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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穿越大唐之我會魔法 作者:玄色 (已完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兵臨城下

  水玉兒回到屋內,正好宋師道收功起身,她用“白眼”看過去,便知道他已經恢複到七八成,宋家的功夫不可小覷。
  可是她卻沒有絲毫心情和他解釋院外發生的事情,敷衍的笑了笑,坐在桌邊開始發呆。

  她先是聽到周圍一片交談聲,然後又恢複寂靜,她眼前晃過很多人影,可是卻沒有引起她半點注意,直到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

  “別想了,不是你的錯。”徐子陵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輕聲說道。

  水玉兒若有所失的垂下眼簾,好久之後才低聲說道:“言語是利刃,如果不小心謹慎的使用,就會變成傷人的利器。以前有人同我說過的這句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徐子陵摟住她的手緊了緊,認真的重複道:“不是你的錯。”

  水玉兒呆了一呆,茫然道:“不是我的錯嗎?”

  “當然不是你的錯,拜紫亭已經到了梟雄末路。不管你說了什麼,一個意志堅定的人都不會因此而喪失生存的希望。”徐子陵淡然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緩緩傳來,神奇的撫平了水玉兒心中的不安。

  “其他人呢?”水玉兒深吸口氣,回過神,發現周圍一片寂靜。

  “寇仲和老跋他們都去南城門看軍情了。”徐子陵歎了口氣,憂心的說道,“龍泉的這場浩劫,不知道能不能化解的了。”

  水玉兒緊緊咬了咬下唇,堅定的說道:“我們也去吧。”她不能逃回自己地殼內,兵臨城下是現實。

  徐子陵扳過她的身體。遲疑的問道:“你確定?”

  水玉兒緩緩點點頭。

  水玉兒和徐子陵登上南城牆,只見寇仲等人正卓立在城牆之上,每人地神情都嚴肅異常。

  水玉兒下意識的向城外望去。極目所見,城外鏡泊平原營火處處。布滿地平盡頭,火光燭天,令天上星月黯然失色。

  最接近地先鋒隊伍推進至距南門只有半里之遙,頡利的帥旗在里許外一處的頂上,眼所見的總兵力約在兩萬人間。清一色騎兵,看不到攻城的工具,很有可能收藏在較遠地密林內,稱得上是人強馬壯,士氣如虹。

  客素別、宗湘花等一眾粟末將領集中在南城牆頭,人人臉色凝重。

  在目前士氣低落的情況下,敵人從四方八面發動猛攻,龍泉能捱半天已相當不錯。

  水玉兒和徐子陵攜手走去,只聽到跋鋒寒指著右鄰靠北處的點點燈火。皺眉道:“那是何方人馬?”

  宗湘花道:“那便是突利的人馬。他的側面便是與頡利同時柢達的鐵弗由黑水戰士,兵力在八千人間。鐵弗由是我們部里反對我們立國最激烈的部族。”

  徐子陵聽得一顆心直沉下去,敵方聯軍的人數在龍泉軍數倍以上。這場仗如何打得過。

  “篷!蓬!蓬!”

  無敵于大草原的突厥狼軍,適于此際擊響戰鼓。一下一下地敲進守城的戰士心坎上。黑色的洪流在一片莽莽地原野之上奔流而泄。轟隆的馬蹄聲如同陣陣轟雷一般響起,地上隱隱傳來震動地感覺。挑戰著觀者地承受能力。

  寇仲環視敵勢,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道:“頡利是迫我們出城去向他叩頭求饒,好小子!真不愧縱橫大草原的梟雄。”

  宋師道沉聲道:“寇仲說地對,頡利現時只是擺出攻城的姿態,向我們加重心理的壓力。大草原的民族最重信諾,既定下日出是最後期限,絕不會在日出前發動攻擊,問題是我們陷于被動,若不能扭轉這形勢,我們將處于談判的下風。”

  跋鋒寒皺眉道:“大草原各族一向打的是消耗戰,對敗方盡情屠殺搶掠,除非力有不逮,否則總是要令對方陷于滅族的結局。對頡利來說,任何不聽話的民族,都要毫不留情的連根拔掉……”說到後來,跋鋒寒雖對寇仲用兵如神的本領信心十足,可是見守城的粟末兵人人垂頭喪氣的樣子,苦笑道:“你憑甚麼把這局面扭轉?”

  水玉兒耳中聽著寇仲向客素別和宗湘花請求談判權,望向城外緊張的形勢,心內心思電轉。按理說在赫連堡,頡利的金狼軍被禁咒減少了萬余人----這件事情雖然她不想承認,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從她身邊經過的粟末士兵都用一種祈盼的目光看著她,也許都在期望再次有奇跡的出現。

  頡利的兵力現在雖然比突利多,但是經過了赫連堡和奔狼原兩次敗仗,她就不信突利沒有借此聯軍機會向頡利施加壓力。絕對的權利會使人絕對的腐化,如果寇仲還寄希望于他和突利的兄弟之情,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待宗湘花等到一旁商議,寇仲低聲向他們說道:“眼下的情況非常明顯,我們要考慮到突利會把民族的利益置于兄弟之情上,所以我們不能倚賴他,必須自己想辦法,把這局面扭轉過來。”

  跋鋒寒哂道:“能成一族之主,不但講手段更講性格修養。突利又如何?我們為他打生打死,轉個頭便去和頡利講和修好,事前有征詢過我們的意見嗎?我跋鋒寒以後再不當他是兄弟!”

  寇仲愕然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但反應卻沒你老哥般強烈。我會設身處地的為他設想,他不能只因考慮個人的問題,而置龐大族人的利益不顧,對嗎?”

  跋鋒寒微笑道:“你是絕不會明白我真正的感受,因為你沒有我的經曆。況且你曾和突利同生共死,跟他的感情比我和他深厚得多,所以會設法為他開脫。但我和你是不同地。我和突利分屬兩個敵對的階層,他有的是權,我有地只是一把劍。兄弟!勿說我沒有警告在先。終有一天突利和頡利會聯袂揮軍南下,你們最好做妥准備。”

  寇仲苦笑道:“陵少你怎麼看?”

  徐子陵歎道:“一天畢玄未死。這可能性一天存在。”

  跋鋒寒雙目神光大盛,低聲吟道:“畢玄!”

  此時客素別回來道:“我們決定由少帥和徐公子作全權代表,只有一個條件,若頡利要求我們將儲君交出,我們甯選殉城死戰。”

  寇仲欣然道:“這就成哩!你們愈能擺出不惜殉城死戰的格局。我愈有把握爭取頡利退兵地好條件。”徐子陵正要和寇仲去准備出城談判,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水玉兒拽住,愕然回頭,只見她一臉凝重的說道:“我也要去。”

  徐子陵哭笑不得,把水玉兒的手從他的衣服上拉下來握在手中,安慰道:“沒事,我們不會有事地。”

  水玉兒沉默起來,嘟長了小嘴,片刻之後重複道:“我也要去。”

  徐子陵正要多說幾句。打消她的念頭,只聽寇仲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道:“美人兒妹妹,你想跟來就一起來吧!”

  徐子陵一震。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向寇仲,後者卻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坦然迎上他的目光道:“玉兒對于頡利有莫大的壓力。如果她想跟來,沒有什麼不好啊!我們又不是保證不了她的安全。”徐子陵搖頭堅持道:“不是這個問題……”

  “我沒事地。”水玉兒打斷他的話。知道他怕她面對金狼軍心理承受不起。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這點,她還真是怕他們此去有危險。

  徐子陵皺緊了雙眉,顯然是對寇仲地態度很是不滿,卻看到面前兩人堅持的目光,最終還是退讓地點點頭。“當!當!當!”

  龍泉城分別設于宮內和四道外城門地五座鍾樓同時敲響鍾聲,悠揚的聲韻隱含悲壯荒涼之意,因為這是衷悼拜紫亭駕崩地喪鍾,至敲畢四十九響始歇止。

  莊嚴的喪鍾聲中,載著拜紫亭自殺遺骸的靈車,在八匹戰馬拉曳下,前後各有百名禁衛護靈,拖著沉重的步伐,駛出朱雀大門,踏上朱雀大街,朝南門開去。

  突厥軍的先鋒部隊陳兵南門外千多步處,列成陣勢,再沒有揮軍進逼。

  南門敞開,代表龍泉上京榮辱的燈塔火光熊熊,照得城門區明如白晝,可是在鍾音感染下,卻彌漫著火光輝煌背後沒落荒涼的氣氛。

  靈車駛過深長的門道,在南門外停下。

  “當!當!當!!”敲過第四十九響喪鍾後,是壓得人心頭有如鉛墜的靜穆。

  靈車的禦者離開座位,改由寇仲,徐子陵和水玉兒三人坐上去。

  客素別喝道:“恭送大王!”全體將士立即跪下,熱淚終忍不住奪眶而出,那是充滿怨憤和屈辱的苦淚。

  寇仲馬鞭揚起,在空中呼嘯一圈,落回來輕抽馬臀。戰馬長嘶,拖著靈車往敵陣馳去。

  寇仲回頭一瞥,心中酸痛,歎道:“今趟我真的沒有把握,陵少怎麼看?”

  敵陣號角聲起,忽然近千騎離陣旋風般朝兩人所駕靈車馳來,直有鋪天蓋地,搖山撼岳的驚人威勢。

  徐子陵卻像沒有看到似的,苦笑道:“今趟頡利是有備以來,故此絕不肯空手回去。談判會非常艱困,而大祚榮更可能是談判的死結。”

  寇仲搖頭苦笑道:“我對戰爭也開始厭倦哩!只恨別無選擇,只好硬撐下去。”

  徐子陵看了看他們現在的處境,歎道:“你的硬撐似乎並不太硬,我甚至覺得你是有點不敢面對現實。”

  寇仲雙目露出沉思神色,緩緩道:“現實確非常殘忍,令人不忍卒睹。我寇仲為王為寇,就要看能否守洛陽守嬴李小子。唉!他娘的為王為寇,偏老子正是姓寇,犯了名忌,還叫仲,天生的老二!將來若我伏尸洛陽,你們記得把我的骸骨問李小子要回來,葬在娘的山谷內,讓我乖乖的為娘作伴。”說完狀似無意的看了眼水玉兒。

  水玉兒接收到他的目光,輕松的聳聳肩取笑道:“你不會也相信我的什麼預言吧!”

  寇仲一愣,尷尬的轉開臉。

  看著遠處的帥旗,水玉兒歎氣道:“先不別說以後了,現在我們怎麼辦?趙德言旗下熟識你們心思的香玉山,還要算上你們的好兄弟突利,不知道他的心里打的什麼主意……”

  寇仲和徐子陵一愣,隨後順著水玉兒的視線,看到本來在策馬奔來領頭的人影,同時一震。

  漫山遍野的突厥戰騎出現在汗旗高豎的山岡上,潮水般往他們席卷過來。令他們想到中土若非有堅固的城池,早給突厥的鐵蹄踏遍每一寸的土地。

  在三人頭皮發麻下,前後左右盡是強悍的突厥騎兵,有如洶湧的汪洋,將他們四周的平原淹沒。敵人士氣如虹,人人精神抖擻,目露凶光的向他們注視?喊。

  可是當見到來者,寇仲和徐子陵均發覺自己臉上的肌肉忽然變得僵硬,擠不出半絲笑容。

  突利策馬與他們並排而馳,歎道:“你們在怪我?”

  寇仲攤手道:“你想我們該怎樣對你?辛辛苦苦和你打敗頡利,你卻擺擺尾的便去和頡利修好講和?還開口兄弟閉口兄弟,這樣算他奶奶的甚麼兄弟?”突利苦笑道:“如果你們知道我的狀況,就不會這麼說了。畢玄近數十年來從不參與突厥族的戰爭,他老人家今次親自來找我,要我在和還是戰之間做出選擇。表明如我不肯講和修好,頡利將全力支持拜紫亭這蠢貨。我有能力打一場兩條戰線的全面戰爭嗎?一個不好!給拜紫亭統一諸部,那時我應顧那一邊才好?若與拜紫亭斗個兩敗俱傷,占便宜的肯定是頡利。”

  水玉兒淡淡道:“是嗎?奔狼原之後,你的黑狼軍還沒有占盡優勢嗎?”

  突利一愣,苦著臉道:“玉兒小姐,話不能這樣說,頡利的金狼軍雖然連場大敗,可是他已經統治草原多年,加之畢玄在他的那一邊,夾在其間的我很難辦啊!”

  徐子陵不想和他鬧得那麼僵,且在突利來說已非常容讓,甚至低聲下氣作解釋,點頭道:“我們倒沒想得這麼周詳。”

  突利默然片晌,抬手做了一個手勢,讓士兵停下。

  “雖然不好開口,但是,我還是要請玉兒小姐先行回城。”突利面上現出遲疑不決神情,最終還是喟然一歎道:“如果你在場,我怕會影響頡利最後的決定。”水玉兒錯愕的看向他,突利是怕她在場影響頡利什麼決定?是怕頡利見到她想起赫連堡一役而勃然大怒下令攻城?還是怕頡利在她的暗示下放過龍泉?
第一百八十三章 異象

  水玉兒終是沒有同他們一起去見頡利,只能站在城門外默默而立。

  長風一陣一陣的拂卷而過,衣衫獵獵作響,城外則是漫野的敵人和火把,氣氛沉重。

  最終的談判結果也是在她的預料之內,跋鋒寒和畢玄的十招之約,來決定龍泉的命運。

  城門敞開,跋鋒寒在寇仲、徐子陵、宋師道和宗湘花、客素別等龍泉將領簇擁下,昂然出城應戰。

  圍城聯軍的另三位領袖----回紇的菩薩、黑水的鐵弗由、契丹的阿保甲均聞風而來。

  在燈塔火把光的照耀下,決戰的場地明如白晝,清楚分明。可達志出現在頡利後側的位置,與突利伴隨其左右。

  城外的聯軍,城牆頭的粟末戰士,決戰場兩方對峙的人馬,均是肅穆無聲,于此曙光將露前的黑夜里,沉重的氣氛像一條緊繃欲斷的弓弦。

  畢玄首先跨步出陣,每個動作都是優雅得完美無瑕,不露絲毫破綻,悠然自若自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大宗師風范,立時惹起視他為神的突厥戰士轟天震地的?喊助威,更添其本己迫得人透不過氣來的驚人氣勢。

  不論敵我雙方,不論希望畢玄十招內得手或失手的人,均大感能目睹這垂名大草原近六十年的第一高手的風采,雖死無憾矣。

  只有呼嘯的夜風,火把的燃燒聲響點綴這突如其來的肅靜。

  水玉兒尚是首次見到畢玄本人,只見他神情悠閑自在,根本沒有在和人決戰的架勢。渾身卻散發著邪異莫名地懾人氣勢,仿佛是暗中統治大草原的神魔。忽然現身人間。

  他看上去只是三十許人,體魄完美,古銅色的皮膚閃爍著眩目地光澤。雙腿特長,使他雄偉的軀更有撐往星空之勢。披在身上地野麻外袍隨風拂揚,手掌寬厚闊大,似是蘊藏著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最使人心動魄的是他就像充滿暗湧的大海汪洋,動中帶靜,靜中含動。教人完全無法捉摸其動靜。

  烏黑的頭發直往後結成發髻,俊偉古俏地容顏有如青銅鑄出來無半點瑕疵的人像,只看-眼足可令人畢生難忘,心存驚悸。高挺筆直的鼻粱上嵌著一對充滿妖異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飛揚的眼睛,卻不會透露心內情緒的變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隨時可動手把任何人或物毀去,事後不會有絲毫內疚。水玉兒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畢玄不愧是三大宗師,精神力幾乎可以比得上石之軒。至于“中原第一人”甯道奇。因為上一次在洛陽的見面時她並沒有著意觀察,也許是老道他善于隱藏自己的實力。

  畢玄目光掃過人群,悠然的朝她望來。眼神嚴峻深遂,精芒電閃。嘴角飄出一絲冷酷地笑意。隨後目光轉向跋鋒寒。

  徐子陵站在水玉兒身邊,輕聲道:“談判最後結果。如果鋒寒能接住畢玄的十招,頡利就破例讓步,粟末人除拆毀城牆外,須獻出一些戰利品。大祚榮就免去被扣押作人質的窘況。唉,這已經是我們能爭取來最好地結果了。”

  水玉兒抬起頭,看到他一臉凝重的表情,伸出手挽住他地臂彎,嫣然一笑道:“做什麼這幅表情?既然是很好地結果,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徐子陵低下頭,臉上有著些許地不自然。他還是不習慣水玉兒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親密,但是周圍投射過來的目光卻讓他有種滿足感。轉念一想到心內擔心的事情,徐子陵苦笑道:“可是以老跋的性格,根本不會理十招的限制,到時候怎麼辦?”水玉兒啞然失笑,目光轉到廣場空地上已經開始蓄勢過招的兩人,輕笑道:“放心,雖然跋大哥好勝心強,但是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上一趟畢玄既殺不死跋大哥,今趟且有十招之限,怎會例外?”雖然她並不知道沒有經曆過“換日大法”的跋鋒寒是否是在武功上欠缺了什麼,但是十招,應該還是能捱過去的。霍”的一聲悶雷般的勁氣甫響,跋鋒寒應掌觸電般後撤,斬玄劍邊退邊生出精微的變化,布下一道又一道的劍氣,使凝立的畢玄終因劍氣的阻礙,沒法乘勢追擊。

  沒有任何喝采聲,但雙方戰士的呼吸均變得沉重急促,沒有人想過跋鋒寒竟能與畢玄硬拚一招不現絲毫敗象。

  徐子陵表情輕松了一點,目光沒有離開繼續纏斗在一起的兩人,口中卻低聲和水玉兒續道:“我還擔心,頡利不會善罷甘休。”

  水玉兒輕顰峨眉,疑惑的問道:“難道他一個堂堂大汗會言而無信?還是突利……他有問題?”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她對方才突利的態度很有芥蒂。

  徐子陵搖搖頭道:“突利沒有問題,只是頡利好像被突利過于的逼迫,再加上突利最近實力大漲,我懷疑頡利是想占領龍泉來證明什麼。”

  水玉兒呆了一呆,目光從交手的兩人轉向站在他們對面遠處的頡利,只見他面上的表情在火把的映照下冷峻到極點。“你是怕他不守信約?可是草原上的民族不是最重承諾嗎?他如果撕毀前言,不怕信譽掃地嗎?”

  徐子陵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正好看到某人上前在頡利的耳邊輕聲說著什麼,隨後悄然退下。

  “香玉山!”徐子陵一震,低聲道。

  水玉兒和徐子陵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不安。

  “蓬!”

  此時場中一聲氣勁交接的聲音傳來。跋鋒寒和畢玄同時像約好了似的退後三步,拉開距離。誰都看出來是畢玄占了上風,現下只剩最後一招,場中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卻聽畢玄灑然笑道:“最後一招就這麼了結吧!你回去好好練劍,下一趟勿要讓我把你宰掉。”

  兩方戰士同時力竭聲嘶的高聲喝叫好。粟末方面的將士當然是因跋鋒寒成功過關,保著他們地少主大祚榮;突厥方面則因畢玄在占盡上風之際放過跋鋒寒,且誰都知如再放手相搏。跋鋒寒最後必敗無疑,故畢玄沒用盡第十招。不但無損其威名,且表現出其有容乃大的宗師胸懷。

  寇仲等人上前祝賀跋鋒寒,水玉兒和徐子陵則留心觀察,只見頡利招來客素別和宗湘花過去談話,隨後突利一臉陰沉的向他們走來。

  “怎麼回事?”徐子陵壓下心中不好地預感。正容問道。

  突利看了眼水玉兒在徐子陵臂彎中的手,沉吟片刻之後才苦笑道:“其實也沒什麼,頡利堅持要看到龍泉地城牆拆除之後才撤軍。”

  徐子陵疑惑道:“這和一開始談好的不一樣。”

  突利歎道:“本來是應該由雙方都信任的我來監察粟末人拆毀城牆,交出賠債,可是方才大汗不知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為什麼改變主意?水玉兒和徐子陵心里都清楚到底是誰的作為。可是如果金狼軍在龍泉周圍呆上十天半個月,即便頡利應允了不攻打龍泉的承諾,但是沒有人能保證大祚榮地安全。

  水玉兒觀察突利的表情,心下飛速的衡量著先下的形勢。在這種情況下,突利的支持將成決定性的因素。頡利雖然堅持留下來,但是風險會大幅增加,金狼軍將變成深入敵境的孤軍。倘陷于進退維谷的境況,則其地位大有可能給突利取而代之。因為頡利和突利的講和只是利益地結合。雙方間的信任是有條件和限度的。所以現在突利說不定還希望頡利留在龍泉,並不能給他壓力讓他退兵。

  徐子陵抬起頭。看向頡利地方向,發現寇仲等人正和他僵持著,氣氛凝重,連忙和水玉兒走過去,正好聽到頡利正容道:“自我突厥于貴國西魏時期,大破柔然于懷荒之北,柔然可汗阿那鑲兵敗自盡,我族先祖阿史那土門建立突厥汗國,稱霸草原,幅員比古代的匈奴更遼闊,規模更是空前龐大,可惜其後分裂為東西兩大汗國。楊堅一統中原,屢次來犯,又使用離間分化之計令我草原各族內戰不休,東西汗國複合遙遙無期,我們不得已下對中土用兵,但我們地國策是先圖統一再論其他,此次雖然免除了龍泉屠城地命運,但是我必須親眼看到這小長安的城牆拆除,少帥明白我地意思嗎?”

  寇仲苦笑道:“大汗令我們好生為難,拜紫亭死後遺骸不保,要送來給大汗驗尸發落,已令粟末人無比怨憤屈辱,今趟還要讓金狼軍監視他們拆掉親手建造的城牆,大汗可否給小弟少許面子?”

  頡利悶哼道:“你們中土有中土的規矩,我們大草原有大草原的規矩。從來只有入鄉隨俗,沒有俗隨客改。哼!凡與我作對者,男的一律殺掉,女的作奴隸,今趟是例外中的例外,否則我突厥族如何立威大草原。”

  趙德言在旁奸笑道:“少帥勿要把假長安當作真長安,龍泉雖是粟末人的上京,事實上規模連竟陵亦遠有不如,我們更非杜伏威的江淮軍可比。煩惱皆因強出頭,我們此來早已經有所退讓,少帥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少帥軍或你們翟大小姐想想。”

  寇仲和徐子陵都聽得心頭火發,頡利固是不肯讓步,趙德言則是推波助瀾,語含威脅,還硬把翟嬌牽涉在內。

  水玉兒按下心中的不滿,笑盈盈的向前一步,甜甜一笑道:“看來大家現在就糾結在城牆上面嘛!大汗想要早點看到城牆拆掉,我們又不想在這這里耽誤太長的時間,那麼就讓這個城牆早點消失掉不就好了嗎?”她的聲音清脆而又語帶天真,一下子就緩和了雙方的緊張氣氛。

  頡利面上冷峻的表情松弛了一下,啞然失笑的向水玉兒說道:“如果城牆拆掉,我頡利當然馬上帶兵走人。我金狼軍長途跋涉而來,總要有點面子吧!”

  水玉兒嫣然一笑,在徐子陵察覺到不對勁之前,伸出雙手輕拍了兩聲,“那這個麻煩玉兒就替大家解決好了!”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一片足以溺死人的寂靜之後,眾人腳下傳來陣輕微的震動聲,頡利等人駭然循著振動的來源看去,只見水玉兒背後的城牆毫無預兆的在一寸寸的下落,帶起的塵土瞬時間讓眾人迷失了視線,只能聽到城牆的守衛驚慌失措的喊叫聲,而後卻突然歸于平靜,只剩下震耳欲聾的轟隆之聲。

  一時間,萬余人呆立在草原上,眼睜睜的看著塵煙散去之後,原本龍泉的南城牆已經沉地面成為曆史,只剩下原本站在城牆頭的守衛,愣愣的站在只剩下不到一米高度的只能稱之為磚牆的上面,個個面色發青,卻仍然站的筆直。

  內心誇獎了下龍泉守衛的心理素質真好,水玉兒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壓下身體的不適,沖著驚魂未定的頡利微微一笑道:“這下大汗該滿意了吧?如果還不滿意,我倒是不介意幫你把其他段的城牆都拆了。”

  其實她只是那天宴會之後,在南城門下埋了兩個土系卷軸,又附加畫了幾個魔法陣,現在才能造成現在這樣駭人的效果。她也只是備著不時之需,沒想到還真能用的上。

  不戰而屈人之兵,水玉兒揚起被火光映紅的俏臉,笑盈盈的看著頡利陰晴不定的面容。至于對方是不是在懷疑她有實力能把他身後的兵馬全部沉到大地里當莊稼,這就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原本異象引起的騷亂在漸漸平息,眾人都在留心聆聽兩人的對答。

  頡利雙目精芒驟盛,旋又斂去,一字一字從牙縫中擠出來般緩緩道:“退兵!”

  呼喊聲響徹龍泉城內外漸漸轉白的天空,悠長凶險的一夜終于過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無名

  水玉兒在甲板上靜靜的站著,任由海風吹拂著她的長發飄揚。

  頡利如約的退兵,龍泉保住了,翟嬌的八萬張羊皮的貨也找回來了,總體來說他們的大漠之行還算很成功。

  徐子陵站在她身後,欣然說道:“你看兩岸的景色多麼美麗,令人再不願想起人世間的仇殺和恩怨

  水玉兒美目轉往岸旁,只見寬廣的綠野、蒼翠的高林野樹,隨著像一匹錦緞般的山勢起伏延展往遠方,間中點綴著數間茅舍,炊煙輕起,確似使人忘去塵俗的自然仙境,世外桃源。

  徐子陵歎了口氣,感慨道:“為何這世間會有戰爭呢?”

  水玉兒自然的往後靠在他的懷中,淡然道:“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形成思想和利益的分歧。產生了不同宗教信仰,進而就是地域、種族、國家的紛爭,而這些就造成了永無休止的沖突,永遠都不會消失,只能各憑力量盡量協調和平衡。”水玉兒想到世界的曆史,就是在戰爭與和平的爭奪中交替前進的,這也是千古不變的主題。

  徐子陵沉默片刻,長歎一聲,伸出雙手摟住她,許久都沒有說話。

  水玉兒知道他最近在心煩意亂,一陣海風吹來,帶來一股冷意,不禁讓她更加縮進他的懷抱。

  “玉兒,和我去長安吧。”就在水玉兒被陽光曬得昏昏欲睡,半閉雙目的時候,身後傳來徐子陵悶悶的聲音。

  水玉兒睜開秀目,愣愣的看著岸邊的景象,海船已經漸漸駛離小龍泉地碼頭。標志著他們已經完全離開了大漠,通過海路回到山海關。

  “你決定了嗎?真的和仲大哥分道揚鑣?”水玉兒呆了一呆,不答反問道。

  徐子陵喟然歎道:“我多麼希望能逃避這個問題。隱居在不問世事、隔絕俗塵的地方,享受沒有仇怨地甯靜生活。可是這仍是個遙不可及的美夢。下一步我要和宋二哥去長安搞垮香家,你和我一起來嗎?”水玉兒默然無語,忽然之間覺得頭頂上地陽光晃得她眼睛有些痛,半晌之後才艱難的說出口:“不管仲大哥,可以嗎?”自從她在赫連堡做的那麼噩夢以後。洛陽就是她一直不敢碰觸的詞。她雖然曾誇下海口,說要幫寇仲爭奪天下,可是每當午夜夢回,那個噩夢就會像附骨之蛀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徐子陵地聲音淡淡的從她的身後傳來,“我和寇仲的分別,造成了現在的局面。在前晚與頡利的談判時,我就思索過,換過與頡利談判的人是我而非寇仲,恐怕早斷然拒絕頡利的提議。但這只會把事情砸爛破壞,後果則是屠城慘劇。政治是不論動機好壞,只論帶來的後果;政治上更沒有永遠地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頡利正是這種人,寇仲則明白這游戲的規則。我徐子陵雖明白。卻不會去做。所以我絕不會沾碰政治。”

  水玉兒感覺到他在她腰間地手一緊,感同身受的黯下神色。讓一直直來直去,看不慣世間陰暗面地他看清楚自己好兄弟漸漸變得冷酷和只講利益,肯定讓他心內接受不了。可是現實地世界冷酷而無情,甚麼大義當前,只是過份強調理想和道德的泥沼,經不起考驗。就像剛剛退去地突厥大軍,只會從本族的利益作出考慮,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寇仲必須從利害入手,才能以最少的犧牲,獲致最大的利益。

  這些她即使不說他也會懂得,只是有時候一些話並不用說的那麼明白。徐子陵也感到有些鴻溝在他和寇仲只見漸漸的形成,可是他們兩人都無法說服自己去改變什麼,畢竟理想不同,所走的路更加不同。他們早就已經無力回頭。

  “和我去長安吧,我不會讓你去上戰場的。”徐子陵把水玉兒被海風吹散的長發纏繞在手中,感受著發絲在手指間滑動過的滋味,再次堅決的說道。

  水玉兒還沒有回答他,兩人同時聽到寇仲爽朗的笑聲從甲板那頭傳來,“美人兒妹妹!快過來看看!”

  水玉兒循聲望去,只見寇仲向他們走來,橫伸的手上立著一只未成年的獵鷹,蒙上皮制頭盔。由于頭被蒙著,只能左偏頭右偏頭的專意聽察環境的變化,模樣怪可憐的。

  “這是突利送我的獵鷹,美人兒妹妹看看怎麼樣?”寇仲絲毫沒有感到方才這里令人窒息的沉默氣氛,就像一個得到了新玩具需要炫耀的孩子。見水玉兒好奇的伸手過來逗弄獵鷹,連忙擋住她道:“不行,無名還沒訓練好,會傷害到你的。”

  水玉兒白了他一眼,還有什麼動物能傷害到她?連戰神殿的魔龍都被她馴服的乖乖的,但是想起來,她倒是很想念那個雖然很丑但是很溫柔的魔龍。

  徐子陵也好奇的看向寇仲手臂上的獵鷹,訝然道:“這只鷹叫無名嗎?突利居然送你一頭突厥獵鷹?老跋不是說過獵鷹是突厥不傳之秘嗎?你小子老實交代,是不是用別的手段弄來的?”

  寇仲用手試探的把無名眼上的皮制頭盔摘下,得意的說道:“去你的!什麼別的手段?突利小子把怎樣飼養和教導的鷹語都教給我了。陵小子快道歉,要不然不讓你指揮無名,呵呵!”

  水玉兒撇撇嘴,見到寇仲拿出小肉塊喂著無名,而後者卻一點都不給他面子的別開頭,鷹眼居然透露著一絲不屑。

  “無名,到姐姐這里!”水玉兒輕笑道,而無名在寇仲和徐子陵驚詫的目光中乖乖的飛落到水玉兒嫩如凝脂的手腕處,鋒利如鐵鉤的鷹爪居然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水玉兒取笑的看了寇仲一眼,架著小獵鷹,一邊喂它吃肉,略一振腕,小獵鷹沖天而上,在六十丈的高空上盤旋。

  水玉兒仰首觀看,愈看愈愛,想到將來它將在洛陽城上的空際作同樣盤旋,向他們報告李閥大軍的形勢,心中湧起一番難言的滋味。

  徐子陵看著水玉兒令人屏息的側面,又看了看寇仲眼望著無名神色興奮的表情,終于無聲的歎了口氣,把想要說的話咽回肚子里。

  在船上無聊的日子里,水玉兒盡量避開他們和宋師道等人的謀劃,每天以訓練無名為主,而寇仲總是嚷嚷著讓她教他訓練無名的方法,整天的時間便消磨在無名的身上。

  無名在遠方一個盤旋,朝他們疾飛回來。

  山海關東的碼頭出現前方,終于抵達目的地。

  只見碼頭處泊著一艘大海船,正要揚帆出海,寇仲定神一看,嚷道:“這不是大小姐的船嗎?看到嗎?旗幟上有義勝隆三個大字,正是大小姐的字號。”

  徐子陵點頭道:“是大小姐親自來了!”

  以翟嬌的性格,只要走得動,定會第一時間到龍泉與他們會合。

  勁風壓頂,無名落到寇仲寬肩處,緩緩收翼。

  水玉兒無語的看著現在被寇仲完全霸占的無名,因為被前者已主人的名義剝奪了喂食的權利,所以弄得她現在一點都指使不動這個小獵鷹。太過分了!

  海船慢慢降下速度,水玉兒隨著寇仲和徐子陵到翟嬌的船上,卻因為他們一見到翟嬌就被一頓臭罵,忍俊不禁的走出船艙,給他們留點面子。

  剛出船艙,忽然有所感應,感到有一絲目光正向她探測過來,循著感覺回望,水玉兒覺得這種情況似曾相識,果然在甲板的另一端看到有一個人正在仗劍環胸凝視著她。

  水玉兒綻開笑容,緩步走了過去,淺笑道:“萬俟,見到你沒事真好。”萬俟劍寒本來冷酷的面上浮現出她熟悉的誇張表情,笑道:“水兒,聽說你了不得啊!連頡利都被你嚇跑了!”

  水玉兒站在他身邊,憑欄眺望著山海關的景色,聳聳肩,不在意的說道:“都是傳言而已,他頡利還真是能忍受這種流言,其實只是他願賭服輸而已。”

  萬俟劍寒轉過頭,看著她的側面,半晌之後輕笑道:“算了,不和你爭論這些事情了。我現在在大小姐的手下做事,南南在素素身邊照顧她,小陵仲也有三歲了。”

  水玉兒松了口氣,轉回目光,詢問道:“石之軒沒有對你們怎麼樣吧?”當時他和南南假扮岳山和她為了引開別人視線而離開長安,沒想到立即就被石之軒趕上了。

  萬俟劍寒轉開視線,毫不在意的笑道:“沒事,一切都過去了!還好我聽南南的意見,來山海關投奔翟大小姐,這才讓我找到了我一直尋找的徒弟。”

  水玉兒知道他不願意談,也知道事情肯定沒有他所講的那麼輕松,不著痕跡的黯下神色,卻配合著他轉移的話題裝作疑惑的問道:“哦?是哪家的孩子這麼不幸被你選中了啊?”

  萬俟劍寒誇張的大叫道:“不幸?瞎說,被鄙人選中的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水玉兒受不了的撇撇嘴,“好吧,那麼這個幸運兒是誰啊?”

  萬俟劍寒嘿嘿一笑,神采飛揚的說道:“就是小陵仲!”

  水玉兒瞠目結舌。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重返長安

  水玉兒終是答應了和徐子陵一起重返長安,揮別了寇仲等人,連夜趕赴長安。

  由于天下分裂,征戰連年,各地霸王軍閥,均有一套對付敵人偵察滲透的方法。既不能不讓促進貿易的商旅通行,又不能任由不良份子湧進來,如何取得平衡,代表著政策制度的成功。

  憑借著地理形勢的優越,關中的唐室在控制人流上有最出色的表現。自入主長安後,唐室李家增強關防,于入關要塞的潼關和黃河水路布重兵、置官署,屬民出入不但需戶籍文件,還要有各地督府發放的往來批文。外地欲往關中做生意,又或遷徙的移民難民,更須得官署批核安置,對人數的徙移有嚴格的限制和規定。

  徐子陵和水玉兒攜著偽造的批文,前者戴上從楊公寶庫得來本供楊素逃命時使用的面具,後者邊憑著障眼術,和宋師道等人分道而行,乘客船安然過關。再經過三天日夜趕路,終抵達長安城。他們的愛馬萬里斑和飛凌則留在桃林,由任俊等照拂。

  舊地重游,自有一番感慨。尤其是剛從塞外的小長安回來,面對這中土的真長安,兩人不能不有所感觸。“玉兒,你先回天然居,我去找侯希白,讓他幫忙聯系一下秦王。”徐子陵對水玉兒輕聲說道。他們現下正站在長安繁華的朱雀大街上,即使已經入夜,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仍然很多。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水玉兒微微一笑,知道他是要去和秦王通一下氣。好開展他們在長安的“倒香運動”。徐子陵看向他們身邊川流不息的車馬,歎氣道:“自己的兄弟與李世民斗生斗死,我卻要去求李世民合作。這算甚麼娘地一回事?”

  水玉兒知道他現在心中擔心寇仲的安危到了極點,偏生卻說服不了自己去幫助他。內心的矛盾積壓到一定時候肯定會爆發出來,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刻何時到來。

  “別想了,事在人為。”水玉兒淺笑道。

  徐子陵探手把她掉落在額前地長發撥回耳後,向她一笑之後轉身而去。

  水玉兒愣愣的看著他地背影,心中暗喜他漸漸不再掩飾他對她的情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偶爾做一些親昵的動作。

  可是問題是,這種事情向來都是她纏上去主動的,喜歡看他無可奈何卻又暗中欣喜地表情,換成他對她……水玉兒看了看周圍注目的目光,玉容飛紅。她還不習慣啊!

  直到徐子陵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後,水玉兒沿街漫步,順步來到永安渠旁,這道接通城外北方渭河的大渠,在沿岸稀疏的點點燈火下。滔滔往南流去,燦爛的星空下,碼頭區舟舶幢幢。兩岸街道行人疏落,平和又安靜。不禁讓她想起寇仲現在在黎陽的情況。心中暗歎。

  時機實具最關鍵的重要性。

  李世民便是最懂掌握時機地人,覷准機會。迫得他老子作反,起兵太原,趁關中精兵西出應付李密之際,渡河入關,奪得西都長安這堅強的固點,現在又去了薛舉父子這西面之患,可遙看關中群雄逐鹿,乘鷸蚌相爭,坐享漁人之利。

  而現在,終于到了享受著漁人之利的時候。只是他能不能擺平他家里那兩個居心叵測地兄弟和一點都不偏愛他的父親。

  水玉兒憑欄看著腳下滔滔南流地永安渠水,漸漸想得入神,直到被晚風一吹,才醒轉她已經站在這里發呆了許久。自嘲了下自己喜歡想東想西地性格,水玉兒緊了緊衣衫,想趕緊回到天然居,可是一轉身卻愣住了。

  只見許久不見的石之軒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她地身後,風采依舊。見她回頭便淡淡的笑道:“好巧啊,玉兒。”

  水玉兒頭皮發麻,遍體生寒。眼見面前的石之軒臉色如常,絲毫沒有受傷之像,神色雍容自若,眼中射出慈和神色,正凝望著她淡淡微笑。她不但對石之軒的跟蹤和靠近沒有絲毫感應,更加弄不清楚分不開眼前這石之軒究竟是談笑殺人的邪魔,還是那個對碧秀心之死歉疚終生的多情種子。

  水玉兒知道自己所有的偽裝,全給他一眼看穿看破,該怎辦才好呢?此刻走又不是,不走更不是,進退失據之余,只好把心一橫,迎上他深邃莫測的雙目,她冷冷的說道:“恐怕這個巧遇並不是真的巧吧?”她看不出石之軒究竟是恢複了多少功力,至少在她看來,他的精神力仍然是那麼的深不可測。

  在他面前,她的精神力就像給人廢去了一樣。

  全因為她的精神力首先要自己對自己有信心,而面對石之軒,她始終是處于下風。這是最可怕的魔功,石之軒終于魔功大成,天下恐難有制得住他的人,連三大宗師也不行。

  石之軒啞然失笑,神態瀟灑好看,點頭道:“沒錯,不是巧遇,因為我算准了你會重返長安,所以著意每天入城的人。其實也並不難,只要我站在朱雀大街上放眼一望,總會一眼就認出你,不管你扮成什麼樣子。”

  水玉兒心叫救命,在石之軒深邃的目光下,沒有人能不受他的感染,只能岔開話題,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前輩,玉兒一直有個疑惑,為何陰後那麼的愛你,你卻義無反顧的戀上碧秀心?”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石之軒應該明白他和祝玉妍的聯姻肯定要比與碧秀心的結合有利百倍,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

  目光投往渠水去,神色益轉柔和,旋露出痛苦的神色,頹然道:“愛情這件事可以控制嗎?說實話,一開始我真的是抱著毀掉秀心的念頭去見她的,可是沒想到,最後被俘獲的居然是我。玉妍也很可憐,但是,如果不愛她還去欺騙她,對她不是更殘忍?”

  水玉兒不能掩飾玉容上的驚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他是在裝神弄鬼,還是邪帝舍利內的邪氣,在以毒攻毒下,反把石之軒改造變成“好人”?她真的不曉得該說甚麼才好,她再不明白石之軒,掌握不到他的內心世界。按道理說,如果他現在想去騙祝玉妍和他合作一統魔道,雖然過程會曲折些,但是她就不信祝玉妍能抵擋得住石之軒的攻勢,也不用弄得“玉石俱焚”的下場。

  想到“玉石俱焚”,水玉兒面上黑線了一下,玉石俱焚的玉石兩字,所指的不就是現在的他們兩人?這個名字起的還真是惡搞。

  石之軒定定的看著水玉兒玉容上變幻多端的神色,輕笑了一下,道:“玉兒果然還是年輕,不能理解我的決定。你不管感情還是生活上都一帆風順,如果嘗試了半點我所經受過的困苦,便不會是現下這般的心情了。”

  水玉兒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內心有些無奈,怎麼她現在能和石之軒像兩個許久未見的朋友一樣談心?上次見面的時候還你死我活來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石之軒將目光上移,注入無盡的星空去,一邊輕輕道:“玉兒,替我去小谷見見青璿吧,大明尊教恨我入骨,我怕青璿她危險了。唉,本來這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責任,但是我又不敢去見她,缺乏那種勇氣。我和她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絕不可再有碰頭的機會,絕對不可以,唉!”

  水玉兒心神巨震,妃暄說得不錯,石青璿仍是石之軒唯一的破綻,石之軒怕見石青璿,不是怕自己會殺了自己的女兒,而是會怕自己傷心難過到再次精神分裂。

  “前輩真是派給玉兒一個大任務啊!”水玉兒強笑道,天啊,讓她去保護石青璿?好吧,到時候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而且對上大明尊教那些難以對付的人,其中就包括烈瑕那個居心叵測的奸邪小人還有原本是徐子陵和寇仲兄弟的段玉成,後者還已經被完全洗腦了。

  石之軒把她的表情看在眼內,最後蒼涼的一歎,淡淡說道:“我也不強求,玉兒就當是我酒後失言好了。”隨後像是要看穿她偽裝下的模樣般,深深的凝視了她一會兒,灑然轉身,大步而去。

  水玉兒覺得雙眼澀澀的難受,知道自己已經被他強大的精神力感染,感同身受。使勁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前方已經沒有他的身影,晚風徐徐吹來,仿佛方才的對話只是她的錯覺一般。

  在夜色中留下幽幽一歎,水玉兒認准了天然居的方向,緩步而去。水玉兒回到天然居,先和孫孚私下打了聲招呼,吩咐他不要聲張,然後又在他的威逼下看了好一會兒帳薄,直到天色已晚,月當中空,才被放回休息。

  她離開主樓,穿過前後進間的天井和花園,來到上次到長安一直住的院落,剛踏足後進的廊道,一震停下。

  她竟然聽到了女子的悲泣,哭聲斷斷的從廂房傳來。

  這究竟是甚麼一回事?誰家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又因何事哭哭啼啼,這麼傷

  水玉兒重新舉步,來到廂房虛掩的臥室門前,輕輕推開。

  溫柔的月色從朝東的窗子透入,照亮半邊臥室,另一半仍陷在暗黑里。只見徐子陵正無措的抱著梨花帶雨的坐在床頭,後者香肩不住聳動,哭得昏天昏地,神情悲楚。

  水玉兒愣在當場,無言以對。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表白

  徐子陵無奈的沖水玉兒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是被迫的,雙目緊緊的盯著她,生怕她誤會而摔門而去。

  水玉兒接收到他祈求的眼神,忍住想要暴走的心情,見仍然旁若無人的悲泣,干咳了幾聲。

  泣聲稍斂,抬起頭,見水玉兒站在門口,一時也愣住了。

  水玉兒見他們兩人在她面前居然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按下不爽,緩緩走向雙目哭得紅腫,在徐子陵懷中更顯得楚楚可憐的,柔聲埋怨道:“姐,想找人安慰你,也不該找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啊!來,玉兒陪你聊聊天。”說著不容拒絕,伸手把她從床頭拉起來,順勢再給徐子陵凶煞煞一眼。

  徐子陵苦笑,在看不到的視線死角用手勢解釋著,表明自己的無辜。

  水玉兒回頭正好看到徐子陵胸前的衣衫都被的淚水打濕,努了努嘴示意他換身衣服,便輕哼一聲拽著梨花帶雨的回到自己的臥室。

  看著仍然小聲抽搐的,水玉兒深吸一口氣,無言以對。雖然她很大度,但是不代表對別的女人侵占自己男朋友的懷抱還無動于衷,更何況還是這種極具誘惑力的美女。

  輕抬頷首,看著水玉兒面色不渝,以哭得沙啞的聲音道:“玉兒妹妹,你在生氣?”

  水玉兒看著不明所以的表情,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但是轉念一想,她並不知道徐子陵和她的關系已經明朗化,索性柳眉一立。嚴肅的說道:“當然在生氣,你沒和我打過招呼就和人家相公如此親密,我不該生氣嗎?”話說地雖然嚴肅。可是色厲內荏,說到最後水玉兒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

  一愣。連哭泣都忘記了,紅腫的秀目瞪圓了看著面前的水玉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會兒之後試探性的問道:“相公?你和徐子陵成親了?可是玉兒你明明是……啊!”吃痛,伸手撥開水玉兒掐著她手臂地手,委屈的說道:“是你自己說的嘛。怪我做甚麼……”

  水玉兒突然發現欺負如此柔弱的有著無比的樂趣,輕哼道:“沒成親就不能叫相公了?”徐子陵已經是她地專屬品了,她要捍衛自己的領地。

  幽幽一歎,一雙美目射出射出淒怨幽迷的神色,沉默半晌之後輕輕的道:“玉兒真是讓兒嫉妒,真的。不是因為人家喜歡子陵,而是嫉妒有這麼多人寵你戀你。”轉念又想到始終視她如親生女兒的祝玉妍又已經逝去,不禁又濕潤的眼眶。

  水玉兒看著她可憐兮兮的表情,終于放松嚴肅的表情。陪著她歎了口氣,從懷中把祝玉妍最後留下地天魔飄帶拿出來,柔聲道:“姐。這個還給你。祝前輩最後是用這個來迎戰石之軒的。”

  睜大雙目,看著月色下泛著淡淡光彩的天魔飄帶。淚水不斷地從秀目中湧出。許久之後才鼓起勇氣伸手接了過來,然後就像用盡了她身上所有力氣一般。無力的低聲抽泣。

  水玉兒看著天魔飄帶上掉落地一滴滴淚水,心下慘然,姑且不論祝玉妍是否居心叵測,不論她方才是否是想用徐子陵地惻隱之心用長生氣助她天魔功大成,現在的地確是一個悲傷親人逝去的小女孩兒。無論魔門如何進行異常和泯滅人性的訓練,將門人變成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之徒,但人總是人,仍會有人的七情六欲,石之軒如此,亦是如此,就看你能否接觸到他們人性的這一面。

  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水玉兒伸手把攬入懷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安慰的輕撫她背心,靜靜的陪著她。

  許久之後,終于收止淚水,坐直嬌軀,舉手拭去淚漬,雙目射出堅定的神色道:“玉兒,你肯助我破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嗎?”

  經過淚水洗刷之後的眸光更加讓人移不開目光,水玉兒回避她的眼神,苦笑道:“石之軒的不死印法根本是沒有破綻的,無論多少人聯手對付他亦沒有用。”

  毫不氣餒,美眸亮起來,閃動智慧的采芒,完全沒有了方才令人疼惜的脆弱,淡然自若道:“根據聖門先祖遺訓,魔門兩派六道約每二十年須舉行一次聚會,推舉領袖,上一趟聚會在二十年前舉行,祝師被推為聖門之首。可惜因天下紛亂,祝師雖成聖門的尊首,卻是有名無實。現在統一之機已現,慈航靜齋通過李家占盡上風,兩派六道此時再不團結,待李家一統天下,將重陷掄亡之險。在這種形勢下,聖門諸派的二十年聚會有再次舉行的必要。祝師已去,是現時唯一有資格的召集人,石之軒必來出席,我們便有機會殺死他,破他的不死印法。”

  水玉兒沉思片刻,輕顰秀眉不悅道:“你們這個聚會不會是要在成都舉行吧?”

  露出幽怨的神色,半真半假的抱怨道:“連小谷里那個美人也是玉兒你的保護對象嗎?”說罷也覺得自己語氣有些不對,輕哼道:“玉兒,你們這次打算在長安盤桓多久?”

  水玉兒搖搖頭,歎道:“我也不知道,也許很久,也許馬上就被人窺破行藏。”說罷拿眼緊緊盯住,話中有話。

  再露幽怨的神色,“我真的不會害你,玉兒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

  水玉兒歎了口氣,目光轉向庭院里沐浴在月光下的景色。魔門的勢力,她就是光想想也教人心寒。趁著天下大亂,魔門各派暗中不斷在各方面擴展勢力,林士宏、錢獨關、輔公佑等割據成大小軍閥,王世充則與魔門關系密切,趙德言乃頡利心腹謀臣,其他辟塵、安隆則控制著經濟命脈,若這些人全臣服于石之軒的控制下,其力量之大,為禍之烈,恐怕沒有人能預估。

  “姐,究竟你們追求的是什麼呢?累得你們聖門人前仆後繼的拼殺,我真是不懂。”就在都以為水玉兒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後者輕輕說道。

  皺了皺娥眉,不解的重複著水玉兒的話:“追求的是什麼……”

  “是啊,如果你們追求的是道統之爭,自古邪不勝正,雖然我說過正義不一定勝利,但是勝利的就是正義。可是也是要經曆長時間的洗禮才能成功,現階段,一盤散沙的你們根本無法聚成一團。妃暄力挺的李世民,雖然有兄長的壓制,可是這畢竟是內斗。我仲大哥又拒絕了你們的扶持,剩下的人在勢力的割據下,聖門根本就沒有任何優勢。”水玉兒想到什麼說什麼,她倒是不是指望寥寥幾句話就能打消大小姐的念頭,只是想表達自己的態度。

  陷入沉思,虛心求教的問道:“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水玉兒沒好氣的啐了一口,輕敲她的額頭,“你不會真指望我教你吧?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配合的嬌聲埋怨一聲,忽然一雙美目異彩連連,說不出話來,但誰都看的出她芳心內澎湃激蕩的情緒。“多謝玉兒提點,兒知道以後怎麼做了!我們的二十年聚會就挑在一個月後的中秋之夜在成都舉行,玉兒如果有空,就來吧!”

  水玉兒愕然以對,搞不清楚自己方才說的話究竟哪里給大小姐什麼暗示了,只能愣愣的看著風情萬種的站起身,然後俯身在她面上輕輕一吻,檀口輕張,吐著香氣道:“玉兒妹妹,兒先走了,今晚如果給你和你的子陵哥哥造成了誤會,真是不好意思。”

  水玉兒聽得目瞪口呆,看她如幽靈般穿窗而去,靜下心來沉思方才她說過的話。

  一個月後的成都嗎?

  忽然有所感應,抬頭看向門口,只見徐子陵雙手環胸,倚在牆邊正目光爍爍的注視著她。

  想起方才她剛回來時看到那一幕足以讓她吐血的畫面,水玉兒嘟長了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站定,嬌氣橫生的質問道:“衣服換過了?”

  徐子陵苦笑的攤開雙手,讓她看個清楚,卻不料原本一臉陰沉的水玉兒一下子撲進他的懷中,力道大的令他絕對有理由懷疑這肯定不是投懷送抱。徐子陵愕然之下問道:“玉兒,你做什麼?”

  水玉兒在他懷中不安分的蹭來蹭去,悶聲說道:“消毒!”

  徐子陵哭笑不得,只得讓她捏來揉去,直到她歎了口氣,安靜下來之後,伸手環住她,輕聲問道:“消毒完畢了嗎?”

  水玉兒輕輕點點頭,享受著夜半無人私語時的感覺,半晌之後柔聲說道:“子陵,我喜歡你。”

  “嗯。”徐子陵淡淡的應道,唇邊勾起一道弧線。

  “徐子陵,我喜歡你!”水玉兒語氣加重。

  “嗯。”徐子陵聲音有些吃痛,因為不滿的某人一口咬住他的脖頸。

  “子陵……,我喜歡你……”某人嬌媚的聲音傳來。

  “嗯……”徐子陵回答的聲音有些不穩和喘息,因為某人正在他耳邊輕輕舔咬,帶著些許嬌羞和大膽。

  “子陵……唔……”某人的表白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對方沒有再給她機會發出任何聲音。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命運

  水玉兒愣愣的看著庭院內夜晚盛開的曇花,在月色下有著絕美的妖豔。

  “在想什麼呢?”她背後的徐子陵不滿的收緊了在她腰間的手,和他在一起都不專

  水玉兒回過神,有些難以抉擇的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今天我碰到石之軒了。”

  徐子陵一愣,把懷中的她轉過來,對上她的目光,疑惑的問道:“你怎麼沒和我說?他要做什麼?”

  水玉兒不依的扁扁嘴,輕哼道:“也不知道是誰剛才讓偶忘記了這件事。”

  徐子陵理屈詞窮,干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水玉兒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他想讓我去保護青璿,他自己不敢面對她,又怕大明尊教的人去找她麻煩。徐子陵皺了皺眉,不滿道:“你去保護別人?石之軒不是說笑吧?”

  “唉,如果一個人見過我在大漠所做的事情,就不會懷疑我保護不了青璿。”水玉兒靠在他的懷內,悶悶的說道。

  徐子陵無奈的撫摸著她的長發,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水玉兒直覺的拒絕,“不好吧,長安我們才剛來,你還有很多事沒做呢。”其實她也不光是不想讓他和石青璿見面,令她在意的是所說的魔門聚會,可是她確實沒有膽量去參加或者去搗亂。

  “問題是,我還是很擔心仲大哥。”水玉兒聞到一股突然傳來的清香,離開徐子陵的懷抱,轉身去看庭院內的那株曇花。正好是花朵開到最大之時,香氣襲人。

  徐子陵順著她地目光望去,頓時也被吸引住了。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怎麼個擔心法?他不是去幫王世充守洛陽嗎?不會傻到陪他一起殉城吧?”

  水玉兒深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清香,隨後苦笑道:“方才我提到石之軒。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怕他地另一個徒弟去刺殺仲大哥。因為你現在在我的身邊來了長安,若你在仲大哥身邊,楊虛彥絕對無機可乘。”

  徐子陵輕笑道:“不會吧,寇仲今趟塞外之行,在刀法上有重大地突破。楊虛彥想殺他只是癡心妄想。”

  水玉兒搖頭不語,同徐子陵一起看著那朵曇花漸漸枯萎。

  徐子陵忽然領悟到水玉兒說的重點,為難的說道:“可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成都。”

  水玉兒收回視線,轉過身輕笑道:“不讓你在兄弟和娘子間左右為難了。洛陽呢,我想了想還是不去了,那個戰場的地方,女人還是不要插足的好。所以,你就老老實實地去找仲大哥吧。偶同意了!”

  徐子陵無言以對,他知道水玉兒如果決定做什麼事情,基本上他是干涉不了的自李世民取得柏壁大捷後。天下有足夠實力作其對手者,僅剩下以王世充、竇建德和蕭銑為首的三大軍事集團。寇仲羽翼初成。暫且不論。宋閥僻處嶺南。割地稱霸綽有余裕,但若憑其本閥之力。兼且南人不耐北方苦寒,則有鞭長莫及之歎。宋金剛柏壁之敗,實是影響深遠,不但使劉武周聲勢由強轉弱,更令突厥在聯結好塞外各族之前不敢輕舉妄動。沒有突厥人的支持,另一依附突厥的霸主梁師都只好按兵不動,以隔岸觀火的態度坐看以洛陽為中心的爭霸決戰。

  三大軍事集團中,以蕭銑的形勢最不利,關鍵處在于杜伏威降唐,不但鎮著蕭銑,令他動彈不得,亦使朱粲、李子通、沈法興之輩在迫不得已下袖手靜觀變局。林立宏則被夾在兩大勁敵蕭銑和宋閥之間,難有任何作為。

  在這逐漸明朗化的情勢下,天下頓成李閥、王世充和竇建德三方之爭,而就在這個時候,水玉兒徹底放棄了幫助寇仲地想法,只身南下成都。

  因為她醒悟到,爭天下的事情,還是讓寇仲自己一步步的打拼比較好,她為了想在這個世界繼續呆下去,貌似還是要避開洛陽,省得兆頭不好。

  水玉兒重臨弦索夜歌、蛾眉妙曼、窮朝極夕、顛迷醉昏,一向別立于中原紛爭之外地成都,恰在另一中秋佳節來臨前的十多天,份外有一番感觸。尤其因宋缺和寇仲地南北相連,宋閥和李閥南北兩個最強大力量正面交鋒一觸即發,爭霸之戰勢要卷南蕩北,巴蜀因位處長江西端源頭,對控制長江有無比地戰略意義,在這樣的情勢下,將難獨善其身。

  表面看成都富麗繁華如昔,水玉兒漫步在成都著名地上蓮池街,看著有些熟悉的街景,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在這里的情景。

  如果這時沒有戰亂的紛擾,她和子陵漫步在成都繁華的街頭,該是多麼舒心的一件事啊!水玉兒暗笑自己,才離開多久,就開始想他了,連忙穿過成都城,往城南的幽林小築趕去。

  水玉兒在接近南城門前忽然停住腳步,淡淡的說道:“前輩跟蹤玉兒,是什麼意思啊?”早就有人用氣息鎖住了她,但是她卻感受不到任何敵意,所以直到人煙較少的地方才停下來詢問。

  不遠處緩緩走來一人,雖然給人感覺他走路的步伐很慢,可是卻瞬間來到了水玉兒的面前站定,矛盾的反差顯示了其高深的武功。

  水玉兒仰起頭,對方在打量著她,她也毫不示弱的回視著。

  那是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龐,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像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地智慧,沉靜中隱帶一股能打動任何人的憂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還得難以捉摸。

  他兩鬢添霜,卻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他增添了貴族氣派。儒者學人的風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勻優美地身型和淵亭岳峙的體態。確有不可一世頂尖高手地醉人風范。

  他比徐子陵尚要高寸許,給他目光掃過,水玉兒生出甚麼都瞞不過他的不安感覺。

  水玉兒甜甜一笑,顯然是猜出來對方是誰,“玉兒見過宋前輩。”

  宋缺收斂心神。歎道:“真的好像,當初玉致跟我說的時候,老夫還不信。今日一見,始知確實有秀心當年的風采。”

  水玉兒聳聳肩,也懶得解釋什麼了,她最怕別人把她和碧秀心做比較,所以只有岔開話題道:“宋前輩為何到成都來?出了什麼事需要請動前輩大駕?”她可是記得,宋缺地一封信就可以控制住成都的解暉,哪里用得著他老人家親自駕臨嗎?

  宋缺露出沉重的表情。沉聲道:“還不是為了青璿那孩子。”

  水玉兒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連忙追問道:“宋前輩,玉兒來成都就是為了見青璿的。她怎麼了?”

  宋缺歎了口氣說道:“來吧,我帶你去見她。”說完轉身向幽林小築的方向走去。

  水玉兒輕身跟上。雖然宋缺的步伐很慢。但是奇異的速度極快。

  宋缺看了眼狀似輕松的一直跟在他身後半步地水玉兒,對她的武功暗暗稱奇。明明不似身懷武功之人,卻能毫不費力的跟上他地速度,更難得的是仍然姿態那麼優雅。

  兩人穿過鳳凰山往南行,漫山古木、野草委萎,夜色下散發著濃濃地神秘氣息。宋缺淡淡道:“老夫還沒謝過玉兒你在龍泉救過師道呢。”

  水玉兒笑著搖搖頭道:“這是玉兒份內地事情。”

  宋缺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應該知道他叛出家門了吧,為什麼不勸我呢?”

  水玉兒淡然一笑道:“為什麼要勸?愛上一個人有什麼錯?況且,對方喜不喜歡宋二哥還是問題呢。”

  宋缺大訝,停下腳步,沉聲道:“你說什麼?”

  此時兩人已經躍上一道飛瀑頂端巨岩處,眼前豁然開朗,眼下是一望無際的原始古林,左方是鳳凰山脈盡處,以幾座環合地山巒作結,右方是延至地平的荒野林海。

  耳朵里聽著轟轟作響的水聲,水玉兒漾起笑容,知道眼前這位宋閥主是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兒子為一個不愛他的女人而叛出家門。“前輩有沒有想過,是不是您對他太嚴厲了,才讓他不顧一切的出走?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他缺的只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其實玉兒很欣賞宋二哥敢愛敢恨的性格,總比唯唯喏喏的一個二世祖要好。”水玉兒看著周圍的景色,淡淡的說道。

  宋缺皺了皺眉,他作為宋閥的閥主,平時根本就沒有人敢和他如此說話。可是雖然他內心不舒服,但是不得不承認水玉兒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如果他宋某人的兒子像一個應聲蟲一般的存在,他非要氣死不可。更何況宋師道在各方面確實都達到了他的要求,要說缺點,還就真是這一次讓他大發雷霆。

  宋缺沉吟片刻突然長笑道:“算了,他的事情我再也不過問了,走吧,我們還有一段路要趕。”

  水玉兒聳聳肩,跟在宋缺的身後。不管?宋缺也就嘴上說說而已,否則怎麼連宋師道是她救了都知道?水玉兒在後面掩嘴輕笑,宋缺也只不過是個別扭的人罷了。

  耳聽流水淙淙,水玉兒跟隨著宋缺沿溪而行,繞過清池,踏著滿楓葉的碎石小徑,心神升華,一切似幻疑真,就像在一個美夢中不住深進,每跨前一步,離開冷酷無情、充滿斗爭仇殺的現實世界愈遠。

  “前輩,青璿是不是出事了?”水玉兒突然悶聲問道。因為她發現幽林小谷有打斗的痕跡,仔細看去甚至能發現有血跡。她不會真的來晚了吧!

  宋缺歎氣道:“老夫自從得到塞外的消息,便知道青璿危險已,所以快馬加鞭的趕到成都。可惜……”

  水玉兒心中一顫,此時已經看到幽林小築地影子,連忙催動身法。加速掠去。

  宋缺虎目閃過訝異,卻也不出聲阻止。看著水玉兒閃入小築之內,長歎一聲之後也加速跟上。

  水玉兒推開門,頓時愣住了,石青璿像一個睡美人一般恬靜的躺在床上,外表根本看不出有傷在身。可是水玉兒卻知道她的情況不妙。

  “昨天老夫來地時候,正好碰上大明尊教的那些人圍攻青璿,雖然後來有些人被老夫當場擊斃,可是為了救青璿,還是讓幾個人跑掉了。”宋缺地聲音從水玉兒的身後傳來,“老夫知道玉兒你醫術高超,所以今日有人通知我你也到了成都,所以才去找你的。”

  水玉兒苦笑著來到石青璿的床邊,伸出手裝模作樣的給她把脈。如果她要是還有治愈卷軸。那還有什麼說地?無論是什麼傷還不輕松恢複?

  “青璿她好像是被邪門武功制住了穴道,如果不用獨門手法,恐怕她會永遠這麼睡下去。”水玉兒細細觀察。發現石青璿的印堂發黑,穴脈不暢。顯然是被人故意封住的。也許大明尊教本意就不是除掉石青璿向石之軒報仇。而是想要挾後者,卻沒想到宋缺也在暗中保護著石青璿。

  “哼!好你個許開山。老夫放你們一條生路,偏偏還不識趣。”宋缺冷哼一聲,轉身就要踏出幽林小築,卻被水玉兒立刻叫住了。

  “前輩,如果找到了許開山,不用理他的條件,玉兒可以保證青璿妹妹無事。”水玉兒此時已經確定石青璿昏迷的原因,放下心中大石。她才不管他用了什麼手法,如果細心的用銀針慢慢弄的幫她治療,雖然要花費很長的時間,但是也不至于要被迫答應那些邪魔的要求。

  宋缺旋風般轉過身,雙目閃過贊賞地神色,“好!有玉兒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好好照顧青璿,老夫去去就回。”

  水玉兒追到門邊,沖著宋缺的背影續道:“前輩,如果你碰到段玉成的一個人,請留他一條性命!”

  宋缺腳下不停,笑聲傳來道:“看他運道了!”話未盡,人便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水玉兒撇撇嘴,她話已說盡,剩下地就要看段玉成自己的造化了。回過頭看著仍然靜靜沉睡地石青璿,水玉兒興致盎然地挽起袖筒。嘿嘿,這下青璿可只能任憑她擺布了!

  自從石青璿蘇醒以後,水玉兒帶著她轉移到了另一個隱居的地方休養。因為雖然水玉兒努力地把她救醒,可是因為銀針所起的效用有限,需要時間靜養。而水玉兒就趁此機會把治愈卷軸努力的再制作出來一個。

  宋缺去大明尊教的老巢大開殺戒了一番,加上上次在塞外大明尊教被石之軒血洗的那次,水玉兒有理由相信這個倒黴的邪教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難有作為了。可惜的是仍然不知道段玉成的下落。

  宋缺回來時身上雖然毫無血跡,但是渾身散發著血腥味道。見到已經蘇醒的石青璿之後,便滿意的轉身而去。水玉兒卻不以為意,知道日理萬機的宋缺能遠路來成都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雖然水玉兒像是在被隔離人世外的世外桃源生活,可是每天從天然居傳來的情報卻像雪片一般。讓她可以清楚的掌握住時事的發展。

  “玉兒,你臉色不太好。”石青璿端來一杯清茶,坐在水玉兒的身邊,好奇的看向她手中的紙片,隨後呆了一呆,輕聲念道:“竇建德拜孟海公、徐圓朗為帥,水陸並進,以舟運糧,于七天前沿黃河逆水而上,號稱三十萬大軍,先陷管州,繼而取滎陽及附近十多座縣城,至虎牢東原安營下寨,並在板渚築營,作為臨時指揮部。”

  水玉兒歎了口氣,無奈的用食指敲著桌面,事情果然不出所料的按著命運的車輪般前進。竇建德拒絕了王世充的合作,李世民故意放棄虎牢東面諸城,以驕敵之心,更使夏軍深入敵境,運糧線拉長,同時糧食吃緊,不但須供應龐大的軍隊,更要照顧諸城縣的百姓,李世民肯定會帶走所棄諸城鎮中每一粒米糧。

  而問題是,按照如此發展,寇仲勢必要去救援,那麼曆史重演……只是不知這回,他們是否能虎口逃生,因為如果只要一個細節偏差,也許就造成後果的不同。

  水玉兒越想越煩躁,食指在桌面上敲擊的速度也不自覺的越來越快,直到右手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

  愕然抬頭,水玉兒接觸到石青璿溫柔的目光,即使她什麼話都沒說,卻奇異般的讓水玉兒焦躁的心平靜了許多。

  石青璿目光投往桌上已經成堆的紙片,輕柔地道:“戰爭是怎樣子的呢?”

  水玉兒沒料到她有此一問,發呆半晌之後苦笑道:“戰爭,就是不同目標的碰撞。有些人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卻什麼都得不到。在我們看來,他們也許是傻子,可是這些傻子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石青璿朝她看來,美目深注的說道:“這說法真有趣。可是青璿知道,對玉兒來說,戰爭不僅僅是桌上的這些紙片,其中還有對某人的擔

  水玉兒心中湧起對徐子陵強烈的思念,寇仲爭霸天下之戰令子陵泥足深陷,她又何嘗不是呢?

  石青璿俏臉泛起溫柔的光芒,輕輕道:“玉兒,你擔心他,就去吧。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負擔和包袱,即拋不開更躲避不了。”

  水玉兒呆愣了半晌,終于想通了似的勾起嘴角,洛陽嗎?如果那里真的是她不能逃避的地方,那她何不拼上一拼?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決定
更新時間2008-1-23 16:12:00  字數:2345

   自慈澗失利,王世充放棄慈澗,倉皇撤兵,寇仲憤然離開,李世民遂進行其事先張揚的進兵大計,對王世充的東都進行外圍切割。
  在李世民的精心策劃下,調兵遣將,使行軍總管史萬寶自宜陽北上,占據伊間的龍門,斷王世充南路;大將劉德威自太行東下,攻打河內,斷王世充北路;上谷公王君廓兵脅洛口,斷其東路,更威脅東都糧響的供給;總管黃君漢則從河陰西上攻取回洛城,斷王世充東北路,而李世民則親率大軍,自慈澗直取北郊,連營以通東都,枕兵于洛陽之北。
  王世充退守洛陽,令鄭軍軍心渙散,到得聞羅士信和張鎮周相繼降唐,后者更與楊公卿原為鄭軍的兩大支柱,其降影響極為龐大,加上李世民聲勢日盛,外圍城縣不戰投敵者日眾,王世充勝李密后建立起來的聲勢如江河下瀉,一發不可收拾。
  攻打洛陽的外圍戰在武德三年中秋前一天由黃君漢揭開序幕,遣軍自懷州渡河,攻克堡壘二十余處,兵脅回洛城。
  王世充慌忙派出楊公卿偕太子王玄應反攻黃君漢,望能從其手上奪回洛陽此重要命脈,卻是大勢已去,無功而退,只能于回洛城西筑月城以抗唐兵。
  回洛被破,李世民再接再厲,使劉德威襲懷州,史萬寶進攻甘常,王君廓攻環較,兵迫管城。
  在唐軍如此強大的攻勢威脅下,王世充的滄州長史張公理、尉州刺史時德覷相繼投降,后者所部妃、夏、陳、隨、許、穎、尉七州盡入李世民之手,其他河南諸郡望風景從,紛紛歸唐自保。
  王世充勢窮力竭下主動出擊,冒險突襲李世民,被李世民手下大將屈突通及時趕至,狠挫王軍,王世充逃返洛陽,其冠軍大將軍陳智修被生擒,斬王軍首級過千之眾。自此王世充只敢躲在洛陽的高墻后,再不敢以身涉險。
  就是在這種形勢下,水玉兒一路上斷斷續續的從天然居收到這些情報,策著李世民送給師妃暄繼而轉贈到她手上的飛凌,抵達梁都。
  梁都等若少帥軍的京城,規模雖只是長安、洛陽那種大都會十分之一的大小,卻是少帥軍經濟和軍事的中心,訓練兵員的營地校場設于城西北的丘陵山地,于高處筑有堡壘石寨,有一定的防御力量,可對循運河兩岸從水道攻來的敵人構成威脅。
  水玉兒翻身下馬,有些茫然的看著梁都街上繁華的情景,一路走過來,除去巴蜀的安定,她經過的城市莫不是人心惶惶就是荒涼如死域,哪里有像梁都一樣安定有序?看來寇仲的手下一個個都是能人善士,再加上他本人就知人善用——好吧,說實話就是甩手不干型的管理,卻意外的成效不錯。
  牽著飛凌走到梁都城中央的少帥府,報上姓名,自有人通報進去,不久便見到一人快步而出,約是三十許歲的年紀,雙目藏神不露,顯是精通武功,還有相當的功底,長得眼正鼻直,還蓄著五綹長須,配合他的眉清目秀,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度。
  不用問水玉兒也知道此人便是少帥軍實質的管理者虛行之,寇仲如果少了這個萬能師爺,梁都能有現在的一半成果就不錯了。水玉兒隨著虛行之步入府中,邊四下環顧邊嘆氣的問道:“虛大哥,寇仲和子陵是不是去洛陽了?”梁都城雖然繁榮,可是街道上幾乎沒有看到任何士兵,府內也是冷冷清清,定然是寇仲傾其所有,去救洛陽之圍了。
  虛行之領著水玉兒到少帥府的聚義廳坐下,正容道:“玉兒小姐,徐公子有話留下,如果你來梁都的話,務必讓行之留你在這里。”
  水玉兒接過下人沏的茶,暖了暖有些冰冷的手心,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這個時候,還能怪誰?她如果早點想通,告訴他們將來要發生什么事,也許還能勸說竇建德和王世充合作。加上寇仲從中斡旋,不見得斗不過李世民。
  也許,歷史會被從此修改了也說不定。
  虛行之見水玉兒面上陰晴不定的臉色,接著續道:“玉兒小姐,此時天下大亂,徐公子也是不想讓你四處奔波而已……”
  水玉兒淡淡的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話,輕聲問道:“虛大哥,是不是洛陽那里派王玄恕來求救,那兩個心軟的家伙就去送糧了?”
  虛行之一驚,愣了片刻立即問道:“玉兒小姐怎么知道這件事?”
  水玉兒長嘆,果然如此。“虛大哥叫我玉兒就可以了。別小看了天然居的情報網,一些事情我還是知道的。”水玉兒隨意的解釋道,說罷便咬咬下唇,低頭不語。
  虛行之聞言習慣性的捋著長須,雙眼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面前垂頭思考的水玉兒。若說她從天然居知道的這個消息,別人可能會相信。可是他是負責少帥軍所有事務的人,當時所有知情之人都已經隨寇仲和徐子陵前往洛陽,留下來的人更加在他的眼皮下,而且這之間的時間差短到無法傳遞情報。難道,水玉兒真如傳聞中那樣……
  水玉兒沒有察覺到虛行之轉為有些恭敬的眼神,沉思了半晌之后果斷的站起身,“虛大哥,玉兒就此告辭,不用擔心我。”
  虛行之連忙跟著站起來,出聲阻止道:“玉兒小姐,你還是在梁都等少帥他們吧,難道你真的要去洛陽?”心下不禁著急,想起徐子陵臨走時千叮萬囑的拜托,務必要留住她不能讓她去戰場。
  水玉兒堅定的點了點頭,她早就下定決心要去洛陽,只是抱著他們還在梁都沒有出發的一線期望才來到這里的。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不顧虛行之的勸阻,水玉兒轉身朝府外走去,剛出聚義廳的門外,便聽到左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調侃道:“小玉兒,好久不見!”
  水玉兒循聲望去,只見木骨天煙久違的俊顏,正一臉玩味的看著她。
第一百九十章 洛陽城外
更新時間2008-1-30 12:54:00  字數:2279

 
  水玉兒卓立青峰,凝望星斗滿天的夜空,感受著人的無奈和渺小。
  為了趕路,她必須全力策騎趕往洛陽,自然失去飽覽沿路風光的心情。
  五天前與虛行之在梁都告別前的一席話,使她體會至深的是現今少帥軍的艱難處境。如果洛陽失守,那么毫無疑問,下一個就將是勢單力薄的少帥軍。
  自己會否如她自己一開始所料,最終被卷進寇仲爭天下的漩渦去,泥足深陷?她曾數次想抽身離開,卻因事情的發展,更因徐子陵與寇仲深厚的兄弟之情,欲離難去。
  擇善固執,什么對天下蒼生有利她都不管,但是如果子陵和寇仲有危險,她絕不會坐視不管。
  想通此點,水玉兒心中的惆悵與失落一掃而空。轉過身,才發現木骨天煙一直站在她身邊默默的陪著她。
  “木骨,你帶著你的部下背井離鄉來到中原,不后悔嗎?”水玉兒仰起頭,看著木骨天煙俊秀的側臉,淡淡的問道。那日在梁都見到了他,后者知道她要前往洛陽,不由分說的帶上他帶來的五十余人的部下,隨她而來。
  木骨天煙身形站得筆直,如鷹般的目光直射著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朝陽,沉聲說道:“如果不來中原,換了是你,能在突厥人稱霸的草原上茍且偷生嗎?”
  水玉兒垂下眼簾,知道現在草原上突利和頡利已經聯合了起來,因為勢均力敵,一方壓不倒另一方,只有表面上握手言和。而幽靈盜本就是要挑撥兩方關系的存在,之前都是很艱難,現在更是難以生存。
  水玉兒動了動唇,想說什么,但是還是沒有開口。
  木骨天煙轉過頭,哂笑道:“擔心我的族人客死他鄉?放心,我們已經是一群幽靈,即使身死,也可以飄回故土去的。”
  水玉兒聽他說得悲壯,不禁身感同受。她又何嘗不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木骨天煙見水玉兒秀目露出凄迷落寞的神色,連忙輕笑道:“放心!柔然子弟哪有那么輕易就被干掉的?此次去洛陽,小玉兒你有沒有好的計劃?”
  水玉兒一愣,抬頭問道:“計劃?什么計劃?”
  木骨天煙受不了的瞪大雙眼,“你難道沒計劃?要我們拼死殺進重圍?就憑我們幾十人去解救洛陽之圍?”
  水玉兒瀟灑的聳聳肩,道:“是啊。”要不然還能怎么樣?算算時間,大概竇建德就快要被李世民殲滅了吧,她即使跑過去求他也沒有用。
  看到木骨天煙一臉驚詫的神情,水玉兒嫣然一笑道:“無事,不是有我在嗎?即使不會保證我們沒有一人傷亡的殺進洛陽,也答應你我會盡力做到。”
  木骨天煙俊臉上的神情一怔,顯然是想到了赫連堡之戰。呆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吁出一口氣道:“小玉兒,此處到洛陽大概只有一天的路程了,如果我們不休息,大概明天這個時候就能和李唐的軍隊撞上。”
  水玉兒秀目射出堅定的神色,向木骨天煙伸出手索要道:“木骨,你的那個嚇人的面具呢?借給我吧!”
  ————————————————
  水玉兒一行五十余人,憑著她過人的靈覺,避開了唐軍的各種偵察隊。
  當太陽落下的時候,宏偉的洛陽城終于出現在前方正北處。
  水玉兒讓眾人暫作休息,與木骨天煙馳上高處,遙觀洛陽城外的情況。
  伊水在他們左方流過,蜿蜒而去,流過城墻渠洞穿往城內,向南的厚載、定鼎和長夏三門緊閉。城外鼓聲雷動,號角齊鳴,奏的非是進攻的鼓號,唐軍的圍城軍傾巢而出,在城外河原擺開陣勢,燈火連天,映照著從大江開來近百艘水師船艦,填滿漕渠和洛水的幢幢帆影,天上星月亦要黯然失色。
  “砰砰澎澎!”
  領頭的兩艘巨艦燃放勝利的鞭炮,一時火光閃閃,煙屑沖天而起,平原上以萬計的唐軍和泊岸登陸還師洛陽的戰土齊聲吶喊歡呼,喊叫聲像潮水般往洛陽鞭撻,士氣昂揚沸騰至極點。戰鼓轟天,馬蹄人足踏地之音震撼大地。
  “咦?前面出了什么事?”木骨天煙觀察了一會兒,皺著眉說道,心想難道李唐已經攻破了洛陽?可是看情況又不是這樣的。
  水玉兒運起勘探術,立時知道了原委。原來,是李世民已經抓到了竇建德,打算在洛陽城下逼迫王世充和寇仲投降。
  簡要的把事情和木骨天煙說了一下,后者也識趣沒有問為何她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水玉兒遙看雄偉的洛陽城墻,她感到飛凌每跨前一步,她離這場席南卷北,至乎牽涉到塞外大部份異族的戰爭大漩渦更近一些。
  這想法令她感到精疲力竭,但是一顆心卻因為馬上就可以見到徐子陵而變得漸漸火熱起來。
  “走吧,”水玉兒抬手帶起面目猙獰的面具,淡淡的說道。如果上天安排,她定要如此的話,她絕不退卻!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重逢
更新時間2008-5-23 13:55:55  字數:2079

 竇建德死了!這個念頭在寇仲腦中不住回響,頭腦一片空白。
  李元吉振臂高呼道:“大唐必勝!我皇萬歲!”
  城墻外近十萬唐軍齊聲呼應,轟傳河原,天地變色。
  李世民露出無奈神色,欲語無言,曉得李唐已與寇仲結下解不開的深仇。雖說李元吉奉李淵旨意行事,他身為主帥,亦難辭其咎,偏又無法改變。
  李世民大喝道:“是戰是降,少帥一言可決。”
  寇仲轉身望向王世充,后者臉色如死人,口唇輕顫。
  寇仲神態從容,雙目透射出充滿強大自信的閃閃神光,道:“城仍是主上的,主上有甚么打算?”
  王世充把望往城外的目光收回,投在寇仲身上。
  兩人周圍一眾將士,目光全集中到寇仲和王世充處。
  王世充哽咽一下,喘息著道:“除獻城投降外,我們再無其他選擇。”
  時間似是一下間凝止不前。
  當王世充口中吐出投降的決定,他身旁的人,包括王系將領、外姓將領、保護王世充的七、八名親隨高手,寇仲、徐子陵、跋鋒寒、楊公卿、十多名飛云衛及守衛城墻的鄭國戰士,人人呼吸頓止,目光全盯住王世充處,寬廣延伸的墻頭鴉雀無聲。
  寇仲臉容沉靜,雙目射出銳利的神光,毫不動氣的聽著王世充關乎全城軍民命運的決定,仿似絲毫不把王世充的話放在心上。
  “等等,那是誰?”跋鋒寒忽道。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投往城墻外,只見城外以李世民和李元吉為首分布整片大河原的唐軍,只漫空飄揚的旌旗拂拂作響,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在間歇響起的馬嘶聲中,士兵靜靜的分開一條道路,一隊人馬施施然的走上前來,領頭那人面上帶著一個猶如惡鬼般的木制面具。
  徐子陵一震,雙手緊緊抓住城墻磚,不敢置信的望著那一隊人。
  “這,這莫不是……?”寇仲一眼先是看到了緊跟著鬼面具后面的木骨天煙,奇怪的是唐軍為何對他們是這種反應,不禁起了防備之心。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這隊大約五十多人的隊伍緩緩策騎走近,單雄信舉手令城墻的士兵備好弓箭,就等寇仲一聲令下。
  徐子陵反常的反應讓寇仲側目看了一眼,但是沒時間讓他細加詢問,轉眼間這隊人已經越過唐軍的包圍圈。
  “這些是什么人?為何唐軍沒有任何反應?”王世充深吸一口氣,把方才頹然的心情拋之腦后,心里升起一絲希望。
  寇仲旋風般轉過身,嘴角逸出冷酷的笑意,乾脆俐落的道:“主上既然獻城投降,已淪為敵人俘虜,沒有權為自己作主,我們同心合力共守洛陽之議再沒有約束力。從今夜此刻開始,大鄭亡國,洛陽再不是你王世充的,誰敢反對,我就殺誰。來人!給我把王世充和其從屬全關起來。”
  王世充聽得臉色劇變,王系將領紛紛喝罵,王玄應高呼道:“造反啦!造反啦!”
  寇仲笑意擴大,倏地仰天長笑,暴喝道:“誰肯與我寇仲共存亡!”
  除王系人馬外,外姓諸將、飛云衛和遠近聞聲的千百守城戰士,轟然應昭,聲震城墻。
  王世充、王玄應等一眾王系人馬,此時才曉得外姓將士,全投到寇仲一方,人人臉上血色盡褪,更有人拿不住兵器,“當啷”一聲掉往地上,加添寇仲控制全局的威勢。
  王玄恕倏地立起,移到寇仲旁,悲呼道:“父皇請恕孩兒不孝,玄恕決定站在少帥一方。”
  跋野剛和邴元真兩把劍同時抵住王世充后背,這比甚么說話更有威脅力,王系人馬沒人敢動半個指頭,誰都曉得大勢已去,洛陽城已落入寇仲手上。
  王世充渾身一顫,松開握劍的手,淚流滿臉道:"罷了!罷了!"就這么朝下城的石階走去。
  “當啷”之聲不絕,王玄應與各王系將領紛紛棄械相隨,在跋野剛等外姓諸將和飛云衛押解下接受被軟禁宮內的命運。
  此時單雄信忽然說道:“少帥,你看!”
  寇仲向外望去,只見遠處唐軍仍然毫無聲息,這一隊人馬已經站在了城墻外,他愕然已對,不知道他們怎么輕松走過兩道壕墊,如果光靠輕功越過還可以說得通,但是按時間來看,他們甚至連馬都沒下過。
  “真是奇怪。”跋鋒寒站在寇仲身邊,突然開口道。
  “老跋,你是說哪里奇怪?”寇仲沉聲問道。
  “你看唐軍的馬匹。”跋鋒寒一揚下巴,示意寇仲看向唐軍的馬匹。
  寇仲凝神看去,發現成百上千的馬匹都垂下它們的頭,有些還微微不安的踢著馬蹄。而一些士兵則精神恍惚,在馬背上坐都坐不穩。
  “你們看,李世民那邊好像在吵著什么。”寇仲瞇起雙眼,視線全放在李世民的身上,看他下一步是否要發動全面攻城的命令。
  “開城門。”徐子陵堅定地說道。
  “等一下,子陵,你不覺得木骨天煙他們能從唐軍的包圍下毫發無傷的走過來,很可疑嗎?”寇仲仍然盯住唐軍旌旗招展的地方,皺緊了眉頭。
  徐子陵臉上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苦笑道:“木骨天煙不能,但是相信我,她可以做到。”
  與此同時,水玉兒揚起頭,伸手摘掉了面上的木制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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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更新時間2008-11-12 16:12:40  字數:2627

 水玉兒清麗脫俗的容顏乍然間從鬼面具后顯現,巨大的反差讓在城墻上的所有士兵全部都摒住呼吸。除了徐子陵和寇仲早有定數,其他人都呆住了。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刮過城內城外的呼呼秋風,吹得千百計的火把獵獵作響,不時把零星的火屑送上夜空,旋又消斂。
  “開城門。”寇仲深吸一口氣,略帶欣喜地發出號令。老實說水玉兒在此時出現,實在讓他安心不少。洛陽雖然是座城墻穩固的大城,但是面對著唐軍重重包圍,也充其量只是個孤城。而水玉兒的本領,他在赫連堡一役是親眼所見。雖然不知那是什么武功,但是她能讓金狼軍幾乎全軍覆沒,那么這唐軍……
  不過子陵肯定不會這么想。寇仲偏過頭去瞧自己兄弟那張繃緊了的臉,知道他一直不想水玉兒涉足戰場。上一次赫連堡之后,她足足昏迷了十多天,誰知道若是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她會不會永遠醒不過來了。
  城墻下的水玉兒就算隔著這么遠,也能清楚地看到徐子陵臉上那雙必定皺緊了長眉。她訕訕地笑笑,然后聽到城門“吱呀”一聲就那么敞開了半扇門。
  水玉兒看著王世充帶著幾個親信和家眷,垂頭喪氣地從城門中走了出來,知道方才的城墻上肯定發生了奪權事件。這時候,洛陽已經在寇仲的控制下了。
  只是,她并沒有覺得有多高興。事情在一步步按著固有的軌跡發展著,她一個人又能挽回什么補救什么呢?
  “小玉兒,城門開了,快走吧。”木骨天煙對著發呆的水玉兒說道。她又一次讓他吃驚了。不過比起赫連堡的那種情況,方才讓他們五十幾人毫發無傷地進入洛陽好像是有些不足為奇。
  水玉兒回過神,朝他嫣然一笑道:“你把我的馬牽進去吧。”
  木骨天煙還未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就駭然看到她的身體就那么彈起,輕松地騰空往城墻上攀去。說攀也不太準確,實際上是像在墻上走步一樣,瞬間便升至十五丈的距離,而且還繼續往上攀升著。
  在城墻上的徐子陵差點被她嚇死,方才寇仲去打算救竇建德時,也是要集他的內力兩人合一才能勉強從三十丈的城墻上來去。而水玉兒居然打算單憑個人之力就那么徑直地攀上城墻么?
  徐子陵大喝道:“繩!”
  寇仲連忙把方才他用于攀墻的繩索遞給徐子陵,而就在這么頃刻之間,水玉兒的笑顏已然出現在了墻頭上,有若精靈般清亮的雙眼直直地看向徐子陵,然后從空中就那么改變了一個方向,朝他的懷中翩然飛去。
  徐子陵嚇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張開雙臂把飛入他懷中的麗人緊緊地抱住,不敢相信方才發生的事情。不光他,城外近十萬的唐軍和城墻上的王軍全部都看在眼內,幾乎以為見到的全都是幻覺。
  許久許久之后,城墻上的將士們才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幾疑水玉兒是天神下凡,立時士氣大振。
  相對于寇仲為了救竇建德展示的武藝而言,水玉兒更勝一籌的舉動顯然更給了洛陽守軍以信心。她無視唐軍十萬守衛,旁若無人的策馬而入,和身形瀟灑地攀墻若林間漫步。這都是世間沒有人能做出來的舉動。三十丈的高度,實超越任何人的體能極限,恐怕三大宗師也無法攀越。
  水玉兒靠在徐子陵溫暖寬厚的懷中,頓時回想起長安那夜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一面。當再次投入他的懷抱中時,她才后悔。為何要和他分開?她真是個傻瓜,以后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她不會再讓他離開她一步。
  “玉兒……”徐子陵壓下心中對她的思念,現在涌上他心頭的更多是方才她的舉動給他的驚嚇。再加上周圍若干雙直盯著他們相擁畫面的眼睛,實在是讓他坐立不安。
  “讓我靠一下,頭有些暈。”水玉兒聽著他加速的心跳,就知道這個別扭的男人在糾結什么。索性裝柔弱地悄聲說了這么一句,然后更過分地把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給他,然后偷偷在他懷里展露笑顏。她才不要矜持呢!巴不得向全天下的人昭告他們的關系,讓那些糾纏他的桃花都見鬼去吧!
  徐子陵聞言一驚,以為她是因為攀上城墻才導致脫力,更加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中,暗下決心一會兒一定要和她好好談談。
  寇仲滿臉黑線地看著相依相擁的兩個人散發著旁若無人的粉紅色氣息,很是無語。這是戰場啊,不是什么花前月下旁啊……
  就在此時,城外以李世民和李元吉為首分布整片大河原的唐軍忽然爆發出震天響的歡呼聲,寇仲等人探頭看去,只見王世充和一干王氏親眷跪在李世民的馬前,正在宣誓效忠李唐。
  城墻上守城將士,則人人臉如土色,雖然王世充已經被趕出洛陽。不過兔死狐悲,前有竇建德慘死洛陽城下,后有王世充跪拜投降李唐。或戰或降的兩種下場都完全展現在將士面前,不禁均心下悲涼,覺得在氣勢如虹的唐軍面前,洛陽有若一座死城。
  李世民沒有理會跪在他馬前的王世充,抬頭遙向寇仲嘆道:“少帥,我可否有說錯?”他的眼睛雖然看向寇仲的方向,可是卻是一直注視著投入徐子陵懷中的水玉兒。
  寇仲臉容冷靜,雙目射出銳利的神光。他知道李世民指的是兩人前陣深談時他所說的假設,不過他絲毫不把王世充已經投降這件事放在心上。
  寇仲尚未有機會答話,李元吉暴喝道:“寇仲!只要你不是蠢材就該知大勢已去,若還不像王世充一樣跪地求饒,立即獻城投降,我會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子陵與跋鋒寒交換個眼色,心忖果如所料。李元吉是務要今李世民與他們水火不容,沒有談判修好的余地。
  李世民聽得眉頭大皺,又是無可奈何,說到底雙方已成死敵,兼之李元吉奉有李淵密諭,且他身為唐軍主帥,在三軍面前如何能維護寇仲等人。
  這時水玉兒聽到了李元吉欠扁的聲音,終于忍不住從徐子陵的懷中探出頭來,嗤笑道:“齊王真是會說大話。玉兒能帶著人從你們包圍圈下毫發無傷地走進來,難道就不能帶著他們走出去嗎?”她的聲音不見得有多大,也不像李元吉那樣好似扯著嗓子喊的樣子,但是話語卻柔柔和和地傳遍整個戰場,像是在每個人的耳邊所說的一樣。
  洛陽守軍聽了還不覺得怎么樣,因為水玉兒這是自投羅網,人家放她進來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但是這句話聽在唐軍耳內,卻如一個驚雷般轟在頭頂,李元吉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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