿同樣的幾件,感覺上好可惜。

        拉拉沒聽完遙的話,直接轉身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遙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外頭,剛剛客人才走沒多久,現在又已經開始準備吃中餐了,暫時,應該不會有人上門才是。


“淩,幫我拉下窗簾好嗎?”

        淩點點頭,起身拉下窗簾,一下子,陽光充足的店面,裏頭變得陰暗。

        遙確定沒有人可以看得到裏頭了,笑著閉上雙眼。

        下一瞬間陰暗的房間微微發亮,那光亮來自於遙的身上,原本黑紫色的頭髮變成了暗紫,一絲絲的發絲就像有了生命,飄浮在半空中,迅速地卷起桌上所有的珠子,一根發絲帶領的絲線,迅速將這些珠子串起,縫製在衣服上頭。



縫製衣服的速度,遙其實從來就不比拉拉慢上多少,差別在於拉拉不需要使用到能力,而遙必須。

        遙除了頭髮之外,身體似乎也不斷地散發出發絲一樣細的絲線,迅速地各自做各自的事,一下子就將她桌上和淩桌上的衣服全部縫製好,掛在人體木架上。

        美麗的衣服做出來,和拉拉所做的精緻感不同,帶著充滿生命氣息的味道,遙做的衣服,就像一件藝術品般,擁有自己的生命。


“辛苦你了,我總是幫不上忙。”淩將掛好衣服的人體木架移到一邊,跟拉拉做好的衣服放在一起,然後歎息。



“不會的,淩最棒了,遙知道淩有多麼的強大,只是現在還不需要而已。”

        如同光芒一樣,遙飄到淩的身邊抱住她,紫色柔和的光芒,慢慢地陷入淩的身體裏,成為她的一部分。


“我們是最棒的。”

        兩個不同的聲音,一起發聲,恰合地就像一曲音樂……


“我們是最棒的……”


******


“看起來很不容易啊!”

        茶店裏,天籟柔柔的微笑。

        服飾店裏的窗簾,只能遮住一般人的視線,卻遮不了她的,裏面發生的所有事情,她全看在眼中,然後用電腦筆迅速地將那畫面紀錄在自己的PDA上。

        淩的無神雙眼,遙的飛揚發絲……天籟想不出這有什麼共通性,但卻對這張圖有點熟悉感。

        她知道也許有人可以解答。

        天籟起身,來到朔華這桌坐下,將PDA交給了朔華。

        朔華借著冷暮高大的身體擋住其他人的視線,看著PDA上面的繪圖。

        天籟的圖畫得很簡單,但是很清楚。

        沒有焦距的雙眼,舞動的發絲,兩人合為一體的模樣,他馬上就想起一個傳說中的人物。

        “美杜莎。”


“什麼?”樹海很小聲的詢問,他的星球並不像地球一樣,擁有無數的傳說可以借鏡。


“美杜莎為高更妖女族的族人,是在地球上某國神話中的一位美麗少女,高更族人都有用眼睛將人變石頭的能力。


“神話中記載,美杜莎炫耀自己的頭髮比智慧女神雅典娜美,因此被雅典娜剝奪美貌,並且將頭髮變成毒蛇,成為一頭面目猙獰的怪物。


“但雅典娜並不因此而感到滿足,於是又以一雙長著翅膀的鞋子、一個包裹首級的袋子、一頂可以隱身的帽子,和英雄帕修斯交換條件,請他殺死美杜莎。


“結果,帕修斯將美杜莎宰殺,並且將她的首級獻給雅典娜,而雅典娜則將美杜沙的頭嵌在神盾埃癸斯的中央。


“另外,還有一種戲劇性的說法,就是英雄拿光亮的盾牌對著她,讓美杜莎瞧見盾牌上自己可怕的身影,石化自己而結束生命。”

        美杜莎可說是非常典型的神話人物,算是一個悲劇的角色。


“但是我沒看到蛇,那個少女的雙眼看東西,也沒把東西給石化啊?”


“要是真的像我剛剛說的那樣,你以為她們還可以在這裏開服飾店嗎?”

        樹海摸摸鼻子,“……當我沒說。”


“你當她們是沒遇過雅典娜的美杜莎不就好了?說到這個,雅典娜在過去,除了被稱為智慧女神之外,在某些故事裏,她也是戰爭與和平的女神,更是一位處女之神。”


“我怎麼覺得兩者差很多?”


“是差很多,雅典娜是天神宙斯的女兒,奧林帕斯十二大神之一,她的出生方式與眾不同。


“神話記載,泰坦神族女神墨提斯懷有身孕,天神宙斯聽信預言,認為墨提斯肚裏的孩子,會像他一樣殺死自己的父親篡位,成為新世界的統治者,於是宙斯想了個辦法,硬把墨提斯給生吞入腹,讓小孩留在自己體內。


“這個小孩從此就留在宙斯的頭部,後來火神用斧頭剖開宙斯的頭,從裏面跳出來一個全副武裝的女神,就是雅典娜,如此一來,雅典娜就不是由墨提斯所生,而是宙斯所生,預言也就無法成立。”

        所有人聽著這個故事,全都皺起眉頭。


“你們的表情非常值得深思。”朔華忍住笑,他以前看希臘神話的時候,就常常想,寫這些故事的人,邏輯絕對和一般人有非常大的不同,整個神話故事的走向,總是匪夷所思。


“你們星球上的人,常常寫這種……詭異的故事嗎?”樹海腦子裏,已被“地球某天神剖腦袋生孩子”的畫面給佔據。


“絕對不是,至少我常看的故事,都比較肥皂……就是通俗一點。”坐在另一頭的天籟,很小聲的喃喃自語。


“生小孩的畫面也就算了,那個叫什麼宙斯的天神,思考方式真……”本來就是一棵缺乏人類語言薰陶的樹,完全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詞。


“或許你們會覺得詭異,但是,一個可以傳頌千年的故事,必然有它的道理,姑且不論故事本身的邏輯合不合理……你們不妨聯想一下故事內容,再看看裏面的那三個女孩子……”

        朔華相信聽完了故事,他們應該也懂得其中的奧妙了。

        最先恍然大悟的是冷暮,再來就是稍微知道一些故事,並且完整觀察過三個女孩子的天籟。


“既然有了美杜莎,又怎麼會少了雅典娜……天啊!希臘神話在這裏重新上演嗎?”

        另一個先離開的女孩子,擅長縫紉的技藝,刻板極端的處事態度,還有處女一樣的打扮……這不是同時身為技藝、戰爭、處女的女神雅典娜,那還會是什麼?


“非常有趣,不是嗎?”

        這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原來地球上神話裏可以運用的,除了每一種人物的能力和變化之外,也許就連故事,也是一種可以瞭解敵人的關鍵。


“所以,我們真的走在一條成神的道路上?”


“你應該說,我們正走在一條成為傳奇的道路上。”會是神,會是妖,或是英雄,不是由他們來決定,而是由這個世界裏的人來決定。


******

        菲嘉不是這片大陸上唯一的國家,也不是最強的,事實上,菲嘉旁邊還有兩個大國。

        在數百年前,大陸上曾發生一場大戰,將原本的五個國家版圖,並成了三個大國。

        許多年來,雖然偶有邊界紛爭,但因國與國之間勢力相差不大,軍事、民生力量也勢均力敵,因此儘管每一任的國王都有心想要統一大陸,可是就目前三國鼎立的局面,誰先動手,就等於是誰先落於耗損的地位,沒有人願意因此而讓敵人得到最後統一的地位。


“這樣很無趣,不是嗎?”

        男子站在高崖上,一頭黑色的短髮,被山風吹得朝天飛揚,削瘦的身子迎風而立,不算高大的身材,還總讓人有種隨時都會被風吹落山崖的錯覺。



“覺得無趣的話,就改變一下啊!”

        另一道聲音傳來,原來山崖上還有另一個男子,只是他躺在崖頂,再加上一身棕色健康的肌膚,讓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雪白色的短髮,也被地上的灰塵給沾染得灰撲撲。

        這一直是讓黑髮男子最為詬病的一點,他敢打賭,這傢伙只要身上不臭,就肯定不會想要洗個澡清潔一下。

        黑髮男子斜飛的鳳眼,有著陰冷的美感,配著立體卻柔和的五官,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吸引人的男子,看著他的臉,會捨不得移開。


“改變?”

        兩片抿起的薄唇冷笑,黑髮男子伸出修長的手,朝山崖底下正在訓練的武騰國士兵輕輕一揮。

        原本只是模擬著攻防戰的兩個隊伍,突然一起大喊出聲。


“殺啊!”


“殺!”

        黑髮男子細長的手指在半空不斷地揮動,彷佛有那麼一台透明的鋼琴在身前。

        然後,山崖底下,一個接著一個的士兵,活像是見到仇人一樣,殺紅了眼,不斷地將手中的兵器刺進對方的體內,一刀不夠,再補一刀……

        一下子,充滿秩序的訓練場就滿是血紅,其他隊正在訓練的士兵發現不對,趕緊出聲要這些人停止這樣瘋狂的行為,卻沒有人理會。

        一邊的長官站在周邊,不曉得如何是好,看場內那些人充滿著恨意的眼光,還有一刀一劍完全不留任何情面的攻擊,他怕若是真讓其他的下屬進去阻止,恐怕會換來另一次的殺戮而已。

        該“慶倖”的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猶豫,因為殺戮很快就到了尾聲,最後的兩個士兵全身沾滿同伴的鮮血,兩人的手各自舉著刀,刺入對方的胸口,無法瞑目的雙眼死死盯著,就這麼站立在風中,永遠無法再繼續動作,生命,已經從他們的身體裏完全消逝。


“這樣的改變,一點意思也沒有。”黑髮男子不喜歡太容易的事,對他來說,現在隨隨便便就可以操控兩個隊伍士兵的生命,然後一下子結束,這跟玩遊戲有什麼差別?

        或者該說,遊戲都比這個有難度一些。

        白髮男子終於仰起頭,往山崖下看了一眼,然後皺眉,對剛剛不過是自己的一句話,就產生這樣的效果,似乎非常的不滿意。


“沒創意,你沒有一點新的點子嗎?”白髮男子的不滿,不是來自於殘酷的屠殺,而是來自於整個過程的了無新意。

        黑髮男子聞言,歪了一下頭,左手掌心捧住右手手肘,右手手指在自己略尖的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是挺沒創意的,那這樣如何?”

        手指放開下巴,然後一起抬起,在半空中如同一個樂隊的指揮,更像是在半空中舞動無形的樂器。

        山崖下剛剛還苦惱著的長官,突然就這麼拔出自己腰上的長刀,沖到兩個站立著的屍體前,開始揮動著各式各樣驚人華麗的武術!

        一把長刀不斷在空中揮舞,每一個招式落下,兩個站立著的屍體身上就被卸下一塊肉,沒有多久,兩具屍骸四周全部散佈片狀的肉片,旁邊已經有人開始嘔吐,更有人跌在地上褲襠全都濕了。

        揮舞長刀的長官瞪大了眼,自己也開始吐了起來,偏偏卻完全阻止不了自己的行為,甚至開始窩囊地向旁邊的部下求救。

        可是,沒有人能幫他,所有人都覺得這塊地肯定出了什麼問題,否則怎麼會發生這樣慘絕人寰的事?

        山崖上揮動手指的黑髮男子,淩厲的雙眼看著這殘忍的畫面,始終無動於衷,薄唇依然淺淺笑著,沒有人能猜出此刻他心裏的想法。

        可憐的長官,沒有用多久的時間,兩具完整的屍體,立刻被削掉全部的外皮,一瞬間,其中一具屍體,內臟不停地從肚子的缺口滑落,接著另一具也慘遭同樣的下場,兩具屍體的內臟混在一塊,從來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士兵,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兩具骨架因為內臟掉出體外,一下子失去平衡,順著對方的長刀倒落,只能看得到肌肉的外表,兩雙眼珠子空洞地瞪視前方,哀訴著自己莫名所以的命運。


“唉呀!計算錯誤,本來是想讓他們變成兩具站立的骨架的,可惜才完成一半。”

        黑髮男子懊惱地擰眉,手一揮,剛剛還在削肉的長官,長刀往脖子一抹,鮮血噴出,早就已經瘋狂的靈魂終於得到解脫,跪立在兩具骨架身前。



“這樣雖然是比較有創意一點,但是我實在是好奇,你這種人到底是來自哪個世界?不曉得什麼樣的國家,才會養出你這種人啊!”白髮男子真想到那種地方去見識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到不少樂趣。

        黑髮男子輕輕一笑。


“我的國家啊……是個擁有數千年文化的泱泱大國,是在那個世界擁有最多花樣刑罰的國家。”

        白髮男子揚眉。


“老實說,我一點都不意外你的回答,既然覺得這樣的遊戲很無趣,那來玩一點大的如何?我敢保證,你的國家若真有千年的文化歷史,那麼對這種遊戲絕對一點也不陌生。”

        “所以?”

        白髮男子倏地起身站直,一隻大手直指山崖東邊邊境外的景致,然後再指向山崖西邊武騰國的方向。

        黑髮男子若有所悟地看了白髮男子一眼,笑了。


的確,這遊戲真要玩起來,恐怕不會有多少人,比他更熟悉其中的過程跟樂趣。
第三章夜宴

        俗氣!

        一大早,從華麗卻充滿教條式的房間裏醒來,這是妲塔唯一的感想。

        落後的星球,應該和品味沒有直接的關連才是,可是怎麼一路走來,接待的每一個地方,她看起來都非常的不順眼?


“妲塔小姐,公爵大人希望你能陪他一起,參加今天由倪克子爵所舉辦的餐會。”

        一開門,同樣教條式模樣的管家就站在門外等候,呆板的表情,一雙眼睛對她此時衣衫不整的模樣,沒有半點的驚動。

        妲塔水汪汪的桃花眼凝視著他像水泥塑出來的臉龐,然後……原本笑著的臉僵掉。

        天啊!這是什麼鬼地方?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無趣的男人,公爵到底是從哪里找來這種老古董啊?

        本來倚在門框上的身子站直,輕輕地拉好身上已經滑落到肩下的衣領,和正露出大片酥胸的外衫,手指用力捏了一下衣裳,才沒把指甲伸出外頭,捏著這老頭的脖子搖晃。

        無聊!

        要不是山寨那群盜賊,個個都笨得要死,而且粗魯沒規矩,否則她隨便找個人陪她過來應付一下也好,不然,有卡蠟斯庌陪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玩滾床單遊戲,也會有趣得多。

        不曉得卡蠟斯庌那傢伙現在在做什麼,最好是有乖乖照她的吩咐工作守點規矩,否則要是露出盜賊的本色來,之前的一切都白做了,虧她用美色誘惑了不少的高階官員,才慢慢的把那一群笨蛋的身分給洗白。

        “走吧!”

        管家看了她雖然華美,但是明顯不適合正式場合的衣服一眼,眼中終於稍微有點不贊同的表情,不過卻沒說出自己的意見。

        反正他說了,妲塔也是左耳進右耳出,況且她還是客人,身為一個管家,沒有批評客人穿著的資格。

        制式的建築並不容易迷路,在管家的領路之下,沒多久妲塔就看見已經穿戴整齊、正在等待她準備出發的公爵大人。


“這麼急?”妲塔看了一下天色,雖然不曉得餐會是什麼時候開始,不過應該也不太可能是在這種剛起床不久的時間吧?


“我先帶你去見瓦色伯爵,他負責調配軍中的人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跟他談一談,這對你……或是我來說會有好處。”公爵說的很簡單,但是妲塔可不是笨蛋,馬上就聽出他話中的涵義。

        看來,若是想在這個國家的軍中有個好位置的話,這瓦色伯爵也是一個必須要討好的物件了。

        “您管不了他?”


“哼!這是這個國家的規定,我可以擁有軍隊,但是在安排人事方面,必須經過陛下所安排的人來決定。


“這瓦色伯爵雖然是陛下派下的人馬,但勢力卻傾向丞相那一邊,所以並不是很好對付,要是把你的部下安排在我自己的親衛軍團裏,固然容易許多,但進展也就等於繼續限制在同等範圍。


“若你能讓瓦色伯爵同意,將部下安排到屬於菲嘉的國家軍隊中,這等於無形之中,我的勢力也跟著擴大,你的部下在那裏可以發揮的餘地,就更大。”


“我懂了,您不怕那個瓦色伯爵不好色?”媚著雙眼輕輕瞟過公爵的臉龐,神光流轉之間,清楚瞧見公爵其實已為她這一眼而稍微撼動心神,握著手杖的雙手,顫了一下。

        她能打動瓦色伯爵的方法有什麼,彼此都心知肚明。

        剛剛,她不過是懶得用魅惑術去討好一個年老又沒權力的管家而已,否則以她的能力,那管家真以為自己可以在她手中堅持清白?


“我想不管瓦色伯爵好不好色,你都能讓他考慮一下,不是嗎?”

        公爵冷笑,當他發現這個女子時,就同時發現這個女人厲害之處。

        這女人不但身材出眾,容貌豔美,更有多變的風采,尤其是一雙翠綠色彷佛透著光芒的眼睛,只要她看著你,心就會不由自主地加快,連他這個自認沒有人能撼動他心神的人,也常常為她雙眼一瞥之間的風情給迷惑。

        幸好,這女人固然聰明,卻依然被他掌控在手中,隨便說幾個條件,就輕易地把人給拉攏過來,像這種能用名利來誘惑的人,是最好應付的一種,但他也知道,一旦有更好的條件,這女人也很容易成為叛徒。


“這就是公爵大人您不嫌棄了。”一點也不在乎公爵那張嚴肅、陰冷的臉龐,她依然伸出一雙纖細的小手,搭在公爵握著手杖的手背上,指尖輕輕地在上面劃過。


“上馬車吧!”

        公爵往前走了一步,接著後退等待妲塔先上馬車,剛剛被握住的手,自然而然也就脫離了妲塔的掌心範圍。

        妲塔微笑,拎起裙擺上車,然後拉開車窗上的窗簾,隔著寬大的街道,看向不遠處一棟看來十分典雅精緻的小屋子。

        乍看之下,這屋子跟旁邊一般貴族宅邸沒什麼兩樣,但是,從她來的第一天,她就發現有人一直在監視著這個地方,她雖然沒有變成黑豹的模樣,但是視線卻可以輕易轉換,不會有人發現她眼中如同貓瞳般的變化。

        自從上次對那個銀髮男子下手失敗後,她可沒停止過練習自己能力的機會,在經過這不算短的日子之後,她可以輕易地在人和其他生物之間轉換本能,而不改本體。



用最簡單的說法,就是她可以維持人形,卻一樣有豹的速度和銳利的雙眼,那會讓她在這個以人形為本的世界裏容易行動許多。

        那棟在監視著這裏的小屋中,藏的恐怕就是公爵的死對頭丞相的人吧!

        連下屬執行任務都這麼小心翼翼又不懈怠,難怪公爵每次提到丞相時,雖然不見得激動,卻總是帶著一股憤恨的神情了。

        啊!

        還有,她差點忘了那天卡蠟斯庌要搶的商人,似乎正是公爵的手下,若是跟那個胖子相遇了,恐怕身分一下子就會被揭穿。

        那個胖子叫什麼來著?

        她必須讓卡蠟斯庌在打聽到之後,想辦法隱密地解決這個問題。


“窗簾拉上吧!”公爵上車之後,用的是命令句,不過當他看見疑惑瞧著自己的綠眼時,嘴巴不自覺地做了解釋。


“這是為了避免有殺手可以確定我在這車上,確保萬一。”

        妲塔滿意的微笑。

        公爵啊公爵……是你控制我,還是我控制了你,現在才剛開始,一切都還很難說啊!


******


“報應不爽……真的是報應不爽啊……”



此刻,朔華腦子裏,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過去,他每次在家族宴會上,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堂姐妹時,總是會在心裏咒駡這群女人窮極無聊。

        現在可好,他就必須穿著他最討厭的花枝招展禮服,站在豪華的宴會廳裏,聽一堆女人七嘴八舌地談論著無聊的話題。


“媽的!”


“我深深地覺得有人似乎在心裏咒駡什麼,而且已經到達爆發的臨界點。”穿著女侍打扮的天籟,趁端點心過來的一瞬間,非常惡質地在朔華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耳語輕喃。

        朔華轉頭過去,給她一個非常悅目的燦爛笑容。


“可以麻煩你幫我拿一些小餅乾嗎?蘿莉塔?”

        蔚藍的雙眼,充滿笑意地看著女侍身上滿是蕾絲的洋裝,看來這個什麼什麼子爵的,在這方面絕對有某種惡趣味,他可沒忘記,天籟在剛拿到女侍制服時滿臉黑線的表情。


“你就不能委婉一點嗎?‘夫人’?”


“我的委婉,大概在踏進這大門時,就已被這群囉唆的女人給啃光了吧?”

        他咬著牙說,臉上依然是那一副優雅的貴族小姐模樣,但是當門外的僕人通報接著進場的人時,雙眼眯了一下。

        “丞相大人和素敬大人到。”

        天籟同時轉身看去,這可是她第一次能如此近距離觀察傳說中的“素敬大人”。

        首先進門的丞相,外表看來比實際年紀年輕許多,氣質溫文有禮,旁邊跟著的大漢,面目粗獷,但仍有一分守禮的氣質在,身高只比冷暮稍微矮了一點而已。

        也許朔華看他非常惹人厭,但是天籟深深覺得,這個男人一定相當受到女性的歡迎,強壯有能力,又體貼溫柔的貴族子弟,可以說是黃金單身漢啊!


“看起來不錯,要是還在地球,我會想要寫情書。”她一向坦白,最不習慣扭扭捏捏。


“那你去試探如何?我不介意你跟他來一場一夜情,最好是趁機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套到一些皇者陵墓的消息?順便問一下,他覺得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會怎麼死?”

        現在朔華已無大礙,就像他之前所說的,反正毒這種東西,一刻害不死他的話,總是會在身體裏慢慢沉澱,累積到一定的程度,他就百毒不侵。

        儘管如此,但那一箭之仇,朔華可不會就此甘休,要說他小家子氣也沒關係,等他到時候一箭往素敬肩膀同樣的地方插下去,讓素敬爽到就好了。



天籟還沒有回答,門口附近丞相也還在跟倪克子爵寒暄時,外頭接應的僕人,立刻又喊出另一個菲嘉舉足輕重的名字。

        “菲落特公爵大人、妲塔小姐到!”

        朔華差點沒把剛喝進嘴的果汁給噴出來,訝異地睜大雙眼,果然就看到那個九尾狐,正妖媚地摟著菲落特公爵的手,依然穿得一身裸露華服進場,一進場就抓住所有人的視線。

        我靠!老天是故意的還是怎樣,這下子這菲嘉國最大的兩個勢力,竟然都有他們的“老相好”在?


“你的表情告訴我有內情。”天籟可沒忽略掉他一瞬間的變化。


“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有遇到一個九尾狐的後代嗎?”


“是有這一回事。”


“很不幸地,那九尾狐的名字就叫做妲塔,看來嗜好是喜歡穿暴露的紅衣跟帶男人進場。”

        他這麼一說,天籟馬上就知道現場哪一只是九尾狐了,畢竟場內叫做妲塔,然後穿暴露紅衣跟帶男人進場的女人,只有那麼一個。


“現在怎麼辦?”他們是來趁機打進菲嘉貴族之間,看能不能從中撈到一些機密性的消息,沒想到才剛開場,就連續遇到兩個仇人。


“涼拌!”

        這該說什麼?時不我與?

        一邊說一邊做出和剛剛冷暮一樣的動作,往後退到角落,然後和冷暮會合,這樣到時候若真的被發現身分,要逃力量也集中一些。

        丞相跟公爵兩方人馬在門口相遇,兩邊都還不曉得彼此有共同的仇人在現場,倒是敵對的身分先開始在門口開戰。


“我可以許願讓妲塔勾引參臣·素敬,然後兩個人玩到至少有一個精盡人亡嗎?”

        依照妲塔的能力,一次許兩個人都死在床上的願望,太過奢求。

        冷暮看了朔華一眼,和過去一樣……無言……

        參臣·素敬在公爵和妲塔一進門時,就稍微傾身在丞相身邊,將前幾天晚上的發現說了一下,於是丞相稍微注意了一下公爵旁邊的女人。

        這女人剛入眼時,很容易被當成公爵的情婦這一類人,而且容貌絕對是世上少有,她的容貌減低了人們對她的猜忌,所有人看美人依偎在公爵的身邊,只會羡慕或是妒忌而浮想聯翩,沒有人會猜想到這個女人有著不簡單的背景。

        當丞相被素敬這麼一提醒時,才真正注意到這個女人危險的地方,在場的人,幾乎都將視線附著在這女子身上。

        她那種吸引力是刻意展現的,可以輕易地把別人的目光帶到自己身上,然後讓人忘乎所以。

        會產生這樣的情況,絕對不只是因為美人的姿色少見而已,肯定有其他的原因在。


“公爵大人不為我們介紹一下身邊的美人嗎?”

        丞相決定貿然開口,因為他有一種直覺,若是讓所有人的目光跟注意力持續停留在這女人身上的話,必然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沒想到丞相大人對美人也有意思,妲塔,好好地跟丞相大人自我介紹。”瞧見敵人臉上神色已有鬆動,公爵心裏比誰都還要得意,畢竟看見死對頭控制不了自己,是一種無上的視覺享受。


“小女子妲塔見過丞相大人,早在進入首都後,妲塔就常常聽聞丞相對這國家的貢獻,沒想到,一個能讓人民時常掛在口中稱頌的長者,竟擁有無比的風華,想來丞相年輕的時候,必有不少淑女為您心傷吧?”

        妲塔趨前,想伺機挽住丞相的手,然後利用魅惑術一點一滴擄獲丞相的心神,沒想到手還沒碰著人,一個侍女突然插到兩方人馬之間。


“請問幾位元元大人需要美酒嗎?”

        問話的侍者,是個非常溫柔美麗的少女,端著盛放不少酒杯的盤子,那重量似乎有點超過一般女孩子的負荷,纖細的手有點辛苦地捧著,但仍帶著春風一般柔美的笑詢問幾人,順從的模樣看起來楚楚可憐,讓幾個男人紛紛伸出手各自取過一杯酒,減輕小侍女的負擔。

        妲塔的目光閃了一下,收回手,同樣從盤子上取過酒杯,然後仔細端詳了少女一眼。

        是很漂亮,也挺動人的,但是和她差得可遠,感覺上也沒什麼力量,會這麼恰巧插入其中,應該只是剛好而已。


“倪克,沒想到你這兒連端酒的侍女,都這樣動人啊!”公爵雖然不清楚妲塔想做什麼,但是也知道似乎有什麼事被這小侍女給打斷,和妲塔一樣端詳了這個侍女一眼,若無其事地對一旁的倪克子爵開口。


“哪里,怎麼比得上您身旁的妲塔小姐,這些侍女,都是管家一手訓練出來的,平常我也沒怎麼注意,今天才知道,自己府裏原來也有素質這麼好的侍女啊!”

        倪克真以為公爵大人是在稱讚他,於是馬上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捅出來。


“而且說到美人,我這才想起,今天在場的美人,除了這位妲塔小姐之外,還有一對剛從鄰國來首都拜訪的伯爵夫妻,伯爵的妻子望華夫人,美貌跟妲塔小姐相比之下,可以說是難分軒輊啊!”

        沒有人發現,一旁的女侍在聽見倪克子爵突然冒出這一段話時,眉尾控制不了地抽動了一下。


“是嗎?還有能跟妲塔相比的美人?這可真要好好瞧一瞧,尤其還是來自國外的貴客,倪克,你可要好好展現一下我國的待客之道,千萬別讓他們覺得我們有什麼輕忽怠慢之處啊!”

        公爵心想,既然這女侍是由倪克的管家一手訓練出來的,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才是,因此順著倪克的話接了下去。

        丞相身後的素敬,幾乎是立刻聯想到那天他在城門口不遠處,所遇到馬車裏的美人。



“不曉得這對伯爵夫妻在何處?”

        倪克子爵見眾人被他的話題給引起興趣,因此心情特別好,馬上仰起頭來張望。


“奇怪,我剛剛還看到公爵夫妻兩人都在餐桌不遠的地方啊!”


“他們為了這兩方人馬,早躲到後面去了,誰知道會遇上你這個多嘴公……”侍女“蘿莉塔”在心裏頭叨念。


“那個……你吧!就你,去幫我找一下伯爵夫妻倆,跟他們說,本國的丞相大人跟公爵大人有請,如果可以,麻煩引見一下。”

        倪克子爵一時找不到人,於是伸手就指向她這個“蘿莉塔”侍女,要她去把人給找出來。


“好的,我馬上去。”天籟心裏猶豫了一下,表面還是立刻點頭,先行了個禮,轉身就要去尋找那兩個最好已經逃之夭夭的夥伴。

        照朔華所說的整個事件過程,素敬這一邊也許認不出冷暮他們的模樣,但是妲塔可就不見得了。

        妲塔一樣來自其他星球,也許跟地球一樣也懂得什麼叫做染發、接發,而且姑且不論朔華,冷暮還是她的目標之一,那麼高大的身材、英俊的外貌,要是認不出來的話才有鬼。

        看來,等一下就到旁邊去繞個一兩圈,有遇到朔華的話就叫他們快溜,沒遇到的話,就轉回來跟他們說找不到人。

        天籟心裏打定了主意,沒想到才剛走沒幾步,就看見一個僵著笑臉的“冰山美人”正被子爵夫人拉著手往這裏走。

        天籟瞪大眼睛,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結果,那張僵著的臉看了看她,然後又看了一下那只拉著自己、看起來似乎柔弱無力、但是捉起人來八卦時卻比擬神力女超人的手掌。

        “甩掉啊!”

        天籟只差沒吼出來而已。


“你覺得現在還來得及嗎?這女人根本就聽不懂人話!”



剛剛,朔華跟冷暮想從側門離開時,好死不死就遇到子爵夫人。

        他們立刻推說自己有急事,必須離開,但是子爵夫人卻連忙拉起他的手說,“那在走之前,千萬要認識一下丞相大人跟公爵大人,否則今天可就白來了!”然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拉著他就走,還請冷暮跟在她身後過去。

        朔華迫不得已,冷暮可就不需要了,他可沒被拉到,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給了朔華很像是“你自求多福”的一眼後,繼續往側門離開。

        無情!

        雖然朔華知道他在場會比較容易被認出來,但是也不要走得這麼乾脆啊!


“唉呀!說人人到,大家看,我夫人跟我也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現在就把伯爵夫人給帶過來了!”倪克子爵很興奮地說。

        這次連向來淑女的天籟,都在心裏和朔華同步調咒駡。


通?通你個鳥啦!
第四章一箭三雕

        朔華微笑看著眼前所有的人,在靠近妲塔之前,他已經確定額上的紋痕被頭發給覆蓋住,因此當他站定位,清楚瞧見妲塔的眼中疑惑一閃而逝後,就知道妲塔並沒有認出他的身分。

        看來誤打誤撞的運氣並不太差,沒當場被發現是個人妖。

        相隔許久,再看到妲塔,身上的氣息並沒有太多的改變,胸前依然是兩道雲狀的紋痕,只是顏色比第一次見面時還要加深一點,這令朔華認知到,每一個擁有鑰石的人,都以自己的速度在進步,往前邁進的不只是他們而已。

        “夫人好奇?”

        妲塔瞧見了他的目光,因為朔華並沒有掩飾,演一出戲最好的方式,絕對不是遮遮掩掩想蓋掉原本的自己,而是利用自己原本的個性,去做最自然的反應,然後在舉止之間稍微做一點改變。


“是的,很漂亮的顏色,之前在我的國家裏,也有看過有人身上和妲塔小姐一樣,有著類似的紋路,那時我就有點好奇那是胎記,還是某一種身分的證明?我知道有些地方的民族,會在孩子出生時,用顏料在孩子身上烙下痕跡……啊!我的問題是不是太冒昧了?”

        事實上,朔華確信在場所有不知情的人,絕對有同樣的疑問,因此由他問出口,可以同時降低其他人對他的注意力,將一部分的好奇轉移,同時帶動話題。


“不會,我很樂意為夫人回答,這個痕跡,其實說起來,剛剛夫人說的兩種意義都有,算是胎記,也算是一種身分的證明,夫人認識哪位元元有著和我類似紋痕的人嗎?”

        妲塔笑容滿面,不過一旁的天籟卻感覺到那笑容底下藏著另一層涵義,她一時之間猜測不出來。

        她猜測不出來,可朔華卻知道,妲塔掩飾的其實非常好,若不是同樣身為鑰石能力者,而且被算計過的話,大概沒人想得到這女人是在打探消息,並且在得到消息之後,看看有沒有機會殺了那個擁有紋痕的人,然後奪取能力。

        當初妲塔看著冷暮跟朔華時,就是同樣的目光。


“不算認識吧!那天我和我的丈夫經過一個城鎮,在旅店休息時,身邊有一高一矮的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的身上,就有瞧見同樣的紋痕,聽他同伴叫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做煉血吧?”

        朔華故作突然想起的樣子,心裏則為許久未見面,不知生死的煉血先生默禱。


“這樣啊!也許是我同族的人呢!這是我們這一族的證明,凡是有相同血統的族人,出生時身上就會有這樣的印記,敢問夫人還記得是在哪兒遇到的嗎?”

        在聽見還有同伴之後,妲塔的笑容笑得更加嬌豔了,天籟幾乎要以為自己瞧見了她後頭有九條尾巴在搖動。


“這個,我可能要想想……因為我是第一次出國,因此對路上的小鎮名字並不是很清楚……啊!但是我記得,那個叫煉血的人,有提過他們會在什麼時候之前趕到這裏,現在也許就在千迦越,或是這附近的城鎮而已……抱歉,沒能幫上忙。”

        不只是妲塔,其他三人,丞相、公爵、素敬,在聽到這個叫做什麼煉血的人,要趕在什麼時候來千迦越時,笑容上的雙眼都微微的一暗。

        一旁的天籟,真想給朔華一個偉大的讚歎,這個人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決定一箭三雕的?

        隨便的幾句話,都可能引起公爵、丞相、煉血三方面的廝殺,反正不管死了哪一邊的人,對他們來說都只有好處,不會有什麼壞處。


“不會,這對我來說,已經有很大的幫助了,畢竟我們的族人離散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家散佈各地,即使是一點小小的機會,能相遇的話,就是上天給予我最大的恩賜。”

        妲塔說的非常感激的模樣,一雙美麗的雙眼幾乎要落下淚水,可是她卻忽略了素敬若有所思的神情。

        朔華在心裏冷笑,這個男人真不簡單,單單從這麼簡單的幾句話,也可以想到什麼,看來,他不但造成了三方接下來可能的廝殺,連帶地還帶動了素敬對妲塔更多的疑問。

        這算是意外之得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


“看來伯爵夫人不但有著絕世的美貌,還有顆善良的心啊!”丞相大人溫和地瞧著朔華,非常誠懇地感歎。


“難道在這一番談話之前,丞相大人認為我很冷淡嗎?”朔華故意笑著說,心裏深深覺得,他已經嚴重被自己那些堂姐妹給污染到了,等一下回去,他一定要面壁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個性上有某一部分被同化。


“這……”丞相大人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看來夫人不但有美貌、有好心地,還有非常靈活的腦袋啊!是我的錯,小看了夫人。”


“哪里,是我放肆了,丞相大人不責怪,便是小女子的萬幸。”


“好!好!這樣好了,為了彌補我的錯誤,七天后皇宮所舉辦的皇家宴會,敝人我一定會懇求皇上幫忙,多賞賜敝人一份邀請函,到那時請夫人和伯爵千萬到場,敝人一定會好好地招待一番,讓伯爵夫妻倆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丞相這麼說是謙虛了,事實上,皇家宴會每次舉辦的邀請名單,他有絕對的選擇權,不需要國王過目。


“那小女子在此先謝謝丞相大人的邀請了。”



該說什麼,從意外而延伸出一連串的好機會?

        希望這丞相大人到時候不會只是說說,朔華真的需要可以如此公然進入皇宮的機會,就算要繼續扮演這個討人厭的角色又如何?

        朔華向來是以目的達成為重的人,只要可以完成目標,扮個女人而已。

        過去地球上的什麼金像獎最佳男主角,連窩囊廢都可以演,朔華就把自己當成是演員,很多事情會變得容易許多。

        朔華可沒忘記,離開前故意接近妲塔的身邊,輕輕地和她握個手,然後集中意念,將一股微弱的力量藏在她的身體裏。



一次不能太多,她和一般人可不相同,若是留下太多的力量在她身體中,恐怕馬上就會被她揭穿自己身為“同族”的身分。

        靜靜地離開會場,走出側門,發現冷暮還停留在原地,並沒有離開。


“親愛的,等我嗎?”明知道這種噁心的話對冷暮來說不會有什麼反應,但是反正他現在心情正好,裝裝樣子算是徹底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結束了?”

        冷暮剛剛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著幾個人的對談跟神情,預備要是朔華真的被妲塔發現的話,他可以第一時間殺了那個女人,然後順手殺了丞相跟公爵。混亂的菲嘉,有時候可以使事情變得更容易些,他不一定非得要丞相跟公爵手中的資料不可。


“結束了,我敢打賭,這菲嘉的兩個勢力,肯定知道鑰石能力者的存在,只是他們不曉得我們的來由,及所擁有的能力而已。”

        在關鍵之處,兩個老傢伙完全不動聲色,但是越是沒有反應,其實越可疑,不是嗎?

        妲塔最好是認知到這一點,否則到底是誰被誰玩弄在掌心,就不見得了。

        朔華對這幾種權力的紛爭沒有半點興趣,可是其中暗藏的詭計,別想要讓他們踏入。



朔華越來越肯定,這皇者陵墓,絕對是針對他們這些鑰石能力者所設下的陷阱。

        但是,是誰佈置了這陷阱,是誰開始這陷阱?

        依然是一個謎團。


******

        醜陋的暗紅色傷痕蔓延在健美的背部,不只是背部,手臂跟大腿的地方也都是如此。

        藍龍透過房間裏的銅鏡看著自己的身體,這是他獲得鑰石以來,受到最嚴重的一次傷,但是心裏頭氣歸氣,他不得不佩服那個女人的手段,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可以佈置好如此龐大的陷阱,尤其還在他手中逃過無數次幾乎可說是必殺的攻擊。

        要是女人的那些同伴沒有及時趕到的話,藍龍跟她之間誰勝誰負還很難說,不過藍龍有絕對的信心,自己可以贏得一切,可惜……真沒想到女人的同伴也不是省油的貨色。


“你沒有跟迪說我們需要他過來嗎?”


“說了,不過那傢伙大概覺得,我們兩個就可以解決一切。”

        棕發男子盯著他背後的那些傷痕,想起那天從窗外就可以瞧見的驚人火焰,一邊滾床單一邊看煙火秀的機會,可不是常常有。

        藍龍跟他並不是只有兩個人的組合,事實上,嚴格說起來,他們有六個人,不過興趣所致,幾乎都是兩兩一組分開行動。

        棕發男子跟藍龍愛玩,哪兒有熱鬧就往那邊跑。

        另一組喜歡追殺能力者,基本上是看到哪里有能力者就追過去,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

        最後一組,心機重的深不可測,不過他們說過的話,通常都是正確的,幾次遇到強的隊伍,就由他們來策劃,將那些人的生命收割在自己掌心。

        幾次下來,他們六個人在這個世界,並沒有真正的遇到挫折。

        沒想到這次,藍龍追美人會直接踢到鐵板。



“算了,就算跟他們說也沒用,玉嵐那傢伙有說過,他對這種擺明瞭就是陷阱的東西沒興趣。”


“他還說過,要是我們玩死了,他也不會來幫我們收屍。”棕發男子接著說道:“那現在怎麼辦?要繼續下去?”

        藍龍眯起眼睛,動了一下身上的肌肉,看著傷痕隨身體起伏,舌尖舔了上唇一下,“當然,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怕死過,你呢?婓攝,要一起玩嗎?”

        棕發男子笑了一下,跳上視窗,用非常不雅的蹲姿蹲在窗臺上,由上往下望著街上走來走去的人群。

        唉呀!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美好了,到處都是美人呀!


“藍龍,你知道的,我喜歡美人。”


“廢話,我要是不知道你這點的話,還會跟你整天在妓院混嗎?除非我眼睛瞎了。”


“那你應該很清楚,美人都是喜歡英雄的。”


“你講話非得這樣拐彎抹角嗎?”

        藍龍走到他身邊,隨著他的視線往下頭望,正好看到幾個看似貴族千金的美人下馬車,和自己的僕人說笑著逛起大街來。


“我的意思是,人要是怕死的話,就不算是英雄,想要培養英雄氣概,我覺得多參加一點好玩的遊戲,應該是不錯的好方法。”他啊!好不容易來到這世界,不玩個夠本怎麼行?

        就像那個洋深,每次在殺死其他的能力者時,都喜歡說的一句話。

        既然來到這世界,就該要有被人殺死的覺悟,怕死的話,何必接受鑰石的能力,來玩這一場遊戲?繼續躲在自己原來的世界到老死為止,不就好了?

        雖然他跟洋深兩個人玩樂的方式不同,他從女人身上得到樂趣,而洋深從獵殺能力者、殺人上得到樂趣,但是關於這一點,他們的理念是相同的。

        從空間裏頭掏出一個漂亮的布娃娃,然後身手非常準確地往那一群少女的身上扔了過去,同時原本蹲在窗臺上的姿勢,變得十分瀟灑地橫坐,帶了點娃娃臉的臉龐,充滿善意的微笑。

        果然,下面的少女被娃娃給打到之後,愣了一下,然後彎身撿起娃娃,抬頭看向娃娃丟來的方向,瞧見窗臺上兩個英俊的男子正看著她,美麗的臉龐一下子紅了起來,一雙小手捧著娃娃扔下也不是,拿著又覺得尷尬。


“美麗的小姐,可以把我的東西丟還給我嗎?”婓攝的表情再良善不過,跟那天嫖妓時的模樣,相差十萬八千里。

        藍龍早就非常習慣,反正他們兩個人可說是半斤八兩,玉嵐曾經冷冷地嘲笑他們兩個,連泡妞的方式都差不多,一樣沒創意。

        把女人要什麼創意?老子夠英俊,那根夠大就行了!

        下面的少女想了一下,害羞地點點頭,然後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往他們兩個人的方向丟過來。

        隨便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個女孩子的力氣有多大?最好是可以隔著這麼一個街道的距離,把那麼輕的布娃娃給丟上二樓視窗。

        娃娃果然撞在窗臺下方之後又彈了回去,少女跟婓攝同樣發出惋惜的聲音,不過藍龍一聽就知道,婓攝那一聲惋惜的聲音有多假。



這招他不曉得玩了多少次,怪不得一個男人老是愛買娃娃,這些娃娃純粹是用來誘拐少女心而準備。

        婓攝自然不會讓娃娃就這麼簡單地彈回泥地上,這可是一個表現自己英姿的最好機會!


“我會參加的,所以藍龍,你可要有跟我一起玩死的打算。”

        修長有力的身體一個翻身跳躍,速度比娃娃下落的更快一點,半空中伸手抓住娃娃的身體,然後漂亮地落在少女的眼前,用最深情的目光讓驚訝的女孩瞪大雙眼,然後再次紅了雙頰。


“烏鴉嘴,我可是想活著繼續玩女人,誰要陪你一起玩死。”藍龍撇嘴,離開窗臺回到屋裏把衣服重新給穿上,嘴邊的笑容和婓攝的一樣良善。

        剛剛他沒看錯的話,那個少女旁邊的侍女模樣也挺清秀的,不曉得在床上玩起來夠不夠浪蕩啊!


******


“皇者陵墓,充其量除了是個迷宮之外,還可以是什麼?”

        千迦越郊外,一個黑影終於在森林裏轉了無數圈子之後,找到陵墓的入口。

        看著在幾株參天巨樹之後的黑洞,這人臉上滿是不屑的笑容,一張並不十分起眼的臉龐,隱約間可以瞧見似乎有鱗片在皮膚上浮起又隱藏,一雙小眼睛微微上挑,從眼角兩邊,兩道深藍色的紋痕,如刀劃過一樣延伸到下顎。

        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說也奇怪,首先是他在跟蹤一組鑰石能力者的人馬時,從他們口中得知在某個地方,藏了他們這些能力者所需要的增幅器。

        後來他偷襲這組人馬失敗之後,竟又從另一個被他給殺死的人口中得知,這個增幅器就在菲嘉首都附近。

        於是,他一路前來,才發現知道消息的並不只他一個而已,這也是為什麼他一路走來,會遇到不少能力者的關係。

        本來對這件事並不很著急的他,在發現能力者一個個消失後,又在不久前的半夜被那道卷上天際的火龍給驚醒,於是他心裏開始著急了起來。

        看來他雖然可說是這群能力者中的佼佼者之一,但,有著驚人能力的人,絕對不只他一個。

        如果不趕快行動,不是增幅器被別人先搶走,就是自己也會成為那一個接著一個消失的能力者之一。

        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一下乾裂的下唇,眯起漸漸變成細長狀的瞳孔,試圖從其中發現這黑暗的洞穴裏,是否藏有什麼驚人的陷阱和秘密。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進去看看再說。”喃喃地在口中低語,然後突然快速往前走了幾步,下一瞬間就這麼消失在洞穴前。

        微風吹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不曉得過了多久的時間之後,洞穴旁一棵參天的大樹上,傳來十分細微的講話聲。


“一樣是瞬間移動?”一個少年的聲音有點疑惑。


“不是,是隱身,雖然他剛剛從我眼前消失,不過我還是可以清楚‘見’到他的身形,在隱身之後,慢慢地從原來位置往洞穴裏走進去。”接著是一個少女的聲音回答了這個問題,她所謂的“見”,是利用聲納原理清楚抓住人物形態,並不是真正的看見什麼。


“我懂了,變色龍。”


“我也想這麼猜,不過他的能力,很明顯比變色龍還要強上許多,要不是有我的能力,我想誰都沒辦法察覺他的存在。”


“怪不得他會一個人行動,要是有這種能力,想要偷襲任何一個能力者都很方便。”

        朔華看著下方,剛剛他從冷暮的眼中可以看出,當那個“變色龍”隱藏自己的身形時,連一向敏銳的冷暮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的隱身似乎並不只是單純地隱藏自己的身形而已,感覺就像和整個環境融為一體。


“管他是什麼能力,我敢打賭,這一個也同樣進得去出不來。”

        幾個人躲藏的大樹,突然傳來小孩子一樣的聲音,這可是樹海從他們見面開始,頭一次完全恢復原形,那高度和枝幹的蓬勃程度,還真不是普通的樹木可以相比,這整個森林裏,正好就陵墓前幾棵數百年老樹可以相比。

        這些天來,樹海有不少的時間,都是待在這附近,觀察一個接著一個進入陵墓的鑰石能力者。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看到有人在進去之後出來過,所以現在他對這些進去的能力者擁有什麼樣的能力,非常缺乏好奇心跟研究精神。

        反正不是被困在裏面,就是已經死了,他對研究死人沒興趣。

        朔華聽他說話就很想打他,不過想想他現在這模樣,還是放棄,那只會把自己的手給打骨折而已。


“如果可以知道他們的能力,要是他們真的死在裏頭,能得到他們身上的鑰石,我們才知道怎麼去運用,並不是他們死定了就可以偷懶,還是你已經厲害到,可以一眼就看透每顆鑰石的本質是什麼了?”

        樹海現在已經非常懂得,千萬不要跟這個傢伙回嘴,那肯定得不到什麼好處,還非常可能被倒咬一口。


“那現在呢?”


“還不能做什麼,這幾天的觀察,我想我們已經非常清楚這個陵墓,絕對不是靠我們的能力就可以輕易解開謎底的,既然會有人想辦法引我們這些能力者來這裏,想必這裏面所隱藏的東西,必然就是針對我們這些人而設立。”


“所以我一開始不就說過,別來這兒了嗎?”

        樹海嘟噥,這就是為什麼一開始他明明就知道這個地方,卻不開口的原因。

        從五百年前,這裏就是有進無出之地,五百年後肯定也不會好到哪里去,這裏頭的東西,就算再怎麼好,必須要犧牲生命的話,那就太不值得了。


“樹果然是一種沒有好奇心的生物。”


“人就是因為好奇心太重,所以才死得快。”


“你們兩個是想搭檔說相聲嗎?每次聚在一起,就有辦法這樣一直說下去。”

        天籟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說這兩個人好。

        明明一個是聰明穩重,平時根本就不愛說話的男人,另一個是已經活過數百年歲月的老頭,照理說,應該算是絕對沒辦法吵起來的組合才對,可是偏偏這兩個人活像是哪里不對盤一樣,每次湊在一起就是愛耍嘴皮子。


“相聲是什麼東西?”

        天籟覺得自己額頭浮出青筋。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接下來呢?我們是跟著進去?還是繼續待在這裏觀察?”

        “都不是。”

        朔華看了看洞穴裏毫無動靜的情況,“素敬那裏還沒有開始行動,代表著現在絕對還不是進去探查的時機,否則他們早就已經派人進去,至於等待,我可沒那麼多的耐心待在這裏發呆。”

        “所以?”


“丞相邀請的舞會,時間快到了不是嗎?”


天籟微笑,其實這也是她心裏此時的想法,不曉得為什麼,她有一種預感,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會從那時候開始一樣。
第五章恐怖的蜘蛛

        “公爵大人。”

        清督肥胖的身影,在管家的帶領之下,進入了公爵大人的會議室裏。

        這個乍看平凡無奇的地方,其實位置卻是整個公爵府裏最難進入的一間房間,平常公爵和重要屬下大部分的策略,都是在這個地方決定出來的。


“我要你調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是的,小的已經有了消息,關於那一對侯爵夫妻,的確是鄰國境內的貴族之一,但是因為從上一代開始就不參與政事,而且為了候爵夫人的健康,平時多隱居在山林的宅邸中,很少會在外面走動。


“這次,是經過當地頗具盛名醫師的建議,認為千迦越的氣候對夫人健康比較有幫助,因此侯爵特地帶夫人前來療養身體,之前我也大概讓人查過他們的身世,才敢讓他們租下那棟宅邸,這點公爵大人您可以放心。”

        這些話裏,幾乎沒有幾句是真的,但因為全都已經跟朔華等人套好了招,所以就算裏面沒幾句真話,卻也不至於讓人懷疑真實性。

        清督對公爵大人絕對是忠心耿耿,但是性命是很重要的,他還沒活夠本,不希望自己這麼早死,只要不背叛公爵大人,不影響整個政局的話,做一點隱瞞,並不是什麼滔天大罪的事。


“是嗎……我知道了,你接下來大概會在什麼時候出發?我需要你幫我查另一件事。”

        對於清督的說法,公爵果然沒有太多的疑問,事實上他會讓清督查查那一對夫妻的底細,只是很單純的一種例行公事罷了,並非他真的覺得對方有什麼問題,如果真的每遇到個人就要開始懷疑對方身分,那他別的事情都不用做了,這些事交由屬下去做就好。


“我準備明天一早就出發,公爵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只是我最近有收了一個新的部下,不過那個女人的個性實在是夠開放,因此雖然才剛到首都不久,現在已經鬧了不少的事。”不但勾引原本的目標,還連其他的貴族子弟都逃不過其魅力。

        公爵這麼一說,清督馬上想起自己才剛到這裏時,公爵府門外很明顯比平常熱鬧不少的景象,有不少的貴族子弟,似乎搶著要見誰,要不是礙於面子,恐怕早就先打了起來。


“公爵大人的這個新部下,應該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吧?”

        那些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也只有在討好美人的時候,才會有那樣的積極性,要是告訴他們準備來一堂軍事課程的話,恐怕公爵府外連一個他們身邊的隨從都看不到。


“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沒錯,我要你幫我查的,就是這個美人的身分,她的出現有點突然,儘管她從頭到尾把自己的來歷交代得清清楚楚,我也讓人稍微探查過了,但……”

        他猜測,裏面的謊話應該不少才是,又或者……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話是真的,他派出去探查的人,恐怕都被假像蒙蔽了,他不是一個相信直覺的人,而這個女人卻讓他不得不一再檢視自己的決定。


“好的,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把她的資料交給您,只是,公爵必須先給我她的模樣,我才好方便調查。”


“這就是我今天的目的之一,她現在人就在她的房間裏,等一下我讓管家帶你過去。”伸手在牆壁上的拉鈴上扯了一下,一臉面無表情個性死板的管家立刻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帶清督去妲塔那裏,讓兩人好好認識一下,將來也許有許多可以合作的機會。”


“是的。”管家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領著清督轉身往客房的方向慢慢走去。

        妲塔?

        他怎麼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

        絕對不是別人跟他說,也不是曾經認識過的,八成是在無意間聽到的名字,只是……無意間聽到的名字,怎麼會令他有這麼深刻的熟悉感?

        跟在管家後面慢慢走的清督皺起眉,腦子開始將記憶裏的名字一個個過濾掉。

        身為商人,記名字是必要的行商技能,若能將每一個知道的名字善用在各行各業中,常常可以獲得不少額外的資訊或是好處,因此妲塔這名字雖然只是在很短的時間裏,經過他的大腦,但是他卻很肯定對這個名字的熟悉感,絕對不是他個人的錯覺而已。

        管家跟清督兩人都沒發現的是,在他們的身後,碧綠色的雙眼正緊緊盯著他們,黑色的身體迅速接近兩人,無聲無息。

        清督猛然覺得脖子後一陣寒冷,停下腳步轉頭一看,華麗但是呆板的長廊空無一人,長廊的盡頭隔一陣子才會有衛兵經過。

        難道是他的錯覺?


“有什麼問題嗎?”機靈的管家在清督腳步剛停止的時候,就立刻發現,跟著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正看著身後的清督。


“沒什麼,大概是我感覺錯了。”摸摸脖子,他剛剛真的覺得有什麼在監視著他,而且不懷好意,但是明明就什麼都沒有,難不成是撞鬼……

        等等!

        他想起妲塔這個名字在哪里聽過了。

        不就是他跟那個狡猾的小子剛認識沒多久時,遇到的青色盜賊團裏,那個擁有傾城美貌的妖女嗎?

        他記得那個女人在跟朔華講話的時候,的確是有提到妲塔這個名字。

        公爵的新部下叫做妲塔,還有著少見的美貌,糟糕!他該趕快去向公爵報告這件事!


“清督先生?”管家疑惑地看著他突然蒼白的臉色。


“沒事,我不去看那個美人了,我想到我剛剛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跟公爵大人說一聲。”

        碧綠色的眼睛閃動光芒。

        胖子,不是我不想饒了你,只能怪你的記性實在太好,我好不容易才剛開始奢華的日子,怎麼能容你破壞呢?

        寒冷的感覺再度襲身,清督這時候終於瞭解,他這時候想起來似乎太慢了,那個惡魔已經盯上了他……

        殺戮只在一瞬間,管家還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就瞧見清督瞪大雙眼看著他,開口彷佛想說些什麼的樣子。

        而一隻黑色的龐然大物,突然從兩人之間的正上方迅速掉落,四對碧綠色的雙眼冷冷地看著兩人,飽滿的肚子,還有細長充滿絨毛跟利爪的四對長腳,整個身體正上方三道白色的絨毛,往下方彙聚成一個骷髏的圖形。

        兩個人的聲音因為過度恐懼而啞掉,但是張著嘴卻喊不出來的清督,清楚瞧見骷髏圖形的一處,有著兩道深藍色構成雲朵狀的紋痕。

        龐然大物張口,像是在嘲笑他的恐懼,有力的八隻長腳迅速一動,箍住他肥胖的身體,成勾鐮狀的兩道利齒瞬間刺入清督肥胖的頸子中,致命的毒液隨著血液在體內蔓延。

        管家撐著雙眼,可以清楚瞧見剛剛還好好的一個活人,在眨眼之間,整片肌膚泛起青綠色,臨死前的眼睛撐大望著前方充滿恐懼,張著的嘴連一聲尖叫都出不了口。

        管家想逃,但是一雙腿卻像是被黏在地板上一樣動彈不得,只能顫抖著看著那比一般蜘蛛還要大上千百倍的身體,從尾部吐出大量的白絲,八隻腳迅速將白絲纏繞在清督的身上,然後轉身面對他。

        他以為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獵物,沒料到巨大的蜘蛛只是用冰冷如同綠寶石一樣的四對眼睛望著他,除了嘲笑著他的狼狽之外,還有著他看不懂的什麼,然後迅速拖著清督爬上牆壁,消失在他的眼前。

        整個事情的發生,其實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已經結束,但是管家幾乎是花了兩倍的時間,才有辦法動彈,才有能力放開喉嚨,喊出早該出口的恐懼。


******

        “清督死了。”

        將小部分意念留在清督身體裏的朔華,是除了管家之外,第一個知道這個訊息的人。

        他並不意外,早在發現妲塔勾結上公爵的那時,他就知道清督的命運。

        也許會有人說為什麼他不提醒清督,為什麼殘忍的看著他被殺死?

        答案是,他沒那個義務,也不該去干涉。

        如果他提醒了清督妲塔的存在,那麼清督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背叛公爵逃離千迦越,一種是將所有的事情告訴公爵。

        如果將妲塔的事情告訴公爵,那就算省去大部分形容詞,還是會牽涉到朔華一行人的消息,以公爵精明的腦袋,並不難繼續往下猜測,到那時候清督為了避免死得太過淒慘,只能選擇透露大部分的訊息給公爵,即使明知道這樣一來朔華可能會殺了他。

        但是不說,公爵不但會殺了他,還會殺了他全家,兩者權其輕,他自然不可能背叛公爵的信任,背叛朔華絕對是比較好的選擇。

        所以,在他發現妲塔跟公爵勾搭上之後,他本來多的是機會跟時間提醒清督,但是他沒有那麼做,跟身分的暴露比起來,清督的死只是讓他少了一個棋子,一個跟他毫無感情關連的棋子罷了。


“你們沒說妲塔可以變成蜘蛛……真噁心。”

        天籟立刻運用自己的能力,瞧見了此時此刻命案現場所發生的事,從蜘蛛身上碧綠的八隻眼睛,跟那兩道算是明顯的紋痕,她不難猜到這龐大生物的本尊。

        但是從一個絕頂大美人變成這模樣,天籟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部跑了出來。

        雖然她的個性比較大而化之一點,但是通常女孩子怕蟲類的還是占大多數,尤其還是這麼噁心龐大的一隻。


“那是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上次只見識了她變成豹的模樣,原來還可以變成蜘蛛啊!

        天籟看出朔華對這件事的心不在焉,一點都不重視的樣子,因此乾脆就放棄繼續追問,在電腦上將整個千迦越的地圖越來越完整地繪出。

        朔華實質上可說是他們這個小隊的隊長,如果隊長都不在意的一件事,那她這個隊員也就沒有必要多操心,一邊的兩人比她更早深知這一個道理,因此一個繼續在地底深根做光合作用,一個則是捧著不曉得又從哪里搜刮來的書籍正慢慢地看著。

        因為這個跟清督借來的府邸夠大,後來她跟雷聖還有樹海乾脆就直接偷渡進來,上百個房間每天找一個住,整理的僕人根本就沒機會抓到這幾個可以說是白吃白住的“客人”。


“我剛剛說的東西,你都懂了嗎?”朔華繼續剛剛因為清督的死,而中斷的話題。

        他最近正興致高昂地在教導雷聖各式各樣的知識,目前首要的,是能夠讓雷聖在戰鬥中可以照顧自己,甚至是佈置幫忙同伴的法陣。

        法陣,也就是當初他用來對付藍龍的方法,他在推敲過許多次,並且做了一些簡單的實驗之後,發現這東西,只要夠聰明夠機靈,即使沒有鑰石的幫助,也可以做出像是地球中古世紀魔法或是中國道術的效果,重點就在於材料和陣法公式。

        他將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系統性的教導雷聖一次,然後拿出幾顆帶著能量的石頭,開始解說各種能量的石頭,放在什麼樣的方位,以什麼樣的順序完成整個過程時,可能帶來的反應。

        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懂,但是他的優勢就在於可以輕易地感覺到各種力量的波動,所以當他拿著這些石頭,順著整個空間裏的力量波動走時,每一瞬間力量的改變,正巧告訴他每個石頭該放的位置。

        位置知道了,放置的時間知道了,接著就是看結果,他只是順應力量的規則設了法陣,至於結果,他一個初學者怎麼可能會知道?

        所以,這些日子來,千迦越常常有“天然”意外傳出的消息。

        儘管整個首都的衛兵嚴陣以待,試圖找出原因,但是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案例有機會找到答案。

        而一大一小的兩個罪魁禍首,時常因為結果超出預料太多,有很多次都是灰溜溜地偷偷回到府邸裏重新更衣沐浴,身上多了不少傷痕,累得樹海必須成為“共犯”幫忙治療。

        “懂了!”

        雷聖畢竟還是個孩子,因此儘管朔華並不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老師,不過由於法陣這種東西所造成的效果,比什麼呆板的玩具都還來得有趣,所以就算實驗已經失敗了不曉得多少次,小孩子學習起來依然興致勃勃,很努力地把朔華所教的雜七雜八的知識全部記在腦海裏。


“懂了就好,不過現在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朔華瞪著擺在前面,目前算是實驗成功的一組法陣,他跟雷聖決定稱呼它為“銅牆鐵壁”,只需要零碎的七顆約一克拉黃寶石就可以完成,但是形成範圍只有一平方公尺的大小。

        在法陣之內的範圍,可以阻擋絕大部分的物理攻擊,不管是敵人的拳頭,還是遠方射來的飛箭,在法陣開始的一個小時內,可以說是無敵狀態。

        聽起來很棒,但是朔華覺得這是垃圾,一平方公尺的範圍實在是太小,而且整個法陣是固定的,只要一出法陣,還是一樣會被打死。

        這樣一個小時效用的東西,就要耗費七顆一克拉黃寶石的能量,如果是他還沒關係,反正他自從有了第二顆鑰石之後,隨時都可以把用完的能量重新補回寶石之中,但是雷聖可沒辦法。

        如果有一天他離開,沒辦法幫雷聖補充這些寶石的能量時,這些法陣所耗費的金錢,會是非常可怕的一個金額。

        現在他該研究的,必須朝兩方面進行。

        一方面,必須假設他不在雷聖身邊,而且雷聖無法補充這些寶石能源的情況下,為了將來的傳承著想,他最好從現在開始教雷聖一些搜刮寶石的手段,以備不時之需,否則將來雷聖恐怕會因為玩法陣而餓死街頭。

        另一方面,是試試在沒有鑰石的情況下,一般人有沒有辦法掌控這些自然之力。

        如果可以,那麼將來雷聖就不用擔心金錢消耗過劇的問題,他只需要收集足夠分量的寶石當容器,每次用完就重新汲取自然界的力量補充進去,那麼各式各樣的法陣就可以反復使用,這樣一來,法陣的發現跟研究,將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更大的影響。

        綜合兩方面看來,他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是……收集容器,也就是寶石,每一種大小的寶石。


“有人知道,菲嘉首都哪個人最有錢嗎?”


“丞相?公爵?”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樹海閑著也是閑著,幫忙找出兩個權勢最大的兩個人,以他的觀念,人類社會裏,權勢跟財勢是絕對相關連的。


“不會是,我猜是商業工會會長。”跟官比起來,在經濟最強盛的時代,最有錢的向來都是商人。說完,天籟皺眉,她覺得這個問題答案的背後,朔華想做的事,絕對不會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一件事。


“國王。”沒有人想到冷暮會回答,但是這的確是一個好答案。

        現在不是什麼民主或是資本主義時代,而是皇權至上的時代,在這種情況下,國王也許不會是最有錢的那個,但是擁有最多寶物這點,絕對不會少了他。


“國王啊!這個難度可能高了點。”


“你想做什麼?”她就知道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沒什麼,想想而已。”在這種日正當中的時間,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都不好做,所以現在當然只能想想而已……



******


“真是可觀。”

        千迦越城外,三個人落在樹林的林梢上,一個看起來年輕總是充滿活力的少年,手中按著一樣奇怪的東西在眼睛上,又圓又大的眼珠子,直直盯著城門口不曾移動。

        之前他們本來是想進城補給一下食物跟生活必需用品,結果卻意外地發現城外四周,竟然有人在找尋一個叫做煉血的親人。

        怪了!

        煉血不就是他的名字嗎?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親戚了?他的親人早在數年前的宇宙塵爆中全死光了。

        難道是他星球上的仇人追到這裏來了?

        但是他記得自己搶劫的時候,從來就沒傻到留下自己的大名啊?那,這個親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你發現到了什麼?”

        直接坐在樹枝上的少澤雖然背後可以生出一對翅膀,但是視力並沒有跟鳥類一樣成長,冷淡的看著旁邊一臉興奮的夥伴,要不是他不曉得煉血貼在他眼睛上的東西要怎麼使用的話,他早就把人給揍到跟豬頭一樣,自己再想辦法觀察城門目前的狀況。


“我看到了一個簡單的訊息,那就是我們就算一大早過來,若是沒有通關檔的話,想要光明正大的進城,目前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

        他發現即使是進城的馬車相當華麗,但是只要在沒有遞出通關檔的情況下,都還是會被攔下來盤查,有些城中貴族派出的侍從,還因此在旁邊等了很久,才等到遲遲未能順利過關的貴客。


“乾脆依照我之前所說的,我再找個時間飛進去買,不一定要衝動的去挑戰這個世界的公權力。”

        又不是完全沒辦法進城,以他飛行的能力,只要到了晚上,能發現他飛過來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這個時代晚上照明全靠火把跟油燈,在這麼暗的情況下,大概只覺得有黑影從天空經過而已。


“問題不是在這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們可是第一次來千迦越,怎麼會有人找我們?”

        他身上的科技產品,可不只能瞧見遠方景象而已,收音效果也非常的好,清楚聽見自己的名字被那些士兵一再地念。


“那三個傢伙。”

        少澤眯了一下眼睛就想到了可能性,目前為止知道他們名字卻還沒死的,就那幾個傢伙而已,因此,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這一定是那個少年想出來的辦法,看著他的雙眼就知道他一肚子狡猾。



“原來如此。”

        但是那三個傢伙怎麼辦到的?

        他們來到首都的時間,應該不可能比他們早多久才是,竟然可以控制首都的軍方,幫忙配合抓他們。


“這樣我們就更不能進城了,既然他們知道我們的名字,可能你跟泥泥都是通緝在案的人,不管是誰進去買東西,絕對都會驚動對方,看來……咦?超級大美人耶!”

        話說到一半,就瞧見從城內要往城外的一輛奢華馬車裏,走下來一個豔美異常的女人。

        少澤沒有他身上那種高科技產品,一雙眼睛跟一般人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他從這個位置只能稍微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至於美不美,完全無法評論。

        “咦?”

        “怎麼了?”


“找我們的不是那三個傢伙,是這個美人……喔!看看那胸部,又大又挺,形狀多美……”

        少澤因為他後面的那幾句話,抬手就想往他後腦勺巴下去,還以為他突然色心大起,正經事不幹。

        幸好煉血馬上接著說下去,才沒被巴到一頭從樹上摔下去。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這個美人胸部上有紋痕,兩道,嘿嘿!強手喔!原來找我們的大美人也是同伴啊!”不曉得是不是美人的魅力比較大,還沒認識就先被歸類為“同伴”。


“啊!”這次後面一直沒說話的泥泥真的伸出她的“小手”,給他用力巴下去。

        遠處可以看到一棵大樹上,濃密的樹叢嘩啦一聲,劇烈的搖動一下之後,又歸於平靜。


“泥泥!你知不知道你力氣很大!”他***,痛死他了,差一點就摔下去,幸好他皮粗肉厚耐打。

        “啊啊!”


“拜託!欣賞美人是每一個男人的本能好不好,我沒抱上去,就已經顯示我的風度有多好了。”



“不要在這裏繼續囉唆了,那個女怎麼會知道我們,肯定是那三個傢伙的同黨,想辦法殺了她,她身上有兩顆鑰石。”想到可以獲得兩種能力,少澤看起來溫文的眼睛亮了起來,看起來顯得陰沈且充滿野心。


“說的也是,但是兩道紋痕啊!”從那女的眼中,就可以猜出不是很好對付的物件,她眼中的某些東西,比他身後的少澤還要深沉,而且他覺得這女人跟那三人組合絕對不是一掛,感覺差太多。

        身為同伴,他自然清楚自己同伴的個性,雖然自己個性向來直率,可並不代表沒大腦,這女人,恐怕他們三個人要合作才有機會殺了她,若是只有少澤,肯定贏不了,少澤心機重是重,但除了善於隱藏之外,在腦子上恐怕不是對方的對手。


“怕什麼,我們有三個人。”他非殺了她洩恨,報上次的仇。

        其實在他的心裏,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朔華的同夥,他單純地想挽回自己上次敗得狼狽的自尊而已。


“是這樣沒錯,好吧!既然你說了,那就做吧!”

        煉血收起身上的用具,馬車只要朝城外駛,絕對會經過他們現在所埋伏的地方,接下來就等好好計畫一下,看怎麼殺了這難得的美人,接收她身上那兩顆鑰石……不曉得美人身上的鑰石,能力會是什麼,他總有一種感覺,一種好像誤入了什麼禁區的感覺。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當他把偷窺的工具收起來沒多久之後,站在城門口的美人,碧綠色的雙眼不經意地往他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下。

        剛剛樹上的那一陣搖晃,對一般人的視線跟聽力來說,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但是妲塔可不是一般人,儘管現在是人的外型,雙眼依然有著豹銳利的目光,靈敏的聽覺,還有敏銳的第六感。

        打從她下馬車的一瞬間,就感覺到有視線看著自己,因此當遠方的樹枝一陣搖晃時,她突然清楚地明白,看來她等候多時的獵物,終於到了。

        她得多謝那位美麗的侯爵夫人提醒,否則說不定,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她反而成為被追逐的獵物,不管樹上的人是不是什麼煉血,有鑰石這點就夠了。

        豐潤欲滴的雙唇,勾起淺淺地一抹微笑,美目流轉間,一邊的城衛全部看傻了眼,原本吵鬧的城門口,瞬間安靜。


妲塔看著眾人傻愣愣的模樣,她喜歡這樣的感覺,那是她在自己的故鄉所無法擁有的,但是在這裏,她可以,可以隨心所欲。
第六章天使折翼


“你不會真的想這麼做吧?”

        天籟把她整理過的一張地圖列印出來,遞到朔華的手中,那是一張城堡地形圖,如果對菲嘉首都皇室城堡稍微有點瞭解的人,就可以輕易猜到這份地圖究竟畫了些什麼樣的東西。


“有什麼關係,偶爾當當亞森·羅蘋也是挺不錯的生活經歷。”

        朔華看了一下整張地圖,整個城堡周邊的圖樣都畫得非常仔細,但是內部就是空白一片,將整個圖形記在腦海後遞給一邊的冷暮,結果他看也沒看直接收到空間裏,手中繼續玩弄朔華不曉得從哪里弄來的九宮格。

        沒辦法,皇家城堡的位置就在千迦越的北邊,位於一座小山上,整個小山的周圍都有衛兵警戒,除非皇室的徵召,否則一律不得進入。

        如果是冷暮跟樹海,進去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但天籟的能力,在這種耗費體力的活上沒有太大的幫助,她就算可以運用自己的能力躲巡邏的衛兵,可隨便來幾隻狗,就可以輕易地發現她,而且把她抓住。

        因此,她只好繞整個小山一圈,把能力所及範圍的地形全部探測出來,但是就是少了城堡的中心地圖。


“你可不要把整個皇室國庫都搬光光。”

        她好不容易覺得最近的生活過得挺舒坦的,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可以享受貴族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要是這傢伙真的把國庫給搬光,他們大概馬上就要開始包袱收收準備逃亡。


“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嗎?”

        朔華眼睛轉了一圈。


“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自己是不是,放心,我會儘量克制自己不搬空國庫的。”

        金子這東西冷暮隨時都可以挖出來,繪畫藝術品對他沒有任何意義,頂多他不要把皇冠、權杖上的寶石挖光,這樣就應該很夠意思了。


“老實說,我不太相信你。”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依照每一次朔華行動時帶來的騷動,好像沒有哪一次是很“含蓄”的。


“你這麼說真是傷我的心。”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傷心的樣子,抬頭看看天色,還早得很,偷東西當然是選晚上比較適合。


“有人在城外打起來了。”某一棵樹突然冒出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誰?”


“妲塔、煉血。”說完,一棵樹興災樂禍的表情完完全全顯露在臉上,“要去看嗎?”


“不了,會被發現,到時候知道結果就好,你想去看就去。”兩邊都不是好惹的對象,他沒必要現在過去自暴身分,至於樹海,一棵樹在那麼大的森林裏要被發現還真不是容易的事。


“不了,我也不去。”話是這樣說,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臉不舍。

        轉念一想,朔華立刻猜出他不去的原因。


“呵呵!看來那個泥偶不但是無啟的剋星,還是你的剋星。”


“你不懂,我只要一看到她,就覺得怪怪的,那種感覺很難說。”一棵樹也是有直覺的,他就是覺得跟那一個怪東西碰頭的話,儘管誰贏誰輸很難說,但是肯定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所以就說是剋星……還是你比較喜歡冤家這種說法?”

        答案是,數十顆果子毫不猶豫地從空間中跑出來,往朔華的身上扔。

        不過由於冷暮就站在朔華的身邊,所以這些果子一點攻擊效用都沒有,蒼白有力的大手,匆忙不亂地按照順序一個接過一個,連一點邊都沒碰到朔華,然後冷冷的眼睛看向樹海,讓那棵樹忍不住抖了一下。

        最可憐的是,他還不能辯解自己要攻擊的目標並不是冷暮,誰讓兩人站得那麼近,任一個人隨便一動都會打到另外一個。

        反正……是他的錯就是了……錯在應該在攻擊前先看清楚旁邊是不是有不能惹的人。


“給你一個建議,如果可以,你還是去看一下比較好,厘清那種不安的感覺,到時候如果真的打起來,心裏也比較有個准。”

        身為同伴,他並不是只會出餿主意,重要的時候他沒開玩笑的興致,既然樹海覺得他跟那個怪泥偶之間有什麼關連在,他認為最好是弄清楚,否則冤枉的死在無知上,是最愚蠢的行為。

        樹海也知道朔華的建議很實在,但是想到泥偶那種好像可以震撼靈魂的能力,他必須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膽怯。


“要我陪你去嗎?”天籟溫柔地說。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他一棵六百多歲的樹了,如果面對心中的不安,還必須有人安慰有人陪,那不是顯得非常沒用嗎?


“小心點。”朔華淡淡地說。

        樹海微笑。


“我會的。”

        這樣就夠了,即使是幾句關心,至少,不會再有那種只有自己一個的孤單感,五百多年的歲月過去,能再次擁有同伴,這樣,他已經滿足。


******

        身影,在森林樹叢中飛越。


“該死!跑得真快!”展開的翅膀,快速飛翔在樹與樹的縫隙中,靈活的翅膀,帶著身體,一次又一次險險地穿過尖銳的樹枝,追蹤著在樹蔭間忽隱忽現的黑色身影。

        鑒於上次跟朔華他們一戰,因為大意輕敵而失敗得非常難看,這一次一開始三人就傾盡全力。

        在華麗馬車載著妲塔進入森林深處的那一刻,三個人就立即展開行動,煉血根本是個超級的破壞狂,毫不猶豫地拿出小型導彈,瞬間將行進中的馬車轟炸成無數木頭碎片,可憐的馬車車夫連一塊完整的軀幹也留不住,到處都是燒焦的味道。

        但是什麼東西都燒毀了,就是沒看到任何鑰石留下的痕跡,尤其當煙霧消散,一個黑色身影迅速攀爬在樹與樹之間,然後在少澤身上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時,他們就知道他們剛剛轟動的開場,遭受完全的失敗,而且連敵人攻擊方式都沒看清楚。

        大腿被奇怪的長腳刮下一大片皮膚的同時,少澤的翅膀立刻展開,迅速追逐黑影的動向。

        但是那黑色的影子,速度快得令他難以想像,一下子在樹林間靈活的奔跑,一下子攀爬在巨大的樹幹上,詭異的行動方式,讓人完全捉摸不到動向,尤其是不管哪一種移動方式,竟然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這女人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我就知道一定是很難應付的物件。”小聲嘟噥。

        少澤在天上飛,煉血則是快速地在地方奔跑,腳上不曉得裝了什麼東西,速度相當的快,只是礙于樹木太過於濃密,遮檔到視線,讓整個追逐的過程並不是那麼的順利。


“去死吧!”黑影在眼角劃過那一刻,無數的金屬零件聚合在他伸出的手上,形成一個像是機關盒一樣的裝置,如牛芒一樣的成千根銀針天女散花般射向敵人的身形。

        耳邊只聽到“搭!搭!搭!搭!”幾聲,銀針全部沒入樹幹中,一根也沒命中目標,而且還是沒能看清楚敵人的身影。

        這女人究竟是什麼東西,速度快得可怕,如果是在平原上,那他們還有優勢,但是在樹林中,不管是他還是少澤、泥泥的能力,跟那女人一比之下,馬上處於下風狀態,這個女人的能力,活像是天生的森林暗殺者一樣。


“煉血,在你那裏嗎?”穿越在半空中的身影發現,剛剛還可以瞧見的黑影,突然間找不到半點蹤跡。


“沒看到,剛剛還在我這裏。”到底躲哪里去了,現在泥泥也不曉得追上來了沒有,以她的速度,說不定還在森林邊緣慢慢跑。


“該死的,速度太快了!”少澤停在半空中,決定轉個方向繼續追。


“少澤,別分太開。”他沒忘記那女人可是兩道紋痕,就實力上來看,在這種地方可能比他們兩個合力還要強悍也不一定,如果兩人分開行動,非常容易被個個擊破。

        想到這,才意會到泥泥是一個人,因為她太安靜,而且樣子太過詭異,再加上一開始那女人的攻擊目標似乎就是追著他們兩個打,結果讓他們都忘記這點,現在想起來,說不定她的目標是泥泥。


“少澤,找回去,泥泥一個人不安全。”

        少澤看了更遠的方向一眼,知道煉血說的是正確的,但是要是那女人已經準備逃離這森林的話,那現在找回去,剛剛那一切不就是白費工夫了?

        心裏還在猶豫,一個影子從他右邊掃過,他微笑,張開羽翼準備射出攻擊的同時,小小的影子從樹幹後方穿過,露出真面目。

        一隻雪白色的小動物,睜著警戒的目光瞪著他,嘴裏咬著一隻小鳥兒,似乎擔心他這個陌生的生物會搶走它的獵物一樣。

        去!

        這種像絨毛玩具一樣的動物,跟剛剛那龐然大物實在是相差太多,看來是自己求勝心切過頭,連這麼小的東西都會看錯,還是照煉血的意思往回找吧!



否則要是又發生跟上次一樣的意外,輸得莫名其妙的話,那才顯得自己的可笑,自己固然好強,但是並不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轉身,決定飛回去跟煉血還有泥泥會合,沒想到下一瞬間,黑色的長爪掃過他的羽翼,在雪白的羽毛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少澤嚎叫出聲,轉眼瞧見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剛剛可愛模樣的絨毛動物,臀部九條柔軟的尾巴掃動,原本小小的四肢,前腳各自分開,延展成四隻又長又銳利的黑色須腳,後腿同樣以驚人的速度展開成一樣的東西!

        在他跌落地面的那一刻,八隻腳狠狠地將他的四肢跟羽翼釘在地面,上面雪白修長的身體,也轉變成圓鼓的肚腹,和看來堅硬無比的胸殼,八隻碧綠色的眼睛盯著自己,雙勾鐮狀的嘴刺入自己脖子。

        鮮血瞬間噴出,怪物的嘴裏吐出像是吸管一樣的節肢,接在他的傷口上,快速地將溢出的鮮血吸入肚子裏。

        可惡!

        少澤想要掙扎,但是被盯死的身體連動都沒辦法動,只能眼睜睜看著怪物吸取自己的鮮血,然後身體隨著鮮血的消失而失去力氣。

        朦朧間,他瞧見怪物似乎已經嘗夠他的鮮血,剛剛還盯著自己身體的八個爪子,收回變成美人雪白誘人的胴體,赤裸裸的模樣一點也不介意地站在他的身前,玲瓏小腳踩在他的胸口上。


“我喜歡你的翅膀。”

        妲塔輕輕柔柔地笑著,在吸取他血液的同時,她送了一點毒液進去他的身體裏,因此完全不擔心他是不是有可能反抗。


“可惜,你不像之前那個漂亮的男孩子一樣,太過聰明因此知道我的原型是什麼,所以可以說是輸得冤枉。


“更可惜的是,我那時候沒能成功殺了那個英俊的男人,奪取他迅速分析一切的能力,害我現在必須麻煩地把你綁回去,每天吸上一點你寶貴的血液,然後慢慢地等待我的身體融合你的基因,掠奪你所擁有的美麗外型。”

        就像是要印證她剛剛所說的一切,纖細的肩膀微微往後一扭,就像少澤伸展出他的雙翼一樣,雪白的脊樑兩側,開始突出兩根翼骨,接著展開露出血紅色的羽翼,赤紅色的羽毛鮮豔得好像就快要滴出血來。


“真漂亮是不是?可惜,第一天而已,徒具其型,還不能飛,我想要一雙翅膀很久了,偏偏鳥類的血少得可憐,完全無法供應我的同化。”靈敏的雙耳,聽見煉血趕回來的聲音,冷哼!


“下一次再來收拾你的同伴,我先帶你走吧!”

        比化成人形羽翼狀的速度不曉得快上幾倍,黑色噁心的蜘蛛型態快速地將動彈不得的男人用蛛絲卷成蠶蛹狀,拖著獵物,快速地離開森林。

        因此,當煉血趕到現場時,只瞧見一地散落的羽翼,絕大部分是白色的,小部分紅色幾根,然後血腥味十分的濃厚,卻沒瞧見有多少血滴落。


“少澤!”

        煉血大吼,憤怒的聲音傳遍林梢,卻怎麼也喚不回他的夥伴。


“該死的!少澤!給我滾出來!這個玩笑不好笑!”少澤也許不是非常好的夥伴,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也不深厚,但是,讓他受挫的,正是兩個人之間明明是那麼的接近,兩個人的能力並不比那個女人差上多少,偏偏卻可笑的輸得一敗塗地。

        之前和朔華的那一次,也許還有理由,但是這一次,很明顯是命運在嘲笑他們,彼此之間缺乏信任的關係。


“啊!”泥泥終於趕到他身邊,她輕易地感覺到他的憤怒有多麼的強烈。


“我會把人給找回來的。”瞪著地上拖行的痕跡,只有一小部分,到後面就失蹤,連追蹤的可能都沒有,煉血握緊拳頭,“不是為了少澤,而是為了我自己,我來到這個世界,可不是為了嘗盡失敗。”



“啊啊。”泥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像是要安慰他一樣。


“所以,你先到我們原本的目的地等我,我會找到少澤,然後再一起集合進去找我們所要的東西。”就算最後只剩下屍骨,他也會找回來。

        他想要再強一點,就像那個女人一樣,雖然擁有著柔弱無比的外貌,但是那種強悍的個性,絕對是她重複了無數次的練習和努力,才能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得如此透徹。

        而他自己的能力,還發揮的不夠徹底,而且更令他受挫的,是他不但還不能徹底發揮自己的能力,甚至連下一個進階該怎麼踏出去都不知道。

        也許,正是因為一開始就和少澤、泥泥相遇,導致他竟然開始習慣合作的簡單,忘記鞭策自己前進。

        他會找到自己的方向,一定!


******

        “看完了?”

        “看完了。”


“結果呢?”


“那個女人大勝,看來我們該重新評估一下妲塔能力的程度,跟上一次和你們對敵的情況比起來,她變換物種的速度快得可怕,根本就花不到什麼時間。


“當她奔跑在樹林之間的時候是一隻黑豹,黑豹的爪子剛碰上樹幹,立刻又變成了蜘蛛,然後我就看她不斷的在這兩種型態上改變,一直到敵人開始不耐煩的時候,那個女人竟然變回看起來無害的原形。


“我發現在她跟那個長翅膀的男人,兩雙眼睛交接的那一瞬間,碧綠色的瞳孔好像微微亮了一下,應該還用上了你所說的魅惑術,依靠著魅惑跟原形的無害,瓦解對方的敵意,在對方鬆懈的那一刻,送出致命一擊。”

        整個過程,可以說是順暢到一種像是排練了無數次的戲劇一樣,對他這個旁觀者來說,根本就是目不暇給,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事情就已經結束。

        如果他是個懂得欣賞女性的人類,一定會豎起大拇指說一聲:“媽的,這妞,真夠悍!”


“是嗎?看起來妲塔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努力,再這樣下去,我們要是不懂得繼續鍛煉自己的話,恐怕很快就會被追上……照你這麼說,那個叫少澤的人死了?”

        朔華一心二用,一邊聽樹海說故事,一邊在天籟給他的地形圖上畫畫,依照城堡四周的建築架構,慢慢將空白的部分填補上去。


“沒有。”

        樹海將接下來的事情快速地說了一遍,聽見妲塔的背後展開赤紅的羽翼時,稍微皺了一下眉,妲塔的能力,沒想到可以運用到這樣的範圍上,不過若是照她所說的,要熟悉一樣物種,就必須吸取大量那物種的成分,換而言之,在可以變成蜘蛛之前,她吃了多少那東西?

        一個為了能讓自己更強大,而吃下那麼多噁心蟲類的女人,心性肯定比他之前所想的還要來得堅韌且多變。


“既然沒死,你剛剛幹嘛說致命一擊?”


“你一定要跟一棵樹計較這種文字遊戲嗎?”

        這下子朔華終於抬頭看他了,“看來讓我驚訝的不只是妲塔而已,沒想到你跟人吵架的技術進步得也很快。”

        照理說,這是一句稱讚,他應該高興,問題是,樹海怎麼覺得他很難因此得意?


“懶得跟你說,我覺得跟你辯嘴,我會早衰。”

        “噗!”

        天籟聽見,差點沒被嘴裏的果汁給嗆死,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助聽器出了什麼問題,這棵樹的形容詞還真的是讓人無話可說。

        朔華掏出抹布,若無其事地把她剛剛噴出來的果汁給擦乾淨,“保持點形象可以嗎?我們幾個人裏面就你這麼一個漂亮女生,要是再沒氣質的話,我真不知道我們的賣點在哪里了?”

        天籟被他說的一陣臉紅,只是這臉紅是因為朔華話裏稱讚她漂亮的緣故,還是暗指她沒氣質的關係,就沒人知道了。


“那你的那個冤家呢?知道你跟她之間奇異的關連性是什麼了嗎?”


“請糾正一下你的形容,這次那個怪東西根本只是跑來跑去而已,雖然沒發現她的能力對我來說,究竟有什麼影響,不過,至少明白了她的一個大缺點。”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

        要是到現在還有人沒發現她的缺點在哪里的話,那個人一定是沒大腦。

        “跑得很慢。”

        是的,跑得很慢,不但跑得慢,動作也慢,那個叫泥泥的怪東西,就像是武器裏的火箭炮一樣,威力肯定強大無比,但是笨重無比,移動困難。


“既然如此,下次有機會打起來,離她越遠越好。”要不然她那種彷佛可以震撼心靈的力量,到現在也還不清楚怎麼個解決辦法,“好了,雖然還不是很齊全,但是要是我猜的沒錯,金庫應該就是在這個位置了。”

        關於天籟給的圖,非常不幸的一點,他想闖的金庫似乎正好就在城堡中央的位置,因此等於是空白一片,沒辦法事先預習。


“也只剩下那個位置了不是嗎?”樹海看了一眼,難得他也可以潑一下涼水。



“要一起去嗎?”這句話是對冷暮說的。

        “去。”


“你呢?”朔華看向樹海。


“不去,我要去休息。”他已經看了一早上的戲,對人類的珠寶金錢沒半點興趣,要玩,他們兩個年輕人去玩就好,他老人家不想奉陪。

        意料之中的答案,朔華也不勉強。


“天籟,跟雷聖說,等我回來,要把我寫的那些東西背完,我會考他。”


“你現在就要去?”時間還早不是嗎?


“當然不,我只是得準備一下。”



準備要是不小心鬧得太大,到時候該怎麼善後,說一句實在話,他其實對自己的破壞力也沒有多大的信心,好像每次一出手,就要世界末日一樣,因此搞不好這一次偷完東西,就要準備脫逃。

        冷暮似乎完全明白他在想什麼,很難得的笑了一下,讓朔華揚起眉,跟著他笑了。


“兩個怪人。”


樹海嘟囔,往窗外一跳,趴在地上,一下子就變成一棵小樹迎風搖曳,希望今天府邸裏的園丁不會太快來跟他找碴,上次竟然剪了他滿地樹葉,差點沒把他給氣死。
第七章暗潛大盜



月黑風高的夜晚,兩個人影迅速穿過衛兵的巡邏,進入到城堡內部。

        在暗潛這方面,冷暮可以說是一等一的高手,朔華懷疑就算他閉著眼睛睡覺,冷暮也有辦法把他給拉進城堡。

        不愧是國王住的地方,就算夜晚只有微弱的燈火,還是可以照出滿室的輝煌燦爛。不論是腳底下看起來昂貴的紅地毯,還是牆壁上鑲金的燭臺,任何一樣小小的東西拿出去,都可以讓這個世界的一般人民過上好一陣子舒服的日子。

        但是他可不是為了這小小的東西而來,難得跑一趟,自然是要幹上一筆大條的。



他跟冷暮兩人貼在走廊的牆壁上,別看只是放著擺飾品的小小走廊,四下巡邏走動的衛兵還是不少,因為他行動比冷暮慢了許多,所以冷暮只好陪他像電影裏的賊一樣,一小段距離一小段距離往目標移動。

        不過,兩人的動作基本上有相當大的差別。

        身邊的冷暮很像是在大街上散步,不但悠閒得很,還可以三不五時拉他一把,躲過衛兵的視線,而他,怎麼看怎麼像在偷雞摸狗。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多數的小說男主角都喜歡走行動派的,因為比較帥氣,動腦筋的人在這種行動上看起來,還真是窩囊。


“依照我的猜測,一般藏寶的地方都會選擇在地下室,因為如果有賊進來,地下室是最難逃脫的位置,而且地下室室溫穩定,保持通風不潮濕的話,對於保存珍貴的藝術品來說,算是比較好的環境。”

        他知道其實他可以不用對冷暮解釋,依照冷暮的頭腦,只要他稍微有點動作,就大概可以瞭解他的目的。

        不過,人若是光依靠這種默契,要是哪天出了什麼誤會,怎麼死都不知道,該開口的時候還是儘量開口。

        冷暮點點頭,銳利的雙眼瞥過長廊底走過去的衛兵,長手一撈,直接把朔華整個人箍在身上,迅速地移動到城堡中心。

        這樣移動,的確是比剛剛一步一步走快很多,但是,所謂的尊嚴大概一滴不剩了,幸好對自己的同伴,他並不是那麼重視這種面子上的東西。

        當兩個人繞過轉角,差沒多遠的距離,就可以到達朔華所認為的國庫所在地時,沒想到腳都還沒踏出去,就看到三隊衛兵守在一扇門的門外,而且看衛兵身上的制服徽章,還分別屬於國王、丞相跟公爵的。

        這麼巧,正好遇到他們共同商量大事?

        兩人彼此互看了一眼,找了一個大型盔甲擺飾的後面藏起來,然後朔華動了點手腳,把房間裏頭的聲音集中,透過牆壁傳進貼著牆的兩人耳中。


“陛下,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為臣認為最好可以重新考慮,要知道希利王子可是我們國家未來的領導者,怎麼可以冒這種生命危險進去皇者陵墓。”

        公爵的聲音雖然不大聲,但是也許是因為平常軍人說話習慣,每一個字都一板一眼非常清楚地傳進兩人耳中。

        菲嘉國王竟然想派自己的兒子出馬?

        是因為不放心兩個老臣嗎?


“菲落特,你說的事,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過去這麼多年來,不論是先帝,還是更早之前的皇室,每到了這種時候,總是讓你們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犧牲自己部屬,每一次去的那些人才,連一個都沒回來過,這樣一再下去,我怎麼忍心?”


“陛下,話不是這麼說,我想歷代以來,派出去執行任務的每一個屬下,哪一個不是心甘情願的為王室效勞?他們如果為國捐軀了,自然當由我們來補償他的家人。


“但是,若是希利王子參加這一次的任務,一旦有了什麼萬一,那絕對會是我王室足以抱憾終生的損失,關於這點,臣與公爵大人有同樣的看法,還請陛下深思。”

        難得兩個死對頭會有相同的意見,懂得孰為輕重的兩人,毫無芥蒂地幫著對方說話。

        菲嘉王儲雖然不只希利王子一個,但是在眾多的王子之中,希利王子是最得人心,也是最具有下一個王位接替者風範的人選。

        在這點上,他跟公爵有相同的見解,因此在其他國家容易發生的王儲相爭風波,在菲嘉這一段時間裏,卻十分的平靜,幾乎是所有人都認定了王位將來的繼承人,是希利王子無誤。

        平時國王也十分寵愛他這個兒子,因此兩人都沒想到,國王陛下竟然會提出讓王子加入這種九死一生任務的主意。


“其實這件事,除了我自己想過之外,希利那孩子自己也提出了請求,他說他的長輩參臣跟好友亞吉,都在自己的崗位上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那他身為一個王子,又怎麼可以坐視不管?


“因為理由太過於充足,當年我年輕時也這麼想過,所以除了答應之外,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想到兒子,國王一則以喜,一則以悲。

        喜的是懂得負責的孩子,將來必定會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悲的是,他這次若真的進了皇者陵墓,恐怕他再次好好看著自己心愛兒子的機會就不多了。


“陛下,洛得這孩子將來為了可以接替我的位置,這些年來,已經在軍隊裏經歷了無數次的考驗,因此雖然皇者陵墓內的危機重重,至少我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但王子殿下雖然劍術非凡,畢竟也只在練習場上試過,殿下跟洛得不同,不能相提並論。”

        況且,要不是為了對付丞相這老狐狸,他怎麼會捨得派出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在眾多的部下裏,只有他的兒子,才是他最信任的物件,尤其是在這種關係到國家興亡的大事上。

        他的部下固然尊敬他,但是在是否應該發動戰爭,擴張領土這一個問題上,多多少少會有疑惑在心裏,執行這種危險的任務,心裏怎麼可以有疑問?

        於是他萬不得已,才派出了洛得,這跟王子殿下是否該參與這一件事,完全不同意義。

        外頭的朔華無聊的打了聲哈欠,他還以為可以聽到什麼重要的機密,結果沒想到,原來只是三個老頭在爭論該不該派自己兒子冒險的無聊問題。

        跟身邊的冷暮比了比手勢,決定繼續剛剛的作業。

        希利王子去不去皇者陵墓,對他來說只是擋箭牌的品質不同而已,花時間聽,不過是浪費時間。

        不過,三個老頭竟然願意付出自己最重視的兒子跟屬下,這件事他越來越肯定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在。

        就算這三個人講得一副犧牲自己在所不惜的模樣,但,要是最後出了什麼問題,死的還不都是兒子跟屬下,所以皇者陵墓裏的東西,肯定不會是讓人長生不老、永生不死的藥,如果是這種藥,沒人會派人出去,而是自己先沖了。

        八成是什麼可以讓擁有者稱霸天下之類的信物,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的倚天劍、屠龍刀之類的……

        一旁的冷暮,根本看不出來,他對裏面的討論是否有興趣,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朔華叫他聽他就聽,叫他走他就走。反正他毫不猶豫,四顧了附近的衛兵,再度把旁邊的人給撈起,繼續往目的地趕路。

        不過行動之前,他看了長廊盡頭處一眼,進來城堡參觀的人恐怕是不只他們兩個。

        冷暮的腳程快,朔華看著前面大門的鎖孔,然後彎身朝鎖孔裏看了一眼,最後發現自己大概是剛剛白癡的對話聽太多的關係,才會沒大腦的以為國庫裏面會燈火通明,等他這個小偷從外面瞧。


“抱歉,我承認我剛剛的動作很蠢。”

        朔華一聳肩,讓一步給冷暮把鎖解開,懂得承認錯誤的男人才是好漢,反正在冷暮面前裝,是非常不合經濟效益的一件事。

        冷冷的臉,沒有評論他剛剛的動作,是不是蠢到沒救藥的地步,他只是伸手,將大鎖分解成塊,在兩人打開大門進去之後,再組了回去。

        兩人在大門後踏定位置的同時,聽見外面巡邏衛兵的腳步聲正好傳來。

        分秒不差!

        拿出二十四小時充電照明燈,這是跟天籟拿來的東西,一下子原本黑暗的房間大放光明,跟自己聚集光源比起來,這樣比較輕鬆一點。

        光線亮起的一瞬間,朔華終於明白天底下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夢想要當亞森·羅蘋,除了那些每一集都不一樣的美人之外,當然還有這種置身在珠光寶氣中的強烈滿足感。

        虛榮啊!虛榮!

        在心裏默哀自己的貪得無厭,腳步卻沒有停留,開始在國庫裏逛大街。

        菲嘉是一個富裕的國家,因此堆放財物的空間非常的大,雖然大,但可以放東西的地方都已經擺滿,有不少乾脆就用箱子裝著而已。

        整個國庫裏最多的東西就是金幣,但是金幣對他來說幾乎沒有用,所以直接就繞過黃金色的小山,來到後面整齊擺設在牆上、櫃子上的各式各樣裝飾品。

        朔華伸手取過櫃子上的一條女式項鏈,深藍色的鑽石在中央閃爍,即使這時代的切割打磨技術非常差,但是卻無法掩蓋這顆寶石帶來的風華無限。

        他看上的是它裏面的能量,這顆寶石雖然不是礦精,不過卻蘊含著一種神秘的感覺,彷佛將它打破,裏面的深蔚藍色就會因此留淌而出,讓大陸外最深處的海水,淹沒一切。

        好東西,他感肯定這一條項鏈除了當裝飾之外,還有眾人所不知道的作用在,手中閃亮的寶石,一下子收到自己的空間裏。

        櫃子上的另一邊,一小盒箱子靜靜地擺在哪里,朔華打開,裏面是各式各樣有拇指那麼大的寶石。

        太好了,這一小盒寶石正好可以給雷聖當練習用,收到空間。

        打開櫃子下方的抽屜,全部都是難得一見的首飾,任一樣擺出去都是天價,結果朔華挑三減四地,在心裏嫌棄一陣子之後,“只”收了一半的首飾進去空間。

        他覺得呢,就算是當一個盜賊,也不可以當得太惹人怨恨,再過一陣子皇家舞會就要到了,他好歹得留下一些可以帶出去見人的寶物,給國王陛下、皇后他們充充面子。

        沒多久,整個國庫裏,擺放著寶石的地方,立刻就讓朔華像蝗蟲過境一樣,差點片甲不留。

        終於,看遍了可以收取的寶石之後,目光打量到最危險的兩樣寶物上。

        那兩樣東西就擺放在最中間,似乎是很擔心會有人取走,兩樣東西下面還設了一點小陷阱。

        只要敢伸手過去拿走這兩樣東西,不管是哪一樣,擺放的位置稍微減輕重量時,下面的櫃子就會凸出一個小方塊,然後把所有的衛兵全部引到國庫大門。

        這樣的機關很容易解決,不過朔華還在考慮,是不是該沒良心地把這兩樣寶物拿走。

        這兩樣東西若是失蹤了任何一樣,將來菲嘉國王子登基時,將會變得非常寒酸。

        陷阱上,一個是國王加冕用的皇冠,一個同樣是加冕用的權杖。

        當初在製造這兩樣的東的時候,菲嘉國國王的祖先,幹了一件和地球上英國皇室一樣的蠢事。

        那就是把他們所能收集到的最好的寶石,全部用來製作這兩樣寶物,因此權杖上主軸部分的鑽石,跟皇冠上前後兩個主心位置上的寶石,全都是目前整個菲嘉國裏可以找到最大的一顆。

        這種裝飾方法,以後哪天皇室變窮了,想變賣都沒辦法,要是他們願意公開展覽,那就可以跟英國王室完全同一種作法,收點門票做零用錢。

        朔華覺得零用錢這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當初在連一家商店都沒有的小島時,第一次拿到零用錢,他還以為不過是一張廢紙,一點用處都沒有,差點就讓他給拿來擤鼻涕了。

        既然是無所謂的東西,那麼他拿走上面三顆最美的寶石,應該不會有太多人反對才是。

        以上,全部都是朔華自以為是的判斷。

        可憐的權杖跟皇冠上面光彩奪目的寶石,因為這種判斷,立刻成為三個空洞,但是重量的改變會觸動櫃子下方的機關,因此很快地,上面的三個空洞被黏上三顆同等重量的石頭。

        石頭還是讓冷暮臨時從壁腳挖來的,醜陋的表面讓華麗的權杖跟皇冠,頓時之間變得十分可笑。

        目光轉了一圈,冷暮也從其中拿了不少,看起來稀奇古怪的東西,看來兩人的收穫都非常的豐富。

        正準備離開,朔華瞧見一個放在櫃子最底層的東西。

        它非常的不起眼,因為被放在櫃子底層的角落,上面還覆蓋著少許的灰塵,一看就知道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被人注意,再加上飾品上面鑲嵌的寶石非常小且不耀眼,因此也許根本不會有人想要拿起來徹底清潔一番。

        不過,這樣不起眼的東西,卻吸引了朔華所有的注意力。

        黯淡藍色寶石,鑲嵌在開始發黑的白銀底座上,模樣像是一個長墜式的耳墜,不過卻只有一邊。

        吸引朔華注意的原因,不在於這些東西的材質,而在於整個白金底座上精緻無比的鑲工跟花紋,一點也不像這時代的人可以做出來的東西,也許正因為如此,這樣黯淡的飾品才會有機會被送到皇宮給國王當禮物。

        撿起那小小細細的耳環,底座的細緻花紋上面,眯起眼睛一看,還有看不懂的文字在那上頭,像是藤蔓一樣的花紋,每一個字還比螞蟻小。

        不是這時代的人所創造的物品,那必然就是鑰石能力者所留下的東西囉?

        會是什麼?

        一隻大手從他手中取過耳環,接著在朔華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打開耳針的部分,往朔華左耳耳垂釘下去,然後鎖上。


“啊!”天曉得他花多少力氣,才沒大聲痛呼,沒有先冰鎮就直接把耳針釘上,那跟直接拿一根大頭針刺大腿有什麼不同?

        瞪住冷暮,咬牙瞧見那雙淡然的眼睛此刻竟然充滿邪惡的笑。

        他***,他早該想到這傢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肯定也發現了這耳環與眾不同之處,想知道它會有什麼作用,又不想拿自己做實驗,因此在場可以幫忙實驗的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所以說都沒說一聲,惡劣地直接拿起耳環就往他耳朵上釘。


“你!夠狠!”想罵都罵不出來,因為他承認自己要是樹海在場,他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恨恨摸住自己隱隱作痛的耳朵,奇怪的是,沒感覺到有任何血流如注的情況。

        從旁邊一堆珍貴的擺飾品中,取過一面白銀打亮的鏡子,往耳朵上一照,瞧見從耳洞上流出的鮮血,竟然貼著整個耳環的花紋流下,染紅了整個耳飾之後,不管耳洞上的鮮血繼續流淌,就是不見一滴鮮紅順著耳飾落地,感覺,就像這個耳針吸走了所有的血液。



看著這詭異的景象,朔華忍不住又瞪了冷暮一眼。“我要是因此變成怪物,還是死了,第一個一定拖你下水。”

        這下子不但眼睛有了邪惡的笑,連嘴角都勾了起來,像是不但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威脅,還因朔華的不滿而樂在其中。

        算了,跟他算帳和跟空氣講話差不多,至少空氣還不會露出這種會把你氣死的表情。

        繼續看著耳朵上的變化,當耳洞上的鮮血漸漸凝固,似乎不會再繼續流血之後,被鮮血滲透的耳飾也變成了深紅,然後……

        就沒有然後。

        兩個人看著耳環呆了有兩三分鐘,結果什麼事也沒發生。

        如果說有什麼特別的變化,那就是耳針真的完全鎖死了,朔華找半天也找不到剛剛冷暮幫他扣上的耳座,就像是跟耳針結合在一起成為一體,換句話說,他拔不下來了。


“看來,我必須帶著這娘們的東西逛大街了。”

        其實這耳飾也不是那麼娘們,它的形狀看起來像是一把細長的劍,劍身和握柄之間鑲著一顆寶石,非常男性化的飾品,不過卻因為是做成耳環,朔華才這麼說。

        “走了?”


“當然。”該拿的都拿了,不該拿的也拿了,難不成還等著被人抓?

        沒想到,剛說完,腳都還沒踏出一步,異變就發生了。

        一道刺眼的光芒,從朔華的左耳上綻放,那種光芒,和一般的光線不同,不但照亮所有的景物,還透過牆壁,直直地往天際射出。

        劇烈的疼痛,從耳際刺入,像是可以穿透心臟,朔華不禁雙手捏住心坎的肌肉,慘叫出聲。

        一邊的冷暮伸手把人扶住,眯起雙眼,瞧見被染成暗紅色的耳飾慢慢褪去紅色的痕跡,暗紅變成鮮紅,鮮紅變成粉紅,然後當所有的紅色不復存時,耳飾終於展現它最原始的模樣,燦爛的白金底座,鑲嵌的深藍色寶石像是彩鑽一樣的閃亮。

        不只是如此,本來佔據耳朵的只有小小的耳針的部分,現在卻繞出銀色絲狀般的痕跡,像是穿衣服一樣,不斷在耳廓的部分來回穿梭,細密地在耳朵邊緣小小的面積上,刺出美麗的銀色圖騰來。

        光看就覺得很痛,因此冷暮並不介意,朔華把自己的手抓出血痕來,等到整個過程結束,手臂上的傷口也被朔華的指甲刺的血淋淋。

        用力喘著氣,剛剛實在是太過痛苦,因此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好不容易痛楚停止下來,整個腦袋因缺乏氧氣嗡嗡作響。



“休息夠了嗎?”冷暮看著他慘白的臉龐,上面密佈冷汗。


“我……可以說不夠嗎?”他懷疑自己連動的力氣都找不到了。


“隨便,你不介意等一下我們被衛兵看到的話。”


……

        當耳中嗡嗡耳鳴停止時,朔華終於聽見,金庫外頭衛兵急忙奔跑過來的腳步聲。

        這下可好了。


“我剛剛叫得很大聲?”

        冷暮點點頭,不但很大聲,那光線還亮得讓人想假裝沒瞧見都沒辦法。


“真是夠烏鴉。”果然被天籟說中了,他又來了一次驚天動地的行動,“現在……”

        冷暮伸手捂住他的嘴,快速地把人給抓到一邊角落,兩人才剛躲好,金庫的大門就被踹開,數把長劍刺了進來。


“趕快檢查!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裏面要是少一樣東西的話,就唯你們是……”當親愛的菲嘉國國王,瞧見金庫裏面的景象時,剛剛要說的話全部忘在腦後,張著嘴開合,卻一個字也冒不出來。

        金庫裏還是同樣的閃亮,但是幾乎都只剩下金黃色的部分,他收藏的一些奇特物品也完完全全消失,消失的數量驚人,活像是有人架著馬車進來,搬完東西就走,而且這馬車還不只一輛。

        所有人都傻了眼,大腦失去運作的能力,沒人發現有黑影竟然貼著牆壁往天花板移動,然後在離開金庫大門之後,輕巧的跳了下來,看著前面一堆的侍衛還有國王、丞相、公爵大人微笑。

        “我……我……”

        國王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尤其當雙眼瞧見重新被裝飾過的皇冠和權杖時,嘴裏發出可怕的吼聲,讓全城堡裏的人都知道當今國王的體力依然老當益壯。


“給我找!給我用力的找!我一定要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一個混在衛兵裏的雙眼,看了國庫裏的東西一眼,沒想到竟然有人早一步搜刮了國庫,看著暴跳如雷的國王,冷淡的雙眼沒有太多情緒,隨著衛兵緊張分散的行動,無人察覺地離開城堡。


關於這次如此重大的竊盜事件,讓國王下定決心通緝國內大大小小所有的竊盜集團,在短時間內,甚至造成菲嘉首都夜可以不閉戶的安全假像,沒人料想到,其實搬空國王珍藏的竊賊,只是兩個年輕人……兩個看起來氣質高尚非凡的年輕人。
第八章拉拉的離去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知道整個過程之後,天籟便一點也不羡慕他耳朵上那精美的裝飾。

        光是用針刺耳朵一下就痛得流眼淚,這花紋竟然是縫上去的,光聽全身的雞皮疙瘩就冒了出來。


“你問我,我問誰?”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耳朵上是什麼鬼東西好不好?要是真的只是一個裝飾品的話,他會吐血而死。


“樹人星的裝飾品?”

        冷暮再度發揮他少見的幽默,所有人知道樹海沒神經,不會痛,所以才有可能做出這種裝飾品。


“基本上,樹人身上唯一的裝飾就是樹葉跟花。”樹海白了冷暮一眼,他們對金屬的東西敏感,連碰都不想碰。


“不要轉移話題,這到底是什麼?”天籟忍不住湊到前面,伸手摸摸看。

        “小姐!”

        “幹嘛?”

        她從來最有科學的研究精神,這麼神奇的東西,既然不是生物,那必然屬於科技,不好好研究一下怎麼行?


“你可以稍微有氣質一點嗎?”

        他坐在木椅上,天籟為了看清楚他耳朵上的東西,一隻腳直接就跪在他雙腿之間,一手撐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摸著他的耳朵,一個女人完全趴在男人身上怎麼像話?

        “嘿!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地起身,離開他身上一步,雖然朔華個性頗惡劣,但是整體上還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美男子。

        不要跟冷暮比的話,身高及格,體格也算及格,至於長相就更不用多說了,偶像都不見得有他俊秀,想到自己剛剛竟然趴在這麼一個美男身上,整個臉像火燒一樣熱得都快冒出蒸汽來。

        忍不住抬眼又看了那一張俊美的臉,雖然之前扮女裝豔麗異常,但正常打扮時依然顯得充滿男性特有的陽剛味,尤其是比一般東方男子高挺的鼻樑,她向來覺得,男人的鼻樑是決定一個男人帥不帥的最大因素,而朔華,是頂級的。

        好不容易稍微消退的紅暈,又升了上來,一顆心還怦咚怦咚跳著。

        因為她退到一邊,因此沒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除了冷暮,但他也只是微微抬起一邊的眉,並沒有多說什麼。


“不是裝飾品的話,那應該會是對配戴者有什麼幫助的東西,你聽聲音有聽得比平常清楚嗎?”


“沒有。”


“那眼睛有比平常看得更遠嗎?”


“沒有……你覺得我像媽祖的手下嗎?”


“啊?”樹海愣住,媽祖是什麼?


“咳咳!”天籟被自己口水給嗆到,“媽祖是地球上的神明,她有兩個部下,一個叫千里眼,一個叫順風耳。


“出海捕魚的漁民認為,有這些神祇的幫助,可以躲過暴風雨,順利平安回家。”也就是說,朔華在反諷樹海的兩個問題。


“總而言之,現在我沒有聽得更清楚,看得更遠,也沒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基本上,任何身體上的改變,都不曾發生。”樹海說的,他也想過,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什麼好事都沒發生。


“這就怪了。”


“算了,別浪費時間在這種地方,總有一天會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不是是裝飾品,現在比較重要的是,明天就是皇家宴會了,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有不少的行動會趁著這時候開始。”

        人多的時候,心思比較容易被移開,如果國王、公爵、丞相派出的三方人馬趁著這時候開始行動,他想首都裏的各個眼線,也許會漏掉他們往皇者陵墓移動的這件事。

        他跟冷暮在城堡裏,之所以可以遇到三個人在密室裏討論,肯定是因為已經到了計畫要發動的前一刻。


“你要照常參加嗎?”

        天籟指指他耳朵上的裝飾,要是國王記得這東西的話,他恐怕才剛偽裝進去,馬上就被發現是城堡小偷。


“當然,你沒看過這東西原來的模樣,所以不曉得它現在跟原來的樣子差多少,我想國王、或是送這東西給國王的人,並不會發現,況且就算是發現又如何,那可是行動的最後一天了,就算整個千迦越因此而雞飛狗跳,也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行動。”

        到那時,他們已經進去挑戰皇者陵墓這個擺明瞭的陷阱,而他樂的不用再穿那些折磨人的衣服。


“那我們呢?我們該用什麼名義進去會場?”

        城堡可不像是之前子爵宴會那麼簡單就可以混進去,朔華跟冷暮兩人都有受到邀請,所以沒有這問題,那他們呢?


“不用進去,你跟樹海在皇者陵墓等我們到,雷聖先讓他待在紮克身邊。”

        “等等!等等!”

        紮克其實從剛剛就一直在旁邊吃東西,由於他最近忙著交接傭兵團的事務,因此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三餐時間根本無法固定,所以在昨天一整天沒吃到半餐之後,他剛剛就忙著填補自己的肚子。

        之前的問題他幫不上忙,所以可以不開口講話,但是現在可是跟他有關,愛說笑!他可不是特地離開傭兵團準備當保母的。


“我對當保母沒興趣,雷聖給裘風帶,你們大概不知道裘風就住在千迦越,他老婆跟小孩都在這裏,所以你們把雷聖交給裘風才是最好的方法,要是有個什麼萬一,至少可以保證裘風他老婆可以把雷聖照顧得很好。”

        雖然裘風老婆住哪,算是一個秘密,避免有敵人報復到家裏去,但是在這種時候,他只好稍微出賣一下夥伴,反正他幾乎可以非常的肯定,這些傢伙雖然沒什麼良心,但是還不會做出報復別人的無辜家人這種爛事。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這麼決定。”

        紮克原本以為朔華還會考慮一下,甚至跟他吐點槽,沒想到竟然連想都不想就答應他,讓他有一種誤入陷阱的感覺。


“你不可能早就知道裘風家在這裏。”這可是天大的秘密,就連一些資歷不夠久的傭兵團員都不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他家在哪里。”朔華微笑看他。


“他只要知道,你會找辦法解決保母問題就可以了。”現在已經非常瞭解自己家隊長的樹海補充。

        紮克瞪住那一張笑臉,結果可惡地發現自己竟然提不起半點的脾氣。


“我早該想到的。”

        也許他下意識裏早就有被陷害的打算,所以其實也不是那麼驚訝?


“這種習慣不是好事喔!”天籟苦口婆心地拍拍他的肩膀,這位大叔剛剛臉上寫明瞭他的想法。


“我可以抱你安慰一下嗎?”

        “不行!”

        溫柔的臉瞬間轉變成冷笑,哪里有半點像啥清新的鄰家女孩。

        “唉!”他就知道。

        晚上他要去找他可愛的小雪安慰,這裏都沒有好人。


******

        “拉拉,你要去哪?”

        遙手裏捧著滿滿的一籃水果,經過拉拉的房門前時,就瞧見她平時總是裹在厚重衣物裏的曼妙身材,此刻換上了她們第一次見面時,所瞧見的銀色緊身衣物。

        她跟淩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衣服,這種雖然從頭到腳都裹著身體的衣服,在她們看來,其實比什麼樣式的衣物都還要暴露。

        那種緊身,不只是貼著曲線而已,而是貼著皮膚,就連腰上小小凹進去的肚臍眼兒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但,雖然奇怪,卻異常的適合拉拉。

        一般來說,再美的女孩子,身上多少會有某些地方有點小贅肉,要不然就是曲線不夠均勻對稱,但是拉拉的身材,每一條線條都像是刻意勾勒出來的完美,連一點多餘也沒有。

        長腿、細腰、不大但剛剛好的胸部,還有每一個動作之間可以瞧見的柔美肌肉線條。

        拉拉,其實在老處女裝扮之下,漂亮得只能用完美兩字形容。


“去我該去的地方。”她看了那個總是帶著笑容的少女一眼,想起她們之間的每一刻。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這兩個女孩子,來自於離她所在星球最近的有生物星系,事實上,兩個星系之間,並沒有所謂的和平。

        淩跟遙的星球,沒有半點科技的存在,因此兩星球之間的衝突,其實來自於她的星球,她的星球曾多次派人去觀測星系外的星球,有一次進入遙她們所在的星系,結果才剛和遙她們的族人見面,就馬上被殺了。

        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對待外星人類的態度,令她星球上的高層憤怒,結果三番兩次派人進入遙她們的星球,沒想到不管是哪一次,結果永遠都是兩敗俱傷,過去的那些探查員,沒有一個回來自己的故鄉。

        隨著時間的過去,這些事變成了兩族之間抹滅不掉的仇恨,因此當她被送到這個星球時,遇到這兩個女孩子,第一個反應就是殺了她們。



但,為什麼至今她們依然活在她的身邊呢?

        也許,是因為一種她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

        好奇……

        是的,她的心裏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遙她們的族人會如此排外,為什麼會不分青紅皂白殺了所有的入侵者?

        但是她跟這兩個女孩子剛相遇的時候,並沒有立刻遭受到她們的攻擊啊?

        這跟她過去所吸收的知識不同,也許,這其中有著什麼樣的誤會,也許,如果她可以解開誤會,這兩個星球之間,不用再做如此無謂的殺戮。

        然後,她慢慢、慢慢地知道了原因。

        遙她們的族人,有著不能張開的雙眼,如果張開了雙眼,將會抹煞掉眼睛所能看見的一切。

        所以,遙的族人,都是孤獨的,他們幾乎都不懂,什麼是家人,什麼是朋友。

        因為當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不懂得自己張開雙眼代表著什麼,於是當他們好不容易可以看清這個世界時,同時也殺了正抱著他們的父母,或是親人。

        為了避免這樣殘酷的事情一再發生,因此她們的族人在孩子剛生出之後,就會為自己的孩子綁上眼睛,在他們聽得懂語言之後,不停地告訴孩子千萬別把眼睛睜開,除非你確定你所看到的世界裏,沒有你所愛的人。

        但是,孩子總是好奇的,你怎麼叫一個擁有眼睛的孩子,讓他永遠都不知道這世界是什麼模樣?

        所以有時候,有的孩子會趁所有人都不在時,悄悄的張開雙眼,然後換來滿心的悲傷。

        因為當他們閉上雙眼時,可以聽得到鳥兒的聲音,可以感覺到植物的柔軟,可以感覺到整個世界的無限生機,但,當他們張開雙眼的一瞬間,整個世界成為灰色的一片,除了遙遠望不盡的天空之外,附近他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成了石頭。

        然後在工作中想起孩子也許餓了的父母,如果悄悄地回來,也許就會感覺到這灰色的死寂,更也許,他們會在孩子睜開雙眼那一瞬間,來不及開口阻止,就成為這灰色大地一部分。

        剛踏上這一片土地的外來者,驚動了獨自在家裏的孩子,不同的語言嚇壞了孩子,處於自衛的反應,他張開雙眼,因此負責來探看這一片土地的人,再也回不去他們的故鄉。

        遙說,有些地方,甚至有著一種習俗,當孩子出生一陣子,開始懂得爬行之後,他們會把孩子的雙眼綁上布條,然後丟在山洞裏,讓他自生自滅,只因為孩子的出生,常常會伴隨著死亡,他們的族人已經不多了,禁不起死亡的考驗。

        遙跟淩,就是來自那樣落後不明理的村莊,她們從開始會爬的時候就被丟在山洞裏,每天除了和自己說話之外,就只能等待父母送來可以吃的東西,然後直到長大,直到真正瞭解張開雙眼代表什麼之後,才能離開山洞。


“但是,你們現在張著雙眼不是嗎?”

        一開始,她並不是那麼相信她們的說辭,但是聽見她的問話,遙跟淩兩人都笑了,笑得那樣快樂,卻也是那樣的悲傷。


“因為有鑰石,因為有鑰石的關係,所以我們終於可以瞧見世界。”



所以她站在她們面前時,才沒有化成無生命的石頭,彼此之間也不需要殺戮。

        她對濫殺沒有興趣,既然大概猜出了兩個星球人民仇恨的開始,她決定將這件事情放到一邊,也不打算跟完全不明白彼此關係的兩人說明。

        但,不濫殺,並不代表可以親近,在她心裏,她們依然是可以輕易殺了她的人種,暫時的合作,只是為了可以更容易去瞭解這個世界而已。


“該去的地方?你要離開了嗎?拉拉?”

        遙悲傷的問,雖然拉拉從來不和她們親近,但是她始終當她是朋友,是她跟淩在離開寂寞之後,第一個認識的朋友。


“也許,如果成功,你們自然可以再看到我,如果失敗,自己好好過生活吧!”她曉得她們兩個,其實已經漸漸地融入這個世界的生活裏,會探聽其他鑰石者之間的消息,只是因為她想知道而已。

        寂寞過的人,會更懂得珍惜現在擁有的,她們兩個人就是。

        所以,她從來就沒跟她們說,自己想要做什麼,沒必要為了自己的事,牽扯更多的人進來。


“拉拉,需要我們的幫助,請跟我們說一聲。”


“不用,過你們的生活就好。”能不改變就不改變,否則,自然會有其他的能力者找上門破壞一切。

        知道自己多說也無用,遙美麗的臉龐,浮上祝福的笑容。


“那,再見!”


“再見!”

        如果可以再次見面,那就是最好的祝福。


******

        深夜的公爵府,十分的寧靜,在北院的一端,是菲落特公爵最鍾愛的長子洛得所住的地方。

        今年他已經有二十五歲,但是因為過去大半的時間,都駐守在邊防的關係,因此即使自身背景雄厚,長得也一表人才,但卻始終不曾聽聞他有任何心愛的女子,甚至是論及婚嫁。

        這一次他是因為父親的吩咐,特地從邊防趕回來,雖然對於接下來該做的事情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日前邊境地區鄰國所發生的怪事,讓他無法安心去執行父親所給予的任務。


“少爺,我想關於邊防的事情,既然已經跟公爵提過,那麼我想以公爵大人的細心跟精明,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差錯才是。”洛得的貼身護衛緋紅看著自己主子來回在窗前徘徊,不禁開口安慰。

        她是公爵從小培養的死士,頂尖的武術讓她在洛得十六歲那年,成為洛得的貼身護衛,保護他在邊防任職。

        和她一起中選的,還有其他三人,今天正好輪到她當職守夜,於是便瞧見自己早該就寢的主子,皺著眉在窗前歎息。


“緋紅,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放心。”

        他和邊防的弟兄們相處也有足足九年的時間了,雖然這其間並沒有什麼戰爭,可是大大小小的盜賊作亂,依然讓彼此培養了生死的默契。

        之前他要出發回到首都時,鄰國卻發生了軍官與士兵互相殘殺而死的怪事,鄰國更因為此事,重新編排了人事,聽探子說這次的將領,和自己父親一樣是主戰派,他很擔心整個邊境會因此而有了意外。


“就算再如何不放心,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是嗎?公爵大人不可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放棄這麼多年來的計畫,若是您堅持回到邊境,那這麼多年來,您為這個任務所做的努力,不都全白費了?


“別忘記參臣大人也會參加這一場任務,現在甚至連希利王子都要加入,可見這件事有多麼的重要,您想讓參臣大人和希利殿下誤會您是怕死所以臨陣而逃?”


“當然不是!”

        洛得看向他美麗的近身侍衛,然後在瞧見她眼中對自己的信任時,他歎息。


“緋紅,你總是有辦法平息我的心是不是?”他的緋紅,不但有著健康美麗的外貌,還有著玲瓏的心,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有她時時刻刻在身邊提醒,恐怕自己不曉得會犯下多少因衝動產生的錯誤。

        只是,他們倆之間,一個隻存著欣賞,一個只有尊敬,父親常常因此感歎,明明他就不是個在乎身家背景的人,怎麼他的兒子就是沒辦法乾脆把緋紅當成妻子娶進門來?

        這問題,如果連他們自己都不曉得了,別人又怎麼會明白?

        也許就像那些故事裏所說的一樣,人跟人之間,並不是誰都可以去愛。緋紅已經夠好了,偏偏卻不是他想愛的人,那他能愛上的,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不是緋紅總有辦法平息少爺您的心,而是少爺其實自己早就已經想通,只是需要一個人去提醒而已,若不是自己早就已經想過,那別人又怎麼能說服得了?”


“反正你就是不想居功就是了。”洛得微笑,她的個性自己同樣瞭解,“既然如此,我看我還是乖乖就寢好了,反正就算想再多,也是沒有用,不是嗎?”

        “您想通就好。”


“但,緋紅,出發前,別忘記再提醒我要告訴父親,一定要小心邊防最近的動向,我真的認為那件事,非常的可疑啊!”

        鄰國軍官的說法,是遇上了惡魔,那裏必然受到了詛咒。不過駐兵在那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詛咒的威力怎麼會現在才開始?

        這段日子來,整個大陸開始發生不少奇怪的事,像昨天,連他待在公爵府裏休息時,竟然也可以瞧見城堡那直沖天際的光芒。

        後來從父親口中,他只知道是遭了小偷,但是光是遭小偷,那光線是怎麼一回事?那樣強烈的光芒,可不是每一個小偷都可以擺弄的信號。

        至於民間,有人說是天降福音在城堡,國王必然是受到了上天的祝福,一定有好事發生。

        聽到這裏,他還真想笑。

        是啊!是有事情發生,不過他想國王大概說什麼都不會認為那是一件好事,而且還是被上天給祝福的。

        緋紅看著自己的主子,似乎又想什麼想出了神,在心裏暗自歎息。

        她的主子從外表看來,跟自己父親幾乎是一個模樣,但是在個性上,卻比公爵大人還要容易相處。

        他在公私之間總是分的十分清楚,於公,他絕對是最好,也是最嚴厲的將領,于私,所有的士兵都曉得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找自己的小將軍商量,他一定會設法幫你解決。

        希望這一次的任務,不會真的像公爵所說的那樣九死一生,如果少爺可以繼承公爵的位置,統領軍事一方,那將會是菲嘉國的大幸。

        而且,雖然公爵大人跟丞相是對立的,但少爺跟參臣大人對彼此卻是十分欣賞,還經常說,如果大家的關係不是對立的,該有多好。

        希利王子同樣認識他們,三個人之間若能一起統治整個菲嘉,她幾乎可以想像將來更加繁榮的景象。


“緋紅,那兒有個女孩子,穿著一身的紅,我們府裏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客人?”

        原本在發呆的洛得,瞧見底下火紅身影時愣了一下,他怎麼不記得家裏有誰喜歡穿得這樣一身火紅?

        就連緋紅,雖然有著一頭亮麗的紅發,但是為了隱藏身形,從來就不穿這種顯眼的衣服。

        聽見穿著一身紅這幾個字,緋紅立刻猜出了下面院子裏女人的身分,輕輕地走到洛得的身前,假裝看向窗外,其實故意擋住他的視線。


“聽說是公爵大人找來的新部下,少爺,您剛剛不是說您要就寢了?”

        公爵大人有吩咐過,別讓少爺接近那個新來的部下,那個女人擁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只要靠近她身邊的人,如果沒有強大的克制力,很容易被迷惑。

        而以少爺現在的年紀來說,雖然已經可以說是一個有克制欲望能力的男人,但是還不夠,公爵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一個不小心,隨著新部下的野心起舞。


“緋紅,你肯定知道些什麼。”他可沒傻到連自己部下在轉移話題都不知道。


“少爺,公爵大人的吩咐,那女人不是好東西,有很多男人死在她床上。”這樣說,夠明白了吧?

        結果,說的人一本正經,聽得人臉倒是先紅了起來,“要不是我夠瞭解你,會以為你的個性跟那頭紅發一樣豪放。”



眼看親愛的侍衛依然不肯讓開,讓他看個仔細,只好轉身走回自己的臥室,一路嘟囔。

        緋紅微笑,這個時候她的少爺就跟個孩子一樣。

        轉頭看向窗外依然站立在花園中的紅色身影,她敢打賭,那絕對不是她的錯覺,紅色身影臉上一雙美麗的碧綠雙眼,正直直看著這裏,然後微笑。


公爵的防備……果然不是沒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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