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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有容】變質金主《 八美圖之三》(已完成)

[情感] 【有容】變質金主《 八美圖之三》(已完成)

本帖最後由 jojo999 於 2009-4-5 19:50 編輯






這男人是有病嗎?
自以為是出錢的金主,
就可以任意捉弄她於股掌之間,
還要她當他的新娘作為案子推行的條件,
難道他是為了報復她的有眼不識泰山!
但這也不能全怪她,
誰叫他刻意隱瞞身份不吭聲?
只是他居然知道她暗戀「王子」的事,
連那晚喝醉酒胡言亂語的話也一清二楚!
看來她不乖乖下嫁是不行了。
可這大魔頭的醋勁還真大,
她找來舊情人教她煮他愛吃的紅燒牛肉,
他不問清楚就發火,一張臉冷得像冰山,
她不讓他回房睡,他卻買了菊花來賠罪!

楔子   



 那一年她十歲,小三生。跟隨著父母到張媽家作客時,她發現了她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座大的如同城堡一般的大房子,屋前有噴水池,外頭的大拱門上攀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玫瑰,裡頭也種了好多好多的各色玫瑰,還有由大門延伸至噴水池前的兩排修剪的整齊漂亮的扁柏樹!

  那簡直是公主和王子會相遇的地方嘛!才這麼想時,大房子裡有人走了出來,由遠而近…再近……然後……然後她聽到自己的心跳「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王子出現了!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男生。他有好高大好高大的身材,一頭整齊俐落的短髮在陽光下閃躍著!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張好帥好帥的臉!

  男孩似乎看到了攀在圍欄外的她,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那麼一眼,她的臉紅的像熟透的蕃茄,在害羞之餘,她卻有了更大的發現!

  他……他不怕她?!

  他沒有用一般陌生人初次見她時會露出的憎惡表情或噁心神色看她!

  他真的不怕她嗎?還是……她沒有看清楚她臉上的胎記?她屏氣凝神凝神的等著他更靠近一些、看的更清楚一些,然後說出她早習慣了的無心的,或是傷人話語。

  男孩又走近了一些,寇蘭生的心跳跳的更快了,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心裡頭卻忙著高築防禦工事……

  習慣了的事沒發生,「不習慣」的事倒發生了!男孩對著她笑,用一種很溫柔又好聽的嗓音。「你是這附近人家的孩子嗎?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他真的不怕她!她額頭上有一個好大好大,像鵪鶉蛋一樣大的紅色蘭形胎記他沒瞧見嗎?因為那胎記是紅色的,且還有點立體,遠看像只蜘蛛攀在上頭,她常常聽到別人走過她身邊時說,「好可怕」、「好噁心」、「她是蜘蛛精」?還有人說她是天生帶衰!

  這是第一次一個陌生人願意給她和善的笑容,她心中盈滿了激動!

  大概太訝異、太手足無措了,她跳下圍欄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回張媽家!

  到張媽家作客三天,她每天走了近十分鐘的路程去她的「秘密基地」,為的就是想再見王子一眼!

  第二天她沒見到王子,很失望的回張媽家。第三天因為中午左右就要搭車回家了,因此她一早就往「秘密基地」跑,只可惜那一天她還是沒見到王子。

  往後只要爸媽又要去找張媽,她一定會吵著要跟!只可惜,她第二次去的時候,「秘密基地」似乎人去樓空了。

  聽張媽說,那家男主人生意失敗,不知道搬到哪裡了,至於那棟大別墅的產權太複雜,因此後來會怎麼處理也不知道。

  不知道搬到哪裡啊?也就是不會再回來了嗎?好可惜!她還沒自我介紹呢!有點懊惱為什麼她在第一次看到那王子時要跑掉呢?

  於是每次有機會又到秘密基地去的時候,她就會準備一個小木片掛在大拱門上的蔓籐玫瑰上。木片上寫著───

  「王子你好:

  我叫寇蘭生。我可以認識你嗎?

  一九九x,7月12日    」

  寇雙麟和林玉瓷夫婦大概每年都會拜訪好友張華齡一次,於是這樣的木片共有九片之多。

  打從寇蘭生上了大學後就不曾再寫自我介紹的木片了,因為覺得有點蠢!可這棟別墅有她情豆初開的詩篇,雖然只是「暗戀」,雖然就現在看來很可笑,有機會去看張媽時,她還是會到秘密基地走走,順便翻看那些用暗戀和期待心情寫下的自我介紹。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株蔓籐玫瑰成為她的許願樹了。

  她翻看著最近一次留下來的木片。

  「我要出國唸書了。希望下次再到這裡的時候,我己經拿到碩士學位了。

  二00三年 三月 」

  別墅不再有人來整理。原本豪華美麗的大房子淹沒在一片雜草間,偌大的主屋看起來既荒涼還有些陰森。搭車來這裡的時候,運將還說有人說這裡鬧鬼,是棟鬼影幢幢的凶宅!

  才十多年吶,當年的豪華美屋竟然成為現在人人口中的鬼屋!

  是大二那年開始吧?她每到秘密基地一回,就會拿著大剪刀去修剪那拱門上的蔓籐玫瑰。有一回修的正起勁時,一陣傾盆大雨逼著她得「披荊斬棘」的到主屋下避雨……

  那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看這主屋,而且幸運的是因為地震關係而震開了大門讓她得以入內一探究竟……

  裡頭的東西幾乎都搬光了,有點荒涼。上了二樓,吃驚的發覺這棟大的像城堡的巨大建築物光是右翼居然就有十幾個房門,也就是有十幾間房,左右如果對稱……老天!這房子有二十幾間房間,還不包含一樓!

  她上了樓往右走到底,最後頭有幾間房間的門壞了,有的則是打間的,她好奇的走進最底的一間房,裡頭除了屋子本身的隔局外,幾乎空無一物。除了灰塵和蜘蛛網……

  這房間好大!少說有快二十坪,甚至更多!就她念空間設計的概念,這房間的小隔間應該是書房,另一邊則是臥室和小廳……

  她走進她認為該是書房的隔間,不意外的在那裡發現了訂製的原木書架,然後在一個角落她發現了一個上頭堆了層厚厚灰塵的小箱。伸手揮了揮塵埃,將紙箱打開……

  整整一箱都是書,她取出最上頭的那本……

  是一本數理方面的原文書,好像很艱深的樣子。她隨意的翻了翻,裡頭有用尺畫著的重點和隨筆,翻到底她看到了一張泛黃的相片!

  看到相片中微笑的男孩時,寇蘭生抽了口氣,手不經意的輕覆著口……

  喔!老天!是她的「王子」!

  沒錯!這張相片是她記憶中的「王子」!雖然他們只有一面之緣,可只要再見著總認得出來的!

  真是!她都己經二十歲了!看到當年暗戀的男生相片,她的心竟然會跳的這麼快!哎喲!真可笑,她的臉好像也紅了!她在小鹿亂撞個什麼勁兒啊!

  哈哈哈……她為了自己的反應笑了出來。

  她拿著相片瞧個仔細,然後裝模作樣的清清喉嚨。「咳咳……你好啊,我的「王子」!我叫寇蘭生,今年二十歲。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於是在寇蘭生二十歲這年,她做了這輩子以來的第一次賊,她不經同意的把「王子」的相片帶走了。

  而今她二十六,是個拿了學位回來的室內設計師。她在一家頗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公司——永漾任職,作品不多,可卻頗得顧客的心。

  二十六歲的她打從十歲那年開始,扣除在外國攻讀碩士學位的那兩年,她每年都會到這「秘密基地」來。

  可這回她來這裡卻有不同的意義!因為她……也許有機會讓這棟荒廢許久的大房子重新「復活」喲!

  聽說有人買下這棟大宅要重新全面整修。這是筆大生意,且聽說買下這房子的是某大企業家,裝潢費無上限。因此有多家著名的設計公司正積極爭取中!

  她對老闆舌燦蓮花般的口才深具信心,這個案子該是會落在她們公司吧?

  在離開前,她摸出口袋中的木片掛在蔓籐玫瑰上,然後轉身離開。

  繫著金色絲帶的小木片在徐風中翻轉。上頭用細奇異筆寫著的娟秀字體也正反面的翻轉……

  「希望公司能順利拿到這個Case,我想好好打扮這裡。

  二○○五 八月」

  寇蘭生離開不久,一部銀色跑車在大宅拱門前停了下來。車門推開,一雙裹著西褲的長腿跨下了車,雪亮的皮鞋、沉穩的步伐……

  高大的骨架將手工西服的優勢全展露出來,很挺、很軒昂,很優雅!

  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危險而致命的魅力,他很冷、很傲,眉宇間還有一些狂狷的氣息,看得出是個習慣發號司令,且不容拒絕的人。

  這樣的男人即使隱身在人群中,還是有絕對的存在感!

  風吹的更大了,男人才關上車門邁開步伐,一張繫著金色絲帶的小木片被風吹落,不偏不倚的就落在男人雪亮的皮鞋前……
第一章   

 永漾室內設計公司每個月會有一次的例行聚會。

  而這個月的case超多,幾乎有二十幾天左右的時間都在超時加班,偶爾還得加班加到凌晨兩、三點,有些人甚至已經在公司準備起睡袋和棉被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今天的聚會,老闆空前大手筆地選在價位高得嚇人的日本料理店,而非平常那種火鍋吃到吐,X99吃到死的那種。

  「喂,老監今天那麼凱,不會是又接到什麼大case來操我們了吧?這樣我們就會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一切先禮後兵,等到被操時才不會怨歎太多!」繪圖的小趙趁老闆還沒出現時趕緊發表高見,永漾的老闆楚鴻薰,正是他們的設計總監。

  「你也可以選擇不吃啊,老闆不會因為你少吃就少操你一些。」會計小雅是個毒舌派,吐槽小趙是她的快樂。

  「說到這個,下知道藍鷹金控的case會不會到手?」公司裡最風情萬種的張姊開口了,她是永漾的資深設計師。

  「你是說那棟古堡式大別墅的case?」

  古堡式的大別墅?聽到這裡,寇蘭生的耳朵都豎起來了?藍鷹金控引買下她秘密基地的買主是藍鷹金控的人……她雖然很注意那個case,但卻是第一次聽到它被誰買走。

  是藍鷹這樣的大財閥,怪不得這麼有財力!「那case有可能拿到嗎?」她緊張兮兮地開口。

  「天曉得!不過……要是真的拿到了,咱們永漾可要發了!」

  「可不是!誰不知道藍鷹所投資的藍田建設專門打造高級別墅,這幾年它又和搭配的設計公司鬧翻,所以,如果能爭取到『大魔頭』的別墅,那可是和藍田建設的合作更邁進一大步喲!」

  「『大魔頭』?」寇蘭生對這名詞感到十分陌生。

  「藍鷹的總裁!」同是設計師的熊昂看著她的表情失笑,「也就是買下大別墅的人。」

  他知道寇蘭生對那棟別墅的室內設計很有興趣,於是又繼續說道:「他這名號在企業界可是赫赫有名的,因為這個人是可以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

  另一個正把酒杯湊近口的同事一聽,也忙著來湊一腳,「你是說海靜天嗎?喔!那人可狠了,聽說他可以為了自身利益而把他表叔逼上絕路。」

  「之前不也聽說他把併購公司的總裁給逼得差點上吊嗎?」另一個同事老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過來了。

  「聽說他和黑道老大交情可深了,那個人為了他,殺人從不手軟。」

  「是嗎?我聽說他本身就是黑道教父耶!」

  「不是啦!那個黑道教父是他的老相好。」

  「是嗎?我聽說他在『那方面』有特殊癖好,男女通吃不打緊,還會對女友性虐待,所以和他交往的女人通常不長久,女友替換率之高也許可列金氏世界紀錄。」

  「可不是嗎?我還聽說……」

  「是喔!我也聽說……」

  聽說、聽說、再聽說……寇蘭生又喝下一杯清酒,不禁有點同情那位大魔頭先生,因為三人成虎、曾參殺人的事在這人身上得到了最佳印證。

  她這個人是個大怪咖!她不是很喜歡聽八卦,即使入了耳也只是把它當娛樂消遣,畢竟要認識一樣東西不能單靠聽別人怎麼說,而是要自己親自去試試。東西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個人?

  因此對於別人口中的大好人,在尚未接觸前,她的態度保留三分:同樣的,對於別人口中的大壞蛋,在未真實體驗到他的壞之前,她的態度也是保留三分。

  總之,她這種人大概就是人人口中那種「鐵齒銅牙槽」的怪人!不懂嗎?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啦!

  大夥兒一提到大魔頭,全都成了超級偵探,甚至是FBI!一堆奇怪的、不可思議的,甚至連大魔頭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全都紛紛出爐。

  所有的八卦全繞在他的冷血、沒人性、不擇手段打轉,大家也十分努力的用「聽說」把他塑造成一個無懈可擊,符合他形象的大魔頭。

  也許是她招來侍者又要了一瓶清酒的動作引起注意,終於有人注意到當大家正努力八卦時,竟然有人置身事外的獨自解決了一瓶清酒和一些食物。

  「蘭生,你不覺得那個大魔頭很可怕嗎?」

  寇蘭生淺淺一笑,「我和他不熟。」

  這句話令眾同事們臉上一陣紅,因為說真的,在場的人也沒有一個是真正接觸過海靜天的,更甭提跟他很熟了。可……八卦人人愛聽嘛!若不是這樣,那些×週刊要賣給誰看?

  「只是……無風不起浪,大魔頭手段之狠可是企業界出名的。」

  熊昂則一臉有趣的看著寇蘭生。「聽了這麼多八卦,你對藍鷹總裁的感覺呢?」

  今天多喝了些,她白皙的臉上透出了誘人的紅霞。她又為自己倒了杯酒。「嗯……覺得他……很遙遠,和我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是個……神秘的傳奇性人物。」

  有人低呼笑罵,「大魔頭可能要頒給你一張感謝狀。」

  熊昂哈哈一笑。「最好的感謝狀就是把別墅的case交給她。」

  才這麼說,老闆楚鴻薰就出現了,四十出頭的他有種設計師的專業氣質,還有另外生意人的精明。

  他的出現就很有存在感的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大夥兒忙著讓了個最佳位置給他。「在聊什麼?聊得這麼起勁?」

  「還不就是藍鷹的大魔頭嗎!」小趙趁機問:「老闆,藍田的案子接觸得怎樣?」

  「你要先聽好的,還是壞的?」他幽默的問,慢條斯理的點起了煙。

  「還是先聽好消息好了,先為壞消息打支強心針,以免心臟掛掉。」

  「好的嘛……藍田建設的總經理決定把case交給我們永漾了。」

  在場諸位在一怔後,連忙鼓掌叫好,只有寇蘭生注意到老闆一閃而逝的苦笑,忽然問,她覺得事情只怕並不順利。「壞消息呢?」直覺緊接在「好消息」後的會是一大變數。

  「壞消息是……藍鷹的老闆,你們口中的『大魔頭』將這個合作案打了回票。」

  大夥兒又是一怔,喝得已有些醉意的員工,開始不滿的怪叫起來,「這算什麼!」

  「有沒有搞錯!大魔頭憑什麼否決這項合作案。」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囂。

  楚鴻薰倒看得挺開的,「藍田建設是藍鷹金控投資的子公司,藍田總經理有再大的權力也不能不聽大總裁的命令。」

  「果真是大魔頭!方才罵得太少了。」

  有人起哄,想聽聽還有沒有什麼令人髮指、天地不容,只要是有關大魔王的八卦,絕對要毫無保留、絕不藏私的大公開!最好能產生宇宙超級無敵怨念,讓大魔頭走路摔跤、吃飯噎著,被豆腐砸死。

  一群人鬧著鬧著又續了攤去唱KTV,在這之間,寇蘭生手中的酒杯從沒停過,到了凌晨一點多離開KTV時,她已經是步伐都站不穩的給架上計程車。

  「喂!蘭生,你沒問題吧?」小雅也有幾分醉意,覺得自己騎摩托車回去太危險了,所以她打電話叫家人來接她。

  「沒……沒問題,O、OK啦!」她揮了揮手要司機開車。

  一靜下來才發現她的世界天旋地轉的,好難過,似乎是喝太多了。

  「小姐……」司機由後照鏡看了下滿身酒氣,一雙大眼還對不了焦的客人。

  天壽喔!現在的女孩子是怎樣?喝酒喝到三更半夜的,還喝到茫酥酥!這要是他家的淑惠,早就被他打死了!

  見她不回答,司機又喚了一次,「小姐……」

  「你……你叫我嗎?」

  忍住氣,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到哪裡吶!」

  到哪裡?「當然是回家啊!」

  「你家在哪裡啊?」

  「我家?」她家在哪裡?真是個好問題!她家到底在哪裡啊?

  嘶!她的頭好暈,又有點想吐。

  司機見她擰著眉沉默不語,一股火便冒了上來。這小姐該不會茫到連自己家住哪裡都忘了吧……這下他的口氣開始變得有點不好了。「你不告訴我你住哪裡,我怎麼送你回去?」

  他猶豫著要不要中途趕她下車,省得麻煩。可……這女孩子長得這麼漂亮,現在又是三更半夜的,這年頭壞人又多,萬一她遭遇到什麼不好的事可就糟了。

  唉!他這個人就是心腸太軟。

  寇蘭生從包包裡摸出了一張紙條。「這個,就這裡。」她的頭暈得厲害,索性將紙條丟給司機便閉上眼休息。

  司機沒辦法,只好將紙條拿過來看看地址在哪兒。

  不會吧?這個住址不就是半山腰那棟傳聞中廢棄已久的鬼屋?

  三更半夜才要回家,又穿著一身白衣,加上一頭及腰的長髮,方才看她走路還輕飄飄的……

  他該不會……載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一思及此,他害怕的緊急煞車,坐在後頭的寇蘭生,因為覺得人中突然有癢癢的感覺伸手要去搔,卻沒想到車子會突然緊急煞車,正欲搔癢的兩隻手指就這麼剛好的插入鼻孔,身子也不穩地往一旁倒去。

  司機從後照鏡看不到人,心裡更毛了,他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人……人呢?」

  寇蘭生掙扎的爬起來想坐好,一隻手攀在前座的椅背上,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正,披散的長髮變得更亂了,因為喝醉而顯得低沉飄忽的聲音,就像是鬼片中女鬼的聲音。「我——在——這|!」

  咕嚕!司機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生怕一個回頭,後座的「女鬼」就像背後靈一樣緊貼在他臉上,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才又往後照鏡瞧去。

  恰好坐正的寇蘭生,原本因為煞車而披散的頭髮稍微順了一些,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她因為醉酒無法對焦,而微微往上吊且翻白的眼,鼻孔還流著兩管鼻血。

  司機瞬間倒抽了口氣,背脊泛涼,頭皮發麻。「啊!有鬼啊——」




  寇蘭生不穩地靠在欄杆上,目送著正快速倒車,跑得比飛的還快的計程車,她向他揮了揮手,手上還拿著一張千元大鈔。

  「再見……司機你……你真好,載我回家還不用錢。」她有要付錢喔,瞧她拿在手上的一千塊就是要付車錢的,只是那司機死也不肯收,還說他不收冥紙。

  這是什麼意思啊?

  算了,回家吧!她從包包拿出鑰匙要開門,扶著欄杆轉過身去。

  咦!大門不見了……不對,不是不見,而是換了造型成了一座大拱門,上頭還爬滿了蔓籐玫瑰。

  這不是我家啊,是……大魔頭的別墅,看來司機把她送錯地方了。

  也許是醉酒膽大,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沿著熟悉的路徑往主屋方向走去,然後大大方方的推開主屋大門入內,壓根兒沒注意到主屋的水池旁停了一部車子。

  外頭月正圓,屋子裡頭也不算烏漆抹黑,可寇蘭生光是為了爬上二樓就不知因為踩空而跌了幾次跤。

  好不容易上了二樓,她又摸黑走到右邊盡頭的房間,進了房間後,她像是鬆了口氣的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來。

  在一聲驚訝的抽氣聲後,緊接著是氣急敗壞的低咒聲。「搞什麼鬼,」

  什麼鬼?這才是她想問的好嗎,不過是坐下來而已,居然會被彈了出去……難道這棟房子.……真的有鬼……她遲緩地、慢慢地回過頭,看見好像有個「人」坐在她方才坐下的地方耶!她努力的又是甩頭又是眨眼的想看個真切。

  好個月朦朧,鳥朦朧,似乎……是個男人。

  她真的醉了,在這三更半夜的空屋中,出現了男人也不覺得怕,還忙著為自己的行為解釋。「這裡是……是傳說中的鬼……鬼屋沒錯,可……我不是那個……那個鬼喔!你……你不要誤……誤會了。」

  海靜天原本在望月冥思,不知不覺眼皮就沉了下來,將睡未睡之際,一聲女子跌跤的低吟聲讓他瞬間清醒,誰知眼皮才開一道隙縫,就有一龐然大物往他肚皮上招呼。

  這女人到底是喝了多少酒?且不說月光亮得足以照明她臉上的醉態,就她一進門那步履蹣跚的跌撞樣和濃重酒氣,應該沒人會認為這女人是清醒的。

  寇蘭生一陣暈眩的跌坐在地上,似乎也沒打算爬起來,即使想,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頭好暈,眼前的影像晃動得好厲害喔!

  「喂!老實告訴我,你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個鬼吧?」

  「如果是,你會怕嗎?」

  「我?!」忽然好……好想吐!她是不是真的喝太多了?「我從來就不相信鬼的存在,就算有,我平時也不做什麼虧心事,所以真的有鬼找上我,那他應該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找錯人了,我可以原諒他。」

  「你挺磊落的。」

  「沒這麼磊落啦,小奸小惡的事也沒少做過。」說著她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如果你真的是這棟房子的鬼,就應該知道我在這問房間偷過一張相片喔!」

  「相片?」  .

  她用力點了下頭。「說偷太嚴重了,是不小心翻到的啦!但是我未經主人同意就順手牽羊了。」她就算想向人要,在這廢墟似的屋子也不知道該向誰要,想著想著她又是神秘一笑。「喂,在你作古之前,有沒有一見鍾情的經驗?」

  作古?這女人該不會真以為他是……鬼吧?海靜天臉色頓時明顯的不怎麼好看,語氣還有點冷硬,「沒有。」

  「我有……有喔!」她從包包裡翻出一張相片遞給他。「反正太陽出來之前你就要消失了,給你看看我一見鍾情的對象也不會怎麼樣,就當……我給你的見面禮吧!」

  手裡被這女酒鬼硬塞了一張相片,而且不看還不行。

  但這相片不是……

  「怎樣?很帥吧!」寇蘭生一臉得意貌,好像相片中的美男子就是她男朋友似的。

  「你對他一見鍾情?」

  鬼也會有好奇的事喔!「沒錯!」她也爽快的答話。

  「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

  「你認識他?」

  「並沒有。」

  「那你還說對他一見鍾情!」海靜天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她因醉酒而覺得頭暈的靠在牆上,連眼睛都閉上了,可一張嘴卻似乎不肯停下休息。「我啊,算暗戀吧!我不認識他,而且只見過他一次,那一年我才十歲……」她把暗戀史一口氣全說出來了,「夠好笑吧!這十多年來,我就這樣持續暗戀著一個可能沒機會再見面的人。」

  「嗯。」他淡淡地應著。

  「雖然機會渺茫,可你知道我要是有機會見到王子,我要對他做什麼嗎?」她又說。

  「向他再多要幾張相片?」他給了個沒啥創意的答案。

  「神經!我要那麼多相片幹啥?」她笑嘻嘻的,喝醉的她少了平時的衿持,多了幾分嬌憨。

  她向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一點,然後湊到他耳邊說:「我要對他說,我叫寇蘭生,請你娶我好嗎?」

  「……」這女人真的醉了!

  說完她身子一偏,模樣變得十分沮喪。「不過,這句話大概這輩子都沒機會說了,因為,這棟大房子賣人了!」長歎了口氣,「我說鬼老大,雖然我不怕你,可我真的希望新屋主怕你,這樣這棟屋子才能維持現狀,不至淪陷為『魔窟』!」

  「魔窟?」

  「你不知道喔!這屋子聽說被藍鷹金控的大魔頭買走了,那大魔頭真是有夠機車兼芭樂的。」講到這,她還忍不住的比了比中指。

  「咳咳……」海靜天乾咳了幾聲。

  「你不知道他有多麼可惡,藍田的總經理已經和我家老闆談好了合作案,結果大魔頭介入,合作也不成了。」很無奈的歎了口氣,「原本我還想如果老闆拿到這個case,我要努力向他爭取這件案子我想把這裡佈置得很棒很棒,我……有一大堆一大堆的設計圖喔!」

  「你……好像真的很喜歡這裡?」

  「再喜歡也沒用啊!都是大魔頭害的,我好恨他喔!嗚……」說到傷心處,她的眼淚還真的往下掉了,身子一側,便往海靜天身上倒去。「可恨的大魔頭!」

  他無語地讓她靠著。

  寇蘭生忽然又坐直了身,一臉忿忿不平的說:「我生氣時一定要發洩,把心中的不滿大喊出來。」

  海靜天忽然有不祥的預感。「什麼?」

  「喊口號,來!跟著我大聲說。」自動自發的摸上他的手,隨即奮力一舉,「大魔頭是豬八戒!」

  「不是叫你跟著我一起喊嗎?」是她的錯覺嗎?透過昏黃的月光,她好像看到有人額角的青筋在跳動?呵呵呵!果然是錯覺,否則這鬼大哥怎麼長得這麼像相片中的心上人。

  「來!一點都不困難的。」寇蘭生一把捉回他想掙脫的手,用力又往上舉,「大魔頭是豬八戒!」

  終於,他很艱澀、很無力的開口,「大魔頭……是豬八戒!」

  「不要有停頓,要一氣呵成,再來一次,大魔頭是豬八戒!」

  豁出去了!「大魔頭是豬八戒!」

  「大魔頭是豬八戒!大魔頭是豬八戒!大魔頭是豬八戒!」

  「大魔頭是豬八戒!大魔頭是豬八戒!大魔頭是豬八戒!」他好無力。

  「打倒大魔頭!暴政必亡!」

  這女人有這麼恨大魔頭嗎?就只因為不讓她裝潢這棟房子?

  一見鍾情?這種感情在他看來挺不可思議的,甚至是荒謬的,可為什麼由這醉醺醺的女人口中說出,他卻有點……心動呢?

  一見鍾情嗎……

  寇蘭生在他沉思的時候又湊近他幾吋,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她正用一種飢渴的眼神看著他,一面盯著他瞧,還一面舔唇。

  她想幹什麼?

  「喂!鬼大哥,我從方才就很想跟你說,你長得和我的王子還挺像的。」

  「……然後呢?」有人的身子一直靠過來,讓他無路可退了。

  「雖然人鬼殊途,但我決定讓你成為我一夜情的對象!」她語出驚人的表示。
第二章   

  「號外!號外!天大的號外!」小雅將紙張捲成筒狀,在寇蘭生耳邊喊著,而她卻心不在焉地支著下巴,看著外頭的藍天白雲。

  見她不搭理,小雅索性搬個小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喂!」還在魂遊四海,她不死心的又大聲喚了一次,「喂!寇蘭生小姐!」

  寇蘭生嚇了一跳忙回過頭。「怎麼了?講話幹麼這麼大聲?」

  「我才要問你怎麼了?衝著你大喊『號外』也不見你感興趣,叫你也不回應,幹啥?昨天自動放假一天放傻啦?」

  說起來也真好笑,前天的那場月聚,喝醉的人還真不少,最好笑的是,隔天宿醉不能上班的,比來上班的人還鄉。

  老闆看著乖乖來上班的幾隻小貓,便宣佈下個月的月聚,絕不允許餐桌上有酒精飲料出現。

  「沒啊!」如果能因為放假一天就傻了,那她倒挺樂意的,因為這樣,她就不用到現在還在這裡想破頭,還想不起前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的額上有個好大的包,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記憶中她那晚好像上了計程車,然後呢?天吶!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會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那棟別墅裡?而且身上還披了件質料上等的西裝外套?

  她的記憶破碎而零亂。有鬼、有王子,還有……一夜情!

  老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拼湊起來的就只有這幾個名詞。

  「那麼大一個包,你會不知道怎麼來的?」小雅大笑。「老天!可見你那天喝得有夠醉!」

  「小雅,你相不相信世上有鬼?」寇蘭生試探性的問道。

  「有啊!」她惡作劇的眨眨眼,「而且『色鬼』特別多。」

  她的臉在聽到小雅這麼說時,忽然紅了。「咳咳!我是跟你說真的。」色鬼……有可能是真的嗎?她除了衣衫不整外,其它的……好像也還好。

  小雅又是一陣大笑。「無聊,說這有的沒的,喂!你昨天沒來上班,一定不知道公司發生了一件大事。」

  「只要宿醉請假的,都被集體裁員了嗎?」

  「如果可以,我想老監會很樂意這樣做,可你不行,裁了你,他的損失可就大了。」

  「我?別開玩笑了!永漾的首席設計師又不是她。

  小雅賣關子地說:「聽說以前報喜的人可以有賞耶!那我告訴你這消息,別忘多買幾個紅豆包請我。」

  這一兩天她覺得自己正值衰運當頭,可不認為能有什麼好消息。「你說吧!」

  「藍田合作案大逆轉喲!」

  「呃?」

  「聽說永漾和藍田的合作案談成了。」

  「那別墅呢?別墅的case呢?也是交給我們嗎?」寇蘭生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心急的詢問,眼睛則在小雅臉上打轉。

  「那當然。」就知道她關心這個。

  「那……老闆有沒有說case要交給誰來接?」她想接這個case,可就她所知,公司有位前輩也對這件case很有興趣.

  「這可不是老闆說了算,而是大魔頭欽點你當設計師喲!」

  「呃?」大……大魔頭?「他……他選我當別墅的設計師?」

  「喂,你是不是認識藍鷹的什麼高層人員啊?」小雅看她一臉疑惑的模樣接著說:「因為這個合作案可說是起死回生,而且大魔頭又欽點你當他別墅的設計師,因此大伙還猜說,你是不是和藍鷹高層,甚至是大魔頭有什麼交情?」

  永漾內部還好,畢竟他們是獲利的一方,雖然也有設計師因為大魔頭的指定而心生不快,大致而言也只是碎碎念而己,可失去和藍田建設合作的設計公司,就不知道會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了。

  她待在永漾近五年了,也曾看過有設計師靠美色去取得case,這年頭各行各業這一類的事早見怪不怪了,而且那也是一種手段。

  只是蘭生……她進永漾才一年左右,而且給她的感覺一直是頗富才華,且穩紮穩打的設計師,用美色去爭取case這種事,應該不大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我不認識。」如果認識就好了,她也不會因為心情郁卒而在公司月聚時喝得爛醉,甚至想破了頭還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啊!對了,我忙著跟你說話,差點就忘了老監要我傳的話。」她連忙看了下手錶,還好,距離出發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他現在在開會,預計半個小時後結束,然後要到藍田建設簽約,要我轉告你準備一下,待會兒一起過去。」

  「我?」

  「是,就是你!恭喜你有幸近距離的欣賞傳說中的大魔頭,他要和你談談別墅內部裝潢的事。」

  「呃?」這麼快!

  「聽說外觀整修今天就有大批工人要進行了,可能是內部的風格他也希望早一步溝通,然後盡快進行。」

  「好,我知道了。」




  「海靜天這個人嘛……要我說實話,他還真是個可敬的魔鬼。」

  「為什麼?」魔鬼有可敬的嗎?不是都很可怕?

  「害怕嗎?這麼說吧,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一個為了自身利益可以踩著別人屍體過的,就是指他這種人吧。」楚鴻薰一笑,「當他提出藍田建設可以和永漾合作,但唯一的條件是別墅的室內設計師必須是你的時候,老實說我有點擔心。」

  聽老闆這麼說,寇蘭生不禁有點怕怕的。因為從第一次聽到海靜天這個人,公司同事就把他形容得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似乎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說實在,雖然到現在她還是認為凡事眼見為憑,可是……她還是覺得毛毛的。

  現在老闆又加了一個「踏屍而行」,粉恐怖呢!雖然還沒見到海大總裁,可她已自行用「人腦」合成一張活似通緝犯的合成圖了。

  掃把眉、細長的倒三角眼、鷹勾鼻外加向下抿的大嘴,要不要再加上落腮鬍?嗯……他可能還腦滿腸肥吧!

  「擔心他會對我怎麼?」她怯生生的問道。

  楚鴻薰一笑,「想必是我多慮了。」

  「這麼確定?」

  「嗯哼!因為那個人要想踩在腳下的,一向是大角色。」

  「也就是拐彎抹角的說我是跑龍套的就是了。」寇蘭生的臉羞紅,但說真的,還真有些不服氣。「老闆,你好毒喔!」

  楚鴻薰笑了出來。「放輕鬆一點,打從你知道要單獨見海靜天後,我就發現你的手帕一直握在手裡。要不要試著用力擰一下?也許可以扭出水來喔!」

  海靜天約定見她的時間正好是他要到藍田簽約的時間,因此他沒辦法陪她一道過去,否則他也想去會會這個人,順道瞭解一下,他為什麼要見寇蘭生?

  「我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嗎?」她緊張得有點不知所措。

  「如果說你要去搶銀行,我想也不會有人懷疑。」

  寇蘭生皺了皺鼻子。「我是要去見大魔頭哎!就某種層面的意義,應該和『蒙主寵召』差不多吧?」

  「沒那麼可怕啦!」楚鴻薰安慰道。

  她懷疑地看了老闆一眼。「老闆見過海靜天嗎?」

  「嗯哼!」

  「他是不是長得很嚇人?」

  「嚇人……」

  「腦滿腸肥,一張臉比水盆還大,兩道掃把眉比眼睛還粗、鷹勾鼻、香腸嘴……禿頭、凸肚、還有落腮鬍!」她激動的比手劃腳。

  「嘩!這是人嗎?」

  「大魔頭不必長得像人。」

  「說得也是……」以前曾在某個場合看過海靜天這個人,把記憶中的那張臉和寇蘭生所形容的一比照,楚鴻薰得費力阻止胸口翻滾的笑意湧上來,「他的長相是誰告訴你的?」

  「自己想像的。」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她執意要自己嚇自己,那他也沒辦法了。楚鴻薰清了清喉嚨,「咱們做這一行的,果然想像力一流。」

  寇蘭生方才稍稍緩速的心跳頻率又無預警的加速。「他……他真的長成這副德行?」

  他故意避重就輕的說:「無論他長成怎樣,他還是別墅的主人,不是嗎?」

  也就是說要她就事論事,她今天只是替人家的別墅做室內設計,還管工人長得像蛤蟆還是豬頭?又不是開模特兒公司在征男模,還由得她挑肥撿瘦的。

  唉!心事誰人知!她的秘密基地、她的王子,她的暗戀……

  「一座像是有王子會走出來的城堡,結果裡頭卻住了一個長相猥瑣的歐吉桑。」光是想都會噴淚。

  長相猥瑣的歐吉桑?又是一個震撼的形容詞。楚鴻薰握著方向盤的手冒出了青筋,那絕不是想打人的徵兆,而是只有這樣做他才能忍住大笑的衝動。

  哈哈哈!聽人說海靜天控制情緒的能力驚人,他要讓一家大公司在隔天消失,前一天還能跟那家老闆若無其事的談笑風生,要是讓他知道有人在他背後說他是「長相猥瑣的歐吉桑」,不知道他賴以生存的冷靜會不會在一夕間崩塌?

  嗯嗯……這兩位湊在一塊兒,想必會很有看頭。




  邪門!真是太邪門了!

  寇蘭生一臉蒼白的看著和她所想像的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由走廊另一端走過來,正要走進總裁辦公室裡頭,一旁還有個打扮風騷的女人拿著一疊資料夾,那人在進辦公室前親了女人一記,還擰了女人的翹臀一下。

  我的天!

  她嚇得忙摀住嘴,在回過神之際,她已反射性的躲進了一個隱密的小隔間。

  她驚嚇過度的喃喃自語,二張臉比水盆大,兩道掃把眉比眼睛還粗、鷹勾鼻、香腸嘴、禿頭、凸肚、還有落腮鬍,最重要的是他還一臉色迷迷……」她咕嚕一聲,困難地吞了一口口水。

  那個「海靜天」敢在公眾場合吃女人豆腐,可見那是他的習慣,而且被吃豆腐的女人也不敢聲張,大概是礙於他的有錢有勢,甚至是威脅利誘。

  她……真的要接這個case嗎?那隻豬會不會也對她伸出鹹豬手?

  驀地,她有點想放棄這個case了。可是……她現在是騎虎難下,要是她不接這個Case?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又干預了藍田和永漾的合作?

  一旦一拍兩散,老闆是不會說什麼,可她知道結果絕不只是「損失慘重」四個字可以形容。

  楚鴻薰對她亦師亦友,她不能這樣對他,只是……

  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貼身的平口小可愛,雖然外搭一件西裝外套,但她傲人的上圍還是若隱若現。

  她伸手將小可愛往上拉高了些,自言自語的說:「太危險了,要是海靜天喜好的是海咪咪,那我豈不是太危險了,改天穿了件高領的襯衫再過來吧!」

  才想完,她一個轉身就撞到一堵肉牆。「噢!好……好痛!對……對不起!」

  一拾眼,是個高個兒,為了避免「仰」望他,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咦?這高個兒長得好像她的王子啊!

  「你找海靜天?」

  這男人比她印象中的王子大了約莫十來歲。如果他們真有機會再見面,他也大概是這個年紀吧?不過他們的氣質差太多了。

  她的王子和善得如同春風秋水,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則渾身散發著一股內斂沉靜的氣質,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想到暴風雨前的寧靜,即使表象平靜,卻透著強烈的危險氣息。

  寇蘭生尷尬的笑笑,這男人到底站在這裡多久了……原以為這裡可以躲人,後來才發現這裡是一間挺豪華的茶水間。這個男人不會方才就在這裡悠哉的喝著咖啡,順道欣賞她的獨腳戲吧?

  「呃……我知道他進辦公室了,那個……我是原本和他約好見面的室內設計師。我……改天再拜訪吧!」

  他眉一揚,令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這樣啊?」

  她原本打算直接離開,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那個……請問,你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嗎?」

  「算是。」

  這樣打聽人家的老闆好像很沒禮貌,可是她真的很好奇。「那……你們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普通。」

  這男人沒有歌功頌德耶!也許她可以從這裡聽到一些真話,而不是「聽說」這樣的訛傳,畢竟如果她真的打算接這Case,就必須重新心理建設。

  「聽說……他有個綽號叫大魔頭?」喔喔喔!這人的眼神幹啥突然驟降到零度以下似的冰冷?

  「沒聽過。」

  「怎麼可能……這個綽號連外面的人都知道了,你確定你是藍鷹的員工?」嚇!他眸子裡的溫度又降了幾度。

  寇蘭生縮了縮脖子。「不是啦!我是說……嗯……他大魔頭這綽號好像還挺有名的。」

  見她一臉怕怕的,又帶著懷疑的表情,他淡淡的開口,「沒當面聽過。」

  「是嗎?那你一定也不知道他是雙性戀吧?」一想到她聽來的傳言,她又兀自陷入恐懼中,「我同事說,他男女通吃不打緊,還會對女友性虐待,所以和他交往的女人通常不長久,女友替換率之高也許可列金氏世界紀錄!」

  他沒有接話,只是靜靜聽她說。

  「對於這些話原本我也不相信,可方纔我看到了海總裁,他長得還真符合傳聞中會做出這些事的模樣。」

  「是嗎?」

  又是淡淡的語氣,說了這麼多他怎麼都沒有幫腔?這讓她忽然感到有點不安了。「你該不會是隸屬『魔派』人物吧?或是大魔頭的心腹什麼的?」

  「我和他很熟。」

  一陣錯愕後,她驚覺自己踩了大地雷了。「我想……也是……」笨笨笨!原本是想打探消息的,沒想到卻打探到對方的心腹身上,那還不打緊,最笨的是還自報了身份,厚!她完了,想必這個人很快就會去跟他主子嚼舌根了吧。

  「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方才說的話告訴海先生?」

  「嗯?」

  方纔還感覺不出來,但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久,她越發現這個人很冷耶!他的冷不是一般人那種虛張聲勢,而是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冷。「那個……這個case得來不易,我不想失去它。」寇蘭生開始支支吾吾了。

  「事實上,海靜天不是個會聽別人片面之辭的人。」

  也就是他不會對海靜天說,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是這個意思嗎?

  「為什麼?」他不是和他很熟,而且竟敢直呼海靜天的名諱?這人到底是誰?

  「他只相信他自己。」

  「這個人還真是狂狷!」雖然是喃喃自語,但不小心還是說出了心裡話。

  「還有事嗎?」

  寇蘭生搖了搖頭,主動讓了條路。在男子出了茶水間後,她馬上拿出了手機,打算找個借口取消今天的約會,戰戰兢兢的撥了楚鴻薰給的電話號碼。

  然後她清楚的聽到那走在幾公尺外的男人的手機響了,寇蘭生嚇了一跳,她忙把手機闔上,但奇怪的是,對方手機鈴響也戛然而止。

  她的心怦怦跳,連冷汗都不停狂冒。

  不會吧!這應該只是巧合,聽說這號碼可是海靜天的手機號碼,而不是他的秘書或其他人的。

  對了,說不定她撥電話給大魔頭的時間,正好前面那位帥哥的情人、客戶、家人,甚至是詐騙集團也打給他,因此才會這麼剛好響起。

  呵呵呵!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啦!

  抹去滑下額際的冷汗,她又打算撥打一次的時候,眼尖的看到帥哥站在走廊中間,一扇落地窗前按手機。

  他……他在回撥嗎?下一秒她的手機就響了,寇蘭生惡狠狠的瞪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

  是……是大魔頭!

  為什麼大魔頭回電話過來的時候,那個帥哥也正好在打手機呢?

  哈哈哈!想太多了,不過是巧合而已。深吸了口氣,她按下接聽鍵,可她的視線還是離不開那位側著身子,似乎在等手機接通的帥哥身上。

  而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帥哥說話了。

  「喂,我是海靜天,哪位?」

  寇蘭生嘴巴開得足以吞下一顆雞蛋,手一鬆,她的手機差點掉下去,忙轉過身,以著落水狗的狼狽姿態慢慢的向茶水間移動。「您……您撥的電話現……現在無人回……回應,請稍候再撥,嘟——」然後忙闔上手機。

  那個帥哥……他是海靜天?

  完了,她的人生發生了911事件,前途摧毀於一瞬間。

  噢!她方才說了什麼?

  說他是大魔頭!還說「他」長得像是男女通吃,還會對女友性虐待的變態!

  她死定了!
第三章   


「您撥的電話現在無人回應……」

  寇蘭生沮喪的結束通話,背著黑色的超大繪圖袋,悻悻然地走進飯店。

  這已經是第幾通電話了?少說也有兩位數字了吧?

  但海靜天硬是不接她的電話,而且像是惡整她似的,每通電話都是進入語音信箱,直接打電話到藍鷹金控,電話也永遠接不到他手上。

  後來老闆給了她一個「據說」很內線的消息——海靜天今天晚上和人有約,地點就在某五星級飯店。

  楚鴻薰告訴她,今晚是個很好的機會,錯過了,她就得放棄別墅的case?

  坐在一樓大廳的咖啡座,一雙美麗的大眼很努力的往門口方向看去,她不希望錯過他出現的時機。

  約莫幾分鐘左右,一名美艷女子從另一方向走了過來,她艷麗的風情令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寇蘭生也是其中之一。

  美人一路往前走去,臉上還帶著盈盈笑意。她不禁心想,美女是和人有約嗎?

  基於好奇的心態,她用眼睛餘光一瞄、再瞄……

  美女約會的對象是個男的喔!

  可別看她這人老大不小了,對於王子配公主這樣的「童話」還是異常執著。

  所以美女即使不是配白馬王子,好歹也要配個個性猛男吧!於是她很「不刻意」的看了過去,呃?那、那個……那個「個性猛男」,不就是這幾天很有個性不接她電話的大魔頭嗎?

  老天!她在這裡守株待兔的傻等,人家「兔子」卻已在她斜後方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俗語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海靜天好歹還是個大魔頭哩,她這樣的小角色功力豈能和他比呢!

  再偷瞄一下。不過,她眼睛又不是長在耳朵上,這個角度要觀察動靜還真有點難哎!她索性換了位子。

  現在海靜天就在她的正前方。咦!他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耶,連往她這方向看過來一下也不肯。這也難怪了,大餐當前,他哪會看上她這路邊小吃。

  他不看過來,她看過去總可以吧!她支著下巴,一口一口的喝著鮮搾柳橙汁.

  說真的,海靜天的外表遺真是很迷人。長相帥氣俊美,身材至局,少說有一百八十幾吧?穿著又該死的有品味!這樣的人應該被稱為王子吧?怎麼會叫大魔頭?

  後來她好像有點懂了,他是天使和撒旦的綜合體,即使皮相看來再怎麼無害,他內在魔鬼的本質還是不會改變。

  她有注意到,無論是否在笑,他看人的眸子都沒有溫度,一個人如此的表裡不一,她應該要很害怕,就像她家老闆要是屬於這樣的人,她一定早就腳底抹油的逃了。

  但對於海靜天,她卻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有個女人能夠軟化了他眼底的冷漠,那麼,他是否會一輩子只屬於那個女人?

  為什麼會有這樣可笑而愚蠢的想法?是因為他長得像她兒時記憶中的王子嗎?

  雖然看不到那個美女的表情,可光聽她銀鈴般的笑聲也知道她還挺開心的。

  怪了,他有這麼幽默嗎?竟然能逗得美人這樣樂不可支。驀地,寇蘭生的胸口有點不是滋味,口中喝的橙汁也酸得讓她牙軟。

  她這是什麼怪心態?海靜天又不是她什麼人,他逗女人開心,她幹啥火大?八成是因為他長得像她的王子,因此產生了微妙的移情作用。

  男人吶,只要不是同性戀,在面對美女時,那張臉就是板不起來。可憐天下無鹽女……真是的,她今天是吃飽撐著,竟然越想心情就越給它酸溜溜的。

  哎!她到底是為什麼來到這兒?看來她也挺固執的,只因為童年時候的王子,她就對那棟別墅特別固執。

  算是對她美夢的延續吧?打從知道王子一家人搬走,且房子荒蕪了後,她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靠著自己的雙手,讓這棟房子再重生,算是為她的暗戀留下一個紀念。

  有時候她不免心想,如果那一年她告訴王子自己的名字,甚至是告白,那麼心中是不是就少了這一層遺憾,如此一來,她對這棟別墅也許就沒有這樣的執念了。

  想著想著,寇蘭生無言的笑了,稍稍回過神,她又看了一眼那對還在調情的男女,然後越看越不順眼,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她倏地拿起大畫袋走向那令她心情不舒服的男人。

  「對不起,可以打擾一下嗎?」

  海靜天一直不去看她,即使她已經走到他身邊,連美女都抬起頭來看了,他仍將她視為透明人一般,直到她開了口,他才將身子微微的往後靠,一臉淡漠的看著她。

  「看不出來我在約會嗎?」

  寇蘭生的心縮了縮,可她還是鼓起勇氣。「我有要緊的事。」

  「你可以和我的秘書約時間。」

  「和他約,你就會永遠喬不出時間見我。」

  「既然知道,你還來這裡……」

  他在暗示她,無論是在什麼樣的場合他都不會給她機會嗎?沒關係!這更激起 她誓在必得的鬥志了。「我是抱著破斧沉舟的決心過來的,我希望你能給我起碼二十分鐘的時間。」她的臉仍不禁微微的紅了。

  一方面因為自己言詞的大膽,畢竟她面對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眾人口中的大魔頭,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奇怪」的舉動,引來不少好奇的觀眾盯視。

  她的雙眼很努力地直直看著海靜天,不因為對上他的冷眸而退縮。

  「我不想浪費時間!」他冷然的拒絕。

  「花個二十分鐘去看一個人努力了九年的作品,你認為是浪費時間?」

  海靜天的語氣仍是一派淡漠,可說的話卻絕對能毒死人。「有些人努力了一輩子的作品,我還嫌傷眼。」

  在一旁看戲的美女洪紫蕾嗅到了很重的火藥味,她很願意留下來看熱鬧,不過若是被流彈打到,那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不過,敢跟海靜天這樣說話的,這長得一副柔弱的女人倒是第一個。

  感覺到兩人之間「有趣」的氣圍,洪紫蕾開口了,「看來你們有正事聊,我先走了。」她優雅的起身,經過寇蘭生身邊時,還刻意看了她一眼,隨即回頭給了海靜天一個曖昧的笑容,「對味的東西下手可要快。」

  在她離開後,海靜天和寇蘭生又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他終於打破僵局,拿著帳單站了起來。

  「喂!你……」她的突擊行動還是沒能為她爭取到時間嗎?

  「你的設計圖我還是沒多大的興趣,不過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見她猶豫,他接著說:「我的話你可以選擇不聽,我不強人所難。」

  「那麼,我聽完你要說的話之後,你可以給我二十分鐘嗎?」

  他突然止住了步伐,讓緊跟在後的寇蘭生差一些撞上。「如果到時候你還堅持

  的話。」

  「好。」

  海靜天走向櫃檯買單,寇蘭生卻忍不住思索他所說的話。他要對她說什麼?很重要的事嗎?否則為什麼要換地方?

  管他要說什麼,反正她爭取到她要的時間就好了。




  海靜天看著進了公寓甫坐定,就忙著把室內設計圖由畫袋中拿出來,直接往他眼前一推的寇蘭生,忍不住開口,「說真的……」

  「是。」

  「我對你的室內設計圖並不感興趣。」

  這人一定要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她的信心嗎?不過她還是努力的擠出笑。「你說過了,不過世事難料,你怎麼知道前一刻不會喜歡的東西,下一刻你仍不會喜歡呢?」大魔頭!她領教了。「就像你當時指定我接別墅的室內設計,可前後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你卻已經打算將我三振出局了。」

  「我想你會錯意了,我並不是指定你接別墅的case,我只是曾說過我想見你而已。」

  「可是……」

  「我不知道楚鴻薰是怎麼告訴你的,可……我們之間的認知顯然有差異。」

  寇蘭生的臉紅了,紅得有些狼狽。她接case到現在,大概就屬今天最丟臉,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窘得直想挖地洞鑽進去,一個小時前她還怕堵不到海靜天,可現在她只想逃得遠遠的,可以不必見到他。

  但她仍記得他有話要對她說。「方纔你說……你有話對我說?」

  「我之前想要見你,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她現在心情好糟!想必海靜天要說的話,也不會讓她覺得開心起來的。「請說!」

  「你聽過契約婚姻螞?」

  「我知道,就是並非相愛,而是因為利益關係,或是為了各取所需而達成協議的婚姻。」

  他幹啥問她這個?她知道這種奇怪的婚姻關係在現在好像挺流行的,三下五時就被提一下,可她不認為這個男人會帶她到他的住所聊流行資訊。

  「通常這樣的婚姻為期不長。」他進一步補充。

  「既是契約婚姻,就沒有人會期待長久吧?」要長久的婚姻那就直接結婚不就好了,還要什麼契約婚姻?

  「如果一段維持八個月的契約婚姻,讓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你願意接受嗎?」看來她是有這樣的認知了。

  「任何我想要的東西?」這是在暗示什麼?

  「是的,任何你想得到的,除了……愛情。」

  「想要的東西可以自己慢慢爭取吧,我為什麼要出賣我的婚姻去得到?」現在功利社會的諸多想法並不適用在她身上。

  她把愛情看得很神聖,甚至浪漫到不切實際,如果有一天她結婚,也一定是因為愛著那個男人,而不是其他理由。

  「你很天真。」

  他的語氣帶著嘲諷,這讓她覺得不舒服。「晅沒有什麼不好,海先生相信愛情嗎?」

  「我很想相信,不過很遺憾的,它在我生命中不曾存在過。」

  「你真可憐!」

  海靜天的目光一寒。「被一個女人這麼說,老實說我心裡挺不舒服的,不過我很高興的發現,這世上還有這麼愚蠢的傢伙存在。」

  深呼吸——寇蘭生很克制的不去看桌子上的水晶煙灰缸,她真怕自己會一時情緒激動的拿來砸他。

  愚蠢!他罵她愚蠢?這男人罵人時,一向都這麼沒有禮貌、這麼直接嗎?

  他還真是一點也不辱沒了他大魔頭的美名哎。

  「因為有我這種愚蠢的人存在,才能襯托出你有多、聰、明!」

  「寇小姐,你很生氣?」海靜天依舊冷情、不在乎的模樣。

  他的態度讓寇蘭生的火氣爆了。「你是白癡嗎?沒有人……」話一出口她才想到現在面對的人是誰,完了!這個case真的甭談了。

  但他好像沒有生氣?事實上他有沒有生氣從臉上也看不太出來。

  「我以為你該學會在你要爭取的case老闆面前隱藏情緒。」

  「我的EQ沒有好到當面被罵愚蠢還笑得出來。」她平常脾氣不會這麼糟的。哎唷!好慘,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很嫩!」

  反正這個case沒希望了,她大可以暢所欲言了。「那也比老奸巨滑好吧?對你而言『天真』『嫩』也許是很不屑的,可這卻是我引以為傲的優點,我還希望未來一直都不會改變,而且我要一直很單純下去,怎樣!」十足挑釁的語氣。

  墨黑的濃眉又是一挑。「願主保佑你。」

  「阿彌陀佛!」她快氣炸了,牽拖了這麼多,連不同宗教的問候語都出來了,這下該回到原點了吧?他有什麼話要說快說,有屁也快放,她不想在這裡浪費生命。「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我以為我都說了!」

  願主保佑你?不會是這句吧?阿彌陀佛?不對,這是她說的,罵她愚蠢嗎?應該也不是,那他……

  「你到底想說什麼?」

  「和我結婚吧!」

  她頓時吃了好大一驚,接下來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名精神病患,聲音更是在不知不覺中揚高八度。「結婚……」

  「契約婚姻。」

  「你找錯對象了。」說了半天,他原來是相中她當他的契約新娘。

  「是嗎?我以為你會接受。」

  「正如我所說,『契約』兩字就代表各取所需,你找上我就表示你因為不明的原因而需要一個新娘,可我卻不知道我為什麼需要你。」

  「我說過……」

  她截斷了他的話,「任何我想要的,只要簽了合約就能如願得到?可是,目前任何我想得到的東西,我都還有能力自己去爭取到它,我不認為自己必須和你合作。」

  「包括別墅的case?」

  「海先生,你……」

  「那對你而言是一份情感的回憶,多年來暗戀的紀念,你真的捨得放棄?」

  他……他知道?她不記得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就算永漾的同事,他們應該也只是知道她對這件Case很有興趣,而不知道其中原因。為什麼這男人會知道?她的心忍不住怦怦跳。

  「即使是這樣,你不會以為我會為了這麼一個理由,而接受你荒謬的契約婚姻吧?」

  「比起我的提議,一個女人可以由十歲暗戀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至今,你覺得這兩者哪一個比較荒謬?」

  寇蘭生的心跳得更快了。「你……你是誰?」

  海靜天將背往後靠在舒適的真皮沙發上。「我手上有八張你想認識『王子』的竹片,還有兩張你許願的竹片。」他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有趣的欣賞著她由錯愕逐漸轉赧紅的臉色,好一會兒他才開口,「知道為什麼是你嗎?」

  「為什麼?」

  「因為你曾在喝醉酒的時候說,如果再見到你童年的那個王子的話,你想對他說『我叫寇蘭生,請你娶我好嗎?」

  「呃?」又是一陣愕然。

  「那我的回答是,如果你堅持的話。」

  「嗄?」怔了一下,她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好一會兒才杏眼圓瞠的瞪著他。

  「你你你……」不會吧!
第四章   



  「契約婚姻的有效期限為八個月。在這期間,我名下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自由使用,包括房子、車子、金錢。而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只要扮演好海靜天夫人的角色,其餘的就隨你高興!婚姻的有效期限一到,你必須無條件的簽下離婚協議書,當然,我也會給你一筆可觀的贍養費,你不必擔心你在這場婚姻中一無所獲,你還有什麼想附加的嗎?」

  「……沒有。」

  「對於女人太乾脆的答覆,我通常會有所保留。無所謂,如果到時候你想到什麼請告訴我,若我同意就會再附加上去。」

  在律師面前,海靜天簽下了他的名字後,和寇蘭生交換契約又簽下了名,然後彼此各持有一份契約書。




  在神聖的結婚禮堂,年老的牧師以蒼老的嗓音主持著婚禮儀式,寇蘭生的腦袋瓜嗡嗡作響,心不在焉的任人擺佈,腦海中不斷浮現簽約時海靜天說的話。

  契約婚姻?她居然像是給下了蠱一樣的簽下一紙合約,然後履行合約的跑來結婚了。

  忽然間她覺得害怕起來,直到禮成交換戒指,海靜天掀起她的面紗吻她時,她一直是蒼白著一張臉。

  藍鷹總裁的婚禮簡單而隆重,許多媒體記者被擋在禮堂外不得其門而入,而由藍鷹發的統一新聞稿又精簡得過份,只是很重點的說海靜天要結婚了,至於新娘子是哪家千金,彼此又怎麼認識,這場婚宴的整個籌畫共花費多少……對於這些媒體好奇的問題,反而隻字未提。

  雖說海靜天作風一向低調,可這樣也太低調了吧!但礙於他大魔頭的作風,大伙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守候在外的記者好不容易等到了禮成,原本想說好歹可以拍到新人上禮車的鏡頭吧?反正豪門婚禮不就這樣,等拍到相片,然後再套個關係問些問題,這樣就可以寫成一篇報導了,如果沒問到,那也無妨,自由發揮的空間才大。

  誰知,加長型的禮車就停在教堂外頭,聽說禮成也約莫快一個小時了,還不見新人走出教堂,眾記者議論紛紛之際,由裡頭走出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常跑財經的記者一眼認出這「慈眉善目」的人物,就是海靜天的秘書僮寬。

  「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到裡頭喝個涼吧!」

  怎麼這麼上道?難道因為今天是大喜之日,所以連大魔頭也有慈悲心了嗎?

  「海總裁願意接受採訪了嗎?」

  童寬還是笑咪咪的,可眸子裡卻閃過一瞬的狡猾。「是這樣的,總裁和夫人在半個小時前已經先行離開了。」

  「可禮車……」

  「沒人規定前頭掛著花環的一定就是禮車。」童寬始終維持笑臉,「記者先生如果願意,貴電視台的SNQ車也可以去買一個來掛。」

  死笑面虎!真不愧是大魔頭得力的助手,果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而另一頭等候了整個早上而無所獲的記者,人手一支冰淇淋相對無言之際,這頭早離開是非之地的男女主角,正搭上私人直升機前往度假別墅。

  汗流浹背的,真的好難受!寇蘭生無暇欣賞直升機外的藍天白雲,倒是頭上的婚紗和身上的禮服叫她一把怒火直往上冒,臉上的新娘妝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上了好幾層漆的牆壁一樣。「真的沒有時間讓我換下這身行頭嗎?」大概沒人結婚像她一樣這麼像逃難的。

  海靜天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提醒她,「我身上的禮服也沒換下。」

  「你又沒上妝,這層又厚又重的粉讓我很不舒服。」她平時沒上妝的習慣,真不明白現在女人怎麼這麼熱衷把自己的臉當調色盤。

  「會嗎?看起來挺清爽的。」他冷冷的說。

  「你知道這像長了尾巴似的婚紗,讓我好幾次都差點踩到而跌跤嗎?」她在心裡咒罵了他一頓。

  「你覺得我在你跌跤的時候,會拋下你不顧而自己上直升機嗎?」

  他是在和她講話嗎?怎麼她會有一種雞同鴨講的錯覺,她就不信,再試一次。「我的頭紗又長又重,簡直就像把床帳往頭上罩。」

  「你的神經線路比別人長嗎?早就告訴過你了。」他的語氣平板得毫無波紋,聽不出任何喜怒。

  寇蘭生一怔,下一秒卻笑了出來了,原本火氣很大的,可她卻被這大魔頭非常人的奇怪邏輯給逗笑了。

  真受不了,怎麼會有人這麼要冷?她是在抱怨為什麼不留一點時間給她換下身上的這些累贅,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火星話」,真服了他了。

  「你在笑什麼?」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自己知道就好。」她還在笑,而且笑意更深。

  「可我不知道。」他開始有些不悅了。

  「就因為你不知道才好笑啊!」她向他揚了揚眉,有點兒得意。

  「我是你丈夫,我有權知道你在笑什麼?」

  「契約中沒有這一條。」

  「待會兒附加上去。」他堅決的表示。




  不到半小時,直升機就慢慢降落了。

  說實話,這棟別墅並不特別,可它卻先進到令人訝異。

  有停機坪、電腦控制的智慧型室內功能、自動感溫式的澆水裝置……

  感溫式的澆水裝置?別懷疑寇蘭生怎麼會知道,因為她才步下停機坪,踩在草坪上,下一刻距她約莫半公尺左右的草坪灑水裝置突然全開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強力噴水注往她身上猛噴。

  「啊!啊啊啊——」因為太突然,她被嚇得尖叫連連,拎著長長尾巴的婚紗在草坪上跳來跳去。

  海靜天原本還在直升機上和機師在談事情,聽到寇蘭生的尖叫他連忙探看究竟,結果卻看到他的新婚妻子被灑水裝置的水柱「追殺」,見她逃來逃去、跳來跳去,模樣是既狼狽又好笑。

  他快步的走向草坪,看好戲般的將雙手交疊在胸口,壞心眼的挑了挑眉,語氣透著笑意的說:「夫人,你的模樣真像只逃命的跳蚤。」

  她已經全身濕透,雪紡紗的美麗新娘服全貼服在身上,有一些較薄的地方還若隱若現,最可笑的是髮型師精心為她盤上的髮髻全塌了下來,現在的她比落水狗更狼狽,偏偏在這種時候還有人站在旁邊說風涼話。

  可惡!她一把脫掉三吋高的高跟鞋將它拎在手中,然後以橄欖球員帶球達陣的姿態,飛快的往海靜天奔去,再往他身上一跳,雙手攀在他脖子上,修長的腿固定地往他腰上一環。

  寇蘭生笑得有些壞心眼。「老爺子,我身上濕答答的,你身上卻是乾的,這實在不符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誓言,對不?」向他嫵媚的眨眨眼,「所以像這樣就好多了。」

  不習慣突來的親密,而給予他這樣親密的女人此時又該死的性感。海靜天的身子有點僵,連聲音、表情都有著不自在。「你弄濕我的衣服了。」

  他沒有生氣,這點她很確定,於是她的膽子變得更大了。「我說……老爺子……」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可你叫我『夫人』啊!」感覺上既生疏,又像是刻意把她給叫老了。

  「這是禮貌。」

  他可以有禮貌,她就粗野不文是嗎?「我是禮尚往來。」

  「你在向我要公平?」

  「別人怕你也就算了,難不成你也希望你的『夫人』活在你的淫威下?沒你點頭不敢吃飯、沒你允許不敢出門,上廁所得報備,甚至連放個屁都要你同意?」

  他帶著審視的眼神盯著她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你看什麼?」

  「你……變了!」那活潑的眼神和之前不同,她外表給人的感覺該是有點孤傲的,但他沒想過她這麼……有趣.

  「變了?」

  「我以為你應該是很怕我的。」原本他以為這樣的女人比較不會作怪,他也省得花費心神,可這女人卻「中途變質」!

  算了!她敢在飯店堵他,且大膽的說出自己的要求和想法,他早該猜到她是個很有自己想法,且有點衝動的女人。

  他娶的女人不怕他這也是件好事。起碼在這八個月中他比較不會無聊。

  他不喜歡別人碰觸他,可卻不排斥寇蘭生的親密,任由她像猴子般攀在他身上,他甚至主動將手往她臀上一托,防止她掉下去。

  「我是啊。」他的腳步在移動,難道他打算這樣抱著她進屋?不過有這樣的結果也是她主動的,想到方纔的大膽,她的臉有點紅,一張臉索性靠在他肩上。「不瞞你說,一直到方才在教堂進行儀式時,我都還有反身逃走的衝動。」感覺抱住她的力道加重了,他的身體還僵了些。

  「繼續。」海靜天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可……我這麼一逃走,結果大概會和十歲那年的遺憾一樣。」一想到前些日子喝得酩酊大醉地跑到別墅去發酒瘋,還巧遇那一夜到別墅去緬懷亡母的海靜天,她就……就丟臉到想死!原本敲破腦袋也想不起來的事,居然會在他起了頭,點了幾句後全都「奇跡」般的恢復記憶了。

  她不但把他誤認成鬼,還對他說了她的暗戀史,最叫人絕倒的是還逼著他喊口號,而且罵的人還是他。

  這樣一想,海靜天的風度還真不錯,要是她的話,可能早給對方一拳躺平,省得來騷擾她。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寇蘭生,竟然還對海靜天性、騷、擾!

  如果這事是他自己講的,她可能還會以為是他在胡說八道,甚至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是,很不幸的,這是她自己的記憶。

  她隱約記得自己對人家上下其手、毛手毛腳,反正電視上那種××瞳鈴眼、××蜘蛛網會出現的霸王硬上弓戲碼,全都成了現實版。

  那她到底得逞了沒有?

  呃……應該是……沒有吧?因為後來的她就想不起來,大概是瘋了太久,太累了,所以就睡著了。

  總之、反正,因為海靜天的關係,她終於知道當年讓她留下遺憾的王子回來了。怪不得她老覺得他長得和王子很像,原來就是同一人。

  海靜天是她當年,甚至一直到今天都無法忘懷的王子。

  她知道自己條件不錯,長相好、身材不錯,就連學歷也是一流名校,還是個室內設計師,所以一直以來她身邊始終不乏追求者,她從來也不刻意拒絕,一切就順其自然。

  然而就是這麼奇怪,她的戀情好像都淡得像水,然後自然而然就淡掉了。有時不免在想,是不是她本身欠缺什麼樣的特質?

  有人說她人如其名,可她一點也不想當孤芳自賞的蘭,只是沒有人能去挖掘她的熱情。

  老是沒結果的戀情,久了她也懶得再理會,後來的追求者在一起吃過幾次飯後,也都知難而退。

  為什麼會這樣?她也不知道。

  她在美國留學時有一個追求她的男生曾對她說,追求她是一種很大的冒險,輸的機會太大了。他得打贏「無形」的敵人才能得到美人芳心,最可怕的是這個敵人在哪裡、長什麼樣子,他完全不知道,因此擺明了沒有勝算。

  那時還覺得他胡說八道,後來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個人感覺真是靈敏。

  也許他口中的「無形敵人」正是她的那段暗戀。

  但這是多麼不可思議!她只見過王子一次,只這麼一次就影響她那麼大嗎?這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嗎?可那一年她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女生,說一見鍾情會不會太早了?

  是不是連她本身也抗拒這個荒謬的想法而不願承認,可她的潛意識卻是誠實的,它記取了真誠美麗的心動,無關年齡,沒有條件限制,它接納了最初的那份感動,仔細收藏,等待機會釋放。

  她的王子在她二十五歲的時候回來,然後遺很荒謬的向她求婚,她無法認同這是美麗的童話,因為一點也不美,但她卻沒有多加仔細考慮就接受了。

  接受成為他的妻的事實。

  也許在潛意識裡她還執著著十歲那年的美好,於是當那個人回來了,即使一切都大不相同,她還是願意試試看再續前緣。

  「十歲那年的遺憾?」海靜天低頭看她。

  感覺到他側著審視的目光,她的心怦怦跳的,可她還是決定迎視。「嗯哼!十歲那年我因為逃走,錯過了認識你的機會,這事讓我耿耿於懷至今,如果這次我又逃了,難保不會又是另一個遺憾。」

  「你就沒有想過,這也許是逃過一劫?」

  「噢,對耶!」她攏近的眉很快的又舒展開了。「不過,人為什麼老是要往壞處想?往光明面想,路不是比較好走嗎?」

  「夫!天真!」

  寇蘭生笑了。奇怪,之前怕他怕得像老鼠遇到貓,怎麼現在好像一點都不怕了。果然,在十字路口選方向走時是最不安的,一旦選定了方向,步伐就顯得輕盈多了。

  「我說過,這是我的優點之一。」

  海靜天冷冷的開口,「你的優點容易為你招禍。」

  寇蘭生定定的看著他。「喂,你夠奸詐吧?」

  他們現在在談什麼話題,她幹啥突然這麼問?

  「你想說什麼?」

  寇蘭生煞有其事的說:「人稱大魔頭的你,我想你的老奸巨滑、奸詐難搞,一定無人能出其右。」

  「所以呢?」

  「所以未來的八個月在你的保護之下我很安全。」

  她打的是這樣的如意算盤?「你有沒有聽過,最安全的地方,其實是最危險的地方?」

  「沒,但我聽過,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有腦袋嗎?」

  「有!要不你以為你現在抱是『無頭屍』嗎?」




  這別墅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寇蘭生換掉了一身早濕透的婚紗,卸了妝、洗了澡,換上舒爽的衣服後,她開

  始在大房子裡頭找著海靜天。

  「喂,你在哪兒?」

  沒回應。

  「海靜天!你在哪兒?」只是她一路找去,他都沒有任何回應,於是她逕自參觀起房子。

  基本上這房子的隔間看似不特別,可它的空間設計卻是令人折服,即使它沒有做挑高的處理,可卻有挑高的視覺效果。這八成又是出自哪個大師之手吧?

  問題是,這樣的一棟房子感覺上略嫌冷硬簡潔,配色不是黑就是白,用材不是大理石就是花崗岩,一看就知道是他會喜歡的裝潢。

  這種房子拿來作為樣品屋一定是氣質出眾,可真要拿來當住家,她還是比較喜歡溫暖溫馨一點的,用材以木材為主,配色也會選用暖色調.

  走到一半,她突然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這房子有點像她努力爭取的那棟別墅的設計,由樓梯走上來,分左右兩翼,只是房間少了點,大概只有那棟別墅的三分之一吧?

  如果依此推斷,往右走到底,是不是就是海靜天的房間?

  走到盡頭,她站在門口敲了下門。

  裡頭傳來他低沉嚴肅的聲音,「進來。」

  她走了進來,海靜天卻背對著她坐在電腦前,似乎在處理事情。

  不會吧?連蜜月期間都還得身繫公務!算了,要不是為了掩入耳目,他大概結完婚當天就會上班去了,像他這種工作狂,這種不合常人的行徑是在可以理解之內的。

  「有事?」現在的他一身輕便,頭髮將干未干,顯然也洗過澡了。

  寇蘭生打量著這個大房間,十五坪應該跑不掉,偌大空間光是書櫃就佔了三分之一以上,一個小廳、躺椅,再來就是一張大床。這裡的東西會不會太少了?

  「不算有事。」

  既然沒事,他就繼續忙他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這棟房子只有我們倆?」

  「嗯。」

  「沒有其它人?」

  「嗯。」

  她的心跳得迅速。「沒有傭人?」

  「沒有。」

  「一個都沒有……」她快哭了。

  「你想說什麼?」敲鍵盤的聲音稍稍的放緩了。

  「我……呃……肚子餓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要找家飯館、餐廳只怕不容易,搞不好連路邊攤都沒有。

  「冰箱有人補足了這幾天的食材。」兩個冰箱都滿滿的,應該夠吃三天,只怕還吃不完。

  「食材……不是微波食品吧?」

  「我不吃那個。」

  她頓時聲若蚊蚋。「可是……我也只會煮那個而已。」

  海靜天重重的敲下了Enter鍵,將旋轉椅轉了方向睇向她。這個幾個小時前才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一張小臉垂到快貼到胸口了。「你……」

  「雖然你說這八個月內我要扮演好海靜天夫人的角色,可你沒有附加說明要會煮菜這一條。」

  「那就我下廚吧?」

  寇蘭生像是得到特赦一般的抬起頭,雙眼還閃著亮光。「你會?」下一刻她又被另一個新發現給震懾住。「天!你、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灰藍色!可為什麼方才是黑色?」

  「平常我戴有色鏡片。」

  「可是我小時候……」可能是當時太陽太大,他的眼睛瞇瞇的,這才看不清他是灰藍色眼眸。

  「我一直都將頭髮染黑,至於眼睛則是在大學時才戴有色鏡片。」

  她驚奇的湊近一看,發覺他的瞳眸好像還帶了一點綠色,然後才少根筋的低呼,「所以你是個混血兒嘍!」怪不得她老覺得他輪廓深得不太像東方人。

  「我媽是台灣人,我爸爸是英國人。」

  「你是我看過混得最漂亮的混血兒了!」當他戴上有色鏡片,樣子像道地的東方人,只是輪廓特別深,可他只要拿掉隱形眼鏡,那樣子就像個外國帥哥了。

  「你不戴有色鏡片也很好看,我好像沒見你這樣過。」

  「我有英國人的血統,不代表我覺得自己是英國人。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沒有那一半的血統。」

  「為什麼?」對了!她小時候曾聽張媽媽嚼舌根時說過,那棟別墅住了一個多病的病美人,好像被一個老外拋棄了。那「老外」是指海靜天的爸爸嗎?因為他爸爸拋棄了他和他媽媽,所以他痛恨他另一半的血統……

  「因為那頑固的老男人。」

  「你爸爸嗎?」

  「不,是他爸爸。」

  所以是海靜天的爺爺嘍!「他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他?恨到連身上的英國血統都想抹去。」她很好奇。

  「那一個很長的故事。」

  「太好了!」她熱情的拉起他的手。「那我們可不可以一邊煮飯一邊說?等你飯菜煮好了,故事也就說完了,如果真的很長還說不完,我們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說。」

  這女人!那紙合約到底有哪些是他的權益?為什麼到目前為止他有一種簽定不平等條約的感覺?不但割地賠款還得當苦力,這女人怎麼看都像是坐享其成。




  痛痛痛,全身都酸痛!感覺身體像是被坦克給輾過了一樣!

  在半夢半醒之際,寇蘭生迷迷糊糊的回想,等到神智清醒一點,她忽然想起來那部坦克的名字。

  海靜天!

  沒錯,就是他!

  可是她全身酸疼得厲害,嚴重到像被坦克給輾過一樣。

  看來這男人不僅廚藝了得,「炒飯」功力也不含糊!

  咳咳!原本她也想過,既然結了婚,這種事只怕也免不了。

  當她還猶豫著是不是該換件比較性感的貼身衣物,或者來首浪漫的英文老歌、點個蠟燭什麼的,但某人卻毫不猶豫的就吻上了她的唇、愛撫、解衣……一氣呵成!

  她曾在留美時聽過外國女同學們大談性愛的歡愉會讓人上癮,甚至好友琳達還說她可以沒有愛,但不能沒有性,如果沒了性她會活不下去,可畢竟對於沒有經歷過的事,她也只是聽聽而已.

  剛開始當他的火熱進入她的體內,那突來的驟痛不但把她的眼淚都逼出來,她還狠狠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心中更不只一次控訴她那群老外同學騙她!什麼欲仙欲死,為什麼她只感覺痛得要死,還說什麼像是上了天堂,為什麼只有她像是誤闖地獄一樣。

  可後來痛楚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激情和快感。

  咳!她也的確到達「天堂」,也知道了什麼叫「欲仙欲死」。

  而且她必須承認,她雖不致於像琳達可以沒有愛,但不能沒有性,可她好像也愛上了這種男歡女愛。

  只是……代價好像挺大的!她的腰酸疼得要死。

  她慢慢的側過身子,看著沉睡中的海靜天。

  他的側臉還真像是素描用的亞歷山大石膏像,高挺的鼻樑、抿直有型的唇……

  老天!他的睫毛好長,而且還有些微的捲翹弧度。

  她的眼睛就這樣一路不老實的往下瞄。

  真可惜,寬肩以下全給被子遮住了,說真的,她雖然沒有什麼對象可以拿來做比較,也知道這個男人穿衣服時筆挺好看,剝光了一樣很有看頭。

  一想到他寬闊厚實的肩、胸口債起的肌肉、窄細的腰,有力的腿……她的臉又紅了,小腹燃起了一把無明火。

  真尷尬,男人會慾火焚身,原來女人也會,只是她才在一個多小時前才完成第一次的壯舉,現在又想一口吞下枕邊人,這樣會不會太……

  這是不是叫做慾求不滿?啊!不要啊!她可不想被當成蕩婦、淫娃的。

  海靜天要是知道她現在正以「飢渴」的眼神看著他,他會不會一跳下床就忙去買件鐵內褲或貞操帶以維護男性尊嚴。

  不行,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寇蘭生的眼睛往上望去,看著海靜天的黑髮。在黑色染髮劑下,他該有一頭褐棕色的發吧?

  原來他其實是個英國人,不但是英國人,而且還是個伯爵,只是他從母姓,而他似乎到現在還是不承認威爾斯家。

  他的母親海柔在年輕時曾留學英國,在那裡認識了他的父親——英國貴族之後伯特·威爾斯。

  美麗的東方佳人,溫柔而神秘的氣質讓他如癡如醉,在他熱情的追求下,兩人很快的陷入熱戀,可交往一段日子後,海柔卻因為大學畢業回國了。

  伯特.威爾斯親自陪她回台灣,並買下一大塊地建房子安置她,離去前還親口承諾要她安心等消息,他回國後會很快對他的父親提他們的事情,而他會親自來台灣向她提親。

  之後,海柔一直承受著父母親要求相親的壓力,對於伯特的事她一直不敢提,因為她父親一直有個中意的女婿人選,於是她三天兩頭的就打電話到英國找伯特,剛開始還連絡得到他,但後來電話根本無法轉到他手上。

  就在海柔焦慮得不知如何是好時,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在那個年代,未婚懷孕是多麼大的醜聞,尤其她家在企業界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於是她決定親自到英國一趟,起碼要親自見伯特一面。

  在辦理出國時她才知道,她被英國當局列入禁止入境的「不受歡迎人物」。

  隨著肚子越來越大,紙包不住火,她懷孕的事引起家族撻伐,她父親氣得和她斷絕父女關係,甚至切斷她的經濟來源。

  提著一隻大皮箱,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伯特幫她建的別墅。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海柔憑著一流的高學歷找到一份高薪工作,起碼養得起自己,也養得起孩子。

  在海靜天兩歲的時候,有一天她下班回家卻遍尋不到孩子,就在她幾近崩潰時,和她斷絕父女關係的父親,一臉不悅的抱著海靜天站在她面前。「一個沒吃過苦的千金小姐,又要工作、又要帶孩子,你以為你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這丫頭從小身子骨就不好,看她現在這樣子,只怕月子也沒能好好坐,一想到這裡,身為人父的他臉有點紅、眼也紅了。「孩子帶回家,你媽和傭人會照顧,你把工作辭一辭,家裡公司那麼大,回來幫忙!」他妥協了。

  在那之後,海柔身上的擔子才輕了些,只是三不五時她還是會打電話到英國,但仍聽不到伯特的聲音。直到有一天,來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她才接電話,海柔就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在喊,「雪琳達,快點!我們的結婚證書還沒送出去!」

  海柔聽到這:心都碎了,因為說話人的聲音她絕不會認錯,那是伯特的聲音!

  結婚證書還沒送出去?也就是他已經,或是準備要結婚了?

  她木然的放下電話呆坐著,怔愣了半晌後才掩面而泣。

  在與他失聯的這段時間,她一直以為他是身不由己,因為他是高傲的威爾斯伯爵的未來繼承人,他必須花時間說服他的父親去接受一個不是英國貴族,甚至不是英國女人的東方女子,所以他需要時間!

  或者他觸怒了他的伯爵父親而被軟禁,甚至連電話也接不到他手中。

  一直以來,她為他找盡了借口,也賴以這些借口她才能支撐下去,可現在……她還能再為伯特找理由?認為他是愛她的嗎?

  在這件事發生沒多久,她接到一張自英國寄來的相片,那是一張結婚照,是伯特寄來的,旨在告訴她他結婚了,希望她也能早日找到歸宿,而他之前承諾過的事就請她當沒發生過。

  自那之後,海柔變得鬱鬱寡歡,她既沒大哭大鬧,對於他的事也絕口不提,可海家人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眼見她一日日消瘦,他們也只能在心中焦急的束手無策。

  最後,在海靜天十六歲那年,威爾斯伯爵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收回那棟當年伯特贈予海柔的別墅,也許是再度受了打擊,也許是心灰意冷早無生趣,她在那年走了,得年僅三十九歲。

  而在海靜天三十歲那年,高齡八十七歲的威爾斯伯爵透過關係找到了他,要他繼承他的爵位,但海靜天恨透了他,當然不可能接受這件事。只是後來威爾斯伯爵又對他喊話,說只要他繼承爵位,他願意將那棟別墅贈予他。

  以他的性子別說是一棟別墅了,就算是十棟他也不可能妥協。

  後來老伯爵威脅他說如果他不繼承爵位,他就將那筆土地賣出,不要以為他不知道那棟別墅後方有座墳墓。

  為了母親生前的遺言,他妥協了,而老伯爵也在不久後辭世,在那之後,他才知道他的父親在他母親辭世後不到一個禮拜也車禍身亡了。

  他們接連去世的日子如此近,這也使得海靜天好奇父親車禍的原因,因此他派了人去調查.

  當他看到報告時,簡直不敢相信威爾斯那老頭為了不讓兒子娶一個東方女子,竟然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不只是在他二十歲那年,夥同國內某大財團陰謀策劃使海氏集團的財經大震

  蕩,使得他外公承受不了被合併的打擊,因而心臟病發辭世。

  老伯爵還一手造就了兒子一生的不幸!

  原來伯特對海柔的感情一直都沒有變過,他性情溫和,學不來用激烈的方式抗爭,因此一直以消極的方式等候父親首肯他和海柔的婚事,事實上,在兩個隨扈的跟隨下,他的一舉一動也都被監視,他沒有辦法連絡海柔,甚至連她打到英國的電話也轉不到他手中。

  他低估了他父親的頑固,更沒想到為了不讓他娶一個「黃種的母猴」,老伯爵還裝病串通醫生說他活不久了,在不得已之下,伯特只得答應娶父親看上的對象——出身高貴的菲利普侯爵的侄女雪琳達。

  乍聞父親的絕症是場騙局,從台灣又傳來海柔的死訊時,伯特再也受不了任人擺佈,他甩開隨扈,瘋狂的駕著車要到機場飛到台灣,卻在路上車禍身亡了。

  這就是海靜天雙親可悲又可歎的愛情故事。

  原以為海靜天花這麼長的時間講他父母的故事,想必與他們所訂下的契約婚姻有什麼關係,但最後聽來好像完全無關。

  他為什麼會提議契約婚姻?

  他不曾說過理由,而她竟然也就這樣接受了。

  除了童年好感的延伸之外,在和他相處後,她是不是對他也有那麼一些些愛意?

  海靜天說過他不需要愛情。當初聽他這麼說時她只覺得訝異,可打從知道他成長的環境後,她對他有更多的心疼和……憐惜!

  他一直都陪在他母親身邊,親眼目睹母親因為愛所受的折磨,而他的父親也是因為愛情的關係賠上了性命,所以在這樣的背景下,他無法認同愛情。

  看著他熟睡的臉,寇蘭生突然間有點害怕。

  八個月的契約婚姻,等到曲終人散之際,她會不會深陷得無法自拔?才這麼想時,她又阿Q的嘲笑自己太杞人憂天了,才結婚第一天就這樣,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更何況只有八個月,她也要努力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得到最大、最多的幸福,沒錯!就是這樣。

  裹著被單跳下床,她走進浴室想藉由淋浴衝去一身的煩躁,伸手想把頭上的鯊魚夾拿下時,有人早先一步代勞了,她有些吃驚的回過頭,看到她以為還在熟睡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後。

  「你……嚇了我一跳!」他的浴袍穿的隨性,胸前露出大片肌肉。

  「我以為你該習慣了。」

  現在面對他,她只覺得害羞,不必伸手去摸,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得有如血壓狂飆。「我不是你公司的職員,請不要為難我學習能力得異於常人!」他們現在才結婚第一天呢,說要習慣還太早了點吧!

  海靜天伸手去拿開她裹在身上的被單,瞥見了一角醒目的血跡。

  「我弄傷你了嗎?」他不禁訝異這是她的第一次。

  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而且還喝過洋墨水!在他的想法中,現在兩性關係開放,國高中生初嘗禁果的比比皆是,因此她二十五歲還是處子讓他很訝異,但不可諱言的,他喜歡這個發現。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寇蘭生臉紅到難以直視他的目光。「還……還好!剛開始有點不適,可後來還……還滿舒服的……」誠實一向是她的美德,只是……

  天吶!方纔她說了什麼?

  海靜天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他漂亮的眼閃過一抹笑。「我想這是最好的讚美了。」他輕嗅著她的髮香,將臉埋進她頸窩,挑逗的輕吻著。

  「我……我還沒洗澡……」他在逗玩著她胸前的花蕾,咬著牙,她才能把話說完整。

  「我在幫你洗啊……」

  浴室夠寬廣,旁邊還有延伸出去做日光浴的地方,他一把抱起她走向位在一旁的日光室。

  「那裡……人家會看到的……」她不安的看著外頭的星光閃耀和花影扶疏。

  「誰?星星,還是月亮?」這是特殊玻璃,外頭看不到裡面。

  「可是……嗯……」

  猶豫在她的「可是」之後隱沒,她忘了言語,身子只能隨著原始的節奏款擺。

  天上的星星曖昧的眨眨眼,月娘羞得掩去了臉……
第五章   


  不知道有沒有人像她一樣,蜜月旅行才過了三天兩夜就結束的。本來應該有三天整的,結果在第三天一早,海靜天接到一通從公司打來的電話,就這樣,她的蜜月旅行就劃下句點了。

  真是有夠……××的。

  重新回到這都會叢林,某人又打回了工作狂原形,然後這人大概我行我素慣了,他昨天直到一點左右才回來,半通電話也沒有打,連她打手機給他,他也根本不接。

  海靜天凌晨一點多進家門,把燈打開就看到一隻鼓著氣,充滿攻擊性的「河豚」正坐在客廳等他。

  看到寇蘭生,他不禁感到有點訝異。「你還沒睡?」他松扯了一下領帶,打算直接上樓。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不早了。」

  「知道不早了為什麼不早點回來?」他不知道這樣漫無目的的等待,打電話找不到人,又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更不知道他人在哪裡,在等候的這段時間裡,她除了生氣之外,還有更多的擔心。擔心他是不是怎麼了,否則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工作都處理不完,回來幹啥?」

  「即使是這樣,你好歹也打個電話回來。」

  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他今天真的很累了,而且耐心用罄,因此音量無形中也提高,「我有要你等嗎?」

  「你……」寇蘭生震驚他的反應,該生氣的人是她不是嗎?

  「你累了早早去睡不就得了,等在這裡就只是為了跟我發飆嗎?」

  等了一整晚,擔心了半天,結果人家根本就不領情,還敢對她惡言相向,她簡直難以相信。

  她想起小時候她抽獎抽到了一個小朋友都想得到的布丁,她捨不得吃,想留給坐在她隔壁的小男生,他是她們班上最帥的男生。

  小男生看到那布丁明明就一臉垂涎的模樣,可下一刻他卻把它打翻了,還嘲諷地說:「吃了『蜘蛛精』給的東西,不知道額上會不會也長出一隻紅蜘蛛?」

  思及此,寇蘭生的心好酸,眼眶也不受控制的紅了。

  她氣得站了起來直奔上樓,在經過海靜天身邊還故意用力的撞了他一下,走到二樓又回過頭罵他一句,「暴政必亡!」再往前走了幾步,她又不甘心的回頭叫罵,「以後……以後我再也不會半夜不睡覺的在這裡等一個不識好歹的傢伙了!王八蛋!」

  那一天她跑到書房睡,等她醒了,他也去上班了,她在家裡發了一會兒的呆,對於昨天的事還是很生氣,但隨即她又突發奇想的想,海靜天會不會知道自己太過份了,可又拉不下臉當面道歉,於是寫了張紙條貼在哪裡?

  於是她找遍了任何醒目的地方,最後別說書房門板、客廳桌子了,連馬桶後方、冰箱裡頭她全翻了,就是沒有她幻想中的道歉紙條!

  看來那個男人還需要再教育一番。

  家中的暴君上班去,寇蘭生也只好硬著頭皮銷假回公司上班,在家她也只是胡 思亂想而己。

  她結婚的事,公司中就只有老闆知道,並且出席她的婚禮,但楚鴻薰隱約猜到她的閃電結婚原因並不單純,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要她好好考慮清楚而已。

  連著幾天沒來上班,今天卻又接近中午才來公司,小雅馬上跑過來關心她。「蘭生,心情好一點沒有?」

  「呃?」現在是什麼情況?

  「別這樣嘛!干設計這一行的,壓力本來就比較大,如果遇到澳客,那就更不用說了。像之前小李子不也接到一個譙到無力的case嗎?可慢慢調適就好了,你不要這樣一聲不響的就請那麼多天假,我會很擔心哎!」

  歎口氣後她繼續說道:「其實早在你決定接大魔頭的Case時我就很想告訴你,那種超級大戶鐵定是龜毛中的龜毛!」

  難不成她以為她請假是因為這個原因?八成是老闆替她找的理由吧!

  「我好多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對了,你不在的這幾天有一個大八卦,而且報紙上也登出來了,應該是真的吧!」

  寇蘭生此時覺得有點頭皮發麻,小雅說的不會正好就是她心裡所想的吧?「什麼事?」

  「大魔頭結婚了耶!」

  命中!「是……是嗎?這是好事啊!」

  「可惜沒有照片,要不然還真想看看敢嫁給大魔頭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狠角色,應該不會也是個女暴君吧?」

  「……」女暴君?是指她嗎?

  「對了!以往我都以為海靜天是個中年男子,長得矮胖凸肚,還一臉猥瑣加禿頭,然後還有一臉的落腮鬍,不過,看了報紙才知道他挺年輕的說。」

  說著說著,小雅自己笑了出來。

  老天!知道海靜天年紀才三十出頭,她眼睛差些沒凸出來,他有這麼年輕嗎?

  之前聽一個財經記者朋友提過,海靜天真的不簡單,為了奪回他家被併吞的企業,他有辦法用數年的時間忍辱負重的和次要敵人聯手等候時機,然後上演王子復仇記。

  當時她聽聞後還私下竊笑,哪來這麼老的王子?後來一想,似乎也對,伊麗莎白女王不死,查理王子即使垂垂老矣也不能自動升級吧?

  見寇蘭生一臉好笑,她接著說:「就不知他的長相是不是也跌破人家的眼鏡是個超級大帥哥,還是長得就如我想像中的樣子?」

  中年男子?矮胖凸肚、一臉猥瑣加禿頭,還有一臉落腮鬍?寇蘭生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的笑出來。

  果然以訛傳訛誤入之深,誰叫那傢伙平時不廣結善緣,處處顧人怨,被傳了那麼多不好聽的負面消息,沒見過他的人自然就會自動將他給醜化了。

  寇蘭生拿起杯子啜了口水,還是忍不住想起她和海靜天在藍鷹金控約見面的笑話。

  老天,她居然把他們公司要進總裁室處理事情的總務課長當成是他,而且她看到人家夫妻感情好到公然調情還嚇得臉色發青。「噗!咳咳……」

  「小姐,你嘛幫幫忙,連喝個水都會嗆到。」小雅拿衛生紙給她,一面拍著她的背,然後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咦?不對呀!你不是去堵海靜天?case有接成的話,不就表示有見到人了嗎?」

  寇蘭生但笑不語。

  「厚!小姐,你很不夠意思喔!見到了大魔頭都不會分享心得的。」小雅一臉認真,連忙又將臉湊近了幾吋。「怎樣?」

  「呃?」本能的往後挪了一些些。「什麼怎樣?」

  「海靜天是不是禿頭?」

  看著她那麼認真的收集八卦,寇蘭生忍不住想整她。「超乎你所想像的。」

  老天!禿到超乎她所想像?那不就是光頭?「他有沒有大肚腩?」

  「超乎你所想像。」

  又超乎她所想像,也就是有個超大、像是孕婦即將臨盆的大肚子嘍!「那他是不是也超乎我所想像矮?超乎我所想像的有一把大到不行的落腮鬍?」

  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要說,就能自動引起廣大迴響了。

  「我的天!那他不就演變態色情狂都不用化妝了。」

  「咳咳……」她什麼都沒有說喔,真的。

  「可憐的蘭生,以後你要跟這傢伙見面的機會可多了,真不知道他啥時要對溫馴如小羊的你伸出毒爪?」蘭生可是他們設計公司的第一美女呢!多少客戶對她垂涎不已,海靜天對這樣的可人兒會不心動?危險危險!

  小雅這話說得太慢了!「還好吧!」她敷衍地回答。

  這時,小雅匆想到今天的聯誼.「蘭生,你還沒有男朋友吧?」

  「呃……沒有。」可是有老公,不過冷戰中。

  「今天有場很高檔的聯誼耶!參加的都是一些超級的企業精英喔!有一堆年薪百萬的科技新貴、金融主管……你要不要去參加?」只要名花有主,大魔頭要伸出魔爪應該比較有所顧忌吧!

  結了婚還去參加這種變相相親般的聯誼不好吧?

  「我看還是……」她想直接拒絕。

  「不可以算了!」一個強勢的聲音加入了原本只是兩人討論的話題。

  寇蘭生和小雅抬起頭來,看見說話的是素有「女王蜂」之稱的資深設計師張曉融。

  「張姊。」張曉融是公司的資深設計師,寇蘭生對她一向敬重。

  「上一回聯誼還有個沒水準的傢伙,說咱們設計公司還真是『無鹽』匯聚所!這可是讓我很沒面子!」

  她有過一次不愉快的婚姻,目前遊走各個聯誼聚會,她不是想藉由聯誼再尋找下個交往對象,只是藉此享受單身樂趣罷了。

  「反正你又還沒結婚,多認識一些人沒什麼不好。」

  「對咩!你進公司到現在好像還沒參加過聯誼.」小雅也在一旁敲邊鼓。

  「可是……」

  張曉融下重藥,「你不會是蕾絲邊吧?」

  「不是!當然不是!」寇蘭生忍不住在心中哀歎。

  「有隱疾?」

  「沒有!」

  「那就是……結了婚,已經死會了,卻還把我們蒙在鼓裡?」

  她的心跳頓時跳得好快,下一刻卻像只鬥敗的母雞。「那個……我去就是了。」

  「這才對嘛!」




  嗚……誰能夠告訴她,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誰說聯誼得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是高跟鞋、又是洋裝,還得化妝!

  下班在女更衣室看到公司的女職員們為了參加聯誼而精心打扮,而寇蘭生還在努力的找借口。

  「呃……那個……不知道今天要聯誼,所以我沒有帶衣服。」她一向偏好輕鬆穿著,如果沒有和客戶討論Case時,她通常就是一身T恤、牛仔褲的打扮。「我看我還是……」不要去好了。

  去大飯店聯誼,穿這個樣子很沒禮貌耶!

  「不准算了,我有多帶一套可以借你。」張曉融大方出借。

  「可是我穿球鞋耶!」沒人上半身穿得很正式,下半身卻是一雙破布鞋的吧?

  「沒關係,我櫃子裡還有一雙鞋。」小雅和她去買過鞋,所以知道兩人穿同一號尺碼。

  「但是我沒帶化妝品。」

  「這裡有。」

  「我不會畫……」

  「我幫你。」

  「我沒有絲襪……」

  「這裡有新的。」

  「我……」

  寇蘭生準備再開口,六七雙眼睛同時望了過來。「嗯?」

  「……沒……沒了。」她像顆洩了氣的氣球。這些人幹啥今天猛和她唱反調?

  就這樣,在一群人一點也不留餘地的恐怖眼神下,她只好被趕鴨子上架的開始著手穿戴上一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百般不情願的任人宰割,待張曉融一聲愉快的「OK」聲後,寇蘭生抬起頭照鏡子。

  「呃?」

  「真是太完美了!」小雅歡呼。

  「原來蘭生挺適合煙熏妝的。」

  「好漂亮喔!」

  「真是艷若桃李!」大家分別你一言我一語的。

  寇蘭生忍不住瞪著鏡子猛看,一看再看,看到最後忍不住伸出顫抖的手指。

  ……她她她……是誰?」

  「不要懷疑!那冷艷如埃及艷後般的女人就是你。」

  簡直是看到鬼了。「不是只是參加聯誼嗎?為什麼我得打扮成像要演出舞台劇一樣?」她以為她當新娘那天臉上的粉已經夠厚了,殊不知比起今天的,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是舞會,也算聯誼吧?」有人陸續換下身上的衣服,穿上小禮服。

  「今天與會的都是一些精英,地點又是在五星級大飯店,打扮可不能馬虎。」

  張曉融自己已經打扮得差不多了,她看了一眼寇蘭生,突然開口道:「把胸罩脫掉!」

  「咦?」會意過來後,她忙護胸。「不要!」她今天參加的不是什麼上空舞會吧?

  「那件禮服是真絲的,你穿胸罩的話,胸罩形狀都跑出來了,這樣很難看。」

  「要不然呢?」

  「貼胸貼。」張曉融看了她一眼,當初妮可基嫂穿這款禮服時,她是連胸貼都免了,直接的效果更Sexy!

  「我才不要!」她可是很保守的人耶!

  「那你只能選擇胸貼了。」

  很哀怨的接過了胸貼,寇蘭生真的不知道貼上這兩點到底能遮什麼,不過聊勝於無,她也只得認了。

  「既然今天是去參加舞會,參加的人一定很多,少我一個也……」她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不行!你非去不可能!」張曉融淡淡的看她一眼,眼中有不容拒絕的堅持。她將搭配用的珍珠包包交給小雅。「我上個廁所,去去就來。」

  寇蘭生看了眼小雅。「為什麼我非去不可?」她不相信理由僅僅只是別人嘲笑設計的女人都是無鹽醜女,這理由無法說服她。

  「你還是乖乖的去吧!因為……張姊約老闆吃飯,老闆半開玩笑的說,如果今晚的舞會蘭生去,改天老闆就會請張姊吃大餐。」

  張曉融喜歡楚鴻薰在永漾早是個公開的秘密,只可惜男方拿喬,見他也不是不喜歡張曉融,可卻動作慢得叫旁人都想在旁推他一把。

  「可惡!拿我當擋箭牌?」寇蘭生喃喃自語的說。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句話的涵意有多深了。

  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人叫楚鴻薰「老監」,競爭的敵對公司還叫他「老狐狸」,因為這人還真是有、夠、狠的。

  他是永漾唯一知道她和海靜天結婚的人,一個已婚的女人,尤其是新婚期間,是不太可能去參加這種相親舞會,更別提她結婚的對象還是人人畏懼的大魔頭。

  既然知道,還提這樣的條件!嗯嗯……他到底是想測試她對海靜天的懼怕指數呢?還是根本就不想花錢請張姊吃大餐!

  「誰叫你是我們公司唯一沒有男友還拒絕聯誼的。」

  「你在今晚就挑個三局男吧,有了男友後即使拒參加聯誼,別人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這些女人!寇蘭生努力的把這套看在別人眼裡很性感,但在她眼中卻很受不了的禮服拉高、再拉高。

  女人一定得露出這樣一大片的「北半球」才叫性感嗎?這種東西還是要藏起來比較好吧?

  小雅看她努力的拉、用力的拉,最後布料還是掉回原位,她就忍不住好笑。「沒有用的啦,人家名牌設計師的設計,要是憑你拉那幾下就變了型,這衣服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女星買來賣弄性感了。」話語未了,她頑皮的伸出手指戳了她飽滿的胸部一下。

  「喂!」寇蘭生的臉都紅了,「不要亂摸啦!」真是的,戳那麼用力,胸部上都留下紅痕了!

  「哈哈……『ㄉㄨㄌ』『ㄉㄨㄌ』的耶!觸感真好!」小雅一副樂不可支。

  「說真的,你的胸型漂亮又豐滿,沒穿胸罩居然不會下垂,你很適合穿這種禮服喔!」

  「胸部大又沒什麼好處。」她喜歡運動,可胸部大就很困擾了。

  「誰說的,男人就是喜歡胸部大的女人,尤其是老外。」

  「咳!是嗎?」好像……是吧?她想起海靜天是半個老外,他似乎也挺喜歡她胸前的雄偉的。

  「聽說今天的舞會可能會出現一些老外。」

  「為什麼?」

  「其實這是一些金融大企業為未婚員工舉辦的聯誼,國內有一些外商銀行的高階經理人都是老外。」

  金融大企業?「那……那藍鷹金控……」

  「他們一定也會有很多人參加!」

  「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主辦單位。」

  「蘭生!你還好吧?」她幹啥一臉難看?

  「……死定了啦!」
第六章   


男人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在擠滿一、兩百人的舞會中,他們很快的就可以找到會場中最美麗、最性感,或是自己最有興趣的女人在哪兒,即使這些女人一直努力的不想讓人注意,甚至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巴洛克式大柱子後面躲著一抹倩影,寇蘭生努力低調的像只過街老鼠,可因為她的姿色出眾,還是引起眾男士高調的注意。

  「美麗的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一名長相帥氣的老外操著流利的英語邀舞。

  又一個老外!怎麼她這麼受老外歡迎?她都快哭了,看來這時候要裝成聽不懂英語比較好,因此她擺出一臉茫然樣。

  老外仍不死心,即使國語不算標準,可溝通沒問題。「哈囉!美麗的笑姐,我克以慶你跳志舞嗎?」

  還會國語……「造啦造啦!閃咖亨啦(閃遠一點)!我聽沒啦!」

  她的話換得老外又是皺眉,又是茫然的表情。「What?」

  嘿嘿嘿!閩南語就聽不懂了吧!接著她又逃往下一個躲藏地點,只是這個地方似乎還是很不安全,她一面移動一面還得留意四下。

  到目前為止她還沒看到「某人」,但可不表示那大魔頭沒有出席,畢竟這飯店一樓佔地那麼大,他要是躲在一角和朋友聊天她也不會發現。

  她小心的往一旁移動,慢慢、慢慢的,忽然有人往她肩上一拍。

  「嚇!」她倒抽了口冷氣,只差沒驚聲尖叫,回頭一看,原來是小雅。

  她口氣不悅的埋怨,「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你幹啥這麼草木皆兵?」小雅語氣帶笑,遞給她一杯果汁。「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很像小偷耶!」就不知道今天難得打扮得這麼性感優雅的她,怎麼會舉止這樣具笑果。

  柳橙汁!太好了,方才一進這兒就忙著躲人,連飲料都不敢去拿,渴死了!「我會當『小偷』那也是你們『逼良為娼』」她小小聲的說。

  「你說什麼?」

  「沒有!」真嘔!連真心話都不敢說。

  不是她關心的事,小雅也懶得追根究底,她擠眉弄眼的說:「喂!我看到了,你很紅喲!一堆男士對你大表好感,還有好幾個老外呢!不過很顯然的,你對他們都沒興趣!」

  「你怎麼知道?」就她所瞭解,小雅對帥哥的興趣明顯比美女大得多,由此推斷,到這種地方她不會無聊到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因為王子!」

  「王子?」她現在說的是火星語嗎?

  「你不知道?」小雅眉飛色舞,「那男人真帥,喔!不是一般的帥哥喲,他長得又高大又軒昂,老天!尤其是那張臉真是帥斃了。」

  又高又帥?嗯嗯,她現在對這四個字很敏感,心跳馬上加速,可她立刻安慰自己,舞會中符合這樣條件的又不是只有他一個,隨便捉一捉、湊一湊都有一箱半打的。

  「那位王子和你注意到我有什麼關係?」

  小雅看了她一眼,然後重重一歎。「蘭生吶,你要是把你的美麗和性感分一半給我就好了。」

  「為什麼?」

  「那王子對你可有興趣了,他一直在看你喲!只是……」

  不知道為什麼,寇蘭生心裡有些毛毛的。「只是什麼?」

  「起初他看到你似乎有些訝異,然後他的目光一路往下……夫!男人都是一樣的啦!色不迷人,人自迷!不過很奇怪,一般男人看女人性戚的北半球不都是色咪咪的,一副口水快吸不住的樣子嗎?那王子的表情卻在一瞬間變得……嗯……很抓狂!」說猙獰都不為過,「感覺上就像是自己極力藏住的東西給人偷窺了一樣。」

  她為什麼會突然冷汗直冒……哈哈!難道是空調壞了嗎?

  「啊,對啦!」小雅想到更貼切的說法。「就像是他家老婆的北半球給別的男人免費觀賞一樣。」她真是太天才了,居然想得出這麼貼切的比喻。

  寇蘭生喝下的一口柳橙汁差點沒噴出去,硬吞的結果就是嗆得眼中泛淚,開不了口。

  小雅幫忙拍拍她的背,取笑的說:「喂,聽到有帥哥這樣注意你,你也不用感動到眼淚都飆出來了好不好?」

  「咳咳……」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咧!

  小雅繼續羨慕道:「你就不知道,即使一堆女人哈死了他,可那位王子的視線一直都停在你身上呢!」

  一直?「打從一開始?」

  在看到他時,他的目光就沒有移開過蘭生的身上。「嗯,打從一開始。」她肯定的說。

  「沒移開過?」寇蘭生呆呆地複述。

  「沒移開過。」頓了一下,小雅說:「即使是現在,他也還在看你,哇噢!他要採取行動了嗎?」

  「什麼行動?」

  「他朝這裡走過來了!」小雅一臉莫名的興奮。

  嗚……她今天為什麼要來這裡,她家那隻大魔頭一定氣炸了。

  這下跑不掉了,更何況她穿著這身累贅,要跑也跑不快。

  寇蘭生回過頭原本是很心虛,可當她看到親密地挽著海靜天、和他一塊走過來的女人時,她的臉馬上綠了!

  風情萬種的女人大方打招呼,「哈囉!我們又見面了。」

  寇蘭生強迫自己笑,畢竟這是公共場合,不能失禮了。她故意不去看海靜天,可她卻感覺到他正用灼灼的目光盯著她,都快在她臉上燒出兩個洞了。「你好!」

  在她正苦思著要怎麼向小雅作介紹時,她正好被一位對她有興趣的男士邀舞了。

  呼!天助她也!

  洪紫蕾看了眼海靜天。「有這麼美麗的妻子,幹麼還要我陪你出席舞會?真是的!」

  原來還是他邀她的。這下寇蘭生的火冒得不只三丈高。這種公開場合的舞會,他為什麼不帶她出席?她是帶不出門,還是會丟他的臉……

  她被迫參加這種舞會還得怕他誤會,而他卻光明正大的帶「女友」參加,比起她,他真是大方多了!

  好!很好!他都不怕她傷心了,她還顧及他的顏面嗎?

  「這不奇怪啊!」寇蘭生笑了,比起方纔的假笑,她這回笑得自然多了。「家花哪有野花香!」

  洪紫蕾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海靜天,一臉的有趣。「呵呵呵!嫂子真是幽默。」

  過招到此,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聲音加入,說的還是別腳的閩南語,「襪呃當希塞哩嗎(我可以認識你嗎)?」

  一回頭,是方才被她用閩南語趕走的老外。他還沒死心吶?為了認識她還學了很蹩腳的台語回來.

  這回寇蘭生沒有拒絕他,反而對著他嫣然一笑,並以英語回答,「當然!」

  「你會說英語?」

  「我從來沒說過我不會啊!」她只是一臉有聽沒有懂的看著他而己。

  老外失笑,「東方女孩都像你一樣幽默嗎?」

  「那可不!」

  這東方女孩既可愛又迷人,他好像被迷住了。「那麼,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樂意之至。」在走進舞池之前,她回頭看了洪紫蕾一眼,然後說:「啊!我忘了說,中國俚語有一句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也就是說在男人心目中最完美、最令他心癢難耐的,其實既不是妻,也不是妾,而是那個『偷不著』的。現在我呢,想去試試扮演那最崇高的角色,拜!祝你們玩得開心。」嫵媚的送了個飛吻給海靜天,而且那個男人的臉……有夠黑的。

  氣死他最好!哼!

  洪紫蕾好笑的看著某個氣得臉色發黑,青筋還在額上跳探戈的男人。

  「咳咳!你老婆是玩真的嗎?」

  牙還咬得格格作響。「她不敢!」海靜天咬牙切齒道。

  「我看她一點也不怕你,只怕也沒什麼不敢的。哎呀呀!那老外的『毛手』就搭在嫂子的腰上,老天,她的腰可真細……她胸前的飽滿快貼到對方的胸口了,噢!那老外八成一支舞未跳完就慾火焚身了。」老外尚未慾火焚身,旁邊的這位只怕早被怒火燒得快成灰嘍!

  再繼續扇風點火,「我如果記得沒錯,這裡是飯店是吧?樓上開個房,馬上就……咦?人呢?」




  「你你你……你不要亂來喲!我鄭重、嚴厲的警告你!」寇蘭生被一把甩上了飯店的大床,她馬上坐了起來虛張聲勢道。

  這男人居然對她使用蠻力!她和老外才跳舞跳到一半,他便拽著她的手,在眾目睽睽下把她拖離了現場,然後就到樓上的房間來了。

  要吵架是不是?她是個和平主義者,但可不表示面對過份的事她也不會發作喔!

  如果要吵架她也是可以很凶的.

  房間裡烏漆抹黑的,這男人安著什麼心,竟然也不開燈?難道在黑暗中吵架會比較有氣氛嗎?

  可惡!他不開燈她就不會自己找嗎?她想下床,可下一刻就被推躺在床上,裙子也被撩起,底褲給脫拉下。

  「別鬧了,我會生氣喔!」她努力的捍衛貞操,和某人玩起內褲拔河戰,就在下一刻——

  嘶的一聲,內褲破了!

  「喂!這件內褲很貴,是真絲的,你……喂喂……好……痛款!」沒有前戲就這樣……她想抗議,可一對上某人燃著火焰的眸子,她只好訕訕然的當死魚。

  他的力道像在發洩怒火,他有這麼生氣嗎?喂!有沒有弄錯,該生氣的是她好嗎?於是死魚復活了,狠狠的隔著他的絲質襯衫在他胸口咬了一口。

  他會生氣,她也會!

  「那老外是誰?」

  「想認識我的男人。」

  「他覬覦你。」

  「你還不是很高興被別的女人覬覦!」噢!力道又加重了。「你很過份耶!公然的帶『女友』出雙入對,卻不允許有別的男人追求我!」

  「紫蕾只是朋友。」

  「你可以有這樣的朋友,為什麼我不可以?」

  「我說不可以!」

  「為什麼?」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嗯……」一股莫名的騷動在鼓噪,她的長腿忍不往攀上了海靜天的腰,然後感覺到他的速度加快,很快的她也攀上了高峰。

  平息後,彼此喘著氣躺在床上。

  稍稍穩定氣息後,她故意側過身不去看他,可口中卻又忍不住罵道:「暴君!獨裁者!希特勒!什麼事都你說了算,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有多不安、多難過?

  「晚上要夜歸也不打個電話,有哪個新婚女人像我這樣的,結婚不到一個禮拜就得面對丈夫的夜歸,你知不知道在家裡的我有多擔心,結果呢?好不容易等到那『王八蛋』回來了,他竟連句對不起都沒說,還以為我吃飽撐著,真的很心酸耶!」她本來是很生氣的,可說到後來還真有點哽咽了。

  「我本以為隔天能收到道歉紙條,好歹解釋一下夜歸原因,結果……什麼都沒有!更不用說是我所妄想的道歉玫瑰或小禮物了!」討厭!只是把心裡對這王八蛋所累積的憤怒說出來,她幹啥連眼淚都被逼出來,活似上演了一出怨婦記一樣。

  「為了不想讓自己待在家中胡思亂想,所以就去公司上班,沒想到會被迫來參加這鬼舞會,我是被迫參加,那你呢!光明正大的帶女友參加……嗚……過份!真的很過份!雖然只是契約婚姻,但好歹也是結婚,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嗎?也不想想也許那天參加婚禮的就有人參加這舞會,別人一定會在心裡嘲笑我。」說到這裡,她感覺到身後的男人有所動作。

  可惡!連安慰一下她也不會就忙著下床,而且還往浴室走,所以她也跟著坐了起來,把燈打開,生氣的鼓著腮幫子。

  不一會兒,海靜天一身清爽的出來了,很快的穿上了衣服。

  寇蘭生瞪著他,一瞪再瞪,瞪到她覺得自己都快變成凸眼金魚。

  這男人真的很欠扁!

  原本已經放棄他會說些什麼,甚至是道歉的話,沒想到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在打領帶時開口了。「我……還不習慣家裡有人等我回家,不過我會盡快適應,如果要晚歸……我會記得打電話。」

  呃?這是這男人的另類道歉嗎?

  她好像有點懂他了,他不會正面道歉,可他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她很努力的才忍住竊笑。見他穿好衣服又要往外走,她才開口問:「你要去哪裡?」

  「舞會還沒結束。」

  是他的紫蕾小姐在等他吧!看來兩個女人的戰爭,她這原配要輸了,只是這臉豈不丟大了!於是她站起來走向他,皓臂往他頸項一環。「不准去!」

  「理由?」他的新婚妻子踮著腳尖在他頸上輕咬輕吻。

  「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現在不能說?」

  她推他坐到床沿,海靜天挑了挑眉,靜候妻子的下一步舉動。

  「海靜天!」

  「嗯哼!」

  「你面子可大著了。」

  「你的秘密呢?」

  寇蘭生的臉馬上紅得像蘋果,有些不甘心的開口,「我……我想要勾引你啦!」

  「喔?我很榮幸。」

  她神情驕傲的看著他。「先說好,我可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有所行動的,所以,你要是敢在明天早上之前下了床……我……我不會原諒你的。」啊,好丟臉!好大膽!這真的是從她嘴裡說出的話嗎?看來,她果然還是很有潛力的。

  「盡量!」

  「過份!」寇蘭生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把撲倒他。

  挺得意的,可見在他心目中,她還是比較重要的。
第七章  

  哎呀呀呀!不得了了,她是在作夢,還是產生幻覺?居然會看到工作狂海靜天在上班時間發呆,不只發呆,那表情可精彩的咧,雖沒嚴重到傻笑的地步,可光是溫柔兩字會出現在這男人身上就是一種奇跡了。

  「咳咳……」欺?不理她!

  「咳咳咳……」

  海靜天總算回過神了,一見來者是洪紫蕾,沒好氣的說:「你來了。」

  「大魔頭,你戀愛了。」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前方的沙發上,裹著牛仔布料的美腿往茶几上一伸。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來就是為了這麼無聊的事?」戀愛……他會戀愛?別開玩笑了!

  「喂,說真的,咱們死黨多年,由同性朋友當到『異性』好友,比起看你把哪家大公司給幹掉,或是又並了哪家公司這種商場爾虞我詐的商業遊戲,我還是對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比較有興趣,尤其是你這海魔頭所領銜主演的。」

  「我沒戀愛。」

  「可你娶了老婆。」

  「那和戀愛沒有關係。」

  「你為了她放了我鴿子!」洪紫蕾瞪著他。「別說你忘了上個月的舞會的事,飯店經理告訴我,你一直到隔天早上才離開。」這個男人真奇怪,要他承認愛上了個女人,又不是要他承認愛上一隻豬,有必要這麼掙扎嗎?

  飯店是她家開的就是有這好處,可不經人同意就侵犯別人隱私。「那又怎樣!」不過他對這行為頗不齒的。

  「也就是你和你老婆一直到隔天早上才辦理退房。」她笑得很邪惡。「一對年輕男女關進同一問房間近十二個鐘頭,別誆我你們是在裡頭喝茶純聊天,蓋被子只因為你怕冷。」

  「洪大勝!」

  聽到那三個字,洪紫蕾的臉色大變,蘭花指一比。「死相!討厭!不是跟你說不要提那會令人頭昏眼花、眼前一片黑的名字嗎……」那是她的罩門。

  嗚嗚……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當男的呀,最可恨的是她那可惡的媽,因為是小老婆,所以成天妄想能被扶正,即使生了兒子也要表明意圖,於是就給她取了個這麼可笑的名字!洪大勝,希望她能大獲全勝!嗚——實在有夠難聽的。

  幸好現在科技發達,對天「性」不滿意可以顛倒陰陽;對名字不滿意也可以改個自己滿意的。

  「那你就不要成天關心這些有的沒的。」

  「我當然關心吶!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耶!」她是真心這麼認為.起碼知道她是變性人後,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的人,海靜天是第一個。

  他只把她當成一個人,一個正常的人。

  她曾經很仰慕他,可沒多久她就清醒了,因為她發覺海靜天除了不是圈內人之外,也懷疑他沒有愛人的能力。

  他冷酷無情,就她看來,他全身上下還真找不到一絲絲溫柔的蹤影,她知道他的成長背景,先是親眼目睹母親為愛鬱鬱而終,聽聞父親的死訊,之後又是外祖父公司被併吞,他得忍辱負重一點一滴的要回海家的一切,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年輕的她所能承受的,可海靜天一咬牙還是撐了過來。

  海靜天在成長過程中,所體驗的愛少得可憐,而且都不是能讓他正面思考的世界,在他還沒來得及導向正面去看待愛情這件事時,接踵而來的是人性的醜陋,之後則是他對情字的全面否認。

  這樣的人一輩子沒愛上任何一個女人是正常,而愛上了卻是奇跡,而今……

  也許奇跡會出現!

  海靜天靜靜的看著她。「那個女人……她會讓我想起我媽。」

  那個女人?「你老婆嗎?」

  「外表看起來沉穩而溫柔,事實上卻是天真、大膽而固執。」也許她還多了他母親所沒有的特質——少根筋、搞笑和……易懂。

  總之他一看到她,心情就會大好。

  「你有戀母情節嗎?」

  「沒有,起碼蘭生不會讓我感覺憂鬱。我的母親……有時我一想起她,還會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像是切換開關一樣,一想到寇蘭生,他的表情明顯的緩和下來。「寇蘭生……是個很有趣的女人,你不覺得她很具喜感?」

  「會嗎?」一個會令他開心的女人,這就表示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同於任何女人的。「一個令你開心的女人,你得好好把握住。」

  「她是我喜歡的女人,我可以對她好,就只是這樣。」

  「你對人家只是這樣,那她呢?她也認為你只是她喜歡的男人,她也可以對你好,就只是這樣?你能滿足於這樣劃地自限的感情?」就她「同樣是女人」的感覺,寇蘭生對海靜天絕對不可能只是喜歡而已,她對他的佔有慾早超出喜歡的範圍了。

  她愛上他了,她很肯定。

  就只是喜歡?為什麼他要求自己對這個女人就只能給這麼多,可一想到她可能也只是給這麼多時,他的心裡就很不舒服,但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他原先的期待是不是也走了樣了?為什麼現在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懂自己了。

  「八個月的契約婚姻,本來就不該對彼此有什麼期待的。」

  「八個月?為什麼是八個月?」

  「人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真的只有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嗎?我想知道。」

  「這樣的幸福你永遠不會知道,以你目前這種膽小鬼心態。」感情這東西又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又不是在吃減肥餐,規定自己只能一餐一顆蘋果,況且有時也難免會多吃幾口,例如一餐一顆中型蘋果,卻買了顆巨無霸的大富士。

  感情就怕不是真心,若是真心,哪是能控制的?

  海靜天就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這種商場常勝軍以為情場如戰場,自己在商場上能無往不利,在情場上也一定OK!最後沒想到情場上卻跌了個四腳朝天。

  「紫蕾,你真正愛過一個人嗎?」

  「現在進行式中!」洪紫蕾笑得甜蜜蜜的。

  「你覺得幸福嗎?」

  「非常。」

  「你不曾不安過,或者想過因為現在太幸福,有朝一日夢碎時,你所要承受的痛苦打擊可能是你無法承擔的。」

  「你在做企業投資時有把握穩賺不賠嗎?任何事都是這樣的吧,你只能盡自己所能的把風險降到最小,盡了人事,之後就是聽天命了。說到這個我就覺得很奇怪,你在投資的時候不都挺膽大心細,挺有冒險精神的嗎?怎麼一遇到感情就縮頭縮腦的,一點也不像你。」

  海靜天淡淡的開口,「愛情這玩意兒對我而言就像瓶毒藥,我沒勇氣拿起它。」

  「瓶子上寫著『毒藥』兩字,也不見得是毒藥吧?怕的是瓶身標示著×牛,內容物卻是氰化鉀!」她要寶的眨眨眼。「不過,就我看來,你的『拒愛症』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效,唯一的法子大概也只剩以毒攻毒了。」

  「還不到這樣的地步。」

  「你的契約婚姻就只有八個月,之後呢?時間一到就一拍兩散了嗎?」

  「她可以擁有一筆可觀的贍養費。」

  「這一方面我知道你不會虧待寇蘭生,可你確定這是她要的?」她看著他又問:「且不說她,那你呢?在你一手主導的契約婚姻中,最初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挑中的對象又為什麼是寇蘭生,而不是你之前就認識的女人?而且你期待在這場婚姻中得到什麼?」

  「我在買一個夢。」

  洪紫蕾想問什麼樣的夢,可她知道他不會說,不過可以退而求其次的詢問,「你……買到了嗎?」

  「那個夢太美,我沒勇氣走進去。」就像乞丐定進宮殿一樣,再美、再豪華,那終究不是屬於他的地方。

  「膽小鬼!」

  很刺耳的名詞。海靜天的眉鎖了鎖。「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就是來問我這些事吧?」

  對喔!差點忘了今天最重要的目的。「我是為了你的寶貝老婆來的。」

  「她?她怎麼了?」

  「你托我從義大利訂的石材她打算退回去,她很堅持用她自己的設計圖去裝潢.」

  「東西留下,我會和她溝通。」

  「最好要快!我大致看了一下別墅的裝潢進度,她的設計圖己經在進行了。」

  洪紫蕾看了他一眼,「喂,憑良心說,你那設計師老婆真的很有自己的一套,她設計出來的作品給人的感覺既舒適又不失優雅,很有居家溫暖的感覺,會讓人家不想出門,比起你一直以來習慣的風格,那種居家的感覺頗像飯店的調調,我還比較喜歡她的品味。」

  「她有她的風格,可房子最終是我要住的。」

  「好吧,算我多事。」洪紫蕾手一攤,反正那本來就不關她的事。「只是房子最終是你要住的,你最好跟人家說清楚,說你的贍養費可不包含那棟別墅,省得她白當工頭。」

  「什麼意思?」

  「房子的整修她參與的可多了,只見她一身T恤、牛仔褲,頭戴工程帽的穿梭在危險的工地現場。一下子檢查木工的進度、一下子和工人溝通,有時人手不夠還幫忙搬水泥。」她才到別墅一回就看到這麼多有趣的畫面,與其說這是巧合,不如說這種事常發生。

  「還有呢?」

  嗯?是她耳朵有問題嗎?怎麼有人的聲音突然低了八度?連額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他在生氣嗎?

  「還有啊?她昨天穿著雨靴滑了一跤。」

  「該死的!」

  喔喔!手都握拳了。「人都滑跤了,你還罵人該死!」收到一記冰山眼,洪紫蕾摸摸鼻子,沒好氣的繼續說:「咳咳……還有更該死的,就在她掙扎爬不起來的時候,一個帥哥對她伸出援手了!真不是蓋的,那帥哥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工地的工人不知她名花有主了,還吹口哨的忙著瞎起哄。」

  有人的臉臭得還真像糞坑裡剛撈起來的一樣。

  「你這如同殺人犯的表情,是反應著你在妒忌嗎?」

  「閉嘴!」

  還遷怒哩!她找來紙筆寫了張大字報。只見她白紙黑字上寫著——

  有個很ㄅㄧˊㄤ的八卦要不要告訴你?

  見他橫了她一眼後又別開眼。

  有關你老婆的!她寫著。

  這招果然見效,只見大魔頭鐵青著臉。「說!」

  她很委屈的又寫上——可是你叫我閉嘴!

  海靜天以一種蛇看到青蛙的表情看著她。「我叫你說你就說!」

  有夠凶的,不愧是大魔頭!「聽說那個扶起你老婆的是一家進口高級裝潢用材連鎖店的小開,他家在日本大阪、京都這些地方也有店面,也算是個『好野人』」

  「無聊!」他嗤之以鼻。

  「還有……」

  「接著你要告訴我那些分店的詳細地址嗎?」他沒好氣的開口。

  「你想知道的話,我也問得到。不過我的『還有』不是指這個。」有人的耐性用盡,脾氣快爆了,「那個小開是你老婆在美國留學時的學長,他們曾經交往過。」

  「你想說什麼?」

  「海大總裁,你的情敵出現嘍!不過呢,這一回你要是吃了個敗仗我也不會取笑你的。畢竟你的對手可不弱,就算你的條件好那又怎樣?人家是老情人,你這新科老公算哪根蔥!

  「反正你對你老婆的程度也不過只是喜歡而已不是嗎?既然這樣,那就把她讓給可以愛她的人吧!被喜歡和被愛著的感覺是差很多的,給不起鮑魚、龍蝦,就不要強迫別人陪你啃大腸麵線。」這是哪門子的比喻啊!管它,話既出口恕不收回,「所以,你呀……」

  「閉嘴!」
第八章   


 長夜將盡,天空悄悄露出魚肚白。一名臉色蒼白的美婦臥病在床。

  前幾天她的情況就很不好了,今天的精神卻出乎意料之外的好,這使得陪在她身邊的大男孩很不安,生怕這種情況就像是老一輩所說的迴光返照。

  一向不太愛說話的美婦今天話特別多,她慈愛地拉著男孩的手。

  「真正愛上一個人,那種幸福感是你連作夢都會笑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因對方而不同,你會因為對方而笑、因為對方而哭、因為對方而生氣、因為對方而感動……酸甜苦辣的感覺會豐富你的生命,然後你就會覺得這一生從未白來過!

  「小天,如果因為我而使得你連愛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那是我為人母的失敗。不要放棄去愛人與被愛的權利,人在一生中可能會遇到一段、甚至很多段的戀情,而其中一段會是最令你感到刻骨銘心,想忘也忘不了的。

  「被戀慕的感覺令人開心,不管戀慕你的人是誰,因為人天生或多或少有虛榮心。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女孩,她大膽的對你說『請你娶我吧』如果你在第一時間沒有起反感,甚至有股想答應她的衝動,那……就是這個人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我所說的那種女孩,試著去談一場戀愛吧!八個月,只要八個月就好了,給自己一個可能!」

  「為什麼是八個月呢?」男孩淡淡的開口。

  美婦笑了,粲笑的笑靨因為蒼白而顯得淒然。「我和你父親相戀了八個月,現在回想……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那段日子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小天,不要忘了今天媽媽跟你說的話。」

  幾天後的午睡,她閉上眼沉沉的睡去,這一睡就沒再醒過來了,而她對兒子所說的那些話也成了她的遺言……

  「鈴鈴——」

  一聲長達十來聲的電話鈴響把在沙發上睡著的海靜天給吵醒,他伸長手要去接電話,可電話鈴聲卻停了。他站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是公司打來的,不都已經交代了他今天想休息嗎?

  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又跌坐回沙發上,看著屋子裡的一片漆黑。

  牆上的夜光鐘,時間指向七點二十七分。

  有這麼晚嗎?他五點多回來的,原本打算在沙發椅上躺一下就去洗澡,沒想到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最近這一個星期他真的太累了,因為新投資的事宜,每天開會開到晚上八、九點,有時候更晚。也因為這樣,這一個星期他幾乎就直接睡在公司頂樓的臨時套房,僅以一通電話通知寇蘭生他不回家了。

  是因為太累了吧,所以才會又夢見媽咪,以及她最後跟他說的話。

  她一直是個很敏感、心思細膩的女人,也許是她早看出他小小年紀就異於常人的冷漠,對於異性的示好更是不屑一顧,因此擔心她失意的感情對他造成的影響。

  愛上一個人真的是幸福的嗎?只是單單喜歡一個人的話,負擔難道不會比較輕嗎?

  他真的不知道!

  寇蘭生是個可愛的女人,他承認他喜歡她,可……愛上她?他懷疑他這輩子真的能敞開心扉去愛一個人嗎?從自己的父母身上,他看到了愛上了一個人所要付出的代價,要他如何相信愛上一個人是幸福的?

  那種彷彿只為了一個人而活的感覺太可怕了,他不要自己變成這樣。

  又在黑暗中發了一會兒呆,他正要走過去把燈打開時,外頭傳來寇蘭生的聲音。

  「這裡,就是這一間。那幾本木材樣本很重吧?」

  「還好。」又聽到對方接著說:「這裡的房子貴得嚇人,你財力可觀喔!」這一區是高級住宅區,尤其這棟大樓是專門針對財力在金字塔尖端的人所設計的,之前他為了客戶曾跑過這棟樓幾趟。

  是陌生男人的聲音!海靜天的眉攏近了,原本要起身開燈的他,又坐回了原位。

  「這房子不是我的,是……嗯……朋友的。」她一手拿著一大袋食材,一手還要翻包包找鑰匙,模樣有點吃力。

  看她的樣子,雷君棠接過了她手上的大包小包。「對了,你昨天的傷還好嗎?」那一跤她跌得不輕吶!可要送她去醫院她又不肯,真是個倔強的小姐。

  「還好。奇怪,鑰匙呢?」她喃喃自語。

  「蘭生……」

  「嗯?」難不成她早上出門時忘了帶鑰匙?還是她又把鑰匙放在車上了?

  完了!如果是前者,那她得到公司找海靜天拿鑰匙,但在交出鑰匙前,他一定會用他那可怕的眼神將她給生吞活剝了。

  可他不高興的模樣,她還滿欣賞的,和大魔頭相處久了,她的心臟果然越來越異於常人了。

  「昨天……我就想問你,你……有交往的對象嗎?」

  「沒有,可是……」呃……好像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是鑰匙嗎?

  猶豫了好一下,雷君棠又開口,「雖然這麼說有點突兀,可是……你可否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

  「呃?」正高興找到鑰匙,可卻在聽到他的話後,手上的鑰匙落了地。

  「我是認真的。」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對於最後沒能和她攜手走下去,他好像也不是這麼在意,可這回重逢時,他才發現,現在的寇蘭生很不同,只是哪裡不同他也說不上來,感覺上很嫵媚,也更漂亮了。

  可這並不是吸引他、令他再次心動的重點。

  之前和她交往時,雖說她額上有淡得幾乎快看不到的蘭型胎記,可那抹紅痕並不影響她的美麗,只是總覺得她美則美矣,卻又像缺了什麼?抑或是,他覺得自己似乎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對象,不知道為什麼,他老覺得他在她心裡並不是排第一順位,可她明明沒有其它男友啊!

  這種像是「備胎」的感覺,令驕傲的他無法忍受,於是他放棄了。

  可現在的寇蘭生很不同,他只能說,如果有機會可以擁有她,可他卻放棄的話,那也許不只是遺憾。

  「那個……我想……」寇蘭生尷尬的低下身子撿起鑰匙,盤算著該如何對他解釋才好。

  和雷君棠重逢真的是很意外又巧合的事,也因為這樣,她一開始並沒有對他把目前的「複雜」狀況多加敘述。

  契約婚姻好像很難解釋清楚耶!

  在猶豫要如何才能三百兩語把話說清楚時,她身後的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出現了一個早些時候才打電話給她,說今天可能會很晚才回家的男人。

  她緩緩的轉身,頭皮發麻的看著遠從「南極」回來,臉上還結了層冰的男人。「那個……你回來了啊?」

  「我不該回來?」

  「房子是你的,你高興啥時回來,沒人敢阻止你的。」難得回來就給她擺臉色,很傷人呢!但忽然想通了什麼,她對他的怒氣也有些瞭解了。

  他是不是聽到雷君棠說的話了?他是因為這樣而生氣的嗎?

  雷君棠有些訝異地問:「蘭生,他是你的朋友嗎?」這人好眼熟。

  寇蘭生開始支吾其詞。「那個……呃……房子是他的……那個……我目前借住在這裡。」這是什麼回答?感覺有點像是雞同鴨講。她的臉紅了,更沒有勇氣看向海靜天。

  「你們合租這房子?」

  海靜天揚了揚眉。「房子是我的。」

  「她跟你租房子?」雷君棠仍是一臉的不解。

  「你爸會跟你媽收房租嗎?」海靜天的話是對雷君棠說的,可在他說話時,他的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她身上。

  「你們是……」

  「你很認真的想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女人,是我的新婚妻子。」海靜天的聲音慵懶,可眼神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蘭生?」雷君棠不可置信的看著寇蘭生。

  她垂頭喪氣的接過他手上的大包小包。「謝謝你幫我提東西回來,那幾本樣本先放在這裡好了,我挑完了再跟你說,還有……要教我煮的東西可能要改天了!今天……不方便。」嗚嗚……學長,真是對不起!目前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你自己保重。

  寇蘭生安靜地走進屋子,海靜天也很快的把門甩上,留下仍一臉錯愕不已的雷君棠。

  在這瞬間,他突然想起這個男人是誰了。

  海靜天,藍鷹金控的總裁!老天!是他,沒錯,真的是他!他曾在某黨團大老的九十大壽上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他還在「王子復仇」的階段。

  之前媒體報導他神秘的結婚了,對象是個出身平凡的室內設計師,難道那個被喻為「麻雀變鳳凰」的幸運女孩就是寇蘭生?

  可也不對啊!兩個星期前他到美國去接洽公事時,在一家中國餐館巧遇寇蘭生的爸媽,他還請他們吃飯,聊了一些寇蘭生的事。他們兩老還苦惱著她小姑獨處的狀況,滿腦子只想工作,都二十五歲了遺連個男友也沒有,看來他們似乎完全不知道女兒已經結婚的事。

  寇蘭生結婚了,寇家兩老卻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問題!整件事一定有問題。




  低氣壓籠罩。

  寇蘭生的雙手快絞成麻花辮了,一張小臉低垂著,像是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正等候審判定奪。

  「那個……咕嚕……」她緊張得連吞口水的聲音很大聲。平常面對他的怒氣,她一向是免疫的,可這回說真的,好像已經超出她心臟能負荷的範圍了。

  因為這個男人大概氣得快冒煙了。

  「你不是……不是說要很晚回來,大概十點左……左右嗎?」就因為這樣,她才想說把雷君棠找來,一方面是想知道新的木頭材質,好讓她方便挑選運用,不過她會邀他到這裡來最重要的一點是,雷君棠的廚藝一流!

  記憶中他的紅燒牛肉是一級棒的,她雖不敢吃牛肉,可嘗過他手藝的朋友都讚不絕口,偶爾在外頭的餐館吃到這道菜時,朋友還是覺得雷大廚比較技高一籌。因此她想請他指導一番,因為海靜天特愛這道料理。

  七點多做菜,到十點左右,牛肉也該悶到入味了,海靜天回來時正好可以吃,只是沒想到……

  「我回來得太早,壞了你的事?」他的聲音本來就低沉而且冷漠,但在面對寇蘭生時,說話會有別於對一般人的溫和,可現在,那股冷淡更甚平常。

  「你別胡說!」雖然的確足壞了她的事,可此事非彼事啊!

  「我聽說了!想必方纔的那位是你的舊情人。」

  「那又怎樣?都是過去式了!」她覺得很受傷,為什麼他要用這樣的話來質問她?

  「是這樣嗎?不是又打算重拾舊情?」

  「你不要含血噴人!」

  「他在向你告白。」一想那男人說的話,一把火燒得他理智全失。「他要你以結婚為前提和他交往。」

  「我又沒有說好。」她語氣十分無辜。

  「你沉默,那就表示默認了!」一思及此,一股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慌正全面侵襲而來,他覺得自己像是要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洪紫蕾對他說過的話又浮現在他腦海中。


  海大總裁,你的情敵出現嘍!不過這一回你要是吃了敗仗我也不會取笑你的,畢竟你的對手可不弱,就算你的條件好又怎樣?人家是老情人,你這新科老公算哪根蔥!


  他的語氣已不若方纔的強勢,還帶了點慌張。「你……你喜歡那個人嗎?他比我好嗎?」

  「你才喜歡他咧!」她和他只是朋友而已,更何況她現在有個清楚明白愛上的男人,她為什麼要喜歡別人?

  海靜天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混亂,他厘不清他到底是要寇蘭生承認喜歡那個男人好,還是堅決否認好?這種搞不清自己想要什麼的感覺好糟糕。

  海靜天瞥了下她腳邊的食材。「你要煮東西給他吃。」

  「是他要煮給我吃。」不對!講得太快了,是他要教她煮,而她要煮給海靜天吃。

  「只要是會煮東西給你吃的男人,你都來者不拒嗎?」

  「你當我是那種『有奶便是娘』的人嗎?」很火耶!這向來正經嚴肅,且思緒清晰的男人今晚是吃錯什麼藥?

  「你若真的不喜歡人家,幹啥吃人家特地為你做的東西?你不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嗎?還是你喜歡被人傾慕的感覺,用這種感覺來滿足你的虛榮心?」

  「什麼?」這男人、這男人說的是什麼屁話。

  「說真的,我對那種自恃美貌去勾引男人的輕佻、沒格的女人很感冒,寇蘭生,我對你很失望。」

  「失望?」自恃美貌去勾引男人?輕佻?沒格?這下她的火氣真的爆炸了,她長那麼大第一次有人這麼說她。

  一股火在心中燃燒,寇蘭生理智全失的把食材袋裡的東西全扔向他。胡蘿蔔、青蔥、紅辣椒……變成攻擊物的蔬菜全有志一同的往他身上飛去,最後把一塊重達五斤重的牛肉也往他身上砸。

  她喘著氣大罵,「這些食材變出來的菜叫紅燒牛肉,是某個機車男、大魔頭最愛的一道菜,有女人會要求男人煮她不敢吃的菜當甜蜜調情特餐嗎?」

  手托著寇蘭生砸過來的牛肉,海靜天怔住了。

  「還有。方纔你問我學長比你好嗎?我現在就回答你,沒錯!他比你好!紅燒牛肉燒得比你好!而且也不會說出這種氣死人的話。」她的手都是牛騷味!好惡喔!臭死了!

  她生氣的起身打算往房間走,一面走還一面碎碎念,鼻子紅了、眼眶也紅了。「臭男人!王八蛋!不識好歹!可以代表全地球人類參加愚蠢大賽的宇宙無敵大蠢豬!」

  他猶豫了一下便站起身也想跟上,只見寇蘭生氣憤的回過頭。

  「不准跟過來,今晚你睡客廳!」
第九章
 雖然星期六不必上班,但昨晚被一個可惡的男人氣得哭成核桃眼,加上晚餐沒吃鬧胃痛,寇蘭生整晚幾乎沒辦法好好的睡,直到半夜三點多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才被一陣陣的電話鈴聲給吵醒,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

  「喂?」

  「我這裡是一樓的管理室,有人送花給寇蘭生小姐,能麻煩下來簽收嗎?」

  「好。」

  花?誰會送花給她?知道她住在這裡的人並不多,會不會是送錯了?但對方又知道她的名字?

  下樓時她還在思索著會是誰送的,難道是「那傢伙」?不可能!那個嘴巴壞又自以為是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但當她看到那束實在……有點另類的花束時,她怔愣了一下。這是……百花大雜燴嗎?

  看著成束的百合、玫瑰、海芋、梔子花、蝴蝶蘭……最不可思議的是,竟然還有菊花?!

  哇哩咧?這是哪家沒有半點審美觀念的花店配的花?

  「這個……」她真不想要收下,以免讓人家誤會她的格調。

  送花的美眉只怕也不認同這種雜亂無章的配法,連忙撇清關係。「這束花不是我們花店配的,是那位先生說他也不知道他妻子喜歡什麼樣的花,所以就……」

  「就成了『萬國博覽會』?」她還是無奈的簽下了名字。

  咦?等等……妻子……難道這束花是……

  「你是寇蘭生小姐本人嗎?」花店美眉好奇的問。

  「是,請問……」

  「這束花是你先生親自下車挑的!」美眉一提到帥哥,精神就來了。「很少看到結了婚的男人會親自挑花送自己妻子的。一般人不是叫花店配,就是直接打電話要花店送過去。你先生對你真有心!」這位小姐的丈夫可真是又高又帥,當他一走進花店,無論是老闆或員工,還是顧客,全都在偷瞄他。

  尤其他在挑花時那冷絕的眸子突然化為一片柔情的模樣……哇噢!多希望自己是那朵被他柔情凝視的花朵。

  知道他的花是要送給妻子時,在場未婚的美眉不免大失所望,可一直到他上了車離開,大伙還是熱烈地討論著,總覺得他應該是什麼名人,因為有點面善。

  「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這是已婚老闆娘下的結論。她家老闆娘本事多,最厲害的一點就是很會看人。

  「為什麼?」有人問了。

  「那個男人很驕傲、很冷情,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模樣。可這樣的男人願意來挑花,在挑花時的眼神柔得像一抹春風,他是透過花想著他的妻吧?」

  送花的美眉偷瞄了一下寇蘭生。「小姐的老公是名人嗎?」

  名人?她猶豫了一下搖頭。「不是,他很平凡的。」起碼在她眼裡他很平凡。脾氣壞、愛吃醋、耍彆扭,充其量只是個大孩子!

  捧著花上樓,寇蘭生臉上泛著笑容,在走出電梯的時候,一張小卡片掉了出來,她彎腰撿起來看。

  上頭寫著剛勁又不失秀逸的五個字——希望你喜歡!

  她終於忍不住的笑出聲來。「笨蛋!傻瓜!這麼糟糕、沒有美感的花束誰會喜歡啊!」即使嘴巴這樣說,她還是很珍惜的抱著花束吻了一下.

  進了門原本想找個花瓶把花插起來,可又想到花幾天後就謝了,多可惜!於是她將花束拆開,將花卉一支支的倒吊打算做成乾燥花。

  在處理完花束之後還真有點餓了,到廚房打開冰箱打算取出牛奶溫熱喝時,卻發現餐桌上有烤好的吐司、火腿和蛋。

  是誰準備了早餐她不會不知道,於是她帶著好心情坐了下來,咬了一口早冷掉的吐司,即使如此,這還是她吃過最美味的烤吐司了。

  用叉子叉起火腿咬了一口,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海靜天的號碼,她的心猛地跳得好快!清了清喉嚨,她接起手機,「喂。」

  原本星期六不用上班,可和英國某大電子公司合作的新投資事宜正如火如茶的進行中,所以他得挪出一些休假時間處理這些事情。

  「花……收到了嗎?」海靜天剛開完會。

  她回頭看了一眼晾在陽台上的花。「嗯。」

  「喜歡嗎?」

  「花很新鮮。」對他就不用客套了。

  「……嗯。」

  「還有,沒有人送妻子會送白菊花的,除非是『亡妻』她糾正他的錯誤。

  他沒說話。

  「也沒人會送黃玫瑰,除非是『下堂妻』」

  電話那頭依舊是一片沉默。

  不過她可以想像海靜天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一想到此,她心中不禁大樂,「不過,看在你親手挑選的份上,就算啦!」她嘴角壓抑著笑意,接著跩跩的交代著,「我喜歡蝴蝶蘭,白花紫心的那種,下次別送錯了。」

  「好。」

  「你今天打電話來就只是為了這件事?」

  「我下午有空,你想去哪裡?」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

  這算是約會的邀請嗎?「去哪裡都可以嗎?」

  「只要你高興。」

  看來今天真幸運!「我要去……」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你說只要我高興。」

  「我不愛照相!」

  「我超愛照相的。」

  「可是這頂假髮……」

  「很適合你!」

  「這頭紗……」

  「也很適合你.」

  「我為什麼要打扮成這詭異的模樣?」

  「你欠我的,我們沒拍婚紗照。」

  「可……」

  「別吵!要拍照了!」

  專拍大頭貼的布幔裡傳出一男一女的對話,聽到機器卡喳、卡喳連續的拍照聲,又聽到唏唏梭梭的更衣聲後,才看到一對登對的男女走出布幔。女的眉開眼笑,心情絕頂的好;但男的一看就知道心情超差,額角的青筋還不停跳動著.

  「海金主,你的臉很臭哎!」

  「天生的!」這女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原來這對心情迥異的男女正是「約會中」的海靜天和寇蘭生。

  難得海靜天有空陪她,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她當然要好好利用,去做一些平常不會做,或海靜天配合度肯定低到不行的事。約會若只是吃飯、喝咖啡,那就未免太無趣了。

  來拍大頭貼的通常是國高中的小女生,海靜天尷尬的看著一群十五、六歲的小女生迎面而來,其中有一位還心直口快地說。

  「大人也會來拍大頭貼噢!」

  「對咩!有夠奇怪。」

  一張冷冰冰的臉是看不出什麼情緒,可他的耳根卻紅透了。

  這個男人在某些事情上其實還挺害羞的,而會洩漏他心情的就只有那對豐厚漂亮的耳朵。寇蘭生不禁好笑的想,可能她臉皮比較厚,對這種他會不好意思的事,她反而一點也不在意。

  幾分鐘後拿到了相片,她搶著先睹為快,隨即就笑得飆淚,一直到上了車還在狂笑不已。

  大頭貼裡扮新郎的自己一臉喜上眉梢的模樣,像是終於娶到了心上人一樣;可站在一旁扮新娘的海靜天,可就是一臉的不情願了,那模樣活似嫁人途中給山大王搶親的新嫁娘。

  「你看起來好像才剛經歷了一場浩劫。」她忍不住又笑彎了眼。

  「哼!」

  開不得玩笑啊!「你也別不高興了,婚紗照這樣就有了,不必花費動輒上萬的錢去請人家把自己拍得像別人。」這些大頭貼她真是越看越順眼!

  哈哈……第一次發現長得很帥、很Man的男人,千萬別叫他扮女人,因為會很有「笑」果的.

  海靜天已經懶得理她了,逕自又問:「你……還想去哪兒?」

  「第一次約會就惹你不高興,接下來就全聽你的好了。」今天的約會她是很開心,因為結婚三個月了,除了剛結婚那幾天短得叫人咬牙切齒的「蜜月旅行」之外,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難得有時間這樣子陪她。

  而且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

  不過,他們的程序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人家的約會是在婚前,他們卻是在婚後,但不管如何,她很珍惜彼此相處的時間,也希望兩人在一塊時都可以用快樂來填滿。

  此刻的她開心得像個得到心愛洋娃娃的小女孩,可海靜天呢?今天的他有些怪,雖然說平常的他就是這樣冷冷的。

  可是她明顯感覺到他並不開心,連帶的也影響了她的心情。

  「去吃飯吧!」他看了下表,「我已經在餐廳訂位了,時間也剛好差不多。」

  「好。」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就吃飯、一起到PUB喝點小酒,寇蘭生還是當天的幸運號碼客人,因此海靜天和她今天的消費全部免費,離開的時候還獲得了一盒煙火。

  離開PUB時,她的心情超好的,還開玩笑的說:「今天好幸運,也許去買樂透還能因此成為億萬富翁喲!」她家大姊寇長命就是有這樣的手氣。

  「不切實際。」

  「那也沒什麼不好啊!人作一點小夢是不錯的。」見他沉默,她看了一下表,現在才十點多。「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嗎?」

  「要不然呢?」

  她俏皮的皺皺鼻子,方才喝了一些酒,發酵的酒精雖不至於讓她喝醉,但也使得她的心情特別High。「你這人還真的沒什麼浪漫細胞,短時間相處還好,如果是長時間的話,別的女人一定受不了,不過幸好你遇到了我。」她不客氣的大力推薦自己。「我這個人什麼沒有,就是浪漫細胞特別活躍。」

  海靜天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好吧!就你的浪漫推薦,你覺得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去哪裡?」

  「海邊,去海邊吧!」她亮了亮手上的煙火。「我們去把這些煙火放完吧!」

  二十分鐘後,寇蘭生開心的坐在沙灘上,看著煙火一束束的直衝上天,在天空中倏地炸開,舞出絢爛美麗的火花。

  她又是拍手又是大笑的,直到最後一抹銀花消失在蒼穹之間,她還沉浸在歡愉的氣氛中,一個回頭,正好觸及海靜天凝視她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斂了斂笑容。

  方纔她是不是笑得太過火了?於是她尷尬的找著話題。

  「我很喜歡放煙火。」

  「看得出來。」

  「小時候只有逢年過節才有機會看到煙火,所以它對我而言是一種很愉快的聯想,即使現在偶爾才會在年節時看到,我還是覺得很愉快。」

  煙火嗎?「因為短暫,所以更顯得璀璨迷人……」

  「喂,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有點悲觀耶!很多事老往負面想,越是相處久了,越覺得你……其實沒有外界所說的這麼強勢。」

  海靜天勾揚了嘴角,算是笑過了。

  他今天真的有點怪怪的,他越是這樣,她就覺得越不安!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她想主動問,可又不敢!

  「我……其實是一個極度自我、極度自私的男人。」

  「你也知道啊!」寇蘭生用玩笑的方式想淡化在心中逐漸強烈的不安,因為他不是看著她說話,他的視線落在遙遠的那一端。

  「我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明白我要什麼,我不要什麼……因此我留下我所需要的,對於不需要的,我在下手剔除時也從不手軟。」

  「你跟我講這些幹什麼?」

  「你是個很敏感的人,我相信你知道的。」

  「我就是不知道!」不需要的,他在下手剔除時也從不手軟。是指她嗎?他認為不需要的人會是她嗎?

  海靜天淡淡的開口,「八個月的契約婚姻對我而言只是場遊戲。」

  「既是契約婚姻,就沒有人會當真。」她倔強的接話。

  他沒當真,就只有她這傻瓜當真了,不但當真,還天才的把那一萬分之一的可能當成真的,以為他動心了,也許契約婚姻的日期可以無限延長。

  傻瓜!就只有她這種呆子才會作這種春秋大夢。

  寇蘭生的眼眶泛紅,她感謝自己聰明的選擇來到海邊,這裡烏漆抹黑的正好可以遮掩她的脆弱。

  「既然雙方都有共識,那麼……離婚吧!」




  離婚吧!

  海靜天就這麼輕易的把這種話說出口,可見這契約婚姻對他而言還真的只是一場遊戲。她也曾經想過,八個月的婚姻怎麼能當真?可也許她一開始就是認真的,因此當他提離婚她才會這麼震驚、難過,甚至無法接受。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和她結婚,甚至是在一起生活有這麼痛苦嗎?

  他當初挑中她為契約婚姻對象的理由,她從來沒有問過,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其實她會接受他的提議,不也只是圓她小時候的夢?圓一個當年的遺憾?

  他的提議來得太唐突,她來不及去聆聽心底的聲音,或是去弄明白自己願意接受這項契約真正的理由。就算結了婚、成為他的妻後,她也不曾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直到她開始注意他的一些日常小習慣、回家的時間,以及他的心情,或是為他吃醋。

  驀地,她才發覺自己愛上了海靜天,也許打從在公司看到他,還不知道他就是她小時候暗戀的王子的時候,就愛上了。

  因為一直沒發現自己的心情,也就沒多想去踩煞車,任由自己無限度的放下情感,一旦驚覺情況不對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她愛上了大魔頭,而且不是只有一點點!

  雖然察覺自己的心情,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她也無法勉強他愛她。所以當她感覺到海靜天對她的在乎時,她好開心,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有了這樣的感覺,她還以為這段婚姻不會只有八個月。

  但,他連八個月的幸福都不願給她。

  「我想結束契約。」他說。

  「八個月的契約,現在才過了三個月而已。」聽到他說要離婚,寇蘭生瞬間腦海裡一片空白,可最壞的情況已說在前頭了,再壞也不過如此,這麼一想,她也不理會胸口的窒郁與痛徹心扉,偷偷的深呼吸硬是不讓眼眶泛紅,把懦弱的情緒給嚥了回去。

  「提前離婚是違約的。」

  「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決定要付一筆贍養費了。」他看著她強撐的堅強,難以言喻的心疼湧上心頭,他別開眼,不去看也不去想。

  「早在訂契約之初我就說過,離了婚之後你會有一筆可觀的贍養費,所以你不必擔心在這場婚姻中什麼都沒得到。」

  她語帶嘲諷的開口,「你真仁慈!」

  「如果沒有問題,那……」

  寇蘭生倏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會離婚!我不會提前解約!」她偷偷的深呼吸、再呼吸,咬著唇強迫自己看著他。

  「莫名其妙的找上我結婚,又莫名其妙的要我簽契約,現在更是莫名其妙的要我提前解約!海靜天就這麼了不起嗎?別人都得活在你的安排下、跟著你的步伐走,你要別人往東,對方就不准往西!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只聽我自己的,我要怎樣就怎樣,你管不著,也不要你管!」討厭,都跟自己說好不要在這王八蛋、冷血魔面前哭的,可是眼淚……該死的叛徒!

  寇蘭生粗魯的抹去淚水。「討厭的沙子,沒事跑進眼裡很好玩嗎?好玩嗎……嗚嗚……」即使已經傷心的柔腸寸斷,可她仍要逞強。

  「提前解約對彼此都好。」

  「你閉嘴!不要妄想左右我的想法。」她氣憤的回吼他。

  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但海靜天沒有生氣,反而是一種心疼的感覺越來越重,讓他在心中重重一歎。

  寇蘭生吸了吸鼻子。「你不用提前跟我解約,只要把別墅的室內裝潢完成,我就會走。」室內裝潢不用幾個月就完成,一樣是在契約到期前就可以解約了。

  那是她的心意。為十歲的暗戀所盡的心意、為二十五歲的單戀埋的相思,她想把它完成,也許她離開時候的步伐會比較輕盈.

  「你大可不用這樣。」

  「不要你管!我說過,現在的我只聽我自己的。」

  「你……你會受到更多的傷害的。」他柔聲勸著。

  「砍了我一刀後再問我有沒有事?你這人怎麼這麼假?」這個時候就當他的大魔頭當到底,不要偶爾還露出有人性的樣子。

  她又吸了吸鼻子看著他。嗚嗚……為什麼到現在她還是希望他能告訴她,方纔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跟她開個玩笑而已。她真沒用!契約婚姻本身就是個玩笑,沒人要她當真,可她就是傻得可以。

  一咬牙,她說:「你說過會給我贍養費。」

  「我會給。」

  「沒看到錢以前我怎知道你會不會給,甚至會不會縮水?」

  「我不會虧待你,贍養費的金額會讓你滿意的。」

  「你又怎麼知道要給多少我才會滿意?」

  「那你自己說吧!」

  「我要你一半的財產。」她獅子大開口。

  「而且你要是少給我一分一毫,我就和你沒完沒了。」現在知道最毒婦人心了吧!就算對他的身價不清楚,但她也知道那絕對不是幾億、幾十億問題,她只是準備看大魔頭變臉。

  好像現在只要能夠挑起他怒火,讓他情緒變壞的任何話、任何事她都願意說、願意做,因為她覺得寂寞。

  無論是愛上海靜天,或是對這婚姻抱持憧憬的都是她一個人;當他提出提前結束契約,痛苦得像快不能活下去的,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就連現在怒氣沖沖、歇斯底里的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在兩個人的世界裡,她懷疑是不是自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人。

  「好。」

  這樣的天文數字他都肯給,就只是為了提前擺脫她嗎?她就這麼惹他心煩?這麼入不了他的眼?

  她壓抑著激動的情緒。「最後我問你一個問題,和我結婚……你很痛苦嗎?」

  「……對!」

  寇蘭生的淚再也忍不住,像河水決了堤,咬著牙,她笑得淒然。

  「真是對……對不起!我以為……以為你和我在一起,起碼能感覺到一些些快樂和幸福,而我也一直以為是這樣,可是……原來我連這樣的小小心意都無法帶給你,甚至還自以為是。」

  她眺望著對她眨眼的星星,它們像在取笑她的無能和自作多情,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的掉,久久開不了口,好一會兒才低低的說:「如你所願,我答應離婚,唯一的條件就是,請讓我把別墅的case做完,我會盡可能的趕工完成。」

  「隨便你。」




  寇蘭生只要一想起前天和海靜天在海邊談話的內容,她還是忍不住會激動眼紅。

  離婚!這是契約婚姻本來就該有的結局,可說真的,打從和他結婚後,她從來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而且,她連逃避的懦弱都沒有。

  海靜天在第二天就飛往英國,三天後才回來。

  而她也在當天就搬出公寓,因為之前的公寓退租了,找房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索性搬到別墅暫住。反正她一個人的行李不多,而且也只是暫且找個地方借住,等找到了房子再搬就好了。

  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偶爾下意識地有一搭一沒一搭的啜著果汁。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了,她和雷君棠將近二十分鐘未聊上半句話,最後是男方忍不住的打破沉默。

  「蘭生?」

  雙眼呆滯的又啜了口果汁,她明顯還躲在自己的世界中,也聽不到雷君棠的叫喚。

  早在學生時期就領教過她神遊的功力,雷君棠又叫了她一次,見她沒反應後又搖了搖她的手。

  「嗯……是!嗯……方纔你說什麼?」她有些尷尬的陪笑。

  「我什麼都沒說。」怎麼才幾天不見,她就憔悴成這樣?原本就清瘦的她,現在看起來像風一吹就要倒,臉色更是蒼白得難看。

  「你……發生了什麼事嗎?這幾天我一直想聯絡你,可你像是人間蒸發似的。」打她手機又關機,到別墅工地找她,工人卻說她兩天沒去了,他又不好到她住的地方找她,只怕引起更大的誤會。

  寇蘭生揚了揚嘴角敷衍帶過。「我……沒事。」她說到「沒事」兩個字卻語帶哽咽。

  和海靜天的婚事知道的人太少了,如今觸了礁,傷心的話也不知道該跟誰說,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昨天洪紫蕾找上她時,她才會這麼失態。

  她居然會在海靜天的紅粉知己面前痛哭!

  老天!她到底在幹什麼?最好笑的是,也不知是她哭得太可憐了,還是讓聞者心有慼慼焉,洪紫蕾後來也頻頻拭淚,最後兩人還抱頭痛哭。

  現在想到那一幕還是覺得……有夠詭異的,不過,經過這件事後,她對洪紫蕾的敵意居然這麼消失了,想來也真是諷刺,沒想到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居然是她一直所認為的情敵。

  情場果然如戰場,情勢也頗詭譎多變,昔日的敵人也許在今日就成為朋友了。

  寇蘭生一向不是個會隱藏心事的人,多年之後她純真的性子仍未改變。雷君棠攪拌了一下已微涼的咖啡,突然提到,「你結婚的事……伯父伯母似乎不知道。」

  她訝異的看著他。「你……」

  「放心,他們不知道你結婚了。」她的家教嚴謹,寇雙麟夫婦要是知道此事,保證一定從美國殺回台灣質問女兒。

  見她一臉疑惑,他大致的解釋了下他在美國遇到她父母的情況,隨即又繼續問道:「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嫁給海靜天,可家中兩老卻不知道?」

  海靜天是個出色的企業家,當時他的婚禮低調到神秘他就覺得奇怪,而今知道他娶的對象是寇蘭生,更可疑的是為什麼女方的雙親都不知情,這就讓他更不明白了。

  從以前雷君棠就一直是很照顧她的學長,對於他已經懷疑的事,她真的不該再有所隱瞞了。「我和海靜天其實是契約結婚。」

  雷君棠怔了下,一下子無法消化這幾個字的意義,回了神後又無法接受寇蘭生竟也跟上這股「流行」!

  「契約婚姻?你和海靜天是契約結婚!」

  她苦笑,壓低了眼瞼。「這個不重要了,原本八個月的婚姻現在要提前結束了……我們快離婚了!」她的眼淚靜靜的滑落,一滴、兩滴……

  「你愛上海靜天了,對不對?」其實他這句話問得有點多餘,如果她沒愛上他,面對離婚在即,她該鬆了口氣才對,而不是這樣哭哭啼啼的。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有點像是喃喃自語似的。「我……好像在這方面一直都很遲鈍,愛不愛一個人也不清楚,就傻傻的交往,等到真正愛上一個人後,也沒法子使他也愛上我……我真的很笨,對不對?」

  「這就是愛情!每個人深陷情網時都是一樣的,再精明、再有條不紊、再理智冷靜的人,當他真正愛上一個人後都會變得笨笨的,更笨一點的還會想逃,以為遠離了愛情魔力就沒事,卻不知因此會陷得更深。」

  「學長,你的話讓我想起了我的初戀。」她沉沉的說,「你記得我們分手時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怎麼會忘得了,這可是他情史上的大污點。「我好像在和一個『無形不明』的敵人競爭嗎?」

  「那個人就是海靜天。」

  「咦?」

  「知道我為什麼會接受契約婚姻嗎?因為……他就是我的初戀,要說暗戀也行!」看他不明白的鎖著眉,她解釋著,「我在十歲的那一年遇到了我的王子,那個人就是海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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