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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鑰 作者:聿暘 (連載中)

第十九節

        朔華剛踏出旅館的大門,就看見蕾莉紗坐在外頭的階梯上,小小的臉龐望著天上閃亮的星空,一雙手握在一起,緊緊、緊緊的十指交握。

        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知道她坐在那裏是為了什麼。


“蕾莉紗,你怎麼在這?”心裏知道答案,並不代表說得太明白會比較好。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還是把坐在那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女孩給嚇了一跳,連忙從階梯上站了起來,拍拍裙擺的灰塵,然後對著他露出一張非常美麗的笑臉。

        蕾莉紗其實只是有一張清秀俏麗的臉蛋,但不曉得為什麼,那種努力讓對方開心安慰的笑容,竟然會是那樣打動他的心。


“我在等你,我想說,你也許明天就要走了,可是這是鎮上難得的慶典,所以……陪我逛逛好嗎?當作是這個小鎮留給你的最後一個回憶。”也是我對你最後的一個回憶………

        朱朔華不想拒絕,而且很難得的對她笑了,他打從心裏希望這個女孩子可以過得開心。


“那就要麻煩你帶路了。”


“當然!”摸摸鼻子,一臉舍我其誰的表情,再度讓他莞爾。


“來吧!我們先去看看牧師那兒,牧師叔叔這個人最沒創意了,每次慶典的時候,用的都是同一招,將光明女神給擺在外頭,讓誰可以順利在女神面前一口氣念完千言禱詞,誰就可以得到一本書的獎賞,你的記憶力哪麼好,當然要去掃一下牧師叔叔的面子,最好把他最喜歡的那一本‘眾神故事’給贏走,一定可以看到他垂頭喪氣的模樣。”

        蕾莉紗用力閉上雙眼,然後咬牙,在心裏祈禱千百遍之後再睜開雙眼,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勇氣!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那一雙熟悉的粗糙小手給拉住,緊緊的握在掌心,朔華垂眼瞧見那小小的耳根,早已經紅得好像快滴出血來,而那一張假裝找尋方向的臉,小小的貝齒下,雙唇卻是一片死白。

        她在害怕,害怕他連這樣一個小小親密的動作也會拒絕。

        倔強得令人心疼的女孩。

        反握住那只小手,感覺它在掌心裏震動了一下,雙唇上的壓迫終於消失。


“我可不想讓牧師大叔恨我。”


“這樣他才會永遠記得你麻……不然……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可能再回到這裏。”最後的幾個字,幾乎是含在嘴巴裏。


“你說什麼?”


“沒什麼……啊!你看那個,看那個,那個是菲嘉國最好吃的龍果,我小時候有吃過一次,是老爹趁媽媽不注意的時候買給我的,很甜喔!”


“真的嗎?我買幾個,回去你可以跟大叔一起吃。”


“不要啦!那很貴耶!”就是因為很貴,所以老爹才瞞著媽媽偷買,可是老爹不曉得,她偷偷藏了一點給媽媽吃,媽媽只是笑著,看著外頭忙著幫商人抗下行裏的老爹微笑。


“沒關係,我想吉達大叔他說不定沒吃過。”不讓蕾莉紗有拒絕的機會,朔華立刻拿出一般人家可以吃上七、八天的兩個銀幣,買下四顆鮮紅色有著龍麟般外皮的果子,只有拳頭大的鮮紅果實,看起來半透明,裏頭的種子可以隱約瞧見,非常的漂亮。

        蕾莉紗接過四顆龍果,粉紅色的雙唇不由地笑了一下,她想起那時候老爹偷偷把果實拿給她瞧時,的確是只有那麼一顆,雖然說小時候的自己要分享給老爹時,那粗獷的笑臉猛搖頭說自己已經吃過了,而且還吃的很飽,現在一想,也明白那天陽光下果凍般晶瑩的果子,是唯一一顆。


“謝謝,你也一起吃。”

        所以她決定收下他的好意,那麼多年的時間,老爹終於有機會可以嘗嘗看那年她跟媽媽所嘗到的甜美。

        朱朔華接過龍果,咬去外皮,再咬了一口果肉,的確甜得滿口清香,口感竟然有點像是地球的哈密瓜味道。“很好吃,你也吃吃看。”

        蕾莉紗擦擦果實外皮,學朱朔華一樣將外皮給咬開,接著一口甜蜜的味道從舌蕾傳到心裏。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忍住,假裝若無其事。

        沒想到一直忍著的淚竟然為了這樣一口甜蜜,噗簌而下。


“蕾莉紗………”朔華停下腳步,他心裏知道這眼淚是為了什麼,卻無法去安慰。


“我沒辦法離開。”

        她抬起頭,鮮紅的果汁將兩片唇瓣染成美麗的胭脂紅。


“我想過要跟著你離開這個小鎮,但是卻沒辦法……因為…因為爸爸在這。”她反覆問過自己,她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喜歡這個男孩,但為什麼走不出去?

        為什麼走不出去這個小鎮?

        直到剛剛那一瞬間,那甜蜜的滋味讓她想起這一輩子裏,除了他,還有一個多麼重要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是用了多少的愛照顧自己。


“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但是這樣的喜歡也許還不夠強大,沒辦法抹滅掉爸爸在我心裏的重要,所以我只能假裝不在乎。”用力地喘著氣,管不了來來往往參觀慶典的人,看向自己的訝異眼光,至少讓她,把心裏的一切都說出口,就像媽媽曾經對她說的,只要自己曾經去做過,也許有一天會後悔,但因為是自己選擇的,至少不會有遺憾。

        小小的煙火,在頭頂綻放,這時的煙火也許還不是很進步,但在這種只有小油燈,月兒比什麼都皎潔的時代,卻顯得更加明亮與美麗。

        朱朔華從來沒被人像這樣告白過,尤其是這種離別前的告白……雖然會發展到目前的狀況,並不是他的錯,但還是對她感到些微的歉疚。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我並不是一個好人。”在這幾個月的相處之中,除了像兄妹一樣的關懷之外,他並沒有再多給些什麼。


“但是,我很謝謝你喜歡我,請原諒我只能對你這麼說。”沒辦法再多,也許有一天他也會懂得這種愛,但不是現在,不是蕾莉紗……

        “我知道。”


“你是個好女孩。”


“我知道,只是我也很清楚像我這樣的好女孩並不是你需要的。”


“蕾莉紗……”


“我並不是在自暴自棄喔!”閃耀著淚痕的臉龐,堅強的撐起微笑。“我這是在安慰自己,並不是我不好,事實上我覺得自己是這小鎮上最棒的女孩子。”

        朔華緊握住那長滿厚繭的小手,想起那個總是一大早就起床叫起所有人的身影,捧著一堆的髒衣服在村子不遠的小河邊清洗的模樣。


“不,蕾莉紗,你不只是這小鎮上最棒的女孩子,我相信在菲嘉這一個國家裏,你也會是最棒的女孩其中之一。”


“謝謝!所以不是我不夠好對不對?”

        抬手,摸摸她的頭頂,心裏很想多為她做點什麼。


“是的,不是你不夠好……我唱一首歌給你聽好不好?在我們去牧師那兒的路上。”一首算是我替你唱的歌。


‘睜開眼我的天空一片星海

        還以為這裏就是愛你的未來



為什麼黑暗之中充滿期待

        卻傳來更多沉默的無奈

        忘不了愛只剩下手心裏的溫度

        才知道幸福只是短暫的幻影

        我走在迷霧花園裏尋求愛走過的記憶

        半清醒半迷醉來去的痕跡

        夢醒突然發現已經不是原來自己

        一顆心徒留下錯誤的相遇

        落花有意流水太無情

        有緣相遇擦身又分離

        琴聲悠悠輾轉到天明

        最愛的人你在哪里

        落花有意流水太無情

        最愛的人你在哪里’

        以前媽媽,會把他帶在身邊,一邊擺弄溫室裏的花花草草,一邊聽從音響裏傳來一首又一首的歌曲,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歌曲,可以說是全世界的語言都有,但記憶力還算不錯的自己,聽過一次兩次,也就記得那一首首的歌,以前,他只唱過給母親聽,現在在這個奇異的天空下,重新翻成另外一種語言唱給這個喜歡自己的女孩聽又何妨?

        很悲傷的歌,但………能將悲傷唱出來,不啻也是一件幸福……

        不遠處,牧師瞧見兩人,揚手對他們呼喚,朱朔華微笑,輕輕放開那只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小手。

        為什麼黑暗之中充滿期待

        卻傳來更多沉默的無奈

        忘不了愛只剩下手心裏的溫度

        她看著他的背影,握緊仍殘存著屬於他的溫度的手,緊閉的雙唇張啟,將那首從不曾聽過的歌,輕輕地念了一次。


“牧師大叔!我們要來贏走你的寶貝了喔!”

        張開雙手,就像他所知道的一樣,她不需要安慰,剛剛的一首歌已經殘忍卻又溫柔地把她從夢裏帶回。
第二十節

        原本在森林裏的時候,朱朔華就覺得這個世界的許多生態跟他的故鄉地球很像,在離開了小鎮和裘紮克傭兵團行走一段時間之後,馬車外的風景真有一種好像回到地球遠古時代的感覺,不論是植物、動物、地形和氣候變化,都和地球極為類似。


“你的星球跟這裏像不像?”他開始想是不是那些能孕育生命的星球,都有類似的特徵。

        今天他和冷暮一起坐在馬車外吹風,這讓傭兵團的人頗為驚訝,因為冷暮平常幾乎不怎麼和人親近,在傭兵團待了這麼久的一段時間,甚至還有人沒跟他說過半句話,沒想到這一路上下來已經有三天多的日子,這兩個外型都出色且跟他們不太一樣的人,竟然會像好朋友似地幾乎都在一塊行動。

        而紮克跟裘風兩人在見過他們兩人相遇的那一刻,早已經把他們歸類為同一個地方來的,所以倒不是很驚訝。


“類似,不完全相同,我們那沒衛星。”

        他知道他說的是月亮,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可以很容易猜出那簡短字句下代表的意思,也許也正因如此,冷得像塊冰的冷暮對他的靠近,不但不排斥,更是有問有答。

        其實朔華不知道的是,冷暮對他對自己毫不恐懼或是自卑等等負面情緒的態度感到奇特,所以不但沒排斥他的靠近,更進一步的稍微修改一下自己對人態度。

        當然,稍微。

        在別人看起來,他不過是從一天一兩句話,變成一天十一、二句的差別。


“***,還真的有不要命的。”

        突然,在馬車邊的一個傭兵團員輕叫了一聲,朔華跟冷暮兩人同時轉頭朝前方望去,可以瞧見地平線的地方有煙塵滾滾,一看就知道有大隊人馬正往這裏過來。


“怎麼知道是來找碴的?”這三天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尤其是對方距離還算遙遠,既然連人都看不清楚了,怎麼知道是來劫貨的。


“沒有信號,為了避免突然的襲擊危險狀況發生,在同一條路上兩隊人馬相遇時,一定會燃放屬於該兵團或商隊的信號彈,像我們的裘紮克信號彈射向半空,會連續出現紅藍兩色的煙,對方一看見就知道我們的身份,如果沒有惡意的話,他們也會施放信號彈。”

        而現在對方不但沒有信號出現,還來勢洶洶。


“信號彈不能作假嗎?”這種確認方式一聽就知道並不保險。


“靠記憶力,每一個傭兵團或是商隊出發的時候,一定會向經過的各工會登記,身為一個好的團長和商人,就必須將有可能遇到的商隊信號給記住,如果出現那種其實應該在遠方的商隊信號,那就是作假,再來就是靠判斷力,畢竟作我們這一行的,難免都比較危險一點,要賺大錢,就要冒這種風險。”

        後來回答朔華的,是騎馬到後頭吩咐隊形的紮克,這時候他一向賴痞模樣的表情,變得嚴肅且充滿信服力。


“冷暮,一樣沖前面?”冷暮的行動雖然他可以吩咐,但並不代表他一定會照著做,不過若是冷暮不照著做,幾乎可以肯定都是因為他的主意比自己好,所以對他這種會讓人誤以為沒有團隊精神的態度,裘風跟紮克兩人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冷暮點點頭,直接就在駕馬的座位上站起身,頭輕輕地轉了一下,旁邊的人都可以清楚聽見那骨頭與骨頭之間喀拉作響的聲音。


“你呢?要參加?還是乖乖躲在馬車裏?依照我的建議,最好是躲在馬車裏會比較好。”轉頭看向朔華,紮克並不認為她那一身纖瘦的身材可以在敵我雙方殺伐上有任何的貢獻。


“不參加,也不躲馬車,事實上,我對看戲比較有興趣。”他不想現在就在所有人面前施展他的能力。

        那有可能會被當成怪物,而且實際上他的能力也還沒強到可以瞬間加入戰場,那是yy小說裏主角才有可能做到的事,而此刻,反正他已經付了傭金,自然他可以選擇不用付出勞力。


“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證等打完之後,你還可以看到我在這。”

        “屍體?”


“我該謝謝你的預告嗎?”

        “不客氣。”

        在前面都可以聽到兩人無厘頭對話的裘風,很乾脆的翻了翻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這兩人竟然還有時間在後面聊起天來。

        看了一下往這裏沖來的隊伍,看人數絕對是他們兩倍以上,至於等級……

        “是青色。”

        遠遠的就可以看見那清一色的衣服,青色是他們的名字,之所以叫青色,除了因為他們山寨位於青色山脈中的某一處之外,還因為每次出來搶的隊伍都穿著青色的短衫長褲。


“真是棒呆的對象。”紮克語帶諷刺的說。

        誰都知道青色盜賊團一向是有名的狠辣,姑且不論他們個人的殺人放火能力強不強,至少他們砍起人來的時候,沒人見過他們有心軟的時候,對於稍微小一點的商隊或是傭兵團來說,他們是最不想遭遇的對象。



朔華書不會白看,在飯館的日子不會白待,他聽過太多次從傭兵們口中知道的青色盜賊團。


“你想我會看到你的屍體嗎?”

        紮克覺得這句話聽起來還真是要命的熟悉。


“放心,在你先風乾之前,我應該還來得及幫你祭拜一下。”

        很虔誠地做出祭拜的動作,刀,就這麼突然出現在還在合十的手中,銀色的刀柄印出一張嗜血的臉龐。


“開、動、了!”
第二十一節

        搶劫這種東西,並不是向電視劇一樣還要彼此打個招呼,甚至還可以問問為什麼搶自己的原因,搶劫的本質向來是快、狠、准。

        黃色沙塵滾滾,窒息的殺氣在短兵交接前一刻彌漫擴張開來。

        裘風還沒來得及說上一聲“沖!”,一個高大修長的黑影帶著舞動的銀芒橫空劃過。

        朔華沒來得及看清楚冷暮是怎麼辦到的。

        當他身影停下的那短短一瞬間,最前方的兩匹馬跟上頭的兩個盜賊,已經頭部以詭異的方式曲折,七孔不斷滲出鮮血地躺在地上。

        由於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快,後方的幾個盜賊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跨下那高大的駿馬,已經踏著沉重的馬蹄,瞬間將自己生死未卜的同伴給踩得稀巴爛,紅紅白白的腦漿噴上馬匹。

        朔華還是第一次真正看到這種場面,以前的電影歸電影,都知道那是假的所以震撼感比較沒那麼大,現在第一次看到這種可以歸類為恐怖最高級的場面,他不否認自己是忍了半天才把胃裏的東西重新塞回去。

        遠處已經殺進敵陣的冷暮完全沒有這一類的困擾,臉上冷酷的表情變都沒變,一雙腳像是踩在風裏一樣,修長的身體穿梭在快速奔騰的馬匹之中,當擁有藍色印記的掌心貼在駿馬脖子的一瞬間,整個人順著手心下壓的力道躍起在半空中翻了半圈,才放開的掌心又貼住馬匹身上的盜賊脖子。

        僅僅這樣一個接觸的動作,剛剛還在賓士的馬匹上,喊著殺人的盜賊就像剛剛發生過的畫面一樣,掌心碰過的地方突然沒骨頭似地凹折,七孔溢出鮮血。冷暮看也沒看一眼,半空中翻轉的身體落地,矮身伏地,長腿由右往後方一個掃堂腿,後方被同伴死前模樣嚇到的盜賊,在馬匹疼痛嘶喊之下跌落馬背。

        冷暮等的就是這個時機,盜賊還沒感覺到落地時該有的疼痛,一隻冰冷寬大修長的手就這麼握住他的頸部,他想要驚叫出聲,聲音卻被遏止在突然間如火燒灼般的疼痛中,然後什麼也叫不出聲,呼吸不到一絲一嚎的空氣,背後同伴努力想要停止馬匹的驚恐神色很奇怪地印入瞳孔之中。

        他為什麼會看得到後面焦嗥那張醜臉?

        為什麼他會痛得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

        紅紅白白的物體濺上焦嗥的臉,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愛馬在老友胸膛上踩下,飛濺而出的卻是詭譎壓在背與地面之間的腦漿。

        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自己,一點也不曾對他剛剛所做的事情感到任何不忍或是愧疚。

        這個銀髮的高大男子,不曉得用什麼樣的方式,折斷他老朋友的腦袋,脖子好像失去了骨頭,只剩下一層皮肉接系著那碩大的腦袋。

        饒是殺人不眨眼的他,也不禁為這種令人背脊發涼的殺人手法感到噁心和恐懼。


“混!蛋!我要殺了你!”

        一股寒意直沖腦門,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在那一眨眼間崩壞了什麼一樣,用力抓起身上足足有兩個手臂合起長的大刀,在空中旋了半圈,帶起一陣呼嘯而過的旋風,夾帶許多不知名的情緒,砍向和自己賓士馬匹擦肩而過的俊美男子。

        冷暮對他的吼叫,一點表情也沒有,鑽過兩匹對他沖來的駿馬之間,在大刀尚未砍上身時,抓住其中一匹馬的尾巴,右腳用力一蹬,整個人隨著用力的反方向飛旋半圈,以馬尾巴為軸,修長的腳從後方踹下馬匹上的盜賊,穩穩地坐在因疼痛而抬起前蹄的馬背上。


“還真像是在看電影。”

        朔華對冷暮那驚人的身手佩服得不得了,之前才覺得他像魔獸世界裏的夜精靈,現在又出現了老電影磨戒裏那金髮精靈靈巧的身手,就好像雙腳踏在風上頭不受任何重力影響一樣,把殺人動作變成了最優美的舞蹈。

        雖然舞蹈之下的背景實在是令人胃腸翻攪。


“小夥子,你不怕嗎?”一旁商隊的馬夫嚇得面無血色,全身抖得讓朱朔華懷疑他骨架快要散了。


“有什麼好怕的?”突然想起什麼秘密一樣,嘴角露出很難下定義是什麼情緒的笑容。“你知道嗎?我在我媽去世之後,就常常一個人看這些東西,我還看過一個人,怎麼活生生的把一個男人的腦袋給剖開,挖出腦漿然後上奶油煎煮之後喂給那個男人吃。”

        隨著那說秘密的輕言細語一字一句傳入腦袋,原本就已經看起來快要崩潰的馬夫,乾脆直接吐了出來,而且每想起剛剛所說的那畫面,在對照傳入耳中的尖叫與鼻間的血腥味,原本好像已經吐完的胃袋,又開始痙攣幹惡不停。


“可憐的大叔,我覺得你直接昏過去可能會比較好過一點。”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一邊看著腦漿內臟四濺的場面,一邊聯想‘人魔’裏的經典畫面。

        那似乎變成了提醒,話剛說完,剛剛還扶著馬車門吐的車夫大叔果然碰的一聲倒了下去,嚇了原地保護商隊的傭兵一跳。


“怎麼了?有人偷襲嗎?”

        剛剛掛在嘴角上的笑容,再度揚起。“沒什麼,大叔他只是為吃自己內臟腦漿的畫面,感到過於激動雀躍,我剛跟他說之前……”

        果然,再度看到一片臉色刷白的場面。

        唉呀!多麼美好的世界,這個星球的人還真是單純可愛呵!
第二十二節

        “紮克!少給臉不要臉了,以前是看你們運送的東西沒好貨色,給個面子給你,放你們一馬你們才有機會逃過一條小命,不然你以為我們會怕了你們這破爛傭兵團嗎?”

        說話的人十分顯眼,跨下那一匹馬比旁邊的還要大上一倍,高大粗壯的身材穿著一身由青色組成的花俏衣服,幾乎把頭上的毛全剃掉的腦袋,上頭還畫著鮮豔的圖騰,彷佛活像是怕人不曉得他的身份一樣。

        “哼!你不就是怕了才龜縮到現在才出來?要不然憑你哪一身抹布縫全身的破衣服,別人還找不到你嗎?”

        卡蠟斯庌最恨人家提到他的衣服,其實他也不是什麼審美觀特異的人,之所以穿這麼奇怪的一件衣服,不過是單純的因為“懼內”,所有人都知道他怕老婆,因此即使每次妻子為他縫縫補補的衣服看起來實在是很令人無法苟同,礙于妻子發火起來可以讓他在臥房外跪一整夜,比之這種面子全無的丟臉事,他寧可穿上妻子口中所謂“很威風”的衣服。

        因此當有人提到他的衣服時,不管人家是不是僅止於好奇,他都會覺得是在嘲笑自己懼內的個性,因此通常乾脆一個刀子下去,直接把腦袋給砍了比較快,久而久之,在菲嘉國理跑生活得人都知道他這樣禁忌,極少有人會故意去說這種路令他發狂的話。

        不過如果紮克會怕卡蠟斯庌發狂的話,那麼他也就不是裘紮克的副團長了,老實說,他從以前開始當傭兵知道卡蠟斯庌這個禁忌之後,就一直有一個小願望,每年生日的時候甚至會祈禱一次………

        那就是當面“稱讚”一下卡蠟斯庌的衣服,看傳說中的“瘋狂圖騰”生起氣來究竟是什麼模樣。

        因此,當話一說完,瞧見卡蠟斯庌那張臉的表情時,紮克真想放下手中的刀,捂住“小嘴”發出喔喔喔!的讚歎聲。

        那張大臉原本上面就畫著詭異的圖案,天曉得那是哪一個部落民族的刺青,現在被紮克這麼一個誇獎,圖案底下的顏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最後一副好像就要噴出血來的豔紅。

        他終於知道“瘋狂圖騰”這個措號是怎麼來的了,這圖騰的顏色還真是***豐富自然。

        “嘖!嘖!嘖!這該怎麼說?上帝創造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視覺藝術嗎?”

        “噗!”打到他旁邊的裘風忍不住噴口水。

        “我想應該更正為上帝賦予個人魅力中最值得挑戰的臉部視覺效果。”由於戰線已經退到了後方,因此朔華很自然地參與了這一場藝術評論大會。

        “這個詞我喜歡。”

        可惜卡蠟斯庌沒打算讓他喜歡太久,頂著一張充血的腦袋,揮舞著大刀,駕著馬狠狠地朝紮克的臉上掃了下去,這一下要是中獎,所有人絕對有機會可以見識一下腦部橫切面圖解。

        朔華可以瞧見那瞬間的火光。

        刺耳的金屬交擊聲刺入耳中,帶起身體表面一陣雞皮疙瘩,靠得進一點的人幾乎想吼叫出來把那種發自身體深處的不爽快給發洩出來,然而卻掩蓋不住隨之而來的呐喊聲。

        紮克迅速地回刀擋住,但是力道實在是過大,連另一手的刀鞘都交叉檔在前方,卻還是承受不了那驚人的力量,整個人順著卡蠟斯庌的刀勢被打得橫飛七、八步之遠,若不是裘風早已經注意跟在身邊解決掉一旁偷襲的武器的話,他現在早變成剛剛赭紅色地毯上殘缺肢體的一部份。

        他***,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讚美別人衣服這件事為成為一件傳說故事了,這卡蠟斯庌趕情是巨人族的雜種不成,不然哪來這麼大的力道。

        心疼地看著他珍惜無比的愛刀竟然被打出了一個缺口,腦中已經把那個圖騰雜種給分割成十八段。

        “懦夫,有膽子說出口,沒能力跟我打是吧!我早說過裘紮克不過是個空有名氣的三流傭兵團了。”

        “那你今天就準備死在三流傭兵團的手中,如何?”一副很好商量的口氣,然而從卡蠟斯庌後方偷偷襲來的刀芒卻一點也不見溫和,在剛剛紮克定住後退的身子時,裘風已經繞到了卡蠟斯庌身後,穩穩地砍出一刀。

        他不覺得光明正大的英雄作風,會比狡猾多詐的平凡小人物活得長久。

        這一刀實在來得太陰險,卡蠟斯庌根本就沒注意到,一直到皮肉感到刀風臨身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趕緊往前一撲接著翻身下馬。

        熱燙的鮮血,一下子灑滿刺著圖騰的猙獰臉龐,他瞧見跟隨自己多年的愛馬,一顆沉重的頭顱調落在他腳邊。

        根本來不及憤怒,連續將四周敵人穿喉而過的朔華,已經找到了空閒,一隻箭就這麼朝他的喉嚨射來,又狠又急。

        卡蠟斯庌這輩子當盜賊有三十一、二年的時間,頭一次這麼狼狽,連舉刀的機會都沒有,為了躲這一箭,乾脆直接在地上坐了下去,並且連續打滾就怕又有下一個攻勢接著而來。

        朔華也沒辜負他的猜測,趁所有人都還在看著卡蠟斯庌狼狽的模樣,也不見他取箭,箭桶裏的箭矢幾乎是一根接著一根在他的意念之下飛射而出往卡蠟斯庌的弱點部分刺下去。

        “吼!”

        那種空有武力卻無法施展,甚至只能拿來翻滾的感覺,不是很多人有機會嘗試,卡蠟斯庌氣得幹吼起來。

        就在他翻滾的速度跟不上朔華射箭的速度時,眼看一隻箭就要射在他的脖子上,一隻黑色模樣像是豹類,頭上卻長著角的巨大動物不曉得從哪里撲了上來,銳利的雙顎咬住箭矢,接著沖向了車頂上的朔華。
第二十三節

        意念行事最大的優點就在於快,想到什麼就可以做到什麼,但最大的缺點也是在於想到什麼就可以做到什麼。

        當瞧見黑豹朝自己撲來的時候,缺乏戰鬥經驗的朔華微微一愣,腦袋空白的這一時間裏,完全忘了要反擊,偏偏他的攻擊都取決於一個腦袋,若是腦袋忘了該怎麼做,那就更別提在這個星球上根本就是接近殘障人士的身體了。

        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尖銳的爪子劃向自己的喉嚨,剛剛還反應不過來的腦子居然突然間開始想起自己竟然只能活過十八個歲月這個即將成為既定的事實。

        一隻手攔住了尖銳的利爪,冷酷俊美的臉龐竟然一反過去平淡的表情,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黑豹似乎感覺到來人的不好惹,以及被抓住的前爪有些冷入骨髓異樣的感受,馬上將利爪往內一勾,試圖將爪子刺進這冷酷男子的手腕上。

        冷暮放開手,將朔華給拉到身後,一雙銳利的銀灰色雙瞳充滿意味地看著那只退回卡蠟斯庌身邊的黑豹。

        他早發現了這只奇怪的動物,基本上再亂的局勢他都可以輕易看透,更別提瞥眼間那躲藏在後方蠢蠢欲動的身影,正因如此,他才會即時幫朔華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這是什麼動物?”很顯然,在這星球土生土長的紮克與裘風都沒看過這種明明像豹,額頭上卻長了一隻螺旋般犄角的生物。

        沒看過?

        朔華盯著那黑豹隱藏在胸前的一個雲狀記號,立刻就有了某一個猜想。

        不會吧!

        這麼快就遇到了另一個?

        而且還是一隻動物?

        “鑰石。”冷暮同樣有看到那個隱隱約約的記號,很肯定地說出了朔華心中的想法。

        “咯咯!我還以為可以很容易就滅了這傭兵團,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傭兵團竟然還會有兩個夥伴在呀!”嬌嫩充滿魅惑的聲音,竟然從黑豹的口中吐出,原本銳利的翠綠色貓瞳,饒有興味地來回瞧著冷暮與朔華兩人,下一瞬間,頭部與四隻的黑色毛髮收入了肌膚底下,脖子與四隻抽拔,直到跟人一般的長度時,突然站了起來,兩顆渾圓尖挺的胸部從毛髮中彈跳而出。

        紮克的雙眼才剛瞪了起來,口水開始分泌之際,抽長的纖纖玉手憑空抓出了一見豔紅色的長袍,長袍迅速披在身上包覆住美麗胸口同時,一張妖魅五官分明的傾城臉龐終於完全顯露在眾人眼前。

        “妖怪!”

        “惡魔!”

        菲嘉國就像朔華所生存的地球一樣,在種族之中除了黑人、白仁、黃種人跟紅種人這一類的差別之外,別無其他,精靈、龍、妖精這一類的生物頂多從神話故事裏可以聽見,因此當眼睜睜看著一隻豹從雄壯的身體變成曲線婀娜多姿美豔少女時,所有人瞧見這一個景象的人都嚇壞了,手中的武器差點全調落在地。

        青色的盜賊雖然知道首領身邊有個不尋常的動物在,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它突然變身的模樣,同樣全傻在當場,只有卡蠟斯庌依然是一臉怒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身上的大量灰塵。

        “我並不覺得我們像是同伴。”

        和見到冷暮時的感覺不同,這看起來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少女儘管美麗非凡,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打從心裏厭惡,而且奇怪地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像是以前就曾經見過她一樣。

        對於朔華聽起來並不和善的話,少女一點也不在意,輕輕地拉了一下肩膀上滑落的衣袍,手中再度取出一個寬大的腰帶系上,在後方打了一個大蝴蝶結,蝴蝶結的尾端金色鈴鐺叮噹叮噹響亮。

        豔紅的衣袍底下,豐滿胸部左上方,一朵雲狀的深藍色紋路在陽光下微微顯出淡淡的光芒。

        朔華及冷暮一看就知道這少女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好像這四周除了她自己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儀容,穿好了衣袍,打腰帶,打好了腰帶現在竟然開始梳起一頭烏黑的秀髮來。

        旁邊的人目光在改變,從剛剛還當她是惡魔的恐懼表情,目光漸漸渙散,然後開始沉迷於她將秀髮挽上頭,露出皎白後頸的風情,張大的嘴裏只差沒留下口水來而已。

        朔華不耐地在馬車上坐了下來,他一向不喜歡女人花太多時間在梳妝打扮上,現在他終於知道哪種熟悉感是從哪里來的了,他們朱家裏的許多貴婦跟大小姐們都有同樣的氣質,好像一天不在外頭招蜂引蝶就渾身不爽快似地,有時候連舉起高腳杯尾指在透明地杯上轉了一圈,慢慢揚起的動作,都帶著一層又一層精心設計過的曖昧。

        他不否認這樣的風情的確是很美,也很惹人心癢難搔,但是看多了,會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我叫妲塔,你們呢?”

        看得出她的動作並沒有迷惑這兩個人,她長睫扇了扇,若無其事地介紹,頭上的發已經挽好,垂下的瀏海絲絲錯落在額上與頰上,更趁著底下可以說是奢華的美感更加迷離。

        朔華看了冷暮一眼,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因此也就不指望他會替自己回答一切。

        “朔華,冷暮。”

        “你們從那個星球來的?我是說你們怎麼稱呼自己的星球?”

        “地球。”

        冷暮漠然地望了一下四周,剛剛還在你死我活的敵我雙方,此刻以他們為中心,一個一個忘記了原來的目的,全看向了這個方向。

        這女人,不容易。

        “……”

        等不到冷暮的回答,她也不生氣,一雙翠綠的雙眼就好像有液體在流動一樣絢爛。

        “九尾妖狐。”朔華想起了傳說中最會魅惑人心的妖怪,眼前的這一個不但有那能力,就連名字,都跟傳說中的妲己頗為類似。

        “什麼?”妲塔對他剛剛說的話反應非常快。

        朱朔華笑了,表面雖然還是一片冷淡,但眼中卻像是中了什麼大獎一樣地笑得得意。

        “我說,你的原本模樣,不是豹,也不是人,而是九尾妖狐。”

        “你……”那一雙翠綠的雙瞳閃了一下。

        “原來九尾妖狐是一種種族,而不是修練千年成精的狐狸啊!”一顆星球上全都是故事裏的boss級妖怪,光想他就覺得腦袋有根神經在抽。

        “你怎麼會知道?你看過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那一閃如同一個錯誤的幻覺一般,此刻翠綠的雙瞳充滿著天真與好奇,甚至還帶著熱切,一下子妖媚的女子變成了天真的女孩兒。

        “我沒看過,你也不太可能認識,根據我們星球計算的方式……”修長蒼白的手掌有韻律的拍了四下。“如果這是四秒,我們星球每六十秒為一分鐘,每六十分鐘為一小時,每二十四小時為一天,每三百六十五天為一年,那個你可以計算一下大概接近兩千年前的人物是多久的時間,她們的名字叫妲己、褒姒。”這可是傳說中曾被認為是九尾妖狐的大人物呵!

        妲塔很明顯的能力絕對跟智力無關,因為她在聽朔華對時間的描述時,終於皺起那美好的黛眉,最後乾脆省略過那些計算,直接將最後兩個名字給收進腦子裏。

        她家族中,女子名字必然以妲開頭,而她所知道其他家族的開頭音中,褒也是常有的,所以這個少年所說的兩人,必然是她的同類沒錯。

        “沒聽過。”

        “我想也是。”你要是認識的話,那不就是老妖婆了。“不過你聽沒聽過不重要,我比較好奇的是,鑰石為你增加的能力,是變身?”

        看了周遭已經完全忘記自己該幹什麼的人群一眼。

        “還是魅惑?”

        妲塔輕輕地笑了。

        “這很重要嗎?啊!我都忘了,如果想成為夥伴的話,那的確是應該彼此瞭解一下。”慢慢地,如玉脂一般的長腿,帶動鮮紅的長袍,隨著一步一步前進,裏頭的景色更是若隱若現地誘人。

        “不,我想瞭解,並不是為了成為同伴。”朔華微微地往後退,而一直前方幫他警戒的冷暮,竟然泛起了極淺的一抹微笑。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跟這個少年相處了,只有他能跟得上自己思考的速度,甚至比他還要快速。

        “是嗎?那是為了什麼?你不喜歡我成為你們的同伴嗎?妲塔那麼令人討厭嗎?”

        才剛說完,眼眶就已經微微地泛紅,讓原本水汪汪的上揚大眼更加惹人憐惜。

        朔華覺得自己額頭有某一條青筋在抽動,這死女人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像他的那些堂姐堂妹,他喜歡看美女,可是對和自己親戚半斤八兩的美人,身體會不自主的產生違和感。

        可惜旁邊的一群普通人並不這麼想,隨著妲塔變化可憐的模樣,不少人的雙眼也開始瞪住他這個讓美人傷心的罪魁禍首。

        “討不討厭是另外一回事,懂得最佳利益的人是不在乎這點小感情,而問題出在哪里,不如你來回答我,第一你左胸上的鑰石烙紋為什麼會從單一的線條變成兩道,再來,第二個問題是,你是需要我的能力來增加你的魅惑術,或是冷暮的能力來增加你的變身能力?”

        一開始擁有鑰石,烙印在身上的紋路必然只有一道,她的雲朵卻是由兩道紋路構成。

        一道變成兩道,若是軒澤曾經給他的提示無誤的話,那只代表她找到了可以增加鑰石能量的物品,或是她吸取了某個人身上的鑰石。

        鑰石要離開身體,唯一的條件就是死亡。

        語畢,翠綠得雙眸凶光畢露,一雙纖細的玉手,珠貝一般的指甲突然暴長,如剛剛豹一般的速度,紅色的身影沖向如雕像一般靜立的冷暮身前。
第二十四節

        賓果!

        他就知道妲塔從鑰石中獲得的進階能力是變身。

        原因再簡單不過,傳說中的妲己和褒姒雖然都是人形,但是卻不曾聽說過有什麼幻形的能力,而魅惑卻是必然,這代表九尾狐天生就懂得魅惑術,而變身也許可能也會一點,而要像妲塔這樣迅速且非單一種變化的完全不曾聽聞。

        如果她能殺了冷暮,獲得的自然就是冷暮能夠分析各種物質的能力,她在幻化其他物種時自然更佳容易順利,破壞力也就更強。

        “給我殺了他們!”

        天籟一般的聲音自乳白的頸子中發出,帶著點聊人心頭的嘶,啞離他們最近的盜賊跟傭兵們都不由自主的將剛剛垂下的武器再度抬起,完全忘記自己剛剛還說過她是妖怪、魔鬼的事實。

        “給我醒來,不要忘記她的身份!”運用念力與聲波的結合,將帶著警告意識的話語震入被魅惑的腦子裏。

        他猜什麼佛門的獅子吼跟自己這一招絕對有異曲同工之妙。

        裘風跟紮克立刻清醒過來,接著是心裏清楚誰是敵人誰是夥伴意志力堅強的傭兵,力量最弱的商人、工人跟馬夫儘管未曾恢復意識,不過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

        妲塔恨恨地瞧著朔華,心裏恨不得把他給千刀萬剮,如果不是他,單單冷暮一個還有成功的可能,因為她輕易地就可以看出這個冷漠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之下,說不定連同伴都可以一手掐斷脖子而毫不變色,那種殘酷可以加深她魅惑術的威力,讓深陷其中的傭兵跟強盜,腦海裏只剩下這個殺死自己同伴的兇手。

        沒想到這個小鬼竟然來這一招!

        “雞婆!”

        “咦!你也懂這個稱呼?還是這個星球語言中本還就有這句話?我還以為我自己創造了新詞。”這句話他曾經對飯館隔壁的曹婆婆說過呀!真懷念。

        “該死的低等生物!”

        礙于冷暮的動作完全不輸給漸漸變化回豹型的她,只能瞧著朔華冷淡的臉龐雙眼卻故意帶著嘲諷,心裏的火筆墨難以形容,真的是恨死這個小混蛋。

        “我記得低等生物這個名詞通常都是用來形容智力比較低下的物種。”說著,瞄了那已經完全變回豹形的妲塔一眼,意思誰智力低下,大家都很清楚。

        一邊說,一邊還把妲塔幻化成豹型之後落下的衣物給收到自己的空間,對於外星人所穿的衣服他頗好奇,之前只是不好意思扒下冷暮的衣服而已。

        他這種挑釁的行為,完完全全第將妲塔腦中最後一條理智的神經給爆開,動作更加兇狠起來,尖牙後的喉嚨似乎連話怎麼說都忘得一乾二淨,直接吼了起來。

        “真可憐,更低等了。”

        收完了物品,再度跑回馬車車頂上坐下,剛剛那夾帶意念的一吼,其實幾乎耗費光了他所剩無多的能力,不過除了他自己……或許在多加個冷暮之外,不會有能看得出他原本就蒼白的表像內有多乏力。

        幸好可以說是傭兵們都恢復了意識,他也就不用太擔心自己會被那些依然處於狂熱之中的盜賊給分屍。

        看了一下四周,妲塔魅惑的功力還不完全到家,除了近距離的盜賊之外,遠一點的已經停止戰鬥,眼中多多少少都帶著恐懼的神情看著和冷暮作戰的黑豹。

        他的設想果然是正確的,這個世界和地球非常相近,像他們這一類的能力者,只要是過於驚世駭俗的,都會被當成異端。

        冷暮大概也是因為如此,所以殺人都從脖子下手,直接化去脖子屬於鈣的成分的話,不解剖還以為被扭斷而已,若化去全身的骨頭,惡!那一定很噁心。

        不過他剛剛明明有看到冷暮抓住了妲塔的手,為什麼不化了她的?

        腦筋一轉。

        看來擁有變身的能力,身上的骨骼成分大概也不盡相同了,要殺妲塔,就只能純靠功夫了。

        “殺得了她嗎?”

        “盡力。”

        冷暮一點也不覺得妲塔多了一顆鑰石的能量,應付起來就會難多少,勝負這種東西除非是在實力有天攮之別的情況下,否則是沒有絕對的答案。

        聽見他們的對答,黑豹再度向前攻擊了幾下,突然退回正打在一起的紮克和卡蠟斯庌附近。

        “不打了。”

        黑豹又成了美女的形象,不過這一次穿衣服的速度快多了,其他人沒多少機會一飽眼福。

        “跟你們打一點都不划算。”她本來的打算是殺了兩人,那個高大男子的能力,她絕對能收回自己的體內,而那少年的能力,也許也能有點幫助,就算吸收不了,以後也可以拿來跟別人換。

        偏偏這兩個人一點都不好惹。

        天生的魅惑術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冷淡的人,毫無用武之地。

        九尾狐其實本來就有變形的能力,但僅限於人形與本形兩種,有了鑰石之後,她開始有了幻化其他物種的能力,但是卻是必須一點一滴摸索,在這個鬼地方活了半年多也才能多幻化出兩種型態,直到她遇到了另外一個鑰石的擁有者。

        沒忘記當初給她鑰石的人所說的一切。

        想要更強,想要進化,就必須得到這個星球上累積數十萬年所凝聚而成的能源,再不然,就是殺了其他的鑰石擁有者,吸收他們的能力。

        天知道那些累積的能源要怎麼去找,她只想要脫離這種可以說是貧困的生活,卡蠟斯庌的山寨再如何富有也不過是個山寨,她想要的是像她姊姊所用有的一樣。

        她想要權勢,想要地位,想要將所有人踏在腳下的那一種快感。

        所以她魅惑了那個以為自己終於找到同伴的男子,奪到他模擬物種能力的鑰石,這樣一來,她不僅能幻化物種的外型,還可以擁有物種的能力。

        就像豹跑得快,小鳥能飛翔一樣。

        第一個鑰石讓她成為徒具外型的物種,第二顆鑰石讓她內外如一。

        而若是她能得到冷暮的能力,那麼她就不用在辛辛苦苦去練習怎麼變成其他的物種,這個男人所擁有的能力,可以讓她輕易看透所有物種的一切,幻化萬物再也不是難事。

        不過這些都必須在有命的情況下才有用。

        算她倒楣,就像看著美味的食物,卻發現這食物她啃不動一樣。

        “那你想怎樣?”

        “不划算的買賣……自然是不做,不過,我們有一天還會相遇的,到時候在看是誰有能力取出對方身體裏的鑰石,卡蠟斯庌我們走。”一下子拍開紮克向卡蠟斯庌砍下的長刀,那模樣還真像是一個媽媽在揮開小孩子胡鬧的玩具一樣,讓紮克開始懷疑這個看起來還頗為柔弱的女子,其實根本就屬於暴力女一派。

        “可是……”卡蠟斯庌停手,看看那一車車的貨物跟遍地死傷的部下。

        “你不想聽我的了?”雙手纏了上去,尖挺的胸部正好抵在卡蠟斯庌的手臂上,彷佛不經意地磨蹭一下。

        卡蠟斯庌忍不住一抖,大手熟練地撈上她纖細的腰身。

        “走!”
第二十五節

        來的時候有多快,去的時候就有多快。

        “我們……只是配角嗎?”紮克呆呆地看著如潮水退去的盜賊們,眼睛呆滯下巴合不起來。

        他覺得自己多麼像個戲劇裏過場的路人甲呀!

        裘風同樣覺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活了大半輩子,幹了數十年傭兵的生涯,第一次遇到這麼扯的事情。

        “女人……果然是一種麻煩的動物。”跟他家裏那個一樣,說哭就哭說笑就笑,把他當白癡耍。

        最悲哀的是,如果你很不幸地愛上了那個女人,就只能被耍得心甘情願,就像剛剛的卡蠟斯庌一樣。

        朔華看了看附近的一片狼籍,大概是因為從開始到結束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傭兵團並沒有太大的損失,那些屍體幾乎都是冷暮跟紮克兩個人造成的,尤其是最難善後的那些屍塊,紮克自己想辦法。

        “你剛剛並沒有分解妲塔。”

        “成分不同,不過再讓我握一次。”再讓他握住身體任何一部份一次,他就有辦法洞悉那一身可以變換的身體究竟是由什麼構成。

        那女人八成也知道,所以才會撤退的這麼迅速。

        “下次要握到可不容易。”

        冷暮輕輕冷哼一聲,修長的腳踢高一塊地上的石頭,張手接住,然後粉碎成煙灰,又踢起一塊,再接,再粉碎。

        一旁的傭兵看起來,還以為自家的冷暮大人力大無窮,再看看地上那些脖子扭曲的屍體,不由地握住自己的喉嚨,吞了一口唾液。

        “拿去。”突然丟過來一些亮晶晶的東西給朔華,朔華眼明手快地接住,手掌心上是一個很小的金塊。

        “不會吧?”

        “這個地方的岩層看來容量不差。”他不過是粉碎了大概三十來塊石頭,就將裏頭的黃金含量給抽出成這麼大一塊,可以吃上一頓好的了。

        “你的能力還真是實用。”連發洩情緒都可以養活自己,捏著那一塊小金塊,收進自己的空間中,他沒打算拿去買東西,算是一個小小的紀念。

        “恩!那個,請問一下。”

        一個嬌嬌嫩嫩的童音突然在兩個人身邊響了起來。

        朔華跟冷暮兩人猛然一轉頭,竟然發現有一個小鬼在神不知鬼不覺得時候,趴在馬車的下頭,一雙眼睛綠汪汪的,跟那一頭綠色的頭髮相映成趣,還有那一身膚色,不曉得是在泥地上滾的還是本來就這樣,是很自然的棕褐色。

        “你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們兩個人的警戒心不可能差到這種地步,連人就在腳邊都沒發現,除非這個小鬼有異于常人的地方。

        “從地下。”慢慢地爬出馬車車底,小鬼頭很自然地回答,一點都不覺得這個答案哪里奇怪。

        剛剛一個九尾狐女,現在又是怎麼了?土撥鼠男孩?

        不讓他們有開口的機會,小男孩很乾脆地爬上馬車駕駛座位坐下,一雙圓滾滾地大眼看著兩個人,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我可是等了五百七十一年的時間,終於找到可以當同伴的物件了,我也是鑰石擁有者喔!”

        兩個人全皺起了眉頭,這小鬼光是第一句話,就很夠份量。

        五百七十一年,這是什麼樣的概念?

        “你們不相信嗎?”

        小小的臉蛋嘟了嘟小嘴,很無可奈何地開始脫起褲子。

        “你幹什麼?”

        “給你們看證據啊!”

        於是,棕褐色光滑嫩嫩的小屁屁一下子露在兩人眼前,而且看趨勢,他還打算繼續脫下去。

        “你……你們兩個……”

        紮克還在苦惱該怎麼埋這一堆屍體時,走到馬車前想要取工具,就看著冷暮跟朔華兩個人皺眉盯著一個不曉得從哪里滾來的小鬼屁股瞧,而且那小屁股還是光溜溜的。

        兩人回頭,小孩也回過頭看著紮克。

        “我就說你們兩個怎麼會對剛剛那麼樣一個大美人面無表情,原來,原來這才是你們的嗜好,天啊!你們竟然有戀童……啊!”

        冷暮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了過去,朔華滿臉黑線地在他屁股著地的同時射出一把箭矢,噗!噗!噗!噗!四聲,全穩穩地釘在紮克的要害處,射破了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褲襠,再度露出那已經被眾人閱覽過的小弟弟。

        一邊的傭兵跟商人們楞了好長的依段時間,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從剛剛的殺人煉獄到現在這種槁笑場面迅速轉換心情,有很長的依段時間,腦袋都是空白,直到紮克狼狽地起身拔箭,冷暮三人進去馬車裏頭,才知道爆笑出聲。

        “哈哈!副頭兒!拜託,這裏又沒女人,你露小弟出來幹啥!”

        “副頭兒!太慢了啦!美人都走了才展現雄風,人家看不到啦!”

        “那個,副團長先生,你想那個美人有沒有可能因為你的小弟比較大,而放棄卡蠟斯庌跟你走?不過那個美人不好惹啊!卡蠟斯庌到底是從那兒找來的,那分明是怪物……不過有這樣的怪物陪在身邊,想想那一對奶……”商人想起剛剛穿衣哪一幕,雙手忍不住在空中抓幾下,完全忘記自己的風度,開始粗鄙起來。

        紮克瞪了他一眼,倒楣地走回自己的馬車換衣服,中途還踹了差點笑刹氣的傭兵們一下,讓他們跌個狗吃屎。

        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那麼狠!

        他***,這兩人一點都不好玩。

        一邊詛咒一邊感到下體微風吹過,趕緊找了件褲子換上,心裏打算著有沒有報復的可能性。
第二十六節

        “你們可以叫我樹海。”

        在確認完腳底心的那一個藍色圓圈之後,樹海穿回褲子跟鞋子,然後很乖巧的模樣坐到馬車角落的一個軟墊上。

        “你難道沒發現你做錯了什麼?”

        朔華非常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加這個同伴進入隊伍。

        “啊?做錯了什麼?”樹海一臉疑問。

        “你的鑰石烙紋既然在腳底心,那脫褲子做什麼?”害他們被紮克那個白癡開無聊玩笑。

        樹海眨眨圓滾滾的大眼,一陣呆滯,然後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靦腆笑了起來。

        朔華臉上是看不出什麼表情,實際上他是很想打個落雷在這小鬼的頭上。

        “嘿嘿!因為我從來沒穿過衣服,所以忘了。”他是真的沒想到,直接的反應就是脫掉這個動作,至於拖哪里完全沒考慮。

        “從沒穿過衣服?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樹人,我從樹人星來的,沒辦法我原來的模樣實在是不需要穿衣服,所以有點不習慣,真的不是故意的拉!”

        “樹人?可以變給我看嗎?”剛剛一個九尾狐就已經夠嗆了,現在又來一個可以變身的,他開始懷疑釋不是出了小鎮,外頭擁有鑰石的人輕易可以見了。

        樹海為難地搔搔頭。“有點困難,我的原型大概有20個你那麼高,五個人才能合抱。”

        “那應該不是樹人,而是人樹吧?”不愧是數百年老樹。

        “沒辦法,就算沒有跟鑰石融合,我們的壽命本來就長,而且沒有意外的話,可以一直長。”

        “算了,講重點,你說你已經找了五百多年的夥伴是怎麼一回事?”

        “說起來其實我是上一批擁有鑰石的能力者,但是因為我的鑰石並不像剛剛那個九尾一族一樣擁有變身的能力,而樹人從發芽到成長,想自由轉化形體必須經過數百年的歲月,當年我被送到這裏,雖然是有遇到一些擁有鑰石的人,但是他們沒有人能接受帶著一棵樹到處跑,所以我只好慢慢等待,等待自己可已變成人形為止,本來以為自己大概要一個人想辦法去找能量,進化自己的鑰石能力,結果你們就來了,我這才知道原來能力者並不是只有一次送到這個地方。”一張可愛的臉蛋上,終於露出那經過數百年歲月的滄桑。

        當初他只是好奇,好奇在樹人星外是不是真的有完全和自己族人不同型態的生物或是生活方式,所以答應了那個人,讓自己與鑰石融合,沒想到這樣一個好奇,竟然讓自己孤孤單單在陌生的星球上,渡過數百年歲月。

        在樹人星時,雖然大家因為體積的關係移動緩慢,每次認識的都是附近那幾百個樹人,必須等到大概六百年的歲月,才能變成另外一種形體自由行動,但是至少有人可以和自己聊天說話,就算每天講的話題都一樣也沒關係,至少有人和他說話……

        朔華跟冷暮都瞭解寂寞的感覺。

        他們都是同一種人,只是他跟冷暮都是個性跟環境使然,而樹海卻是逼不得已,當初會那樣好奇而願意去探險的一個孩子,想必是多麼活潑,活潑的個性要忍過五百多年的時間,真的是好漫長。

        忍不住,伸手摸摸那一頭翠綠的發,向孩提時代母親每次安慰自己時一樣,卻沒想到觸感竟然像是在觸摸草第一樣,刺刺的、充滿生機的。

        “你,其實還是一棵樹?”

        “恩!”樹海點點頭。“我沒有九尾湖幻形的能力,能變成這樣其實只是改變一下型態而已,本質還是一棵樹人。”

        “那鑰石給予你的能力呢?”

        樹海笑了,儘管忍受數百年寂寞是一件傷心的是,但是對於鑰石所給予他的能力,他卻是感到快樂與欣慰。

        從空間中取出一棵種子放在掌心,在眨眼間,嫩綠色的翠芽穿出土黃色的外殼,小小的葉片捲曲伸展,越來越大,乳白色的枝幹迅速抽拔,玉一般的透明感變得扎實,並解漸漸粗壯變成棕褐色,種子的部分不斷慢出一絲一絲細根,緊緊抓住那捧著自己的小手,然後下垂。

        那種感覺,就像在看一部小樹成長過程的剪接片,將數十年大樹的成長生涯,拍成短短一分鐘的短片,幾次的呼吸之間,美麗的翠綠中冒出一個又一個的花苞,綻放成一朵又一朵的鮮豔紅色花朵。

        馬車才多大的空間,一下子鮮豔欲滴的枝芽橫出窗口,在外頭一樣開出鮮花朵朵。

        “啊!你們又在搞什麼鬼?為什麼馬車裏面會長花!”剛換好褲子的紮克一出來就看見馬車開滿花朵的奇異景象,他開始懷疑自己會因為這幾個奇怪的人,而開始中年早禿。

        朔華發現自己的笑容越來越多,輕輕摘下一朵不知名的花,用凸起的枝幹部分,在自己的手臂上畫出一道傷痕,鮮豔的血液慢慢地滲出表皮來。

        “這也可以嗎?”

        樹海點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感覺一陣溫暖,耳邊好像可以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就連血液在血管流動的感覺,都是那麼清晰。

        滲血的傷口,慢慢、慢慢癒合,然後再度恢復無瑕。

        伸手觸摸手臂上消失無蹤的傷痕,指尖還可以沾染到剛剛滲出的點點鮮紅,只是沒有痛楚,也沒有任何的傷疤。

        就像軒澤所說的……

        他就像是參與一場不能用替身的onlinegame,如果說他是魔法師或是道士的話,那冷暮就像高敏捷傷害力強的刺客,樹海就是擁有治癒一切能力的牧師。

        “喂!我說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這樣怎麼出發!”氣衝衝地打開車門,紮克差點被眼前的景象給氣昏頭。

        三個年紀看起來都不到他一半的孩子,一臉饒有興味地看向他,四周則是綻放著一朵又一朵的花。

        朔華揚起眉,把剛剛那一朵摘下的花插在他那張驚訝的臉龐邊。“抱歉了等一下我們會清乾淨,這是一點小心意,NPC大叔。”

        紮克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幾個字卡在喉嚨間說不出來。

        趕緊深吸一口氣。

        “***!誰要這什麼鬼心意!誰是NPC大叔!NPC大叔是什麼鬼東西!”

        震耳欲聾的吼聲,穿過天際,裘風歎了一口氣,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不過,紮克喊的NPC大叔是什麼人啊?
第二十七節

        軒澤在他與鑰石融合後,曾經大概告訴過他如何增強能力的辦法。

        想要增強自己的能力,領悟跟力量是並行的。

        能力的強弱可以藉由練習或是外在物質增加,但增加到一定的範圍,就會遇到瓶頸,這時需要的就是領悟,領悟如何擴張自身的領域,進而去容納更多的能量,才能施展更大的威力。

        “外在的力量一個可以從吸取別人的鑰石來獲得,但是這一種方法不但殘忍還有限制,通常是自己能夠瞭解並運用的能力,有共通性才能吸取,所以在我所知道的幾個鑰石擁有者裏,多數都是選擇去尋找增加自己能力的增幅器,增幅器有時候只是一顆礦石,有時候則是一個可以吸取宇宙能量的器具或是裝備,這一類的東西不多,但數量也不少,在五百年前有大概將近一百位的擁有者利用這些東西,穿越通道,離開這個初始領域。”

        樹海坐在旅店客房的地板上,將這幾百年來他所看到的一切,簡單的說給兩個人聽。

        跟兩人比起來的話,他可以說是祖宗級的長者了,至於外表他可沒辦法,剛能變換外型的一開始,自然是幼體狀態。

        經過青色盜賊搶劫的一役之後,他們來到了離菲嘉首都還有千里遠的一個小鎮,這個小鎮以生產礦石聞名叫富必喇,所以來來往往的商隊不少,外頭的大街上,也都是礦石一類產品的買賣,跟吉達他們的小鎮比起來,這個大了許多,鎮上還有防衛隊在管制。

        “怎麼獲得這些增幅器?而且這些增幅器在五百多年前的搶奪下,應該所剩無幾不是嗎?”

        “有些增幅器是可以隨著時間過去而增加的,至於其他的,那些送我們來的人,好像每隔一陣子就會丟掉一些。”

        丟…掉…一些?

        “意思就是說我們是撿他們不要的就是了。”聽起來,真不爽快,原來古代所謂的那些神器由來,都是這麼來的。

        樹海搔搔頭。“好像可以這麼說。”

        “算了,再想下去,我會開始懷疑那些人送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不是要我們幫他們回收垃圾做環保,你先說說看怎麼去取得那些增幅器吧!”

        “先從最簡單的說吧,礦石,可以說是每一個礦脈都至少會有一個礦精,而這些礦精就是一種增幅器,屬於可以和我們融合的一種,每一種吃起來味道都不太一樣。”像是想起礦精的美味一樣,樹海一雙大眼開始神遊起來,一張小嘴叭吱叭吱幾聲,竟然不由自主地開始便回原形,頭上不停冒出綠葉跟細枝,才脫下鞋子沒多久的腳丫子長出了樹根往地板下頭鑽。

        “給我回神!”朔華很乾脆的一拳捶下去。

        “叩!”

        非常扎實的聲音,不過痛的人只有一個。

        朔華看了一下自己微紅的指節,這傢伙果然只是換一下外型而已,其實從頭到尾都還是一棵樹,他剛剛撞的地方是額頭,那質感不但不軟,還硬得很,完全跟敲擊一棵樹幹時是同樣的聲音。

        “嘿嘿!抱歉,我只是想起之前吃到一顆礦精時的感覺。”

        “你不會痛嗎?”

        “什麼?”

        “算了,繼續說吧!”

        “啊?我說完了。”

        朔華很想再捶下去,但是想到只有自己會痛的情況下,還是放棄打算。“既然你說完了,那重點呢?另外一種增幅器的取得辦法呢?”他隱隱約約抓到一個重點,不過必須由這個傢伙來證實,五百多年的經驗,可是行動的最好教材。

        “另外一種增幅器的取得,必須從各項消息跟傳說來推論,我的重點就是,既然已經知道礦精的取得方式,那麼何不好好利用一下我們現在的所在地?富必喇的礦脈全菲嘉聞名,不但礦產量豐富,而且質地精純,再加上開採的時間不過短短不到五年,想必礦精應該還在才是,至少我可沒聽過這裏的礦區曾經出過什麼大事。”一張可愛的臉,突然笑得賊賊的,眼中充滿已經算計好的得意。

        他就知道,活了超過六百年的傢伙怎麼可能天真純潔,這棵樹表面可愛無害而已,說不定肚子裏全都是壞主意。

        “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這當然,只要是有樹的地方,我就可以知道消息,現在你們可知道得到多棒的一個夥伴了吧!”

        “哼!”

        “去!”

        這次連冷暮都發出了不屑的冷哼聲。

        嘲弄歸嘲弄,朔華腦袋轉了一下不得不感歎地球的人類真的可以說是本能最差的一種生物,從第一個見到的冷暮,再來妲塔跟樹海,可以說是每一個人都兼具數種本能,就只有人類,好像除了腦袋之外別無其他,不過這也可能是科技太進步的關係。

        科技太過發達,漸漸地人類就開始依賴機械,忘卻自身的改造,不然像是爺爺他們,在練過那些已經失傳許多部分的武功之後,打起架來應該也不會輸冷暮才是。

        可惜,他一直都是只能偷偷旁觀的那一個。

        “冷,要參加嗎?”

        坐在窗邊的高大身影,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現在該怎麼做?”

        樹海笑了一下。“這該由你來決定吧?”

        “我?”朔華揚起劍眉,好奇接下來會得到的答案。

        “你不會忘記自己的能力是什麼吧?”那張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臉旁,一點也不適合像這樣莫測高深的表情,用打的打不痛,朔華考慮是不是該把空間裏的小刀拿出來在他臉上刻某某某到此一遊。

        “看來在你面前毫無秘密可言。”他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沒忘記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直接從半空中掉進森林裏,而森林理最不缺得的就是樹了,全都是這傢伙的眼線。

        “不儘然,不是每棵樹都聽得懂人類的話,至少你從半空中掉下來的時候在罵些什麼我就不知道。”

        “***。”

        “啊?”

        “我說***。”俊美的臉龐露出再燦爛不過的笑容,瞭解朔華的人會知道這大概是他母親去世之後,笑容最“陽光”一次。

        不過樹海那只有水分流動的纖維裏,卻感到莫名的陰冷,唯有乾笑。“呵呵!真感謝你幫我補充資料的完整性。”

        “哪里,我的榮幸,晚上出發。”
第二十八節

        看看天色才要進入傍晚,距離深夜還有一段時間,朔華乾脆重新穿好衣服到外頭繞個一圈,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可以買,尤其像是一些珍貴的書籍或是任何有可能跟增幅器有關連的物品。

        不過他倒是沒料到冷暮也跟著他一起出來,就連樹海也趕緊穿上鞋子說要去找鎮上的同伴聊聊。

        “你會被當成瘋子。”才走出旅店沒多久,樹海那傢伙就直接在路邊一棵看起歲月頗為悠久的大樹下“生根”,一雙眼睛非常呆滯地看著樹頂,只差口水還沒留下來而已。

        “你懂什麼,我這是在跟美人交流。”

        美人?他只看到一棵樹而已。

        “那你慢慢去交流,我先走了。”他不覺得自己跟他一起在樹下交流,會突然有什麼頓悟,牛頓的理論也要是棵果樹才能成立。

        於是兩人一起丟下那棵努力不讓自己真的生根的樹,在大街上問了一下路人,轉了幾個彎就到一條專門賣些奇怪東西的街道。

        這裏向來是冒險者跟傭兵最常來的地方,有時候可以掏到不少好東西,甚至還有少見的書店。

        這個時代還沒發明印刷術,書籍都是手抄本,每一本的做工都十分費時,因此價格相當高,買得起的人也不多,所以除非是擁有大量人口的城鎮,一般來說不太可能會有書店這種高消費的地方。

        而富必喇人口是不多,但流動量大,所以小小一家店面,進的書籍不少,一眼望去應該有千百本之多。

        兩個人的目的幾乎都是一樣的,造價高昂的關係,這個時代不用太擔心會有什麼廢話過多的書籍,作者都是儘量用精簡的說法來陳述觀念,所以看一下書名跟大略翻一下內容就可以知道需不需要,所以兩個人抽書的速度快得驚人,讓一旁書店的老闆瞪著雙眼,完全無法估計等一會兒可以有多少的收入。

        碰!碰!

        兩聲沉重的聲音,書店老闆的櫃檯差點沒被那兩大疊的書給壓垮,而且看兩人的目光還在書架上打量的樣子,似乎這還只是一部份而已。

        “恩,我算一下。”趕緊從抽屜掏出一個頗像是算盤的東西,不過都是下壓式,一樣十位進位,只是一個銀幣的話,就往銀幣那一欄下壓一格,壓滿個位數進到十位數那一格,以此類推,看上去是一排十格總共七排,換句話說只能計算到九百九十九個金幣九十九個銀幣九十九個銅幣。

        跟中國的算盤比起來,是遜色許多,不過用在這種小店面也已經足夠,學習又簡單,連四五歲的孩子都可以輕鬆瞭解。

        在老闆忙碌于計算之間,朔華在身後不遠的小書櫃裏,看到了不少發黃的卷軸,而冷暮顯然也注意到了卷軸另一邊用黏土雕刻的版書,人已經站在那裏看了起來。

        打開其中的一份卷軸,很多都是地圖,或是深奧難明的文章,不少字句連他都要稍微想一下才能夠貫徹。

        “這些卷軸跟版書,你們也要嗎?”

        不愧是生意人,老闆馬上就發現兩人的興趣,趕緊上前說明。

        這兩種東西的銷路並沒有書籍好,但是會買的人頗為固定,因為會用這兩種東西來書寫資料的人,很多都是因為需要大幅的畫面,或是特殊、緊急的狀況下才會使用。

        因此有時候可能根本是毫無用處的一個聯絡,有時候卻代表著一個秘密。

        至於是不是無用的聯絡或是驚人的秘密,就要由買的人來判斷甚至是實現。

        “全帶走。”

        這句話是冷暮說的,他跟朔華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已經跟傭兵團跑了不少的時間,不但非常瞭解這些東西的價值跟價格,自己也有著驚人的積蓄可以將東西盡數帶回。

        在原來的世界裏,他可是有能力毀掉一個星球的人物,帶來的東西自然不會像朔華那樣的生活化。

        一聽見,書店老闆馬上笑開了臉,趕快回到櫃檯,一雙手飛快地在計算版上猛按,這大概是他開店以來,按計算版最快的一次了。

        “小哥,算整數,您的是一十一個金幣四十七個銀幣。”要是讓一個小康人家在這裏聽到,恐怕會嚇掉一雙眼睛,因為一個環境不錯的小康戶口,一年也差不多就是十個金幣的收入,朔華這一買,就是別人一年份的收入。

        “另外,大人您的是二十四個金幣五十七個銀幣。”這一個就更誇張了,是小富人家一整年的收入。

        不過兩人付起錢來完全面不改色,數也不數,隨手放在書店櫃檯上就是剛好的數目,讓書店老闆懷疑兩人是不是一開始就已經算好價錢,不過怎麼可能,這些書上不見得每本都有標價。

        “需要我請人幫你們送到旅店嗎?”客人最大,於是將心裏的疑惑壓到角落。

        “不用。”朔華手一放在那些書上,一下子就全收到空間裏,冷暮也一樣。

        可憐的老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角落放好奇心,現在又冒出了更大的一個來。

        確定兩人都沒有還要買的東西之後,朔華先一步走出書店大門。

        沒想到角才剛踏出去,正好就撞上了一個快步走進來的胸膛。

        要命,他是撞上了石頭族的是不是?

        當朔華被前方健壯的胸膛給狠狠彈回去時,心裏覺得自己的鼻子有撞歪的可能性,而且要不是冷暮正好在他背後扶著,說不定還會彈到後面的牆壁上。

        “臭小子,你走路是不看路喔!”

        最前面那個撞倒朔華的大漢還沒說話,後面的幾個小嘍羅狀人士倒先罵了出聲。

        摸摸自己的鼻子,確定他還在原位,沒好氣的抬頭,富必喇警衛隊的制服就這麼映入眼中。

        “閉嘴!”為首的大漢瞪了後面的幾個警衛隊員一眼,然後很誠懇地看向朔華。“你沒事吧?剛剛是我走太快,抱歉。”

        眼神、聲音是很誠懇沒錯,但是朔華直覺地就是不太想根這傢伙牽扯太多,一張不算英俊的臉上,卻有棱有角五官分明,充滿著男性特有的陽剛味,長相身材儘管粗獷,不過身上的衣物卻乾淨異常,一身並不高昂卻也絕不便宜的衣服彷佛才剛被漿燙過,幾乎找不到一絲縐折,這一種男人絕對不是易與之輩,單單是出身就值得人深思。

        “沒事。”

        在那些警備隊員眼中看起來是無禮的冷淡,迅速繞過幾個人身邊,身後的冷暮更別想要他對陌生人說些什麼,跟在後面大腳一跨就是擦身而過。

        大漢的雙眼,突然與冷暮相對,被他眼中那一種冷得可以凍死人的眼光給愣住,眨眼間回神,就只能望見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快速而從容。

        “沒禮貌的東西!”

        “兩個臭小子竟然就這樣跑了!”像是對大漢的冷淡,就是對他們的無禮一樣,警備隊員忿忿不平地喊了起來。

        “算了,他們並不知道我是誰。”到底是誰洩漏了他的身份,讓這一群狗圍在他身邊亂叫,吵死人了!

        “老闆。”

        一直縮在角落的老闆聽見大漢叫住自己,終於松了一口氣走出來,剛剛他還真怕兩方打起來,這些書可不像桌椅一樣摔壞了還可以修還可以重買,哪損失可大了。

        “請問需要些什麼,大人?”

        “你賣的卷軸放在哪里,我全都要了。”每年他都會來這裏一趟,只是當時並沒有被發現身份,因此老闆並未認出眼前這帶著數位警備隊圓的大人,就是過去幾年間那個看似落魄的冒險者。

        “啊!您是說卷軸嗎?抱歉大人,卷軸剛剛全被剛剛那兩位大人給買走了。”什麼時候冷門的卷軸變得這麼好賣了。

        “是嗎?”濃眉底下的深邃雙眼,銳光一閃。

        “大人,需要我們把他們兩個給追回來嗎?”一旁的警備隊小隊長一發現可以拍馬屁的機會,馬上上前悄聲建議。

        “不用。”要你們這群廢物去追,那只會打草驚蛇把事情越弄越糟……不過,他們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幫他做好。

        “你去弄清楚他們從哪里來,今天會在哪里過夜,要往哪里出發,記得,我要這三個答案就好,別的不准多事,否則,你自己知道,當然,事情辦得好的話,獎賞自然會等著你。”

        “是,我馬上去。”狡猾的笑容從嘴邊逸開,隨手拉過一個警備隊隊員,立刻想辦法賺獎賞去。

        大漢怎麼不知道他的心思,冷冷在心裏一笑。

        那兩人……看起來不是好惹的對象…會是哪方面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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