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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鑰 作者:聿暘 (連載中)

第九章洞

        菲嘉前往風和關援助的大軍,已經出發有四天的時間,再過一天就可以到達風和關。

        到達的最後一晚,卡蠟斯疨所率領的強盜兵,就駐在其中的一處軍營裏,他們的身份全部被妲塔重新更改過,再加上一點簡單的髮型改變,根本就沒有人可以認出來他們原本的身份。

        山寨裏的盜賊要偽裝,在這時代是很容易的事,尤其盜賊行搶都是在最快的速度裏解決,並且將看到的所有人儘量滅口,因此除了卡蠟斯疨本人的形象太過明顯之外,其他人的模樣沒多少人可以認出。

        因此妲塔只在卡蠟斯疨身上多下點功夫就可以了。

        她先改掉他身上像拼圖一樣的怪衣服,再讓他多長一點頭髮遮住滿頭的圖騰,至於臉上的那些曬得跟黑人沒什麼兩樣後,已變得不是那麼明顯,

        妲塔還用染汁將他的皮膚染色,因此所有人看到他,只會注意到他高大的個頭,跟那一身曬得紅棕的皮膚而已。

        他們幾個可以說是非常愉快地在軍營過活。

        在這裏他們不用藏藏躲躲,不管是買東西還是玩女人都很方便,唯一的缺點就是必須守紀律,還要聽一堆什麼貴族子弟兵的話。

        但妲塔已經警告過他們不准鬧事,誰要是鬧事,就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們都清楚妲塔這女人說到做到,而且他們都經過妲塔的輕度催眠,因此幾乎心裏再如何的不爽,都可以忍過去。

        此刻,中間的軍帳裏不斷傳來曖昧的聲音,守在帳外的兩個盜賊不斷地吞咽著口水,就是沒那膽子偷偷掀開一點點帳幕偷看。

        妲塔不曉得是怎麼趕上來的,竟然在他們跟老大還在鬧哄哄的說笑著最近找到的女人裏,哪一個胸部最大,哪一個技巧最好,那傾國傾城,擁有傲人身材的身影,就這麼出現在營帳裏。

        暴露的紅衣根魅惑的笑臉,頓時讓行軍這幾天都沒辦法抱女人的盜賊們滴了滿地口水。

        可憐的是因為這豔麗無雙的女人是老大的女人,因此誰也不敢搶上去抱抱摸摸,整個人欲火都在紅色的身影攀上那高大身材的一瞬間,差點撞斷最後一條理智的界線。

        下一瞬間,所有人都被趕出了營帳,除了守門的兩人必須忍住胯下疼痛聽著裏面的呻吟聲之外,其他的幾位元弟兄全部都自己解決欲火去了。

        老大也真是厲害,老大的女人同樣的強,為什麼可以維持這麼久的時間啊?

        守門的兩個人欲哭無淚,站姿非常的詭異,每一個經過的兄弟都同情地嘲笑著兩個人的尷尬。

        裏面的兩人才不在乎這些,在用盡全力的纏綿過後,妲塔坐在卡蠟斯疨的身上,輕輕地笑著。

        “接下來可要加油,我們的計畫就全靠你了,如果可以在這一次的戰爭裏得到多一點的功勳,到時候離我們的目標就不遠了。想想看那種萬人之上的感覺,每一個人都必須匍匐在你腳下,你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很棒是不是?”

        妲塔眯著眼睛看著卡蠟斯疨的雙眼,最近她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魅惑的功力不僅僅是可以牽著人的鼻子走而已,甚至可以讓他看到她想要他看到的景象,讓心中的那一股欲望更加的難以抵擋。

        卡蠟斯疨的臉露出得意的笑容,原本就猙獰的臉龐在貪婪的誘惑下變得有點可怕,但是她一點都不介意,這一張臉越可怕就代變他陷得越深,她越容易去控制。

        “到時候你就是我身邊最有權力的女人。”卡蠟斯疨撫摸著她傲人的身材,可以擁有這樣聰明,美麗又處處為他著想的女人,是他這一輩子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是啊!到時候我就是你身邊最有權力的女人,現在先記得我跟你說的事,非常的重要。”她特地千里迢迢化成豹型趕來,為的就是這一件事。

        公爵如今即使提防著她,但多虧之前他跟她介紹的人脈,讓她在有意無意之間得到不少訊息,現在她要跟卡蠟斯疨說的這一件,正是她最近弄到手的資料。

        “好,你說,你說的每一件事情我一定都會記得,你說是不是,我哪一次弄糟了你要我辦的事呢?”他一點也不介意這個女人指使他做這個做那個,因為這個女人要他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他好。

        像現在不就是一個證明,之前他還要躲躲藏藏在山寨裏,三不五時地靠一些經過的旅商殺人搶錢,現在妲塔要他把以前山寨搶來的財寶好好藏好,進入軍隊,可以大大方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錢了,就從藏起來的財寶裏取出一些出來用,生活過得可滋潤了。

        妲塔微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男人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你太熱情,他們只會血脈賁張,偶爾裝純情一點,在臉頰上蜻蜓點水一樣親一個,他們反而會滿心感動。

        果然,一個醜臉大漢立刻露出寵溺的眼神來。

        她的確是很滿意卡蠟斯疨的辦事能力,每一次她交代的事情他都可以很快完成,而且大概是當大盜當習慣了,下手非常迅速而且絕對不落口實。

        因此即使她在首都裏勾搭上不少好男人,裏面多著是有錢的人或美男子,但她還是中意卡蠟斯疨這個粗漢。

        男人本來就不需要靠著一張臉過活,只要他有足夠的能力,只要他可以將她寵得任她為所欲為,那便已經足夠。

        “你聽好,跟你同一個部隊裏有一個叫做漢斯的少年,金發藍眼算是相當英俊,你這一路上包括上戰場的時候,都一定要好好保護他,而且一定要讓他看到你保護他的行動,做得自然一點,最好可以讓他覺得你是為了軍隊裏的兄弟,為了一起而奮不顧身的感覺。”

        她輕輕地笑,想到卡蠟斯疨要演出這一場戲,她就有點可惜自己到時候可能會沒機會看到。

        卡蠟斯疨的演技其實爛透了,但是當個山寨大哥卻是他的本色,所以這一出戲,不過就是讓他當回過去的山寨大王而已。

        “我懂了,但是為什麼?”他沒有懷疑妲塔的用心,但是他還是想知道為什麼要保護一個小鬼,要知道,他的刀向來只用來保護女人跟兄弟而已。

        “因為他是首都小隊長,也是國王的眼線,同時還是菲嘉地方駐軍羅賓伯爵的兒子,如果討好他,同時等於多了國王跟僅次於公爵兵力的幫手,這樣你懂嗎?”

        卡蠟斯疨立刻露出瞭解的表情。“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讓他滿懷感恩的,我的小妲塔,你怎麼這麼的聰明能力呢?”他一點也不覺得這一句話有多麼肉麻,龐大的身體瞬間轉了過來把妲塔壓在身下,耳邊傳來的嬌笑聲令他血脈賁張。

        “親愛的,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這個小妖精就是有辦法一再地挑起他的欲望。

        底下翠綠色的雙眼滴溜溜水汪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雙臂纏上他的脖子,伸出小舌在他耳朵裏轉著圈圈。“當然,我親愛的夫君大人,歡迎你的進攻。”

        一瞬間,整個營帳又充滿了曖昧的呻吟聲,讓原本以為終於可以休息一下的守門盜賊,對天發出無聲的哀嚎。

        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啊!

        朔華瞪著兩個小鬼,兩個小鬼在角落瑟瑟發抖。

        尤其是雷聖,他很清楚朔華哥哥才不是在生氣他們兩個所做的事。

        以前更糟糕的他都幹過,朔華也都只是摸摸他的頭說他很棒而已,才不會為這種事生氣。

        朔華哥哥之所以兩眼冒火的原因,非常顯然的,他剛剛的確已經睡著,而且睡得很沉,現在為了兩個小鬼被吵起來,有起床氣的他非常、非常的火大。

        “我記得我好像說過什麼。”漂亮的嘴角露出很漂亮的笑容,印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上。

        照例說應該是會讓人眼睛一亮,不過現在旁邊的人全部都覺得心裏頭一陣發毛。

        “朔華哥哥說過,雷聖要怎麼玩都沒關係,就是不可以打擾到別人的……睡眠。”雷聖嘟起小嘴,他已經很小心了,怎麼知道這些村民會那麼“好心”跟大家報告。

        而之所以有這樣規定,起自於有一次他實驗時,不小心把滿天飛的風刃射進朔華睡覺的房間,打落一堆裝飾品,將人給從床上吵起來,自己被打了十幾下屁股,朔華給他的警告。

        “但是你們現在又給我幹了什麼好事。”

        “我不是故意的!”雷聖很快辯解,他可不想再被打小屁股了。

        朔華哥哥打屁股的方式跟別人不一樣,他會先說他要打幾下,然後什麼時候打都不說一聲,常常會在他吃飯吃到一半,或是玩到正高興的時候,突然就把他給抓起來,脫下褲子用力一拍。

        拍得屁股紅紅的,讓他瞬間忘記之前在做什麼,滿心只記得剛剛被打屁股的事實。

        這種處罰比什麼都狠,每次都讓他要心情調適好一陣子,才能又回到之前高興的感覺。

        所以現在一看到朔華又發了火,立刻可以露出很可憐的樣子,博取大家同情。

        “那個……小孩子玩鬧是常常有的事……而且……而且……”很想要勸解的季風,發現自己腦袋處於空窗期,他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去勸解這種被打擾睡眠的事。

        如果朔華是生氣小孩子玩得太過火,他可以說小孩子不懂事,如果是火大小孩子明知故犯,他可以說有時候小孩子玩起來會忘記很多事,絕對不是故意的。

        問題是,現在朔華火大的原因,是因為兩個小孩玩鬧被大人發現,結果被鬧哄哄的大人給吵醒。

        “你最好點找點理由出來,要不然我跟你保證,倒楣的絕對不是這兩個小孩而已,你們村子要有雞飛狗跳的心理準備。”紮克非常好心地在圖卡根季風兩人的耳邊說,換來一臉發白和苦笑。

        他們要是找的到理由的話,現在就不會在這裏苦笑了。

        “朔華哥哥,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怎麼知道嬸嬸和娘她們會這麼緊張。”祖吐沒經過朔華的恐怖懲罰大考驗,所以雖然被朔華的眼神看得全身發抖,不過蒼族良好的教育之下,依然充滿勇氣,趕緊走到朔華前面,拉著朔華的手道歉。

        “但是錯誤已經造成了。”朔華一點也沒因為兩個小傢伙看起來很可憐,就滿心同情,他又不會殺了他們,只是給一點小處罰而已,沒有同情的必要。

        “可是……可是……”祖吐想了半天,難道自己要說都是嬸嬸跟娘她們的錯嗎?

        雷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早知道不能奢望祖吐的解釋可以勸服朔華哥哥,祖吐根本就比他還不會說話,而朔華哥哥精的跟什麼一樣。

        “朔華哥哥,我們也有錯,可是真的不是故意的,所以處罰可不可以輕一點?”

        天籟姐姐跟他說故事的時候,有說過什麼自首的罪責可以減輕,他是聽不太懂啦!

        不過可以瞭解如果一個人正在氣頭上,做錯事的人不但不承認,還一直為自己辯解時,通常心情只會更不好,然後給的懲罰肯定就越重,所以他還是乖乖領罪一點會比較好。

        朔華看出了小鬼的心思,不得不稱讚這小傢伙越來越是精明,要是等他長大,肯定只有他騙人的份,而沒有別人騙他的機會。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們一定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做實驗引起一堆人圍觀,基本上就是笨蛋的行為。”

        “我猜你只想到祖吐是個好孩子,不會四處亂說,不會想要搶你的東西,所以你就跟他分享,卻忘記做實驗除了要找個不會傷害到人的地方外,還必須要可以隱藏自己的舉動,最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吧!”

        雷聖嘟嘴,然後點點頭,心裏認錯的甘願度終於提高了一點。

        他的確是沒把這一點給估計進去,之前在首都那裏人很多,發生怪事之後,根本不會有人猜到是他搞的鬼。

        但是剛剛他跟祖吐兩個人卻發傻的在案發現場跳舞,任何一個笨蛋來,都知道罪魁禍首是誰,自己笨死了。

        “知道就好,你們兩個各欠我五下屁股。”

        打小孩的屁股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尤其是在他高興的時候,一臉想哭又不覺得又什麼好哭的表情,真的是可愛到家。

        聽見處罰,雷聖果然委屈可憐地嘟嘴,而祖吐顯然認為這一處罰根本不算什麼,比起母親老是拿藤條把他給吊起來打好多了,所以臉上馬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就想嘟起屁股讓朔華打。

        “不是這個時候,你記得你欠我五下屁股就對了。”朔華看著祖吐,一臉壞笑,剛剛被吵起來的脾氣馬上煙消雲散。

        他想到也許下次再來這個村落,已經不曉得是什麼時候,要是過了十多年,祖吐已經長大成壯實的青年時,突然要他脫褲子打屁股,不曉得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啊!

        瞭解朔華思想的幾個人,儘管猜不透他現在在想什麼,但是從他的表情,不禁想給祖吐祝福,反正肯定不會是什麼快樂的事就對了。

        既然朔華已經醒來,大家想將剛剛討論的主意跟他說清楚,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個十二歲大左右的孩子,氣喘吁吁地沖進房子裏,然後指著村外東邊的方向。

        “有……有……那裏……有洞!”

        十二歲的小鬼說外面有洞,是真的有洞,不是那種小小的老鼠洞,也不是獵人挖陷阱用來捕獵動物的坑洞,而是一個像是遂道一樣深的洞穴,站在外面往裏面看,整個洞都是烏漆摸黑的,什麼也看不到。

        “為什麼這裏會有一個洞?”

        大概是太驚訝,一瞬間有人問出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基本上如果不是兩個小鬼在這裏做實驗的話,不會有人知道這裏竟然會有一個洞,而且連問話的人都不知道這裏為什麼有洞,那問朔華他們又有什麼用?

        因此當圖卡發現一堆人的眼神放在自己身上時,這才發現自己問了什麼樣的白癡問題,尷尬地搔搔頭,不曉得該怎麼掩飾自己的失誤。

        “我們沒有挖喔!”

        在上方製造下雨的兩個小鬼,看到這一個通往地下不知名地區的大洞時,眼睛差點沒有掉下來,趕緊澄清自己沒有做的事實,以免又換來幾下打屁股的責罰。

        “廢話,我也知道你們沒挖。”朔華白了兩人一眼。

        這兩個小鬼別說是在軟泥巴裏挖一個洞要花多少時間了,這個地方的泥土硬得要死,小鬼挖得了這麼深才有鬼。

        而且從旁邊七嘴八舌的夫人對話裏可以聽出來,這一塊地荒廢在這裏已經很久了,就是因為泥土比哪里都還要硬,連哈答那個大力士都挖不出個所以然來,因此才放在這裏毫無作用,頂多作物收成時可以鋪在這裏曬曬太陽,風乾了再放進倉庫。

        “你們以前曾下過這麼久的雨嗎?”指了指上空依然落著大雨的烏雲,依照雷聖布下的這個陣法,從佈陣完成開始計算,會有地球六小時的功效,現在才過了四個多小時,還有一個小時半。

        “應該是有”

        這裏的雨雖然下得不多,但偶爾還是會有連綿大雨的時候,所以連續超過一段時間的雨還是有的。

        “那就不單單是雨的關係了,也許跟時間有關,我記得你說過這個時節,這裏的天氣幾乎是不下雨的,對吧?”

        圖卡點點頭,接著補充,“至少從我生活在這裏懂事為止,就算這個時節下雨,是頂多維持短短的時間而已。”

        果然……

        朔華看著洞穴裏深思,瞪著兩個小孩讓他們將周圍的寶石移開,不要再繼續下來,再下下去,誰有機會可以看裏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兩個小娃兒立刻把寶石按照順序取走,整個陣法也失去了作用,少了聚集水氣的陣法,上空中的烏雲沒多久就消散,讓眾人可以更近一點查看裏面到底是什麼。

        “有樓梯,我猜應該有一定深度。”紮克蹲在洞口,丟了一個火把下去,火把停留在下方不遠的地方,順著光線可以看到,火把停留的小空間前方,有著一道往下的樓梯。

        “會不會是哪個國王的陵墓啊?”天籟想起之前她在國家地理頻道上看的節目,這模樣跟陵墓的入口還挺像的。

        “又是陵墓?”樹海已經厭倦了這個詞,之前他們在皇者陵墓待了那麼久的時間,還不夠嗎?現在又一個。

        “試試看。”朔華看天籟,現在這裏已經有了開口,天籟要去感覺底下的模樣應該就不難。

        天籟點點頭,閉上雙眼,發現跟皇者陵墓不一樣的地方是,皇者陵墓裏面的構造,就只是個連續不斷的洞窟,而這個洞裏頭的空間,卻規劃的十分整齊,感覺就像一個一個房間一樣,甚至每一個房間外都有著一道門隔著。

        “下面感覺很想是以前住人的地方,而且空間非常大,整個村子底下都是,因為比較深,所以以前的村民都沒發現。”依照她剛才的探測,洞外距離下面差不多有二十公尺的高度,要是沒樓梯,肯定下不去。

        “下去看看吧?”天籟眨眨眼,在這時候,她就發揮出女人都是充滿好奇心的天分。

        “聽說古代貴族埋死人的方法,就是在地底下蓋一個跟活著的時候一樣的宮殿,你不怕等一下每一個房間開起來都是屍體?”朔華還是笑得很美麗的樣子,不過他每次這樣天籟就每次都毛骨悚然一次。

        她的能力的確是還有一些限制,如果門做得很好完全封閉房間,她就只能隱約感覺到裏面的輪廓,沒辦法看得仔細。

        而且她也有試著使用自己新得到的能力,去傾聽這裏的過去,偏偏怪的是,什麼故事都沒有,她所感覺到的故事,都是跟地面蒼族有關的,難道這個洞穴有千年以上了?過去的歲月可以讓裏面滯留的能量,思念淡化,進而消失無蹤。

        “我……還是想看看。”她就是覺得這裏絕對不是墓室,也許以前她會說這不過是一種直覺,不過當她的能力一天比一天強盛,直覺往往都是事實時,她開始對自己的感覺有了信任。

        朔華微笑,知道她正慢慢的在改變。

        其實他的心裏有點羡慕,跟天籟比起來,自己的能力也許強大而且囂張華麗,但始終缺乏一點感覺,而天籟的能力似乎跟她的本性極為相合,因此她進步的速度,甚至連同樣進展可以算順利的冷暮都跟不上。

        看到她不斷的進步,他是高興的。

        “總要準備一些東西。”也許這裏不是陵墓,但是不能保證裏面就沒有陷阱,如果在有人進去之後,發生了什麼意外,多一點的工具也可以讓他們多得到一點生機。

        所以他看向紮克,根他們這些“孩子”比起來,紮克除了玩女人方面之外,其他的地方比誰都還要可靠。

        收到朔華的訊息,紮克泛起欣慰的微笑。

        他知道這些大孩子對自己已經不只是對一個同伴的信任而已,也許還有一點感情上的牽絆。

        這樣的感覺,他很喜歡,一直以來他都喜歡冒險,但喜歡冒險的人許多會有一些利益相關,能真正把彼此當家人的很少,而他跟朔華他們少了利益衝突,所以讓他得到了跟他一樣喜歡冒險的家人。

        “我馬上弄好。”

        樹海看著朔華,再看看紮克,然後笑了起來,因為他的外表,眾人總是忘記他才是最老的那一個,而且跟人類相比,也是最不在乎利益,最喜歡和平的一個,能看到大家的感情越來越融洽,他很高興。
第十章冷暮的故鄉

        進洞穴之前,紮克先試了一下裏面的氣體是不是已經流出。

        這裏雖然不是礦坑,但是難保沒有沼氣,確定火把在樓梯間使用沒有什麼大問題之後,先把第一根火把給放在洞口,這時候天色也已經很晚了,如果不這麼做,恐怕連洞口在哪里都看不清楚。

        圖卡說他是村長,有必要知道一下自己的村莊下面究竟隱藏著什麼,所以他也要下去,而季風則同樣身為鑰石能力者,因此他想下去朔華也阻止不了。

        結果就是連同他們兩個,再加上朔華、冷暮、紮克、天籟、樹海總共七個人決定一起下去看看。

        其他的村民在圖卡的吩咐之下,不得接近洞口處,全部都必須回家休息,雷聖就先住在祖吐家裏。

        下去的樓梯很長,但是修整的非常整齊,心細的冷暮甚至還找到了類似開關的東西,就是在牆壁旁邊一些圓圓的凸起物。

        這些凸起物乍看之下跟牆壁沒什麼兩樣,但是只要輕輕一碰,就會變成照明物,將樓梯大範圍給亮起。

        “感覺像不像是現代化的觸碰式開關?”天籟看著那些燈,她幾乎都碰過,這個燈看起來相當的特別,亮度跟日光燈其實有一點類似,但表面為什麼可以做到跟泥土一樣?

        “是很像,我猜也許這裏的主人同樣是能力者,而且是來自於高科技的能力者,每一個角度跟距離都十分精准,而且越接近下面就越乾淨漂亮。”

        下面的樓梯已經都塗上一層白漆,再加上跟日光燈一樣的照明,霎時間有種好像又回到了地球的感覺。

        樓梯的底端是一扇門,但是沒有人知道它的開關在哪里,這一扇門沒有門把也沒有電子鎖,要快速進去的唯一辦法……

        朔華看著冷暮。

        冷暮伸出手,抵在門面上,許多金屬材質的原料掠過冷暮的腦海,每分析出一種,手底下的那一扇門就極輕微地震動一下,不用太久的時間,整扇門就變成了粉末。

        圖卡瞪大眼睛,他只知道冷暮的武術跟體力很驚人而已,沒想到他還有更恐怖不為人知的實力。

        朔華先走進去,馬上又看到觸碰式開關,輕輕壓了一下,整個空間立刻燈火通明,冷暮也在這時將剛剛化成灰的門恢復原狀,這次圖卡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天啊!這裏真漂亮!”天籟在看清楚裏面的模樣之後,先沖了進去,張大漂亮的雙眼,開始在每一個地方觀察起來。

        裏面的整個房間,是由白色作為底調,牆壁的四周都有著一些綠色的植物,上面甚至開著花朵。

        最特別的是門進去之後右手邊的牆壁,竟然有著像是陽臺一樣的東西。

        透明物質的後方,有著流水小瀑布,瀑布附近長滿了花草,上面有光線泄下來,那光線就比較像是日光。

        如果他們不是很清楚他們離地面的深度有多遠,恐怕會以為這棟建築是蓋在地面,照下來的光線是陽光。

        天籟很喜歡在這個陽臺邊的桌椅,毛茸茸的看起來很舒服,桌椅下是棕色的有著花紋的地毯,地毯同樣不曉得是什麼材質,摸起來比貂皮還要柔順舒服。

        朔華發現,冷暮的眉毛揚了起來,因此在看著天籟撫摸地毯時,自己也蹲了下來摸摸,然後他大概猜到冷暮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

        冷暮給他的大衣,裏面舒服又溫暖的毛料,摸起來跟這個地毯一模一樣,看著這個地方的主人,跟冷暮來自同樣的地方,怪不得剛剛冷暮會那麼快就發現觸碰開關,肯定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大概有感覺。

        現在進來這裏,看到裏面的一切之後,有更加的肯定。

        冷暮的故鄉果然是高科技星球啊!

        這個地方蓋了已經不曉得有多久,起碼距離冷暮已經有五百年的時間,甚至上千年,但整個裝潢卻跟地球的高科技沒什麼兩樣,還更進步一點點。

        靠著一開始進來這個世界時的小小空間,帶來的東西就可以規劃出如此美麗的生活環境,他有點想要看看冷暮的故鄉。

        因為冷暮沒說,因此他也沒開口跟所有人解釋,不過大概可以猜出這個地方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危險,天來籟的直覺是正確的,乾脆任由所有人到處走動,自己則是跟在冷暮的身邊走,在故鄉人的旁邊,可以發現的東西,絕對會是好東西。

        關於這一點,他深信不已。

        況且冷暮最好的一點就在於無私,相信發現好的東西,如果他真心想要,冷暮也不會介意。

        所以,來個小小尋寶大戰吧!

        這是一個像是仙境一樣的地方,不但有著流水,有著繁花盛開,甚至連天空,連每一次的呼吸,都可以感覺到那一分美好。

        只是身在其中的某一個人,臉上的神色卻臭得很,似乎正在猶豫著什麼樣的事。

        留墜出現在此處看到他那臉色之後,立刻就猜出了他的意圖,皺起眉頭,有點受不了的走到他面前。

        “不要跟我說,你想要真身移動到那裏去報復。”都已經活了這麼大歲數的人,還這麼沒品,需要固執堅持到這種地步嗎?

        那個擺著臭臉的人,就是之前讓朔華他們給擺了一道的非黑,他瞪著留墜,並沒有否認他現在心裏打的的確是著一個主意。

        留墜搖搖頭,他果然跟這傢伙不是一掛的,看到他一次討厭一次。

        不過幸好每次看見他都已經隔了老久的一段時間,要是天天跟他相處,沒准兩個人一天到晚在那裏打架,他真的受不了這個傢伙,怪不得跟他來往的人會那麼少。

        聽說當年和他在初始領域一起進化到這裏的夥伴們,跟他有繼續來往的也沒幾個,只要是有情感的人,思想都會慢慢的改變,而非黑個性裏的不通人情跟自以為是,等於隔離了一切想要接近他的人。

        “如果你要去,我沒有辦法阻止你,畢竟那裏是你創造的,不過我要警告你一件事,雖然這一次我沒有引渡人到初始領域,但是如果我有,知道你因為這種事,為了自己的理念,而插手去干預一切的話,我想接下來的日子你就不好過了。

        “我不是個大嘴巴,但是看不過去的事情我還是會講,因為你的固執己見,每一次在你創造的世界裏最後成功的初始能力者都少的可憐。

        “你應該知道這大千萬萬世界,他們的新生是多麼重要,如果你只是用定點分身去干涉,我沒話說,那是他們自討苦吃,但如果你敢用真身去干預,就小心一點。”

        其實並不是像他之前跟朔華所說的一樣,他完全沒有干預的權力。

        或者應該說,在權力上他的確沒有,因為在那個世界他沒有引渡任何人過去,不過別人有,他大可以告訴那些重視新生能力者的傢伙,讓他們來干預。

        從一開始的初始能力到今天,需要的不只是漫長的時間而已,還要不斷的努力和與一個人的孤寂做奮鬥。

        在這裏,有很多人希望能達到這一步的初生能力者可以多一些,這一片大千世界也可以更精彩一些,非黑的做法早已經引起公憤,因此每一次抽籤,大家都恨不得將非黑這個名字從名單裏刪除。

        他不會說那就讓朔華他們自認倒楣,可以幫的,他還是會幫,但是他們成長的歷練上,他就絕對不會插手。

        “你會不會管太多了。”非黑瞪著他,心裏面非常的火大。

        留墜看他不順眼,他同樣也看這傢伙不順眼,受不了這個傢伙隨隨便便的態度,也受不了他選擇鑰石能力者的方式。

        他完全不在乎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每一次都是遇到第一個和鑰石相合的人,就直接將鑰是給丟下去融合,並且在那個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簡單的將過程講一次,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裏準備好東西,接著就送到初始領域。

        他知道有很多人的作法都跟他一樣,說那才是最自然的方式,但是每一次打亂初始領域的能力者,不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能力者嗎?

        就如同哪一個靈華,跟那一個牛頭怪,都是同樣的,他不承認那種人也可以跟他並存在同一種地位上。

        “是誰管太多,你自己清楚。”留墜並不怕他發火,打起來還不知道誰輸誰贏,況且非黑這傢伙就算死了都沒人幫他收取遺忘世界,自己卻不用擔心,他多的時願意幫他的人。

        非黑咬牙,知道不能讓這個傢伙把他的打算說出去,這個傢伙唯一贏他的一點,就是朋友多,他一點都不覺得朋友多哪里好,不過是一堆心意無法相通的狗黨而已。

        如果真的要說有哪里好,就是那群狗黨會出來幫忙打架。

        留墜知道他不甘心,不過他不在乎得罪他,反正從以前每次見面每次吵開始,就已經得罪了不曉得多少次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所以我在那顆星球上動了一點小小的手腳,放心,不是在上面做什麼改變,只是如果你敢用真身移動到那裏,我馬上就會知道,不管你是什麼樣的意圖,我都會把你此刻的打算告訴所有人。”

        “你!”

        留墜冷哼,“我怎樣?我不知道你現在的心態究竟是怎麼產生,但是你我都知道過去我們所認為的神並不在這裏,而到了這裏的也不是神……

        “可我相信你不這麼認為,在你的觀念裏,你就是神你就可以掌控一切,只要你不滿意不高興,要殺一個人要救一個人都隨意。”

        “我本來就是神。”非黑不覺得自己因為心態被說破而覺得狼狽,但被說破的感覺的確是很不好。

        他並不認為自己的觀念有什麼不對,在那個世界裏的人,只要他出現,隨手就可以毀滅一切,想要一個人死就死,想要一個人活就活,那麼他不是神他是什麼?

        留墜哼了一聲,“隨便你,你愛怎麼想我管不著,不過找有權力干涉你的人管管這件事的能力,我還是有。

        “就像我說的,不要讓我知道在這一次初始能力者進化之前,你的真身會到那裏干涉,否則我不在乎這裏少了一個創者。”

        最後一句話,一反他總是給人隨便的感覺,說得很冷也很慎重,讓非黑感覺到了那一分威脅,咬牙瞪著這個愛管閒事的傢伙。

        如果可以,他會找機會殺了他!

        留墜不在乎他眼中的恨意,如果他會在乎,他早就不管了。

        但是想起之前跟朔華幾人的相遇,不禁歎了一口氣,跟非黑比起來,這些初始能力者可愛多了,裏面雖然也有很冷傲的人,但是跟非黑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比較,他寧願跟那種恐怖直率的人相處。

        他同樣覺得這個地方要是可以再熱鬧一點的話會更好,所以幾個小子,請多多努力啊!至少我還是幫了你們一點忙,只要你們別倒楣的闖進非黑的分身點就好,就有機會跟他再見幾次面,也許還可以成為朋友。

        蒼族南方的小村莊裏。

        幾個傢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實際上已經從死到生走了一遭,依然充滿樂趣的在偌大的地下住宅裏到處尋寶。

        這個地底住宅跟個宮殿沒什麼兩樣,大得不可思議。

        如果沒有記熟路線,多轉幾個彎就馬上找不到剛剛走過的路,只好開始在原地打轉,因此所有人一下子分得很開。

        值得慶倖的是,這裏的傳音效果很好,就算隔的老遠,只要稍微大聲一點,還是可以聽到彼此的叫喚。

        朔華一直跟著冷暮走,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兩個人開房間的速度最快。

        每次打開一個門,冷暮的眼睛看過去,立刻就知道這個房間的作用,裏面有沒有什麼值得探討的東西,接著兩個人就開始搜刮一些可以用到的物品,管他貴不貴重、有不有用,反正現在的空間大到難以想像,就算囫圇吞棗全部收了也沒關係。

        這兩個人完全沒有去思考過這樣的行為對不對,也許這個地方的主人還在這個星球上也不一定,更或許只是蒼族人沒有察覺而已,這裏根本是某人的度假別墅之一。

        他們本持著,誰發現就誰的,自己沒發現就是自己的錯這種精神,毫無良心不安的將屋子清成乾乾淨淨的空屋。

        “這是什麼?”說話站在一個櫃子前面,裏面很奇怪的塞了一堆像是鐵片一樣的東西,非常多的數量,但是不占多少空間。

        冷暮看了一下,取出其中的一個鐵片,壓了一下邊角的位置,打開竟然變成一本書,中間的書頁非常的薄,不過很好翻閱,手指沾一下就翻過去,材質又特別不怕撕破,看起來好像大風吹過也不會翻頁。

        “這是至少八百年前的書籍,現在的比較簡單。”

        冷暮從空間中抽出同樣的類似物品,不過當鐵片一打開,裏面卻是跟電腦畫面類似,只要碰觸就可以翻閱各式各樣的書籍,最特別的是螢幕作得跟紙張一樣,看起來很舒服,完全不像看電腦螢幕一樣傷眼睛。

        “裏面寫些什麼?”

        冷暮看了一下櫃子,“都沒有重要的東西,全部都是故事,或是建築跟設計這一方面的書籍。”看來這一個房子主人,在過去也許是從事這一類的行業。

        朔華看不懂冷暮國家的文字,而且他也不希望冷暮多花自己的時間去教他,他們現在都忙著領悟自己的能力,這些可以等到他們都有空閒的時候再說,因此他沒有拿取任何一本。

        接著兩人又繞到了另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比較特別,裏面擺放的東西,都跟這一個屋子裏的不太一樣,感覺上比較古樸,更接近於地球上的科技。

        桌面上甚至還有一張相片,不曉得是用什麼材質做的,看起來顏色非常生動,而且至今都沒有變黃。

        “我猜這是他同伴的房間。”所以設備很完善,不但有獨立的衛生間,還有著更衣室跟小廚房。

        更衣室裏頭的衣服還在,但是朔華沒有興趣,這些衣服都是來到這個世界後做的,在這個世界裏,幾百年前的衣物更顯得粗糙,光是用眼睛看也知道穿在身上會有多不舒服。

        這間裏面同樣沒啥東西可以用,兩人又迅速離開轉向下一間。

        下一間房間很大,裏面竟然有類似水族箱一樣的東西,只是裏面的魚都非常的大,只剩下沒幾條,跟水族箱裏擺設的物品很不搭調。

        “這是生態模擬箱,只要調節好,有充足的能源,裏面自然會產生迴圈的生態系統,不需要擔心沒時間餵養。

        “而這裏被棄置太久,裏面的有些魚壽命非常長,而且會不斷長大,結果就像你看到的一樣,他們的體形跟食量需求改變了原有的生態,因此只剩下它們,其他魚類大概被吃掉了。”因為冷暮知道朔華好奇,所以難得一次說這麼多的話。

        剩下三隻的魚,因為體形太大沒有多少的遊動空間,幾乎是動也不動的停在原地,要不是兩鰓有微微的動作,根本看不出來它們還活著。

        冷暮星球上的魚跟地球差不多,不過鱗片近看才發現跟龜甲相當雷同,這種魚肯定在生態裏是霸王,跟它衝撞不死也難。

        除了水族箱,另外吸引著朔華的,是一張照片。

        這一張照片看起來比剛剛那張更精緻,裏面的人是立體的,因為照片非常的大張,所以感覺很像這些人就站在你面前一樣真實。

        照片裏面有五個人,其中一個身體特徵跟冷暮挺像的,個子很高且瘦而結實,一頭短髮帶點藍色的光芒,五官很英俊但臉上有著笑容,很溫暖的那種,這一點跟冷暮有很大的不同,原來冷暮的世界,也是有像這一類的陽光人士。

        陽光人士前面,是一個個子不高的男生,皺著臉瞪著前方,那模樣不是不高興,好像是在懷疑前面幫他照相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有一點娃娃臉,算是可愛型的男生,特別的是他有獠牙,比電視上吸血鬼更明顯的獠牙。

        娃娃臉的兩旁,樣子像是女孩子,說像是的原因在於裝扮非常的男性化,一身褲裝還都是泥土,一個臉上一樣充滿笑容,另一個酷的跟別人欠她一屁股債一樣。

        充滿笑容的那一個有一雙貓一樣的耳朵,還有貓一樣的眼睛,看她手裏拿著帽子,就可以猜出平常用什麼遮掩那一對驚人的毛茸茸的耳朵。

        而在陽光人士身旁的,他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長相十分中性,一頭紅色的長髮,兩個耳朵尖尖的,非常像精靈,鎖骨以下的部位全部被前面的人給遮住,因此沒辦法從身體特徵判斷性別。

        更何況就算有胸部又怎樣,物種那麼多,說不定就是有一種物種是男性長胸部,女性反而是平胸。

        精靈看起來跟陽光人士是一對的,三個人縫裏可以看到他們兩人十指相扣。

        “他們……不曉得還在不在這裏……”看著照片,他有一種滄桑感,因為雖然照片依然鮮明,但這裏卻已經有很久很久的時間沒有人回來了。

        是已經順利變成了像那些開門這一樣的人?還是想進入皇者陵墓裏的大部分一樣,早已經死去?

        “沒什麼好看的,這是他們的抉擇,就像我們一樣。”冷暮一手拍在照片上,剛剛還對著朔華的幾個人,瞬間變成粉末。

        朔華看著那一堆粉末,心裏想著跟冷暮比起來,他似乎還不夠冷淡,就算是沒有見過面的人,再看了這樣的照片之後,也覺得這是多麼值得留念的一樣東西,就這樣毀滅了多可惜,而冷暮卻可以毫不猶豫。

        他不覺得冷暮這樣不好,事實上,這才是正確的態度吧!

        如果他們中有一天可以成功的成為那些開門者之一,必然會看盡一切生死離別,不夠淡漠,那千百年的歲月足以讓一個人瘋狂。

        “我應該跟你多學習。”

        冷暮對他的評語抬起眉,“你這樣就很好。”

        他喜歡跟這樣的他相處,如果朔華跟他一樣,那會少了很多的樂趣,也許他就是喜歡那那種明明淡漠卻又充滿情感的個性,感覺上很像一個明明就已經看透人生卻又總是帶著希望一樣。

        朔華不是一個對未來充滿樂觀進取的人,不過在他的身邊,卻會覺得擁有希望。

        冷暮的回答令朔華心情很好,平常沒事都很漠然的表情,漾起了溫暖的笑容。

        那笑容讓冷暮有一股衝動,就是恢復剛剛被他化成灰的照片,朔華的笑容跟剛剛那一個紅發者的笑,有著相同的味道。

        本來朔華想離開到另一個房間探寶,眼角瞥過那三隻魚時猶豫了一下,最後走過去伸出手,將整個生態迴圈箱收進空間之中。

        他不知道在空間裏,生態箱裏的三隻魚會不會受到影響,但是看著必須長年呆在原地動也無法一動的魚兒,他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就好像十八歲前的自己,只能數著日子在島上度過,那時候至少他還有書可以看,還有音樂可以聽,還有母親的一堆花可以養,但這些魚兒只能在原地吞著水中的養分過活,感覺好悲哀。

        如果進了空間會死,那他不會為這三隻魚難過,如果不會死,但是在他放生之後卻因為忘了怎麼捕食而死,他同樣也不會難過。

        在他心裏,不管怎樣都比現在這樣子好,在空間死,是一瞬間的事,它們不會痛苦,在放生後因為不會捕食而死,至少在最後它們可以看到廣闊的河水……

        突然間,他領悟到了一件事。

        如果連他這個陌生人都覺得這樣的魚兒很可憐,照片上看起來溫柔的男人,也同樣會不舍不是嗎?

        但是卻從來沒有人回來放了這些魚兒,這是不是已經證明了一件事?

        冷暮看他呆在原本是水族箱前的地方發呆,再加上他臉上的表情,以他對他瞭解的程度,馬上就猜到他的聯想,事實上,他早已經想過,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將相片化成灰。

        大手遮住朔華的雙眼,另一手撈在他腰上,直接把整個人扛到另一個房間門口,這是防止他多想的最好方式。

        “我沒那麼容易感傷好嗎?”朔華在他放下手之後瞪他,剛剛他的確有一點難過,但之前已經被冷暮給“點化”過,因此感覺好了很多,這傢伙的處世方式還真是乾脆,讓他連多想的機會都沒有。

        冷暮沒有回答,真要抬手打開另一個房間,遠處傳來天籟的大叫聲,不停猛叫著要他們趕快過去看。

        那口氣非常的興奮,肯定是有了什麼驚人的發現,但沒有驚慌應該代表是好的發現。

        因此兩人不慌不忙的趕過去,看到天籟站在一個房間的門口,興奮地跳腳。

        兩個人探頭過去,冷暮還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朔華就算沒有像天籟一樣誇張,不過眼睛還是猛眨了幾下,忍住驚歎的衝動,他可不想跟天籟這個傻大姊一樣衝動。

        這個房子的主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請繼續期待神•鑰續集
第八集  戰鼓若響

第一章出洞

        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我們一直都在尋找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當力量一天比一天壯大,越來越瞭解力量的本質時,我們才會知道,原來跨越到另一個世界,是多麼重要的一個使命。

        這使命的重大,讓我們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夠承擔得起。

        在認知裏,鑰石是我們所知道的人事物中,最神奇、也是最不可思議的一樣物品。

        如果不懂得使用,它不過是一顆烏黑的石頭而已;但是如果懂得使用,它可以是一種力量的根源,可以是一個無限的空間,還可以是一個最美好的世界。

        我們幾個人還沒走到最後一步。

        在還沒跨越這一界時,沒有人知道鑰石的最後會是什麼。

        如果將來有人可以看到這一篇文字,那麼,只要記住一件事,力量也許會隨著機遇不斷的成長,但是如果無法瞭解“力量的成長來源是什麼,目的是什麼”,那麼即使你的力量能夠毀天滅地,那也不是鑰石之所以存在的意義。

        朔華放下手中的紙條,看著天空,仔細思索這些話表達的意義。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幾段話,好像點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並非他想不透寫這張紙條的人想要傳達的意義,只是可能性實在太多,讓朔華沒辦法決定哪個答案最接近事實。

        這張紙條是那天他們進入地底居所之後,在天籟的呼喚之下,在那特別的房間裏看到的,想起那個房間,他就想起那天所有人的表情。

        所有人睜大眼睛的睜大眼睛,嚇掉下巴的嚇掉下巴,有棵樹差點把滿頭的葉子給驚得全部掉落變成光頭,上次在皇者陵墓裏看到滿洞窟的金銀財寶,都沒有此刻來得讓人驚訝。

        這個房間是地底居所內最大的一間,裏面的擺設弄得跟美國CSI的證物陳列室一樣,一排又一排的櫃子,整齊擺放著成千上萬種的物品。

        有一整排全部是各式各樣的武器,刀劍槍炮應有盡有,隔壁那一排卻是用特別的透明箱子裝著的蛋,大大小小、從雪白到顏色鮮豔,數都數不完,沒人可以理解這裏的主人收集蛋到底是要做什麼。

        下一排則全部都是植物種子,種子或是根莖類,都是不大的東西,可以放滿幾乎一整排櫃子,也是挺了不起的一件事。

        再下一排,是一堆鑰石,一顆顆仔細地放在櫃子上,不少鑰石前方還壓著紙條,寫著鑰石的來歷跟猜測的能力。

        剩下的是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住在這裏的人,似乎將自己空間中所有能放的東西都放到了這裏來。

        當朔華看著這些東西時,他心中不但沒有半點興奮,甚至還有著一點點的悲哀,他大概可以猜出,這裏的主人為什麼要將這些努力收集的東西放在這裏。

        鑰石所創出來的空間,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人可以開啟,一旦鑰石的擁有者死去,留下來的鑰石,不過是一個能量體而已,依靠著這個能量而開啟的空間,誰也不知道在哪里。

        辛辛苦苦收集的東西,要是隨著自己消失,對於那些可以藉這些物品發揮的人來說,卻是莫大的損失。

        這住所的主人,知道這一去也許再也不可能有機會回來好好看一看,甚至可能消失在這世間,為了不讓過去的努力白費,乾脆把該留著的東西全部放在這裏。

        所以,在這暗藏的悲傷底下,朔華就好奇了。

        他們去了哪里?在這個世界裏,哪個地方會讓他們這些能力者覺得有可能一去不回?皇者陵墓嗎?

        朔華直覺不是。

        這個地方的主人,在對鑰石的控制上比他們高出許多。

        在剛剛被冷暮毀去的照片裏,其中一個人的紋痕就顯露在衣著外,從臂膀的部分開始一直到手臂,足足有九道深藍近黑的紋痕。

        皇者陵墓在數百年前的危險度,比之前他們所經歷的還要難上不曉得多少倍,可是絕對不可能讓一個擁有九道紋痕的團隊完全覆滅。

        每個人都看著自己好奇的事物,就只有朔華……也許再加一個根本就沒有好奇心的冷暮,在房間裏慢慢的走、慢慢的看,最後終於讓朔華看到角落的一張小桌上,放著這一張紙條。

        剛剛的那幾段話,不過是紙條裏的一部分,其他則寫著他們是什麼樣的一個團隊,曾經經歷過了些什麼,最後要到哪里去等等很簡略的介紹。

        這裏的主人要去的地方,就是之前朔華他們沒有去成的生命神殿。

        依照留墜所說的,那裏其實不過是一個轉換點而已,照理說,不可能有太大的危險;要不是朔華他們之前惹了非黑那個傢伙,他們早就在那裏繞上不曉得多少圈也不一定。

        但是這些人卻一去不返。

        難不成他們也惹到了像非黑一樣的開門者?

        或者,根本就是非黑那該死的傢伙……

        “你的猜測不是沒有可能,那傢伙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當朔華說出自己的猜測時,首先同意的是樹海,他還記得那傢伙在說“自己可以決定一切,自己就是神”的時候,眼中那種狂熱獨裁的神采。

        “他不是一個瘋子,他只不過是有能力做到他所說的一切,因此而自豪罷了,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就像我之前跟你們說的那樣。”

        朔華將空間裏存放的神話傳說書籍往桌上一扔。

        心裏有了猜測後,他又重新翻閱了關於這個世界的各種傳說,朔華發現,這個世界的神祇儘管是少數,但是在大部分神祇的傳說中,都有一個特點。

        每次這些神祇有任何妄為的表現時,裏面就會跑出一個眾神之神,裁決是非。

        朔華敢打賭,這個眾神之神,八成就是非黑,只要誰讓他不爽,他就會開始飾演這個所謂的“眾神之神”,抹滅一切。

        “你是說‘當這個世界的英雄,或是當這個世界的神’這個說法?”

        “是的……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這個小村落的人看我們的眼神,變了?”

        在村人發現朔華他們除了武藝高強之外,還能呼風喚雨,甚至教人呼風喚雨之後,原本熱切歡迎的眼神中,多了一點崇拜。

        那是在地球上,面對神明祈求的信徒眼神。

        不只是單純的偶像崇拜或是英雄熱潮而已,當一個人能夠為人所不能之事時,換來的眼光可能是恐懼,或者是這種帶著距離感的崇拜。

        “是變了,我不喜歡。”

        天籟想起剛來的時候,她還可以跟一些婦女小孩溝通廚藝技巧,但現在天籟只要一靠近,她們就會開始不自在,那讓她不是很舒服。

        並不是不好,而是少了一分參與感。

        “但非黑喜歡。”

        “你的意思是,非黑在我們這一段時期,發現被人崇拜的感覺很好,因此即使在離開了凡人世界之後,還奢望別人能在心裏用同樣的情感去面對他?”

        樹海的樹皮疙瘩又跑了出來,他越來越覺得,“人”這種生物真的有無限的可能性,包括自我滿足這一點。

        “喜歡這種感覺的,不只是非黑一個而已,很多很多人,都逃不開這種虛榮,越是內心寂寞的人,越是逃不開。”

        季風看著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

        “越逃不開,就越是墮落?”

        天籟也是一個虛榮的人,她不覺得自己清高到哪里去。

        在過去,自己又何嘗不是努力想讓別人覺得自己獨立堅強又厲害?

        可是,她看得到自己的缺點,她很清楚,自己的愛面子正是因為自己的缺點而來,她不願意別人因為自己的缺陷而小看自己,而非黑這種人,八成是看不到自己的缺點。

        “煩。”

        朔華眯起雙眼,瞪著那一本厚厚的手抄書,做了這麼一個結論。

        “這就是你的結語?”

        “沒錯。與其在這邊想東想西,不如去做一點什麼會比較實在。”

        “例如?”

        “例如……”

        外面又傳來許多人大吼大叫的聲音,照聲音的激烈度來看,似乎又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例如,我們可以到外面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再不多走動一點,我很擔心有一天會往地下,生、根……”朔華彎下身,在樹海耳邊笑著說。

        樹海有一股變回原型,然後往朔華身上滾的衝動。

        蒼族的女人,都是這樣把麵團給杆平的。

        “妲塔,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做什麼?風大,現在天氣轉涼,不小心病了可不好。”

        皇城禁衛軍軍部部長夫人微微喘氣,從坡下一小步一小步的往上爬,終於在一張臉龐走得泛起紅暈時,到了頂端,她站在妲塔的身邊,和她一起往坡下凝望。

        其實這坡一點都不陡也不高,只是身為一個貴族夫人,平常出門不是馬車就是有駿馬代步,很少有機會用自己的雙腿爬爬山走走路,所以現在這麼一路走上來,氣差點喘不過來。

        軍部夫人不得不歎息,也許自己真的是年紀大了?剛剛妲塔走上來時,不但一口氣都沒喘,爬坡的速度跟在平地時幾乎沒什麼兩樣。

        “謝謝您的關心,但是這裏挺涼快的,還可以好好看著他們各自發揮本領,感覺不是很好嗎?”

        妲塔在其他人的面前,總是顯得再天真不過,一雙翠綠色的眼睛,不但充滿著坦然,還有著真誠,讓軍部夫人打從心裏覺得“這真是一個好女孩”。

        要不是她家的兒子現在才十三歲,軍部夫人真想馬上把這女孩兒娶回家,人美又大方,帶出去都覺得驕傲。

        “是很好,怎麼?有你喜歡的人嗎?否則怎麼這麼興致勃勃,想看他們狩獵?”

        當不了婆婆,當個媒人也不錯。

        國王這些日子似乎非常悲傷,雙眼裏總是可以看到陰暗的眸光,再加上希利王子已經有很久的時間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的貴族都想起了那個傳說。

        雖然他們沒機會真正去明白傳說的背後是什麼,但是也可以猜出,有人犧牲了,不只王子一個,公爵大人也去了家族墓地。

        雕刻墓碑的師傅說,公爵要的那一塊墓碑上,刻的是他長子的名字……然後是丞相府中的參臣•素敬大人,好像有人看著他進進出出丞相府,必須有人抬著。

        貴族間的通病,就是將很多的事情用奢華或是娛樂給掩蓋。

        既然國王跟公爵的心情不高興,那就辦一些轟轟烈烈的活動,一方面讓國王他們感到開心,壓抑心中的悲傷,另一方面,沒人知道這一次的戰爭接下來會變得如何,何不趁現在還有機會,好好的尋歡作樂一番。

        因此,皇家狩獵大賽,就這麼開始了。

        幾乎所有的俊彥全都參加了,因此也吸引了不少的千金。

        有的想看看自己心上人的神勇模樣,有的想神勇的心上人可以看看自己,也許可以換來一段童話故事一樣的戀情。

        這群女人裏,最顯眼的一個,莫過於擁有傾城容顏,態度大方溫柔的妲塔了。

        當她一站上山坡,就有不少的年輕俊彥偷偷的往這裏看,希望佳人的視線可以放在自己身上。

        喜歡的少年?妲塔在心中冷笑。

        她看著的,從來就不是她喜歡的人,更不是什麼俊美少年,那些東西對她來說,太不實際。

        “有我欣賞的人。”妲塔嘴角掛起溫柔的笑容,眼睛看著國王所在的方向。

        國王其實不太老,而且因為喜歡騎馬賓士、練劍,在這種步入中年的時候,依然不曾發福,跟以一生當個軍人為傲的公爵比起來,雖然稍稍不如,但是一張英俊的臉,卻不是公爵那刻板的臉龐可以比的。

        “喔?哪一位?”聽見佳人有傾慕的對象,向來八卦的貴族夫人,不禁豎起耳朵。

        妲塔垂下眼簾,嘴角紅唇勾起。

        “我欣賞一生為國奉獻的人。對我來說,真正的勇士,是在戰場上英勇為國爭取榮耀的那一個,是在朝政上為民求福的那一個。”她含蓄地回答,至於軍部夫人想要誤解到哪里去,是她自己的想法。

        最後的兩句話,其實有著言下之意。

        如果有人在戰場上為國爭取榮耀而不死,在朝政上為民求福而不畏,這樣的一個男人,必然是強悍到令她不得不佩服。

        可惜,她沒遇過這樣的男人。

        一個高大冷酷的身影,忽然從她腦海中晃過,妲塔勾著的唇角,笑得更深了。

        那個男人,也許比她所形容的還要強悍數百倍,但是在這片土地上,卻沒有興趣跟她爭她想要的東西。

        “看來妲塔小姐不但擁有著絕色傾城的容顏,還有著一顆赤誠火熱的愛國之心啊!”一個貴族公子策馬賓士到妲塔的身前,把剛剛妲塔所說的話全都聽到了耳中。

        再過不久,自己就有機會上戰場,變成妲塔口中的男人,他想到眼前的美人有可能投到自己懷裏時,就整個情緒高昂,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眼中的血絲一天比一天強烈。

        這位貴族公子,妲塔可熟悉得很。

        他的父親,正是保管守護整個寶庫的官長,很多時候,就連公爵丞相都得聽他父親的話。

        掌管寶庫的人,同時掌管著國家的資金,不管是丞相還是公爵,在調度資金的時候,都必須經過他父親那一關。

        “羅伯少爺謬贊了……啊!看!陛下開弓了!”

        妲塔知道,那個男人在看她,但在這個時候給他回應,那就太傻了。

        幾個人看向菲嘉國王的方向,果然看到他們的王者張開強力的大弓,瞄準著樹林間的某一處。

        “咻!”銀色的箭芒穿過樹林之間。

        妲塔耳朵微微一動,聽見了箭矢射中獵物的聲音,但其他人還不曉得,所以她裝出期待又緊張地看著侍衛騎馬飛奔入林。

        一聲歡呼之後,兩個侍衛一起拖著一隻健壯的奔鹿出來。

        那一頭鹿的鹿角剛出現,妲塔雪白的小手馬上用力拍了起來,絕色的臉龐露出開心快樂的笑容。

        羅伯看著那張因為興奮而染上紅暈的臉龐,胸口的心跳無比快速的運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嗅著佳人跳躍間傳來的馨香。

        “啊!”

        佳人在一瞬間似乎踩到了腳底下的某樣異物,輕輕驚呼一聲,往一旁摔倒,他馬上在跨下馬的同時,伸出自己的雙手,將往地上摔倒的妲塔抱在懷裏。

        兩個人的身體往地面一倒,摔下去的力道不小,不過感覺著懷中的溫軟,羅伯完全忘記了疼痛,只是傻傻的看著胸口一頭的柔細青絲。

        “羅伯少爺?”妲塔將一雙小手輕抵在他的胸膛上,抬起頭。

        兩個人的臉龐距離不到一根手指,青年的臉頓時火紅,尤其當瞧見妲塔雪白無瑕的肌膚露出害羞的紅暈時,他連自己現在正在哪里都忘得一乾二淨。

        “我說羅伯少爺,你這樣一直緊緊抱著妲塔,她可起不了身啊!”軍部夫人掩嘴輕笑,將青年的失態全部看在眼中。

        羅伯喜歡妲塔的心意,軍部夫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想想他的身分地位,看來幫妲塔配對的名單,又多了一個。

        “抱歉!抱歉!是我失禮了!”

        在軍部夫人的提醒之下,羅伯終於找回神智,趕緊起身扶著妲塔,幫忙探看是不是哪里受了傷。

        “謝謝!”妲塔拍拍身上的灰塵,看見羅伯手肘上剛擦出的血痕,她從身上掏出手帕幫他擦幹血跡,再抹上一點隨身的藥膏。

        她那雙碧綠的眼睛專注地看著他的傷口,心裏非常清楚,這個男人會為她這麼一點小小的動作而心迷。

        “呵呵!妲塔這麼溫柔,又這麼漂亮,羅伯,難得有這機會,要好好把握啊!”軍部夫人故意推上那麼一把。

        兩人的臉龐同時緋紅,尤其是羅伯,原本能說能道的嘴,馬上變得結結巴巴、一句話也說不完全。

        妲塔半垂眼簾,乍看之下彷佛是害羞,但從烏黑的眼睫下,她清楚瞧見捕獵到獵物的國王陛下,正因為這裏的騷動而將視線看過來,接著目光緊緊地鎖在她的臉龐上,不曾移開。

        唇角淺淺一笑,軍部夫人等人都以為是羞怯,其實只有自己清楚那底下含意。
第二章三國鼎立

        小村落外突然的喧鬧聲,是因為在村口突然來了一大群的訪客,這群訪客每個人都是皺著眉,表情非常嚴肅地將身後的馬車車門給打開。

        當車門開啟的一瞬間,村子裏已經有人開始控制不了自己,大叫起來。

        因為馬車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之前他們才剛送到村外,前去跟蒼族族長報到的幾位勇士。

        他們閉著雙眼躺在馬車裏,臉上再也沒有出發當時的意氣風發,每一個的臉色都蒼白得跟個死人一樣,身上到處都是血跡跟傷痕,氣息十分的微弱。

        要不是依然可以瞧見胸膛微微起伏的話,大概所有人都會以為,這馬車運來的不過是一堆屍體而已。

        “這是怎麼一回事?”

        圖卡瞪著雙眼,先命令村民小心將馬車上的勇士們給扶回家休養,如果可以,趕快去請懂得醫療的人來幫忙。

        這些勇士雖然依然活著,但是看他們的臉色,也可以明白接下來的日子如果沒有好好照顧的話,恐怕會因為傷口發炎而失去生命。

        跟著馬車而來的壯漢,同樣是蒼族人,但已經有了一把年紀,現在是個獵人。

        “我是瓦加村落的獵人鍥響,之前到落日草原上獵捕烏羊的時候,就看到你們村落一群勇士被人傷得很重,全部躺在草原上奄奄一息。

        “我檢查了一下他們身上的傷口,看起來都很奇怪,一個洞一個洞貫穿身體,整個傷口的邊緣有點像是燒焦一樣的感覺。

        “每個洞都是傷在重要部位,但正因為這些傷口本身的燒焦阻止血液外流,否則我今天也沒辦法將你們的勇士給活著帶到這裏。”

        之前,鍥響有問一些比較清醒一點的勇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說,往族長駐地趕路的一天,草原中突然出現一個留著白色短髮的男人,二話不說、取出武器,接著就是現在眾人所看到的模樣。

        他們甚至連那個男人手中拿什麼東西都沒看清楚。

        由於這些人說的話實在太過神奇,因此鍥響也無法做出什麼有用的判斷來,只好先將這些勇士送回自己的村落,讓家人安心照顧比較要緊。

        “拿他們練靶子?”天籟微微傾身,在樹海的耳邊問。

        不是她不想問朔華這個比較有可能給她正確答案的人,而是朔華正在跟那個冷凍庫出生的冷暮說話,看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嗯……應該改成看朔華有說有笑的樣子,似乎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練靶子?什麼意思?”

        樹海眨眼,誰能奢望一棵樹平時會練練弓箭什麼的。

        天籟頭一次發現沒有可以談話的物件,是一件很可憐的事。

        “靶子的意思,就是人類在使用弓箭這個武器的時候,剛開始並不是每一次射出箭矢都可以射中獵物,因此……”

        跟冷暮說話的朔華,自然聽見了天籟的教學課程,他在心裏笑了一下,走到這些傷患的面前。

        他剛剛問冷暮,這些像不像武器造成的傷口。

        畢竟對於槍械類的問題,問這個隨時都可以拿出核子彈毀滅星球的人會比較實際。

        冷暮點頭,從空間中取出一樣黑色的長型槍。

        這東西是之前在地下居所找到的,因為冷暮對這一類的東西比較熟悉,朔華就全部放到他的空間。

        拿著那一把長型槍,朔華笑著對村長說:“我可以拿你當靶子試看看嗎?”朔華笑了一下,將槍口瞄準村長的大腿肌肉,“放心,只是稍微痛一下,我會讓樹海幫你治療。”

        圖卡瞪大眼睛,視線在朔華的臉上跟槍口徘徊。

        為什麼自己要答應?痛的是我又不是他,他當然放心……

        “啊啊啊啊啊!”

        沒有必要自我控制的時候,勇士也是會慘叫的。

        看著被朔華打出一個洞的圖卡大腿,天籟等人不敢想像,世界上竟然會有像朔華這樣的人。

        冷暮一點也不介意朔華剛剛的行動,他也是會做出同樣事情的人。

        再說,朔華已經算客氣的了,要是他,連問都不會問。

        “是雷射武器沒錯。”

        “那這個人使用的,就不是他的能力了。”

        朔華跟樹海招招手,讓他將村長跟其他人的傷口全部治療好,然後看向獵人鍥響。

        鍥響正瞪著他,眼中充滿懷疑,似乎認為只要朔華將黑髮染白,就是那個兇手。

        “你在擔心什麼?”

        季風走過來,看著樹海將所有人身上的傷口恢復。

        他第一次見識到樹海的能力,因此有點驚訝。

        “一個猜測而已。”

        “什麼猜測?”

        “據我所知,有能力者入侵了菲嘉的政局……我想,另一頭的武騰國,說不定比菲嘉還精采。”

        能力者不會無緣無故發動攻擊,練靶子也不需要到這罕有人跡的大草原上。

        會出現在那裏,絕對是早已經計畫好的。

        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這些勇士的目的,是幫菲嘉國守關,要是阻止了這些勇士,入侵菲嘉就會變得更容易。

        問題在於,為什麼?

        能力者哪一個不是有著強大的力量?有他們在的戰場,根本不需要在乎蒼族人馬的支持,何必多走一遭?讓蒼族到目的地後再一次殺光,不是更快?

        季風皺眉,他實在不喜歡聽到能力者改變這個世界的事實,但最近的事情,讓他越來越頻繁的想起過去。

        這是預兆著什麼嗎?

        朔華沒注意到季風的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剛剛自己所說的話上。

        他心中似乎有了什麼感觸,沒跟其他人招呼一聲,一個人慢慢地往村外走去。

        其他人覺得奇怪,正想開口問或是跟上去,但是全部被冷暮給攔了下來。

        結果,一雙雙的眼睛全部都盯著冷暮,一張張的臉上都有著“不敢奢求卻又希望可以得到答案”的表情。

        看著眼前一雙雙跟小狗一樣的眼神,冷暮心裏有著很奇怪的感覺。

        他竟然有一種想要跟他們解釋的衝動。

        但冷暮只是轉過身,朝朔華離開的另一個方向,一個人走掉。

        他的臉上,有著跟朔華一樣的神情。

        自己到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始終纏繞在朔華的心口,但他是個怕麻煩的人,因此沒辦法像妲塔一樣,那麼積極去參與這個世界的一切、尋求解答。

        可是,看到地底居所那些前輩,也許是先人,朔華越來越懷疑自己的決定。

        置身事外,真的對嗎?

        “那不會很無聊嗎?”祝融突然從朔華的掌心竄出,飄在半空。

        跟過去相比,祝融身上的火焰顏色好像更鮮明了一些,甚至太過鮮明,竟然給人一種“無法透過火焰去看對面景色”的感覺。

        “很無聊?”

        “沒錯,很無聊。既然有機會到新的地方,為什麼不乾脆去好好遊歷一番?我以前在我的星球上,除了整天跟自家人打架,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可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覺得很……”

        祝融皺起眉,他不曉得該怎麼去形容內心的感受。

        “快樂?”

        “當然,但不只這些。”

        “悲傷?”

        祝融想到死去的愛人,整個形體變得黯淡許多。

        “……也有,可是,還不只這些……”

        “不如這麼說好了。”共工的身影同樣從朔華的身上分離而出,藍色的型態也變得具體許多,不再有水花四處飛濺。

        “來到這裏,我們努力學習人類的生活,然後慢慢學習到所有的情感,不管是快樂、幸福、憤怒、悲傷。很多很多的事情,如果你不曾經歷,那麼永遠也無法瞭解……

        “就好像把一個人類的嬰兒丟在無人的空間裏,長大之後,他不會懂得什麼是高興、什麼是難過一樣。”

        “你們希望我去參與這些紛紛擾擾的過程?”

        “我們希望?你自己也有想過吧?”共工輕笑。

        隨著日子過去,她和朔華共用形體也越來越完全,現在共工的笑容,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帶著一種疏離感。

        朔華看著慢慢開始轉變,並且對這種未知轉變沒有一絲猶豫後悔的祝融與共工,感到了一絲絲的佩服。

        “跟你們說兩個關於‘感受’的故事,好嗎?”

        “說吧!”共工和祝融異口同聲的說。

        “有個女作家,想寫一個關於妓女的故事,但她無法揣測妓女的心態,於是她想,與其想像當妓女是什麼感覺,不如直接去體驗,所以她去當了妓女……最後,她再也逃脫不了身為妓女這個泥沼。

        “另一個女孩,因為一場病而變得又聾又啞又瞎,她痛苦得無法好好活下去,一個女人,卻用自己的方式充滿耐心和毅力地去幫助她,女人將拉著女孩的手去感觸、去瞭解這個世界。

        “最後,女孩成為一個全世界都尊敬的人,因為她克服了自身的缺陷,不但考上全世界最知名的學校,還創立團體,讓世上的人更明白身為一個殘障者的痛苦,女孩的一生,致力於和平。”

        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方式,造就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

        如果不去親自體會,又怎麼能知道該走的路?

        朔華看著祝融與共工,但最若有所悟的,是他自己。

        “沒有參與,就沒有故事。”

        隨著時間,隨著空間,隨著人事物去參與,才能從其中去感觸,並瞭解到自己生命真正的意義。

        “所以,你決定?幫菲嘉?還是幫武騰?”

        朔華抬起眉,當初和冷暮他們相遇時的神色,又再度浮上了他的臉龐。

        一點點狡猾,一點點隨意,還有著許多的自信。

        如果朔華的想法會被別人猜到,那麼,朔華也就不是朔華了。

        冷暮跟朔華,同時回到村子。

        他們看到對方明顯和之前不太一樣的表情時,一起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其他人看得全身都覺得不對勁。

        一隻邪惡的狐狸,在冷凍庫的前面笑……

        樹海跟天籟突然有一種很想逃走的感覺。

        “現在是怎麼回事?”

        樹海覺得自己一定要問清楚,他可不想變成幫人放火還被拿來當柴燒的那一個。

        “我決定了。”朔華。

        “決定什麼?”還不夠瞭解朔華本質的季風詢問。

        “煮粥。”大概是心結打開,朔華心裏放鬆的關係,他一個不小心,把內心最深刻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理所當然,傳來一堆疑惑的眼神。

        “呃……我是說,既然蒼族勇士一路上困難重重、還有生命危險,我們現在也沒事可做,乾脆好人做到底,保護他們前往目的地如何?”

        天籟、樹海跟紮克翻著白眼,不夠瞭解朔華惡劣本質的季風跟雷聖則鎮定如常,至於冷暮,根本就是一個危險的花瓶,他要是有意見那才奇怪。

        “……能不能直接告訴我你的最終目標?我才不相信你會想要當好人……你跟‘好人’這兩個字,就算是世界末日都不可能連在一起。”樹海毫不客氣的吐嘈。

        天籟跟著點頭:“你不可能那麼好心,老實說吧?是想要和那個白髮男人好好打一場,還是……”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天籟的腦海。

        她是沒有朔華聰明,但她不笨,而且女人最強的本能就是直覺,她想起了剛剛朔華脫口而出的那一句話。

        煮粥……

        “你想幹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事!”

        朔華不殺人放火就要謝天謝地了,怎麼可能會突然好心地想要當大善人?

        “什麼?”樹海跟紮克異口同聲,他們知道問朔華太慢,乾脆問天籟會比較安全。

        “他的意思很簡單,剛剛不是說了嗎?煮粥。”

        樹海跟紮克又同時皺起眉頭。

        天籟歎了一口氣,這世界應該沒有“亂成一鍋粥”這一類的句子。

        “煮粥,就是把飯放到水裏面煮,然後開始隨便加上一堆自己喜歡的料……”天籟皺起眉頭。

        說這句話的人明明不是自己,為什麼現在卻是要由她來解釋!

        “朱!為什麼我要當你的語音翻譯機!”

        天籟再次失去淑女風範,朝著美男子朔華大吼。

        為什麼其他的女孩子都可以對美男子撒嬌裝白癡,有事伸手沒事張口,她卻得這麼辛苦?

        朔華眨眨眼,一臉無辜。

        “我有求你當嗎?”

        “沒有!但是……”

        “他們有問我嗎?”

        “沒有!可是……”

        “那,關我什麼事?”

        朔華露出人畜無害的燦爛笑容。

        從認識天籟那一天起,朔華就知道天籟是一個聰明的傻大姊,不好好“利用”一下,那不就是太浪費資源了嗎?

        “什麼叫關你什麼事!禍是你惹出來的,為什麼不能就爽快一點跟他們解釋!你想借著‘保護蒼族到目的地’的名義,加入菲嘉跟武騰兩國之間的戰爭,讓蒼族同樣擁有能力者幫忙,變成第三方力量,讓整個局勢更加混亂!”

        天籟一口氣從頭到尾說完,完全沒有換氣,旁邊兩個好奇寶寶,終於滿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至於被罵的那一個,則是眼睛露出奸計得逞的光芒。

        天籟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傻事,她火大了半天,最後還是由她解釋完朔華的整個意思。

        那個該死的混蛋依然沒有多花費什麼力氣!

        天籟突然很想到角落學小丸子的爺爺畫圈圈。

        真恨不得自己變笨一點啊……
第三章愛新覺羅

        迪剛從門外進來,就看見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不遠的亭子裏喝茶。

        “回來了?”

        玉嵐看著他,語氣就像是老婆歡迎老公剛出差回來一樣,少見的溫柔,讓迪突然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回來了。”

        “那……外面好玩嗎?”看迪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玉嵐一樣溫和的詢問。

        “還不錯。”

        “這樣就好。”

        既然迪沒多說,玉嵐也不會多問。

        他們兩個人之間,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聯繫在,一直都是迪莫名其妙跟著自己,而玉嵐也就習慣讓迪跟著。

        畢竟,有個人可以幫自己動手,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感覺上像是一樁交易——要跟可以,不過卻必須幫他完成一些事。

        其他的事,玉嵐也沒有干涉迪的權力。

        平常的迪總是懶得有如全身少了幾根骨頭,玉嵐不動,迪也絕對不會動。

        這次,是第一次的例外,所以玉嵐才會在這裏倒上一壺茶,慢慢地等迪回來。

        兩個人之間沒了話題,玉嵐就拎起泡著茶的茶壺,慢慢地往房屋裏走。

        不曉得的人,恐怕會真的以為玉嵐不過是為了等迪回來而已。

        迪伸手搖搖杯裏的茶水,望了身邊的椅子一眼,慢慢將幾張椅子拉在一起,然後整個人又往椅子上躺下去。

        他正準備睡上一覺時,藍龍的身影遮住難得的日光,一張俊臉冷得好像今天根本沒出過太陽一樣。

        “有事?”

        “沒事?”藍龍反問。

        迪在今天一大早就轟藍龍起來,然後要藍龍帶迪一下子瞬移到這裏、一下子瞬移到那裏,藍龍累得快要掛掉之後,迪竟然連一句謝謝都沒說,一個人慢慢散步回來。

        藍龍覺得,這兩人根本就是怪物中的怪物。

        一個人可以馬上猜測到他“親愛的”夥伴幹了哪些好事,另一個則是可以預料到對方的反應,雖然婓攝同樣可以做到,可是不同的是,婓攝的能力本來就是讀取別人的思想,這兩個人卻是用猜的。

        看見他陰沉的臉,迪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很沒有誠意的說了一句。

        “謝謝?”

        “……我不要這種東西。”

        迪笑了笑,看見藍龍好像真的快要生氣了,才稍微調一下姿勢,感覺上認真了那麼一點點。

        “那你要什麼?”

        “答案,我要答案。迪,我腦袋的確沒有你們好,可是不代表我喜歡別人一直瞞著我的感覺,如果你們還覺得我們算是夥伴,麻煩在利用完我之後,跟我說一下原因。”

        藍龍的個性向來直接,想知道的他就問,然後看對方的態度決定自己該怎麼應對。

        “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去殺點人而已。”

        “就是看到了才奇怪,那些人並沒有死。

        “如果你真的把他們都殺了,我會認為你是想幫玉嵐解決問題,讓玉嵐的整個計畫可以進行的再快一點……

        “問題是,你不但沒殺了他們,還留下了自己的模樣,充其量,你不過是讓蒼族人的到達時間往後延伸而已。”

        “原來你不是笨蛋啊?”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藍龍直接一拳往迪的腹部揍下去,揍得迪整個人縮了起來,但是發出的聲音不是哀嚎呻吟,而是悶笑。

        “我只是覺得,玉嵐的計畫太順利了,少了點衝突跟難度,那整個過程看起來,會少了很多的樂趣。”

        迪沒什麼愛好,他只是喜歡看著別人像螞蟻一樣,為了所謂的理想而忙碌,尤其這些人成功或失敗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被豐富了。

        藍龍看著這個彷佛無害的傢伙,心裏起了一股冷意。

        迪這傢伙真的只是在看戲,有時候會覺得好像不夠精采,說個幾句,讓畫面更加的駭人。

        玉嵐不會因為迪的鼓舞而改變行動。

        玉嵐只接受他喜歡的範圍,然後用他的方式,壓制迪這種乍看之下弱勢,其實可怕無比的個性。

        “不殺他們,會多什麼樂趣?”

        “菲嘉國裏,在這場即將開始的戰爭中,肯定有會幫他們的能力者在,而武騰有我們、甚至一些暗藏的傢伙……你猜猜,蒼族的領地裏,是不是也有同樣的能力者呢?”

        要玩,當然就玩大一點,能力者太少,只有這些螞蟻玩得開心而已,迪想看的,可不只是死上一堆的螞蟻。

        “又是猜測,整天猜來猜去的,不累嗎?”藍龍始終學不來這種要花一堆腦力的深沉。

        迪無所謂的聳聳肩:“你每天玩女人不累嗎?”

        原本已經準備走出大門的藍龍,差點被門檻給絆倒。

        “這兩者之間一樣?”

        “一樣都是興趣。你每天玩女人不累,我們就不累,差別在於,你花的是體力,我們花的是腦力而已。”

        玉嵐坐在房中,聽著剛剛藍龍與迪的對話,俊秀的臉上毫無表情,他從空間裏取出一本厚重的書,那是他從地球上帶來的東西。

        這本書,天底下只有他一個人有,說起來它不算是書,比較像是日記,也是他們愛新覺羅一族的族譜。

        社會主義、民主主義散佈在地球上之後,“朝代”這種制度成了一種古董,一種歷史的痕跡,許多跟玉嵐有同樣血脈的人,都有這種想法。

        他們覺得,時代變了,不需要再固守著老舊陳腐的規條過活,因此子子孫孫都有著各自的生活,愛當老百姓的去當老百姓,愛當商人的當商人,甚至有人頂著愛新覺羅的名字,大搖大擺的當戲子。

        然而,玉嵐不是生長在那種會隨時代改變的家庭。

        他的曾祖父、祖父、父親,代代死守著所謂皇族的尊嚴,窮盡一輩子也不肯放棄早就已經失去光芒的光環。

        就算哪天讓他們再穿起龍袍、坐上龍椅之後,又能如何?

        現在的紫禁城,不過是讓人觀光的地方,要是真的拿出珍藏的龍袍坐上去,別人也頂多以為那是供人拍照的工作人員而已。

        所以,他用類似的說法嘲笑自己陳腐的長輩,換來幾個巴掌、和祠堂三天三夜的跪坐——真是個笑話,一個已經窮得連書都快讀不起的家裏,還會請傭人,蓋祠堂?

        那時候,玉嵐真的覺得自己快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所以當玉嵐有機會離開時,就去祠堂偷了這本一直讓他恨得咬牙的族譜。

        他常常翻看書內皇帝寫下的毛筆字,裏面除了教誨後代子孫的言語之外,其實一字一句間,都透露著身為一國之主的尊嚴。

        也許父親他們,正是因為從小日日夜夜看著這種睥睨天下的字眼,因此沉溺于連自己都不曾真正享有過的光榮。

        到了這個世界之後,這本書好像跟玉嵐的心連成了一線,每次它出現在眼前,玉嵐的心跳就會一次比一次還要快。

        玉嵐心裏有個聲音。

        “在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機會再次建立愛新覺羅皇朝!”

        另外一個聲音則嘲笑著玉嵐。

        “那不是你最不屑的東西?那些陳腐榮耀不是已經壓迫了你大半歲月?難道到最後,你依然逃不過那條路,必須讓自己陷在這種虛榮的成就之中?”

        兩個聲音不斷的互相攻擊,於是玉嵐的行為一次比一次偏激。

        玉嵐想掌控整個世界,然後在得到這個世界之後,毀滅一切。

        他想用這樣的行為,去證實自己可以睥睨那些光榮,自己可以站在比祖先更高的位置上。

        他不想跟父親他們一樣愚蠢!

        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導致玉嵐的能力與眾不同。

        他最常使用的,就是操縱生物。

        把他們當作傀儡,要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玉嵐的能力本質,卻不只是這樣而已。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

        對著隨風向東邊搖晃的樹枝,玉嵐伸出了手,像是遙遙觸摸著什麼一樣。

        然後,緩緩間,風依然從西邊吹向東方,但樹枝卻以很自然的姿態,改彎向西方。

        不細心的人,根本不會發現這件事情有多麼奇怪,甚至會有一種“風從東邊吹來”的錯覺。

        這就是玉嵐能力的本質。

        玉嵐可以違背一切的自然,他可以讓火變冷、冰變熱,只要能力所及,就像是故意逆著天走一樣,天要往東,他的能力就是往西。

        這也是婓攝他們怕玉嵐的原因。

        每一次對玉嵐釋出的能力,總是反擊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婓攝永遠都讀不了玉嵐的心——除非哪一天斐攝的力量比玉嵐強大,可以突破能力克制的界線。

        迪沒有想到,玉嵐可以猜到的,更多。

        玉嵐不但知道迪試圖引來其他能力者,攪亂這一場局勢,更明白迪想引來的能力者中,有幾個曾經跟藍龍他們幹上幾架。

        有趣的是,那個小小的團體裏面,有著和玉嵐同樣故鄉的人,更特別的是,如果藍龍說的沒錯,那個叫朔華的人,能力正好和玉嵐完全相反。

        玉嵐的能力如果是逆天,違逆任何的自然和運勢,那麼那個朔華所擁有的,正是順天的能力。

        這就是迪想看到的吧?

        除了戰爭之外,迪想看到來自同樣的地方、卻擁有完全相反能力的兩個人,一旦相遇,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想到這裏,玉嵐冷冷卻又燦爛的一笑。

        如果迪以為自己跟那個叫做朔華的男人,會是命運中註定敵對的物件,然後在其中得到看戲的樂趣,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只要身在局中,沒有人可以永遠都安然無恙的看戲。

        如果玉嵐對朔華是一場戲,那迪跟那個像是阿修羅破壞神一樣的男人,就是另一場戲。

        玉嵐倒是想看看,在無法接觸的情況下,迪該怎麼去殺了那個鬼一樣強悍的男人。

        “我們不需要被人保護!”

        當朔華正教導雷聖有關於草藥的基本藥效時,哈答突然沖進圖卡的屋子裏,臉上的表情非常氣憤,好像被嚴重污辱了一樣。

        圖卡皺了一下眉頭。

        他雖然可以理解哈答的想法,但是對哈答莽撞的行為,他並不贊同。

        而且圖卡剛剛發現,朔華教給孩子的知識非常有用,他正努力跟孩子一起學習,打算將這些東西在村裏好好流傳下去,免得一旦村子發生什麼疾病,所有人都只能慌張應對。

        現在哈答這麼一個突然的闖入,讓圖卡好不容易記在腦裏的東西,一下子忘了一半。

        “哈答,只不過去出去一趟被人給殺回來,你就忘了禮節嗎?難道真的要讓菲嘉貴族覺得我們是蠻族,除了打架之外什麼都不懂?”

        圖卡的口氣非常不好,讓哈答愣了一下。

        哈答知道,圖卡大哥最討厭村子裏有人沒禮貌,因為他們村子是最接近菲嘉首都的村落,因此到此的人特別多,言語也雜。

        常常被人數落禮儀,一直是他們心中的疙瘩,沒有人可能真正的不在意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

        “是我的錯,但是,圖卡大哥,我們蒼族人從來就不需要保護,如果這次去跟族長會合的途中,再遇到那個傢伙,我們一定會抵抗!就算輸了,也死得光采,讓人保護到目的地,那跟菲嘉的娘們有什麼不一樣?”

        蒼族形容男人軟弱,一定會在前面加一句“菲嘉的”——蒼族的女人是有名的強悍,真要打起來,蒼族的男人還不一定會贏。

        “死了比較光采?你可以問問你家的菲菲,看她比較喜歡跟活人睡覺,還是看死人下葬。”

        紮克之前就跟哈答因為打架而熟悉,現在說話自然比較直接。

        剛剛不只圖卡在學而已,紮克同樣也在學,大概是因為少了一個神農來嘗百草,這個時代的藥草常識實在很可怕,奇怪的偏方一堆,只是十個裏有兩三個可以用就是天幸萬幸。

        “我不是這個意思。”

        哈答本來就是一個不太會說話的人,他想起菲菲看到他身上的傷而垂淚,想要維護身為一個勇士尊嚴的話,就很難吐出口。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朔華他們說,那個男人根本連一半的能力都沒使出來,他只是殺你們殺好玩的,這種像惡魔一樣的敵人,你要是自以為能對付得了的話,還不如直接去挖個洞把自己埋了比較快。”

        兩人吵架的聲勢實在是一般人沒辦法比,這種情況下,朔華也沒辦法好好的教導雷聖,於是乾脆開始收拾一下身邊的東西,打算出發。

        在哈答他們一去一回的時間裏,已經拖延了太多的時間,要是樹海治療傷口的同時也能幫人補充精力的話,他們早就走了。

        看他們中氣十足的吼著,應該是已經休息夠了。

        “走了。”

        朔華收好東西之後,牽著雷聖的手,冷冷的說了一聲。

        讓圖卡的眼睛差點掉出眼眶的是,不但紮克馬上停止吵架,連哈答也在愣了一下之後,馬上跟上去。

        莫名其妙的不只是圖卡一個,就連跟在朔華的身後哈答自己,同樣搞不懂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的這個小個子的確很強,尤其那種能夠操縱自然的能力,更令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有一種想要下跪膜拜的衝動,可是這些人裏並不包括他。

        他想膜拜的神祇,是驍勇善戰、面對困難絕不退卻的那一種,因此儘管朔華在他們的心中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樣,但並不代表他就尊敬朔華的一切。

        每一個人信奉的宗教不同,雖然朔華的地位是遙不可及的,但哈答並沒打算把朔華像神一樣膜拜。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會忍不住聽他的話照做?

        “你的腦袋要是想得通的話,我想這世界也不需要有太多的聰明人了。”老油條一樣的紮克,馬上就猜出他心裏的疑惑,內心暗笑。

        哈答這傢伙,大概一輩子都以為氣勢是戰場上為了嚇倒敵人才會有的東西,他絕對不知道,“戰場上的氣勢”跟“下命令的氣勢”完全不同。

        身為一個領導者,朔華的氣勢渾然天成,好像天生就該是命令別人做事的那一種人,同樣的人還有冷暮,而且冷暮更多了一種讓人膽寒的氣質。

        天籟說,那是因為這兩個傢伙都來自非凡的家庭。

        冷暮利用家裏的財勢,以自己的能力,變成一個星球上的霸者。

        朔華則是出身在擁有數千年文化薰陶的家庭,而那個家以這個數千年文化的起始之祖的純正後代自居,就算沒有機會被荼毒太深,可是日積月累、每天都有人在耳邊提醒的情況之下,想要平易近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什麼意思?”

        雖然聽不懂,但哈答直覺紮克剛剛在罵他。

        “我是說,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多花時間想,與其在這裏想那些不懂的問題,不如好好去思考如果真的又遇到那個白髮男人,你該用什麼辦法逃過一劫。”

        “沒志氣!我要思考的是,要是再遇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必須用什麼樣的方法,才可以把他給打倒!”

        紮克翻了翻白眼,這種不實際的想法,也只有哈答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才會去想。

        “是啊是啊……你慢慢想,我先去確認一下有沒有少拿什麼。”

        跟這個傢伙打架是沒問題,要是跟這個傢伙再多討論幾句,紮克很擔心自己會被傳染到頭腦簡單的疾病……
第四章非黑來襲

        生命神殿,並非由一個人所建造。

        通常,開門者的轉程點都是由每一個經過的人手中,慢慢的、一點一滴的去改造。

        從一個世界到另外一個世界,要花費的力氣相當驚人,所以有時候需要停下來休息一下,這時候,停留在某個轉程點的開門者,就會在轉程點附近建造休息的地方。

        每個星球文化都不同,建造方式也就非常的多樣化,常常可以在一個轉程點的附近,同時看到像是中國園林一樣的房子,有的則是幽雅的小木屋,也有充滿著鋼筋基架的建築。

        就算開門者要蓋個紫禁城,也不是多困難的一件事,揮幾下手罷了,所以這些建築說變就變。

        要是哈答再去一次生命神殿的週邊,他會發現,這個地方的景色跟他之前看到的景物,根本完全不同,活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不過,這個星球的一切,可以說都是非黑一手建造出來的,因此權力最大的人就是他,再加上非黑平均每個月來一次,看到一片亂七八糟他就滿心不爽,大手一揮,看不順眼的就直接夷平。

        “非黑,你不應該來的。”

        後棠——一個在這裏稍做休息的開門者,瞧見非黑的臉,直接皺起眉頭,他的臉上出現“竟然遇到排名前十的討人厭開門者”的表情。

        看非黑愛理不理,後棠原本不想理他,免得被非黑傳染龜毛病,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應了留墜交代的事情,說什麼都不可以隨便毀約。

        “我來,又關你什麼事?”

        對於開門者的警告,非黑絲毫沒有聽進去。

        這裏是他的世界,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沒資格管。

        “是不關我的事,因為這次送來的初始能力者裏,並沒有我親手融合的對象……不過如果你想一次得罪近千個人,可以繼續把我的話當放屁。”

        雖然想讓開門者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幾千個人裏,多的是禁錮非黑的辦法。

        非黑冷冷的看著後棠。

        後棠非常明白,照非黑的個性,肯定是在心裏想“現在轉程點上就你一個,先動手解決你,就不會有後續的麻煩”的事情。

        “我勸你別想了,這只是我的千萬分身之一,就算你滅了我,也只會讓我短時間裏無法進行長距離移動,你躲過今天,不見得能躲過明天。”

        非黑也知道這點,這就是他還沒動手的原因。

        “我不需要躲,我做我的事,要殺要打,有種就沖著我來,你以為我會擔心?”

        非黑忍到現在,只覺得對付留墜那群人很麻煩而已,不代表他真的怕了他們。

        非黑出生至今,沒怕過什麼,以前他已經釋出分身干涉過初始能力者的進化一次,當時也沒有人可以對他做出什麼事。

        “隨便你,我只是覺得,你偏激了如此長久的時間,為什麼從來不想轉個彎試試?接受留墜的拜託勸你,是順便而已……如果是我領來的初始領域者在自我進化的過程裏因你而死,我同樣也不會放過你。”

        開門者的夥伴已經夠少了,每一次,多少人盼望著可以多一些新生的力量,讓他們的世界熱鬧些,也可以讓他們的責任更輕一點。

        追尋生命奧妙是一條無止境的路,在這條路上,他們多希望有人可以找到正確的道路往前走——就算是比他們更先一步,也沒關係。

        而非黑的動作,是不斷的在減少他們的希望,即使對於他們領來的初始能力者沒有太多感情,但光這一點就讓人無法忍受。

        “如果有一天,我殺了你領來的初始能力者,我不介意你來殺我。”

        非黑囂張地看著後棠,那種睥睨一切的眼光,讓人看得牙癢癢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怪不得這傢伙被列為十大不受歡迎者。

        不過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後棠不會為這一點小事介意,他看著非黑冷笑。

        “放心,要是到時候你真的被當落水狗打,我絕對會在一邊拍手歡呼。”

        該警告的都說了,聽不聽是非黑自己的事。

        後棠現在打算通知留墜一聲,最好留墜可以趕緊找人來阻止,否則後棠不但沒有干涉的權力,也阻止不了非黑。

        在力量上,非黑的確是比他強上不少,所以在他居住的環境之中,才能那樣的多采多姿。

        對他們這些人而言,本尊所處的世界越精采,代表著這個人的能力越強大。

        非黑討人厭的程度可以排上前十名,而他厲害的程度,同樣也可以排上前十名。

        朔華他們並不知道,非黑這個大麻煩已經降臨。

        不但是留墜小看了非黑狂妄、小心眼的程度,朔華他們也沒料到,一個能力那麼強大、活了那麼久的人,竟然會在某個信念上執著到這種程度。

        為了補回那些被拖延的時間,所有人各自選了一匹最精壯的馬,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跑。

        原本,哈答他們並不同意策馬狂奔——雖然他們村落是最接近菲嘉首都的村落,離族長所在的駐地跟邊關都不算太遠,可是騎馬狂奔也要三天。

        像他們這樣急馳而行,一匹馬載人頂多支持不到半天,馬匹會被他們給害死。

        朔華懶得解釋,於是重責大任又降臨到已經快變“朔華發言人”的天籟身上。

        天籟深深歎了一口氣。

        一山總有一山高,今天她被朔華壓榨,哪一天,朔華一定也會遇到那個壓榨他的人——要不是冷暮啥事都不愛管,以冷暮的能力,要當壓榨朔華的那個人,有接近百分百的機會。

        真是太可惜了。

        “你們放心,等馬匹累了,那個討人厭的美少年自然會壓榨某個老人家……要是那個老人家的能力沒有因為年齡而衰退,讓這些馬連續跑上三天三夜,也絕對不會有問題。”

        天籟這幾句話,讓剛剛還置身事外的樹海臉色變成快要腐爛的苔綠色,紮克趕緊一個巴掌下去。

        被哈答他們看到還得了?人的臉色頂多發青而已,樹海那種深苔綠看起來噁心得很。

        可惜紮克忘了,樹海的頭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敲的——“啪”的一聲,樹海的臉色恢復了正常,而紮克騎在馬上拼命甩手,臉皺得跟燒賣一樣。

        天籟的身體抖了一下,她光看都覺得痛,超過六百年歲月的樹,硬度可不是一般小樹木可以比。

        不管哈答他們能不能聽懂天籟的解釋,所有人都依照朔華的計畫,將馬匹的速度發揮到最高,像箭矢一樣穿越過大草原,將四處的動物驚散,卷起滾滾煙塵,聲勢浩大。

        草原上的漢子,誰不喜歡駕馬賓士?

        哈答將馬匹的速度提升到最高點。

        在這種地方,自己必然可以讓面子扳回一成!

        雖然朔華對他來說,是一種接近神祇的人物,不過只要是人,都有好勝心,如果可以贏了這樣的人物,那絕不是一句“得意”可以用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然後,哈答等蒼族勇士的心,有點小小的被打擊到。

        首先,騎在最前方的,是讓所有人眼珠子全掉下來的六百歲小娃。

        由於樹海可以不斷的提供馬匹力量,讓整個馬匹的身體持續維持在最佳狀況,因此他的馬從出發到現在,不但一點汗都沒有,甚至因為難得可以如此賓士而興奮狂奔,完全不需要樹海催促。

        第二名的是朔華。

        他同樣用能力取巧,用風的力量將風阻降到最低,並且利用浮空之力,讓馬奔跑的方式就跟學了輕功沒什麼兩樣。

        一開始馬匹體力飽滿的時候,朔華的馬其實跑得比樹海的馬還快。

        第三名是冷暮,他本來就是樣樣都行,更別談他待在這裏的日子,已經足夠讓他對馬術熟能生巧,加上他的觀察力再配上技巧,要奪得第三名容易得很。

        第四名則是天籟,她的馬術不強,甚至可以說是弱項,但是她勝在可以將整個草原的地形跟生物範圍觀察得一清二楚,哪里有個小坑、哪里會有動物跑出來她都知道,因此借著地形的優勢,她勇奪第四。

        至於其他人的名次,就不用多提了。

        “別難過,如果你硬要拿自己跟他們比,只是會失去自信而已……跟我比,如何?”

        紮克在馬上還可以伸手拍拍哈答的肩膀,動作間一點都不影響馬匹進行,從這一點就知道他的騎術同樣高深。

        而坐在他前面的雷聖,難得可以有這種策馬賓士的機會,一開始興奮的叫聲滿草原都可以聽到,後來累壞了,在紮克的懷裏頭沉沉睡去。

        哈答看著他精湛的騎術,跟他比了一個“了不起”的手勢,接著馬韁一甩,身體微微一動,本來就已經夠快的速度又提升了一點,這已經是這匹馬的全力。

        一開始,他實在擔心會累死這匹好馬,所以始終保留一點實力,既然沒有人在乎的話,他當然要盡力而為。

        說什麼也不能再輸給紮克這個傭兵大叔!

        紮克朗聲大笑,一手稍微調整了一下雷聖的睡姿,同樣馬韁一甩,飛快地跟上哈答的腳步。

        蒼族的勇士被兩個人的豪放激起爭勝之心,紛紛跟進,草原間除了馬匹“達達”踏過的聲響之外,又多了豪邁的呼嚇之聲。

        前面四人回頭看著那群亂叫的瘋子,會心一笑,他們感覺到了只有草原才能擁有的豪邁。

        看著眾人大笑出聲,天籟對著前面的朔華大喊:“欸!會不會唱‘滄海一聲笑’?”

        在天籟還不曾擁有能力之前,從她殘破的聽覺裏聽到的歌聲,總是七零八落而扭曲。

        朔華回頭,看見天籟的眼睛閃閃發亮。

        “那一首歌,不會唱爛了嗎?”

        “不會!”天籟充滿自信:“只要是好歌,一輩子都不會爛,就算在數百年後,還是一首好歌!快唱嘛!我想學!”

        朔華搖搖頭,在心裏暗歎天籟的小孩子氣,但是看著她希冀的雙眼,他還是開口唱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搖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第一次,只有朔華一個人唱,第二次的時候,天籟已經可以跟著一起唱,每一個音都抓得準確無誤。

        朔華看著後面雖然享受音樂、卻無法感覺歌詞裏情感的幾人,揚起眉。

        用自己的方式將這個世界染上自己故鄉的色彩,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所以第三次,朔華將歌詞改成了這個世界能聽懂的言語,天籟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然後用這個世界的言語,陪朔華一起歌唱。

        哈答這些豪爽漢子,馬上就被歌詞裏的含意給感動,毫不猶豫,他們開始跟著朔華兩人一起哼,哼到了第二次,就可以完整的唱出來。

        聽見他們那種彷佛可以傳頌千里之外的嗓子,朔華很難得的大笑了。

        他閉上眼睛,強風飛馳過全身,打在臉上,快意奔放,毫無阻礙。

        活在坦蕩蕩環境裏的人,個性更加自由和不拘。

        就像吹在身上的風,就算前方有東西阻擋,也會順著阻擋的方向,換條路繼續前進,不在乎新的路程會通向何方。

        朔華雙手展開,用危險的姿勢騎在馬背上,眾人驚呼,趕緊沖到他的身邊,怕朔華從馬背上滾落。

        然後,朔華離開了馬背,但不是跌下去,而是整個人飛了起來,像是瞬間失去重量,立在馬背上,風到哪里,人就到哪里。

        冷暮在被風吹得淩亂的額發下,看到那個像是冰蓮花一樣的紋痕,顏色又更深了一點,他知道朔華必然是在剛剛的過程裏,領悟到了什麼。

        “小子,你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不是你違背了我的意願的話,我還真的不想殺你。”

        冷酷的聲音,猶如從四方八面傳來,所有人立刻緊急拉住馬韁,驚疑不定地看著四周,想找出到底是誰在說話。

        哈答他們的驚慌,朔華他們全看在眼中,只是他們同樣並沒有鎮定多少。

        朔華善於記憶,天籟能抓住聲紋,冷暮擅長分析,而樹海瞭解生命的力量。

        他們都用自己的方式,知道了這一個聲音,究竟是誰開的口。

        當力量到了非黑這種境界,就算只是分身,想要在這個星球上找到幾個特定生命,一點都不困難。

        非黑跟後棠說完話沒多久,立刻就抓到了朔華幾人的位置,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必等,悄悄地跟了上來。

        非黑聽見了他們的歌聲,也親眼看到朔華在一瞬間的領悟,他不得不在心裏贊許。

        這個少年的進展,迅速地令他驚訝。

        每個初始能力者剛開始擁有力量的初期,進化的速度都相當快,因為在跟鑰石融合的一開始,等於已經幫初始能力者挖好了一個大坑去容納池水,直到池水開始滿到了一定的地步時,他們就必須自己試著挖另一個坑來儲水。

        但當一個人懂得如何快速引進池水時,自己挖坑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水進來的速度,大部分的人遇到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通常在這個關卡,很多初始能力者窮極一生都無法找到解決方式,所以他們只好讓時間老化自己的身體,帶走自己的生命。

        非黑記得,當初自己為了突破這一個關卡,可是經歷了類似這個星球的七年時間……而這個少年,似乎只花了一年多而已,速度快的驚人。

        如果以這個速度繼續往前進步下去,朔華很快就可以跟非黑踏上同一個世界。

        想到跟自己同一個境界裏,又多了一個隨便的人,非黑心中的不悅又多了一點。

        要是放任朔華進步,到時候絕對不只是跟他相處在同一個境界而已,這個少年甚至可能比自己更強,然後用他那一雙原本就沒有任何尊敬的眼光,藐視地看著自己。

        非黑的眼睛不由地抽動,再也看不下這個少年任何的一舉一動,他想殺了朔華。

        每次的見面,想殺了朔華的欲望就越強。

        所以非黑終於開口了。

        看到朔華眼中隱藏的驚訝,非黑的心裏就有種莫名的快感。

        “怎麼,還記得我?”

        非黑現身在所有人面前,其中的一個女娃兒非常迅速地退離,將她跟非黑之間隔出了老遠的距離。

        看來,懂得貫通能力的人不只是少年而已……

        這個女娃的速度進展得也相當快速,而且正確無比,非黑頭一次遇到像這樣的進化方式。

        這個女孩子的進步路程,完全不需要猶豫,也完全不可能有走錯的機會。

        這種早就已經知道答案的進步方式,雖然不見得比別人快多少,但是因為她不會走錯,所以總有一天,她可以追上每一個人的腳步。

        非黑心裏還在訝異天籟的修行方式,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腳下有異,他毫不猶豫地後退一步,果然看見樹枝從腳底穿插而過,速度相當驚人。

        要不是非黑的力量比他們都強的話,早就被偷襲得逞,串成一串。

        還來不及多想,在非黑往後退的那個點上,有一點銀光,像是就等著非黑往後退一樣。

        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東西,非黑立刻扭身轉彎。

        冷暮毫無表情地看著非黑躲過自己的軟劍,他並不驚訝,按下早就已經從空間取出的武器。

        這東西是之前才從地下居所取出來的東西,沒想到現在就可以用到。

        冷暮手中的武器,朔華稱之為天羅地網——射出的光蛋在一瞬間擴張如蜘蛛網一樣,遍及前方所有區域。

        凡是被白光掃過的位置,馬上灰飛煙滅,要是有個龐大的生物被這東西給射中,立刻會被燒成無數的肉塊。

        可惜非黑不是一般的龐大生物而已,他沒有被燒成無數肉塊,也沒有像藍龍用瞬移來躲過所有攻擊,非黑只是冷冷一笑,一個張手,就將眼前的光芒停住,凝聚在前方。

        下一瞬間,所有人從空間中取出可以抵擋的物品,朔華則是一個甩手,如暴風雨一樣的颶風瞬間把人給吹離天羅地網的攻擊區域,樹海遁入土地深處,然後伸出最銳利的枝枒破土而出,從背後刺向半空中的非黑。

        原本射向非黑的光網果然被反射回來,幸好幾人躲得快沒受到傷害。

        整片土地變得四分五裂,被光網射到的地方,變成了深到看不見底的細溝。

        三個人的攻擊沒有因此停頓,不斷發出,中間完全沒有任何間隙的空間。

        天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能幫上的忙一直不多,但是她不想當個旁觀者。

        過去在皇者陵墓所遭遇的還不夠多嗎?

        她先將自己移到不容易被波及之處,取出武器。

        手上的東西她已經跟冷暮詢問過用法,趁著沒人注意時,她練習了不曉得多少次,它的殺傷力固然不足,可是好處是子彈用之不盡,威力想要擾亂一個人又很容易——進化版的空氣槍。

        這可不像地球上給小孩子或是大人玩槍戰的東西,而是一種特殊武器,可以將收集來的空氣壓縮到極限,然後射出。

        雖然每發的間隔比較久,但是威力就像是金庸小說裏的彈指神通一樣驚人。

        朔華他們都知道,要打贏非黑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如果想活下去,就千萬不能讓非黑有停下來思考的空間。

        非黑的各種攻擊都是瞬發的,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

        就算有點像是垂死一擊,但是不到最後一刻,朔華他們都不會放棄——放棄了自己原有的生活到這裏來,每個人的精神都經過歷練,怎麼可能放棄!

        非黑被連續不斷的攻擊給殺紅了眼。

        明明彼此之間的實力相差甚遠,但是就算只是分身,還是會受傷,他又不能讓這些傢伙攻擊到,只好不斷的分神抵擋,一瞬間,竟然真的讓他忙得手忙腳亂、無法還擊。

        這要是讓其他人看見了還得了!

        “你們這群該死的蠢貨!”

        非黑的身體慢慢泛出紅色的光芒。

        朔華跟冷暮等人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開始快速往後退去,但是手中的攻擊依然不曾停止。

        非黑絕對是要玩他的大絕招了。

        只是沒有人想到,非黑的攻擊會這麼快這麼迅速……

        在他們還在往後退的同時,所有人的雙眼瞬間被光線籠罩,皮膚跟著灼熱刺疼。
第五章臨門一腳

        照理說,朔華他們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他們之中,並沒有任何人想到該如何去反抗應對非黑的攻擊——樹海雖然快速地往地底遁入,卻依然可以感覺到那詭異紅光,跟被焚燒的灼熱。

        非黑的攻擊是無限制的,它不受任何空間跟物體的阻隔。

        但,所有人的雙眼也只是被光線籠罩,然後皮膚跟著灼熱刺疼而已。

        就只是這樣。

        朔華並不認為靈魂出竅的感覺如此實在,不但會痛,還可以聞到一堆的灰塵味。

        所以朔華睜開雙眼。

        光線已經完全消失,熱感也慢慢退去,非黑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只是他的雙眼,正恨恨的瞪著某一處。

        隨著非黑的眼光看去,朔華他們看到了留墜。

        看來非黑的攻擊被留墜給阻擋了。

        看來漫畫中的“最後一刻救援”,並不是不可能發生……朔華在心裏籲了老大一口氣,但臉上依然面不改色,沉穩的氣勢讓遠處的哈答等人很想拍手叫好。

        “你憑什麼阻止我,留墜?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規矩,這次你根本沒有領任何初始能力者進來,所以你根本沒有資格多管閒事!”

        非黑的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是吼出來的。

        剛剛差一點就滅了心中的一塊疙瘩,沒想到卻殺出留墜這個程咬金,真的讓非黑恨得咬牙切齒。

        “我沒資格管,你不也一樣也沒資格殺?我違規,你也沒好到哪里去。”

        “那又如何,這裏是我的領地,我有權力更改一切!”

        非黑身上再度凝聚紅光。

        “放屁!”

        留墜同樣伸出雙手,在四周一揮,所有人旁邊的四角射出四個光點。

        朔華眼睛一亮,知道這是類似他跟雷聖所研究出來的陣法,只是他們研究得非常複雜,而留墜這一手,不斷速度快、範圍大,而且整個過程簡化到最後一步而已。

        雷聖早就已經從睡眠中清醒,他年紀雖小,但是個性機靈,他看到留墜的動作,馬上想到平常最愛玩的遊戲。

        眼睛瞪著比銅鈴還大,雷聖看著留墜是怎麼把四個光點擺上,位置在哪,整個光點落地之後,腳下浮起來的圖形為何。

        非黑的紅光再度發出,這一次,卻在留墜的陣法籠罩之下失去了威力,朔華他們一樣感覺到灼熱,但是完全傷不了一絲一毫。

        朔華有了疑問,他們的攻擊就只是如此而已嗎?

        “當然不是,因為我們不能夠放手任意攻擊,雖然我們在這裏只是分身而已,但是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只要一招,就足以毀了這個世界。”

        所以留墜與非黑兩個在下手之前都必須先想一下,跟平常真正的打架比起來,不但威力減弱,速度上也變慢了不少。

        為這種打法感到不耐,非黑嘴裏念了四個發音,每一次的發音,朔華都可以感覺到整個空間震盪了一下。

        非黑口中念出來的音調十分奇怪,很難模仿,感覺上就像把數百個字合成一個音節一樣,雜亂中卻又帶著條理。

        “非黑,設下結界,你也不會勝我太多,別忘記我們都只是分身而已,如果是本形,打起來你的確贏我一節,但是分身的能力被分割之後,我們兩個之間的界線就變小了,你確定還要打嗎?”

        如果可以,留墜懶得打這場架。

        這絕對會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結束,硬要打到最後也只能兩敗俱傷。

        那些傢伙怎麼動作那麼慢,他不是已經發出通知了嗎?

        真的在這裏跟非黑打起來,這可不是“保護這些初始能力者”那麼簡單而已,留墜等於也是犯了規戒。

        非黑完全不理會他的問話,四個音節一念完,強烈的氣壓馬上掃向留墜。

        留墜冷哼一聲,伸出的雙手一收,大量的氣體全部被他收到不知名的空間中。

        原本被氣體給壓得整個身體都要爆開的幾人,才剛脫離壓力的痛苦,馬上又覺得空氣稀薄,每一個人必須大口呼吸,才不會因為缺氧而昏過去。

        留墜皺眉,這樣的打法對他後面的幾個人來說太吃力,一個不小心就會死在這些招式的副作用下,除非他跟非黑一樣主動攻擊,否則只能一直這樣處於下風。

        非黑知道,小小的氣壓,根本不會對留墜造成多大的傷害,所以當他掃出氣壓的同時,看見留墜將所有氣體收掉,他冷冷一笑,一眨眼,結界裏的空氣完全被淨空,連一點點的氣體都沒有。

        留墜將剛剛收掉的氣體放出,但他知道,非黑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將這些氣體再度收掉。

        非黑的目的是後面那幾個尚未進化完全的初始能力者,在還沒走到他們這一步之前,朔華他們都還需要空氣來維持生命,而且真空的世界,會讓身體裏的空氣向外突破,內臟從七竅爆出。

        但兩人沒料到,氣體一放一收的速度,只是一念之間而已,而朔華如今的能力,又何嘗不是一個念頭轉過?

        在非黑的大結界裏,朔華同樣設了一個小陣法,將他們站立的位置隔絕成另外一個小空間,因為非黑沒發現他的動作,所以一時之間,根本沒想到要用力量直接破除朔華的陣法。

        留墜大笑出聲。

        朔華的動作雖然只能抵擋非黑很短的時間,但是因為這些小動作,留墜自己便不用出手攻擊非黑,在援手來臨之前,他都還不算犯戒。

        “非黑,我勸你別試了,你以為我會只有一個人過來嗎?不用多久,濤殄他們就要過來了,到時候,你最好有藉口可以解釋你現在的行為。”

        趁著說話的機會,萬物賴以生存的空氣,不斷的從留墜身上每一處釋出。

        朔華發現,留墜像是在製造空氣,周身微微地散發著光芒,朔華可以感覺到在光芒四周的氣體,越來越濃郁。

        這種奇特的變化,其他幾人也可以感覺到,彷佛留墜是故意要讓他們看見他做了什麼。

        精光閃過朔華的雙眼,他明白留墜不但是在緩和非黑的攻擊而已,他一直都在教導他們進步的方式,也暗示著擁有鑰石的最後又是什麼。

        “我不需要解釋。”

        “你需要解釋!”

        一個比非黑聲音還要冷酷的音調,在第一個字發出時,破掉了非黑的結界,草原馬上卷起大風,四周的空氣,不斷朝原本的結界中心補充。

        留墜身邊出現了四個人,每一個人的打扮都非常有特色,朔華可以猜出,他們都來自不同的星球或世界。

        “我記得規定裏說得很清楚,除了定點分身之外,不得用其他的方式來干預初始領域裏能力者的自我發展,我知道你這個人自我欲望過剩,所以你在定點分身周遭幹的好事,我們可以偶爾忍耐……但不代表我們會一再姑息。”

        一個面目彷佛萬年始終蒙著一股霧氣的女子,聲調裏有著非常的不滿。

        她剛剛已經招出在這個初始領域上發生過的所有事件,整個腦海中滿滿的都是非黑犯戒的行為,這讓她異常不悅。

        她可沒忘記當年自己還是初始領域者時,就曾經遇過像非黑這樣的人,那時她的同伴幾乎全部都死了,原本約好要一起走到最後的同伴,因為這種人而死,就算歲月累積萬千,她依然忘不了當時的那種痛。

        一開始發話的男子,擺手先阻止他們之間的談話,轉身看著朔華他們。

        “現在是我們來解決就可以,你們趁現在快走吧!否則以這傢伙的個性,我難保他不會在突然間出手,雖然我們不可能怕他,可是你們現在依然太弱小,經不起任何一點萬一。”

        “依然太弱小”這幾個字很難入耳,可是朔華他們也只能承認這事實。

        朔華朝遠方的紮克等人揮手,跟留墜等人點頭致謝,接著駕馬快速地經過這幾個實力可怕的傢伙身邊。

        看著留墜,天籟突然漾起燦爛的笑臉,大聲對他呼喊著“謝謝”。

        天籟知道,留墜才是這群人裏,恩情最重的那一個。

        因為這原本都不關留墜的事,但是他干預了,因為有留墜,朔華他們才得以保住性命,不但如此,留墜還趁機教了他們一點點東西。

        雖然現在還不是很懂,可是她知道,留墜剛剛教導的,絕對會是最重要的關鍵。

        留墜愣了一下。

        他也沒想到會被人用這樣的方式感謝,他看著天籟燦爛的笑容,和朔華轉頭間的一個揮手致意,心裏突然暖了一下。

        在上面的世界已經待了太久,他竟然差點忘記“幫助”這個小小的動作,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

        看來,就算自己因為這次的介入而犯戒,光是為這些發自內心的感謝,他也無悔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誰都不喜歡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恢復最快的人是紮克,他跟朔華他們已經相處有好一陣子的時間,早就已經習慣這種輸人一等的感覺,而且他也看過非黑的本事。

        那個男人在一眨眼間就毀了兩個女孩的希望,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對抗的,現在不過是多了一些和非黑一樣擁有同等能力的人而已。

        “他們……是我們所謂的神嗎?”

        紮克讓馬匹隨著自己的步調行走,整個人也隨著馬背慢慢的晃啊晃的,好像順便讓腦袋這麼晃一晃,身體裏的壓抑就會好一點。

        “不,你們口中所謂的神,是我們這一種人而已,他們,用我們的說法,就是眾神之神。”

        在傳說中,宇宙間擁有一個創世之神。

        中國神話裏的伏羲、女媧、盤古,又或像是西洋的宙斯等等,他們是最遠古的神祇,開創了整個天地,然後也創造了人類萬物。

        其後的神祇,像是二郎神、阿波羅這一類,他們各自擁有自己的轄區,有的善戰,有的管眾生善惡,有的掌握日月升落。

        目前朔華站立的位置,就像是二郎神這一種階級。

        留墜暗示的動作其實很簡單,他用他的方式,創造空氣給他們看,意思是說,朔華他們掌握的,不過是一個世界的萬象,之後他們前進的道路,則是創造這世界的萬象。

        這聽起來有多麼的不可思議。

        原來他們需要的,是更多的創世者。

        怪不得留墜會說這個世界是非黑所擁有的……

        現在腳下踏的這一塊大地,跟他們說話的紮克,和他們一起生活的這些人,都是非黑創造的嗎?

        朔華實在不想承認非黑那種人可以創造出如此美好的世界,這裏的東西千千萬萬,哪一樣不是必須費盡心思去設想?

        但,如果說這些事物並不只是非黑一個人所創造的,那麼事實究竟為何?

        “一個人想要一次全部都想通,是不可能的事。”

        樹海整個人趴在馬背上,他的手腳都化出一部分細枝纏繞住馬身,所以不管怎麼坐、怎麼躺,都不用擔心會被摔下去。

        只是樹海還是懷念腳踏實地的生活,還是能夠在土壤裏生根,才是最愉快的事啊!

        “我沒有如此奢望,我只是試試。”

        “那就好,免得越想腦袋越偏激,要是又跑出一個非黑來,那還真的是……”

        任憑樹海努力的將水分來回輸送,還是想到不任何可以替換的字語,反正朔華懂就好。

        “你已經是一棵樹了,樹海。”

        朔華看著樹海,露出微笑。

        “啊?”

        “他的意思是,你已經是一棵樹了,如果連腦袋都不多動一點、多思考一點,那就跟一般的樹沒什麼兩樣了。”

        天籟非常習慣性地幫朔華解釋。

        另一邊的冷暮看了天籟一眼,不曉得是為她接下來的日子感到默哀,還是覺得這個女人的腦袋好像有一半很聰明,但是另外一半卻是呆的。

        天籟怎麼可能會沒發現冷暮的目光?

        現在她的觀察力可比冷暮好,可以說四方八面的事物都逃不過她的腦袋,只是這是一項非常費力的動作,所以她無法毫不止息地使用。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當翻譯機嗎?”

        冷暮沒有說話。

        “沒有人喜歡當翻譯機,但是如果可以讓更多人瞭解你們的思想,可以讓意義傳播更遠的話,我不介意擔任這樣的角色。”

        天籟充滿自信地看著冷暮。

        的確,在能力上,她也許沒辦法像這些男人一樣突出,個性上,她也不像妲塔那樣惹火,可是天籟有著自己的信念。

        不管這樣的信念能不能讓自己快樂,只要可以讓別人獲益,那就夠了,她可從來沒奢望自己多麼莫測高深,也不曾想過當一個人盡皆知的偉人。

        很難得的,冷暮開了口。

        “我並沒有覺得你傻。”

        冷俊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這讓冷暮看起來更人性化一點,也更增添他外貌本身所給予的魅力,即使是已經相處很久的天籟,也忍不住為著冷暮這種類似溫柔的笑臉而心動。

        “不覺得我傻,為什麼那樣看我?”

        一直聽著他們說話的朔華,慢下馬匹的腳步,退到他們兩人之間,這次,他也想試試看當一個翻譯機的角色。

        “我想冷暮一開始看你,其實就只是有那麼一點點‘覺得你這個女孩很好’的意思,並不是笑你傻。”

        冷暮總是在背後看透一切,自然而然,他會慢慢瞭解天籟為什麼甘願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角色,所以他看著天籟的眼光,才會有那麼一絲意味在。

        朔華把話說得太明白,害本來就心怦怦亂跳的天籟,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再說朔華眼中贊許的威力,配上他的臉,威力一點都不比冷暮減上一分,天籟懷疑自己的臉一定紅得就像快要滴血一樣。

        “謝謝。”

        天籟最後就只剩下這兩個字可以回答。

        “我覺得,這是我們要跟你說的……謝謝、謝謝——後面那一個道謝是幫冷暮說的,連我都不敢奢望他會多說這兩個字。”

        朔華突然感覺到一個冰冷的大掌貼到他的脖子後面,一股詭異的力量,從脖子滲透到肌膚底下。

        他回過頭,看到冷暮朝他眯起的眼。

        要是其他人的話,一定會被冷暮現在的目光跟正在做的事給嚇得全身發抖,但朔華不是其他人,他懶懶地朝冷暮一笑。

        “我的身體有哪些部分跟你不一樣嗎?最近跟祝融他們融合有一段時間了,可能稍微有一點不同。”

        天籟一開始真的被冷暮的動作給嚇到,還以為冷暮一個不爽,說不定要滅了朔華哪一個部位意思意思,不過後來一想,冷暮之前就已經不曉得跟朔華碰觸了多少次,要瞭解的、要分析的早就已經透徹,要是真的想分解掉朔華的話,哪容得朔華還有說話的機會?

        根本就是白擔心。

        “你的身體,量的部分開始減少。”冷暮簡短的說,這一陣子冷暮都有幫朔華觀察。

        而冷暮剛剛,的確是想嚇朔華一下,這種難得在腦子裏冒出的主意,冷暮向來都是想到就做,因為他不想錯失任何一種他過去不曾試過的動作跟情緒。

        不過看到朔華充滿信任的眼光,冷暮原本一開始的想法,全部成了一點點溫暖。

        這一點點的溫暖,好像慢慢的把冷暮變得更像這些人一點,也許有一天,他也會露出跟朔華同樣燦爛的笑顏也不一定。

        “量的部分減少,能的部分增加?”

        祝融跟共工的型態,其實是一種能的聚合。

        祝融是熱,熱到了極致成火,而共工則是冷,因為冷的氣息而聚水,不但摸不到甚至看不到,只要他們達到最衰弱的時候,幾乎無形。

        現在他跟祝融和共工他們一起分享身體,彼此將獲取不同的部分,他們得到質,有一天,會像人一樣有身體可以碰觸,但是相對的也可以被傷害。

        而朔華自己,則是會開始接近祝融跟共工他們的型態,不完全一樣,可是會和原本的自己不同。

        “那你現在不是人了?”

        天籟好奇的伸手摸摸。

        一樣溫溫的有彈性,好像跟一般人沒什麼不一樣。

        “沒那麼快……放心,我現在還懂得怎麼吃喝拉撒睡,況且,所謂的‘人’,只是個名詞,我覺得它的意義可以更加廣泛一點——凡是擁有智慧的個體,並且懂得辨別是非者,皆可稱之為人。”

        天籟笑了一下,不否認這樣的說法。

        “象形文字裏的人,必須要有兩隻腳。”

        朔華翻翻白眼。

        災難過後,人如果不開一點無聊的議題,好像就無法平靜內心的衝突?

        “放心,我要是真的變成像祝融或是共工那樣,會記得幫自己擬態出一雙腿的。”

        “……你們的對話已經無趣到一種境界了。”樹海完全聽不懂。

        什麼是中國?什麼是象形文字?

        天籟跟朔華兩人相識一笑。

        遠方的天空,落日漸漸沒入地平線下。
第六章拉拉

        風和關內,最靠近邊關的小鎮就叫風和鎮。

        風和關跟雷震關兩個峽口距離不遠,快馬賓士不休息,大概一天半的時間,但這樣的距離,在武騰國的內部,就分成了兩個州。

        因此,即使不遠的地方就要開戰,但是兩個地方居住的人民卻有著不同的想法。

        即將開戰的那一頭,每一個人都戰戰兢兢,即使在屋子裏,也將武器放在隨手可以碰到的地方,到時候真的守不住關卡,他們也會奮起保護家鄉。

        而另一頭,雖然內心並不安穩,但是卻想著以他們菲嘉國軍隊的實力,這一次武騰國的攻擊,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他們一定會被遏止在關口,絕對不可能波及到他們已經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土地上。

        但不管如何,販賣武器的兵器鋪生意最近好得不得了,即使是小小的匕首也都全部賣光光,鐵匠每天光是打造這些武器,連思考敵人打過來該怎麼辦的機會都沒有。

        “拉拉,你要不要喝點湯,天氣冷了。”

        寶拉端著剛煮好的雞湯,打開窗戶,朝外面正在教導著年輕人怎麼對付敵人的拉拉叫了一聲。

        寶拉,有著一張純樸溫柔的臉龐。

        在拉拉來到這個小鎮之前,寶拉可是鎮上最美的一朵花,在拉拉來了之後,她顯然遜色不少。

        不過,憑藉著寶拉溫柔的個性還有廚藝,許多駐守在此的士兵,仍是將她的身影牢記在心,就算有了拉拉,寶拉的地位一樣牢固不可動搖。

        “謝謝,再等一下就好。”

        拉拉手中長劍稍微歪了一點距離,伸出自己的手,突然貼在少年的劍尖上,順著揮舞出來的劍勢多推上一點力氣,原本畫出的弧度變得更加順暢,砍在練習用的木頭上時,竟然直接砍斷了靶子,切口平滑,完全沒有任何被阻礙的痕跡。

        少年看著自己的劍,張大了嘴。

        剛剛那一劍,竟然比砍刀的威力還要驚人?

        而且,拉拉的手,快到他的雙眼都看不清楚——

        剛剛少年還怕自己會砍斷拉拉的手指,現在才知道,拉拉將所有的力道跟劍勢,都看得有多麼的清楚。

        “懂了嗎?”

        拉拉輕聲詢問,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也許是因為剛學會情感,因此拉拉失去淩和遙的悲傷,在短短的時間裏,便已釋懷。

        但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忘記那時候的痛楚,相反,拉拉清清楚楚的記在心裏,正因為如此,現在她才能露出如此自然的笑容。

        好像……當淩和遙離開之後,她們的情感便附加在拉拉身上一樣,慢慢的,拉拉懂得如何去控制,也懂得為什麼情感會那麼無法捉摸。

        和淩她們相處的時間裏,拉拉瞭解到那兩個女孩子的善良和熱心,於是在來到這個看起來溫暖的小鎮之後,她為自己找了個地方落腳,然後開始學習過去的遙她們過生活的方式。

        看到人打個招呼,給一點溫暖的笑容,發現有人哭泣時,選擇上前幫助,或是待在一邊,聽著他們述說所有的不愉快。

        然後拉拉發現,人類的情感真的好豐富,有哭、有笑,有快樂、有憤怒,有滿足、有不甘,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拉拉開始明白為什麼淩和遙會喜歡這樣的生活。

        “懂了!拉拉,再教我下一招好不好。”

        “貪多嚼不爛。”

        教導別人學習的過程裏,拉拉有自己的堅持。

        她的身體一半可是由電子控制的,當看著少年出招時肌肉的發揮、跟每一次動作間的角度,就可以知道這招是少年是否熟練。

        所以,不管是教導劍術或是教導學識,拉拉絕對是一等一的好老師——鎮上的父母們都這麼覺得,所以拉拉來到這小鎮才沒多久,就獲得所有人的信任,放心地將自己的子女丟給她學習。

        “我知道,但是我並不是貪多……拉拉,明天我就要到城防那裏報到了,這幾天,武騰國的軍隊已經先後攻擊了兩次,這代表著戰爭即將開始。

        “我決定明天就去幫忙,成為菲嘉軍隊的一員,所以可能不會再有時間來跟你學習……如果可以將後面的部分教導給我,那麼我在城防那裏的時候,有空就可以練習,絕對不讓你失望。”

        少年記得拉拉剛來到小鎮的時候,小鎮上的惡霸故意欺負寶拉,全小鎮上的青少年都非常的憤慨,但是他們都知道那惡霸的刀術很強,就連軍隊裏的士兵都勝不了他。

        他們也不是沒有試著抵抗過,哪一次不是被打的全身骨頭都斷了,之前還有有人被打死,所以每個人都在心裏猶豫。

        但,就在寶拉的袖子被扯破那一刻,再也沒有人記得那個惡霸有多麼厲害——連少年在內,馬上就有五個人沖上去想要救人。

        拉拉的動作比誰都還要快,他們的腳步才剛踏出一步而已,眼睛就看到拉拉從屋頂上跳下來,落在惡霸前,一手抓住惡霸抓著寶拉的手往旁邊一扭,修長的美腿接著橫掃過惡霸的膝蓋。

        當惡霸倒地時,拉拉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長劍,劍尖正好落在惡霸的臉頰旁邊,嚇得他屁滾尿流。

        如果光是這樣,少年還不會那麼佩服拉拉。

        沒多久之後,逃走的惡霸就領了一堆人來找碴,但是拉拉滿臉不在乎的模樣,取出長劍,手腕輕輕一挑、一揮、一劃,眨眼間,所有壞人手中的武器都掉落在地,握著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腕,沒命地往來時的方向逃跑。

        壞人總出場時間,五秒。

        那時候,少年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在想什麼,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早就已經站在拉拉的面前,說著要拜師的話。

        拉拉果然收了少年當徒弟,只是不准少年叫什麼“師父”或是“老師”這一類的稱呼,只准少年叫她拉拉。

        只要能學劍,叫什麼都沒問題,反正有個偉人說過:“尊敬是擺在心裏,而不是擺在膝蓋上面。”

        因此,拉拉教導的時間,少年絕對不會遲到,每一次都是最先來的一個。

        當然,最先來有不少好處,光是寶拉請他稍等一會時的小點心,就讓少年吃的口水差點流到下巴。

        這一點好處,少年當然不可能說出去,以寶拉點心的受歡迎程度來看,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下次他不但當不成第一個,說不定還會變成最後一個。

        “但是你的劍還沒學完,你才十五歲,不是嗎?”

        拉拉對有些不合規定的事情,還是不太能夠理解。

        就像現在,她也不太懂,為什麼少年明明還沒有到參軍的年紀,卻要去城防幫忙守城,那不是一個很好的工作,依照她腦海中的資料顯現,在這種時候,死的機會相當的大。

        人類應該都喜歡活著,為什麼現在,卻熱切地想去送死?

        “戰爭的時候,參軍是沒有年齡限制的……拉拉,我學劍,就是想要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如果這次武騰國的軍隊打過來,我一直想守護的故鄉就不存在了,所以我必須去,我想要用我的力量守護這裏。”

        “就算這樣可能會死?”

        少年肯定的點頭。

        “但,活著很重要,不是嗎?如果活著,你可以好好的去看這個世界,好好的去記得每個跟你相處過的人。”

        拉拉不懂為什麼他要放棄生命,這些都是淩跟遙當初那麼想要得到的。

        聽到拉拉的話,少年笑了起來。

        別看拉拉好像什麼東西都懂的樣子,在情感這一方面,好像總是少了一根神經,此時,少年覺得自己比拉拉還要更年長一點。

        “拉拉,我去守城,並不是因為我想死好嗎?你會不會太小看我了?”

        “武騰國的軍力跟目前菲嘉國守邊防的兵力相比,再加上剛進入軍隊只能成為小兵的情況下,根據計算,死亡的機會超過百分之八十二。”

        拉拉的回答,是最精准的計算,口氣斬釘截鐵。

        少年傻在那裏。

        “好吧!目前的兵力的確是很危險,但是,這是一種希望,你懂嗎?”少年歎息,撇嘴看了拉拉一眼。

        拉拉說的那麼正經,讓他原本滿肚子的希望一下子被打破不少。

        “希望?”

        “是啊,希望。除了希望,還有一種奉獻跟犧牲的情感……拉拉,你心裏有很重要的人嗎?”

        “目前沒有。”

        以前也沒機會有。

        之前,拉拉好不容易才剛學會一點點的感情,教導她感情的兩個人就已經離她遠去,所以自始至終,她還沒有機會在自己的腦海裏放上一個重要的人。

        “是嗎……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悲傷。”

        拉拉肯定是想起了什麼難過的往事,少年猜測。

        “因為曾經讓我想要重視的人已經死了。”

        “……對不起。”

        “那又不關你的事,為什麼要對不起?”

        “呵呵!”少年乾笑。

        拉拉真的很不懂感情,竟然連被安慰的時間也不給。

        “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那個你想要重視的人沒死,跟你相處在一起,有一天有壞人來了,想要殺死你們的話,你該怎麼辦?而且這個壞人厲害的不得了,你心裏很清楚自己有百分之八十二的機會,會死。”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拉拉突然插嘴。

        “啊?”

        “非黑太強,要是他真的跟我打起來,除非有人幫助,不然絕對會死。”拉拉很認真。

        少年張著嘴開開合合,不曉得該下什麼樣的評語。

        “非黑是誰?”

        “你剛剛說的人。”

        拉拉疑惑的看著他。

        剛剛那問題,不就是他問的嗎?怎麼現在又來問她?

        少年覺得腦袋有點抽筋,他皺起眉頭,努力回憶剛剛自己說的話。

        拉拉乾脆幫他重新說一遍,比較快一點。

        “你剛剛說,‘如果今天那個你想要重視的人沒死,跟你相處在一起,有一天有壞人來了,想要殺死你們的話,你該怎麼辦?而且這個壞人厲害的不得了,你心裏很清楚自己有百分之八十二的機會,會死’——而我的狀況,死亡的機會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那個厲害的人叫做非黑。”

        少年傻傻的點了點頭。

        原來自己剛剛舉的例子,竟然變成了事實。

        看來拉拉不但不太懂感情的表達方式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她把別人舉的例子當真,然後實際帶入狀況,將整個例子給真實化……

        這樣還叫舉例嗎?

        “好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朋友都還活著,但是這個叫非黑的人卻想殺了他們,而你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又沒有援兵,你會怎麼辦?”

        “既然打不過、沒有援兵,以非黑的程度,想逃也逃不了,當然只有死,這是唯一的可能性。你在問是非題嗎?”

        “這不是重點!”

        少年這一句話是用吼的。

        “我就在你旁邊,而且聲音接收功能正常,你不需要把聲音放大。”

        拉拉還是一本正經。

        少年閉上雙眼,很用力的呼出肺部最後一點點氣。

        跟拉拉認真這種事,還不如拿個石頭來敲自己的腦袋比較快。

        “我的意思是,你會看著你的朋友死嗎?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什麼都不做?”

        拉拉閉上了眼。

        她又想起淩、遙死去時的模樣。

        不是她不願意拯救,而是根本無從下手。

        只要給拉拉一點點的機會,只要一點點,說什麼拉拉都會試著殺了非黑去救她們。

        就算自己被摧毀也無所謂。

        “不會。”

        拉拉給出了再堅定不過的答案。

        看著拉拉的眼神,少年知道拉拉終於瞭解了他要表達的意思。

        “這個小鎮,是我從小生長到大的故鄉,我的回憶全部都在這裏,我的父母兄弟,我的朋友,我喜歡的人,如果這一切都被敵人摧毀,那就好像抹滅了我所有的存在一樣……

        “所以,雖然我知道我自己的力量很弱小,但是我想用自己的雙手,去守護這一切……解釋完了,可以教我接下來的劍法嗎?也許多學上一點,我可以湊上那百分之……”少年皺著眉頭。

        這個時代的人數學都不好。

        “百分之十八。”

        拉拉笑著幫他解答。

        “沒錯,也許我可以湊上那百分之十八的機會,再跟你學劍也不一定。”

        拉拉還沒回答,寶拉的臉再次從視窗出現看著兩人,一雙大眼眨呀眨的,帶了一點點俏皮的模樣。

        “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來喝湯?”

        “要!當然要,馬上就來!”

        少年快速地揮手,拜託寶拉千萬要幫自己留一份,轉頭看到拉拉盯著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想要當英雄,也要先吃飽肚子是不是?”

        拉拉笑了。

        對於空曠的邊疆地帶來說,上萬的人頭放在這麼大的一個空間裏,不但一點都不覺得擁擠,甚至還相當的空曠。

        所以,即使是在最熱鬧的軍營中,想要聽到吵鬧的聲音也不容易。

        武騰國大量的軍隊往這裏聚集之後,駐紮地上的營帳越搭越多,看樣子不用多久的時間,就可以看到一個燈火通明的軍區。

        菲嘉國這次出動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兵力——這是看在除了武騰國之外,菲嘉另一頭還有個舒承國要注意,否則以公爵的個性,絕對會將大批的人馬進駐,表面上是要捍衛邊疆,實際上絕對會趁機攻佔武騰國的領土。

        “老大,伍瑟斯男爵大人問我們要不要一起過去慶祝一下?雖然說這兩次不過是敵人小小的挑釁而已,但是大人趁機拿下了敵人隊長的人頭,這可是大大的功勞一件,伍瑟斯男爵大人想要好好的表揚一下老大。”

        邦卡轉動著賊溜溜的眼珠子,跟老大通報這一件好事。

        聽說這些貴族喝的酒,跟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喝的不同,也許等一下就可以有機會品嘗到一點。

        在軍中這麼久,除了沒有女人很難熬之外,沒有酒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現在既然男爵大人說要慶祝,說不定就會準備酒,這麼難得的好事,怎麼可以錯過。

        卡蠟斯庌咧開一張大嘴。

        邦卡能想到的事,他又怎麼會想不到?對他們這些盜賊出身的人來說,平生一大樂趣,除了女人之外,就是酒了。

        “趕緊去跟大人說我馬上到。”

        卡蠟斯庌從床上彈起來,抓過一邊的衣服趕緊穿上。

        他出門的時候,檢查了臉上的圖騰是不是有徹底遮蓋住,好不容易一步一步往榮華富貴的路上走,怎麼可以為了這麼一點小小的疏失而失敗。

        一切要注意的事情,妲塔都已經吩咐過,除了外表之外,什麼在長官面前要懂得掩飾,儘量將功勞推給貴族,自己撿點小便宜等等之類的。

        事實證明,妲塔說的方法,果然很有用。

        這些貴族大人對於卡蠟斯庌不居功的個性非常欣賞,雖然自己占了絕大部分的功勞,但還是在功勳簿上好好地嘉獎他一筆。

        換好衣服之後,卡蠟斯庌快步到達男爵大人的營帳前。

        邦卡早就已經在等待他,跟外面的士兵通報一聲之後,為了心中的美酒,邦卡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竟然拉著自己老大的手就往營帳裏沖。

        卡蠟斯庌剛進入營帳中,就聞到了一股好酒的香氣,唾液冒了出來,忍不住用力吞了一口。

        伍瑟斯男爵是公爵親自派來的人馬之一,在察言觀色上向來細心,而且公爵早在他出發前就已經關照過“要注意這一個隊伍”,現在伍瑟斯男爵知道,卡蠟斯庌這個大漢,不但是個勇猛的戰將,還是一個愛酒的漢子。

        “來!卡斯,過來我旁邊坐下……這次,可多虧了你,否則我們也無法贏得這麼光榮有面子,我已經將這件事上報給國王,到時候回首都,一定會好好地嘉獎一番!”

        伍瑟斯男爵暗示旁邊的侍衛幫卡蠟斯庌倒上一杯好酒。

        果然,蜂蜜色澤的酒釀進入卡蠟斯庌的杯子之後,他粗獷的臉龐笑了起來,一隻大手馬上緊緊地抓住杯子。

        “哪里哪里,這都是大人的賞識,我卡斯才會有今天的戰績,要不是大人願意讓我當先鋒,我也沒機會摘下敵人隊長的頭顱,這一杯酒先敬大人,感謝大人的提拔!”

        這些場面話,在妲塔離開之後,可是卡蠟斯庌默背了好幾次之後的成果,不但倒背如流,而且口氣誠懇無比。

        “好好,先幹為敬!”

        伍瑟斯男爵被他這麼一說,原本試探的心,也稍微鬆懈了一點點。

        誰不愛被人讚美?

        況且,卡斯說的也沒錯,要不是自己特地派他出戰,也得不到這麼大的功勞,所以功勞他占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這點可絕對沒有錯。

        可惜伍瑟斯男爵不知道的是,卡蠟斯庌這分說詞,在其他的將領面前,恐怕還要說上幾次,他不過是被人給敷衍了一下而已。

        “沒想到卡斯你不但是個英勇的戰將,還是個有好酒量的男人啊!”

        講起這些男人之間的興趣,不需要妲塔教導,卡蠟斯庌可懂得很。

        “這當然,身為一個男人,怎麼可以沒有好酒量?要知道,男人的酒量可是跟女人的數量成正比啊!”

        伍瑟斯男爵揚起眉毛,露出了“英雄所見略同”的笑容,心裏更明白了。

        這個卡斯的確是草莽之人,看他喝酒的方式,跟沒幾句話就談起女人那種毫不掩飾的話語,就知道這個男人絕對沒有受過什麼教育。

        當然,貴族也談女人,但方式不同。

        “這麼說來,卡斯一定有不少好女人了?”

        “那當然,不過最好的當然還是我的好老婆!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帶她過來給大人見識見識!

        “我卡斯這大半輩子沒什麼值得驕傲的事,能娶到我老婆,可是會讓全天下男人妒忌的好事啊!”

        想到妲塔動人的身體,卡蠟斯庌整個人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喔!肯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吧!”

        “嘿嘿,我這輩子還沒看過比我老婆更美的女人,一頭烏黑細柔的長髮,美麗的眼珠子,還有著柔嫩的肌膚,胸大腰細……

        “嘖嘖!我是老粗一個,不會形容女人的美麗,但是要是大人看見了,肯定會懂得我的意思。”

        伍瑟斯笑了一下,在心裏又幫卡蠟斯庌添上了一筆記錄,這個男人不但愛酒,還愛女人啊!

        要是猜的沒錯,除了這兩樣之外,金錢也可以收買卡斯——既然知道了這些,接下來的事情就會比較好辦了。

        不過伍瑟斯好奇的是,公爵為什麼會對這麼一個粗漢感興趣?

        在戰場上英勇過人,並不代表在其他方面也是個將才啊!
第七章蒼族族長

        哈答第一次這麼快到達蒼族族長的駐地。

        蒼族的村落其實都沒有什麼正統名字,舉例來說,現在他們的村落由圖卡領導,說起自己的村落時,通常就是“我來自圖卡的村落”這樣。

        就算是族長的駐地,也不像千迦越一樣有名字,因為每次族長不同,駐地也就不一樣。

        不過身為一族的領導者,居住的地方當然不能太寒酸,位置也不能太偏僻,所以哪一天要是換圖卡當族長,他們的村落位置也許要稍微移動一下——而蒼族的族民會從自己的村落,帶著各式各樣的材料,開始幫族長駐地增加各式各樣的建築物,像是祭壇、更廣大的練武場、會議所這一類的公共建設。

        也正是因為這種奇怪的風俗,一旦自己的村落裏有人當了族長,整個村落也會變得繁榮,生活也跟著變好。

        蒼族的族長,不僅僅是一個高位而已,還是一項榮譽,一項更方便去保護村民的方法。

        族長通常是十年卸任——但這是最短的任期,每次十年的時間一到,挑戰者就可以發函挑戰,勝了便可以成為下一任的族長,輸了的,下一次的十年再來過。

        不過蒼族人向來直接,如果族長在任期內幹的不錯,就算十年到了,也很少會有人發出挑戰函;要是當的不好,族長會自己摘下頭冠,招令全族派出各村的勇士,比出最強的強者,擔任下一任的族長。

        “難道幾百年下來,都沒有出過任何的差錯嗎?”

        對於這種選擇族長的方式,朔華第一個有疑問。

        要是哪一天上任族長不適任、又因為自己的私心不想退位,怎麼辦?

        “差錯?什麼差錯?”

        “就是有人明明該摘下頭冠讓賢,卻死占著位置不放,仗著自己年邁沒人好意思挑戰,繼續當到死為止。”

        “怎麼可能?當族長又不是什麼好差事,要不是可以光榮自己的村落,這位置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要。”

        聽見朔華的疑問,哈答嗤之以鼻,其他的勇士也都是一臉好笑的表情。

        “為什麼他們的表情,會讓我覺得我說了一句蠢話?”

        朔華看著他們,不太清楚自己剛剛的話裏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樹海聳聳肩。

        在這裏,樹海的情報網完全沒用,在這個大草原裏,能找到一叢灌木就很了不起了,根本就沒有樹可以溝通。

        怪了,是誰規定草原上不可以種樹的?難道他們對樹有什麼偏見嗎?

        “哈,沒錯!這差事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試試看,老子我幹了兩年就已經快受不了了,不但要搞什麼建設,還要討論什麼族裏大計,三不五時還要跟一群小鬼頭玩在一起說是‘建立榜樣’……

        “哈答,麻煩跟你們村的圖卡說一聲,我不介意他還沒滿十年就跟我挑戰,老子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上大草原好好獵捕一下了!”

        才剛到門口,幾人說的話,全部被駐地大門上守著的人給聽去,一聲朗聲大笑就從上面傳下來。

        前方的小空地出現一個黑影,一個幾乎跟冷暮同樣高大的男人,就這麼從半空中落下,“碰”的好大一聲,連地上的煙塵都被卷了起來。

        朔華伸手一揮,頓時所有的煙塵都被吹離。

        高大的男子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哈答問道:“這位就是你們四年前得到的巫師?嘿!果然跟圖卡說的一樣漂亮,不過我看圖卡形容的還不夠好,我蒼銘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沒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嘖嘖!這種相貌要是在菲嘉,肯定很受歡迎。”

        完全不管還有一群客人在,蒼銘抓著下巴,一手搭在哈答的身上,就開始對朔華的樣貌品頭論足起來,讓朔華的額頭頓時落下三條黑線。

        “族長,這位是我們村落的客人,不是我們的巫師,你最好快跟這位客人道歉,他的程度可不只是一個巫師而已,叫一陣風把你給卷上天都沒問題。”

        哈答對他們自己族長的個性非常瞭解,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兩個村落距離不遠,每一次舉辦的大型狩獵賽都可以看到對方,熟悉得很。

        蒼銘對哈答的話是半點都不信,對他來說,巫師已經是一種很神奇的人物了,他想不到還有誰可以比巫師更加的神秘可怕。

        而且,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跟個孩子沒兩樣,要是說他旁邊站著的那個銀髮男人比巫師厲害他還相信,那傢伙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好惹的對象。

        看到蒼銘眼中的不信任,朔華只是勾起唇角。

        朔華不在乎被人小看,甚至他希望越被人小看越好,這樣不容易引人注意,還可以給人出奇不意的打擊。

        不過哈答可就不滿意了,蒼族上下沒有太多的尊卑觀念,頂多也就是對年長者的尊重而已,所以他一個拐子就往自己族長的肚子打下去,蒼銘馬上轉身躲開,迅速移到哈答的背後,一個長腳往前踹。

        從剛剛蒼銘一連串的動作裏,就可以看出他之所以可以成為族長的原因。

        每一個動作都已經被簡化到最小範圍,讓原本就矯捷的動作更加快速,就連哈答這一個等級的勇士都沒辦法瞬間反應過來,立刻被踹了一腳,整個控制不住地沖向朔華。

        看來這個族長果然不是易與的對象,竟然趁著打鬧的一瞬間,順便測試朔華這個“比巫師還厲害”的人。

        可惜,想打朔華的主意,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朔華身邊的冷暮,早已伸出手掌抵住哈答往前沖的身體,連晃都沒晃一下。

        蒼銘的臉立刻笑得眯了起來。

        天曉得他為了族長這個位置,有多久的時間沒有好好打上一場了,這個和他一樣高大的白髮男人絕對不輸給圖卡,要是可以打上一架,肯定很過癮。

        “嘿!既然你們都是客人,不是圖卡村子裏的勇士,那麼蒼族的規矩肯定是記得的吧!”

        “族長,他們已經在我們村子裏打過一次了,而且我勸你,最好不要跟他們裏的任何一個人打。”

        因為很傷自信心,哈答想著。

        聽到向來好戰的哈答這麼一說,蒼銘決定正視他剛剛的說法,難道這幾個人裏真的有什麼能力是他看不出來的嗎?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強,只可惜了我的拳頭……它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地發揮一下了。”

        說著,蒼銘還摸摸自己的拳頭,表示剛剛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對了,你們村子離我這裏很近,為什麼今天才到?害我前幾天就已經在這裏等,望了半天都沒看到半個人影,真的是太傷我的心了。”

        說起這個,哈答的表情嚴肅起來,立刻將他們在路上遭到伏擊的事情告訴他。

        蒼銘的眉頭鎖緊。

        “原來是這樣,看來,可能不只是你們……普土跟奇家的勇士也都還沒有到,依照正常的速度,昨天他們就該到了才對……希望他們平安。

        “這件事,我要跟長老他們好好談一談,你先幫我帶客人到我住的地方,我已經叫人幫你們安排好住所。”

        蒼銘轉過頭看向朔華幾人:“謝謝你們救了哈答他們,也多虧有你們一路幫忙。”

        他避開了“保護”這個字眼,這樣的說法會傷到哈答他們的尊嚴。

        “哪里,有事你們先去忙吧,我們會在這裏好好看一看。”

        朔華沒打算將白髮男人的身分可能性告知他們,畢竟連他們也對那個男人不夠瞭解。

        “歡迎,只是最近族裏正忙著參戰的事,如果有哪里怠慢,請見諒。”

        “不會。”

        朔華看著四周和菲嘉截然不同的景色。

        緊繃了這麼長的一段日子,四處看看會是不錯的選擇……尤其是看見雷聖發亮的雙眼時,朔華笑了起來。

        就算只是為了這個孩子,也是不錯的選擇。

        蒼族的族長駐地,果然是一個非常奇妙的地方。

        跟一般蒼族的部落比較起來,他們房子建設的方式比較正式一點,除了金草加泥,還使用了大量的岩塊,每一塊岩石都方方正正。

        據說每任族長登基前的一百天,每個前來幫忙建造的勇士,都必須帶著和自己村子人口數量一樣的岩石,來建造城牆和族長住所。

        接下來,每年蒼族的慶典,每個勇士都要再攜帶一塊岩石前來,數千塊的岩石可以連續蓋上五、六戶人家,累積族長卸任十年的時間裏,整個村落也大概煥然一新。

        要是遇上當了二、三十年的族長,或是同一個村落連續選出數任族長,這個村落的規模就會越來越龐大,甚至像是一座大城。

        上一任的族長,其實就是蒼銘的父親,他在任二十年,整個村落早已變成了岩石小城,等到蒼銘的十年族長任期一到,恐怕這裏將會變成一座大城。

        用岩石搭蓋的城市,看起來甚至比千迦越還要壯觀,尤其這些岩石並不小,每一塊間都用泥巴之外的東西固定。

        朔華試著用刀去挖,二十一世紀的合金刀,竟然只能夠摳下一點點的粉末而已,後來,朔華沒有繼續用雷射武器去試。

        光是剛剛用刀子摳,就已經被一群蒼族人圍觀,那一雙雙的眼睛並非把朔華當成間諜看待,而是覺得“不曉得從哪一個村落來了個鄉巴佬,竟然連族長的駐地都沒看過,可見那個村落一定很少有勇士出現,真的是太可憐”這一類的眼光。

        幾人難得會想要臉紅地抱頭鼠竄。

        “看看這個……蒼族的烙印,有著戰神的祝福,當你烙下了屬於戰神的記號,便可以在戰場上獲得畢生的光榮。”

        天籟的雷達用在逛街上,最厲害的就是這一點——哪里熱鬧,天籟一清二楚。

        剛剛她稍微掃描了整個地區,就看到這一個店面大排長龍,而且來排隊的都是像哈答那樣健壯的勇士。

        朔華也看到了大排長龍的景象,要是在臺灣,他絕對敢打賭,又是哪里出了什麼新奇好吃的食物。

        天籟探頭往裏面一看。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手中拿著一塊像是烙鐵一樣的東西,然後在一旁的火爐裏,喃喃念了幾句話。

        接著,勇士伸出自己的手臂或是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讓烙鐵貼在皮膚上,發出肉被燒焦的聲音。

        烙鐵拿開之後,皮膚上出現一個圖騰一樣的痕跡,接著旁邊的女孩子,就會細心地用類似棉棒的物體,沾上勇士喜歡的顏色,將被烙印的傷痕抹上顏料。

        “有點類似地球上的刺青。”

        朔華看著他們的動作,一雙眼睛盯著烙鐵烙下的圖騰不放。

        “怎麼樣?”

        天籟發現朔華的表情好像有一點不同。

        “你知道在地球上刺青的意義嗎?”

        “不知道。”

        “基本上,民族在進化過程中用來刺青區分敵我,等到時代演變,大家都有衣服穿後,就開始用衣帽來區分,失去原本功能的刺青改變了方式,繼續遺留在人類社會中。

        “春秋戰國與秦、漢交替之際,有所謂的‘墨刑’,做為懲罰犯罪者的記號,而有些地方則是將刺青刺在身上,不一樣的色彩,代表著不一樣的地位,不一樣的圖形,代表著不一樣的信仰。”

        “所以?”

        “這些人不可能是罪犯,就算是,也不會自願來烙印。

        “區分敵我……這也不用,他們蒼族的特徵已經夠明顯的了,高大、毛皮,所以,它代表著宗教或是信仰。”

        “所以?”天籟還是這麼一句話。

        剛剛在門口聽到的那些話,已經表明了答案不是?天籟不懂為什麼朔華還要重新說一次。

        “看著他們的烙印,我想,我可以給歷史上的刺青多一個新的解釋。”這就是朔華剛剛覺得有趣的地方。

        天籟看著烙印,瞪著眼睛。

        那個烙印其實沒什麼特別,一個圓圈裏面畫著說不出所以然來的幾何圖形,然後在上面寫上一堆蒼族的文字,大概是什麼“戰神祝福你”的意思。

        天籟沒看出來,她腳邊一個努力擠進來的小臉蛋,倒是一眼就猜測出來了。

        “朔華哥哥,原來陣法可以烙在身上耶?有效嗎?”

        發現新的遊戲方式,雷聖的大眼再度亮了起來。

        他現在的小腦袋裏,雜七雜八的陣法圖記的比朔華還多,對於這東西,雷聖已經玩上了癮,而且朔華哥哥答應他,這一次他們會跟蒼族一起參戰,然後他可以好好的用陣法玩一場,幫自己的故鄉打退敵人。

        “應該有效,這可是一個新的發現……我猜那個小小的陣法,吸收的不是寶石裏的能量。”

        蒼族人可沒那麼有錢,像雷聖那樣燒寶石當遊戲。

        “那會是什麼?”

        “生命,這個陣法是用生命來當能量,所以在戰場上,這會是最好用的陣法之一……

        “戰場上的士兵,激昂的精神其實就是一種燃燒生命的方式,單是這一點小小的力量,就可以引發這個陣法,如果烙印這個陣法的人殺死敵人,敵人的生命就會是另一種能量來源,怪不得蒼族的人在戰場上,個個都跟戰神一樣了。”

        看來蒼族的神祇是真的存在,而且這個能力者肯定跟蒼族人生活過一段日子,對他們有了感情,才會教他們這樣的方法,讓他們這一族在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少年,你也想要烙印戰神圖騰嗎?”

        一個老人家手中大袋小袋,站在他們背後。

        “孤魯,您沼諢乩蠢玻≡趺床豢斕憬矗嶄瘴揖馱詰P模搶砝吹撓率空餉炊啵頤親急傅牟牧匣岵還荒兀?fontstyle="font-size:0px;color:#FFFF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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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忙畫圖騰的年輕女孩,剛剛就注意到了朔華這幾個外族人,而且,朔華跟冷暮兩個人的臉實在是容易惹禍的物件,剛剛她畫著圖騰,一雙眼睛卻總是忍不住偷看他們,所以當孤魯的腦袋一出現,她馬上就發現。

        “放心、放心,這些年來烙印的勇士可不多,儲存的材料絕對夠用,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弄好……

        “小子,站在外面不累嗎?進來看看,不烙印也沒關係,就當參觀一下我們蒼族特有的儀式。”

        “那就先謝謝了,老人家。”

        “什麼老人家?叫我孤魯就好,想當年我孤魯也是蒼族鼎鼎有名的勇士,別看我現在一點都不高大,年紀大了,骨頭也跟著縮了回去,要不然當年我的體格,跟你身邊的大個子可有的比……”

        說到這裏,孤魯看了冷暮一眼,然後很遺憾的歎了一口氣。

        “就是一張臉比不上。要是當年我跟這位小兄弟一樣英俊,就不會委屈自己娶我家那老太婆了,不但一點都不溫柔,而且……”

        那位“不溫柔的老太婆”一點都沒給孤魯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手中的烙鐵離孤魯的臉不到三公分。

        “說完了嗎?”

        老太太靜靜地問,不過這種太過冷靜的語氣,更讓人覺得整個屋子都陰森了起來。

        “說完了、說完了,趕快把烙鐵收回去,別怠慢了這些遠地而來的客人。”

        “哼!”

        老太婆溫柔的收回烙鐵,轉身繼續幫勇士烙印。

        孤魯心裏松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在一堆客人面前跟老太婆大打出手,而且不曉得老天是怎麼想的,年紀越大,他越打不贏這個老太婆,這真是太奇怪了。

        孤魯請朔華他們在不遠的一張小桌子旁邊坐下,然後順手將手中一堆袋子裏的東西取出來,不但有曬乾的或是剛拔下來的草類,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石頭。

        “這些都是烙印用的材料嗎?”天籟好奇的在眾多材料裏撥動,她實在看不出來這些東西跟烙印圖騰有什麼關係。

        “這些東西跟我們刺青的材料差不多,都是用來染色的,大半是金屬、半金屬或有機化合物,當這些物質隨著傷口進入表皮後,就會形成長久性的顏色。

        “有些具有特殊體質的人會有副作用,尤其是紅綠藍黃紫這五種顏色,特別容易引起過敏。”

        朔華撥動那些材料,然後遞給冷暮,冷暮一個轉手間,就將裏面的成分跟組成完全記在腦海中。

        “另外,這些花草類,則是暫時性的顏料,沒辦法維持太久的時間,容易隨著傷口的痊癒跟體內的代謝而漸漸變淡消失。

        “我想,有些勇士挺明白這個戰神圖騰的作用,雖然平時吸收生命的能量不多,久了累積下來還是有影響,因此這一類的勇士,則會選擇用花草類的顏料上色。”

        朔華越說,孤魯越是一張嘴張得越大。

        他快搞不清楚到底是這個少年好奇、所以被他給請進來看看,還是他自己好奇,所以請少年進來解說給他聽了。

        “你怎麼會知道?”

        顏料用的材料,只有他們這一行的人才會這麼瞭解。

        “我的故鄉也使用同樣的東西,我從書上看過。”

        孤魯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你的國家真是太神奇了,竟然連這一門學問都會有書?”

        在這個世界要發行書本可難了,每一本都是手抄書,如此珍貴的情況下,書商當然是選擇很多人會觀賞的書來抄寫……但是烙印?

        朔華沒打算告訴他,他的國家無聊到連女人懷孕的心情都能拿來出書了,將刺青的方法出成書,也沒什麼了不起。

        “哪里,我們國家的人都喜歡看書。”可惜不少人看的是免錢書。

        “那真的是太了不起了,看來我應該跟你們多多交流一下才對!”孤魯很認真。

        他之前一直覺得烙印圖騰是蒼族的獨門絕活,現在發現了其他外族人也懂,要是不好好學習一下,那一天輸別人,可就丟臉了。

        朔華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

        “與其說是交流,不如我說幾種新的方式,你試試看如何?”

        朔華拉過雷聖,拍拍他的肩膀。

        小傢伙,你實驗用的小白鼠,馬上就可以幫你送到了。
第八章神,信仰

        別看哈答一臉忠厚老實又帶點莽撞的模樣,他其實精明的很。

        這一路上下來,他始終豎著耳朵,仔細聽朔華他們彼此間的交談,將那些不管他聽不聽得懂的話,全部記在腦中,因此當蒼銘將整個過程問過之後,跟長老的討論之下,所謂的傳說就這麼見證而成。

        根據哈答的說法,朔華他們似乎來自一個眾神的國度,而朔華他們是剛被大神選上的下位神明,在回歸到眾神國度的過程裏,必須經過層層的考驗,歷經生死,方能明白創世的意義。

        但是眾神之神彼此之間似乎也有著小小的矛盾,之前他們還在大草原上遇到了發生爭論的眾神之神。

        他們的威力不但可以毀天滅地,還可以創造新生,幸好決心殺死所有下位神的那一位眾神之神受到其他眾神之神的阻礙,讓他們得以逃過一劫,但是也見識到了神明的威嚴。

        要是朔華聽到了他們的討論,絕對會認為這肯定是天底下最大的謊言之一————而且,因為它具有一半的真實性在,所以更顯得這謊言的可怕,任何一個人只要見過能力者跟那些開門者的矛盾之後,都可以去證實這些言論的可能性。

        “如果照這種說法,那麼意思就是說,現在我的駐地裏,有四位神祗的存在?”蒼銘。

        且哈答見識過其中三人的威力,但是除了朔華跟樹海兩位的力量比較明顯之外,那一位女性神祗跟冷酷男子的能力依然不是很明白。

        那個小娃娃今年竟然已經有六百歲了?而且還擁有無限的生命跟生機?這樣的神祗應該叫什麼名字呢?

        還有那一位美少年,聽說可以呼風喚雨,蒼銘剛剛其實也有見識到一點點,他落地時揚起的大量灰塵,在他右手小小的動作之間,就被風不知道吹到哪里去,厲害的是,朔華只吹走那些會遮蓋視線的煙土,而地上的煙塵卻一點也沒被風給吹起。

        能呼風喚雨的神祗,又該叫做什麼神?

        蒼銘的腦袋起碼轉了十七八圈之多,但是想來想去,他還是很難相信自己駐地跑來四個神祗的事實。

        雖然只是下位神,但是對他們這些小平民來說,已經是大大的了不起了,要是他們真的是神,那他剛剛的不禮貌,他們是不是全看在眼中,會不會到時候給他什麼懲罰?

        “我說族長,你會不會想太久了?”哈答。

        跟長老討論完這一次的出戰重點之後,哈答就看見他們的族長大人坐在原地,整個人陷入非常嚴重的沉思之中,剛開始喊他幾聲沒反應,哈答也就跟村子裏其他人先去休息一陣子。

        沒想到他們都換好衣服、填飽肚子了,他們的族長大人卻還待在原來的地方發呆?

        難道神祗的事就這麼的難以接受?

        哈答忘記了自己剛發現朔華等人的恐怖時,也沒比蒼銘好到哪里去,還是幸好有紮克的安慰,他才沒頹喪至今。

        族長再這樣繼續發呆下去也不是辦法,哈答直接一掌往蒼銘的肩膀拍下去。

        天生對於戰鬥的機靈反應,一感覺到掌風,蒼銘馬上向前打了一個滾,躲過哈答的一掌之後,伸手抓住桌子上的一個小裝飾,轉身就要往哈答身上丟出,這才尷尬的發現,剛剛攻擊他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敵人。

        “哈答,有事嗎?”

        蒼銘趕緊把裝飾品給放回原位,只不過上面幾枝插著的小花,早就不曉得飛到哪兒去。

        “沒事……族長,我看這樣好了,與其在那裏懷疑他們的身份,不如乾脆我帶你去見識見識,他們的個性都很好,你不用擔心他們會生氣。”

        只是喜歡整人,嚴格上來說……也不能算是個性差,哈答想。

        “見識?難道這些神祗,你要他們呼風就呼風,要他們下雨就下雨?”

        會不會太好說話了一點?

        “當然不是,不過我可以問問看,他們其實很好相處,只要你別惹他們不高興就好。”

        尤其是之前你一直稱讚他美麗的那一個,平常是無所謂,要是敢開他玩笑或是整他等等,到時候後悔的絕對會是自己。

        聽到自己也許真的有機會可以見識到神跡,蒼銘整張臉全亮了起來。

        他們沒想到,根本不需要哈答去請求朔華他們試試,這幾個人已經在短短的時間裏,開始在蒼族的駐地裏製造起神跡。

        “有誰可以告訴我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嗎?”

        蒼銘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他非常不熟悉的城市。

        在蒼族,每到日落時分,家家戶戶就開始準備著收拾東西回家,如果覺得回家休息還太早,就會三五成群約到誰的家裏好好的喝一場,因此街上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但今天完全不一樣,街道上的人不但很多,而且每一個都是一臉好奇興奮的模樣,有的是一家人一起走,有的是一群好友在一起,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準備回家休息的樣子。

        蒼銘趕緊拉住一個從他面前經過的族人,他可不刻今天他有讓族人準備什麼慶典或是歡送儀式之類的。

        “咦?族長大人還不知道嗎?”

        廢話,如果知道了幹嘛還問?

        “孤魯那老頭家,聽說有新的烙印方式,跟我們這前的戰神烙印不同,有的可以延年益壽,有的可以讓容貌更加美麗,還有的可以讓你精神充足,好像是各式各樣的烙印都有!”

        “原本我還不相信,誰知道我家老婆一個好奇,跑去烙了一個什麼美神圖騰,沒想到一回家,雖然是沒有漂亮多少,但是身上卻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聞起來就像是從皮膚底下散發出來的一樣,好聞極了,所以我也想去看看。”族人一臉賊笑。

        只要是男人看到他那一臉賊笑,再想想他那今天變得香噴噴的老婆,不用多花腦袋思考,也能明白他想去找孤魯烙印些什麼東西。

        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這種讓男人“乒乓叫”的烙印?

        “美神圖騰?這是什麼東西?”

        蒼銘不記得蒼族的大神裏有“美神”這個神祗。

        “就是賦予人美麗自信的神祗,我老婆說,跟他解釋的那個少年,說不定就是美神的使者,那一張臉漂亮得不象話,所以他畫出來的圖騰,才會那麼有效用!我說族長大人,您可以自己到孤魯那兒去看看吧!我先走一步了!”

        要是慢了一步,不曉得要排隊排到哪兒去,老婆有說過,這次的烙印跟平常不一樣,可不是用烙鐵烙上那麼簡單,要一個一個慢慢畫。

        美神的使者?漂亮得不象話?

        站在蒼銘身邊的哈答,出生以來以粗神經聞名,但在這一刻,他頭一次感覺到什麼是第六感,哈答發現心裏有種不妙的感覺。

        “哈答,這個美神圖騰是怎麼回事?”

        蒼銘手指摸著下巴,眉頭全部糾在一起。

        蒼族的人都很純樸,不會去想說這會不會是詐騙的手法之一。

        哈答眉角不斷抽筋,喉嚨發出乾笑聲。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比較快一點。”

        總不能說“可能是他帶來的偉大客人八成又找到了什麼樂子”

        “這倒也是。”

        說做就做,兩人馬上跨開腳步,迅速地往孤魯的住所奔去。

        不過蒼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身為一個族長,千萬不能帶頭衝動!

        他這一跑,原本一些對這件事半信半疑的族人,還以為他們族長也對這感到興趣萬分,那麼,可能真的很有用?

        他們看著族長跑,心想自己也不能落人後,也跟在蒼銘的身後跑起來。

        待在孤魯住所幫忙調顏料的天籟,正用一半的心神練習讓自己的能力往四周大範圍擴散,自然而然,她將這一幕給看在眼中。

        當看到蒼銘的身後接著火車一樣的人龍時,天籟美麗的大眼翻了翻白眼。

        看來人愛湊熱鬧的個性,並不只是地球而已,基本上,宇宙各地都通用。

        蒼銘真的覺得,哈答將神帶到他們的駐地。

        他帶著百分之九十的懷疑,百分之十的好奇,真的讓那個笑起來總是讓他從背脊發涼到全身的少年,跟一邊的小孩子從一本簿子裏,用筆東畫畫,西塗塗。

        確定了圖案之後,再用一根像是棍子一樣的東西,發出可以瞬間把皮膚給燙熟的白光,在他的手臂上描繪出漂亮的圖形。

        趁著手臂還鮮血淋漓時,用各式各樣的色彩,在圖騰上描繪出很奇特的染色之後,最後由六百歲的孩子撫摸自己的傷口……

        他剛剛那百分之九十的懷疑,百分之十的好奇,馬上就變成了百分之九十的相信,和百分之十的興奮。

        那具孩子的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竟然在覆蓋傷口過後,剛剛還痛得嗤牙咧嘴的傷口,馬上恢復原來的模樣,只是上面多了一個色彩鮮豔的圖形,這種瞬間痊癒傷口的奇跡,絕對只有神才辦得到。

        而且不只這些而已,在烙印完圖形之後,他發現自己走路的速度突然間快了許多。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當朔華叫他往上跳到屋頂上時,他姑且試試看之下,真的輕易地跳上了孤魯家的屋頂。

        但是蒼族人蓋房子時,從來沒想過天上會掉下跟蒼銘一樣重的物體,別看屋子的四周牆壁都是用岩石搭蓋,但是屋頂上還是用金草樹木編織搭蓋而成。

        被蒼銘這麼一踏,屋頂立刻破了一個大洞,氣得孤魯完全忽視蒼銘身為族長的身份,邁著老腿,將他給踢出屋外,還命令他在今天休息之前要把屋子給恢復原狀,孤魯一家子可不想對著天空睡覺。

        興奮至極的蒼銘哪里在乎孤魯的無禮,以他新得到的能力,開始在自己的駐地裏狂奔亂跳,還沖到練武場上耍了滿身大汗的刀,這才又沖回孤魯的宅子,用滿臉崇敬的眼光看著朔華。

        朔華眯著眼睛,瞪著這個滿身臭汗、從練武場一跑回來就跪在他面前的傢伙。

        那一張粗獷有點像是印地安蘇族人的臉孔,正以讓朔華全身都起雞皮疙瘩的表情望著他,而且單膝跪下……要是抓住他的手親吻,朔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可以請你站起來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打算接受男人的未婚。”

        “噗!”

        天籟將口水給噴到她正在攪拌的顏料中,紮克滿臉噁心地看著那一碗等一下也有他的分的顏料。

        剛剛他才跟朔華下了訂單,請他幫他烙下一個最成功的圖騰,現在顏料裏被加了口水,不曉得加了女神口水的顏料會不會特別的有效?

        “大神,請接受我蒼族的感激。”

        朔華絕對猜得到這句話只是個開頭,一雙眼睛虛偽地笑著眯起來,額頭浮出淺淺的青筋。

        “我不需要你們的感激,這只是我的上點心意,起來好嗎?”

        “不!大神你不會明白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裏,蒼族已經都不曾經歷過……”

        “放心,現在你經歷了,所以請起來,可以嗎?”朔華頭上剛剛還不明顯的青筋開始暴凸。

        “但是我還沒有表達我的……”

        “給我起來!”青筋滿布朔華的額頭。

        朔華上點也不介意蒼銘對自己表示崇敬和感激————但是麻煩請不要用單膝跪在他面前,還想要抓住他的手親吻!

        旁邊那一群混蛋好像快笑死在這裏,卻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連冷暮也一樣……那聳高的眉毛是什麼意思?

        這次終天瞭解到自己好像哪里惹到了大神,蒼銘趕緊站了起來,一臉疑惑地看著朔華,高大的身材直挺挺站著,有點不知所措。

        其實他想說的是,距離上一次戰神降臨在蒼族,已經有將近五百年的時間了,在這五百年的時間裏,蒼族面臨許許多多的困難,但是不管他們如何的祭祀和奉獻,卻始終不曾看到神跡帶領他們走向光明。

        漸漸,有些人開始懷疑神是不是已經將他們給忘卻,如果不是當初遺留下來的戰神圖騰,的確有著它的作用,並且帶領他們歷經百戰逃了生天的話,他們這些人恐怕早就已經遺忘了戰神的存在。

        如今蒼族又面臨到一個莫大的挑戰。

        太多太多年的時間沒有過大戰,之前的祭祀失敗過太多次,因此他們這一次都猶豫著是不是該花大筆的精力和財力去舉辦祭祀,希望戰神祝福即將離開前往戰場上的勇士,沒想到猶豫還沒有結果,答案就已經出現在它的眼前。

        神跡又再次的降臨。

        蒼銘想到上次戰神降臨,也是在一場大戰的開始之前,因此心裏其實有一點小小的疑惑。

        每一次的眾神降臨,是不是因為已經預料了人間的淪陷?

        看著蒼銘局促的樣子,朔華歎了一口氣,拍拍自己旁邊的椅子要他坐下。

        這就是朔華跟非黑之間最大的不同。

        雖然被人崇敬的感覺很好,可是自己也曾經是他們的一員不是嗎?

        自己也曾經跟他們一樣,為了最基本的生存在這人世間掙扎,現在只不過因為運氣好了點,得到鑰石的承認,變得比較高強而已,所以朔華一點也不喜歡他們對著他下跪。

        那會讓他看到過去的自己,跪在現在的自己身前。

        過去的日子儘管不好,但朔華活得很認真堅強,他不覺得那樣的自己輸現在多少,沒有誰高誰低。

        蒼銘猶豫了一下,立刻就坐到朔華的身邊。

        他原本就是一個率性的人,而且跟朔華他們認識,是在哈答的解釋之前,所以下意識裏,還記得那種彼此平等的感覺,況且此時此刻,他的心還消化著自己見到大神的事實,因此可以讓自己多一點平常心。

        “對你們來說,我們也許真的像神。”

        要是過去的自己,突然看見一個額頭上長了眼睛,身邊還帶了一隻狗的男人,恐怕也會跟蒼銘一樣不知所措。

        “但是……”

        朔華很想說“照一般人相處的方式跟我相處”就發子,但是這句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實際。

        就像是有一天,你的老闆對你說,不要把我當成老闆,跟朋友一樣就好,我做錯了什麼事,你都可以對我說。

        事實上,有多少人可以構成這個條件?

        毫不在乎他是自己的老闆,當著他的面對他說你今天的衣服很不搭,告訴他你其實很胖,告訴他都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請不要裝年輕?

        打算明天就不用上班的人,不妨這麼做試試看。

        “但,就算是神也有極限,也有感情,你們所做的一切,如果心中坦蕩,就算沒有神來指引你的方向,自己也可以走出一條道路……喂!你們誰有當過神的經驗嗎?我好像卡戲了。”

        很多時候朔華都可以裝虛偽,不過那是在虛偽的人面前,現在這傢伙看著自己的眼睛,不曉得比自己乾淨多少倍,讓他很難去當一個聖人,尤其這個角色朔華向來一點興趣都沒有。

        要是有惡魔跟天使兩種角色讓他選,朔華絕對會是遷惡魔的那一個。

        天籟再次噴了一口口水在另外一碗顏料中,紮克瞪著顏料已經無話可說。

        “蒼銘。”

        “是!”

        “我們喜歡神秘一點,所以,放在心中就好,你知,我知。”天籟。

        她將手話在心坎上,真誠地笑得跟個天使一樣,只是當蒼銘感動地被樹海推出大門之後,天籟剛剛還像個天使一樣的笑容,染上了得意。

        “親愛的,不要緊張,他們要的就只是這些沒有實質意義的話而已。”拍拍朔華的肩膀,天籟很現實的說。

        幾個人都用詭異的眼光看著她,天籟歎了一口氣。

        自己願意幫別人當翻譯機,可不見得也會有人自願幫自己當翻譯機啊!

        這樣的工作,除非你心似我心,否則又怎麼能懂?

        “你們都知道我有天生的缺陷。”

        天籟指指自己的耳朵。

        “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當我母親跟我說這世上有神,神可以實現好人的願望時,我就很努力的跟上天祈禱……”

        “祈禱‘自己會努力當一個乖小孩,所以能不能實現我的願望?我的願望很小,只要能讓我跟其他的孩子一樣就好。’……”

        每一天上床前的禱告,天籟一直都很努力、很虔誠。

        “結晶你們都知道,我的願望一直都沒有實現,所以有一陣子,我想,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是不是除了努力讀書、不讓爸爸媽媽擔心、幫忙做家事、幫同學的忙之外,是不是還要做些什麼?”

        “我翻了很多很多有關於信仰的書,跟朔華常看的神話不同,宗教信仰的書裏,都在告訴你人生應該怎麼去面對,要怎麼去相信神,就算你今天看不到,但神始終在你的心中……全部都是這一類的話。”

        “你相信?”

        朔華想起自己母親去世之前,他曾經在病床旁握著母親的手祈禱。

        其實他已經開始懂了,天籟並不是諷刺神總是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卻不在身邊。

        “在我得到鑰石、來到這裏之前,我真的相信,因為我發現,雖然神的確不在我身邊,但是每當我做一件讓自己覺得可以稱讚的事時,原本不安的心就會平定一些。”

        “我的內心告訴自己,雖然做善事不求回報,可是,是不是我今天所做的一切,神都有看在眼中?”

        因為無法掌握命運,無法掌握未來,人的心裏總是充滿著不安。

        沒有人不害怕失敗,沒有人不害怕死亡,每一個人都害怕有一天如果自己不在了,那還有誰記得自己?自己還會存在嗎?還是真的身體死亡了就什麼都沒有?連“我”都感覺不到?

        神,讓每一個人在面對困難,在面對選擇,甚至是面對死亡時,只要自己的信念執著,就可以從內心找到一點平靜。

        蒼銘他們,要的就只是這些而已,只要一點點神跡,一點點安慰的話語,他們就可以告訴自己,在這世間,真的有神在看著自己。

        天籟抹去臉上的所有情緒,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雖然她已經稍微懂得過去所認知的“神”究竟是什麼,可是天籟依然相信,在更高的地方,有一雙慈祥的眼睛,正看著她。

        “所以,下次如果還有人崇敬的跟你下跪時,你可以將你腦袋裏有關於宗教的所有書籍全部都搬出來說試試。”

        天籟笑了一下,回頭繼續研磨那些由冷暮分解出來的色料,臉上的光彩,讓一邊的紮克看著,真的覺得自己是跟女神在一起呼吸著。

        朔華拉回視線,只是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雷聖的筆記本上。

        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裏。

        母親去世之後,朔華再也不碰那些有關於宗教的書籍,即使是在離開故鄉的時候,他也不曾多看那麼幾眼。

        也許在這方面,天籟比他更加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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