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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墓園鬼迎新

[原創] 墓園鬼迎新

即便爸媽在我小時候帶我去關了陰陽眼,但我總認為在做了「找鬼記者」這工作後,早晚還是有機會再和某位鬼朋友碰上面。但是,即使我做足隨時要跟鬼見面的準備,它卻始終不露面,搞得我有時在房間看A片要脫褲子時,一想到「有隻鬼」站在我後面,只好又慢慢將內褲穿回去。

有次去新竹採訪,我找了一位好友出來敘舊,他是三太子的乩童同時也是法師,有陰陽眼,但他不願露本名且相當低調,只好叫他阿低。阿低單身,40多歲,大部分的時候是一口檳榔一口菸,頂著小平頭戴著墨鏡,不特別介紹的話很常被以為是關了不少年剛放出來的。但你絕對想像不到,他沒在幫人、幫鬼辦事的時候,最大興趣是聽古典樂、寫書法和畫佛像。

吃飯時我一直偷看他的眼神,看他有沒有發現我被鬼卡到,結果他一直戴著墨鏡搞得我什麼都看不到。吃完一碗滷肉飯後他又點了一碗,在飯來之前,他忽然跟我聊起過去處理過的大大小小靈異事件。

「欸,很多時候⋯⋯問題不是出在鬼身上,是人⋯⋯都是人犯賤去找鬼麻煩,才惹來一身腥。」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因為喔⋯⋯滷肉飯我的⋯⋯因為喔,我剛剛想起我一個堂弟的故事⋯⋯」


(以下字體轉換)

我要說的故事喔,是發生在六年前,那天我邊看新聞邊吃著飯,突然接到我叔叔的電話,第一句話就是要我幫幫他念大二的兒子,因為他兒子已經發燒五天了,醫生怎麼看都沒用。一問一答之下叔叔才說,他兒子(也是我堂弟)暑假期間跑去墓園玩,回來就變這樣。

我一聽心想:「活該!」不過這句話我沒說出口,只在心裡唸著。

第二天我開車到嘉義市,去了叔叔的豪華別墅看那要死不活的堂弟,一開房門,一顆燙得毛躁躁的玉米鬚頭倒在床上依依啊啊。我拉了張椅子坐下,堂弟看了我一眼勉強打聲招呼,我說你哪裡不舒服?他說雞雞不舒服。看來腦子燒壞沒救了,我閉起眼睛跟三太子對應,結果三太子不知道跑去哪手機不接,於是我思考,既然是去墓園玩,不可能只有堂弟一人,便問了堂弟當晚有誰?他說有炸醬麵⋯⋯

原來炸醬麵是堂弟的朋友,要了電話跟他約見面。完全不懂現在年輕人為什麼取那麼難念的綽號,後來我就叫他阿炸。阿炸說那晚是社團的迎新活動,聚餐後大家約去嘉義一座墓園玩試膽遊戲,聽到當下我就開罵:「欸,哪裡不去去夜總會迎新,你這什麼社?」

「撞鬼社⋯⋯」
我讓腦子重新連線一下才開口:「這種社團老師允許你們組?」
「申請表上寫⋯⋯研究台灣民俗文化之類的,然後就過了。」

我不想再多說下去,繼續聽阿炸說。他說當晚有九個人,他們騎了20多分鐘的車到山區的墓園,並兩兩一組(其中一組三人)進到墓園中,限時15分鐘去墓園「拍墓碑」,拍一座墳墓得1分;跟墓碑合照得3分;拍到鬼得100分。

結果一到現場,樹枝被陰風吹得沙沙響,忽明忽暗的光影把一座座墓碑照得幽暗詭譎,山區的野狗在遠方不斷吹狗螺,詭異的氣氛嚇得一組人直接騎車回宿舍。剩下的人繼續玩,堂弟跟阿炸兩人還商討作戰策略,主攻「跟墓碑合照得3分」,因為一分一分得實在太慢,而要拍到鬼一口氣拿100分又太難。比賽一開始,兩兩四散墓園之中,黑夜的墓園閃出陣陣白光,還有戲謔的嬉笑聲,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堂弟正後方的男生忽然尖叫,隨後變成一群雄性的嘶吼,一群男大生驚慌的四處逃竄。

但你要知道,墓園不像登山步道規劃的這麼好,很多墓碑朝向的方位皆不同,所以路是起起伏伏,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狗吃屎,果真就有三個人摔倒,但最終男孩們還是騎著機車落荒而逃。完全狀況外的阿炸與堂弟只能跟著大夥一起逃,山路接到公路狂飆,最後停在一所國小的大門前面。

大家問那個尖叫的男同學是在叫三小?他先看了阿炸再看了堂弟,猶豫很久才開口:「當時你們正在拍一座墓碑啊,但我餘光啊,就看到阿炸那組怎麼有三個人?三個一組的是黑貓那組啊,因為太黑我實在看不清楚,只好走近一點看看啊⋯⋯」

話說到這,尖叫哥就不想再說下去,但在大夥的慫恿下,他唯唯諾諾的把話擠出來:「我看到⋯⋯有個穿古裝⋯⋯綁著包包頭的女人⋯⋯坐在墓桌上拿手帕擦墓碑啊⋯⋯動作看起來很不正常,像是影片一格⋯⋯一格⋯⋯格放的動作,擦到一半那女人把頭轉過來看向阿炸他們,又180度一格一格的轉過來看向我⋯⋯我就⋯⋯啊!!!」

尖叫哥又忽然尖叫,但這次沒有人罵他在叫三小。

有人提議去附近的王爺廟拜拜,但大半夜的廟沒開門,所以大家就在門口拜了拜才各自回家,一回家之後堂弟就開始發燒了。阿炸雖然沒有發燒,雞雞也不痛,但一覺醒來嘴巴莫名破了五個洞,痛到口水都沒辦法吞,只能不停的流,連痛三、四天才稍稍轉好,這才關心到堂弟因為尿道炎高燒不退。

聽完阿炸說的,雖然去墓園玩是大不敬,但我不覺得會受到這麼嚴重的懲罰。我比較不懂的是,女鬼為什麼要擦拭自己的墓碑?因此我試探性的問:「欸,拍照的時候,你們還做了什麼?或是說了什麼?」

這關鍵詞一問,讓阿炸為難了,他嗯嗯啊啊想著該怎麼說比較好。我推了他一下,這節骨眼隱瞞什麼都不對,他這才說:「那時我們跟那座墓拍照,看到是女的,所以⋯⋯我就拍了一張親它墓碑的自拍。」

我差點被檳榔給嗆到,現在年輕人開玩笑怎麼這麼沒分寸!十之八九都是一堆邪魔歪道的Youtuber拍了一堆歪風影片,認為「好笑為主、冒犯其次」,當然這是我個人的偏見。所以阿炸這樣親死者墓碑,嘴巴破洞也只是剛好,但我堂弟怎麼會雞雞痛?我很小聲的問:「欸,啊我堂弟⋯⋯該不會在墓碑尿尿吧?他應該⋯⋯沒這麼智障吧!」

畢竟他一直吵著雞雞痛,過去也處理過有信徒忍不住在墓園尿尿,結果得了尿道炎。好險阿炸搖搖頭說堂弟沒在墓園尿尿,只是他是用老二靠近墓碑,拍了一張「女鬼吃老二」的照片。好像有五分鐘左右吧,我氣到說不出話來,一直抽菸一直吃檳榔。

我轉告叔叔你兒子沒救了,跑去墓園拍猥褻死者的照片,雞雞爛掉也只是剛好。叔叔一聽急了,他老來得子且全家就這麼一位獨子,拜託我去跟女鬼談談,只要放過堂弟,看是要重新整修墓碑,還是燒紙錢、燒房子,通通都願意。

眼前這位60多歲的叔叔,在嘉義知名汽車公司當高層主管,現在為了兒子急到快哭出來,我想放堂弟去死也真的狠不下心。但當和事佬很麻煩,畢竟我堂弟錯在先,出面去談要是鬼不領情,還會以為我在幫堂弟出頭,因此為了慎重起見,我要阿炸白天先帶我去墓園看看。

找了一陣子,我們才找到那位女亡者之墓,它姓何, 立碑時間是民國十一年,算一算這位何小姐應該都破百歲了。兩個十九歲的屁孩去弄一位百歲阿嬤,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我告訴阿炸晚上再來跟何姑娘談談。阿炸聽到哭求幹嘛不白天弄一弄?我不耐煩的說:「欸,白天鬼要睡覺啊,要不你現在把它挖起來談,我隨便你。」說完我要阿炸等一下去買水果、三牲還有紙錢。

晚上見面,先禮後兵,我燒了紙錢放好供品,請那位何姑娘出來聊聊,沒一下子它就坐在墓桌上翹著二郎腿,看起來差不多30多歲,我還記得它腳上穿著一雙紫色的繡花鞋。場面話不用多,單刀直入表明今天是來道歉的,要何姑娘原諒這兩個小鬼,畢竟他們都吃到苦頭了,只要願意原諒,要這兩個小鬼做什麼都好談。何姑娘聽完也客氣的回我,這談判的過程看在阿炸眼裡,就是我對著墓碑不停「欸欸⋯⋯嗯嗯嗯⋯⋯」的點頭,完全狀況外的他忍不住用氣音問我:「大師⋯⋯何⋯⋯小姐⋯⋯它怎麼說啊?」

我冷冷的回:「何姑娘說它不願意原諒你們,現在有點難處理⋯⋯」這句話嚇得阿炸差點閃尿,不停對著墓碑道歉,但其實我和何姑娘老早就談妥沒事了,我們剛剛只是在閒聊。

第二天一早堂弟就退燒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何姑娘墓前道歉,至於他的雞雞也沒事了,而那個社團在這次事件後就解散了。

可能是我老古板,看不慣現在年輕人對鬼那麼輕浮。你看過哪個人去廟裡亂搞嗎?沒有嘛!因為大家都尊敬神啊。那為什麼不尊敬鬼?就是大小眼嘛!這種「敬鬼神而遠之」的觀念現在越來越薄弱了。

不過這可能跟我的家庭背景有關,從國小就看我爸天天在家裡的宮壇起乩,滿18歲時我打算去當兵再找工作,可能剛好成年了,所以家裡的三太子就跑來找我,這是我第一次跟家裡的三太子對話。

在夢中祂要我接下爸爸神職的工作,但我不願意!那時年輕,覺得當乩童穿成那樣還要鬼吼鬼叫,被我朋友知道還怎麼混?怎麼把妹?我們家三太子也沒多說什麼,於是我就這樣先去當兵。

有天就寢前,魔鬼班長又在整隊訓話,聽著聽著我忽然發現,他身邊多了一個穿著寬鬆西裝的中年男子。再仔細一看,它呈現半透明狀態漂浮在班長身後,我忍不住叫了出來,全隊的人轉過來看我,最後解散留我一人站著讓班長罵,我說我看見鬼了!班長說他還看見媽祖咧!我說我真的看到鬼!

「報告班長,欸,你爸爸額頭有塊胎記,在左眉毛上面。」班長一聽傻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爸有胎記?」
「報告,欸,因為伯伯就站在你後面,欸,它指給我看的⋯⋯」

這件事情過後,我沒有因為精神異常被判退伍,反而繼續留在隊上,而且班長對我服服貼貼的,常常約我去寢室後面拿菸給我抽,主要是讓我多聊聊他爸爸的事情。

原來魔鬼班長的爸爸在他小時候因為施工意外去世,但爸爸沒去投胎,反而跟著班長長大。記得有次我說到,今年母親節班長跟媽媽在牛排館慶祝,爸爸其實也在旁邊,班長就默默的哭了,我從未料到鐵血魔鬼班長竟然會哭!也因為這樣,退伍之後我就乖乖去當乩童也當法師了。


摘錄自由現任記者撰寫的鬼怪類小說《鬼獨家:找鬼記者的靈異事件簿》

每一篇故事都由真實案件改編,了解更多:訪客無法瀏覽此圖片或連結,請先註冊或登入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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