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奇幻] 烏龍大巫師/作者:notauthor (已完成)

[奇幻] 烏龍大巫師/作者:notauthor (已完成)

本帖最後由 jojo999 於 2009-4-5 20:13 編輯

《烏龍大巫師》的第一部,《我是誰》。純正中國口味的故事,充滿著中國神話色彩和濃濃的感性。是個中篇。


前 言
  -----
  什麼是巫師,《國語》的解釋是:一種心地善良而正直的人,他們天生聰明,能夠溝通人與神,又很有學問,能夠弘揚美德,不僅知識廣博,而且見解卓著,他們深得神明的信任,可以感召神靈下降。
  在春秋戰國時代,巫祝已經廣泛存在,後來才為中國南部的道教、佛法專用,並融合符咒、奇遁、煉氣三法,成為通神鬼靈術中最高奧之法。張衡在《論衡》中說到:“煉成者方為巫,有通天驅役鬼神之能。”
本帖最後由 ccenjor 於 2009-3-22 10:50 編輯

第一章 意外
  -----
  有一段時間,我可以一整天耗在小書店,看著各類書籍,一本本地翻閱過去。若不是我隔三差五買一本,非得讓店主趕出不可。我覺得人生毫無意義,生又何歡,死又何苦。
  我今年23歲,在南部一座小城的中學裡教書,對著千篇一律的課本,用著年年一個樣的教材,照本宣科,只要不要犯錯誤,這碗飯吃得就可以吃得不鹹不淡。
  有一次,小表妹悲哀地問我,不打牌不搓麻不泡妞不看電視不逛公園,除了看書,你還喜歡做什麼?我說我不知道,就是看書,我也沒用心去做,聽說讀書是要記筆記的,但我沒有,我只是看看而已,我只能用文字忘記自我,又或者說,用文字告訴自己,自己是真實的。
  直到有一天,我依著家人的勸,到外省的一個自然風景區旅行。在車站,人流如潮,我背著旅行包孤單地站著,想著漢竇玄妻寫過的《古怨歌》: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忽然忘記要乘哪輛列車。
  那天天氣陰陰的,我一個人朝著鐵路越走越遠,穿過一條條隧道,走過一座座橋樑,從白天走到黑夜。
  終於,我走累了,躺在鐵軌上。夜風很涼,鐵軌如冰,透過我的秋衣,像刀一樣割在我的脊背上。好一會兒後,我感受到鐵軌的微微震盪,然後震幅越來越大,接著我聽到列車的轟鳴聲。
  我輕聲和這個世界道別。在那一刻,我沒後悔,唯一的遺憾,是沒對表妹說真話,她一直很暗戀我這個不拘言笑的表哥,我也喜歡這個俏麗天真的小表妹,但只是喜歡而已,還有那位經常幫我將教桌整理得清潔條理、課前為我端茶、夜晚補習為我熬點心還常常週末向我借書的女學生小玲,我想對她們說:我已經有愛人了——風吹過眼,濕冷濕冷的,我流淚了麼?
  我的愛人叫郁兒,三年前在一次飛機空難,她先我而去了。她是一位美居華裔,在讀大學,我們是網上認識的,後來傳照片、通IP電話,後來山盟海誓……
  後來我們爭吵著,由誰去見另一方,結果她勝利了,她來中國找我——為什麼是她來找我而不是我去找她呢,那個簡簡單單的“錘子剪刀布”,就決定了她的生命和我的幸福。
  生命真的好脆弱啊,幸福也是如此短暫,我還沒真正摸過她的臉、吻她的唇、她的乳房、她的全身,聯手都沒牽過,但在網上,在彼此的心靈裡,我們什麼都模擬過了,牽手、接吻、做愛,只是摸擬和夢想,我們忍耐不住了……在即將美夢成真之時,上天卻給我們永遠劃了一個句號。
  仿佛整個大地在震動,火車雪亮的燈光已經照過來了,顯然發現有異物在鐵軌上,火車拉響警鳴響徹雲霄。我微笑地閉上雙眼,但天空的星星越發接近了,郁兒,我來找你了。
  忽然間,一陣柔和的清風從我臉上拂過,帶著一股濃郁的花香。
  是鬱金香的味兒,我心一動。又一陣香風拂來,再沒離開,那分明就是一隻清涼的小手,溫柔地鑽進我的衣領,撫摸到我的頸、我的心口。
  我睜開眼,在一片淡金黃色流螢中,看到一個少女的嬌軀悄然從我身上移開,飄飄渺渺不似真人,又清晰地穿著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的學生衣裙,秀氣而雅致,回首甜甜一笑,似曾相識,有點溫馨、有點心動的感覺。
  我自然而然地翻過身,站起來跟隨著她走過去。
  就這一瞬間,火車呼嘯著從身邊疾馳而過,刮起颶風把我帶著有些踉蹌,但我還是緊盯著她,跟著她走下鐵路涵洞。
  我們走進一座幽靜的山谷,四周山泉叮咚,天空厚厚的雲層忽然破開,露出的一輪新月,清輝照耀下,谷內鮮花盛開,風光優美至極。
  那少女指著一片蘭花草叢,嘴上沒說一句話,但心靈深處卻響起了一個悅耳甜美的聲音:“我叫曉清子,父親母親乃致整個曉氏家族世代都是巫師,除了我。我父親是一個開明的人,讓我到北平女子中學的讀書,但在23年學校組織的一次遊行中,被亂槍打死。父親將我歸葬南方,並選了這個風光靈秀之地讓我安息,算出來世定能美滿幸福。但父親千算萬算,卻忘了這風水寶地底下有條地下河,是陰性縛靈地。不久我父親被遊擊隊給槍決了,說是宣傳迷信。於是,我的靈體一直被縛在這裡不得超生。”
  我開口說話:“你已經死了?是的,死後人真有鬼魂——那郁兒的鬼魂為什麼不來找我呢?她不知道我有多想念她麼?”
  曉清子在我心裡微微一笑說:“你何必問這些呢?我確實死了,死後會有靈魂存在於靈界,至於它歸向何方,能否自己做主,我也說不清楚,靈界是比人界更廣闊和莫測的空間,無限小也無限大,只有經歷的人才會明白且自然而然。
  你差點不是就要經歷了麼?幸虧我算出你與我有緣,是我命中的福星,才及時趕到救你過來。”
  “你要我做什麼呢?不會把地下河給填了吧!”
  “比填河容易得多了,我只要你給我渡氣。”
  “渡氣,不是接吻吧?”我疑惑地想,電影院的鬼片都是這樣的,像《鬼新娘》、《倩女幽魂》等等,不勝枚舉。
  我的心念馬上傳到她心裡,在螢光中,她俏臉微紅,嗔怪地看我一眼。
“這個山谷能凝聚山川和月光的能量,是靈能者及巫師修行的絕佳地點,我肉體雖死,但靈體仍能修行,為了能早日超生輪回,這八十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聚集靈能,終於聚集到足夠的能量沖出縛力,但地下河的縛靈屬性和我的靈能屬性相同,好比縛靈力是一個大水渦,而我本身又是水,如何掙脫?”
  我理解地點點頭,有些好奇,那我該用一個奇怪的形式幫她?
  曉清子羞澀地望著我,“我現在需要一個陽性的載體,就好比一條船,那就是你的真氣。”
  我體內有真氣麼?怎麼給。
  “每個人體內的丹田都蓄著真氣,那是精神能量的另一種形式,與靈能的陰性相反,它屬陽性。真氣大小因人而異,我看出你是陽年陽月陽時生的,這種人真氣最旺,性格易走極端,卻是極可愛和善良的人,從不願傷害別人。”
  我是這樣的人麼,怎麼自己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好人,而不是從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天天無所事事的庸人?
  “我的真身因這裡的靈能和我的修行,至今沒有腐壞。你只要用嘴對著我真身的嘴,將舌尖抵住我的舌尖,就行了,我自然會將你體內的真氣吸入一部份作為我的超升的載體。”
  我覺得這辦法很詭異但很創意,大不了就一死吧,還怕和死人接吻?就點了點頭,和她走進了草叢。
  在登上一段長滿雜草的臺階後,一個古怪形如八卦的墓地露了出來,在月光下,用青磚鋪就的卦符閃著淡淡的金光。
  墓碑上用隸書寫著:
  “愛女曉清子之墓,父親曉雲光、母親何氏立。”
---janeadam
第二章 傳靈
  -----
  曉清子撫著墓碑默立半晌,雙手一揮,墓碑隆隆地移開了,一具黑色的棺材徐徐地飛了出來,停在我的身前。
  接著棺蓋的釘子“砰砰砰”一顆接著一顆全飛了出來,曉清子念著咒語,棺蓋向左一翻,曉清子的真身在一片淡淡的銀光包裹之下,從棺材裡橫飛了出來,橫放在我的身前,就像電影裡演的鬼片一樣,但比電影還要精彩好看。
  真身的曉清子穿著一件繡花豔麗的大紅袍,只有頭部與虛幻的靈體一樣:白晰潤滑的瓜子臉,雙目緊閉,嘴唇微盍,秀髮如雲,看起來不像是死了八十年,倒像是剛剛睡下的一樣,我松了一口氣,剛才還擔心曉清子的真身如何乾癟噁心呢,或者像《倩女幽魂》被蛆魔附體的清風那樣腐爛,現在好了。
  曉清子脈脈地看我一眼,然後靈體朝真身撲上,像冰溶入水中一樣,那似真似幻的靈體很快就與真身合一了。
  我知道事不宜遲,輕輕地將曉清子抱在懷裡。她身子還是柔軟的,一隻露出袖口的小手分外可愛,我托著她的頭,憐惜地掠了掠她的劉海,然後俯下頭,輕輕地吻在她的櫻桃般小巧的小嘴上。
  她的嘴唇柔軟而乾澀,我不知道會發現什麼事,我只是在盡力做一件事,一件與生死有關的神秘的事,心中沒有任何綺念。我用舌頭拔開她微合的牙齒,事情比我想像的容易,我懷著一絲恐懼但更多的是坦然和好奇,將舌尖頂在她的舌尖上。
  她的舌尖和她的身子一樣柔軟而清涼,但多了一些濕潤。我這是第一次與女孩子親嘴、唇舌相纏,雖然是一具百年女屍,但心中卻湧起異樣的感覺,好像我謹守“貞操”這麼多年來,就是為了今日這一初吻。
  但我還沒再進一步感受什麼時,她的舌尖突然像一塊磁石一樣將的吸粘住了,緊接著,一股力量從我身上的下腹處被迅速提升,一股暖流沿著自快報舌尖向曉清子舌尖湧去,一陣又一陣,我感到一陣又一陣寒冷和虛脫。
  而曉清子冰清玉潔的面容卻越來越亮。
  整個過程,似乎很短,卻又給人漫長的感覺。
  我身上越來越虛弱,抱在懷中的曉清子卻像月亮一樣閃耀著銀光,一圈圈地散發出去,說不出的詭秘和聖潔,在我以為自己要昏過去時,一陣巨大的氣勁忽然從曉清子的舌尖湧到我體內,我頭轟一聲,全身控制不住地顫動,那股能量既冷又實,原來丹田上的空蕩,現在好像激蕩著颶風。
  對這個意外,我不知所措,想掙脫她的嘴唇卻有心無力。
---janeadam

 在好一陣子後,曉清子的真身突然迸發出藍色的火。那一刻,我終於擺脫她嘴唇的吸吮,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頭一陣暈眩,恍惚間我看到懷中的曉清子在一點點地火化,流螢飛舞、光華四射,卻絲毫沒燒到我,更沒有任何熱量,這時,我心裡傳來曉清子的聲音:
  “謝謝你,我現在要走了。在我吸收了你的真氣後,因為能量旋環,我身上的靈能也有一半也轉移到你的身上,並改造你的丹田和神經,現在你已經是一個靈能者。但你具備靈異力卻還不會運用靈能,我真身因靈能爆發承載不住而被磷火火化,之後會留下一塊我戴在身上的鳳形玉佩,那算是我送你的一點紀念吧,那玉佩經我百年的修煉,已成為一件能操縱靈能的器具。”
  曉清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懷中的真身漸漸地化為灰燼,包括衣服。
  “我沒時間教你了,你去找我曉家的後人,就住在永安鎮,他們會教你的——我最後要說:我很喜歡你,真的,從你甜蜜而憂傷地在鐵軌上躺下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種好熟悉的感覺,我發現自己很早以前就愛上你了……”
  曉清子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淡,如風中飄逝的蘆花,如天上飄渺的輕雲,如淡淡的一縷香魂,最後在聲音消失的那一瞬間,一道金光射向天宇。
  在那一刻,我也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夢中我好像看到了蒼海桑田的巨變,看到嬰兒出生而老人死去,看到四季在更換、植物在枯榮,看到二十年代十六歲的曉清子穿著校服坐在校園的草地上讀書,又和同學在大街上遊行,而和他站在隊伍前面的那個男孩,郝然就是我!
---janeadam
第三章
然後我醒了過來,山谷內一片明亮,陽光從頭上的樹林間絲絲縷縷地射下來,照在我身上暖烘烘的,四周的鮮花爭奇鬥豔,但似乎因失去了原有的主人而在我眼裡黯然失色。
  在我的懷裡,不再是嬌小秀麗的曉清子,而是一堆衣服的灰燼,連骨灰都沒有,棺材已經不見,墓碑也已合攏,一切好像原封不動,一切好像是一場離奇的怪夢。
  我歎了一口氣,挪了一下身子,這時,一塊鳳形玉佩不知從什麼地方落入我的手心,晶瑩剔透、精美古樸,在陽光下閃閃著白色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一塊產自新疆、價值不菲的羊脂白玉。
  在玉佩的背面,刻有一首楷體小詩:
   “綠英滿香砌,兩兩鴛鴦小
  但娛春日長,不管秋風早。”
  我捏在手心,百感交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已成為一個靈能者,即民間所謂的巫師。
  忽然之間,我對曉清子的離去而悵然傷神,就像郁兒的飛機失事一樣,只是心中平和多了。
  在離開的時候,我在墓前獻上一束從周邊摘來的鮮花,我不知道我是否愛上了曉清子,但我明白,在我未來的每一個日子裡,都會有她在我身邊。
  什麼是靈能?按曉清子的說法,是充盈於天地之間的一種能量,它與練武者的真氣是同一性質的,只不過後者是用於人界的,而前者是用於靈界死靈的,巫師因以人界之身而修行靈界之力,故能透視並作用於兩界之間。而我,就像《天龍八布》的段譽、虛竹子,一下子擁有了半甲子的靈能功力,但卻身懷巨寶而不懂得利用。
  其實我倒不想有什麼作為,當一位很出色的巫師,在這個科技發達的社會可不是一件很光彩和很安全的事,雖不致於像中世紀一樣被火柱焚燒,但千夫所指,人見人畏絕不會好受,更何況我還要為人師表。因此,一開始,我並沒打算按曉清子的指點去永安鎮找曉氏家族後人學藝。
  雖有靈能在我丹田裡激蕩,但於我的生活起居卻沒任何影響,除了下腹有點清涼和充實外,吃飯睡覺一切如常。
  但因為好奇,我還是下意識地去圖書館或電腦網路裡,查找各種有關靈能的資料,同時,我看各種玄幻科幻小說,如黃易、衛斯理什麼的,也看過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現在有一本叫《搜神記》我也很喜歡,至於金庸古龍的小說每一本我都熟讀過,但對於我體內的靈能似乎沒有一個準確的解釋和利用,倒是在小說裡我學了一些外國的魔咒,如:
  “魔鬼的公爵,來履行使遠古的契約吧!”
  “從蝙蝠的羽來,回夜魔的青爪去!”
  “雷神來,掌握我生命的雷的精靈!”
  至於中國的傳統的咒語,我早就知道,正統的有“南無阿彌陀佛”、“臨兵鬥者陣列在前”、“無量壽佛”等;旁門的有“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嘛哩嘛哩訇”等。但似乎都起不到作用,丹田內的靈能仍舊安如泰山。
  曉清子送我的玉佩倒起過一定作用,在從山谷回來的第二天晚上,我在學校值班,我所在學校設在城效,比較偏僻,當我經過學校後山的一片荒地時,看見有十數條靈體向我包圍逼來,在近我十步時,我脖子上的鳳佩忽然發出一道白光,將前面的靈體擊散,我分明聽到數聲慘叫,所有的靈體就全都消失了。
  看來,能自由運用靈能還是很有必要的,如能像玩新絕代雙嬌3一樣百發百中,那就更理想了,如果還能將靈力分一點給同伴,那就更有趣了。
  後來發生的一些事,使我終於下定決心,走上了成為一位中國傳奇的、超級靈能大師的道路,我不是吹牛的喔。
---janeadam
第四章 鬼屋
  -----
  深秋了,校園的苦楝樹葉落了一地,在週二下午的大掃除上,我組織學生將班上的清潔區各種落葉掃在一堆,點火燃燒。
  在炊煙嫋嫋中,夕陽下山了,留下一片彤紅的晚霞,將教學校巨大的陰影投射在操場上。為了安全起見,我和班長小玲、負責燒葉的2組組長王珠兒坐在一邊的草地上,看著火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老師,你怎麼啦,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老師一定在想女朋友,老師這麼帥,女朋友一定很有看頭。嘻嘻,喂,你常說課內是師生、課外是朋友,什麼時候帶我們看看,給你說說好話呀!”
  說話的是王珠兒,我身邊的小玲搖了搖我的肩膀。
  “喔,我在聽呀!小玲,你們在說什麼?”我又走神了,我常常恍恍惚惚的,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點小玲已經習以為常了。
  一年來當班主任居然評上優秀,很大程度上,就如其他同事說的,走了狗屎運,手下有一名好學生、好班長——也確實多虧小玲幫我管好班級。
  小玲身材苗條修長,瓜子臉上白潤光滑,一雙明眸有點像周慧敏,平時溫和可人,但嚴厲起來,連我都要嚇一跳,平時我對學生調皮搗蛋犯錯誤,處罰時能免則免,往往是小玲的堅持而改變我的決定,有時我都糊塗,到底她是班主任,還是我呢?
  我想起學校同學給小玲起的外號:二(2)班的“管家婆”。有時連一些老師都這樣開她玩笑,好在她也不以為意,常常一笑了之。
  王珠兒是小玲的手帕交,無話不談,她也是小美人一個,與小玲相比,有點矮,圓圓的蘋果臉上長著數點雀斑,但更顯得可愛,是一個活潑開朗,愛開玩笑的小女生,班上的一些文娛活動,她都擔當主角。
  因為她叫珠兒,小玲就叫她小豬。
  “小豬說這次暑假,到鄉下的親戚家裡避暑度假,聽到一些鬼的故事,講給我聽,好恐怖好有趣喔,老師,你說這世上有鬼嗎?”
  “這世上根本沒有鬼,那都是人潛意識中對死亡的畏懼而產生的幻覺,你們別信。”我斷然說。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鄰居的阿旺鬼上身,在屋頂上表演翻筋斗,一連跳了30圈,然後掉下來摔得半死,把全村人嚇得目瞪口呆;還有更誇張的,平時膽小如鼠的六嬸,在月圓之夜揮舞著柴刀,一邊叫著‘天佑,救命喔’,‘抬財,還我命來!’後來村裡九十六歲的元叔公說,天佑是他的父親,早在一百多年前的一場瘟疫中死了。”
  “別自己嚇自己了,你們只是看到一些人行為不正常而已,你並沒真正看到鬼,對麼?”
  “是啊,我沒看過,但村裡有五個人看到過,它們飄浮蒼白,特別在村東那座廢棄的祠堂附近最多。當地人都說那是鬼屋,住一群厲鬼。
  我開始不信,和小學的兩位男同學去探險。那裡真是陰森恐怖,在荒蕪的蘆葦叢中,風吹草底,到處露出墓地,烏鴉叫得淒慘嚇人,明明是大白天,可四周好像黃昏一樣。還沒到祠堂,他們兩人就要打退堂鼓了。”
  “後來你們進去了沒有?”我一聽,有些著急了。
---janeadam

“老師,你擔心我啦!”珠兒有些得意。
  靠,是我的學生,我當然擔心了,這丫頭真不知深淺。
  “當然進去啦,裡面到處是蜘蛛網,屋角裡堆滿了牌位,屋頂好像在飄浮著一些什麼東西,我們很快就跑了出來,嘻嘻,到河邊時,一位男生還嚇尿了褲子。但那天晚上,我做了奇怪的夢,我跑到村東的小河邊唱歌,是一首我從沒聽過的山村情歌。第二天,我媽媽在河邊找到我,之後馬上就帶我離開了小村莊,現在家裡沒人看到的地方,都貼了驅邪的靈符。”
  難怪在上週末到她家家訪時,會碰到死靈,原來了這個惹事的丫頭從鄉村古屋裡帶出來的,我問:“唱山歌?”
  “是啊,我現在還記得呢,不信我唱給你聽:
    阿哥不知妹的心,放支目箭探真情
  一箭放去不得知,二箭放去笑嘻嘻
  三箭放去臉皮燒,四箭放去來做轎
  五箭放去沒啥嫌,六箭放去結姻緣。”
  “好了,別唱了,你沒發現四周給你唱得好陰冷。對了,發生那種事,你就一點都不怕嗎?”小玲向我身旁靠攏,輕輕地抱在我的臂膀上,透過校服,我能感受到她的柔軟和體溫,還有一股甜美清幽的少女體香。
  我想,當年郁兒若沒有死,也該有這樣的體香吧!心中一痛,緊緊地閉上雙眼,聽著耳邊輕微的風聲。
  “我才不怕呢?邪不勝正嘛!我從小就喜歡稀奇古怪的事,六年級我就開始訂《飛碟探索》,有整整一個月,每天晚上,我都用小型天文望遠鏡觀測天空,但始終沒見過飛碟。而現在,我對鬼學感興趣了。”
  看著珠兒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心念一動,如果當初曉清子將靈能傳給她就好了,珠兒對一切都好奇愛學,又天生膽大,好打報不平,定會成為一個濟世救人的女俠巫。不像我,早已心如死灰。
  “好了,天晚了,你們該回家,否則父母會擔心的。最後點火我來看住!”
  “才不啦,老師,你知道嗎?上次你家訪後,我母親說學校的先生是文曲星下凡,有神光護體,叫我經常跟著你呢!”
  “老師,你說小豬是不是真的鬼上身過?”小玲關切地問,對我一臉依賴。
  此時天已昏暗下來,半濕的葉子還沒有燒透,火光在風中一閃一閃的。操場四周空曠無人,而清潔區在一排小樹林後面,更顯得冷清。
  我搖了搖頭,我忽然知道,死靈其實並不可怕,因為他們在人界沒有實體,能見到他們(即有陰陽眼)的人萬中難尋一人,樣子故意搞得再噁心恐怖也沒人看得見;可怕的,是有一些怨靈,他們以一股怨氣為動力,有意識有吸收靈能強大自己,最後能侵入人的神經,控制人的精神即三魂七魄,驅動人的身體發洩怨氣,做它們愛做的事,如報仇什麼的。還好珠兒縛體的死靈是一個善良的怨靈。
  忽然間,我感到一股冰冷的靈力從珠兒那邊襲來。
  我心念一動,伸手觸摸珠兒的圓臉,然後停在她的眉心上,拂過她垂下的髮絲。從指尖,除了她臉上忽然變紅發燙外,我沒感受到珠兒體內有任何死靈與我的靈能發生感應。
  她身後除了書包,再沒有任何東西。
  當我注意力集中到書包時,我胸口的玉佩發出一層白光,在昏暗中異常明亮。
  小玲驚喜地說:“老師你真的是神仙嗎?你胸口在發光呢!”
---janeadam

“胡扯,這是一塊玉,玉能辟邪,你媽媽沒教你嗎?好了,珠兒書包留下,和小玲立即回家。”
  “才不!”她們異口同聲。
  正當我要行使老師許可權時,一陣陰惻惻平板板的女音從書包裡悠悠傳來,像是壞了的傳聲機,聲音比平常慢了二拍,在空氣中回蕩陰冷可怕:
   “阿哥不知妹的心,放支目箭探真情
  一箭放去不得知,二箭放去笑嘻嘻……”
  隨著歌聲,一個透明的幻影從書包裡緩緩地升起來,她梳著一個古老的髮髻,穿著一件對襟襖,腳底下是一雙繡花鞋,這是清朝城鄉最常見的衣服,模樣清秀樸素,正當青春年少,生前像是一名小家碧玉。
  小玲“啊——”地尖叫一聲,撲進我的懷裡,但神情並沒像行動那樣懼怕,雙眼緊盯著那支女亡靈看。
  其實說真的,那張鬼臉沒有七竅流血,披頭散髮,且光潔秀麗,還有點看頭,只是那雙眼睛陰森森的,如一團黑霧。
  我不知道,她居然能幻化人形,並收斂靈能,瞞天過海——當然,我法術低微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一手將珠兒扯了過來,站起身來威脅死靈先:“你敢動我學生,信不信我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然後自然舉起胸衣內的玉佩,默運丹田內的靈能,但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這時,奇情發生了,珠兒居然跑了過去,攔在我身前對女鬼大呼小叫:“唉,拜託你小心點,別嚇我的老師和同學!我不是叫別亂出現嗎?幹嘛出來,還唱歌,你不知道你唱歌有多恐怖嗎?”
  然後回過頭對我說:“老師,她真的是鬼,但別害怕,它是只好鬼,是我的朋友,除了那晚因怕別的壞鬼害我,而搶先上我的身外,再沒做過。”
  老天!
  那支鬼卻沒聽珠兒的話,而是徑直穿過珠兒的身子,來到我身前盈盈下跪,然後我的心靈出現它微弱的聲音:“大師,妾婢叫林彩霞,甘大村人氏。妾大膽來找您,是想請大師超度妾身及村子大小五百餘口冤魂!在九月十五日之前,消彌一場大災難。”
  雖然鬼在說什麼聽不到,但看這種情形,小玲和珠兒張大了嘴,目瞪口呆。
---janeadam
第五章 悟靈
  -----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在學生面前表現我的異能,但面對這支死靈,我卻無法不開口了,現在才想起即使我再不願當巫師,也應該學學巫術中一種叫傳心術的東東,不用動不動就開口和鬼講話。
  “我不是大師,我是教書的先生。說實在鬼小姐,你求我也沒有用,因為我根本就不知該怎麼超度。五百多支鬼啊,老天,怎麼會這麼多呢?”
  死靈仍在磕頭。
  “哇,老師,你能聽見她說話呀,我是做夢時,才聽得到她講身世,好可憐,就收留她啦!她昨晚要我帶它進學校,說學校裡住著一個神仙一樣的大法師,能幫她。沒想竟會是你。老師,你太酷了,你真是我的驕傲!”
  面對這支跪著不動的女鬼,我頭都大了,“得了吧,住嘴,你煩不煩啊!喔,我不是說你呢,鬼大姐。”
  忽然,陰風陣陣,我發現,四周又圍攏十數支死靈,飄飄渺渺,定睛一看,是上次被我的玉佩趕走的那群。
  小玲和珠兒大概能看到四周有一片黑乎乎的異物,雖然不最肯定那是什麼東西,但眼前這支鬼是確確實實的,她們不約而同地向我緊靠著我。
  “害怕嗎?”
  “有老師在,我什麼都不怕。”小玲和珠兒堅定地點點頭,大樹底下好乘涼,有我在,大有站一旁看熱鬧先的嫌疑。
  “老師,是不是周圍又來了許多鬼?”珠兒則一臉好奇,緊抓我的手臂東瞧瞧西看看,“可惜沒照相機,不然拍下來一定很值錢。”
  “你們真的不怕?可我心裡毛毛的。”我老實說,“我真是命苦啊,想過得平淡點都不行。”
  “老師不是平凡人,我早就知道了的。”小玲在一旁拍我馬屁,好像不知道我當班主任至今,是誰一直在垂簾聽政。
  那些死靈跟在清朝女鬼後面,黑壓壓地跪倒一地。
  我一個頭兩個大,越怕事越來事,我一向量力而行,每件事有十足把握才去做,能不做儘量不做,因此從不主動攬事,但現在真正叫陰魂不散,逃都逃不掉。
  “各位大哥,你們也是要我超渡是嗎?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因為我從沒學過什麼超渡之類的東東,你們找錯人啦!快回去吧,我要收工了。”
  “不,先生行的。它們要我轉告您給,它們魂魄缺殘,目前無法自己找到輪回之路,超渡重生,以先生現在的靈界法力,幫他們超渡是舉手之勞。
  他們很慘的,生前是大學講師,文革在下放這裡勞教,後來在一次武鬥中,被逐一打死,他們雖有怨世之氣,但為鬼善良,三十年來,沒做過一件擾亂人界之事,還常常阻止其它遊浮靈進學校滋事搗蛋,保護學生。”鬼小姐又在我心靈說話。
  “是啊,這麼好的鬼,我不救的話,那要天打五雷霹的。”我懶洋洋地說,無奈啊,“好,你能幻化人形,並懂得傳心術與我對話,一定修練了不少靈能吧,你就當我師傅,教我怎麼運用吧!”
  “老師、老師我知道。”珠兒高舉起手,“電影上的鬼片不是有演嗎?穿上道袍,擺上道場,設有祭案、招魂幡、燒香、搖鈴、舞金錢劍、唱經文、念咒語……”
  “停停停,”我立即打住這位唯恐天下不亂、唾沫橫飛的女生,“你以為我是江湖騙子啊!那是三流巫師才要表演的把戲,他們要借助器具、形式、咒語才能將自己的一點靈能加持在死靈身上,而實際上,往往心理安慰的作用大於亡靈的超渡。像我這種大師,才不需要那麼煩瑣。”
  咦,我怎麼懂得這些?天才啊!
---janeadam

:“是的,先生知道,只是不願自己知道而已。我生前曾向一位姓曉的師傅學過一點巫術皮毛,當時他在村裡臨時當巫蔔,我是村長的女兒,一時好奇,就纏著他傳我修靈之術。”
  “快說!快說!”為了能儘快結束煩惱,我頭一次振作勤奮起來。
  “我只知道靈能其實是一種受控於腦部精神的一種力量,主要作用於靈界的生靈與死靈,既可做攻擊之用使人魂飛魄散,亦能以無上的力量,助死靈招回修復殘缺的魂魄。”
  “別上課,小姐姐,我趕時間。說重點,怎麼發功,好儘快打發你身後那群麻煩。”我不耐煩地大打歎欠,而珠兒在扯我的衣袖,問它們在說什麼。
  “曉師傅說運用之道,在乎一心,先生試著集中精力,將丹田內的靈能想像成一片湖泊,意志就是開渠的工具,然後以意渡氣,將靈能從奇經八脈中輸往你想發射的地方。超渡最重要有兩條,一是用你的善意將靈能裹住它,二是念超度經文……”
  “有點像黃易的武學,只不過鬼小姐,奇經八脈我不知道在身上的哪個部位?”
  “去看書。”
  “超度經文怎麼念?”
  “去看書。”
  “靠,這好像我經常對學生說的。”
  “經脈很複雜的,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你可以運到手臂由掌心發出,至於經文,你聽人念過白衣觀音經文,或者波羅密多心經。”
  “哈,波羅密多心經我背過,那是小時看《西遊記》,烏巢大師教唐僧時用的,經文裡有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點出名,也有點唬人,因此蠻背了一下,沒想派上用場。”
  於是,我開始發功。
  為了能儘早吃上晚飯並上床看書睡覺,我集中精神努力想丹田那片湧動的靈能,果然有點感受,並隨著我的念頭慢慢攪動,只是我發現丹田裡的靈能如汪洋大海,而我的意志簡直微不足道。
  一股靈能按我的意志,從丹田內沿著某條我不知道的路線,彎彎曲曲地迅速升上手臂,然後從我掌心的某個穴位如閃電般暴發出去。
  只聽十數聲微弱的嘶叫,原來跪在地上的死靈在我那道白光經過後,消逝無蹤。
  “哈,我成功了!原來不用念經文就可以超渡了。”我有點不相信地看看自己神奇的手臂,“小玲,珠兒,老師我厲害吧!”
  “嘔——”她們做嘔吐狀,“先別得意,聽鬼大姐怎麼說吧!”
  “先生運勁太大,將他們的魂魄打散啦,幸虧是善意的,否則煙消雲散、永不超生。”
  “嘿嘿,這不能怪我,是鬼師傅水準太差啦,”我訕訕地為自己辯解,看著女死靈委屈地垂下頭,楚楚可憐的樣子,忙說,“也不能全怪你——我知道啦,必須要用經脈遠氣,才能調節靈能大小,但你都不知道,我怎麼辦呢?”
  這時,那群黑影又陸陸續續地出現了,只不過這次離得較遠跪下,再不敢靠近了,真是一朝被蛇咬,鬼也怕井繩啊!
---janeadam
第六章 超渡
  -----
  我趕忙向那些差點被我烏龍法術害了的死靈道歉。
  “好了,現在你們知道我不行了吧!天色太晚了,我倒沒關係,我學生可餓不得的,她們正在長身體,這樣吧,鬼小姐,你先給我好好想一想法子,想它一年半載,等想到了我們再進行超渡大業。”
  不由分說,我準備拍屁股走人。可我轉身到哪個方位,女死靈林彩鳳立即就在我身前閃現下跪,吃定我為人善良,不忍傷它。
  “老師,我不餓,你就幫幫他們吧!”王珠兒拉住我,這麼好的機會,她可不想放過,“我也想學一學,當你跟班。”
  “我也要嘛!”小玲不甘落後。
  我為之氣結,“我可不是教巫術課的,這學費怎麼算?”
  “還說呢,小玲天天幫你端茶倒水,我天天幫你掃地收作業,侍候得像丫環一樣,這筆帳怎麼算!”珠兒挺起胸脯對著我,理直氣壯。而小玲在一旁擺出的樣子比鬼小姐還楚楚可憐。
  我長歎一口氣,想不到學生有時比鬼還難纏,認命吧!
  “先生先別走,我想到辦法了。”心靈又傳來鬼小姐的聲音。
  我大喜:“快說快說,簡略點,我很忙。”
  “用先生的護體靈氣就行了,上次妾身靠近,先生的護體靈氣自動張開,把妾打飛,但並不傷妾的靈體;先生試著將護體靈氣放大,將它們罩在中間,再念經文,使靈能由防禦轉為加持修復。”
  “妙!”於是我依照那日情形,集中精神,將丹田靈能以全身發散的形式,不斷擴展,但只能到兩米,此後再也擴展不了了,而且,這種全身發功的形式讓我有點吃力,我一邊發功,一邊念波羅蜜多心經。
  幸虧我記憶好,居然一字不差地念完一遍。
  這時,護體靈氣原本是槍狀的週邊,全部變成絮狀。
  之後,鬼小姐率先進入我的護體光華之內,接著所有的死靈也跟著閃進來了,小玲和珠兒一直緊靠在我身旁,看到進來的死靈,在光華中全部變得逼真起來,還有些殘缺,搖搖欲墜的,不禁抱緊我的手臂。
  我繼續念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發現,我的護體光華,隨著我不斷念經,由白色變成金黃色,那些死靈在我的經文下不斷旋環上升,四周飛起了流螢,光華個不時有黑色的異物被吸收進來,落在那些死靈身上,使那些死靈變得完整和固定。
  小玲和珠兒看呆了眼,漸漸放鬆了手。
  過了整整一刻鐘,我汗流滿面,小玲和平常一樣,很自然拿出她的小手帕,溫柔地為我拭汗,同時替我問鬼小姐:“行了沒有。”
  忽然間,我發現原本繃緊的靈氣一陣輕鬆,所有的死靈露出了笑容。
  “行了,先生收功吧,他們可以自行飛渡、進行輪回了。”
  我立即停止驅動靈能的意志,所有的金黃色光華立即自動收回我體內。那十數支死靈,在我超渡之後,變得完整,還散發一層薄薄的蒼白光華。
  它們向我下跪後,全部迅速地向上面的蒼穹飛升,直直的,越飛越小,最後剩下一點點微弱的流螢;到了一定高度後,全部如流星般向正北方向疾射,直至消失。
  但我發現有一支鬼沒走,還是最麻煩的那支。
  “咦,鬼小姐,你怎麼還不走,快去投胎做人吧!”我真是苦口婆心,比勸學生認真讀書還虔誠。
  “妾身要輪回的話,三十年前就可以了,但妾身還有要務在身,不能就此投胎苟活,若妾身走了,村裡那五百地縛冤魂怎麼辦?而且,每天干地支一個輪回,就會莫明其妙怨氣沖天,失去理智,對甘天村村民進行虐殺,這就是一百二十年前,甘天村出現瘟疫而全村幾乎滅絕的真實原因。”
  “天干地支一輪回,應該是六十年。”
  “對,後六十年甘天村還沒有多少人住,所以事發生但沒有知道。現在的村民,大多數是三十年前,在外地工作回來的原居民、以及從別地遷居的。”
  “為什麼這樣呢?別的地方都沒有這種駭人聽聞的事嘛!”
  “具體原因妾身也不瞭解,只知道一百二十年前,一個道士到村裡,說林氏祠堂所建方位不好,壞了風水。族長聽了他的話,將祠堂地基後移兩米,並轉了個方向。結果那年九月十五日,全村大大小小五百口陸陸續續顛狂抽搐,口吐白沫,不久一一死去。現在妾身當了鬼才知道,他們其實是被惡靈纏身,自戕而亡。”
---janeadam

“好慘,好可怕!”鬼小姐很懂策略,在對我說話,也將通心術傳到我的學生那裡,以爭取到同情。果然,小玲和珠兒尖叫起來。
  “小玲,現在是什麼日期?”
  “十月七日星期二。農曆我不知道。”
  “下週四就是農曆九月十五,到時,只有先生能拯救大家,並超渡所有亡靈。請先生以慈悲為懷,求您了!”鬼小姐邊說邊磕頭。
  好像古代人都習慣磕頭,像磕頭蟲,我雖不適應,但也無所謂。
  “慈悲為懷,慈悲值多少個睡眠?”
  “算了,既然被你逮著,又關係林家活人死靈那麼多人口,不做可也不行了。但我也有自知之明,就剛才超渡十幾個好鬼,都要費我老大力氣,向你求教個不停,你還半懂不懂,跟我半斤八兩。而要面對那麼多惡靈,還是失去理性的惡靈,我是半點把握也沒有的。我可不想把老命給弄丟了。”我頓了一下。
  “我跟你去,我有經驗,會幫你個大忙!”珠兒高舉起手。
  “不行。”我和鬼小姐同時大聲說,當然,珠兒只能聽見我說的話,“我得去找曉家的後人,他們世代為巫,又與你甘天村有莫大關係,一定會幫忙。”
  我暫時還不想跟她們說起我與曉清子的關係。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這個週末我將到鄰縣的永安鎮去找曉家後人,然後與他們一起到甘天村合作救人渡鬼。
  “老師,你知道嗎,你剛才超渡亡靈的樣子實在難看,你看看電影,那些法師、高僧什麼的,要麼甩著拂塵,指拈口訣,道貌岸然;要麼雙手合什,目光如矩;哪像你呀,就像學生背書一樣,雙手下垂,眼睛半閉,半點大師形象都沒有!”珠兒嚷嚷說。
  “我本來就不是大師嘛!何況這種事有用就行啦,又不是做秀。”
  “不行,老師給人瞧不起,當學生的也沒面子。明天我就擬一份關於老師施法時造型姿勢的方案,定讓你氣勢非凡,光看外表就能降妖除魔。”小玲當即拍板。
  “得了吧,你們,趕快回家向家長報告去。”說完不理先走一步。
  “好了,乖乖鬼大姐,你該進書包裡去,跟我回家了。”珠兒像對寵物說話一樣對那支鬼說,令我和鬼小姐啼笑皆非。
  “林彩鳳得回村裡去,做我們的內應。”我說。
  “不,我得留下它,監督你做事。”
  “我就那麼沒自覺性嗎?你們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嗎?”
  “當然!還有這週末我們也要跟你去找曉氏後人,否則,我告訴其它同學,說你會巫術,還到處說你宣傳深信。”
  “隨你便,反正珠兒你是大嘴巴,沒有人相信你說的話。”
  “那小玲呢,她在班上、學校裡可比你更有威信多了!”
  “哇,你們夠狠的,想讓我下崗啊!”
  “沒你想得那麼壞,我們只是關心你,不讓你旅途孤單,有兩大小美人一路陪你解悶,還不春風得意啊!”
  “天啊!”
---janeadam
第七章 永安鎮
  -----
  週五下午,天氣很好,秋高氣爽,正宜出行。我剛好沒有課,怕小玲、珠兒的糾纏不休要跟上來,就悄悄地收拾行李,上車前往鄰縣明寧。
  自郁兒出事後,我已經好幾年沒出門了,每逢學校組織党、團員出行,我都以各種理由謝絕,玩樂並不是我的追求,我追求的,只是回憶和無窮無盡的夢。
  到永安鎮,已經是晚上了。
  其實從儒裡到永安,並不太遠,按路程只要三個時辰就該到了,但幾年沒出門,結果等錯車,連轉了三趟車,走了數公里冤枉路,以至於下午一點半出發,到晚上九點才坐上明寧縣到永安鎮的最後一班車,安全抵達目的地。
  永安鎮很小,建築雖然經過數年的新村建設,沿街聳立著一排排三層磚樓,但明清時期的民居仍大量地錯落其中,這些年來我越來越喜歡古建築,它們能令人懷舊,甚至讓我感受到前世的一些事,我相信上天讓我今生如此孤寂,前世與來生一定幸福快樂,一定有郁兒和我在一起,白頭攜老。
  大概很少人來,這裡只有兩家招待所,街道的旅館衛生太差了,於是我拿著工作證,試著到林業招待所看能不能要一間來住。
  林業站可能是鄉鎮最富有的部門了,接待室都顯得整潔華麗,站在光滑的竹鋼地板上,令人一陣舒適,想今晚將能安安靜靜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打心眼裡都開心。
  “你就是儒裡三中來的羅老師?”招待所服務員小姐看了我的證件後,彬彬有禮地微笑問,她是一個很年青漂亮的小姐。
  “是的,有問題嗎?我只是想租一間客房。”我疲憊地說。
  “沒問題,姚站長吩咐過,你是我們的貴賓!這是你的鑰匙。”她笑容可掬,卻讓我摸不著頭腦。
  “我不認識你們站長啊?”我接過鑰匙,卻累得懶得聽她回答,提起背包按鑰匙上的門房號爬上二樓,等一下洗澡、睡個覺先,有什麼事等到明天再解決吧!
  開門,“哇,鬼呀!”我驚叫一聲,其實,真的是見鬼了我倒沒有那麼吃驚,我看到的是小玲和珠兒這兩個小鬼頭。
  她們好像剛洗完澡,穿著一身睡衣,一位在吹頭髮,另一位一邊吃零食,一邊翻閱資料。
  “老師,你怎麼這麼遲才到,我等你等了好幾個時辰,還到鎮裡面逛了一下,從派出所找了一些資料。”
  “我還要問你呢,你們怎麼來的!曠課了?!”我丟下背包,有些嚴厲地說,轉身關上門,以免讓人聽到不該聽的話。
  “哇——”我又驚叫,是鬼小姐林彩鳳突然冒出來,“你別老站在我背後,鬼嚇人,會嚇死人的。”
  鬼小姐向我扮了一下鬼臉,在我心靈裡說:“先生不守信,沒帶我們一起來找,這可關係妾家族五百人口的命啊!”
  “我們沒曠課,我們一放學,就坐車到這裡了,這地方是鬼小姐用陰森恐怖的語言告訴我們的。又剛好永安鎮林業站姚站長和我媽是老同學,由他接待我們。”小玲溫文爾雅地說。
  “老師吃了不少苦頭吧,你要是帶我們來,就沒這麼累了。你該忘了吧,我老爸在縣長途汽車運輸公司上班,小玲的老媽是林業局的辦公室主任,找個藉口,托托關係,從儒裡到永安,一路順風,還有吃有住。哈!”
  “小豬,你就別刺激咱們羅老師了,你沒看他饑寒交迫、痛苦得直哆嗦嗎?就趕快讓他先去洗個澡,然後一塊去吃夜宵吧!”小玲看來有點生氣了,一邊吹著長長的秀髮,一邊與珠兒合夥對我冷嘲熱諷,明明溫柔的話裡,帶了這麼多的刺。
  我可不必理這些,大聲發話:“鬼小姐,請你別到處亂跑,你一出現,非嚇死一大片的,特別還穿那種又土又紅豔的衣服,看來就像是冤死的厲鬼,說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以後給我換一件色彩清淡一點裙子。還有你們——”
  我是第一次看她們穿著睡衣,才發覺她們雖然才十四五歲,其實已經有些飽滿了,平時看著寬大的校服倒沒什麼,現在輕柔的睡衣,襯出她們青春的身軀玲瓏起伏,已經成為一名情竇初開的准少女,看來以後對她們言行要注意點。
  我接著訓話說:“穿著睡衣到處亂跑,成何體統,你們該回自己的臥室。”
  “我們才不回去,時間緊迫,我們要配合你工作!當然,只要老師心正,別想歪嘍,穿睡衣又有何妨?”珠兒反駁。
  結果把我老臉鬧紅了。
  經過一晚調查,我們知道,曉姓是永安鎮一個很偏僻的姓,但在民間相當出名,特別是近幾年,信仰自由了,紅白喜事、祭祖過節,都離不開巫師做道場擺樣子,但只是形式的多,沒聽說真有捉到什麼鬼、驅了什麼邪的。
  “算了,睡一覺,明天再討論吧!”我把被子往頭上一蓋,才不管她們在不在身邊,呼嚕呼嚕地打鼾入睡去也。
  下半夜,晚風涼涼地窗外吹進來,我感覺到有只溫柔發熱的小手在撫摸我的臉,為我蓋緊被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兩個小鬼給吵醒了。
---janeadam

吃完早餐,我們三人一鬼在林業站老幹部老嚴的帶領下,遊覽永安風光。
  小玲和珠兒跟姚站長說,我是三中教歷史的,對本地區各鄉鎮的風土民情、歷史古跡非常感興趣,還在報上發表過許多相關的遊記和論文。她們說的頭頭是道,而我又確實當老師,於是站長信以為真,特意安排了一位當地出生的老幹部,帶我們四處走動,給我們當回導遊。
  永安鎮有一千二百年歷史,是明寧縣最早的鎮,“先有永安後有明寧,”在四百年之前,這裡盜匪縱橫,是有名的土匪窩,每次農民大起義,這裡總會積極回應;明萬曆年間,經過朝廷多次派兵清剿,建堡立鎮,才得以安寧,遂取各永安。
  老嚴告訴我們,永安鎮鎮小廟多,有大小十一座廟,祭祀各路神仙,大的有觀音、彌勒、太上老君、黃飛虎、媽祖等,小的有什麼太寶候王、玄武真人、袈藍、張公、民主公、日月盈光大帝等,令人眼花繚亂,有時,一座廟裡坐著佛、道數尊神像。
  “嚴師傅,聽說你們這裡有姓曉的人家,什麼法術之類的東西非常厲害,不知道是否確有其事?”我試著問老嚴。
  “喔,是姓曉的那些巫婆神漢啊,你別聽那些謠言,什麼法術、道場,什麼符咒啊經文的,都是騙人的把戲。文革時把他們批得半死,現在政策放寬了,立即死灰復燃,偏老百姓就愛信這一套,你們當老師,一定要好好教育孩子,要相信科學。”
  我連連點頭,洗耳恭聽,“他們在那裡?我想看看。雖然是迷信活動,但也算是民俗中的一種,有許多民間活動,像打花燈、遊龍燈等,都是他們搞起來的。”
  “說的也是,鎮裡就數這些人無所事事,愛折騰。”
  於是我們繞了幾個彎,走進一個小巷,然後看到整條小巷香煙彌漫,巷兩邊有古老的房子,也有豪華的小洋樓,裝修得像沿海城市的高級公寓。
  小玲和珠兒驚歎說:“這種房子就是在我們縣城裡都少見。”
  “整條小巷都是姓曉家的,老房子他們用做道場,新洋樓則是他們的住房。”老嚴不屑地說,“他們靠迷信發的家,富得冒油。”
  說完帶著我們走進最大的一幢老宅,這棟老宅顯然進行重新修飾過,粉刷一新,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正廳立著彩塑的三清真人的塑像,案前香煙彌漫,看這格局,恐怕比隔壁那棟洋樓的裝修費要高出數倍。
  一位高大削瘦、穿著道士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大笑著迎上來,一邊敬煙一邊說:“喲,是嚴支書啊,什麼風把您這位大貴客給吹來了,抽支煙!”
  老嚴一把擋了煙,說:“少來這套,我是帶縣城的一位歷史學者,到這裡看看老房子的。羅老師,這位就是曉氏家族的這一代族長曉富貴,法力最高強啦,哈哈!”
  我只好與他握了握手,失望地乾笑說:“近來生意不錯啊!”
  “托您福,還算可以吧,都是黨的政策好啊……”
---janeadam
第八章 臨水宮
  -----
  然後我跟他們說,我們只是想在房子裡四處看看。
  曉族長轉身又與老嚴搭話。
  小玲和珠兒靠近我的身邊,說:“這種市儈的神棍,會是法力高強的大巫師?”
  鬼小姐在我心靈說話:“妾感受不到他身上的靈能,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曉家的後代一定另有其人。”
  我也點點頭說:“我也感受不到,只聞到一身的銅臭味和市儈氣。”
  我們在曉家巷挨家挨戶地走訪,但沒一個人是我們要找的。
  走出曉家巷,我們在老嚴的帶領下,又走了一些廟宇;下午兩點不到,小玲和珠兒就又拉又扯催我出發了,把所有的鎮內所有巷弄、大戶人家轉了一圈,四處打聽曉家的漏網之魚。
  一天就這麼混過去了,除了老嚴外,我們都有些垂頭喪氣,曉家的後人究竟在哪裡呢?下週四很快到了,我們該怎麼辦?
  第二天早上,老嚴興味盎然地帶我們到位於鎮西一裡外的一處名勝——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風雨橋。這是一座典型的廊亭式古橋,原來我們縣城裡也有,後來被拆建新橋了。
  我們坐在橋上的長凳上休息,這時,我發現橋另一頭對面,在一片松林間,擠著一座顯得非常陳舊的小廟堂。
  我心念莫名一動,走了過去。
  廟額的名稱陰刻在一條花崗石塊上,被風雨浸蝕得已經有些模糊,但還看得清那是“臨水宮”三個字。廟的大門半掩著,裡面非常昏暗。
  老嚴和小玲、珠兒也跟了過來,站在門口觀看。
  老嚴介紹說:“這臨水宮可能是我鎮最古老的一座廟,具體年代無法考證了。臨水宮在鎮裡一向不是很出名,據我爺爺說,臨水宮祭祀的是當地一名叫倩姑的女巫,她二十歲就死了,死前對自己發下符咒,以自己的亡靈,為天下產婦解除痛苦。
  她的後人就建了這座小廟祭祀,並在廟後的小精舍裡世代居住。雖是巫師,但從不搞風搞雨,招搖撞騙,以至村民根本就不認為他們是巫師,也很少到廟裡祭拜施捨,因此冷清破敗。對了,他們也是姓曉,這一代只剩下姐弟二人,一個叫曉風,一個叫曉月。”
  老嚴的話,令我們大喜過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我感受到廟裡面有一股非常強的靈能。”鬼小姐在我心靈處欣喜地說。
  我對著小玲和珠兒狂喜地點了點頭,珠兒立即推開門,率先闖了進去,廟堂裡沒人,頂上掛著一盞煤燈,幾支清香,神龕上面立著一尊不足半米的女道士塑像,清麗脫俗、氣質質樸,倒像一位村姑。
  我卻心中一痛,那眉目間,與曉清子竟如此神似!
  老嚴一邊走一邊嘮叨:“雖然不相信鬼神,但當年我聽爺爺說起倩姑這個女孩,也非常感動,她原本是專為孕婦順產而做驅邪法術的,死後還想著幫助婦女兒童,令人敬佩。”
  突然一陣疾風,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拿著一把桃木劍,從後堂閃電般沖了出來,站在我們面前。
  這小男孩眉清目秀,兩隻眼睛又圓又滑,顯然是個調皮伶俐的傢伙,但此時他緊盯著珠兒身後的小背包(裡面藏著一支鬼),目光竟異常淩利,時而盯著我,又驚疑不定。
  我感受到,廟裡那股靈能,就來自他的身上。
  珠兒可能感受到小男孩可能會對她的鬼“寵物”不利,抱緊背包,不滿地打量著小男孩說:“小屁孩,瞪什麼瞪,沒見過鬼啊!”接著又好奇地走過去,“你腰上別的隨身聽,好新穎啊,是什麼牌子的?”
  小男孩立即得意洋洋起來,取下隨聲聽,放在珠兒面前炫:“日本名牌,索尼。我姐剛剛給我買的,全縣就我這一台呢!”
---janeadam

“好酷的款式,全自動程式設計,這在哪裡有賣?一定挺貴的吧!”
  “省城,花了六百多塊啦!”
  這時老嚴發問:“曉風,你姐在嗎?”
  “她到外地辦事去了,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
  “什麼,出門了。”我們不禁叫道。
  這時,我轉身對老嚴說:“對不起,嚴師傅,我想私下裡和這位小朋友聊聊,瞭解一下關於臨水宮的歷史和他們曉家的故事,我對他們很感興趣。這樣吧,您能不能先回去,我們已經知道怎麼走了。”
  老嚴只好吩咐曉風好好照顧我們,然後略顯失望地先行回去。
  一進內堂,小曉風就瞪著我發問:“你也是修行之人,為什麼留著一支死靈在小女生身邊,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一聽這話,某小女生就不滿了,指著曉風的鼻子大聲說:“小屁孩,你很大嗎?我就愛養支鬼,關你什麼事!”
  “等到鬼上身,就像發羊顛瘋一樣,噢噢噢,抽搐、口吐白沫,你就死定啦!哈哈,到時還得我給你把三魂七魄招回來,否則變成孤魂野鬼!”
  “我怕啦,我又不是沒鬼上身過,那滋味你還沒享受到呢,像你這種討人厭的小屁孩,鬼都不願上你身呢!”
  “你!你!你!小女生,好男不跟女鬥,有本事我們玩捉鬼,不,打電動!”叫曉風的小男孩看來氣得要吐血。
  “好,玩遊戲我最在行了!就你這點道行,非玩死你不可!”
  我和小玲暗暗好笑,在班上,論鬥嘴,全班男生加起來都可能不是珠兒對手。但現在可不是鬥嘴的時候,我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小傢伙的肩上,摸摸他的頭,嚴肅地說:
  “曉風,我姓羅,中學老師,她們是我的學生小玲和珠兒。我們這次從儒裡縣來永安鎮找你們姐弟,是有重要的事請你們幫忙的,這件事非常嚴重,他關係到超渡五百支死靈和三百多村民生命。”
  奇怪的是,看起來倔強的曉風,很享受似地接受我的撫摸,像把我當成親人一樣親切,他拉著我的手,切了我的脈,“咦——”了一聲,說:
  “羅老大,你的靈能好強大,不過非常淩亂。奇怪,這靈能的流動好像和我一樣,只是要冰冷許多,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曉家的修行心法的?”
  “這是軍事機密,羅老師,咱們不要告訴他。”珠兒在一旁插嘴。
  但看小玲和她好奇的眼睛,我就知道她們比誰都想知道:這麼懶的老師,怎麼會修練成大巫師的呢?而且還是最烏龍最搞笑的那種。
  “這事以後再說,曉風,看來你雖小,但比這兩個丫頭更有頭腦,(抗議無效,二位大小姐,為了保命,拍小鬼馬屁先)是個小大人了。這樣吧,林小姐,請你出來一下,向小朋友說說村子裡的情況。”
  在一陣金色流螢後,鬼小姐林彩霞翩翩亮了出來,和以往不同,她出現時穿了一件綠色的連身裙,秀髮如雲,比以前多了一份親和力。
---janeadam

“鬼小姐,你怎麼穿成這樣啊,一點個性都沒有,你難道不知道,某位老師是全校最沒品味的?”珠兒說。
  “對啊,現在市場流行的可是古裝,特別是晚清的,最時髦了。”小玲接腔,與珠兒一唱一和,跟本沒把本大師放在眼裡。
  林彩霞聽了這一席話,向我扮了一個苦瓜臉,然後盈盈地向曉風跪下。
  果然,曉風立即跳開。但跳在哪裡,鬼就閃在哪裡。
  “中招了,”珠兒向我扮了一個鬼臉,她知道現代人決受不了這種禮節。
  然後以傳心術默默地向一百二十年前的一幕幕,以及上珠兒身和與我相遇的過程。
  “難怪剛才發現你不正常,原來是我曉家的傳人,又吸收羅老師的靈能,老呆在靈界都快成鬼仙了,可惜永遠不能正常說話,見不得陽光。”
  “對啊,為什麼鬼小姐一開口,音調就又平又低又長,最最恐怖的那種。”
  “你沒學過生理課啊,我們人說話靠的是喉嚨,鬼的形體是由精神能聚集的光線,不是實物,如何做出抑揚頓挫的聲音。”曉天振振有詞,但接著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姐研究出來的。”
  “剛才你說的事太兇險太有趣了,我一定要去看個究竟。對了,你說的村子叫什麼來著。”
  “甘天村。”
  “甘天村,好耳熟——啊,那不是我姐去辦事的地方!難道就是為了林氏鬼屋?”
---janeadam

繼續呀!
---爬水管
第九章 忝衣子
  -----
  “喂,小鬼,平時不努力,現在才翻書啊!”珠兒在一旁冷嘲熱諷。
  “那我有什麼辦法,你以為巫術很好學啊,靜坐練氣、奇門遁甲、鬼畫符什麼的——光符咒就夠我受的了,重要符咒的就有一百九十九種耶,老大姐。何況我還要讀書,現在本少爺是學校的三好學生,有時為了義氣,幫同學捉鬼渡靈,還要銷毀證據,怕驚世駭俗,以致遭來人禍——我做的事比雷鋒還雷鋒!”
  “得啦,你怎麼比珠兒還三八。哎,珠兒,好了,別動手動腳,我是你老師嘞,不是老師也是男人,男女有別。”
  結果小玲也動手擰了我一下,輕輕的,在我臉上,然後呵呵地笑著跑開了,她總有方法令我開心起來。
  “我找到了,關於鬼屋的記載,爺爺在日記上是這樣寫的……”阿風忽然睜大眼,看了半晌,“什麼什麼呀,是古文,之乎者也,好難懂。羅老大,交給你啦!”
  “我是教數學的,”我嘀咕著,免為其難接過那本發黃的線裝書,看著裡面的毛筆字,一句一句吃力地翻譯,有些道家的術語不懂,經耳溶目濡的阿風半通不通的解釋,也算了解其中的內容:
  大約在清光緒八年,即一百二十年前,阿風的曾爺爺曉瑜枳遊歷四方,在世人感知之外,按道家無為而為的理想,默默無聞地斬妖除魔,收鬼驅邪。有一次,他誤交了一位姓吳的損友,那吳巫師法力高強,收伏超渡惡鬼無數,自視甚高,愛惹事生非。
  英雄寂寞,對於吳巫師來說,活動于世的惡鬼,再厲害也像拈死一隻螞蟻,無法令自己在實戰中令法力提升。
  有一次吳無意中發現,導致天下大亂,為惡眾生的大地直煞逆鬼之一的南方忝衣子,就被封印在儒裡縣的一個小山村甘天村。吳大喜若狂,於是約了曉瑜枳,要一起合力將這支鬼神消滅,增加自己的經驗值和魔法值。
  曉瑜枳雖覺事情不妥,但年輕氣盛,受不了吳巫師一番說辭激將,就跟吳合謀來到甘天村。
  曉瑜枳先以祝卜身份抵達甘天,給人無償算命治病,與當地村民混熟,得到他們信任,以做內應;而吳巫師則扮成風水先生,謊稱說甘天村林氏祠堂風水不好,方位不對,加上曉榆枳的附和,村民真的信以為真,將祠堂後移一米,方向轉南。
  於是,將忝衣子困了三百年的第一層封印被打開了。
  在那年九月十五日,是忝衣子於天干地支六十年一迴圈中力量最強的時刻,他的真身衝破三層封印,在少了最強也是最後那一層封印後,從容出來,和埋伏在一旁的吳巫師和曉瑜枳激鬥三天三夜,最後兩敗俱傷。
  吳感到自己惹出大禍來了,自己畢竟是人,法力再強也能力有限,如何跟鬼中凶神鬥,為了將忝衣了重新封印,吳以生命為代價把忝衣子逼回地磁內,以自己的三魂重修三重封印。但在拼鬥中,忝衣子將惡靈加持在眾多孤魂野鬼上,使這些沒理性的怨靈殘殺村子大小五百人口。
  “曉瑜枳,也就是你曾爺爺,經那一場人神之戰後,傷勢過重,在歸來的一年後,也翹了。死前吩咐後人,說忝衣子百年後復原,一百二十年即2003年9月15日將衝破封印,後人必須歇盡全力阻止他脫困。”
---janeadam

我邊說,邊打哈欠,該吃飯了,該午休了,該睡覺了!該死的巫術!
  曉風臉色熬白,顫抖著嘴唇說:“連曾爺爺都對付不了的鬼,姐應付得來麼?難怪一向小器的姐,會忽然給我買這麼貴的東西,還托舅舅照顧我。”
  這時,鬼小姐虛影一陣抖動,陰森的語言通過空氣在臨水宮裡四處振盪:“為什麼,當年教我法術,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的曉師傅,竟是害死我們村五百人口的罪魁禍首!”
  我們和曉風面面相覷,珠兒想說什麼張口又說不出來。
  “他們也是無意的。”我說。
  “這大概就是命吧!希望通過曉家的後人,能令我們獲得超渡。”鬼小姐又緩緩地說著,身形一閃,飛進和珠兒的背包裡。
  在曉風的催促下,午餐草草吃完,我們就馬不停蹄,徑直搭上珠兒老爸安排的長途汔車,傍晚回到儒裡縣。
  第二天傍晚,霞光漫天。我躺在陽臺的籐椅上,一邊悠閒地喝茶,一邊聽CD機播放愛爾蘭傳奇歌手恩雅的《在樹林中的記憶》。我想,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天在這裡靜靜地喝茶聽悠揚的音樂了。
  我很平靜,在我獨個兒占了的第三層樓房的套間裡,我幾乎忘了書房裡珠兒和曉風的吵鬧聲,幾乎沒注意在我身旁,像小秘書一樣絮絮叨叨講班上大小瑣事的小玲。
  我對小玲說:“你應該去做作業了。”然後閉上眼睛。
  小玲忽然握信住我的手,眼淚叭嗒叭嗒地流了下來,“老師,你一定要保重,你要是出事,我也……”
  唉,她一見我滿不在乎的樣子,總擔心明天會看不到我。
  我告訴她我會保護我自己的。在我心裡,我還是愛這個世界,愛我的生活,我不會像兩個星期前輕生了,曉清子教曉我順其自然。
  其實我也捨不得她的,在當她老師的這兩年,我日子過得最愜意了,她一個人承擔了班上的煩瑣,使我偷懶心安理得,她年齡小,卻像一個老大姐一樣,一直在默默地照顧我,有時連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只是懶得去想。
---janeadam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