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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皇家幼兒園 作者:玄色 (連載中)

第八十章 回家?沒門!

    蕭湛听得糊里糊涂的,抓了抓頭道︰“什麼討厭?什麼回家?”他是完全搞不懂了。

  李雲渲反而覺得他听不懂是她沒說清楚,詳詳細細地脆聲說道︰“我哥哥不想我來宮里,但是又不能抗旨。而談哥哥說這事很簡單就能解決,他說公主殿下心很善良,只要我不做出格的事,做些令人討厭的舉動,她就會放我出宮了啊!”

  蕭紫依听得眯起眼楮,她就知道李雲清不會是那麼善于攻心為上的人,原來全都是那個神棍談月離搞出來的鬼。

  南宮簫在一旁听得直皺眉,“那你生病也是假的?不可能吧?”

  李雲渲嘟起嘴道︰“我之前照談哥哥的吩咐,拿到玉佩之後就做出向公主失禮的舉動,可惜她居然沒有任何要趕我出宮的念頭。所以就用談哥哥的第二招,他說只要我生病的話,也許公主她怕傳染到,就會把我送出去嘍!”

  蕭湛這下听明白了,小臉難得出現嚴肅的神情,一把搶過李雲渲手里的書扔給南宮簫,把她拽起來。“走,去和姑姑道歉!你怎麼可以騙人?你不知道姑姑很擔心你嗎?”

  蕭紫依此時已經站在他們面前,淡淡地開口道︰“我都听見了。”

  李雲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可憐巴巴地看著蕭紫依,然後被她眼中的冷淡嚇得不輕,連忙低下頭。

  蕭紫依嘆了口氣,蹲下身輕聲問道︰“談月離怎麼能這樣?而你,為了出宮居然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李雲渲本來這些天就繃著神經,見這時所有事都被公主抓了個正著,索性老老實實地說道︰“不是不愛惜。…談哥哥給了渲渲一種可以偽造出染了傷寒的藥,普通大夫看不出來的。”說著還坦白從寬地把一個小紙袋從懷中掏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蕭紫依掌心里。

  蕭紫依心下才明白過來。事後她也有問過如蘭,如蘭說小雲渲並沒有著涼。只是突然之間發起燒來。切,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神棍!他既然身為神棍,自然旁門左道的藥多了去了,可是也不代表可以給小孩子亂用啊!蕭紫依暗恨在心,把那個小紙袋毫不猶豫地收入懷中。心想那個顧辰顧醫官也沒有傳說中地那麼強大,居然連假藥都沒診斷出來。蕭紫依面上更加溫柔地問道︰“小雲渲,那你的談哥哥有沒有說,若是這些方法都失敗了怎麼辦?”

  李雲渲怯怯地說道︰“如果……如果公主這條路行不通,就讓小殿下討厭我。”

  蕭紫依閉了閉眼楮,想到蕭湛被她弄得七上八下的心,更覺得不爽。但是知道這一切和孩子都沒有關系。小雲渲並沒有錯,她只是個孩子,不能分辨是非。但是教唆她地那個大人就很可惡了!

  也許在談月離的概念里。小孩子地感受不是很重要,但是要知道若是受了傷,那就是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遺憾。

  一旁的蕭湛听到這里。忍不住出聲問道︰“那你知道是我在你生病的時候照顧你的?為什麼假裝不知道?”

  李雲渲擺弄著衣角,嘟起嘴說道︰“確實不知道啊。人家那時候睡著了。迷迷糊糊就听見有人在我耳邊嘮叨。一醒來就看到他坐在我床邊,我哪里知道是你在照顧我啊?”李雲渲說完還往南宮簫那里瞟了一眼。後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那後來說你討厭我地話呢?是真的很討厭我?”蕭湛其實更在乎這個問題。

  李雲渲搖了搖頭,朝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道︰“怎麼可能,我以為說我討厭你,你就會討厭我了啊?你長得那麼可愛,我一直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弟弟呢!”

  蕭紫依看著這最後一句話打擊得蕭湛蔫了起來,沒有言語了。

  李雲渲怯怯地拽著蕭紫依的袖口,用水汪汪的大眼楮道歉道︰“公主殿下,雲渲知道自己錯了,可是人家真的很想我哥哥……”

  “哼!想見你哥哥就可以隨意撒謊了嗎?”南宮簫這時候完全站在了蕭湛的那邊,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指責著李雲渲。

  李雲渲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瞪著雙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泫然欲滴。

  蕭湛看了連忙打圓場道︰“沒事沒事,認識到自己錯了就行了,南宮你不也之前說過謊嗎?你也就別說她了。”

  南宮簫撇了撇嘴再也不言語,移開視線,環胸看向別處。

  蕭紫依心下對談月離越加憎惡,拉著李雲渲冰涼地小手輕聲問道︰“乖,繼續說,若是這些手段仍然不奏效呢?你談哥哥有沒有說還要怎麼辦?”

  李雲渲鼓著腮幫子搖搖頭,一臉的失落,顯然談月離教她的三招到此為止。要不然她方才也不會那麼失落,一下子把真相說漏嘴了。“不過,談哥哥確實有說了一句,他最後說,我會很倒霉……”

  蕭紫依長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這神棍還真說對了這句話,小雲渲確實很倒霉,所有招數都用盡了也沒有達到預期地效果。她就說這個小雲渲很奇怪,本來並不是富裕家庭里長大的,怎麼還一副這麼嬌氣地樣子。敢情全都是被人教地。

  幾個人都沉默起來,李雲渲是不敢說話,南宮簫是不想說話,只剩蕭湛和蕭紫依兩人都在想究竟要怎麼辦。

  蕭湛想了半天,開口道︰“姑姑,還是湛兒開口和父王說吧,讓小渲渲出宮回家。至于我想和她一起玩,可以讓她和南宮一樣,幾天回家幾天來玩嘛!”

  李雲渲小臉上露出驚喜,如果能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蕭紫依見三個小朋友都把目光對準她,知道這樣地解決辦法其實也是她之前心底的最佳辦法,可是現在?蕭紫依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淡淡道︰“不行,小雲渲,在我見到你兄長,問他到底是怎麼教育孩子之前,你就乖乖留在這里吧!”
第八十一章 攤牌

    蕭紫依知道自己比較堅持。她大可以把李雲渲送回家,眼不見為淨,從此再也不提此事,雙方皆大歡喜。

  但是她可以忍受一個小女孩的任性,卻不能忍受一個大人拿小孩子來耍心機。

  不管李雲清是怎麼想的,他肯定是默認了談月離教給李雲渲的把戲。若是那天在東岳廟沒有巧遇他,他一定也會通過各種渠道把玉佩交到她手上,然後用說得好听的詞匯來使她把玉佩交給小雲渲。之後,戲會像他們預計的一樣上演。

  蕭紫依閉上眼楮,躺在書房的軟塌上,郁悶難平。那雙充滿著誠懇的深藍色眸子像是幻影一樣,不停地在她腦海里重放。居然是在利用她嗎?

  呵呵,她該慶幸她遇到的並不是什麼很復雜的宮廷爭斗嗎?雖然這種伎倆在談月離眼中估計算不了多大的手筆,不過她忍不了這口氣。

  想要小雲渲回家?哼!她偏不放!她要把她全力調教成人見人愛的蘿莉,反正本來就是送給她的不是麼?至于談月離……

  “公主,已經送他們三個去午睡了。您要不要也睡一會兒?”若竹的聲音輕聲傳來。

  蕭紫依睜開眼楮,開口問道︰“你來的正好。談月離可有弟妹或者佷子佷女嗎?”她心中忽然升上一個邪惡的念頭,把談月離的弟弟或者妹妹召進宮陪她,這下他還會出什麼招讓那個小孩子來對付她呢?

  “談月離確實有個四歲的弟弟,年齡和小殿下差不多呢。公主,你是不是要給小殿下找玩伴?”若竹還以為她的公主本意是這個,認真地回答道。

  蕭紫依對上若竹感動的目光。內心的愧疚感開始浮上來,壓掉了剛剛地邪惡想法。她這是怎麼了?這樣做的話,豈不是和談月離沒什麼兩樣了嗎?蕭紫依連忙干咳了兩聲。掩飾地說道︰“算了,三個小孩子就夠我愁的了。再加一個豈不是要鬧翻天?”

  若竹悶笑著,一邊給蕭紫依蓋好薄被,一邊說道︰“雖然小殿下說是他自己寂寞,想找人陪他一起讀書一起玩耍。不過若竹看,也許是公主自己寂寞吧。”

  蕭紫依彎起唇角。也沒承認也沒否認。確實,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地時空,若不是湛兒來陪她,她根本無法想象她現在過的會是一種什麼樣地生活。老老實實在這座深宮里宅到可以嫁人的年紀,然後沒得選擇的嫁掉,然後頹廢過掉這麼一生?

  不,老天爺讓她來到這里,就是給她第二次機會。不過首先,她一定要為湛兒做點什麼。讓他有個美好的童年。

  若竹的話還未說完,她鄭重其事地繼續說道︰“不過我地公主殿下,您把小殿下幾乎全天地留在身邊。不怕皇後娘娘心生怨恨嗎?畢竟之前,是她帶的小殿下。”

  蕭紫依聞言皺眉道︰“並沒有全天啊。每天下午在上課之後。來我這里玩兩個時辰,這是母後她批準的啊。”她叫的那聲母後覺得還是別扭。

  若竹搖頭笑道︰“公主。你認為南宮少爺和小雲渲在這里吃住,小殿下能靜下心來學習嗎?以後會賴在這里的時間越來越長,到時候若竹怕皇後那邊不好交代。”

  蕭紫依細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事情絕對會朝那個方向發展,沒辦法地嘆氣道︰“還是你想的周到,那一會兒太陽下去些時,我去親自和母後說一下情況吧,看怎麼做她滿意。”蕭紫依一想到還要去和皇後周旋,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難道一切事都不能簡單些嗎?宮里就是麻煩死了。

  蕭紫依因為決定一會兒就要去見皇後,整個中午也沒有休息好,在軟塌上翻來覆去忐忑不安。雖說她是公主,可是在皇後面前,她沒什麼地位。更何況她要去交涉的事情是關于湛兒的,愈發不好開口。

  到最後還是無法入睡,索性起身把若竹叫來讓她替她梳頭更衣,然後啟程去往未央宮皇後所在的椒房殿。蕭紫依地理念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若竹說的對,其實她知道她和皇後最開始的時候產生地糾紛就是因為爭湛兒。那時皇後她來過長樂宮一次以後,湛兒一連三天都沒有過來。其中緣由,她能不知道嗎?

  後來就算是有蕭景陽在其中斡旋,讓蕭湛每天可以到她這里來玩兩個時辰,但是這樣下去,遲早會像若竹說的那樣,在她這里逗留地時間越來越長。倒不如早點去和皇後說個明白,探探口風。

  只是,當蕭紫依坐在皇後對面,看著儀態端莊表情無懈可擊地皇後,準備好想說的話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蕭紫依見過幾次面地皇後,都只是和皇帝在一起時的她。那時候的皇後斂去鋒芒,適當地露出得體的風度。她想當然的以為這就是皇後的真面目,可是幾十年後宮的磨練造就出來的皇後,豈是蕭紫依一個小蝦米能對付得了的。

  默,果然是坐鎮後宮的皇後,氣場就是強大啊!

  “長樂,你來本宮這里,不單是請安這麼簡單吧?”皇後放下手中的瓷杯,彎起涂著鮮紅胭脂的唇角,含笑地看著坐在她面前表情猶豫的蕭紫依。

  她等了這麼久,這個女孩兒終于忍不住要來和她攤牌了嗎?皇後面上的精致妝容展露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可是她收回到袖筒里的手微微顫抖,她瞞了這麼久的事,費勁心機,她怎麼會知道?

  蕭紫依做夢也想不到皇後其實一點都不想見到她,或者根本怕見到她。她心里還在糾結該如何開口,笑著說了幾句客套話。

  皇後也表現完美的陪她繞著圈子,眼楮卻瞄到一旁她一直翻看著的那本畫冊,心下不由得一僵。

  蕭紫依順著皇後的視線看去,只見桌上擺著的正是她好早之前,畫給蕭湛的那本《小蝌蚪找媽媽》。
第八十二章 過招

    蕭紫依驚喜地站起身,把旁邊軟塌上的畫冊拿在手里,笑道︰“原來這個畫冊在母後這里。湛兒以為弄丟了,還纏著我另外給他畫了一套呢。”

  皇後扯出笑容,淡淡道︰“是嗎?我看畫的還不錯,就留下來了。”果然來了,她既然畫得出這樣的畫,自然也就知道那個真相。皇後心下轉著千般思緒,都在考慮要怎麼解釋。多少年了,她一直以為那件事無人知曉,誰知人算終是比不過天算。

  蕭紫依則終于抓到了一個可以開口的機會,笑著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莞爾道︰“母後,紫依準備依著父皇的旨意,和蔡侍郎學寫字。可是這男女之別……”

  皇後一怔,沒想到蕭紫依居然說出口的居然是這句話。來不及細思,便反射性地回答道︰“皇上真是糊涂了,等本宮有機會和皇上說一下吧。”她留神蕭紫依臉上的表情,決不信她只是為了這件事才來的。

  蕭紫依垂首淺笑,試探著開口道︰“其實紫依也很想學習字,而且蔡侍郎教得也很好,紫依並不想換走他。”

  皇後看著她一直捏著那個畫冊,深吸一口氣問道︰“那你想怎麼辦?”

  蕭紫依鼓起勇氣開口道︰“紫依希望湛兒學習和我們一起,這樣蔡侍郎可以不必兩邊跑,而且加上湛兒在場,也不會有人說閑話了。”蕭紫依知道自己有些獅子大開口,可是有句話叫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她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皇後美目深注地凝望著蕭紫依,良久之後才輕嘆道︰“好吧,本宮知道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就算湛兒交給她蕭紫依去帶,只要出了半點差錯,遲早湛兒又會回到她身邊。

  咦?這就算答應了?蕭紫依準備好後面的話一句也用不上了。微微有些發愣地看著皇後。“那……那就多謝母後了。”

  皇後雙目露出淒迷落寞的神色,苦笑道︰“湛兒喜歡跟你玩。本宮又不是不知道。無妨,一切都隨他高興吧。”

  蕭紫依聞言心下有些不忍,看了看手中的畫冊,上面寫滿了蕭湛稚嫩的字。她以為皇後把這個畫冊拿回來,就是想要時時刻刻想著蕭湛。

  她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硬生生地從皇後身邊奪走她傾注全部心血地孫兒。也怪不得她之前那麼防著她。

  皇後則理解錯誤,看著蕭紫依對著畫冊陰晴不定的容顏,以為她在掙扎要不要和她攤牌。連忙岔開話題道︰“長樂,正好你今天來了,其實本宮今日也正要派人去叫你過來呢。”

  蕭紫依抬起頭,好奇地問道︰“母後有事吩咐?”

  皇後笑得很溫柔,輕聲道︰“明日是三月的吉巳日,每年地這時候,都要進行親蠶禮。本宮想讓長樂你來做今年的親蠶使。如何?”

  蕭紫依听得迷迷糊糊地,什麼親蠶禮,什麼親蠶使啊?怎麼听起來那麼嚇人?

  這時一個宮女走上來。呈上幾盤造型別致的點心,給蕭紫依和皇後分別續了一杯茶。同時笑道︰“皇後娘娘。長樂公主在宮外長大,怎麼會知道親蠶禮?公主殿下。為了祭祀農耕和蠶桑的神靈,關乎國計民生,所以每年的三月吉巳日,都有天子親耕于南郊,皇後親蠶于北郊的祭祀大典。”

  蕭紫依朝說話地這位面生的宮女看去,只見她的氣質和其他宮女又是不同,年紀差不多和皇後一樣,一雙略帶細紋的雙眼好似藏著數不盡的秘密般深邃。

  這位宮女笑了笑,垂手站在皇後身旁,自我介紹道︰“公主可能是第一次見到奴婢,奴婢名喚喬菁菁。”

  蕭紫依心下微微在意。要知道她接觸到的一些宮女,例如若竹、如蘭、幻荷之流,都是用植物的名字命名,貌似都是一種私下規定用來區分的品階。可是她面前這位喬菁菁卻可以保留自己的姓氏,可見此人在宮女地地位之中肯定相當高。

  皇後儀態自若地淺笑道︰“還是阿菁你想得周到。長樂,親蠶使就是跟在本宮身邊,拿著桑葉籃,不是什麼難做的事。”

  蕭紫依雖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但是皇後既然都吩咐下來,她又有什麼余地拒絕,只好笑著答應下來。“母後,湛兒明天會去嗎?紫依今天把南宮家的小公子接進宮里了,還有李家地小姐,若是湛兒也去的話,明日可不可以也帶他們去?”

  皇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地神情,但是被她很巧妙地掩蓋住了。“自然可以。往年湛兒都是跟著他皇爺爺去南郊親耕地,若是他今年來親蠶也可以。不過只能選一樣,讓他自己挑吧。那兩個孩子也一並帶上,不過你要負責看好他們哦。”

  蕭紫依猜測這天子的親耕禮和皇後地親蠶禮正好是宮中男眷女眷分開的祭祀。不過八成也就是走走秀,她可以借機會帶孩子們出去郊游嘛!

  不過苦了蔡三國同學,明天可要全員繼續名正言順地蹺課了。

  蕭紫依又陪皇後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告退出殿。在臨走前,她本來要拿走那幅畫冊,可是想了想皇後方才的眼神,還是體貼地放回了茶幾上。

  皇後把蕭紫依的動作看在眼內,面上的笑容又冷掉幾分。

  “娘娘,看來蕭紫依她還不打算攤牌,您打算怎麼辦?”過了一會兒,喬菁菁打破了屋內的寂靜,開口說道。

  “明天,給她一點警告。讓她知道在宮里是斗不過本宮的。”皇後端起茶幾上早就涼透的清茶,舉到嘴邊,潤了潤唇。

  “奴婢這就去準備。”喬菁菁跟隨皇後多年,皇後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該去怎麼做如何做,從不會讓皇後多言。警告就是警告,她不會做出比警告更出格的事。

  “阿菁,你說本宮把李雲渲那個丫頭叫進宮里,是不是做錯了?”皇後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

  喬菁菁並沒有回話。她知道皇後雖然表面上是在問她,實際上也就是在自問自答而已。

  皇後把茶杯放回茶幾上,瓷杯和玉石做成的茶幾面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本來想轉移蕭紫依對湛兒的愛心,結果沒想到連湛兒都被那個小丫頭勾去了。還有那個德妃,送自己的弟弟進宮,還以為本宮看不出來她心里想的是什麼嗎?”

  喬菁菁默然無語,雖然心中不屑皇後召進李雲渲是多麼老套的李代桃僵之計,但是臉上還是紋絲不動,絲毫看不出來一點變化。“皇後娘娘請息怒。娘娘主掌後宮,這長樂公主遲早會嫁出去的,又何必和她過不去呢?給她點警告,讓她在宮里守點規矩不就得了?”

  “你說的是。阿菁你順便去告訴風婉晴一聲,今年的親蠶使不用她了,去和她好好解釋解釋。”皇後嘆了口氣,緩緩道。

  “是。”

  皇後看著喬菁菁就那麼恭敬地倒退著而出,終是忍不住淡淡說道︰“本宮只是不知,當年的事,那個小丫頭又會怎麼知道。”

  喬菁菁倒退而出的身形微滯了一下,但也沒有多費口舌解釋,仍然垂首告退。
第八十三章 桃花桃花

    蕭紫依從未央宮里走出來,被迎面涼風一吹,才覺得背後已經被汗浸濕了。皇後雖然沒有說半句為難的話,可是那種震懾人心的氣勢在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把她壓得牢牢的,無怪乎是一國之母啊!

  在殿外守候的若竹跟了上來,蕭紫依邊走邊把大概和她講了一遍,主要是問一下那個親蠶禮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竹的解釋和喬菁菁的解釋差不多,都是皇後要求對外表現出親善為民的形象,同一天皇帝親耕禮也是如此。區別就是天子在南郊,皇後在北郊。

  “那這個祭祀活動,是不是男眷女眷要分開的?”蕭紫依生怕她方才提到讓蕭湛一起去的建議觸及到什麼忌諱,連忙問道。

  若竹搖了搖頭道︰“不是。朝中的臣子一般追隨皇上,後宮的妃嬪都陪著皇後,這是慣例。但是若是想換換心情,結伴去另一邊祭祀也無所謂。難道公主想和皇上去親耕?”

  蕭紫依苦笑地搖頭道︰“皇後讓我去做什麼親蠶使,你說我還能去別的地方嗎?”此時她們正好要邁出未央宮的大門,走進通往長樂宮的闕道。

  若竹聞言腳步立時停了下來,面上略帶不敢置信的神情說道︰“皇後娘娘讓公主您去做親蠶使?”

  蕭紫依嚇了一跳,立刻回頭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若竹睜大雙目,繼續重新往前走跟上蕭紫依的步伐,輕聲道︰“倒是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往年的親蠶使都是風婉晴風大小姐做的事,就算是她嫁人了也沒有改變過。”

  “風……婉晴?”蕭紫依重復地說了一遍這個名字。腦海里沒有任何印象,以前肯定沒有听到過。

  “是皇後的親佷女,也是吏部尚書之女。和太子是同齡。深得皇後寵愛,當時宮中每個人都以為風婉晴是太子妃地候選人。可是她在十七歲那年卻嫁給了現任的銀青光祿大夫。自從若竹進宮之後,這親蠶禮的親蠶使就一直是風婉晴來做地事,而在這之前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年了。”若竹說得憂心忡忡,腳步也不禁沉重起來。

  蕭紫依眨了眨眼楮,也沒覺得這個風婉晴的資歷有多厲害。頂多就是受皇後寵愛多些。不過令她在意地是那句太子妃候選人,這古代人還真是不在乎近親結婚啊。幸虧沒有,要不然她可愛的湛兒就不復存在了。不過她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感嘆道︰“哦,是天之驕女啊。”

  若竹撇了撇嘴,等她們已經完全進入到長樂宮內,才開始說話道︰“公主,那個風婉晴仗著皇後寵愛,在府里養了四五個男寵。她夫君敢怒不敢言,一直隱忍,還不能納妾。她簡直比任何公主都囂張。這次公主您這次奪了她在皇後身邊公開出現的機會,您可要小心點。”

  蕭紫依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個風婉晴頗有山陰公主的架勢。只是風流還遠遠不及前輩。頂多是個太平公主吧。“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可是怕麻煩。可是皇後說出來的語氣簡直就是肯定句,不容人質疑。”

  “公主,今年春季大旱,這親耕禮和親蠶禮都會比往年來得更隆重更正式一些,所以公主更加不能出差錯。”若竹擔心急了,連連囑咐道。

  “嗯嗯,知道了。”蕭紫依知道人在天災面前,寄托于神靈地心就越發的嚴重。若是誰這個時候出了差錯,就算是皇帝也難頂住黎民的譴責。

  兩人一路談著話,走進永寧殿。蕭紫依一眼就看到站在殿門外站得好像標兵一樣的蔡三國。“果然還是不死心啊,哎呀呀,我還以為什麼時候站崗的侍衛改換儒裝了。”蕭紫依小小聲地和若竹吐了吐槽,然後換上一臉笑容地朝在陽光下曬得滿臉是汗的蔡孔明同志。

  若竹莞爾一笑,隨後轉入殿內去找三個小家伙準備明日出門的事宜。公主方才已經告訴她這次出門可以帶他們一起去,要讓三個小家伙听話地好好跟著不鬧事還是一個很難辦的問題。

  這邊蔡孔明顯然認為能讓這位公主好好地上他的課是更為難辦地問題,他鎖緊了濃密的雙眉,淡淡道︰“終于等到公主了。”

  蕭紫依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一副老學究地表情,把《前出師表》的謄寫從袖子里抽了出來,雙手故作恭敬地呈在他面前,“喏,這是作業。不好意思,本來上午想讓如蘭替我交給你地。不過現在給你也不遲。”

  蔡孔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把疊得整整齊齊地紙拿在手中,緩緩地展開。

  蕭紫依可不想陪他在殿門外的太陽底下罰站,見他接過了她地作業,便扭頭往殿內走。大殿內一角的茶幾上已經擺好了涼茶水和茶點,蕭紫依坐下來連喝了好幾杯。可憐見的,她在皇後那里連水都沒辦法多喝。喏,不過皇後那里的茶葉確實好喝點,等下次問問若竹能不能弄點來。

  她剛把杯子放下,就發現蔡孔明如幽靈般站在她面前,微眯著雙目甚是嚇人地看著她。蕭紫依知道他其實只是看不清,近視眼而已,但是估計他這副眯細眼的樣子在官場上肯定不受歡迎。

  “呃,你也想喝?”蕭紫依見他半天都沒有反應,提起茶壺問了一句。

  “多謝公主賜茶。臣只是要說一聲,明日吉巳日,停課一天。後天在下再來叨擾。”蔡孔明一板一眼地說道,方才他並不說話只是不想打擾蕭紫依喝茶而已。

  蕭紫依笑眯眯地說道︰“蔡夫子,紫依方才已經去和皇後娘娘申請過了,以後皇孫殿下的授課,也在長樂宮這里。順便再加一個男孩兒和一個女孩兒,有勞夫子了。”對了,還要去準備一個場地。等一會兒有空,就和小家伙們挑一個敞亮的屋子,作為學習的教室。

  蔡孔明只是微微一愣,之後便拱手施禮道︰“臣遵旨。”

  蔡孔明正要退下時,如蘭這時候奔了進來,蕭紫依看到她手上的東西時不由一怔。因為她手中拿著一個優美白釉的細長瓶,里面插著的是一枝開得妖冶的桃花。

  “公主,你看誰給你送花來了?雖然是打著南宮箏二小姐的名義,可是如蘭知道肯定是公子笙送來的!”八卦的如蘭早就從蕭湛和南宮簫那里套來了上午發生的事,此時樂呵呵地取笑道。

  蕭紫依正望著如蘭手中的桃花發呆,就听見剛要走的蔡孔明忽然冒出來一句道︰“公子笙?公主,您怎麼會認識那個人的?”
第八十四章 公子笙

    公子笙?這麼風雅的名字難道是來稱呼那個大胡子宅男的?

  蕭紫依著實愣了一下。最開始如蘭說的時候她還沒注意,不過蔡三國重復了一遍,她才反應過來這個別致的稱呼是在說南宮笙南宮宅男。蕭紫依不解地看著蔡孔明面上不敢置信的表情,問道︰“南宮笙嗎?他的弟弟在長樂宮里作為湛兒的玩伴,紫依剛才說的將要讓蔡夫子教導的男孩兒就是南宮簫。”

  “上次那個背出《出師表》的孩子?”蔡孔明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難道公子笙的弟弟還需要讓別人教導?”

  是啊,因為他自己教出來的根本就是在胡鬧。蕭紫依撇了撇嘴點點頭,也沒有多做解釋。

  蔡孔明邊搖頭邊驚喜參半地走出永寧殿,口中不停地嘮叨著“怎麼會啊?怎麼可能啊?”之類的話。

  蕭紫依見狀無言以對,想起上次蕭策曾經說過,他很驚訝她能和“那個人”對戰半個月之久,在他們那個圈子里都相當震驚。看來那個南宮笙真的是名聲很高啊!

  無語,一個宅男有什麼好崇拜的?

  蕭紫依不屑地眼神,從消失在殿外的蔡孔明身上,轉到面前的那枝開得燦爛的桃花處。看著那溫暖的粉色,蕭紫依也不禁放柔了目光。

  老實說,上輩子收過的花束也不少,但是無非大多都是在精美的包裝紙里靜靜躺著的玫瑰或者百合,從未有人會送給她一枝如此純樸如此溫柔的桃花。…簡簡單單的曲折的細枝插在白色的釉瓶中,更給人一種幽美的感覺。

  “公主,奴婢幫你把這花放到寢宮里還是書房里?”如蘭看到蕭紫依發呆地神情,故意問道。

  “放……放書房吧。”蕭紫依看著好像是她收到花一樣開心的如蘭,好笑地說道。

  如蘭歡快地應了一聲,拿著白釉瓶轉身朝書房奔去。走了沒兩步又奔了回來,悄悄地對蕭紫依說道︰“不過公主。公子笙並沒有附什麼字條,也沒有什麼詩詞。很奇怪呢!”一般借物傳情,都會附上一兩首詩詞略表心意的。

  奇怪個鬼啊!若不是他那時候出現,她早就把這枝桃花偷摘回來了。蕭紫依瞥了一眼如蘭,後者便吐了吐舌頭乖乖地捧著花瓶往書房而去。

  蕭紫依跟在她後面慢慢踱步,腦海里不可控制地回放著上午和公子笙見面的情景,喃喃道︰“那個公子笙那麼厲害?”

  如蘭放慢腳步。走在蕭紫依身邊八卦兮兮地說道︰“公主,你可能還不知道公子笙的名頭。那人可是京城所有閨閣小姐的絕對憧憬。他才高八斗,玉樹臨風,傳說中在十四歲時便詩詞震天下,十六歲時便破格出仕。可惜偏偏天妒英才。年紀輕輕就患了不治之癥。京中所有的名醫都治不好,就連那個雲游天下地顧三顧老先生都搖頭嘆息過。”

  是啊,那可是腦子有病,不是身體有病。除非這古代有心理醫生,要不然可真沒人能醫好。她向來認為那些效仿竹林七賢的所謂賢人根本就是閑人。弄什麼暴力不抵抗運動啊?地球又不是少了他們就不轉了。

  蕭紫依搖了搖頭,看著如蘭一副夢幻的樣子,就知道她就算是從南宮小子和湛兒那里套出來了今天的八卦。顯然也沒有把南宮宅男的相貌套出來。不過反正在那兩個小家伙眼里,南宮笙是絕對地帥……

  兩人推門走進書房,如蘭手腳利落地把花瓶放在了案頭,然後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外面的陽光照進來順便換換新鮮的空氣。

  蕭紫依坐在桌前看著多出來的那一枝桃花,想起早上看到的那片開得燦爛地桃林,免不了又是一陣發呆。等到回過神時。如蘭已經不知道何時從書房退了出去。

  蕭紫依長呼一口氣,想到明日要起早去參加親蠶禮,打算一會兒去和三個小家伙選個上課的教室,然後吃過飯就早點去睡。

  她隨手整理著桌上的紙張,正好看到昨日蔡孔明為了給她當模板而寫給她地《前出師表》。一眼就瞄到了一句話。

  “……興復漢室,還于舊都……”蕭紫依輕聲地念了出來。臉色已經不復方才那般輕松。

  問題不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是那個“舊”字,根本就是繁體的“”字。而今日和南宮笙對話的時候,他清楚地說出了1日友等于舊友的話。

  一個古代人,怎麼會懂簡體字?就算她經常用阿拉伯數字,他也毫不吃力的看懂了,並且還會用。而且她出的那些題有些都很現代了,除了中間有幾天斷掉以外,他幾乎一拿到手就馬上做出來了。而那個生病的借口自然肯定也是假的,他那麼健康,還會生病?

  蕭紫依呆呆地靠在軟塌上,腦袋亂成一團。難不成除了她之外,在這個時代還有和她一樣地異鄉人?蕭紫依飛快地回憶著,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試探。也許……也許就是因為他來自現代,才看不慣古代官場的黑暗,有苦于自己的身份地位難以施展抱負,才隱于世間。而他擁有的超越旁人千年地知識,才會讓京城的才子們拜服。

  雙手緊握成拳,蕭紫依恨不得現在就再次奔去南宮家,揪著那個宅男地胡子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她上午才剛把南宮簫接回來,現在再去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難道只有等到七天後南宮簫回家的時候再有機會嗎?

  現在可好了,連用題目刺探的方法都沒辦法用了。蕭紫依雙手按著酸痛的太陽穴,突然想到今天她出的那個十七匹馬的題目,在現代幾乎是耳熟能詳,只要熟悉分數計算,便能很容易就能答出。為何南宮笙一點都不會呢?

  郁悶了,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蕭紫依抬頭看著在她案頭隨著微風緩緩輕搖的桃花,再也不知道自己該相信哪種猜測了。
第八十五章 親蠶禮

    自古就說“男耕女織”,農耕與蠶桑是中國古代社會賴以生存與發展的最主要的生產活動。古人為大多數生產活動都要制造出一尊佑護神,農耕與養蠶業也有自己的神靈,而祭拜這些神靈,祈求上蒼的乞憐保佑則是從古時候就有的祭祀活動。

  農耕與蠶桑關乎國計民生,歷代帝王欲使統治穩定,必會關注養這兩個基礎產業。自周朝始,在國家祀典中,就已確立了“天子親耕南郊,皇後親蠶北郊”的祭祀格局。

  三月吉巳日是舉行祭禮的日子。依照中國古代陰陽五行的原則,皇後代表地,屬陰,主北方,故先蠶壇設于京城北郊,其形制按古人心目中天圓地方的思想被設計成方形。

  蕭紫依帶著三個小家伙坐著馬車,跟著大隊人馬往京城的北郊而行。若竹和如蘭兩個人都跟在車下步行。蕭紫依看著車內三個小家伙玩著石頭剪子布,今天他們玩的時候已經會有點懲罰措施了,輸的人要背一段論語或者是詩詞,背不出來的人就要被贏的人彈腦門。

  可憐南宮簫的腦門都一片紅了。

  蕭紫依沒什麼良心地笑了笑,希望這小霸王能認識到自己走出兄姐的庇佑,其實也就是個普通的孩子。看著南宮簫憋了一口氣,硬是要贏反而一次次輸掉,卻咬著牙叫著再來再來,蕭紫依不禁面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不過听著李雲渲也不輸與蕭湛的脆聲背誦,蕭紫依知道她肯定從小就被李雲清教育得很好,沒有受到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污染。可是再怎麼教書教得好,也不代表李雲清是個合格的家長。怎麼能讓孩子說謊作假呢?縱使主意是那個討厭的談神棍出的,但李雲清一定默認了。

  蕭紫依把車簾稍微拉開一點,看著車前車後都好長的隊伍,心想今天地祭禮不知道李雲清會負責親蠶禮還是皇帝那邊的親耕禮呢?若是正巧能踫見就好了。

  至于那個南宮宅男,蕭紫依就沒指望在戶外活動時能看到他。畢竟是宅男嘛。放下車簾,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蕭紫依身處著搖搖晃晃的車廂里,睡意慢慢襲來。她昨晚因為南宮笙是不是穿越來的問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雖然知道自己瞎想一點結果都沒有,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腦袋。

  隱隱約約好像過了好久的樣子,蕭紫依被人搖醒。剛睜開眼楮,她就看到蕭湛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帶著擔心地神色定定地看著她。

  “姑姑。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蕭湛想了想他生病的時候皇奶奶會用手摸摸他的額頭,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動作有什麼用,但是上次他這麼做的時候小雲渲露出了微笑,所以這次他也毫不遲疑地把小手貼上了蕭紫依的額頭。

  呃,好像還不夠大。蕭湛想了想,干脆把另一只手也貼了上去。

  蕭紫依正感動她地湛兒好可愛時,啪啪啪地好幾聲,另外兩雙小手也爭先恐後地拍在了她的臉上。

  蕭紫依哭笑不得地坐起身,看著三個小家伙笑成一團。無奈地摸了摸他們的頭。輪到南宮簫的時候,蕭紫依忍不住問道︰“南宮,你額頭痛不痛啊?”話說他腦門上的紅塊可真大。那兩個小家伙下起手來可真不含糊。或者也可以說這小子地學習程度也太差了。

  南宮簫倔強地搖搖頭,眥著牙道︰“不痛!我是讓著他們,看下次不把他們贏個落花流水!”

  蕭紫依這時才發現車已經停了下來,她拉開車簾一看,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祭祀的地方。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先蠶壇上已經支立起了明黃色地幕帳,帳內供有先蠶神嫘祖的神位及牛、羊、豬、酒等各種祭品。

  “公主,您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會兒,吉時大概在半個時辰以後。到時候奴婢會叫公主的。”若竹見蕭紫依挑開了車簾,柔聲說道。

  原來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啊?八成是給時間讓皇後重新整理整理妝容的,她听說皇後還要穿專門的親蠶服。蕭紫依本來想放下車簾繼續躺回車廂里,但是車里面的三個小家伙蹭蹭蹭地把頭都已經伸出車外了,好奇又加渴望地看著外面。

  蕭紫依嘆了口氣。笑問道︰“若竹,這里哪個地方可以帶他們去玩玩的?”果然是小孩子精力旺盛。

  若竹笑著說道︰“旁邊就是桑樹林。公主你可以先歇著,若竹帶他們去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也陪他們去吧。”蕭紫依哪里放心他們自己跑去玩,率先下了馬車。然後看著三個小家伙一個接一個地跳下馬車,最後李雲渲跳下來的時候,蕭紫依終是不放心,上去把她抱了下來。

  “謝謝公主。”李雲渲乖巧地謝了一句,然後跑向另外兩個小家伙。

  蕭紫依被小蘿莉地大眼楮電了一下,不禁感嘆這孩子要是來的時候就這麼乖該多好。不過也不能怪人家,誰讓皇後不顧他人意見,硬要把人拽進宮里來呢。

  若竹讓如蘭守在原地,防止有人找她們找不到聯系的人。而自己則伴著公主和三個小孩子走進旁邊的桑樹林中。

  “公主,一會兒祭禮開始的時候,皇後首先手持金勾與金筐,要在這片桑樹林里采桑。名為皇後躬桑,實際上皇後僅采桑葉三片,您就跟在皇後身邊,替她提著金筐即可。這就是親蠶使地任務。”若竹邊走邊和蕭紫依解釋著親蠶使需要做什麼。

  蕭紫依點了點頭,听起來挺簡單的嘛。她看著這桑林旁彩旗招展,倒像是運動會一般地景象。三個小家伙正在地上拾著掉落的桑葉,比誰拾到的更大。

  “采完桑葉之後,就要在先蠶壇上進行祭典,皇後觀看眾妃嬪宮女采桑,最後由親蠶使把桑葉放進蠶室喂蠶。整個祭禮結束,皇後每年借此祭禮已為天下織婦做出榜樣。”若竹繼續輕聲說道。

  蕭紫依听得有趣。采三片桑葉就算搞定,那皇帝那邊是不是只要揮兩下鋤頭就行啊?

  “湛兒!你們跑得太快了!慢點!”蕭紫依一抬頭,才發現那三個小家伙已經跑得很遠了,不禁皺眉喊道。

  “公主,用不用臣下去幫您把小殿下帶回來?”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冷不丁地從蕭紫依身旁的桑樹後傳來。

  ………………皇家幼兒園小劇場…………

  蕭紫依︰湛兒,你的生日是哪一天的?

  湛兒︰一月十九日。

  蕭紫依︰哪一年呢?

  湛兒︰每一年!

  蕭紫依︰……
第八十六章 分辨黑白

    蕭紫依循聲看去,只見那人一身青黑色的勁裝,頭發只用一根同色系的發帶綁住,雙手環胸,孤傲不羈的雙目正炯炯有神地朝她看來,帶著那麼一點點不屑。正是在海棠宴之後就沒見過面的獨孤燁。

  “不用了。獨孤公子今天好興致啊。”蕭紫依看了一眼,發現三個小孩子都不往前走了,就在一棵比較大的桑樹下撿葉子玩,所以放心地停下腳步和獨孤燁說話。

  “沒辦法,談月離那家伙說我今天往南走會比較倒霉。其實我更想不浪費時間,但是他卻堅持讓我今天出門。”獨孤燁向後隨意地靠在樹干上,目光看著遠處玩耍的孩子們,像是懶得看蕭紫依一眼一樣。

  “談月離?那他今天來了嗎?”蕭紫依听到這個名字,挑了挑眉毛,正好她要找他算帳。

  獨孤燁搖了搖頭,淡淡道︰“他說他今天來這邊會很倒霉,所以跟著皇帝去南郊了。”

  哼!還挺會算的嘛!蕭紫依撇了撇嘴,那人是真能算出來還是在糊弄人啊?蕭紫依還想問李雲清來沒來,可是又覺得她一見面就問這個問那個不太好,而且也不知道獨孤燁和李雲清熟不熟悉。倒是她確定這人和談月離很熟,要不然在海棠宴上,他也不會被談月離設計出來替她投壺了。那個,謝謝你上次出來替我投壺。”蕭紫依想到這里,覺得有必要向人家道謝。不管他是不是願意的,總歸是幫了她。

  獨孤燁用鼻子哼了一聲,就算是听到了。

  蕭紫依本來也沒指望他能有什麼回應,打算趕緊走開。…這男人身邊的低氣壓實在是太讓人不舒服了。

  可是她剛剛抬腳之時,獨孤燁卻冷冷開口道︰“為何不把小雲渲放出宮?”

  蕭紫依收回腳落回原地,唇角勾勒出一個嘲笑的弧度,學著獨孤燁的語氣冷淡地說道︰“原來你也知道那件事。讓小孩子說謊來達到某種目的,你們這些大人還真是厲害啊!”若他不知道事有蹊蹺,根本就不會用這種質疑的口氣問她。看來他也有份。

  “為了事情的結果,自然要走一些彎路。在下相信小雲渲會明白地。”獨孤燁頗自以為是地說道,顯然覺得蕭紫依不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反而是她的不對。再加上想到海棠宴上她一句話就打亂了他們整個布局,更是語氣愈發生硬。

  蕭紫依冷哼一聲,道︰“不。她不明白。她才六歲,分辨不清是非,只是知道做兄長所安排的事,而並不知道這些事都是不對的。”

  身後的獨孤燁一言不發,蕭紫依背對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臉上是什麼表情。不過她就算不知道,也能想像得到他那剛毅的面上一定帶著不屑與她辯解地神色。

  “養育一個小孩子,讓她成人,不就是希望她用自己的頭腦去思考事情是否正確,希望她用自己的力量去選擇正確的道路嗎?若是養育她的人。都不能教導她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地事,那她那麼小,還指望她自己去分辨麼?”蕭紫依看著遠處玩成一團的三個小家伙。語氣平靜地說道。

  其實她的心願很簡單,就是想他們能在一個單純的環境下健康成長。可惜他們的身份和成長環境注定他們不可能就那麼簡單地生活。她只是想盡可能地讓他們遠離那些污染地東西,雖然他們遲早有一天也會長大。

  獨孤燁看著蕭紫依回過頭,用一種很憐憫的眼神看著他,令他心頭一陣不舒服,皺眉問道︰“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蕭紫依忽而嫣然一笑,搖頭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你肯定沒有一個很美好的童年。覺得你很可憐。”她這人就是這點好,喜歡實話實說。

  看著獨孤燁大受打擊地俊顏,蕭紫依終于心滿意足,提起裙擺往前走去。

  “哼,還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獨孤燁輕哼道。不知道是說給自己听還是說給他靠著的那棵桑樹後一直就在的那個人听。

  李雲清從樹後轉出來,站在獨孤燁身邊看著蕭紫依優美的背影。深藍色的眼眸里閃爍著不知道是什麼情緒。

  “怎麼?不上去和小雲渲說說話?你今天費勁心思要來這里,不就是想見她?”獨孤燁拍了拍李雲清的肩膀,看好友一點想上前的動作都沒有,不解地問道。

  李雲清看著遠處李雲渲快樂地笑顏,緩緩而又艱難地搖搖頭道︰“不用了。也許那個環境下,她生活的會比以前更開

  “你說什麼呢?”獨孤燁不解地偏過頭看向李雲清,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李雲清知道他想說什麼。

  “沒錯,渲渲是一出生就沒和我分開過,我也舍不得讓她一個人在那麼險惡的宮里呆著。可是我從未看到過她這麼開心過。”李雲清留戀地看了一眼李雲渲可愛的笑靨,垂下眼簾,然後轉身往桑樹林外走去。

  方才蕭紫依地話他都听在耳內,而他公事又忙,把渲渲托付在親戚家中,總是給別人添麻煩。讓她留在那人身邊,也許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獨孤燁搖了搖頭,也未多加勸阻。他向來不管別人地事,若非李雲清是他的好友,他也不會如此上心。“那我們走吧。”獨孤燁最後再往小孩子們玩耍的地方看了一眼,卻忽然間呆住了。

  因為他看到那棵茂密的桑樹葉中忽然樹葉一陣悉悉索索地搖動,然後一張可愛又熟悉的小臉露了出來。

  “獨孤炫!是誰讓你跑來的?”桑樹林中忽然間響起了獨孤燁的咆哮聲。

  正在往前走的蕭紫依嚇得立刻停下腳步,這才發現前面湛兒他們玩耍的桑樹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去一個小男孩。他看上去只有南宮簫那麼大,一雙濃密的眉毛和漂亮的眼楮長得極像獨孤燁,只不過滿臉都是淘氣頑皮的表情在听到獨孤燁的怒吼之後全變成驚嚇,腳下一個沒踩住,眼看著就那麼跌落了下來。

  蕭紫依急忙提著裙擺往前奔,身後的獨孤燁已經運起身法超過了她。可是卻有另外一個身影比他們兩人更快,從斜影里沖了出來,在獨孤炫落地之前,輕松地把他抱在了懷中。
第八十七章 小正太三號

    等蕭紫依看清了那個見義勇為的英雄是誰時,吃驚地長大了雙眼。

  正是一身標準太監服,經常她那個出場打醬油的便宜師兄祁墨。

  蕭紫依差一點“師兄”兩個字就要脫口而出了,幸好祁墨正好看到她的嘴動,連忙用眼神制止了她。

  汗,也對,是她師兄的身份並不是不可告人,而是她這個師兄現在正好在宮里當假太監。這可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了。

  祁墨把踢著兩條小腿的獨孤炫放在草地上,恭敬地學著宮里太監的樣子,給蕭紫依和蕭湛行禮。

  獨孤燁先是瞪了一眼大大咧咧的獨孤炫,然後回頭看了一下原來李雲清在的位置。他看到後者發現沒事,因為不方便見面,所以做了一個手勢先閃了。

  “在看什麼?”蕭紫依覺得獨孤燁很奇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走出桑樹林,隱入到林外諸多的人群中去了。

  “沒什麼。”獨孤燁收回目光,轉向一旁垂手而立表面上很恭敬的那個小太監,冷淡地說道︰“沒想到宮里真是臥虎藏龍,連一個小小的太監都會如此高深的武功。”

  祁墨低垂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他是看準了能在小孩子掉在地上之前接住他,所以並沒有使出全力。不過他仍是惶恐地說道︰“大人過獎了,小的不過是小時候得一位不知名的高人指點,況且離小公子的距離比較近,只要動作俐落些便可。”

  獨孤燁他的眼高于頂使他向來不會注意這些小人物,可是今天見到的這個人的武功已經完全引起了他的興趣。他雙手環胸,雙眼暗藏殺氣,打算用武力來試探對方地功夫到底高深到什麼程度。

  可是他那個可愛又可恨的小佷子正站在對方的身前,他生怕一動起手來。對方逼急了會禍及獨孤炫。

  而此時蕭紫依卻開口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先下去吧,這里沒什麼你的事了。”她難道看不出來這個獨孤燁想做什麼嗎?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葵花寶典》,一個太監有武功不知道是不是稀罕事。

  祁墨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轉身歪歪扭扭地用太監特有的內八字步離去。

  蕭紫依看著翻了翻白眼,她這個便宜師兄還真是會模仿。不過他還真是難找啊!若不是出事了,還見不到他呢!

  不過這是不是也說明他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呢?那她下回是不是要和他定一個召喚口號啊?不過也要能再私下踫到他才行。

  獨孤燁見錯過了試探的時機,也就打消了念頭。反正他可以從別的渠道來打探對方地身份。不差這麼一時半會兒。現在需要處理的,是他這個令人頭痛的小佷子。獨孤燁轉過頭來,目光嚴厲地看向突然出現的獨孤炫。

  獨孤炫在他那個不近人情的小叔叔開口之前,搶先說道︰“叔,打住。要打要罵咱回家再說好不好?小子我今天出來一趟容易嗎?”

  獨孤燁皺了皺眉,倒也出乎蕭紫依意料地什麼話都沒說,默許了獨孤小子說地話。

  蕭紫依看得無語,到底是怎樣的家庭才能教育出這麼古靈精怪的小家伙?她好奇地彎下腰問獨孤炫道︰“那,你今天來這里做什麼?”

  獨孤炫濃密的眉毛一擰。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蕭湛怒斥道︰“他,搶走了我的南宮簫,我來是要和他決斗地!”都能听到落葉飄落在地的聲音。

  “公主,你不舒服嗎?”李雲渲眨了眨大眼楮,天真地仰著頭問著正在努力忍笑而憋得臉通紅的蕭紫依。

  “咳咳!”蕭紫依扶著旁邊地樹干,背過身去對著空氣無聲地狂笑幾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轉了回來。“乖,小雲渲,我沒事。我們往旁邊站些,免得被戰火波及到。”

  “戰火?”小雲渲睜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楮。在面前三個面面相覷的小男生身上看來看去,始終沒找到公主所說的“火”在哪里。

  蕭紫依看著迷惑不解的小雲渲,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放心,等你長大了,也會有人為了你決斗的……”悲哀啊。沒想到南宮小三居然這麼受歡迎。他們這算什麼?難道不應該為漂亮又萌的小蘿莉決斗嗎?南宮簫是長得很可愛,不過也沒有可愛到這種地步吧?

  小雲渲一頭霧水。但是還是很乖地站在蕭紫依身邊不再說話了,只是瞪大了雙眼看著新來地一個小伙伴。

  蕭紫依直起身,順便掃了一眼漠不關心的獨孤燁,也沒指望他能說什麼。她此時更好奇的是她的湛兒會有什麼反應。

  這時蕭湛已經從初時的怔忡回過神來,皺眉朝氣焰滔天地獨孤炫道︰“不管你要做什麼,我父王說過,用手指著人是不禮貌的行為。”

  獨孤炫一愣,他事先為了震撼地出場準備了好久。本來是想從桑樹上帥氣地從天而降,然後借著氣勢說出要決斗的話。那場面絕對會讓眾人絕倒。他昨晚想著想著都沒睡好覺,咬著被子激動得直打滾。

  結果!居然!被小叔一下子逮到!出場造型完全被毀掉!

  而且!現在!這小子居然還不按牌理出牌,他準備好的話根本都說不出口!

  蕭湛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楮,一瞬不瞬地看著獨孤炫臉上復雜的表情。

  “呃呃……那個,真的是很不禮貌?”獨孤炫也覺得手舉得很酸,訕訕地問道。

  蕭湛用力地點點頭,一臉鄭重其事,可愛得表情更是讓人不得不信。

  獨孤炫眨了眨眼楮思考了那麼一下,然後就那麼舉著手往前走了幾步,把手搭在蕭湛的肩上。他高出蕭湛半個頭,頓覺得身高讓他超級有優越感。

  一旁的南宮簫見蕭紫依也不插手,索性走到她的另一邊,學得有模有樣地隔岸觀火看戲。絲毫沒意識到這全是因為他而起。

  蕭湛雖然覺得身材壯實的獨孤炫有些可怕,但是仍然仰起脖子脆聲問道︰“你想干什麼?”

  獨孤炫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干咳了一聲道︰“能不能……嘿嘿……能不能帶我一起玩啊?”
第八十九章 差錯

    蕭紫依站在皇後身邊,悄悄地動了動僵硬的雙腳。天啊,她要是早知道這個什麼親蠶使是這麼累的活兒,她就要考慮找個借口不來了。

  誰說只是拎個筐就行了的?簡直小瞧了皇家祭祀的繁復程度。

  她其間還看到過李雲清的身影,可是她周圍這麼多人,又不可能甩開他們直奔李雲清,然後當眾和他說教育小孩子的問題。

  真是郁悶。

  而且那幾個小家伙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幸好若竹說她會留意,反正不會跑丟就好。八成那些小家伙們是嫌太無聊了自己去找樂子了,等祭禮一結束肯定都會跑出來的。

  她也覺得很無聊啊!蕭紫依無聲地嘆了口氣,覺得這麼美好的一天又被浪費了。她跟在皇後身邊,隨著一眾妃嬪、公主、王妃、公卿諸侯夫人和女官來到祭壇,進行一系列的跪拜、上香、獻祭品等等。直把她折騰得內心叫苦連天,表面上還必須要帶著完美的微笑。

  不過她今天倒是見到了不少人,到現在人名、身份和臉都對不上號,但是她留意了一下,並沒有听到那個風婉晴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年的親蠶使是她,對方覺得失了面子,隨便找個理由就不來了。

  唉,如果真是這樣,她豈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得罪了一個人?這宮里的人際關系還真是復雜。一路看中文網

  話說回來,蕭紫依對那種能在家里豢養男寵的女子好奇死了。到底這樣的話,萬一生了孩子,還知不知道是誰的啊……

  不過倒是看到了南宮簫的姐姐德妃南宮琴,對方還特意走過來和她說什麼抱歉要她照顧弟弟的話,可是蕭紫依怎麼听怎麼覺得假。這南宮琴在宮里呆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尊精致地人偶,不管是誰在她的眼里都只剩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兩種類別。就算是她的親弟弟也一樣。

  相比之下,那個為了回護自己小弟而向她出言試探的南宮箏要可愛得多。

  蕭紫依正自娛自樂地浮想聯翩,就被告知需要拿起金筐走在皇後身邊,然後進行最後一項的喂蠶禮。

  皇後掃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蕭紫依,心下有著幾分得意。喬菁菁方才告訴她,金筐里的桑葉已經拿出來了。等到一會兒喂蠶禮地時候金筐內空無一物,必然會被那些人視為上天的警告之意。

  到時候。就算皇上再怎麼喜歡寵愛蕭紫依,也不得不對她做出一些責罰。

  而慢慢的,不用多久,一年的冷清便足可以使長樂公主這個稱號成為歷史。最後作為後宮之主的她只需要隨便下道旨意,把這個長樂公主許配給哪個沒有前途地世家子弟。便會把她永遠地從宮里消失掉,一切便解決得無聲無息。

  垂首跟在皇後身旁的蕭紫依一點都沒有發覺皇後的心思,雙手捧著金筐,然後小心翼翼地注意腳下的台階。好不容易走到了祭壇下面,那里已經一字排開擺滿了一趟蠶箔。每個蠶箔里都放上了數十條蠶寶寶。等待著眾人把自己采集的桑葉放進去喂食。

  皇後走到正中央那個最大地蠶箔前,環視了一周,朝在場的諸人正容說道︰“古神農氏有言︰丈夫丁壯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饑者;婦人當年而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親蠶以為天下先。望上天保佑我朝無饑寒交迫者,國泰民安,安居樂業。”

  在場的眾人無不被皇後地氣勢所感染,但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雖然這種儀式每年都要進行一次,但是由于饑寒交迫這種詞對于這些幾乎是當朝最富裕地位最高的女性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概念。

  蕭紫依卻深有感觸,她知道這個年代雖然是太平盛世。可是生產力發展還是受天氣的限制。天災人禍隨便來上幾次就會把一個大國摧毀。在溫飽都成問題的古代,祭天是給人們心理安慰的最好的發泄渠道。

  皇後滿意地看著眾人面上現出崇拜的神色。她是代替世間女子來祭典上天地代表,尤其親蠶禮是她一個人而並不是作為皇上的附庸存在的時候,這種優越感就更為強烈。她知道這種滋味是如何的誘人,所以必須拼命地確保自己的位置沒有危險。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慢慢加固。

  皇後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示意蕭紫依把呈著桑葉地金筐拿過來。看著蓋著明黃色綢布的金筐。想到讓自己夜不能寐地小沙粒一會兒就會按照計劃不聲不響地解決掉,皇後的唇角不禁彎到一個詭異的弧度。

  蕭紫依正好注意到了這個畫面,心咯 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

  但是卻沒有時間給她細想,皇後伸出她那保養得細膩白皙的手,刷地一下把遮蓋著的綢布掀開來。

  而她面上那個詭異的笑容卻隨之僵在了臉上。

  全場靜默。

  蕭紫依捧著金筐,接受著全場的注目禮,手足無措。

  原因無他,只是本來里面應該只有三片桑葉的金筐,現在里面卻裝滿了綠油油的一筐桑葉,就好像是憑空多出來的一樣。

  皇後捏著綢布的手暗恨得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刺入掌心,才能克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不變得那麼離譜。怎麼會這樣?喬菁菁沒理由會背叛她,那麼又是誰?

  “好兆頭啊!”一個尖細的聲音突兀地打破了一片寂靜,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

  “是啊!真是好兆頭啊!皇後聖德,定是感動了天地啊!”

  “可不是嘛!這種祥瑞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皇後聖德啊!”

  眾人被“好兆頭”這句話一下子驚醒,立刻開始糖衣炮彈轟炸,唯恐落于人後。雖然都知道這種事不可能憑空發生,不過都自以為肯定是皇後安排好的一出戲,弄一個天降祥瑞好讓今年比較難過的春天快點過去。

  皇後保持著儀態端莊的笑容,內心卻免不了胡思亂想。

  難不成,這蕭紫依還真是有上天保佑?要不然,為什麼金筐里會憑空多出來那麼多桑葉?

  此時,桑樹林的某處。

  “喂喂!你快下來吧!葉子早就夠了!你再摘下去,樹都會被你摘禿了!”李雲渲累得要死,坐在桑樹下有氣無力地說道。樹上飄下來的葉子都快把她的腿埋上了。

  “不夠不夠!這麼點點怎麼夠呢?那個皇後也太小氣了,只給蠶寶寶吃三片葉子,太小氣了太小氣了!”獨孤炫樂此不疲地騎在樹干上,兩只小手沾滿了灰塵,但卻一直不停歇地摧殘著樹葉。

  ………………皇家幼兒園小劇場…………

  湛兒拿著一塊抹布,高興地說︰“小姑姑,我學會用抹布了!”

  “那你擦什麼了?”蕭紫依笑眯眯滴問道,會勞動的孩子是好孩子。

  “我剛用它擦過桌子,又擦了馬桶,還擦過地,現在正準備去擦碗”。
第九十章 幼兒園的教室

    莫名其妙的親蠶禮就這麼過去了,快到太陽落山的時候,蕭紫依和幾個小家伙終于回到了長樂宮。

  “姑姑,湛兒先回皇奶奶那里去了,明天早上見!”蕭湛搖了搖蕭紫依的手,開心地說道。他今天又認識了一個新朋友,雖然很古怪,但是應該是很有趣的一個人。而且姑姑又告訴他明天開始可以一整天都呆在長樂宮,上課和玩耍都可以和他們在一起,姑姑真是最好了!

  “乖,好好去休息吧。”蕭紫依捏了捏蕭湛紅撲撲的小臉,笑著說道。

  蕭湛和幾個小朋友一一打過招呼之後,跟著隨侍太監就往未央宮走去。

  蕭紫依目送他小小的身影從厚重的宮門處隱去之後,回過頭來盯著跟著他們一起回來的獨孤炫,柔聲道︰“獨孤,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家?”那個獨孤燁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的小佷子還在她這里,後來就完全失蹤了。

  獨孤炫抹了抹鼻子,然後一手拽住南宮簫的胳膊嘻笑道︰“南宮,走吧,我們回家。”他們兩家就住在隔壁,所以獨孤炫想拽著南宮簫一起回去。

  李雲渲立刻不甘示弱地拉住南宮簫的另一只胳膊,呼道︰“不行,他和我一樣要住在這里。”好不容易有人和她一樣倒霉住在宮里,她怎麼可能放他走?

  蕭紫依看著南宮簫被兩個小人拉扯中無奈的表情,忽然覺得好好笑。沒想到南宮簫的人氣居然這麼高,先是兩個人為他差點要決斗,現在又是拉鋸戰。

  “獨孤,你回去吧。我答應哥哥要住在這里的。”南宮簫皺了皺眉,他現在的理想可不是到處隨著獨孤炫調皮搗蛋,他要超過蕭湛,他要報仇!至少下次玩石頭剪子布的時候不能被彈腦門。

  獨孤炫停下拉扯的動作。瞪圓了一雙大眼楮,像是第一次認識南宮簫一樣,不解地眨了眨眼楮。

  蕭紫依以為獨孤炫傷心了,連忙摸著他的頭安慰道︰“乖,小炫,早點回去吧,你這麼不聲不響地跑出來。家人會擔心地。”

  誰知獨孤炫烏溜溜的大眼楮轉而看向她,然後一把抱住她的大腿道︰“漂亮姐姐,你宮里究竟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快點讓我也開開眼界吧?我給你麼麼!”

  蕭紫依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直起身子問道︰“麼麼?什麼叫麼麼?”

  獨孤炫嘟起唇,踮起腳就要往蕭紫依臉上湊。口齒不清地說道︰“這叫麼麼……”

  蕭紫依連忙把他的頭按了回去,想到一開始見到南宮簫的時候就听說“出賣色相”就是這個獨孤小子教他的,真是誤人子弟啊!這個獨孤家究竟是怎麼教育孩子地?看獨孤燁的性格完全和他佷子是兩個極致啊!

  獨孤炫抓了抓頭,突然發現自己“出賣色相”這招居然不好用。奇怪,家里的婢女都很開心的讓他麼麼的啊!

  他正打算再接再厲。把蕭紫依地身體當成桑樹一樣爬上去的時候,突然覺得後脖領子一涼,一股大力把他整個扯了下來。

  “公主。我家不成器的孩子我帶走了,後會有期。”獨孤燁冰冷的聲音傳來,獨孤炫整個人蔫了下去,任憑他小叔叔拎著他就好像拎著一個大袋子一樣把他拎回家去了。

  蕭紫依哭笑不得,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倒是也不怕獨孤燁會給獨孤炫什麼體罰。若是體罰管用,這個獨孤小子也不會這麼淘氣了。

  “走吧,我們回家。”蕭紫依一手領著南宮簫,一手領著李雲渲朝長樂宮走去。

  “公主。你說我什麼時候能把《前出師表》背下來呢?”南宮簫看著獨孤炫被拎走的方向,稍稍流露出了一絲留戀。他離開家一天了,不知道娘親會不會想他呢。還有那個喜歡粘著他地爹爹,不知道是不是在吹胡子瞪眼楮。

  蕭紫依一眼就看出來他心中所想,溫柔地說道︰“乖。只要你努力,肯定會背出來哦!不過。你要是想家,可以現在就回去,無所謂的。他和李雲渲不同,想回家就可以回去的。

  南宮簫看了一眼另一邊地李雲渲,固執地搖搖頭,倔強地說道︰“她能忍,我也能!”

  李雲渲扭過頭去,顯然還是糾結著自己也回不去家的事實,不過卻沒有把抱怨說出口。

  蕭紫依確定南宮簫呆在她身邊肯定要比在家里胡鬧強多了,最起碼,不會有父母兄姐的溺愛,不會讓他以為自己很厲害是天之驕子。反正先按著南宮宅男說的那樣吧,讓南宮簫在她這里試著呆上一個月,看看效果怎麼樣。

  至于小雲渲嘛,先沒辦法,她家長也見不到,等見到了再說。

  蕭紫依帶著兩個小家伙走進永寧殿,只見一個小太監迎了上來,低頭恭敬地說道︰“殿下,您所說的教室,小的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在長樂宮里找好了幾間,殿下是想親自去看,還是小的給您講述一下?”

  老實說,蕭紫依現在看到太監服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那個便宜師兄祁墨。不過那人今天閃現了一下又照慣例失蹤了,果然是路過打醬油地。

  蕭紫依看著兩個小朋友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樣子,輕笑道︰“帶我們去看看吧,公公怎麼稱呼?”

  “小的叫淳風,公主這邊請。”小太監側過身,示意蕭紫依和他往前走。

  蕭紫依帶著兩個小家伙隨著淳風穿梭在殿閣中,淳風始終是走在蕭紫依右側四十五度角左右的位置,這讓她想起了似曾相識的一幕。“淳風啊,你知不知道我父皇身邊地沈寶,在父皇身邊服侍了多久了?”蕭紫依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殿下,具體的年份這個小地不知。不過听說沈公公在皇上登上帝位之前就在皇上身邊服侍了。”淳風側過頭,口齒清晰地回答道。

  “哦。”蕭紫依淡淡地應了一聲,此時看清這個名喚淳風的小太監大概也就十六七歲,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她不知道皇帝是多大登基的,不過听說過貌似年齡很小就稱帝了。看來這個沈公公好似和她地娘親沒有任何關系,應該是恰巧同姓吧。

  蕭紫依拉著南宮簫和李雲渲看了幾個房間,最後選定了永壽殿的一個大概有二十幾坪的地方。選擇的理由是這里兩面牆都是窗戶,采光很好。而且又不是和他們的寢宮很近,可以養成學習和休息不同分區的概念。

  “喏,最好有個黑板。”蕭紫依望著應該是掛著黑板的地方思考著。不由自主地喃喃說道。

  “黑板?公主要黑色地木板嗎?”淳風在一旁接口道。

  “哦,還是算了吧。”蕭紫依輕笑,黑色的木板倒是不難弄,在一塊木板上刷上墨就好了。不過難弄的是粉筆啊,但是粉筆她可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而且弄得屋里粉末齊飛也影響孩子們的身體健康。

  蕭紫依略一沉吟,之後展顏說道︰“這樣,你去弄一塊這麼大小地木板來,然後準備許多漿糊。到時候,可以黏上許多層紙。用完一張就撕掉,可以接著用下一張。”蕭紫依張開手,比量了一下大概的大小。反正宮里又不缺紙。給她腐敗一點點沒關系。

  淳風點了點頭道︰“小的知道了。”他自從被分配到長樂宮以來,在這個長樂公主手底下成天無所事事,無聊得很。現在可算有事情做了,他滿臉全是興奮。

  “喏,最好把我用的木炭筆看看能否弄粗一些,對,就手指頭這麼粗就行。也不用太長,太長容易斷。就大拇指這麼短就可以。”蕭紫依越想越來勁,嘿嘿,沒有黑板那她就弄白板,沒有粉筆她有木炭筆。

  淳風點頭表示記住了,然後說道︰“殿下。若竹姐姐吩咐我要做幾套桌椅給小殿下和幾位公子小姐用,這下選定了房間。不如現在我讓人搬進來吧?”

  蕭紫依略帶驚訝地說道︰“這麼快?我可是昨天才找若竹說的啊。”

  淳風笑嘻嘻地一施禮,然後跑出去叫人。這位公主殿下實在是天真,還真不知道長樂宮里有多少太監是閑著沒事做地啊。

  蕭紫依一邊看著小雲渲和南宮簫兩人趴在窗戶往外看著樹上的鳥兒飛來飛去,一邊想著還要給蔡夫子弄一個高一點的講台。沒過一會兒,她便看到一個接一個地太監把特制的小桌椅拿了進來,然後前後擺好。

  呃,真別說,還真有點教室的感覺。

  蕭紫依一開始還感慨了好久,但是看著足足搬進來十多套小桌椅時,就開始無語了。他們打算真讓她這里開幼兒園啊?十多個小朋友,想想那場面她頭就要大了。

  “殿下,怎麼樣?”淳風邀功似的跑了回來,得意地看著頗為壯觀的場面。

  蕭紫依閉了閉眼楮,淡淡道︰“還不錯,淳風你做得很好。不過桌椅就留下三套就行了,其他的先收到倉庫里,或者放到其他空屋里吧。小雲渲、南宮,別玩了,我們回去吃點心吧!”

  淳風抓了抓頭,暗罵自己果然是忘記數人數了,長樂宮里就三個小孩子,他怎麼做出來十幾套啊?不過也不能都怪他,昨天一說有任務,每個閑著的太監都做了一套桌椅,沒人肯落後的。

  “哦,對了。”蕭紫依忽然轉了回來,笑著對他說道︰“既然你們都這麼閑,就再給公主我做一套大一點同款地桌椅吧,再加上給夫子準備的講台……算了,也給夫子做和我一樣的桌椅吧。”

  看她多仁慈,讓夫子坐著講課而不是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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