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歷史] 大唐御醫 作者:半墮落的惡魔 (連載中)

第八章   婦道人家

    李二陛下一路都在與高陽公主說話,說起謝玖教她的那些東西,那丫頭可是有一肚子的話說,但語氣間,遣詞用句卻頗為講究,讓人聽著只覺得她對謝玖的感激和敬佩,但只是師生之情,並沒有特殊的地方。衛螭聽得心中溫暖,這丫頭是在用她的方式在保護謝玖吧?雖說不一定需要這樣的小心翼翼,但是有了這個心就是好的,也不枉謝玖疼她一場。

    一路逛回車隊去,重又上了馬車,高陽公主說騎馬吹了一身灰,去梳洗一下,眾人一塊兒去了,高陽公主主動擔起了服侍她家父皇的任務,伺候著洗臉,後又叫來內侍,服侍著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之後,又照顧著兕子、李治弄好,才開始收拾自己,細心體貼之處,讓人十分的舒心。

    待得衛螭也梳洗了出來,李二陛下正笑瞇瞇的站外面不知道想什麼,待見到衛螭出來,朝衛螭招招手。衛螭過去,李二陛下道:「待會兒到了驛站的時候,叫你夫人過來,朕要問話。」

     「是,陛下。」

    說完,李二陛下便回去他的御駕上,衛螭剛要離開,高陽已擔心的叫住他:「師丈,敏兒……是否給師父惹了麻煩?」

    衛螭走過去,微笑著看著她,道:「剛才應對還十分合適,怎麼這會兒又犯嘀咕了?放心,沒事的,最多費些嘴皮子,你做的很好,你師父教導你的東西,你都記在心裡了,這就夠了!好了。帶著兕子他們回去休息吧。騎了這麼久的馬,很累呢,不用多想,還有師父、師丈呢!」

     「嗯!」

    高陽擔憂的小臉兒,這才放晴,歡喜地拉著兕子,同衛螭揮手再見之後回自己地馬車去了。衛螭心中的感覺頗為複雜,這個高陽公主已大大不同了,或者說。她從未與衛螭記憶中的那個高陽重合過,因為,她們的遭遇早已不同,如果說性格決定命運是真理的話,那如今的高陽性格已大大不同,命運……應該也會不同了吧?只要能過得好,其他的。也就不用在意了吧?衛螭笑著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全身暖洋洋地。

    待得晚上到達小縣城歇腳的時候,李二陛下那邊特意使人過來告知,讓衛螭不用搗鼓開小灶了,今日由隨隊前來的御廚做飯,全隊都有份,李二陛下要衛螭一家子過去,一塊兒吃御宴。不過。衛螭帶來的那些鹹菜之類的,李二陛下吩咐了,想吃的話可以帶著過去。


    收拾了一下,讓劉嫂、招弟、鯉兒也一塊跟著去,省的吃飯地時候,衛螭、謝玖兩個人招架不下來有點兒同情心的過去哄一下,只是抱過女兒,嘀嘀咕咕地做機會教育,什麼要膽大、心細、下手快,什麼快準狠三字訣之類的,這是能和孩子說的話麼?孩子媽白他一眼,悄悄伸手捏了孩子爸一下,提醒他不要不務正業,然後轉身抱過兒子柔聲輕哄,總算沒哭出來,不過,卻是賴在母親懷中再不肯出去了,一雙眼睛,滴溜溜一直望著新城公主,只要新城公主有過來的意思,小身子就立即往母親懷裡縮,一副十分沒有出息的樣兒,看得孩子爹又是一陣搖頭。

    哄著孩子們吃了飯,由劉嫂她們抱出去玩耍,衛謝小倆口才有機會吃自己的飯,衛螭偷偷覷眼看長孫皇后那邊,似乎新城公主也是剛搞定,剛開始吃自己的。

    吃飯地時候,鹹菜之類地當然是必不可少的,為了今天來御宴上搭伙兒吃飯,衛螭特意準備了一盤涼拌松花蛋,雖然味道不好聞,但吃起來卻是十分好吃地東西。話說,松花蛋做出來後,也只是在各府之間、莊戶之間流傳,皇宮……那是想都不用想的,衛螭從沒想過要向皇宮推薦,畢竟氣味兒在那兒擺著,沒辦法。

    李治、高陽、兕子幾個,在衛府吃飯吃了很多次了,對衛府這些鹹菜之類的東西,那是相當有感情的,見衛螭帶了過來,不用招呼就自己動筷了。 李二陛下和長孫皇后見三個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也跟著嘗試了一下,果然不負衛螭好美食的美名,回味無窮。

    李二陛下道:「難怪這三個孩子,一到吃飯時候就往子悅那裡跑,原來還有這等美食在。子悅端是可惡,只顧自己享用,就沒想過給朕和皇后也嚐嚐?」

    衛螭嘿嘿憨笑道:「回陛下,這些吃食都是普通人家的吃食,怕陛下和娘娘看不上吃,也怕您二位吃不慣,所以……嘿嘿。」

    李二陛下白他一眼。似乎懶得再說他。乾脆埋頭吃飯,話說,趕了一天的路,還真的挺累的,肚子也餓得快,為了趕路方便,沒有一頓三餐地說法了,基本都是一日兩餐,早上啟程前吃一頓。然後就要到晚上了,中午基本都是點心加茶水,隨便湊合過地。

    飯過三巡,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名義上吃所謂的御宴,實際上是騙衛螭私帶的鹹菜吃的飯局差不多要結束了,主題終於提了上來。李二陛下似乎無意間說起今天騎馬散步的時候高陽說的那些話。以及往常看在眼裡的高陽的改變,問謝玖道:「衛夫人,為何你會教導高陽這些東西,你要知道,高陽是朕的女兒,貴為公主,榮華富貴,有食邑,有俸祿。一生衣食無憂,學這些,並沒有任何用處。」

    謝玖溫暖地目光,先是看了高陽一眼,用眼神無聲的安慰著她,然後才淡然道:「陛下說的。臣婦並不同意。女兒家將來總是要相夫教子、操持家業的,高陽貴為公主,這是她的身份,但她也是一個女孩兒,學些女孩兒的東西,將來婚配出嫁之後,也不至於兩眼摸黑。什麼都不知道。將來,將有許多人依靠著她吃飯、生活。既然擔了主家的位子,就要做到主家地本分。臣婦無才無德,不懂什麼大道理,陛下把高陽公主交到臣婦手中,總不能教壞了她,只好把自己懂的、會的,傾囊相授而已,只希望能對公主的未來能幫助一二。」

     「婦道人家的事?」

    李二陛下微微一笑,道:「如果婦道人家都要懂衛夫人教與高陽的那些東西,那我大唐的婦道人家可就不得了了。」

    謝玖寵辱不驚,淡然優雅的行禮:「陛下過譽了,臣婦愧不敢當。」

    又說了一會兒,長孫皇后顯然也對這個話題起了興趣,也加入探討的行列來,說著說著,由一般家庭地操持賬務,不知不覺說到了宮裡的賬目開支來,長孫皇后也是掌管著整個後宮開支的人,於賬目一道,頗有些心得,只是,畢竟不是專業的,有些東西,只會簡單的開源節流,於資金利用上,顯然還缺乏些效率。謝玖在一旁聽著,偶爾提個建議或者意見之類的,總能讓長孫皇后有些新啟發,連連嘆道:「如早日請教衛夫人就好了,那宮裡應該還能再節儉,再效率一些。」

    謝玖笑道:「如今也不晚,臣婦也是近年來操持家業,管起家庭開支之類地事情才有了些心得,如前幾年娘娘問我,只怕我也答不上來。 」

    於是,好好的御宴,好好的談話,最後變成了兩個主婦的討論會,李二陛下倒是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似乎所有所獲,人家李二陛下說了,治家之道與治國之道,互相印證之下,似乎也有共同之處,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都有作用。唯有衛螭聽得打瞌睡,乾脆抱著玩累了的雙胞胎,輕輕拍著,哄他們睡覺。

    會談的氣氛是融洽的,收穫是巨大地,高陽那小丫頭,雖說穩重了不少,但畢竟是孩子,見謝玖受到誇獎,不禁滿臉地喜色,雖然努力的抑制了,小臉兒還是興奮得紅彤彤地,望謝玖的目光,亮晶晶的像兩顆小星星似的。正說著,內侍進來報:「啟稟陛下,有急奏到!」

    李二陛下道:「呈上來。」

    內侍連忙呈上急奏。見李二陛下有正事要做,衛螭和謝玖不方便在久留,趕緊告辭出來,誰知長孫皇后卻說起了興頭,要拉著謝玖過去她居處再繼續敘話。於是,衛螭等人只好轉移陣地,出來的時候,看到李二陛下正在看急奏,那臉色,那表情,那叫一個難看啊。還沒感嘆完,就見李二陛下「啪」一聲扔了急奏,怒罵道:「胡鬧!傳旨官何在?」

     「回陛下,微臣在。」「傳朕口諭,告訴李佑,莫說生病,就是要病死了,只要還剩一口氣,爬也要他給朕爬到洛陽來!朕一定要考校他的學業、武功,准許他帶醫生隨行!另外,再傳旨全軍,從明日起,加緊趕路,早日趕到洛陽!」

    不一會兒,就見傳旨官急行而出,八百里加急傳李二陛下的旨意去了。眾人面面相覷,長孫皇后緩緩道:「衛夫人,陛下那裡在發脾氣,看來本宮今日是不能再與衛夫人敘話了,此約留待改日吧。」

    謝玖道:「娘娘儘管去忙,臣婦等告退了。」

    行禮之後,長孫皇后重又回到李二陛下那裡,衛螭一家子則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剛轉身要走,高陽已一個蹦跳跳了出來,抱住謝玖的腰,討好的喚了聲:「師父!」

    謝玖伸臂抱住她,輕嗔道:「小丫頭,給師父找麻煩。」

    高陽略帶羞澀的一笑,低下了頭,小聲道:「父皇問話,敏兒希望父皇也明白敏兒有一位多麼厲害的師父,只要父皇知道了,就沒人敢再說師父的閒話了。」

    因為謝玖的出身問題,高陽做了她的徒弟,也只能悄悄的來。但是,即使是悄悄的來,也有許多人家是知道謝玖與高陽的關係的,且高陽從未想過隱瞞,雖未刻意高調,但也不算低調。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閒著沒事幹的時候,就去計較所謂的身份、地位、出身之類的東西,然後在別人的背後,說些尖酸刻薄的話語,意圖貶低別人,抬高自己,實則是在隱藏自己的自卑心,滿足自己那變態的癖好罷了。謝玖是從不在意這些的,但是,高陽做不到不在意,心中總是憋著一股勁兒,想為謝玖證明,讓她名正言順的叫謝玖師父。

    高陽的心思,謝玖是明白的,心中雖感激,但並不贊同,所以,謝玖認真的問高陽:「我的出身、來歷,你介意嗎?」

    高陽急急的搖頭,道:「師父知道的,敏兒從未在意過,敏兒只是不想師父受委屈,敏兒的師父無論如何,都是比旁人出色,旁人連師父的……」

    謝玖摀住了高陽的小嘴,阻止她說出一些刻薄的話,肅聲道:「那就夠了!只要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那旁人的在意,又有何用?只要相關的人不在意,旁人說再多,也不過是無用。我們無需去指責什麼,也無需因此而說什麼刻薄難聽的話,否則,豈不是和那些人一樣了嗎?女孩子啊,要好好保持你的高貴優雅,不要讓自己變成一個粗鄙不堪的人,那太難看了。」

     「是,師父。」

    高陽心滿意足的靠在謝玖懷中,心底從此刻起,真的再不在意那些人的話語,她知道師父的好,知道師父疼她,知道師父、師丈一家對她的用心,這就夠了。旁人的話,太在意了,只會讓自己辛苦,師父說過,要好好生活,要讓自己、讓自己關心的人,好好的生活,無關之人,就用無關之心去對待吧。
第八卷 第九章 樂極生悲

    「請問是西醫館主治衛螭衛醫生?」

    自從李二陛下下了加緊趕路,早日趕到洛陽的旨意後,隊伍的行進速度加快了不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吃早餐上路,中午也沒有休息的時候了,基本都是一直趕路,直到傍晚才落腳歇息。

    這樣一來,日子就難過了不少,連著幾天,吃點心吃得衛螭都開始反胃了,廝歷來不喜歡甜食,只吃了三天就有些撐不住了,基本吃下去不久就會吐出來,沒有辦法,只好跑去主廚那裡,勞煩人家給蒸米飯,準備做飯團。

    可剛去到御膳房的隊伍,就衝出一個侍衛樣式的年輕人,大約二十七八的樣子,滿臉激動的望著衛螭,小心的請問。衛螭愣了下,仔細看了看,並不是認識的人,疑惑的點頭道:「在下就是衛螭,以前曾開過一個醫館是叫西醫館,怎麼?這位侍衛大哥有何指教?」

    那人悲呼一聲,似乎難抑感激之情,「噗通」一聲跪下,在衛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滿臉感激之情的道:「恩人,小的總算見到您了!」

    衛螭一愣,趕緊伸手要扶起他,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力氣如何能有人家當兵的大,那人固執的跪在地上,衛螭還硬是拉不起來,不由得暗自犯嘀咕難道練武的都這麼恐怖,謝玖不是說是用巧勁兒嗎?

    「這位侍衛大哥請起,如此大禮,衛某不敢當。而且,你為何謝我、恩人之類的。我也不太明白,你看,是不是應該先解了我的疑惑呢?」

    衛螭滿臉困惑的看著侍衛,還一副沒搞清楚狀況地樣子。那侍衛還是跪著,喜氣洋洋的道:「衛大人貴人事忙,品行高尚,做過的好事,自從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我等受惠者來說。卻是銘記一生,時刻不敢忘,常思報答之策的大事。衛大人或許已不記得,衛大人夫婦開醫館的時候,曾有一老婦人因為無錢治病,衛大人曾免了她的藥費,盡心給她治病,救了老婦人一命。那老婦人就是小的娘親。小的當時正值當差,娘親住在鄉下,多有不便,得的又是急病,待小地托人送銀錢回去的時候。娘親曾托人告訴小的,說如不是衛大人、衛夫人慈悲為懷。娘親只怕已……是故,娘親命小的要銘記恩人的恩德,如果有機會見到衛大人,一定要代她向衛大人磕頭,感謝衛大人的救命之恩。」

    「哦,那沒什麼,我們是醫生。救人治病是應該的,這……你是不是先起來呢?一直跪著,別的且不說,咱擋著路了!」

    拉又拉不起來,勸說讓他起來又不聽,就這麼在門口電線桿子似地拄著,惹得周圍的人頻頻張望。衛螭挺尷尬的。連忙說道。那人舉目四顧,見兩人已成為目光聚焦的中心。不知為何,臉上的表情古怪了一下,但還是站起身,拉著衛螭,近乎語無倫次地,不停的向衛螭表達感激之情,胸口拍地啪啪響,要報答衛螭。

    衛螭被感激得挺尷尬、挺不自在的。話說,實在接診過太多的病人,也做過許多次沒藥錢就免費的事,且時間久遠,是不是救過這麼一位老太太,他已經記不得了。在他來說,只是做了一件符合良心、心意的事情,是一件應該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是很平常地事情,實在擔不起這樣的感激。在他的觀念中,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隨隨便便就下跪。下跪行大禮這種事情,實在是擔當不起。

    一直聽別人對自己的感激,雖說聽著感覺挺美的,會讓人感覺當時做的挺值得的,但是,這位侍衛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得讓衛螭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趕緊道:「請問侍衛大哥貴姓大名?」

    侍衛連忙道:「不敢,不敢,小地不敢讓衛大人叫大哥,如果娘親知道了,可是會罵我忘恩負義地,小的叫嚴進財,大人直呼小地名字就好。」

    衛螭呵呵笑道:「這樣啊,那好吧,進財兄,你看,你還在當差,我這裡呢也有事要去找廚房,咱先各忙各的吧,你娘親的事情吧,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這都是我該做的。咱們還是先公後私吧!如何?」

    嚴進財恍然大悟的拍拍腦袋,憨笑道:「衛大人說的是,那待小的換班的時候,到了洛陽的時候,小的再來叨擾衛大人,到時,小的再替家母表達對衛大人的感激之情。」

    說著,很是熱情的朝衛螭又是一個大禮,之後才又站回自己的崗位上去了。衛螭這才鬆了口氣,趕緊溜進廚房,找人蒸米飯去了。邊走邊搖頭歎笑,這人太熱情了也頗讓人苦惱。

    進了廚房,主廚以為衛螭又要來開小灶、借用廚房用具,誰知衛螭只是搖頭,請主廚明天做早餐的時候,給他蒸一小鍋米飯,然後請主廚去找找是否有梅干之類的東西,明天一起交給他。

    衛螭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那個點心,實在是受不住了,他家的兩個小寶貝倒是好打發,每天在馬車上的小爐子上燒水時候給煮兩個水煮蛋,偶爾再做點兒稀粥,也就打發了,他就比較麻煩,水煮蛋已經吃得不想吃了,茶葉蛋也怕了,只能自力救濟----做飯團帶著路上吃。

    就是奔著這麼個目的,他才跑來廚房的,誰知道居然遇上個所謂的受過他大恩的侍衛,還真是叫人心情複雜,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實在太考驗心臟了。

    話說,在現代的時候,做醫生是個苦活兒,永遠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假期,還要隨時忍受態度惡劣的病人的辱罵。甚至,遇到橫一點兒,還會打人。衛螭記得他實習時,在心胸外科地時候,有一個做了手術後還是去世了,當時,主刀的是個老教授,都六十多的人,技術過硬。手術也很成功,只是病人還是沒有撐過去。病人家屬非要說是老教授手術失敗,說醫院騙錢,說是如果當初就知道治不好,就不會花那麼多錢。就那麼在辦公室裡,當著所有人的面,要打老教授。人家都六十多的老太太了,三十來歲的壯小伙兒。硬是下得去手。衛螭當時也在場,看不下去攔了一下,被人扇了一嘴巴,也只能忍著,誰讓他身上穿了那件兒白大褂呢。

    可那病人家屬還是不樂意。硬是想打老教授,衛螭急了。一把脫了白大褂,吼丫:「老子脫了白大褂就不是醫生了,要不要打?試試?」

    衛螭長得人高馬大的,小身板兒看著還像模像樣的,那家屬看他的架勢,也不敢下手了,罵罵咧咧走了。臨走還揚言要去醫學會告那位教授。教授並沒有在意,反而安慰衛螭,叫他小伙子要想開些,她已經老了,受氣習慣了。也就是那麼一次,教授對衛螭這小伙子挺待見地,主動幫他找了工作。

    衛螭從廚房回去。和謝玖一說。順便說起了當時的晚事,衛螭美美的道:「在古代做醫生還真是幸福啊。這醫患關係就是比在現代做醫生舒服,救了人也會有人感激,舒心吶,咱在現代,那就是妖魔鬼怪的親戚,工作辛苦不說,還要被人罵,唉,不堪回首啊。」

    謝玖笑笑,道:「國內的環境就是這樣,沒辦法呢,隔行如隔山吧,病人不瞭解,總以為醫生為了高工資在坑錢,雖說也有那樣的人,但大家都是制度的受害者呢。」

    在中國,有個制度叫舉證倒置。也就是說,如果出了醫療事故,醫生是被告,患者是原告的話,舉證責任是由醫生主要擔負地。對原告訴訟所請求的事實,被告醫生要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樣的制度剛出來的時候,醫療單位那是怨聲載道,也弄得患者看病地成本增加,誰都怕醫療事故,只能把所有有可能是病因的、需要檢查地項目都給檢查了,先撇清自己的責任。另外,還有些不負責任的媒體,在不停的煽風點火,妖魔化醫療工作者,搞得醫患關係越來越緊張,矛盾也越積越多。

    每一個群體都會有害群之馬,不能因為一個壞人,就否定了全部的醫生群體,那樣欠缺公平。只是,在後世的社會上,能清醒公正的看待醫療群體地人已經越來越少,更多的人,說起醫生的時候,都是一副指責、羨慕的口吻,外人永遠都不知道,醫生是沒有真正的假期的。真正醫學院畢業的人,到最後,真正走到醫生崗位上地,少之又少,有許多都是當了幾年醫生後,受不了那個壓力,轉行幹醫藥代表去了,起碼那個掙地錢更多。衛螭想起穿越前的某次同學聚會,全班五十多號人,還在做醫生地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真是何其的可悲。

    兩口子閒著無聊扯了幾句閒話,感歎了下在古代做醫生的幸福感和滿足感,也就過去了。嚴進財的感激,兩人都沒放心上,只是當時美了一下,過了也就過了,心思早已轉移到了如何打發寂寞無聊的辛苦旅程上去了。

    衛螭搗鼓出飯團後,第二天就把兕子、高陽、李治幾個叫了來,中午給自家麒麟雙胞胎做粥的時候,順便多做一些,分給兕子、新城公主和長孫皇后三母女。小孩子腸胃弱,點心又很多是糯米做的,吃了不容易消化,怕積食。高陽和李治與衛螭、謝玖一起吃飯團,中午餓的時候,放在小爐子上蒸一蒸,就著鹹菜之類的,就可以熱乎乎的吃上一頓,總比是點心好些。

    衛螭已忘了那嚴進財的事情,可人家沒忘啊,常常在中午的時候,偷偷弄來點兒烤肉、烤雞之類的,某天還弄了一小鍋白菜湯,當然,這些食物都是冷的,想吃熱的,還得架在小爐子上熱一熱,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的。衛螭抓住他問了問,才知道是從御膳房順來的,看樣子,似乎花了不少去疏通。

    衛螭有些過意不去,給他錢他又不要,讓他不要再弄來了,當時說的時候笑著答應了,第二天依然故我,說啥都不管用,衛螭也沒辦法,只得隨他去,準備等到了洛陽的時候再想法兒解決,於是,衛府的馬車上,日子漸漸好過起來,每日中午再不用過只有點心吃的悲慘日子,幾乎每日都是換著花活兒的吃,小日子別提多滋潤了。

    在天氣越來越暖和的時候,洛陽也越來越近了,據說,只要再走個三天左右就能到洛陽了,眼瞅著勝利在望,衛螭胃口都好了不少,就著嚴進財送來的白菜湯,吃下去了五個飯團,那飯量,還讓李治、高陽倆兒笑話了一通。

    衛螭倒是不以為意,得意的朝倆兒小齜牙咧嘴,晃著一口大白牙道:「看到沒?咱牙好,牙好胃口就好,吃門兒門棒兒!吃啥啥香,羨慕不?嫉妒不?」

    得瑟的樣子,讓眾人挺無語的。衛螭那廝不要臉,居然朝啥都還不懂的麒麟姐弟做鬼臉,厚著臉皮問道:「寶貝兒,來,快給老爸鼓掌,鼓勵一下老爸!」

    說著,還當先鼓掌,麒麟啥都不懂,也跟著啪啪的拍小手,刺激得李治、高陽一副仰天長歎的樣兒,小兕子則在一旁看的咯咯直笑。

    但是,就是這個但是,古人早就告訴我們,得志莫猖狂,猖狂有禍。還有無數先烈用事實、用鮮血告訴我們,樂極容易生悲;更有無數慘痛的例子告訴我們,人倒霉起來,那就是喝涼水都會塞牙縫!而衛螭顯然得意前沒看黃歷,不知道黃歷寫著大凶,諸事不順。廝居然還吃了五個飯團,喝了一大碗菜湯,結果就是晚上開始不明不白的拉肚子了,驛站的茅廁成了他一個人的專屬地,霸著就不讓地,直接蹲在裡面不出來了。

    謝玖放心不下,叫人熬了藥汁來給他,還給他調了一杯鹽水,讓他出來時候喝了,免得拉脫水了。衛螭心裡挺美的,還是太座大人體貼啊,瞅瞅高陽和李治,一個還比一個沒良心,看他拉肚子,不僅不關心,還哈哈大笑,十分沒有青少年童鞋應該有的天真善良,丫們的心肝兒肯定是黑的!純黑色的!

    肚中腹誹著,似乎終於有了停止的跡象,某人拖著疲軟的身體,緩緩走出茅廁。黑燈瞎火的,又沒有路燈,只靠一支蠟燭,剛好能照清楚道路。剛剛站定,還未來得及辨清道路,尋到回房的路,一隻手突然伸到面前,一把摀住他的嘴,只覺後頸一疼,暈眩的感覺襲來,什麼聲音都來不及發出,更別說求救聲,便已人事不知,只來得及在心中罵咧一句----靠,老子的主角模式還能遇上劫道的?!
第八卷 驛路梨花 第十章 沒有你我怎么辦
“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

    謝玖哄著兩個孩子入睡之后,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衛螭回來,擔心他的身體,叫鯉兒去找了大虎來,和大虎一起到茅廁旁,喚了衛螭几聲,卻不見答應,謝玖一愣,以為衛螭在鬧脾氣,逐對大虎道:“大虎,你進去看看,老爺拉肚子拉了大半宿兒了,也不知是否應該體力不支昏倒在里面。”

    “恩,我進去看看,夫人稍等。”

    大虎走進茅廁去一看,里面根本就沒人,出來滿臉奇怪的對謝玖道:“夫人,老爺并不在里面,是否已經回去了,而夫人又沒遇上?”

    謝玖的眉頭蹙了起來,心頭一沉,道:“他并沒有回去,老爺的性子,你還不知道么?這大半夜的,他身體又不舒服,我實在是擔心,你去找些侍衛來,一起幫著找找。”

    “好咧,那我去侍衛大哥們來一起幫著找找。”

    大虎連忙急行而去,找人來一塊兒找衛螭。大半夜的,怎么一個大活人,上個廁所就能上丟了呢?想到衛螭在李二陛下那里的地位,侍衛們心頭也是一緊,如果衛螭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們這些值崗的那還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故一聽大虎說衛螭不見了,就趕緊抽出人手,幫忙尋找起來。

    謝玖知道衛螭性格,雖說平日為人嘻嘻哈哈的,看似非常不正經,但卻不是分不清好壞的人,再想到某人平日憊懶的樣子,如果身體不舒服,早就爬回床上賴著不起來了,絕對是有的偷懶機會絕對不放過的人。這么想著,下沉的心隱隱升起一股不詳的感覺,眩暈感襲來。謝玖的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

    “先等等!不能這么悲觀,或許衛螭只是出去散步了呢?這么多侍衛守著呢,一定會沒事地,謝玖,你要冷靜,你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呢。深呼吸,深呼吸。”

    謝玖喃喃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定了定神,面色沉冷。看似平靜,手卻有些顫抖,一步一挪的往茅廁走去,甚至生性略帶潔癖的她,連遮掩口鼻都忘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猛地探頭進去一看----空空如也。

    暈眩感再次襲來,心跳聲大得如雷鳴一般,似乎要跳出心口,強行抑制著眼淚流下來,謝玖喃喃罵著:“衛螭,你跑哪里去了?身體不舒服還亂跑,回來要給你一個過肩摔讓你長長記性!對,一定是這樣的,肯定是到哪里散步去了。我也去找。”

    謝玖剛沖出來。就被跟隨前來的劉嫂一把拉住,劉嫂地身后,還跟著淚眼婆娑的招弟和鯉兒,劉嫂畢竟年紀大些,經歷的也多,看臉色,雖有些蒼白。但還能穩得住。牢牢拉住謝玖,道:“夫人。少爺和小姐還等著您照顧呢,沒了你,少爺和小姐誰也哄不下來的,你想想秦府老夫人抱去地時候哭得那樣兒,他們可離不開您!”

    謝玖臉色蒼白,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兒,渾身軟綿綿的靠在劉嫂身上,軟語道:“對,麒兒麟兒還等著我呢,衛螭只是出去散步了,說不定待會兒就會抱著一把野花回來見我,他最喜歡玩這些浪漫的小把戲的,走,我們回去等著他,不然等他回來地時候見不到我,會很失望呢。”

    說著,強自站直身體,似乎力氣一下子就回來了,也不管劉嫂和招弟几個,自己疾步朝房間走去,似乎衛螭就在那里等著她,只要她回去等著,一會兒之后,衛螭就會抱著一把漂亮的野花出現,給她一個浪漫的小驚喜。對,一定是這樣的!

    “怎么辦?”

    謝玖走后,鯉兒一臉的哭相,但還能忍著不哭出來,反而是年紀大些的招弟,已經開始抽噎。劉嫂瞪她一眼,罵道:“哭什么,老爺只是出去散步了,他最喜歡散步的,夫人和少爺、小姐還在這里呢,老爺才不會離開!”

    “嗚嗚……可是老爺從不會做這么不靠譜兒的事,大晚上的,誰會出去散步啊?老爺……老爺還生著病呢!”

    招弟“嗚哇”一聲哭出來,說出了衛府眾人皆知但又不肯面對的事實。劉嫂臉色更加蒼白,一把牢牢抓住鯉兒地手,道:“鯉兒,招弟雖然年紀比你大些,但說起硬氣,卻是你更勝一籌,你和招弟一起回去陪著夫人,老身拼著這條老命不要,也會見到陛下,求陛下派人去找老爺,這么多人,一定能把老爺找回來地。”

    “鯉兒明白,鯉兒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夫人出房的!”

    年紀雖然幼小,但自幼經歷了許多坎坷的鯉兒滿臉堅毅的說道。劉嫂滿心的悲傷,但還是頗為欣慰的看著鯉兒,細聲叮囑道:“夫人的性子,看似堅強,處事果斷,實則最是依賴老爺,如今老爺不見了,夫人決不能垮,少爺和小姐在老爺回來之前還得依靠夫人,所以,你們倆記得看緊夫人,時時用小姐和少爺提醒夫人,明白嗎?”

    “我們知道!”

    三人商議一陣,鯉兒和招弟便急忙跑回房去,陪著謝玖。劉嫂見鯉兒和招弟去了,定定神,轉身向李二陛下住地房間去,迎面遇上大虎,連忙一把抓住問道:“找到老爺了嗎?”

    大虎搖搖頭,道:“沒,我剛才順著茅廁外面地腳印去追,腳印是朝著南方去的,也問過驛站守門地,說是剛才有一隊人馬離開了。”

    說到這里,大虎沉默了,神情懊惱,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顯然不樂觀。劉嫂臉色又是一白,抓住大虎的手,道:“大虎,咱們隊伍里,老爺如今不在,只有你們几個護衛是男的,是咱們的支柱了,你可千萬要穩住啊!”

    大虎懊惱的低吼一聲后,才道:“我知道,劉嬸你放心,我們現在去求見陛下。我問過時間,離開的時間還不長,走不了多遠,如果現在就追出去,有很大機會能追上!”

    兩人商議妥當,一塊兒去求見李二陛下。衛螭不見后,已有侍衛向李二陛下匯報。不止李二陛下,連長孫皇后都驚動了,帝后夫妻一塊兒起身,等到著侍衛的回報。待得劉嫂和大虎一起去求見的時候。李二陛下立即就讓他們進去,問道:“怎么回事?怎么一個大活人,半夜就丟了?”

    劉嫂把今天的情況一說,道:“回陛下,我家老爺今天身體不舒服。一直往茅廁跑,夫人還派了大虎給他端了藥湯,誰知大虎剛去還藥碗回來老爺就不見了!”

    大虎也道:“陛下,剛才草民仔細查探過,從茅廁出來,有几個腳印甚是怪異,草民曾追出驛站,腳印是象南方去的,也問過驛站看門地,說曾有一隊人馬。持有陛下的口諭。執行急召去了。如果現在派人去追,或許能追上!”

    李二陛下殺伐果決,當即下令:“你立即帶一隊人馬起快馬去追,定要把衛螭給找回來。來呀,傳將衛們進來。”

    大虎接過李二陛下的令符,急急出門而去。劉嫂一看,心中總算安定了几分。李二陛下來回不停的踱步。召了隨行的軍官們進來。尋了善于追蹤的人,分派人馬。寧錯殺不放過的各派了人尋方向追去,不放過任何可疑蹤跡。又派人在隊伍中嚴查,查找一切可疑人員。李二陛下咬牙切齒地道:“一個大活人,在這么大的隊伍中失蹤,沒有內鬼,決不可能做到!給朕查,嚴查,一定要查到底,定要把衛螭給找回來!”

    李二陛下那里忙著分派人手查找衛螭,長孫皇后看了明顯惶急的劉嫂一眼,低聲道:“衛夫人那里,可還安好?”

    長孫皇后一問,劉嫂的眼淚就忍不住了,唰一下落了下來,一邊擦眼淚,一邊道:“回娘娘,夫人那里早就慌了神,老爺不見了,最驚慌就是她。剛才還想出去找老爺,被老奴用少爺、小姐地安危給勸了回去,只怕如今還是神思不屬,老爺就是府中的主心骨,老爺不見了,這府中就沒一個能做主的了。”

    “這樣啊……”

    長孫皇后微微頷首,若有所思,想那衛夫人謝玖平日看著也是個剛強的人,想不到卻是外剛內弱,再想想衛氏兩口子平日的相處情形,謝玖確實是不知不覺地在依靠著衛螭,不,或許應該說,那兩人是互相依靠的,缺了誰,剩下的一個都會失去主心骨,畢竟,他們是全族唯一活下來的兩個人。這么一想,也就有些理解謝玖的感受了,長孫皇后輕輕一嘆,轉身對李二陛下道:“陛下,我過去衛夫人那里看看吧。”

    李二陛下恍然道:“對,觀音婢你過去照看著也好,以免那謝玖亂了分寸,做出什么傻事來,這兩口子少了誰都不行,你要鎮住她。”

    “我明白,那陛下我過去了。”長孫皇后朝李二陛下展顏淡笑,叫著劉嫂一起,朝謝玖的屋子去了。

    話說謝玖一人獨自回房后,一屁股坐下,軟軟的靠在兩個孩子身旁,手輕輕的拍著孩子,臉色蒼白,眼淚不知不覺的順著臉頰滑下。衛螭曾取消過她,說她表面上看著剛強,很女強人的樣子,其實卻最是軟弱、愛哭,只是年紀長了,歷練多了,學會了偽裝,學會了掩藏,把軟弱地內在掩飾起來了,衛螭還笑過她表里不一。謝玖一邊想,一邊落淚,也想不起擦一下,連鯉兒、招弟啥時候進來地都不知道,直到鯉兒走過來幫她擦眼淚,才回過神來,脫口問道:“是不是找到衛螭了?”

    “夫人,老爺一定會回來的!從老爺和夫人回到大唐至今,多少磨難都走過來,這一次定也會過去,老爺定能遇難呈祥的,夫人要有信心才是,如果連夫人都不相信,那我們做下人的還能去相信誰?夫人還有少爺和小姐在,如果老爺回來的時候,看到夫人的樣子,定會心痛夫人,責備夫人不好好的照顧小姐和少爺。”

    平日不怎么喜歡說話,像個沉默地小羔羊似地鯉兒,關鍵時刻,居然能說的頭頭是道,讓一旁只知道忍著哭地招弟心中頗為佩服,也更為依賴她,期盼著夫人能讓鯉兒勸過來。

    “你不明白,不明白衛螭對我的意義,沒了他,我不成的。”

    謝玖哭著搖頭,眼淚甩得四落,神情脆弱而又悲傷,其實她一點都不堅強,因為有衛螭,她才能堅強。

    “夫人!請您看看小姐,看看少爺!”

    鯉兒見謝玖的樣子,狠了狠心,突然大聲道。謝玖被她突然的大聲嚇了一跳,怔怔望向她,鯉兒突然撩起衣袖,解開衣服的扣子,露出傷痕累累的后背,咬著牙,含著淚道:“請夫人看看我,看看鯉兒的身子!鯉兒從未向夫人說過,鯉兒的父親是罪官,被砍了腦袋,鯉兒的娘親和大哥、鯉兒只是被流放。可是母親舍不下父親,母親……是殉情而死的,為了追隨父親,丟下了年幼的大哥和鯉兒。鯉兒從未說過,其實鯉兒心中是恨著母親的,恨母親從未替大哥和鯉兒想過,母親只想著為父親殉情,卻未想過當年只有七歲的大哥和三歲的鯉兒該如何過活,從未想過沒有了母親的大哥和鯉兒今后的日子該如何過活。本來我們只是流放,最多日子苦些,遇到朝廷大赦的時候,或許還能重獲自由,得到寬赦。可是,因為母親死了,鯉兒和大哥成了沒依沒靠的孩子,被人隨意的欺負,隨意的辱罵,鯉兒和大哥更是淪落到教坊司。那里的日子好苦,每天只能吃殘羹剩飯,還要辛苦演練歌藝、舞藝,稍有不對即有打罵加身,鯉兒是女兒身還好一些,只是背上有傷疤,大哥的身上卻沒有一塊好的地方,都是疤痕。夫人,小姐和少爺絕不會像鯉兒兄妹這般命苦,但是,鯉兒還是想告訴夫人,父母對幼小的孩子是何等的重要,如果夫人不守護著他們,那少爺和小姐該如何辦?夫人,老爺一定會回來的,鯉兒有這個信心,因為老爺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鯉兒身上那些亮晶晶的傷疤,刺痛了謝玖的眼,也刺痛著她的神經,是的,衛螭會回來的,肯定會的!他一直有著古怪而又強橫的運氣,本來以為必死的車禍,他們都活下來了;意外穿越到大唐后,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們都好好的生活下來了,不僅有了家,還有了孩子,是的,一切都很好。衛螭會回來的!謝玖的精神終于振作起來,伸手幫她把衣服穿好,柔聲道:“夜晚天涼,衣服要穿好,著涼了可是要喝藥的,藥湯很苦呢。”

    “夫人!”招弟和鯉兒又驚又喜。謝玖神情中有著某種堅定,對她們點點頭,微微一笑。鯉兒和招弟又驚又喜----太好了,平日那個鎮定自若、胸有沉竹的夫人又回來了!
第八卷 驛路梨花 第十一章 有沒有偷偷打我

    疼!很疼!非常疼!彷彿被人踹了好幾十腳,打了好幾十拳似的疼!特別是胸腹那一塊兒,都疼得麻木了!然後,就是暈,非常非常的暈,腦袋似乎被坦克壓了十遍似的,不止看見了星星,還看見了光屁屁的小天使,不過,小天使吹得不是小號,而是打鼓----衛螭感覺腦袋被人用鼓槌擂了N+1次,頭疼無窮大。

    腦袋還是暈乎乎的,感覺又回到了童年坐著拖拉機奔馳在山路上的感覺,腸胃都要顛出來了,肌肉都能無風自動。下意識的想動一下四肢,卻伸展不開手腳,彷彿被關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似的,神奇的是那空間還能隨著四肢活動,非常具有彈性。

    「大哥,那傢伙似乎醒了。」

    「驛站那邊肯定發現他失蹤了,說不定後面就有追兵,我們要加快速度了,他醒著實在不方便,再打暈他!」

    於是,剛剛有些清醒架勢的衛螭,尚未意識到不妙,連所處的環境都還未搞清楚,猶自迷迷糊糊的,在後頸一陣疼之後,再次可憐的失去知覺。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也不知暈了多久,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被疼醒的,全身火辣辣的疼,咽喉乾得快冒煙兒的疼。不知是不是被人扔地上給馬踩了來報復他,或是被人扔太陽下暴曬,感覺全身就沒一塊好皮似的疼,下意識的動動腦袋,動動四肢,後腦勺也是一陣陣的疼,忍著痛摸了摸,好大一個包。

    睜開眼睛,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那種,忍著疼,試著移動身體。試探所處的環境,卻是木質的,坐起身,稍微舉手就能碰到屋頂,躺下手腳張開成大字。就能碰到牆壁,全都是木質的牆壁,晃晃悠悠的,似乎還存在暈眩的後遺症。

    難道被關在箱子裡嗎?可是,以剛才探測的範圍來看,如果是箱子,這個箱子也忒巨大了吧!又考慮到他被抓來地過程。到現在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但營地肯定已經發現他丟了,不妄自菲薄的說,以李二陛下對他的重視,再加上古代的運輸條件,想走的太遠是不可能地,那麼。在走不遠的地方,肯定有戒嚴,帶著這麼大個箱子走路,這不是明著告訴人家有鬼麼?雖說在現代的古裝劇裡經常有這種腦殘情節出來,但實際上古人真有這麼愚蠢麼?不要因為自己腦殘就以為別人也是腦殘,太不厚道了。

    衛螭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雖然疼得火辣辣的。但可以感覺並沒有少什麼零件,清醒之後能思考這麼多問題,可見腦袋也沒被人敲壞,沒被人打傻,這就好。

    衛螭盤腿坐著。搓著下巴開始思考。雖說路上暈暈乎乎的,但再次被打暈的時候,那兩句對話,還是聽在耳內了,那個叫大哥的聲音,如果沒記錯,就是那個該死地侍衛的。看來人家早就在針對他設陷阱了。就他還傻傻的以為自己很安全,以為自己很低調。以為自己靠山很硬,不會有人敢動他,看來,他高估了李二陛下的威懾力,低估了背後黑手恨他的心了。原來他做人很失敗,原來他這麼招人恨,現在反省還來得及麼?

    輕輕歎了口氣,拍拍臉,振作一下精神繼續思考。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能策劃這麼周密的行動,又有能力支持這麼周密行動的背後黑手,老實說,在恨不得殺了他地人裡,也就那麼兩三個,如果真是那幾個人的話,或許,還能逃得一命也說不定,先看看幾個劫匪的反應再說。最優先目標----保住性命!

    越想腦袋越清醒,思維也越來越清晰。如今是李世民的朝代,是李世民的帝國,在李世民當政的時候,要說當世聲威最盛的非李世民莫屬,不管在民間還是官方,李世民三個字代表地意義,是非同一般的。要對李世民有信心!衛螭,你一定能活著回去的,穿越都死不掉,綁架只是小意思,關鍵時刻,男人就要把紅內褲穿到外面,就是自我催眠,也要相信關鍵時刻男人的可靠就像超人一樣。定了定神,再次細細辨別週遭的環境,靜心細聽,似乎有水流聲,屁股下晃晃悠悠地感覺……根本就不是暈眩的後遺症,怎麼感覺像在坐船呢?!難道……衛螭心中一沉,上了水路的話,追趕起來似乎就麻煩了,峨眉豆腐,佛祖哥哥、觀音姐姐多多保佑!保佑俺這穿越青年具有彪悍的運氣吧!阿門!

    定了定神,深呼吸幾下,衛螭躺下,用腳「砰砰砰」踢著木板牆壁,張口喊道:「有人嗎?有人嗎?我要渴死餓死了!快拿吃的喝的來!」

    聲音喊出口,有些沙啞,有些破嗓,音量也沒設想中那麼完美,只得加大腳上的力氣,使勁兒地踹著木板----

    「不要吵!馬上給你送來吃喝,媽地,被劫了都還敢這麼囂張!」

    有人罵罵咧咧的過來了,聽聲音,既不是那個被叫做大哥、下令再次打暈他地人,也不是那個侍衛進財。

    衛螭渾身疼痛,又渴又餓,聽到有人來了,就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道:「這位大哥,你沒母親嗎?不要張口閉口就罵媽的,太對不起你娘了,知道不?男子漢大丈夫,沒娘你怎麼來到世上?連簡單的知恩圖報都不知道,真是太不是人了。」

    艙門被呼啦一下拉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背著光站立著,表情看不清,模樣兒也看不清,突來的光亮,讓衛螭瞇起了眼睛,還以為是晚上,原來還是白天,下意識的伸手遮擋在眼睛前。

    「媽……你爺爺的,叫什麼叫,叫魂啊!嗟,吃吧。」來人用腳踢了踢衛螭的腳,罵罵咧咧的道,語氣十分鄙夷,把一個水囊扔到衛螭腳邊,似乎還有一包飯團。

    衛螭懶洋洋瞇著眼,緩緩坐起身,終於看清了來人的相貌。不過,看清了和沒看清基本一樣,那人留著又長又亂的鬍鬚,一雙很兇惡的眼睛,甚至還能在他鬍鬚上看到食物的殘渣。衛螭腹中餓的如雷鳴。卻半點兒胃口都沒了----感激他家美女姐姐的潔癖,留鬍鬚又不愛衛生真是太可怕了!

    衛螭心思飛快轉著,表面瞇著眼睛,懶懶看著人家,也不去撿水囊和飯團,而是啞著嗓子道:「我說,你們來地時候你們王爺應該有吩咐。要你們抓個活蹦亂跳的回去吧?如果我死了,估計哥們兒回去之後結局不會太樂觀吧?」

    那人駭然看著衛螭,脫口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們王爺……唔!」

    等反應過來要捂嘴已經來不及了,恨恨看著衛螭,手指扳得咯吱作響,使用暴力的意圖十分明顯。看看人家健壯結實的身板兒,再看看自己那沒幾兩肉的小身板。衛螭趕緊提醒道:「我勸你最好別動我,不然我就自殺,你要知道,我可是一個醫生,對一個醫生來說,要自殺實在太簡單了,方法兒少說沒有一千兒也有八百。要不要試試?」

    「老八!」

    隨著腳步聲響起,有人喊了一聲,聽聲音,正是那個被叫做大哥地人,也就是那個給了他後頸一下。讓他第二次陷入暈眩的可惡傢伙。聽到那傢伙的聲音,衛螭有些咬牙切齒,後頸似乎又疼了起來。

    「衛大人的大名,我等也是聽過的,既然衛大人已經猜到我們的主人是誰,還望衛大人好好合作,不讓我們為難。也不讓衛大人自己為難。對否?」

    那人走了過來,短鬚。收拾得很乾淨的一身衣衫,面容整潔,腰桿挺得筆直,那身姿一看衛螭就想起送程知節出征時候見到地那些軍士,那人微笑著朝衛螭行了一禮。衛螭也笑著道:「終於出來個有腦子比力氣好使的了,不容易啊。」

    說著,衛螭撿起腳邊的飯團,想也不想突然就朝來人的面門丟去,那人不防衛螭會突然襲擊他,不過還是出於武人的意識,偏頭讓開了,衛螭的飯團打空了。衛螭不無遺憾的道:「真遺憾,如果是一塊兒板磚該有多好。」

    「衛大人,您似乎還沒弄清楚您現在地處境,您是俘虜,而我們是綁匪,形勢比人強的話,以衛大人的學問,應該聽過吧?」

    那人臉孔板了起來,森冷的盯著衛螭。衛螭也不懼他,一副認真的樣子道:「這位將軍貴姓啊?來來,咱倆討論一下自殺的藝術。你不是醫生不知道,想殺死一個人或者說當一個人想死的時候,那可太簡單了。最簡單地辦法,撕兩片破布堵住鼻孔,不出一盞茶時間就能死人,還死得沒一點兒聲息,就是樣子難看些;還有一個辦法,自己咬斷腕部的動脈,也能死得很快,就是疼了一些,狠了一些,需要勇氣;還有一種辦法……」

    「衛大人!」

    那人苦笑著,一臉無奈的望著衛螭,道:「在下明白了,請問衛大人有何吩咐?」

    衛螭笑嘻嘻拍掌道:「乖,早這麼合作不就完事了麼?看來這位將軍不喜歡研究自殺的藝術,那好吧,等下次找到同好,咱再研究好了。將軍貴姓?」

    那人臉皮抽搐了一下,沉聲道:「末將姓姜,請問衛大人有何吩咐?如今在船上,多有不便,請衛大人吩咐的時候,考慮一下。」

    衛螭隨意地擺手道:「放心,予別人方便就是予自己方便,這句話我還是知道的。你看,如今咱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是吧?咱們坦誠些好了,其實我吧,是個旱鴨子,是絕對不能下水的那種,這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吧?」

    那姜姓男子看著衛螭點點頭,道:「在計劃之前,末將確實打聽過。」

    衛螭毫不吝嗇的豎起大拇指,誇讚道:「果然是個將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未雨綢繆的道理,將軍看來已是爛熟於胸了,難怪會選擇走水路。既然將軍已知道我的底細,那是否可以放我出這個船艙了?這麼個狹小地地方,實在不方便。還有,我要喝水、吃飯,不是冷得發硬地飯團,是熱騰騰的飯菜。另外,我身上地傷痛,也要勞煩將軍弄些傷藥來,咱的身板兒比不上將軍這樣的武士,弱不禁風的,萬一因傷有個三長兩短的,將軍也不好交代是吧?」

    那姜姓男子又是默默看衛螭一眼,眼睛閉了閉,平靜的道:「衛大人的要求,我們能做到,衛大人請出艙。」

    衛螭比了個V字手勢,磨磨蹭蹭的爬出船艙,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迎著陽光、微風、水波伸了個懶腰,撩起衣服看了看,全是一片黑紫。衛螭懷疑的目光瞪了那姜姓男子一眼,道:「姜將軍,今後大家要同路一段時間,是吧?來,你老實告訴我,我昏迷的時候,你們有沒有偷偷打我?」

    姜姓男子一陣錯愕,愣了愣,明顯被衛螭的問題雷到了,雙目又是一陣開合才又穩住心神,坦然道:「衛大人身上的擦傷,是騎馬的時候傷到的,都是些皮外傷。」衛螭一陣齜牙咧嘴,一邊檢查傷痕,一邊道:「就算是皮外傷,也是很疼的,唉,咱是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雖然學問差點兒,但體虛卻是貨真價實的,姜將軍也太狠了!」

    姜姓男子又是一陣錯愕,被衛螭雷的有些哭笑不得,默默看衛螭一陣,突然開口道:「京城傳言衛大人為人憨厚善良,衛府莊子的人都說衛大人為人仗義,詼諧幽默,京城各豪門也說衛大人有本事,朝中各高官都說衛大人是位妙人,如今看來,衛大人還十分的不怕死,明知前途多難,尚能如此瀟灑自如,常人不如也。」

    衛螭撇了撇嘴,接過有人遞過來的藥膏,一邊給傷口上藥,一邊道:「姜將軍這樣的鐵血軍人都這麼看得起我,真是讓人自豪。只是呢,死誰不怕,以前聽過一句話,說是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醫生,有媳婦兒有孩子,是家庭的支柱,我比別人更怕死。只是如果我搖尾乞憐,將軍會好好的一路善待我麼?」

    姜姓男子搖搖頭,似笑非笑的道:「不會!只要能保住衛大人不死就行。」

    衛螭攤開雙手道:「看吧,不爭取一下的話,得到的待遇就和狗差不多,該餵食的時候喊一聲,嗟,來食。偶爾看守不順心的時候,還可能被暴打一頓。如今我爭取了,看看,馬上就有水和熱飯吃,還能有傷藥治傷,如果是將軍,將軍作何選擇?」

    這兩天書評區比較熱鬧,好久沒人來罵場了,好吧,俺誠實滴承認,俺居然很開心。最近實在閒著無聊,有個人來鬥鬥嘴也是好的,不過,請別涉及辱罵的字眼。

    俺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不同滴,看法、想法不同也不奇怪,求同存異唄!不過,禮貌、尊重卻是永恆的主題,努力的做一個懂禮貌,知道尊重別人的人吧!那些不知道禮儀為何的畜生(對不起畜生了,俺借用一下),咱也不用客氣,對不?歌裡不是唱過麼?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有獵槍!OK,放馬過來吧!吹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誰怕誰啊!這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
第十二章 女人要堅強!

    「夫人,皇后娘娘駕到!」

    謝玖剛給鯉兒穿好衣服,擦乾她臉上的眼淚,立即有人通傳,謝玖拍拍臉頰,微笑著望著鯉兒和招弟,問道︰「我如今的樣子好嗎?」

    兩個小人兒狂點頭,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落,謝玖笑笑,伸手幫兩人擦眼淚,口裡喃喃念著︰「傻孩子,皇后娘娘來了,哭成這樣,很失禮呢。」

    「嗯嗯!」

    兩個小丫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低頭站到一邊,做好迎接皇后的準備。謝玖迅速的整了一下儀容,走出去迎接長孫皇后的到來︰「衛謝氏恭迎皇后娘娘,娘娘……」

    禮還沒拜完,已被長孫皇后一把拉起來,滿臉的關懷表情,柔聲道︰「快不要多禮,我和陛下已經知道情況,陛下親自派了人去追查,我過來看看你。」

    長孫皇后並沒有用官方的稱呼,而是直接自稱我,溫言相慰之下,讓人心中頗為感動。謝玖道︰「多謝娘娘關懷,剛才還有些接受不了,如今倒也平靜下來了。男人都是這樣,要人把心操碎了才是完事。」

    說著,忍不住嗚咽一聲,盡力克制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已經接受事實是一回事兒,已經做好了心事準備又是一回事兒,但感情上,該擔憂的還是那麼揪心,眼淚也還是那麼控制不住。

    長孫皇后拉著謝玖的手,走進屋內,看著鋪上睡得兩個孩子,也不顧什麼禮儀了,拉著謝玖在床邊坐下。目光投向兩個熟睡的孩子,慈祥一笑,愛憐的眼神慈光閃現,伸手輕輕撫摸著孩子軟肉的頭髮。道︰「我自十四歲時嫁與陛下。如今夫妻近三十載。陛下領兵在外、奔波在外地年頭,總比相聚的多。我每日領著孩子們留在家裡,操持家務,奉養公婆,也總是擔心著,他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下人們是不是有仔細照顧,會不會受傷……每次都這樣擔心著。但又每次都相信陛下一定會如以往般安全無恙地回來,一邊不由自主地操心,一邊又勸自己安心,相信那個人,會為了家庭、為了孩子保重。」

    長孫皇后娓娓述說,雖是一派平淡口吻,但話裡地辛酸、孤寂。謝玖卻能想到,特別是長孫皇后的那位,還是那麼一個人。千古一帝的李二陛下,有野心,有才能,也有著強烈的自信,想必是一位十分喜歡冒險。喜歡追求刺激的人吧。和這樣的人成了夫妻,似乎等待與擔憂就成了永恆的主題。特別是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彌合丈夫與公公李淵之間的關係,與妯娌間的關係,都是長孫皇后一直在做的事情。她是一個完美地女人,從未有人說過她一句不好,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謝玖卻無來由的想為她嘆息,這樣的人生就是她想要的麼?

    這樣的問題無法問出口,謝玖也不會問出口,望著長孫皇后溫婉的笑容,心中浮起地卻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心中再次堅定信念——衛螭一定會安全歸來的,她要堅信著,然後照顧好孩子,照顧好家裡,安心的等待著他的歸來。沒有了衛螭,到處看著都顯得空蕩蕩的,好冷好寂寞。

    長孫皇后見謝玖有些出神的樣子,笑了笑,道︰「我也真是地,都過去這麼多年地事情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不過,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命,子悅吉人天相,定能遇難呈祥,平安歸來。」

    謝玖點頭,堅定地道︰「謝娘娘寬慰,我也堅信我家四郎定能平安歸來,那個人啊,似乎一直有著古怪的好運氣呢,說不定我明日醒來的時候,他已平安歸來了,可能會摔得鼻青臉腫,看著狼狽不堪,但在這樣的慘狀下,說不定還會抱一束清香的野花,告訴他只是去採野花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叫我不用擔

    長孫皇后微笑著,聽著謝玖說,偶爾寬慰幾句,卻如溫開水般燙貼著人心,恰到好處的給予安撫和寬慰,讓謝玖安定下來,不再那麼的憂急。

    然而,願望終歸是願望,當謝玖第二天睜開眼楮的時候,衛螭並沒有回來,只是她的枕邊卻多了一束還帶著露水的野花,謝玖知道,那是鯉兒和招弟去採的,其實她並沒有睡著,只是不想等衛螭回家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垮掉的謝玖才靠著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兩個小丫頭。謝玖輕撫著野花,心中有著感動,為了這樣的小丫頭,也為了衛螭,她會努力振作精神的,這個家還需要她呢。

    抖擻一番精神,伺候著兩個小寶貝吃喝拉撒,面對著寶貝們詢問爸爸去哪裡的話,也還是微笑著告訴他們,爸爸出去辦事了,臨走前交代了,讓麒兒麟兒一定要聽話,不然回來不給帶禮物。

    聽到爸爸回家的時候會給他們帶禮物,兩個孩子開心的笑了起來,紛紛保證著一定會聽媽媽的話,乖乖吃飯,乖乖聽話。謝玖笑了,就算是為了這兩個可愛的孩子,衛螭也會安全回來的,對吧?

    這一天,隊伍沒有從驛站出發,而是繼續在驛站停留,等待著去追蹤的人回來。昨晚驛站被火把照耀得近乎天光,探查了蹤跡,派人尋蹤追出去後,緊接著就是嚴格的排查。到謝玖早晨伺候好兩個小寶貝,帶著他們出去散步的時候,緊張的排查工作才算完結,驛站內外,增派了不少崗哨。謝玖看著,不知為何,竟有些怨憤,如果早些增加這些崗哨,她的衛螭誰還能劫走!

    明知這樣的怨憤沒有道理,但謝玖就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走了一陣,剛好遇上帶著新城、兕子出來做早鍛煉的乳娘,兕子見到謝玖等人,一雙眸子關切的望著謝玖。走過來,握住謝玖的手,道︰「衛夫人好嗎?」

    謝玖一愣,綻出一個微笑。也為自己剛才無理地怨憤羞愧。反握住兕子的小手。道︰「好呢,兕子不用為我擔心,我是大人呢,沒事的。」

    兕子畢竟幼小,剛才的擔心在謝玖地寬慰下,消散了不少,露出一個可愛地笑容,拉著謝玖地手道︰「衛大人曾告訴兕子,他說只要每天早上都做五禽戲,每天有個好的開始。那一整天都會開心呢,衛夫人,我們一起做好不好?」

    謝玖搖搖頭道︰「不行呢,我要去見陛下,兕子帶著我們家麒麒、麟麟做,好不好?」

    「好啊,我還可以給麒兒麟兒講故事。都是衛大人講給我聽的喲,老好聽了。」

    兕子歡喜的答應下來,跑去找麒麟玩兒去了,那說話的語氣,深刻的受了某人的影響,某人也喜歡用老字做形容詞。

    交代鯉兒和招弟在旁邊看著孩子們玩耍,謝玖去求見李二陛下。聽得是謝玖。李二陛下沒讓人阻攔就讓她進去。謝玖進去。見李二陛下熬得通紅的眼楮,心中默嘆一聲。想起了長孫皇后,剛才那般怨憤,實在是不該。心中一鬆,行禮之後,謝玖道︰「為了我家四郎,讓陛下受累了,請陛下珍重龍體,否則,四郎與我心中都會不安的。」

    李二陛下擺擺手,道︰「無妨,以前領兵打戰的時候,三天三夜不睡也是常事,你地夫婿在朕的大營中被人綁走了,朕又怎麼能放心得下,這還是朕的大營,如果是別處,那豈不是更加的……哼!」

    李二陛下沒說完,只是哼了一聲,但話中意思已盡顯。謝玖低著頭,咬著唇,也不接話。李二陛下掃了她一眼,道︰「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是嚇一跳,原來朕的身邊,被人安插了如此多的眼線,雖不是什麼顯要位置,但裡應外合配合著弄出去一個人,卻是簡單至極的事情,看來,朕真地老了,讓人小看了。」

    謝玖還是沉默著,李二陛下心中想起某個油嘴滑舌偏又長了一副老實相的傢伙,如果是他在,定能順著他的話,說得他重又雄心大發,又驕傲又自得,還能讓他在自得之餘,感到還有許多事情未做,他還未老。截然不同的小倆口!李二陛下心中一笑,面上卻沒說什麼,依舊沉著臉,一副嚴肅威嚴的樣子。

    「報,追蹤隊伍有人回來了!」這個消息讓謝玖和李二陛下同時站了起來,李二陛下道︰「傳進來。」

    不一會兒,風塵僕僕的領隊就疾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倒行禮︰「參見陛下。」

    李二陛下隨意的擺手道︰「平身,人呢?追到沒有?」

    謝玖也眼巴巴望著,那人進來地時候,沒有衛螭跟著進來,她就知道還沒找到,心中不由一沉,但還是希望能有一些衛螭地消息,給她一絲希望,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能堅持下去。

    那將領望了謝玖一眼,欲言又止。李二陛下道︰「無妨,盡可說來。」

    「是,陛下!」將領見李二陛下不介意謝玖在一旁,便接著道︰「末將奉陛下旨意分頭去追,但顯然劫人者是有備而來,一路上故佈疑陣,各種跡像有條不紊,實在無法判斷出真正的逃脫路線,目前只能推斷出此事是經過周密計劃地,手法有些像是軍中的手法!」

    「軍中的?!」

    李二陛下眼中閃過一絲利光,厲聲問道︰「目前只能查探這些,你回來做什麼?」

    那將領見李二陛下發怒,連忙伏身道︰「回陛下,末將已派了人繼續追查,末將之所以回來,乃是因為根據情況所作的判斷,來人做了如此多的準備,必是早有了一條安全、迅速的逃脫路線,如此故佈疑陣,必是在拖延追擊時間無疑,綜合以上因素來看,末將以為來人定是走的水路,只要上了船,要追擊就難上加難,故而末將先回來稟報陛下,請陛下下旨讓水路沿途官府注意,或能救出衛大人來。」

    李二陛下聽後,立即吩咐道︰「拿地圖來!」

    內侍趕緊拿了地圖來,李二陛下看了一陣地圖,道︰「你的判斷很有可能,來人,宣朕旨意,命沿途郡縣嚴加盤查,遇有可疑船隻,不管是什麼船,都可先羈押。」

    「是,陛下。」

    傳令官疾步而去。李二陛下還在看地圖,命人去招人來,看樣子似乎有繼續開作戰會議的意思。謝玖站起身,道︰「陛下,既已有了四郎的消息,那臣婦就告退了。」

    李二陛下道︰「如今只回來一隊,待其餘的隊回來,朕自會派人去通知夫人。」

    謝玖淡淡一笑,道︰「陛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今只知被劫走,並未有四郎遇害的消息,對臣婦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碼臣婦知道,四郎還好好的活著,來人費了這麼大的勁把他從出巡的隊伍中劫走,又沒有立即殺害他,想必留著他的性命另有用處吧,只要暫時沒有性命危險,我就放心了,只要四郎沒有死,我相信陛下定能把他救回來,陛下畢竟是陛下。」

    李二陛下一愣,似乎料不到謝玖會這麼拐著彎兒的誇他,笑道︰「夫人對朕如此有信心,看來朕也不能辜負夫人的期望了,好,朕可以承諾你,只要衛螭還活著,在這天底下,就沒有朕找不回來的人!」

    「謝陛下。」

    謝玖淡然行禮,正要出去,老遠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來,由遠及近,似乎很著急的樣子。謝玖心中一緊,忍不住停下的腳步,想聽聽是不是與衛螭有關的信息。李二陛下見她如此,心中暗道謝玖果然是個女子,終究掩飾不住她的關切之情。

    「報!陛下,八百里急報!」

    「呈上來。」

    內侍呈上封了蠟的急報,李二陛下打開迅速的一看,神情一緊,眼中閃過一絲怒光,「啪」一聲重重把急奏扔在桌子上,怒問︰「送急報的人呢?」

    「回陛下,那送急報的人,把急報送到門口就暈倒了,他的馬已經累死在離此三里地的地方,此人是一路疾跑而來的。」

    「速速找太醫去救醒他,救醒過來後立即叫他過來,朕有話要問!」

    「是,陛下。」
第十三章 可怕的光明正大
    怎麼就被綁了呢?!

    第一個在綁匪手中清醒度過的夜晚,衛螭躺在狹小船艙的地鋪上,思考著這麼一個非常具有深度的問題。想起李二陛下,心中就迴盪著一句話----關鍵時刻掉鏈子!

    想他衛螭,在京城的時候,那時候除了自家的護衛,皇家的侍衛一個都不跟著,在京城裡雖然不至於說橫著走,但去到哪裡,都還有幾分薄面,安全無比。出了京城,還跟著一串兒皇家侍衛,反而被綁了,關鍵時刻居然不可靠啊李二陛下,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對著李二陛下豎一下中指!

    不過,有了這麼一次掉鏈子,可以期待的是後面的營救,以那位陛下那麼愛臉面的德性,估計這一次就是挖地三尺也會來找他。衛螭的被綁,那就是在李二陛下、在皇家侍衛的臉上打了響亮的一巴掌,還是打得辣疼的那種巴掌,敢策劃這次行動的人,不是膽大包天就是喪心病狂,叫人欽佩啊。這麼想著,想像著李二陛下會有的暴跳如雷,心情突然好了不少,這廝就這種死德性,實在是不怎麼善良的稟性。

    想完了李二陛下,衛螭又美美的想起老婆孩子,也不想難過的,也不想能不能回去,就他的角度來說,肯定能回去,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關鍵是怎麼體面的回去,不能回去的可能……那是絕對沒有地。必須要有這樣的決心,不然還有啥鬥爭的信心。

    一會兒幻想一下回去能得到什麼待遇,一會兒想念一下謝玖和孩子。一會兒又詛咒一陣李二陛下不停打噴嚏,這一晚,衛螭就這麼胡思亂想著,迷迷糊糊地過的,實在是全身都疼,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根本睡不著。疼急了還真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第二天,是被肚子餓給餓醒的,爬出艙門,已是中午,那姜將軍就坐在船頭,捧著本書,十分裝13的在那裡看書。衛螭咧了咧嘴。打招呼:「姜將軍中午好啊。」

    姜將軍放下書卷,抬頭望著衛螭,淡笑道:「衛大人午安,睡得可好?」

    衛螭翻了個白眼兒道:「姜將軍這話問的我真是心酸,如果姜將軍也像我這般全身青紫,估計就能明白我的夜晚是怎麼過的了,整晚垂淚到天明啊。」

    姜將軍只是淡淡笑笑。不置可否,道:「末將已命人準備好了飯菜,一直給衛大人熱著,衛大人請洗漱一下準備用飯吧,另外。提醒衛大人一聲,為了趕路方便,請衛大人換一下衣著,順便做個小小地修飾,還請衛大人配合。」

    衛螭默默嘆了口氣,嗯了一聲沒說話,逕自叫人帶著去洗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人家已經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了,如果他再不識時務。日子只怕就難過了。

    洗漱之後開始用餐,衛螭胃口很好的吃了一大碗麵條,吃得飽飽的,除了昨晚睡眠不好眼睛略帶血絲之外,換了乾淨的衣服,看不到衣服下的那些青紫,還真有些風度翩翩、精神抖擻的樣子。姜將軍道:「衛大人風度翩翩,相貌非凡,如此顯眼,看來還需要再做一些修飾。」

    衛螭直接道:「要啥配合就說,不用拐著彎兒罵我,就算你罵我英俊,我也沒法兒反抗,也沒法兒不讓你貼假鬍子!」

    姜將軍只是笑笑,叫人拿來假鬍鬚,給衛螭貼上。待一切搞定,衛螭就著水光看了看,老實說,區別不大,就是嘴唇上多了一道八字鬍,給他準備地衣服居然很華貴,一看就是有錢公子哥的裝束。話說,逃跑不是應該低調麼?為啥還給他穿這麼高調的衣服?衛螭滿臉疑惑的看向姜將軍,有點想不明白了。姜將軍還是笑,也不解釋,只是叫了人來,吩咐道:「吩咐大家按計劃行事。」

    於是,在衛螭開始疑惑,後來驚訝的目光中,船上的所有人都換了裝束,全部換成了官兵的服裝,本來只是普通大船地船隻也換了裝束,掛上了代表身份的旗幟,桅桿上高高飄揚的李字和漢字,讓衛螭的驚訝變成了震怒,指著姜將軍道:「漢王的旗幟,你們……你們……」

    姜將軍微微一笑,躬身朝衛螭行禮,道:「末將姜瑞,漢王府帳下偏將,奉我們王爺命請衛大人過去聚幾天,我們王爺命末將轉告衛大人,在京城承蒙衛大人多次照顧,一直無以為報,不親自把衛大人請去,心中過意不去。」

    衛螭閉了閉眼睛,定了定神,努力保持冷靜,抬頭看看周圍地變化,苦笑道:「誰是這次行動的主策劃?衛某要鄭重表示欽佩,這樣一來,只怕衛某就是光明正大的站在搜捕的官兵面前,也沒人會仔細查探。真倒霉,說說,衛某這次是漢王府啥身份顯赫的人?」

    姜瑞躬身道:「漢王府漢王殿下第三子毓公子,身受漢王殿下喜愛,性喜山水、巡遊,漢王殿下生日在即,奉命歸府為王爺賀壽,請公子配合。」

    衛螭撫額長嘆道:「姜將軍尚未告訴在下誰是此次行動策劃?」

    姜瑞道:「此次行動由不才姜某主持,謝衛大人誇獎。」

    衛螭嘆了口氣道:「你們漢王爺要做大事了吧?」

    姜瑞眼睛閃了閃,表情不變,依舊淡然從容:「這就不是公子應擔憂的事情了,這一路上,還請公子多多配合,不然……」

    「唰」一下,一支羽箭擦著衛螭的耳邊而過,釘在艙門上。衛螭又是一嘆,意味深長地看了姜瑞一眼。道:「在下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地弱書生而已,玩兒得最溜的刀就是手朮刀,其餘地。別無所長。姜將軍也不用如此威脅我,我就是想反抗,除了自殺,還真沒辦法,連跳河都做不到,不過呢,我還沒活夠呢,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姜瑞露出一個滿意地微笑,朝衛螭拱手道:「如此,末將就放心了,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

    衛螭懶得再說他什麼,別有意味的看著他,道:「與我說話是很簡單。就不知與將軍說話簡單不簡單。我已經放心,將軍是否放心呢?想得到的東西越大,付出的必然也就越多。往往以為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到頭來卻突然發現原來一成把握都沒有,人往往喜歡高估自己。這是人的劣根性。我已做好了準備,放心了,將軍是否已做好了準備。放心了呢?」

    姜瑞沉默了一陣,答非所問的道:「雖說水路比陸路近,比陸路快,但旅途疲憊,公子身嬌肉貴。請好好休息,如若公子因而有何不妥,末將回去在王爺面前可擔待不起。」

    衛螭也沒了再說的心思,縮回船艙裡,鬱悶得想把所有東西都砸了,但還是控制著理智沒有這麼做,如果他這麼做了。豈不是明著告訴人家他已經沒轍了嗎?不。一定不會這樣地!一定還有辦法,只是他暫時沒有想到。冷靜,一定要冷靜,衛螭,拿出外科醫生的素質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

    姜瑞見衛螭沒多說什麼就縮回船艙,也未聽到艙內有何異響,低著頭,不知默默在想什麼,良久眼中閃過一絲堅毅,再沒任何表示,只是吩咐收下加快速度,盡快趕回漢王府。

    水路要走五天左右,衛螭昏迷了一天,到得今天,已過了兩天,路程可說已走了大半。待得走完了水路,就到了漢王府的地界,剩下的兩天陸路,基本可以說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之內,真要跳水逃跑麼?以衛螭那從未外洩過,只被秦威取笑過的狗刨兒式泳姿,衛螭實在沒信心可以橫渡漢水。

    衛螭在艙內靜靜坐了一下午,到得吃晚飯的時候,衛螭走出艙門,吩咐道:「我要賞月,飯菜就擺在外面吧。」

    姜瑞默默看他一眼,道:「是,公子請稍待。」

    不一會兒,在眾人地忙碌之下,一桌色香味兒俱全的美食就擺好了,衛螭就著小凳子坐下,拎著壺酒,一個人自斟自飲,不經意的回頭,卻發現了那個叫進財的侍衛,臉皮緊了緊,朝他招手:「來來,過來,叫旺財是吧?過來,這一船都是陌生人的情況下,難得有個臉兒熟的,來,過來,陪我喝一杯。」

    那個進財看了姜瑞一眼,弱弱喊了一聲「大哥」,姜瑞點點頭,淡淡的對衛螭道:「公子,都是您地屬下,何來陌生、熟悉之說,請公子慎言,以免傷了屬下等的心。」

    衛螭隨意的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嗦,來,旺財,過來,陪公子喝酒,這是命令。」

    那進財走了過來,低著頭坐下。衛螭面帶微笑,給他倒了一杯酒,道:「姜將軍是個有心人啊,知道公子我酒量不好,最喜歡喝葡萄釀,準備的都是上等的,來,嘗嘗,真地很不錯,如果再有些烤肉配上,那就更好了。」

    進財悶頭灌了一杯酒,也答話,只要衛螭給他倒酒,就一口乾下去,啥都不說,連衛螭故意叫錯他名字也不搭理。衛螭喝了一陣,心中覺得忒沒勁,笑笑的看看進財,又看看姜瑞,一個悶著頭不說話,一個臉上帶著假假的淡笑站在船頭裝酷,真是叫人倒胃口。衛螭嘆道:「行了行了,我這被你綁的人都沒憂鬱呢,你們倆就憂鬱上了,煩死人了,能不能高興點兒,讓我這將死之人看了能高興些?你們這麼哭喪著臉,公子我實在是煩啊!」

    衛螭突然站起身,把所有酒菜連著桌子,全給一腳踹到江裡去了,扯著嗓子開始吼:「老婆,我想你!兒子,我想你!閨女,我想你!」

    「吼什麼吼!鬼叫啥?」那個老八一路看衛螭都不順眼,如果不是姜瑞攔著,只怕已經暴揍了衛螭N次了。衛螭直接一嗓子吼回去:「是啊,我就是鬼叫呢,這不,立馬兒就叫出來一隻鬼來了。」

    「你敢罵老子,老子要揍你!」說著,老八就要上前打人,衛螭冷笑著看著他,夷然不懼。姜瑞一把拉住老八:「老八,不許壞事,不然我馬上叫人把你扔江裡去!」

    那老八一下就焉兒了,只能罵罵咧咧的走開,瞪了衛螭一眼,乾脆轉別處去了,免得看見衛螭心頭火起。衛螭也不搭理他,一屁股坐船邊,揮著手喊:「再給公子我來壺酒!」

    姜瑞叫人重新給衛螭拎了一壺葡萄酒來,衛螭又開始自斟自飲,喝了一陣,似乎胸中的鬱悶終於揮發乾淨了,站起來,走到姜起旁邊,道:「算了,算了,你為了你的主子,我就是那個倒霉地,咱倆本來無冤無仇地,恨你也沒用。唉,男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情,不想做也得去做,想做的事情,有時候想到死都沒機會做,男人何苦為難男人呢?」

    姜瑞眼光深沉地看著衛螭道:「公子很睿智,能想明白自是最好。」

    「想明白也是死,不想明白也是死,與其憋悶死,還不如樂呵呵的死,起碼咱心頭爽快些。來來,姜將軍,話說我以前也做過軍事發燒友,在我臨死之前,讓我做個明白鬼吧,咱們來玩軍棋推演吧。」衛螭乾脆盤腿坐下,仰頭望著姜瑞。

    姜瑞滿臉的疑惑:「軍事發燒友?!軍棋推演?!何物?末將不明白。」

    衛螭噴著口水道:「乖,不明問就問吶,你不問我怎麼給你解釋呢?只有你問了,我才能告訴,你不問我是不會告訴你滴!來,坐下,聽先生給你解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咱就來說說古往今來的名將們。」

    姜瑞表情一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望了衛螭一陣,無言的學著他盤腿坐下,靜靜的聽著衛螭說。衛螭道:「看這次綁架我的計劃就知道姜將軍是那種胸中自有千萬兵、熟讀兵書的智將,是靠腦袋打戰的人,這樣的人,最是難對付了!」

    姜瑞朝衛螭拱拱手:「衛大人過獎了,末將只是粗略看過幾篇兵法,略懂門道,不敢在衛大人這樣的大學士面前班門弄斧。」

    衛螭臉上一滯,很是鬱悶的道:「我說姜將軍,咱就不能當成普通的軍事愛好者之間的討論,友好的進行麼?別拐著彎兒罵我成不?俺沒學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京裡只要是常跟在陛下身邊的人,誰不知道我是半文盲?一直在別人傷口上撒鹽,一直提別人的傷心事,那是很不道德的,很損陰德的事情哎!」

    「噗嗤」一聲,卻是在一旁悶頭裝木頭的進財沒憋住笑出來了,衛螭白他一眼,沒說什麼,也沒責怪他,姜瑞嘴角卻是抽抽了一下,力持鎮定的道:「是末將失禮了,請公子繼續說。」
第十四章 加急密報
    傳令官接了李二陛下的諭旨跑去找太醫,李二陛下來回不停的在屋內踱步,臉上頗為難看,眼神閃了幾閃,似乎下了某個決心,對一旁的小黃公公道:「速速準備人馬,朕要發緊急諭令。另外,取消出巡,明日啟程趕回長安!」

    「是,陛下。」

    小黃公公小跑著出去,經過謝玖身邊時,只來得及對著謝玖點頭致意,微微躬身一禮之後便急匆匆走了。謝玖心中一緊,看來是出事了,那衛螭怎麼辦?

    正出神,一隊將領急匆匆而來,進入李二陛下的房間議事,謝玖見狀知現在自己沒法兒進去打聽,無奈之下,只得回轉自己的房間,靜靜坐下,閉上眼,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如今看來,李二陛下那裡也出了事情,要取消準備了好久的出巡迴長安,看來是大事,只不知出的是什麼事,對尋找衛螭的事情會有多大影響。謝玖雙拳握了握,口中喃喃念叨:「謝玖你還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冷靜!冷靜!冷靜!深呼吸……冷靜,深呼吸……冷靜!」

    如此往復幾次,心神終於安定了不少,已經慌亂了兩天,也是時候冷靜了。世上從未有什麼真正的巧合,看似巧合的東西,總會有一些暫時看不見的聯繫,在衛螭被綁後兩天,李二陛下就因出了意外的事情而要取消出巡迴京,這兩件事之間。會否有什麼關聯?

    細細想想穿越到大唐後地時光,以衛螭隨和熱情的性子,真要說與人產生嫌隙到生死不相容的,也就是侯君集和賀蘭家。賀蘭家已經失勢,從衛螭被綁的過程就能看出來這是一次周密地策劃,要策劃這樣的行動,賀蘭家肯定做不到。即使古代的社會比現代社會風氣淳樸,但人性趨利的人類的本能,沒有好處的事情,或許會有一兩個人會做。但綁走衛螭決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完成的事情,單就掩護綁匪逃走地人馬,就不是容易的,背後必有著龐大的勢力做支撐。

    侯君集?會是這個人嗎?因為賀蘭楚石的仇怨,此人對衛螭一而再,再而三的謀害,都被李二陛下給攔住了,甚至還因為打壓他,削薄他的功勞。究其原因,是為了承乾太子,如果不是承乾太子的緣故,李二陛下絕不會打壓侯君集的軍功,畢竟,承乾太子是李二陛下心愛的兒子,承乾以往地作為,在父親的眼中。只怕是屬於被人帶壞的,而陪著承乾太子一起胡鬧的賀蘭楚石,就成了被怨恨的對象,成了帶壞承乾太子的壞人。為了這樣的人,侯君集一而再,再而三找衛螭麻煩,在李二陛下第一次警告之後猶自不知收斂。失去帝寵,怪不得誰,只能怪侯君集自己不識時務。以侯君集如今的權勢,還能策劃出這樣地行動嗎?

    謝玖不敢確定,她並不瞭解古代的軍事結構,如果是四位老爺子中的任何一位在這裡,或許就能做出準確的判斷了。那麼。反著來推斷。隨著李二陛下出巡的軍隊,肯定是李二陛下的心腹衛隊。侯君集是軍中大將,李二陛下會容侯君集與自己的衛隊親近嗎?臥榻之畔,可能容他人酣睡?

    謝玖眉頭皺得死緊,下唇咬得發白,嘆了口氣,揉著眉心,還不夠,論據還不夠,還不到足以做出結論地程度,她還需要更多的論據來幫助她下結論,不能全憑主觀推斷下結論,那不可靠。

    謝玖又是一嘆,又開始細細推想著衛螭失蹤的這兩天的變化,尋思著還有哪些地方是她沒有想到的,突然想起剛才李二陛下的吩咐和反應,謝玖猛然站起身,她知道要去哪裡接著收集論據了。

    定了定神,謝玖走出房間,正好迎上帶著麒麟雙胞胎散步回來的鯉兒、招弟,麒麟看到謝玖,齊齊伸手叫著「媽媽」,想要謝玖抱。謝玖蹲下身,把兩個孩子攬入懷中,一人親了一下,笑著道:「麒兒麟兒聽話啊,媽媽出去一下,和鯉兒她們玩一會兒,乖啊。」

    說著,也顧不得兩個孩子地不情願和哭鬧,把孩子交給鯉兒、招弟,逕自往太醫們地住處走去。待得到了太醫住的地方,進去一看,隨隊前來地兩個太醫都不在,只有侍衛在,問了侍衛太醫們的去向後,又尋了去。不出謝玖的意料,太醫們都去看那個為了送八百里加急而累暈的人去了。問明了去向,謝玖加快腳步,快步到了那個驛差休息的地方。謝玖到了之後,使人進去通報。謝玖也是掛職的尚藥局郎中、太醫博士,也是太醫中的一員,只是以往是專治後宮嬪妃和女眷的,並不參與太醫院的事情。

    聽得謝玖來了,兩位太醫連忙把謝玖迎進去,這兩位太醫,謝玖都認識,一個姓王,一個姓劉,常在宮中行走,以往也熟識。

    謝玖淡淡一笑,微微一福,道:「我聽說來人累暈,陛下又急著召見,故而過來看看是否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衛夫人來了就好,我等正要使人去尋衛夫人。」謝玖剛進去,劉太醫就一副「正好你來了」的表情。謝玖笑著搖頭,謙遜了幾句,便上前去查看來人的情況。

    來人是個十七八的小伙子,臉色蠟黃,嘴唇乾裂、發白,明顯是太過疲累而暈倒。王太醫道:「我等已用針灸針了他人中,但並未起作用,也餵了他半小碗清水,都未醒來,陛下又不停派人過來催促,衛夫人可有何良方?」謝玖上前把脈,翻了翻眼睛,觀察瞳孔變化之類的,略一沉吟道:「如今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太過疲累。流了太多汗,導致體內鹽分流逝,體內循環失衡,不能只喂清水。請找廚房要一些鹽和糖來,按比例各調一碗餵他服下,這樣就能醒過來。」

    謝玖想了一下,把生理鹽水地比例寫了出來,叫人按份量拿來糖、鹽、水,親自動手調製,待得調好之後。叫人給那個小兵服下。

    果然餵下去之後,只半盞茶不到的時間。那小兵呻吟一聲醒了過來,睜眼看看四周,一把就摸向胸口,聲音嘶啞的道:「我……我的信,要呈給陛下!我們王爺說,萬萬不能耽擱!」

    王爺?!

    謝玖眼中一閃,沒有說話,劉太醫上前寬慰那小兵道:「沒事。你地急報已呈給陛下,來,再把這碗水喝下去,速速恢復精神,陛下要召見你。」

    那小兵這才放心的點頭,但聽到李二陛下要召見他,卻顧不得身體未恢復就要掙扎起身,劉太醫趕緊摁住他。勸阻道:「先喝水,恢復精神,陛下的問話你才能回答,否則你就是過去,也回答不了陛下的問話,豈不是衝撞了陛下?」

    那小兵一想也是,二話不說接過碗一口喝了下去。雖然那味道讓他忍不住皺眉,喝完水,把碗還給劉太醫,精神頭似乎還真好了不少,雖然聲音還是嘶啞,但已比剛才好了不少,對劉太醫道:「這位大人。小的已經好了。可以去見陛下了,事關重大。小的不敢耽擱。」

    劉太醫望向謝玖,道:「是這位衛夫人救醒了你,你能不能去見陛下,得衛夫人檢查之後再說,衛夫人請。」

    謝玖略一示意之後走過去,又重新對那小兵做了一番檢查,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小哥兒趕了幾天地路,從哪裡來的,還請告知,我好給你調理身體。」

    那小兵不疑有他,道:「回夫人,小的是從蜀中益州來的,連續趕了半個月,累死了好幾匹馬才趕到的,夫人,小的可能去見陛下了?」

    謝玖似乎征了一下,反應略慢了已派,小兵問起她才回過神來,道:「可以了,不過最好由人攙扶著去,不要勞累。」

    聽謝玖這主治醫生這麼一說,劉太醫和王太醫連忙叫人來扶著小兵,隨著一直等候在外面,等著去向李二陛下覆命的內侍去面聖。

    謝玖道:「這鹽水和糖水,就按剛才我調製的比例,讓那小哥兒多喝幾天,每天兩碗不能斷,如此才能補回元氣,否則會傷了根本。」

    「好的,我等定會照辦。」劉太醫和王太醫連忙答應下來,本來想問問謝玖其中地原理,但看她一臉神思不屬的樣子,聯想到衛螭的失蹤,她一個弱女子,心神不安也是情有可原,也不忍再打擾她,便婉轉的勸謝玖回去歇息,如有事情需要謝玖,自會派人去請她過來。

    謝玖已達成目的,也就順著兩人的話,回轉自己的房間去,麒麟雙胞胎那裡,估計還在哭呢,她得趕緊回去哄一下。

    謝玖快步回去房間,果然,兩個孩子還在那裡抽泣呢,抽抽噎噎的,聽得人好不心疼,謝玖心中一陣歉疚,疾步過去,一手一個,一把抱起兩個孩子,柔聲安撫著。叫人拿來點心,哄著兩個孩子吃了些點心,喝了點水,把他們放著玩耍,謝玖守在一旁,默默思索。

    益州----那是蜀王李地地盤,李似乎與衛螭不是很友好的樣子,也曾與衛螭起過嫌隙,但似乎被他的兄長和母親壓了下來。此人據衛螭說是個渾人,性喜遊獵,目無王法,曾毆打過屬地的官員而遭到彈劾,且屢教不改,惹得李二陛下當著很多人的面罵他,說禽獸調伏,可以馴擾於人;鐵石鐫煉,可為方圓之器。至如者,曾不如禽獸鐵石乎。在李二陛下那裡一直對他的評價都不太好。李是李二陛下子嗣中比較不得帝心的,不然也不會從梁王被改封蜀王了,這樣地人,派八百里加急來這裡作甚?李二陛下為何又是那樣的反應?

    謝玖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衛螭失蹤了,當然是尋找他的人越多越好,李二陛下越重視越好,如果因為什麼別的原因而耽誤了尋找衛螭,她心中是絕不願意的。思索了一陣,謝玖招手把衛府的護衛叫了一個過來,道:「你過去陛下那裡外面看著,如果陛下議事完畢就來報給我,不管多晚都行。」

    「是,夫人。」護衛領命而去。

    謝玖嘆了一口氣,壓下心思,哄著孩子,靜靜等待著李二陛下有空閑。而這一等就等到了深更半夜,兩個孩子都熟睡之後,謝玖睡不著,點著燈,書也看不下去,乾脆叫人準備筆墨紙硯,準備寫幾個大字,磨一下耐性,讓自己冷靜一下。以前謝玖的爺爺曾說過,練書法最是磨練心性地事情。

    大字都寫了好幾張紙,才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來,謝玖扔下毛筆,抬頭望向門外,心中一喜,是她派出去地護衛。那護衛到了門外站定,因為夜晚的緣故,要避嫌不敢進來,向謝玖稟報道:「夫人,陛下說他知道夫人憂心地事情,陛下要召見夫人。」

    謝玖一聽李二陛下要見她,心中稍定,吩咐劉嫂、招弟、鯉兒照顧孩子,與護衛一起過去面聖。到得李二陛下那裡,內侍剛進去通報,李二陛下的聲音就道:「叫她進來吧。」

    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謝玖一進屋就聞到濃濃的茶香味,李二陛下正坐著喝茶,長孫皇后也在,正給李二陛下沏茶。李二陛下喝的是濃茶,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什麼,只是熬得通紅的眼睛和帶著疲憊的聲音能看出他的狀況。

    謝玖行禮道:「參見陛下,是臣婦放肆了,本已到了陛下歇息的時候,臣婦還……」

    李二陛下擺擺手,打斷她道:「無妨,朕今晚是無法歇息了,衛夫人如若不從朕這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怕今晚也無法安心歇息,今後也無法安心,如若因此而讓衛夫人有何閃失,衛螭回來之後,定會指著朕的鼻子罵朕說苛政猛於虎也。」

    說到衛螭,在場的人都是一陣沉默,李二陛下默然一嘆,道:「少了衛螭,就像少了許多人一般,熱鬧都沒了。」

    謝玖忍不住眼圈一紅,但還是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只是低著頭,咬著唇。長孫皇后見狀,輕輕碰了李二陛下一下,李二陛下會意,表情一整,眼中掠過一絲怒色,沉聲道:「今日送來急報的人是蜀王的手下,這是他給朕的密報,朕准許你看看,勿要對外聲張。」

    謝玖含淚的表情一喜,行了個大禮,感激的道:「謝陛下,陛下的大恩,臣婦不知該如何報答。」

    李二陛下搖搖頭,嘆道:「不止你關心衛螭,朕也關心,朕的心,也是肉長的,衛螭做過的事,朕都記著。」

    「謝陛下。」謝玖接過李二陛下遞過來的八百里加急密報,上面只簡短的寫了幾句話---漢王李元昌密謀牽頭,連同齊王李佑,議定謀反。漢王聯繫孩兒一同起事,孩兒念及父皇親恩,不敢從之,特派加急密報父皇,孩兒自縛上京請罪,望父皇保重之。
第十五章 英雄豪傑當如是

姜瑞不再阻攔,衛螭拎著酒壺,小口小口的喝著,一邊喝,一邊似乎已有了酒意,眼睛透著迷茫的勁兒,滿口的醉話:「成,來來,咱一邊喝酒一邊說,聊天就是要這樣才有氣氛,知道不?」

    「上下有別,末將不敢逾越。」姜瑞神情深沉的看著衛螭,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就像他如今也看不透衛螭一般,或許,這個時刻,對雙方來說,對方都是一個謎題,無法用常理衡量的謎題。

    衛螭笑呵呵的看著姜瑞,醉眼朦朧,道:「前朝的事兒咱就不說了,俺沒學問,也不知道前朝多少事兒,咱說說現在吧。當今陛下十六歲隨先皇起事,對抗前朝暴政,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從佔據關中到橫掃天下,再到如今的天下太平,這短短的二十多年真可謂是將星倍出。有人說這天下大勢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大勢所趨,又說亂世出英雄,在亂世的年代,出了多少英雄豪傑?遠的咱且不說,只說近的。當今陛下,少年從軍,征戰無數,算不算一位能征善戰的名將?」

    姜瑞看了衛螭一陣,還是摸不透他葫蘆中賣的是什麼藥,乾脆像衛螭一般坐下,拎了壺白酒,陪著衛螭一塊兒。聽衛螭問話,點頭道:「當得!陛下的英明,已有無數的戰績來佐證!」

    衛螭道:「那是,可這些不是陛下最大地功績。也不是我最佩服陛下的地方,我最佩服的卻是陛下地識人、用人、容人地才能。在識人方面,陛下麾下。聚攏了多少文臣武將。房謀杜斷更是其中翹楚,武將方面,如今老的一輩兒,我家老義父秦老將軍,我李績李伯伯、程知節程叔叔、尉遲敬德尉遲叔叔,這四位如今的榮華富貴、封妻蔭子,靠的都是戰場上一刀一劍拼來的,軍功那是鐵錚錚的。程叔叔如今還帶兵征戰西邊,為了捍衛我大唐的聲威,與吐蕃決戰,打得敵方高官畏懼自殺足足有八個,如此聲威,如此戰績,足讓我大唐男兒自豪。為此,是否當浮一大白?」

    「當得!干!」姜瑞的臉孔不停地抽動,似乎在力持鎮定,拎著酒壺與衛螭碰了一下。自個兒把酒給喝了個乾淨。衛螭也喝了一口,似乎酒意上湧,說話再無顧忌,滿臉神往之色,道:「英雄豪傑、保國志士風采當如是。我的來歷,想必姜將軍知道,我是從海外歸來的。咱炎黃子孫在海外的待遇如何,姜將軍未曾親歷過,我告訴你,憋屈!只有憋屈兩個字!在海外,別的國家稱我們為華人,就連那小小的倭國,也有人曾在門口豎立過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根本不把咱華人當人看。咱華人在他們面前只是二等,永遠低人一頭。如此待遇。若是熱血男兒,聞之誰不是憤恨難平!」

    姜瑞眼光閃了閃,憤怒之色一閃而逝,不等衛螭拉他,自個兒叫人重新拿酒來,又喝了一壺,仰著頭,喝得又急又快,連酒液順著脖頸流下都不顧,喝完只是狠狠擦了擦嘴,默默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怔怔出神。

    衛螭看似醉朦朦的眼睛,很隨意的掃了一眼,唉聲歎氣道:「不止如此,甚至還有人上門罵我們是東亞病夫,戳著我們地脊樑骨,罵我們的祖先,此等侮辱,只要是男人,誰能忍下去。憋屈,真他母親的憋屈!」

    「難道就沒有熱血男兒、英雄豪傑反抗嗎?」姜瑞沉聲問道,表情有些可怕。衛螭呵呵醉笑一陣,神情似喜似悲道:「當然有,咱炎黃子孫,從來不缺帶把兒的男人,從來不缺熱血男兒,從來不缺英雄豪傑!那時候,也有人站出來了,一個真正的英雄,他叫霍元甲!」

    接著,衛螭就開始聲情並茂、感情充沛、豪氣萬千的開始講霍元甲的故事。衛螭講得口沫橫飛,哀歎道:「……堂堂一條好漢,堂堂一位英雄,就這樣死於奸人地陰謀詭計之下,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為了這樣的英雄好漢,姜將軍,來,干了!」

    「干!」姜瑞被衛螭的故事,說得心情有些激動,表面雖然力持鎮定,但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真正的心情。而兩人的身後,一陣唏噓聲,感情豐富的,甚至有人偷偷抹眼淚,為了霍元甲那位悲劇英雄。

    「衛大人,那位霍英雄就這麼死了,再沒人站出來了嗎?再沒人狠狠揍那些小鬼子王八蛋了嗎?」進財哭兮兮地問道。衛螭「啪」一聲摔了酒壺,站了起來,大聲道:「怎麼可能!咱炎黃子孫怎麼可能就此屈服在陰謀詭計之下,我剛才就說過了,咱炎黃子孫從來不缺英雄豪傑!歷史上,咱地民族多苦多難,遭遇了多少外敵的入侵、殺虐,可是,每一次苦難來臨地時候,都會有人站出來,帶領著整個民族去戰鬥,撐起整個民族的脊樑!就算是在海外,咱也從來不缺!在霍英雄被人謀害之後,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那個人叫陳真!」

  文學  「啊,是霍英雄的徒弟!」

    「沒錯,就是霍英雄的徒弟陳真,他繼承了師傅的遺志,挑起了撐起國人脊樑的那個人……然後,陳真對著躺了滿地的鬼子們說,我們炎黃子孫不是東亞病夫!」

    「好樣的!」

    船上的人,都是當兵出身的,大唐的社會又是尚武精神極濃的社會,每個男兒都以上沙場殺敵,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為自己的志願,在當時,參軍是十分普遍且高尚的事情,百姓的踴躍性非常高。聽到衛螭講了這麼個讓人熱血沸騰,又讓人感動地故事。不由得拋棄了敵我之間,齊齊為那故事中的英雄豪傑喝彩。

    衛螭似乎也動了血性,酒意上湧。越說越激動:「沒錯。是好樣的!在這兩位英雄地感召之下,一位叫金庸地先生,寫了千古名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一位叫顧炎武的儒生發出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慨歎;更有學士懷念起當年漢武帝的豪言,犯我大漢聲威者,雖遠必誅!咱堂堂炎黃子孫,泱泱數千年。難道還比不過一個蠻夷之國?難道還要屈服於一群未開化的蠻子,屈服於不懂我漢服之美,不明我禮儀之意的野人嗎?」

    「不能的!咱是炎黃子孫,怎麼能呢!」

    「對啊對啊!」

    一群人群情激動,議論紛紛,而姜瑞則低聲喃喃重複著那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衛螭舉高酒壺,道:「兄弟們,為了這些英雄好漢們,咱們把酒滿上!」

    「來呀。上酒!」這次卻是姜瑞下的命令。一會兒之後,只要是在場地人,每個人的手上都端了一碗酒。衛螭道:「第一碗,咱們敬給我們炎黃子孫撐起脊樑的如霍元甲、陳真一般的英雄好漢!」

    眾人一起把酒灑向河面,神情肅穆。待把酒滿上之後,衛螭又道:「第二碗,咱們敬給象顧炎武那樣的有識之士。雖然他們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但是他們也是錚錚鐵漢!」

    又敬了一碗,第三碗眾人才幹了下去,趁著酒意,衛螭幹起了盜版的勾當,開始吟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好詩,好豪情!」姜瑞忍不住高聲喝彩。衛螭呵呵傻笑。似乎已經酒醉,一步三晃的走過去,一把抱住姜瑞的脖子。姜瑞的個子比衛螭矮一些,衛螭近乎是掛在人家身上,身體軟趴趴地,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衛螭呵呵笑道:「我們家族就是受了顧先生的感召,決定回歸祖國,報效家國。我族沒有什麼武藝高強、能征善戰的人,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最多就是會一手能救人的醫術,最多就是會一門能打造神兵利器的手藝,但是,只要我們回來了,雖然上不了戰場報國殺敵,也能為保家衛國貢獻自己地一份力量,或許因為我們的回歸,能救回一個受傷的士兵,能為咱國家打造幾副好盔甲之類的,可是啊,世事弄人,最後只剩下我們夫妻二人,只剩下了兩個醫生。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衛螭連念了兩遍,抬頭又喝了一大口酒,喝得太急,忍不住哇一聲吐了出來,趴在船沿,好不狼狽,但卻沒一人去笑話他,全都默默的看著他。姜瑞也看著,滿面的複雜之色。

    「不說這些傷心事,咱來說說開心的事情。我告訴你們,自從漢武大帝犯強漢聲威者,雖遠必誅地豪言壯志之後,咱在海外地人,就再沒有揚眉吐氣過了。但是,大唐建立了,那個繁華的、強大地大唐建立了,陛下雖未說過雖遠必誅的話,但咱大唐每一次對異族的勝戰,每一次都給我們在海外的人長骨氣、長志氣,大家不知道,咱陛下,在遙遠的西域諸國,有著的是天可汗這樣的赫赫威名,天可汗之名到處,異族無不拜服,咱回來路過的時候,聽說咱是唐人,人人爭相款待,只為了一看唐人的風采,咱炎黃子孫在的地方,人家叫做唐人街!這樣的榮耀,是陛下、是諸位功勳們給的,是咱大唐的士兵們、百姓們在陛下的帶領下努力得來的!這樣的好陛下,你說說,為啥你們那腦袋搭錯線的漢王就想謀反呢?難道丫從未想過凡是站在百姓對立面的人,從未有成功者!前有秦二世胡亥,後有暴君楊廣,歷史上的纍纍鐵證,還不足以警醒嗎?人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人人都有妻兒,士兵也是人,為了一個人的私慾,把百姓、把本應該在戰場上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的軍士來謀反,反對一個好皇帝,這樣,真的對嗎?我不過是一個小醫生,死就死吧,反正咱有人繼承香火了,因為我和他有仇,可是士兵呢?百姓呢?何其無辜,何其可悲啊!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衛螭激動的拉拉雜雜說了一堆,說得越來越激動的當口,晃著醉步,在甲板上亂逛亂罵發洩情緒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啞了,「噗通」一下摔倒甲板上。

    眾人大驚,站在衛螭身邊的姜瑞連忙搶上前去查看,查探一番後,姜瑞表情古怪的迎著眾人的關切的目光,緩緩道:「衛大人喝醉了,睡過去了。」

    眾人一愣,仔細一看,衛螭臉頰通紅,眼睛緊閉,嘴巴文學還在吧唧不停,似乎正在做好夢,偶爾嘴裡還咕噥兩句意義不明的話語,不是抬下手腳,和罵兩聲,突然又呵呵笑笑,突然又嗚嗚哭一下,看的眾人一陣目瞪口呆之餘,忍不住紛紛爆笑,敢情有名的神醫衛螭衛子悅酒醉了也就和大家一個德性。

    姜瑞鬆了一口氣,扶著衛螭起身,道:「老三,你把衛大人送回船艙去,其餘人到我房間來。」

    「是,大哥!」

    眾人眼睛一亮,派了人收拾甲板,其餘人則齊聚到姜瑞的房間,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只知道,燈亮了一夜。

    而衛螭呢,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的痛苦在提醒他——昨晚真的喝多了,他的酒量真的很差,只是滑頭的喝了三壺葡萄酒就醉成這樣,太沒前途了,只是,不知道昨晚趁著酒意說的那些話,有沒有起到作用。

    衛螭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呻吟。正痛苦呢,進財的聲音在外面問道:「衛大人醒了嗎?小的這就給您端醒酒湯來,請稍等!」

    說完,一骨碌跑了,不一會兒之後又跑了回來,給衛螭遞上一碗醒酒湯,看衛螭的眼神,很是崇拜。衛螭似乎被他看的一陣莫名其妙,居然伸手摸摸人家額頭,皺著眉道:「旺財,你咋了?是不是發燒腦袋燒壞了?這麼看著我做啥?還是你想拜我為師學醫術啊?我不收徒弟的,如果你想學醫還是去醫學院報名為好,再說了,再過兩天,我就是死人了。來,我幫你把脈看看,是否你身體不舒服。」

    進財只是呵呵笑笑,道:「衛大人,小的沒事的。您好好休息啊,還有,對不起,小的以前糊塗,做了錯事,請衛大人原諒則個,待我從沙場歸來之日,就是報答衛大人之時。」

    「啥?呃……是不是我酒醉還沒醒,怎麼我不明白你說什麼意思啊?哎,別跑啊,把話說清楚再跑啊!嘿,我又不會吃你,打架也打不過你,你跑啥啊!」

    旺財慚愧的羞笑一下,拿著空碗就跑了,扔下衛螭滿頭霧水的坐那兒搓下巴——怎麼酒醉一個晚上,世界就變了?!難道他酒醉還沒有醒?不過,這身上怎麼更疼了,貌似淤青又加深了,不行,他要出去問問,是不是昨晚他酒醉的時候姜瑞又偷偷打他了。
第八卷 驛路梨花 第十六章 峰迴路轉

    漢王李元昌牽頭?!

    謝玖的眉頭越蹙越緊,那個人與衛府可不是有友好關係的人,會是他密謀綁走了衛螭嗎?李元昌確實有實力策劃周密的行動,可是,沒有理由!無論什麼事,都需要一個理由,為了衛螭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小醫生,需要冒這麼大的險嗎?他與衛螭的恩怨,對衛螭的憎恨,已經到了如斯地步了嗎?

    當然,另外一個人齊王李佑也有嫌疑,此人不學無術、肆意妄為,連在皇宮大內都敢調戲謝玖,這樣喪心病狂的傢伙,更像是會做出瘋狂行為的傢伙。那麼,會是齊王佑嗎?

    至於蜀王李,謝玖排出了這個可能,蜀王是個渾人,卻極為敬重母親、哥哥,以吳王李恪的睿智,以楊妃的低調,肯定嚴重警告過他,自那次之後,李就沒找過衛螭的麻煩,顯然是打算就此揭過的。

    謝玖想了半晌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揉著眉心歎氣,長處不在這裡,嫌疑對象的論據也不夠,對嫌疑對象的瞭解也不夠。心中幽幽一歎,謝玖似乎恍然大悟,臉現悲容,悲歎道:「臣婦明白了,臣婦定能遵從陛下的旨意,輕重緩急之分,臣婦心中明白,絕無怨言。」

    李二陛下似乎很奇怪的看了謝玖一眼,與長孫皇后對望一眼,李二陛下道:「朕剛才說過定不會放著衛螭不管的話吧?什麼時候朕說的話也不算數了?」

    謝玖似乎一愣,呆呆望著李二陛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長孫皇后微微一笑走過去,拉住謝玖的手拍了拍,道:「衛夫人,如今尋找子悅與平叛並不矛盾。」

    謝玖一驚。也不顧是否失禮冒犯,反握住長孫皇后軟綿的手,驚喜的問道:「娘娘地意思是?」

    長孫皇后正色點點頭,望向李二陛下。李二陛下道:「衛螭是被誰綁走的,朕心中已有數,哼,有人心中圖謀頗大,等不及了!」

    李二陛下沒有明說是誰,謝玖也不好再問,但有了確切的消息,心中確實稍微放鬆了一些。告退出來後。謝玖雖說是回房安歇,卻並沒有睡著。累極迷迷糊糊靠了一會兒,卻夢見衛螭滿身血跡的被人抬回來,她哭著撲過去想替衛螭治傷,卻只摸了一手熱乎乎地鮮血,怎麼翻怎麼找也找不到傷口在哪裡。急得她眼淚不停的流,涕淚橫流,焦急不已,一下子就給嚇醒了。

    劇烈的喘息著醒來,下意識的抬手一看,手上果然又濕又熱的沾了滿手,卻不是衛螭的鮮血,也沒見衛螭回來,還是在驛站的房間內。手上沾的卻是麒麒地尿----麒麒尿床了!

    這情形,讓謝玖慘淡的心情不由好了幾分,唇角不禁露出個慈愛地笑容,低頭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兒,低頭抱起女兒開始給她換衣服和褥子。這倆兒姐弟,麟麟已經知道要尿尿或者拉粑粑的時候叫人了,麒麒還不太會。有時候還是會撒在褲子上。晚上尿床更是每天的必備。衛螭說,這很正常。每個孩子都不一樣,有些孩子到了六七歲都還會尿床,等再大些看情況再說。

    想起孩子她爹,謝玖心中一片柔軟,剛剛的夢已是最壞地情形,應該再不會有比這更壞的了,如此一想,心中也堅定了一些,衛螭定能安全回來的。

    給麒麒收拾乾淨,再次哄著她睡去,謝玖就再沒睡著,直到天色微亮,隊伍準備啟程回京,而這時,出去追擊的人馬,全都回來了,大虎待謝玖起來就來見謝玖,告知她追擊的情形。

    大虎和侍衛們尋著痕跡追出去了一天的路程,可以確定的是走了水路,水路根本無法繼續追擊,大虎等人才不得不折返回來的。走水路的話,李二陛下已派人傳出緊急地聖諭,命沿途州郡嚴查過往船隻,定要把衛螭救回來。但這並不是這次去追擊的驚喜,這次去追擊另外的驚喜,卻是大虎抓住了三個人,而這三個人還是分屬於兩方的人馬。

    大虎審訊了俘虜,一人來自京城,另外兩人卻是幫忙掩護綁架衛螭的人後退的。他們的身份,一個屬於牛進達,另外兩個卻是漢王府地人。

    謝玖連忙追問道:這麼說,綁走老爺地就是漢王了?」

    大虎道:「是的,就是漢王府地,據說是漢王手下一個叫姜瑞的人主持策劃了此事,他們從一個多月前就開始策劃,說是漢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老爺活著綁回去!」

    謝玖一屁股坐下,道:「如此說來,老爺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大虎,從這裡到漢王府,路程大概有幾天?」

    大虎道:「我找侍衛們打聽過,水路大約需要五天,還有兩天的陸路,總共七天。夫人,請讓我帶人繼續追出去,我們也走水路,悄悄潛入漢王府去救老爺。」

    謝玖剛要答應,想起李二陛下給她看的緊急密報,又搖了搖頭,道:「不行,現在的時機,不能帶大隊人馬過去,太顯眼。」

    「可是……」

    謝玖擺擺手,沉吟一陣,臉現堅毅,道:「大虎,你太有名,漢王圖謀衛府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如果讓你去,不安全,也容易暴露,重新從護衛中挑選幾個面生的,讓他們趕過去,注意情況,過不了幾天,漢王屬地就會亂了,到時候,再趁亂救出老爺,不然,我們沒有任何勝算。」

    大虎還想再說,但謝玖堅決不允,只得悶著頭答應,出去挑人去了。謝玖也跟了去。這一次跟著來的護衛,都是忠心耿耿、久經考驗的忠心護衛,除了大虎,其餘的人都是程知節老爺子分派過來的,身手、忠誠都絕對靠得住。

    大虎天天和他們混一起,知道彼此的身手和性情。挑選地人手都是非常合適的,相貌之類的,也是屬於扔人堆兒裡就找不出來的那種,要多平凡有多平凡。一看就是勇猛之輩地,全不在考慮範圍之內。衛府一共帶了十個護衛過來,謝玖從中挑了五個。

    看著無人,謝玖神情肅穆,彎腰一福,行了一禮,五人嚇了一跳,趕緊讓開。連連道:「夫人如此大禮,小的們不敢當!」

    謝玖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兒的人,如今為了老爺讓諸位去冒險,我心中難安,但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實在無力搭救夫君。只能拜託大家,我們家衛螭就靠五位了,這一禮五位絕對能受。我希望五位能和老爺一塊兒回來,如果……諸位的妻兒老小,只要有我衛府一日,就能保他們吃飽穿暖,富足安康。」

    領頭的護衛程建新道:「夫人言重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程老將軍把我們送到衛府來就是保衛大人安全的。如今衛大人出了事,我們也無顏面對出征的程老將軍,請夫人放心,我們定能把老爺帶回來!夫人保重,我等告辭,兄弟們,走!」

    五人穿著一身便服。出驛站而去。謝玖看著五人離開地背影。不知為何,眼淚掉了下來。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領,默默祈禱著,衛螭,你一定要和他們一起回來。

    謝玖擦擦眼淚,咬著下唇,雖然滿面灰白,但還是堅定地道:「收拾好東西,隨陛下回京!」

    「是,夫人。」

    衛府諸人聽從謝玖命令,收拾行李,隨著李二陛下一塊兒回京。而李二陛下那裡,從昨晚一直到今天,不停的有人進出,不停的有快馬飛馳而出,全部都是最快的速度,整個大唐帝國的力量,直到這一刻才運轉起來。能征善戰地千古一帝李世民,似乎已經有人忘了他的可怕,似乎以為他已垂垂老朽,卻忘了即使是睡著的獅子,那也是獅子。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奇怪,今天怎麼感覺人少了不少!呃……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喝完醒酒湯,灌下一大杯水的衛螭,再次反省了酒醉的害處後,想洗個澡清醒一下,但喊了半天也沒見有人給抬水過來,不由開始懷疑是不是酒醉一晚世界真的變了,不是讓他冒充漢王府的某紈褲子麼?紈褲子洗個澡應該很正常吧,不至於待遇差到連洗澡都不讓吧。

    嘀嘀咕咕一陣,也不見有人抬洗澡水來,衛螭只好抱著又沉又疼的腦袋自個兒爬起來去要熱水來洗澡,好吧,實在不行的話,冷水也不反對,當然,如果能再加一碗薑湯地話,讓他跳下河去洗也行,前提條件是要有人在旁邊守著,他的游泳技術實在不怎麼可靠。

    一路走出船艙,直到甲板,卻見一群兵丁被人綁住栓在一起,旁邊站著拎著刀的姜瑞一群人,不時還有人被綁了送過來,如果衛螭沒記錯,被綁住的人都是漢王一邊的人,也就是說,姜瑞他們鬧內訌了。

    聽到衛螭的聲音,姜瑞轉身望向他,熬得通紅的眼睛,眼神銳利而又深沉,似乎正在蓄勢待發,只待有機會就會撲過去咬斷敵人地脖子。

    衛螭被這樣地目光看得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脖子,姜瑞地眼神,讓他想起小時候爺爺給他講的進山打獵的故事,據說,狼的眼神也是這樣的。雖然不知道爺爺說的話是吹牛皮還是真的,但這樣的眼神真讓人不舒服。

    衛螭摸著脖子,抹了把臉,乾笑道:「呃……那啥,酒醉剛醒,有些口渴,有些難受,所以出來走走,那啥,打擾各位了,繼續,就當沒看見我吧,我繼續回去睡覺。」

    「衛大人!」衛螭剛走了幾步,姜瑞就出聲叫住他,然後就聽到「砰砰」的聲音前後響起,衛螭回頭一看,卻是姜瑞突然跪倒甲板上,他身後的兄弟們也跟著跪了下去。衛螭一愣:「姜將軍,你們……跪我做啥?不用跪我的,如果沿途遇上有官府來查,我會乖乖配合的,俺也想要保命的,是吧?呵呵……」

    又是一陣沒意義的乾笑,實在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細數衛螭活到現在的經歷,除了穿越比較奇特外,經歷與普通人差不多,普通人誰會有被人綁架的經歷,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參照之下,只能自己一個人瞎琢磨,然後悶頭去做,也不敢多想後果,只怕想多了反而就不敢做了,俗話不是說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麼!

    姜瑞低頭抱拳行禮,肅聲道:「衛大人,末將是個孤兒,先父只是隋末一個落魄的儒生,手無縛雞之力,自小先父就教導末將,身為男兒,忠君衛國孝順父母。先父去的早,末將沒機會孝順他老人家,故而投身軍旅,希望能做到先父教導的忠君衛國的遺願,只是世事蹉跎,最後成了漢王府上一偏將。末將曾以為這是漢王賞識末將的才華,給末將一展抱負的機遇,即使末將有時也迷茫,聽從漢王吩咐來幫他綁架衛大人是否就是末將想要的抱負,末將想要的機遇,但想到漢王的知遇之恩,末將還是心甘情願的去做了,帶著一干兄弟們還是來了。」

    衛螭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整不明白人家究竟演的是哪一齣戲,還是說他善於傾聽別人講述心事的名聲已經傳遍天下了,連綁架他的綁匪都來向他傾訴心事,還是跪著說的,偶賣糕的峨眉豆腐啊,這個世界太刺激了,雖然他是外來戶,不瞭解本地情況,但也別這麼玩弄他啊!不是咱不明白,是世界變化快!誰來解開衛螭的疑惑?!
第八卷 驛路梨花 第十七章 俺的名字叫旺財

    衛螭的迷迷茫茫,顯然並未影響姜瑞。姜瑞跪著,腰肢挺得筆直,雖然低著頭,卻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姜瑞昂然道:「以往雖說也能得漢王信任,做一些方便之事,但心中總覺鬱鬱,昨日聞聽衛大人之言,在下方才明白心中所思到底為何,方才有了茅塞頓開之感,謝衛大人指教。」

    說罷,很鄭重的給衛螭叩頭,衛螭哪敢受啊,趕緊跳開,使出吃奶力氣拉起姜瑞,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姜將軍,如今這場面,還讓我冒充漢王府的小公子麼?」

    姜瑞目光透著股堅毅,堅定的道:「不用了,衛大人好生在床上養著,末將等這就把衛大人送回去。」

    說著,就吩咐眾人該開船的開船,該看守的看守,當然,還分派了人手服侍衛螭。衛螭不是那麼嬌貴的人,看得出船上人手緊張,便讓姜瑞不用派人服侍自己了,他一個大老爺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說完了這些,衛螭扭頭看看被綁在一起的漢王府衛兵們,看著他們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由心中一陣不忍,暗自苦笑看來他果然不是做大事的人,首先這個心軟的毛病就容易犯錯誤,不過,他也只是一個小醫生,心軟些好,能多救幾個人。這麼寬慰自己一番之後,衛螭道:「姜將軍,有幾句話,我覺得應該說說。」

    「請衛大人指點。」姜瑞似乎十分敬重衛螭。言談舉止間,對衛螭很是恭敬。而這種恭敬,衛螭看得出來是出自真心地。話說,被人用這種態度對待,還真是不自在,當然,不可否認,廝的虛榮心得到了小小地滿足,心中有些偷偷的小得意,不過。衛螭還是覺得剛認識姜瑞那會兒的樣子比較自在。雖說比較裝,但好歹還能忍受。

    衛螭的手指搔了瘙臉,呵呵笑著,指指那些被綁了的漢王府兵丁,道:「姜將軍,對這些傢伙,你準備怎麼處置?」

    姜瑞臉上又是那種堅毅的神色。硬邦邦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昨日已問過他們,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衛螭歎了口氣,道:「算了吧,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大家家中都有老有小的,大家都做兒子地,殺了他們有啥用?忠誠是一種很可貴地品質,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如今不殺他們也不會影響什麼大局。我呢,十分相信當今陛下,當今天下,任何想與陛下作對的人,得到的都將是慘淡的收場!前車之鑒,似乎有些人忘了!」

    姜瑞道:「不,衛大人。並不是有人忘了。正因為前車之鑒太讓人印象深刻,有些人被嚇倒了。故而選擇了鋌而走險,拚死一搏。」這說法倒是新鮮,本以為之所以漢王敢謀反,是因為丫喪心病狂、自信過頭,敢情人恐懼過頭也會做一些瘋狂的事情,但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這就是他不明白的。但現在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緊把人救下來再說。

    衛螭扭頭,誠懇地望著那些被綁了塞住嘴的兵丁,道:「諸位兄弟,昨晚大家還一起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喝酒,今日就這樣兵戎相見,我心中是十分難過的。當兵的,當的就是一個忠字,只是,我衛螭誠懇的建議大家,好好想一想家中的妻兒老母,有些東西,咱做男人的說出來確實就應該做到,要有堅持下去地勇氣,但是,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比堅持更需要勇氣的活兒。這天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戰亂剛平靜下來沒多少年,大家可以出去問問,究竟有多少人願意打戰?漢王注定是要失敗的,陛下才是真龍天子,才是真正會勝利的一方。姜將軍做出的選擇,大家不願意跟隨,我明白,但也不想大家就這麼把命送了,這樣吧,我說個辦法,姜將軍琢磨一下,畢竟我只是個小醫生,不懂行軍打戰的事情。」

    「衛大人請說。」

    「想必姜將軍現在是不會去漢王府了,如果有合適的地方和機會,就把他們都放了吧,他們要回漢王府也好,要隱姓埋名也好,都隨他們去,我們堅持我們地東西,也讓他們堅持他們地東西吧。」

    姜瑞默默看著那些兵丁,這些人都是他以往的同僚,為了不同地選擇而要殺了他們,說實在的,他也不忍心。衡量了一陣,姜瑞咬牙點頭,道:「末將遵從衛大人的意見,兄弟們,這是最後一次如此稱呼各位,待尋到機會,姜某會放了諸位的,姜某用腦袋擔保,如今只有委屈各位了。」

    說著,抱拳一禮,神情鄭重的保證。被綁的兵丁中,嘴被塞住,說不出話,但有人卻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嗚嗚哭嚎起來,哭得一臉的鼻涕眼淚混著口水流的滿臉都是,或許是嘴裡塞的布團影響了呼吸,也或許是太過傷心,呼吸跟不上,竟然有人哭得暈了過去。

    衛螭趕緊過去拿下他塞嘴的布團,又是掐人中,又是順氣,終於救醒過來,一醒過來,那人又是嗚哇一聲哭了起來,泣道:「姜將軍,衛大人,非是我等不識時務,非是我等要做不忠不義之輩,而是我們的妻兒老小都在漢王封地居住,我等死了不要緊,如若連累了妻兒老小,將來如何有顏面見先人。」

    這話一說,引得眾人又是一陣嚎哭,姜瑞揮揮手,讓人把眾人塞嘴的布團都拿下,讓他們哭個痛快,都是當兵,都是男人,都明白大家的苦楚。一時間,甲板上,哭嚎聲一片,人人都想做英雄,但是,英雄只有那麼幾個,不是人人都喜歡做反派。很多人都是迫不得已,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也不外如是。姜瑞見此,長歎一聲,下令道:「鬆綁!」

    「大哥!?」

    「放了吧,我們是無父無母地孤苦之輩,沒有妻兒老小的羈絆,這些兄弟們不同,放了他們,讓他們走吧。」

    眾人一陣沉默,進財率先走過去給眾兵丁鬆綁。有了人帶頭。不一會兒大家都動了,連那個脾氣暴躁易衝動地老八也去幫忙,衛螭想了想,道:「諸位大哥,漢王必敗無疑,只是時間早晚,以當今陛下的脾性。絕不會容許漢王猖狂,大家回去後,先想辦法保住家人性命,其餘最好是出工不出力,陛下並非嗜殺之人,只要不是主犯,想必能得到寬赦。」

    「多謝大人指點。」

    鬆了綁,眾人一陣唏噓,到了可以靠岸的地方靠岸。讓眾兵丁自己尋路趕回去,衛螭、姜瑞眾人則繼續趕路,不過這一次,趕路的方向已經變成了原路返回,準備把衛螭送回原來的地方。

    來的時候是必死無疑,發了回酒瘋,狠狠發洩了一回後。居然峰迴路轉又活過來了。這日子……還真是不知道該咋形容了,這日子啊。過的真喵喵的刺激。衛螭唏噓感歎不已。

    坐在船沿上,衛螭眺望遠方,心中不知為何,竟然很是平靜,如果按照往日的性子,以他地個性,理應高興地手舞足蹈才是,畢竟可以活著回去見到老婆孩子,怎麼可能不高興,嘴上雖然說地硬氣,但心中卻是鬱悶非常的,人誰不怕死,能活著誰願意去死。

    姜瑞忙著指揮,進財倒是閒人一個,如今化敵為友,衛螭對他們的情況也相熟起來,姜瑞的收下一共兄弟二十八人,都是孤兒,進財排十七,這小子的性子,也不是像他當初表現出來的那般憨厚,反而透著一股機靈勁兒,像隻猴子似的,一刻也安靜不下來,還十分地纏人,趕路的時候,閒著沒事就來纏衛螭,讓衛螭給講些英雄豪傑、保家衛國的故事,每次不聽完不走人,都是姜瑞親自來逮人才管用。

    見衛螭坐在船沿發呆,進財立即湊了過來,笑嘻嘻望著衛螭,討好道:「衛大人,有空呢哈?船上沒啥可玩樂的,時間挺多,無聊啊,要不,咱繼續講故事打發時間吧?」

    衛螭忍不住的翻白眼,這小子聽衛螭說話說多了,學了一口的北方話,越說越像衛螭,有時候還真是讓衛螭挺無語的,怎麼他家謝玖聽了這麼多年了,就沒這小子說的地道呢,難道這小子就是傳說中的語言天才?!

    衛螭被他擾得不勝其煩,很是惡劣地瞅著他看了一會兒,壞笑:「成啊,我這裡還真有一個故事,不過不是什麼英雄豪傑的故事,而是才子佳人的風流故事,這類故事你也願意聽麼?」

    進財一副為難的樣子,假模假樣的考慮一陣,勉為其難的道:「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才子佳人就才子佳人吧,隨便打發應付吧。」

    衛螭心中那個嘔啊,恨不得一腳把那小子踹下去,不過,以那小子好得彷彿河裡地魚似地水性,踹丫下河那是讓丫享受的,衛螭祈禱著,如果有機會去黃河,一定要把這小子騙著去,然後把丫踹下黃河,最好是壺口瀑布那一段,看丫怎麼游。

    心中腹誹著,出於某人地某種惡趣味,衛螭一邊壞笑著,一邊開始講一個差不多全國人民都知道的故事----唐伯虎點秋香括弧周星星版的再括弧。特別是出於某種報復的陰暗心理,衛螭特地詳細的、重點的講了一下旺財與小強的故事。

    都是在船上,除了開船的船工,也沒什麼事,大家基本都聚在一塊兒聽衛螭講故事,聽完也明白衛螭的意思了,紛紛指著進財哈哈大笑,更有誇張的,更是笑得抱著肚子捶甲板。

    進財也跟著一陣傻樂,也不生氣,居然笑著朝衛螭舉大拇指,滿臉的崇拜:「衛大人果然非凡人,不僅沒打聽就知道俺的名字叫旺財,居然還能用俺的名字編出這麼好玩的故事,太厲害了!那啥,衛大人,下次您再編故事的時候,可別拿俺的名字給狗用,俺不要求做啥風流才子,也不要求做啥英雄豪傑,嗯……祝枝山之類的較角色就夠了,多低的要求,是吧?」

    「……你真叫旺財?」衛螭一陣無言,板著臉,追問道。進財,不,現在應該叫旺財了居然真的點頭,還指著笑得打跌的眾人道:「衛大人看看他們笑得那副德性就知道了,俺確實就叫旺財,姓梁,嘿嘿。」

    人生總是充滿了巧合,人生總是充滿了驚喜,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衛螭覺著,他又讓命運給玩弄了,惡搞一下也能歪打正著,天哪,他到底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啊!衛螭看似淡定的點點頭,語氣似乎很是平緩的道:「哦,原來你真叫旺財啊,我亂猜都能猜到,看來運氣不錯。」

    口裡這麼說著,右手卻握起了拳頭,中指高高豎著,衝著天空就是一指,鄙視賊老天,鄙視諸天神佛,鄙視耶穌基督聖母馬莉亞。衛螭滿臉遺憾的道:「早知道你真名叫旺財,我就不叫你旺財改叫你小強了,唉,無人理解的幽默,也是一種痛苦啊。」

    旺財一愣,不由滿臉的哭笑不得,道:「衛大人,你還真是……俺不就是騙了你一回麼?那是我大哥主使的,我最多算個幫兇,衛大人應該去報復大哥,而不是我這個無辜的小兵兵。」

    衛螭再次翻個白眼兒道:「你瞅瞅你大哥,再瞅瞅我,你覺著,我去報復你大哥,成功率高麼?」

    旺財還真的扭頭看了看自家大哥那張看似溫和淡定,實則面無表情的臉孔,再看看衛螭笑瞇瞇的臉,誠實的道:「我大哥更狡猾些。」

    衛螭毫不猶豫的舉起大拇指,誇獎道:「好眼光!來來,俺再給你講個故事,這次咱講三國,這可是一個長故事啊,足夠咱們回到營地去了,不過,旺財啊,當初因為你的緣故,俺可是拉了半宿的肚子啊,作為道歉,你是不是該一路上服侍我的生活起居啊?」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