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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皇家幼兒園 作者:玄色 (連載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博弈

    蕭紫依眼神飄忽,被他一語中的說得又急又氣,卻一時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他。

    「公主,其實是你先說你並不認識的哦!若是你說你認識,我肯定馬上就和你解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南宮笙的身子向前傾了幾度,淺笑道:「看來,公主你身上懷有的秘密,要比在下還要多很多哦!」

    蕭紫依被他說得渾身戰慄,但是卻有一種和對手互相刺探比拚的感覺。是了,這不就是她和他一直的相處模式嗎?她不是一直甘之如飴嗎?難道是她對他產生的感情模糊了她的判斷力?蕭紫依越想越鬱悶,難道她這幾天的打擊都是在自尋煩惱嗎?

    南宮笙專注地看著她表情多變的俏臉,一時間忽然希望這一刻就是永遠停滯下來。他是喜歡她,但是並不代表所有事都完全的為她付出。他越來越希望她能因為他而改變,就像他因為她而改變的那樣,他希望他能影響她的心情,就像她也能影響他的那樣。

    他原來以為他是一個很瀟灑的人,可以事事都不在乎。可是他錯了,他對於越在乎的東西就越難說出口。尤其在不想傷害到她的前提下,他好像做什麼事都覺得束手束腳。他很想找個時機把一切都和她攤開來說明白,但是卻一直找不到好的時間。

    所以,當他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剎那聞到空氣中那絲屬於她的芳香時,一股喜悅湧上心頭。她並不迴避他,反而來親自找他了。

    出於開玩笑的心理,他裝成醉酒昏睡,是想看看她會做什麼。結果沒想到她的目標居然會是他的大鬍子。

    南宮笙越想越好玩,嘴角抑制不住地揚高弧度。

    蕭紫依在之前與他這個南宮笙的身份交談的時候,從未像現在這樣可以完全沒有遮掩地看到他臉上地神情。這次很清晰地看到他這種戲謔的臉色。一股火直直地衝上來。但是她的頭腦出乎自己意料地清醒,反而笑得很開心地說道:「這幾張紙,實際上應該是寫在獨孤皇后的手札的最後幾頁吧?我要看你的那本手札。」她剛才略掃了一眼,發現這幾張紙地標題就是「獨孤伽羅到此一遊」,也就是他刻在紫檀木床頭上面的那句。

    如果她所料不差,這幾張紙上記載的拼音。就是獨孤皇后不想被普通人看到的秘密----也就是她真正的身世。這也應該是她寫在自己手札的最後,抱著一種也許會有人能看懂的不切實際地願望。

    很巧,她可以看得懂。不過她並不會這麼容易就翻譯給他看。

    南宮笙也知道蕭紫依心裡所想,他和她相處時間也不短了,他通過她一個眼神一個嘴角微翹的細節就可以知道她心中的念頭。他知道她和他一樣都很想看這幾頁紙上面的內容,他也可以用這點來要挾她。

    蕭紫依笑得更開心了,他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他是可以不讓她看這幾頁紙。她確實也是很想知道獨孤皇后的經歷,但是她對這幾頁紙上面的內容多少都能猜到一些。論對內容知曉地渴望,她可是遠遠抵不上他的。

    兩人均毫不示弱地看著對方眼中跳動的燭火,都是一樣的明亮而動人。

    南宮笙最終歎了口氣,認輸道:「手札不在我手裡,不過我給你我的承諾。以後會讓你看的。」

    蕭紫依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她也展顏笑道:「很好。不過我也給你我的承諾,我這裡並沒有另一本手札,所以你也不用費盡心思再拐彎抹角地刺探了。」

    南宮笙深深地看著她,表情變得異常認真,淡淡道:「我知道,因為從頭到尾,就只有一本手札。或者有另外一本我也許不知道,但是師傅告訴我。獨孤皇后留下的是孤本。」

    蕭紫依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暗暗歎了口氣,也許,就是他那種讓她看不清楚地心思一直在讓她追尋,捨不得放手。在那樣地面目之下隱藏著這樣令人移不開視線的俊顏,在看似平常的身份下面遮蓋著那麼令人捉摸不清的背景。她單手托著下巴打量著他,無奈道:「你之前的那句也是試探。南宮,你說的,到底哪些才是真話呢?」

    南宮笙回以一笑。同樣無奈道:「公主。你說的哪些,才是真話呢?」

    蕭紫依若有所思地呆望著他。原來,他知道了。

    或者,他已經察覺到了。

    是了,在春遊的那時候,綁架葉尋和獨孤炫並且想要襲擊她地那人說過,她若是天山派地蕭紫依,那麼她應該是擁有「雪上飄無痕」那樣的輕功。

    但是她並沒有。雖然她有一身地內力,但是基本不會用。輕功好的人,例如李雲清那樣,走路是會沒有聲音的。所以南宮笙如果聽者有意,肯定會心存蹊蹺的。

    「原來,你從那時候就開始懷疑我了。」蕭紫依悵然若失,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其實很好解釋的,她只要把對祁墨說她因為中毒失憶的那些借口再對他說一遍。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開不了口。

    他是公子笙,不是單細胞知道的越少對他越好的祁墨。他是南宮笙,那樣的借口對他根本沒有用。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無法再對他說什麼欺瞞之話,如果這麼漏洞百出的謊言被他識破,那麼她以後再想取得他的信任就難了。

    正如他剛才說的,她怪他說謊話,他何嘗不也在怪她?

    男女間的感情並不是一方平白無故的施與對方,而是在衡量著是否能繼續前行,一點又一點地敞開自己的心房。

    若是南宮笙莫名其妙的毫無保留的對她好,她反而要再三思量。

    她雖然享受他們針鋒相對的感覺,但是卻並不想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像琉璃一樣脆弱。

    南宮笙默不作聲,心中也在不斷的思考。若是他猜得沒錯,他面前這個聰慧的女子並不是大周朝的長樂公主,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他會看到蕭景陽向她示愛。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兄妹。他雖然不知道蕭景陽為何會找回來一個假的妹妹,還偏偏愛上了她,弄得身份如此尷尬。但惟有這樣解釋才能行得通,他也沒有去細想。

    因為究竟真相是怎樣的,他其實是想聽她親口對他說。

    他們兩人之間的謎團實在是聚集了太多個,他也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弄得誤會叢生,花一些毫無必要的精力去傷害對方。

    他喜歡她,所以想要瞭解她,就這麼簡單。

    只是這個喜歡,離他能把心意對她說出口之前,還有很大一段需要走的距離。這個距離能不能走下去,現在就看她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漢語拼音

   也許是南宮笙眼底的心情傳達給了她,蕭紫依釋然地笑道:「也罷,你的疑問,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張紙裡面可以有答案。」

    南宮笙一愣,這並不是他所期待的回答我看。

    她的話說得模稜兩可,他並不知道她言中所指的答案到底是指的哪個。是他一直以來所要追求的手札補遺嗎?還是她的身份?

    不過,這代表了她肯把這幾張紙裡面的內容解答給他看嗎?南宮笙忽然間變得很緊張,近十年來繚繞心頭的疑惑,居然幾乎觸手可及。

    蕭紫依略略看了一眼這漢語拼音的第一段,果然不出她所料是獨孤皇后的生平回憶錄。而她的猜測也完全正確,獨孤皇后和她一樣,都是穿越者,而且湊巧都是靈魂穿越。

    「有沒有空白的紙?我來教你這種字符吧。」蕭紫依掏出隨身帶的木炭筆,淡淡道。她雖然知道她可以直接把這篇生平回憶錄寫下來給南宮笙看。可是這樣還不如她教他漢語拼音,讓他自己來看的好。

    出乎蕭紫依意料的,南宮笙並沒有高興得跳起來跑去拿紙,反而盯著她手中的東西瞧著。

    蕭紫依一低頭,忽然意識到她手中的那支木炭筆正是前幾天從他那裡偷偷留下來的。

    南宮笙莞爾一笑,像是很滿意她貼身帶著。

    「看什麼看?我只是圖方便才帶著這支的。」蕭紫依嘴硬地說道。

    「是、是,多方便啊!公主你睡覺還帶在身上呢!」南宮笙吹了一個小口哨,心情大好地起身走到書櫃前拿出一疊紙。

    「只是……忘記了沒拿下來而已……」蕭紫依連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蒼白無力,可是確實是她忘記了嘛!白天的時候不小心藏的太裡面了些,換睡衣的時候都沒注意。

    南宮笙把紙放在桌上,含笑地看著她。

    蕭紫依也不解釋了,省得越描越黑。她在紙上埋頭寫了一些拼音。然後用簡單的漢字在後面標注上。「喏,這些叫拼音,顧名思義,就是拼出來的音,和現在孩子們認字需要兩個音拼字來切音地過程差不多。」

    南宮笙本來就是聰慧之人,他本來就懷疑這些字符直接就是代表讀音。就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解讀。再加上他對這些字符很熟悉,所以當蕭紫依把對照表寫出來的時候,他立刻就知道了應該怎麼做。

    蕭紫依寫完對照表之後,先拿起那幾張紙看著。她看得快多了,雖然拼音讀起來我看很不方便,但是通讀下來也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她放下最後一張紙的時候,發現南宮笙還是對著第一張紙皺眉沉思。對於他來說。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不管是寫成這篇回憶錄的拼音,或是這篇回憶錄裡面那個匪夷所思的內容。

    對於她來說,這篇回憶錄不過就是篇穿越小說,寫著獨孤皇后如何穿越,如何和隋文帝相戀,如何運用自己已知的東西幫助他建立隋朝和維護得來不易地我看統治。

    蕭紫依知道了來龍去脈。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又或者,是能通過這篇回憶錄向南宮笙間接說明自己的身份,這讓不知道怎麼開口的她感到鬆了一口氣。

    「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蕭紫依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說道。這個時侯,大概應該都是後半夜了。再在他這裡呆下去,天都要亮了。

    南宮笙抬起頭看了看她,眼神有些茫然。顯然是紙上的內容讓他無法理解。

    蕭紫依笑了笑,也沒指望他能立刻接受。「你看吧。我走了。」她小心翼翼地拉開門。從門縫裡確認了外面並沒有人之後,才閃身而出。

    還好南宮笙住的永壽殿白天人雖然多,晚上卻沒有什麼人,要不然她肯定會被人發現。就在蕭紫依這麼慶幸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就在南宮笙住所旁邊地膳房那裡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這讓她立刻停下腳步。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而且也不像是宮女太監晚上來拿吃的,因為根本就沒點燈。

    這種感覺,更像是老鼠或者是小動物發出的聲響。

    難道是阿布半夜來找吃的?也不對啊。葉尋那裡留有很多阿布吃的東西。而且阿布那麼乖,寧可每天都守在葉尋身邊。也不會半夜偷偷跑出來。

    那麼,會是誰?居然這麼晚在膳房……那裡地東西都是每天要給孩子們做著吃的啊!

    難道是下毒?蕭紫依不可抑制地把事情往最差的方向去想,她反射性地想叫南宮笙出來看看,但是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能打草驚蛇。蕭紫依壓下心中的恐懼,慢慢地移動腳步往回走,盡量做到無聲無息。

    可是當她被人從後面突然摀住嘴的時候,她只能勉強在嘴被摀住之前發出一個單音。她希望這就足夠讓南宮笙警覺。

   「別出聲啊!」背後那人著急地壓低聲音說道。

    咦?這個聲音這個調調……好像有點熟悉。

    此時南宮笙正好衝出房門,等他看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南宮笙繃緊了俊顏冷冷地朝蕭紫依身後的那人說道:「放開她,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蕭紫依身後那人出乎他意料的很聽話地放開了蕭紫依,只不過隨後呆呆地指著南宮笙不確定地問道:「你是……南宮笙?也是那個南廚子?」

    南宮笙一呆,這時他也看清楚了這人究竟是誰。他匆忙之際根本沒顧得上把地上的那個大鬍子帶上偽裝,不過這個人應該是通過他的聲音認出來他地。

    蕭紫依翻了個白眼,回頭看著這個半夜突然出現在她長樂宮裡偷吃東西地夏侯鈴小姐,實在是沒有任何言語了。

    怪不得京城裡找不到「夏陵」的蹤跡,也找不到夏侯鈴的人影。原來她一直都躲在她的宮裡。

    不過,蕭紫依看了看相對愕然的兩個人,撇了撇嘴,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第二百四十三章 收容所

    “哇!還真是嚇了我一跳!我每次都是遠遠地看著大胡子的南廚子,從來沒听過他說話。沒想到南廚子居然就是南宮笙,也更沒想到南宮笙也並不是什麼病弱美少年嘛!”夏侯鈴饒有興趣地用手刮了刮下巴,用極其八卦的表情竊笑地說道︰“公主,如果我沒看錯,剛才你是從他的房里出來的吧?嘿嘿嘿……這麼晚……”

  蕭紫依挑了挑眉,一點都不退讓地說道︰“這麼晚又怎麼了?也比不過你給人吃的那個什麼藥啊。”她故意拉長聲音,好讓這位大小姐回憶起她究竟做了什麼事。

  夏侯鈴立刻棄械投降,親密地摟住蕭紫依的肩膀嘿嘿笑道︰“公主大人有大量,看小的居無定所,就收留小的吧!你看!你宮里窩藏的男人面前不就有一個嗎?那也不多我一個嘛!”

  蕭紫依無言以對,她這個長樂宮雖然大,但是也就擬作幼兒園而已。不是收容所啊!

  南宮笙雖然知道夏侯鈴是女兒身,但是始終是男裝。 他看到蕭紫依被她摟摟抱抱終究是心里不舒服,冷淡地說道︰“若不是夏侯家給的壓力甚大,在下也不用離家出走了。”

  夏侯鈴很贊同地點了點頭,義憤填膺地握拳道︰“還不是我家那個老頭子!非要我嫁給你!憑啥啊?南宮笙是那麼的弱不禁風,誰看得上啊這回輪到蕭紫依心里不舒服了,同樣用和南宮笙一樣冷淡的語調說道︰“哦?若是當年知道南宮笙的真實面目,夏侯小姐就不會逃婚了?”

  遲鈍地夏侯鈴還不知道她在幾句話之間就把人都得罪光了。還用手刮著下巴對著南宮笙上下打量,施施然地說道︰“喔,也許會考慮考慮吧……”

  “還考慮?”蕭紫依暗暗伸出手來掐夏侯鈴的胳膊。這女人怎麼這麼讓人恨,但是又拿她毫無辦法?連生氣都氣不起來?

  “嘿嘿,考慮要不要拐帶他一起去參軍。為國家效力嘛!”夏侯鈴干笑了兩聲,“好了,不打擾兩位美好的夜晚了,小的我順完吃的就消失。”

  蕭紫依在她轉身要走之前拽住她地後領,嘆了口氣道︰“夏侯小姐,你弟弟在長樂宮,你要是想要繼續躲在這里,就要小心別被他看到。”

  “弟弟?你是說夏侯奉節?”夏侯鈴張著大嘴吃驚地說道。“那麼典型一個被寵壞的小子,離開家住這里?誰送來的啊?我爹娘可是絕對舍不得的。”她斜著眼楮用不信任的目光瞧著蕭紫依,覺得肯定是她強搶幼童了。

  “是你家的那個老頭子。”蕭紫依學著她剛才語氣,很夸張地說道。老實說,對于那種一生氣就可以把小孩子隨便丟在一個陌生地方的家長,她最看不起了。

  “老頭子干的?那倒是有可能。”夏侯鈴嘻嘻一笑道,“知道了公主,我就住在那個什麼永昌殿,宴會之後收拾地還不錯,而且沒有人打擾。公主你若是想找我就去那里吧。”

  蕭紫依橫了她一眼。有點無奈。她這里的守衛是不是太不嚴密了?等明天的時候可要好好問問沈玉寒,怎麼誰都能出入啊?

  “還有哦!我看奉節那小子八成是被我家老頭子送進來找我的,公主切記別讓他靠近永昌殿。”夏侯鈴在她耳邊叮囑道。

  嚇?搞諜對諜嗎?拿那麼小的孩子當間諜?她沒听錯吧?蕭紫依其實更想問問到底她和冷秋梧是怎麼回事,但是南宮笙在一旁。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只好目送夏侯鈴幾個起伏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送你回去吧。”南宮笙進屋把桌上的紙收入懷中,又動作迅速地走了出來。

  蕭紫依本來想拒絕,但是回想起剛才的驚嚇,還是軟化下來,順從地點點頭。

  因為睡眠不足,蕭紫依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搞得若竹以為她的感冒又嚴重了。急忙請來顏涼月又開了一大碗中藥。

  蕭紫依很感謝若竹的關心,但是她每次醒來看到她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被她藏起來地那張祁墨寫的字條。到底她那個便宜師兄在字條上寫了什麼啊?值得若竹藏起來不讓她看到這麼慎重?

  看著若竹忙碌的身影,蕭紫依幾乎就想要開口問了。昨夜她和南宮笙開誠布公的談過之後,讓她心里很舒服,有種雨過天晴地感覺。這讓她不禁想著若是人與人的交往就這麼簡單該多好。

  雖然他對她講過謊話。但是她也沒對他少講。兩人都說出來。他的身份也都揭穿了,她的身份也暗示他了。以後如果處得來就好好相處。

  只是,還不知道他看懂了那篇獨孤皇後的回憶錄,能不能接受她的身份。

  “公主,有事情嗎?”若竹發覺蕭紫依盯著她不說話,好奇地問道。

  “哦,沒什麼事。”蕭紫依一呆,還是收回了想要開口詢問的話,隨便換了一個話題。她還是說不出口,雖然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在宮中生存,前車之鑒猶在眼前,她也不能太單純。

  “公主,今天獨孤小少爺還是沒來。”若竹憂心忡忡地說道,“而且,獨孤燁公子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過了。”

  蕭紫依心下一沉,思考了片刻之後決定道︰“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去獨孤家一趟。”“要去獨孤閥?公主,這樣好嗎?”若竹聞言驚道。

  蕭紫依注意到若竹對獨孤家用地是個閥字,可見獨孤家和沈家不是一個級別的。但是這又怎麼樣?

  她起身走到銅鏡前坐下,嫣然一笑道︰“是啊,今天天氣不錯,就去獨孤閥家訪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祖訓

    決定要去獨孤家雖然在若竹看來是蕭紫依一時衝動之下決定的事,但是這件事其實在蕭紫依心中已經計劃很久了。

    開幼兒園,既然沒有辦法開家長會,那麼她就家訪好了。畢竟她幼兒園裡面的學生也不多,她就算一個個上門家訪也不會費多長時間。

    更何況,她今天不想留在長樂宮,給南宮笙和她自己一個空間,讓他好好想想他們之間的事情。至於她皇兄蕭景陽……她也不知道如何處理。

    護送她出宮的還是沈玉寒,仍是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而且在聽說她的目的地是獨孤閥之後,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沈家和獨孤家有什麼過節嗎?」蕭紫依想了想,轉頭問著堅持和她一起來的若竹。

    若竹掩唇輕笑道:「公主,這偏偏叫你說中了。是的啊,沈家和獨孤家確實有點過節。只不過到底是因為什麼,這個就不清楚了。只是聽說是上一輩的恩怨。」

    蕭紫依原來如此地點點頭道:「怪不得獨孤燁一直看我不順眼。」

    「公主……」若竹欲言又止,沉思了一會兒,終於歎了口氣道:「公主,若竹還是說了吧。此行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千萬要忍住。」

    蕭紫依嚇了一跳,看若竹臉上為難的神情並不是作假,唬得她連忙追問道:「此話怎講?」

    若竹苦笑道:「公主可能並不太知道獨孤閥的地位。獨孤閥在前朝就輔佐隋帝,但是在隋末大亂之際並沒有掌控朝政取而代之,反而是選擇了高祖擁護。其交換條件就是獨孤閥僅次於皇家的地位和永久地富貴。」

    「咦?這話怎麼說?」蕭紫依聽得奇怪。會有人有能力當皇帝,卻不當?

    「不敢相信吧?」沈玉寒此時跳上馬車車廂,八卦獨孤閥,這是他最樂此不疲的話題了。

    「你怎麼上來了?」蕭紫依瞪了他一眼,這人還到底是不是御前侍衛啊?怎麼這麼隨便?

    「我這叫貼身保護。」沈玉寒閒閒地說道,「來來,繼續說獨孤家,公主不是對獨孤家好奇嗎?本人最瞭解了。聽說是那個獨孤家有祖訓,不得搶佔隋朝的皇位。所以才選擇立了一個傀儡皇帝。」

    「祖訓?」蕭紫依猛然想到,這個獨孤閥不就應該是獨孤皇后的子孫嗎?十有八九就是獨孤皇后立下的規矩,不許子孫後代去搶奪隋朝的天下。蕭紫依想起昨夜親眼看到的那篇獨孤皇后生平回憶錄,看來獨孤皇后對隋文帝的愛確實是不容置疑的。

    「高祖並不是傀儡皇帝。」若竹有些在意沈玉寒說地話,不甚贊同地反駁道。沈玉寒似笑非笑地說道:「呵呵,不是說了是聽說嘛!後來自然是我們英明神武的高祖陛下控制了實權,真正建立了大周朝,而因為顧念舊情才對獨孤閥網開一面,一直讓他們存留至今。不過這只是大眾傳說的版本。」

    「哦?還有其他的解釋?」蕭紫依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往往都掩蓋在一個看似合理的表面之下。但是她腦袋轉了幾圈,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獨孤家能置那種可以稱霸天下的誘惑而不顧。反而甘心當人下之臣。

    「當然還有其他解釋。」沈玉寒用手摸了摸長出鬍子茬的下巴,心想他什麼時候才能留有南廚子那一臉很有個性的鬍子呢?「公主,那個南廚子平時都吃什麼?鬍子怎麼長得那麼濃密?」

    蕭紫依被他突然打岔地話語弄得一呆,隨後擺著手敷衍道:「這個你自己去親自問他,快說,到底獨孤閥沒有取而代之的真相是什麼?」

    「哦,其實祖訓是有的,但是卻不是不許子孫後代去搶奪隋朝的天下,而是不許獨孤家的子弟君臨天下。」沈玉寒歎了口氣道,「當時我聽了之後也覺得這個祖訓有點太過分了。哪裡有人還不許自己子弟當皇帝的。但是後來我爺爺在一次喝醉酒的時候和我們說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治理好一個國家太難了,端看歷史上長長久久的朝代根本就沒有。但是維持好一個家就相對容易一些,例子就是曲阜的孔府。」

    蕭紫依聞言默然。說得一點都沒錯,就算是在她生活過的那個時代。孔家也是作為一個很古老地家族仍然很好的活躍在世界的各個舞台上。不管是封建歷史上的哪朝哪代。都會把孔家奉為無上的尊榮。一個朝代能有多久多遠?就算輝煌過幾百年,到了一定時候也會被下一個接任者趕盡殺絕。更不要提在皇家的權勢鬥爭中拚殺得你死我活地骨肉血親。說是皇族,實際上是比普通人家還不如。

    獨孤皇后地眼光能如此獨到,同為穿越者,蕭紫依自知她比之那個獨孤皇后差的還是太遠了。

    蕭紫依想得出神,她本來對南宮笙手上的獨孤皇后手札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通過這件事,她覺得她有必要拿過來一讀。也怪不得南宮笙讀過之後整個人生觀都變得不一樣了。

    可是獨孤皇后的手札。為什麼會流傳到南宮笙手裡呢?作為這麼大一個家族的獨孤閥。不可能讓自己祖先的孤本在外人手裡流傳吧?

    沈玉寒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獨孤閥的事情:「所以說因為獨孤閥恪守自己祖先留下來的祖訓,堅決不染指皇位又或者公開支持某個皇子。所以獨孤閥在每任陛下地眼中都是又愛又恨地存在。因為既好用又是眼中刺嘛!」

    「獨孤閥是不是家規森嚴?以前聽說過一代只許有一個人入朝為官。」蕭紫依必須要打探好她要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地家族,在聽過沈玉寒方纔所說的話之後,她突然覺得她決定去獨孤家做家訪,實在是沒經過大腦的舉動。

    或許也是她對於自己公主的身份太過自信,認為就算出了什麼事,對方肯定也會看在她是公主的面子上而不計較。但是若竹最開始說的那句話不斷地在她心中重複,為什麼讓她受委屈也要忍一忍?獨孤閥實際上氣焰已經囂張到這種地步了嗎?
第二百四十五章 獨孤閥

    蕭紫依帶著疑問看著沈玉寒,而後者也很配合地知無不言道:「因為獨孤閥深知家族掌控權利過大會引起聖上的忌憚,但是為了保護家族又不能不手中留有點權利,所以每代獨孤閥的閥主都是會入朝為官,僅有這一人可以。獨孤家的其他人就必須通過考武狀元來完成夙願。不過就是這個武狀元,獨孤閥每三年一次的大考也僅僅會從家族裡選拔出來一人參加。」

    「真是嚴格……」蕭紫依歎為觀止。獨孤閥真是精英式教育,相比之下,沈家那就是自由式發展的模板。

    不過這兩個家族一個從前朝的鼎盛延續至今,一個白手起家平步青雲,果然都是傳奇。

    沈玉寒見蕭紫依仍是不緊不慢的樣子,輕哼一聲道:「公主,好像你還不知道你此行會有多艱難。」

    「怎麼了?」蕭紫依茫然問道。

    沈玉寒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道:「獨孤炫獨孤小少爺,就是這一代的長房長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獨孤閥閥主。你說,這麼一大家族的繼承人,能讓你這麼輕易的就帶走嗎?」

    蕭紫依一呆,花費了好長時間才想明白沈玉寒說了這麼多話的意義何在。獨孤閥是這麼一個處境尷尬的家族,也可以說是獨立至極並且游離在皇權以外的家族。而閥主就是他們的領軍人物,是他們家族裡面至高無上的存在。

    據她對她父皇的瞭解,他肯定是一個看上去雖然隨和,但是絕對是要把權利都牢牢握在手中之人。獨孤閥地存在對於他來說肯定是一根很礙眼的刺。而她就在這個背景下。等於去到獨孤閥那裡索要他們下一代的閥主在宮裡當人質!

    可想而知她會受到什麼待遇了。怪不得若竹提前警告她要有心理準備。

    鬱悶了,早知道出來前就不那麼自信,和南宮笙聊一下尋求下意見也比她現在胡亂闖好。

    蕭紫依心中退縮之意一起,立刻想揚聲讓馬車往回走。可惜她話還未說出口,就發現馬車已經停住了。

    「公主,已經到獨孤閥了。」外面的侍衛自然不會是因為洞悉蕭紫依的心意才體貼的停下,而原因是馬車已經到目的地了。

    蕭紫依滿臉黑線,她怎麼忘了獨孤閥和南宮家就是隔壁,根本離皇宮沒有多遠。「我……呃。我可不可以假裝在獨孤閥的門口打了一個轉?然後若無其事的回宮去?」

    沈玉寒哈哈大笑,得意地搶先跳下車,慇勤地為她拉開車簾道:「公主,請下車。」開玩笑!好不容易能看到這小魔女出醜,他憑啥不看?要不然她以為他為了什麼剛才浪費那麼多口水給她說明獨孤閥地背景?

    他是不希望她死的太慘啊……哎呀呀,他還真是善良。

    蕭紫依狠狠地瞪了沈玉寒一眼,這小子還真是睚眥必報。

    「公主,若是不想去,我們就回去吧。或者往前再走一段,到南宮府上坐坐。」若竹建議道。

    「不用了。我去。」蕭紫依堅定地咬咬下唇,她答應了南宮簫,若是今天沒有見到獨孤炫來,她就要去把他接回來。她總不能連門都不進,試都不試就退縮吧?到底這裡還是大周朝的領土,就算是獨孤閥有意為難那又如何,她頂多忍忍不就得了。

    做足了心理準備的蕭紫依走下馬車,隨後就驚歎於面前恢宏的獨孤閥。獨孤閥建在一條寬闊的街道的一邊,大門朝著南方,恢宏的大門後面房舍重重。門口的那對面相頗凶的石獅更顯得獨孤閥威嚴肅立。而兩邊地圍牆不知道向兩旁延伸了多長,好像是一眼都望不到邊。她只是知道好像再往西去的街角那裡就是南宮家。

    這一片好像都是朝廷重臣宅第,必然不能同她去過店舖林立的沈家相比。但是與旁邊一些府邸絡繹不絕的情況之不同的是,獨孤家好像就是與世隔絕一般,就連對面的街道也很少有來往的行人,能繞著走就繞著走。蕭紫依正在奇怪地看著周邊的景象。獨孤閥已經早就有人走了上來。不卑不亢地施禮問著他們此行的目的。

    蕭紫依眼神一轉,嫣然一笑道:「我要去見獨孤燁。」

    沈玉寒先是一愣,隨後不由得浮上笑意。高招,先避開和獨孤大將軍地直接交鋒,從獨孤燁那邊旁敲側擊,把風險降到最低點。畢竟和獨孤大將軍說上話,就也只有一次機會而已。

    若竹等人被獨孤閥的人很有禮貌地留在了門外的會客室內,蕭紫依只帶著沈玉寒走進獨孤閥。她一邊看著這裡同別處不一樣的前朝建築風格。一邊想著此行的難題。本來獨孤炫在她的長樂宮裡不是念了幾個月書嗎?若是被人說成皇家控制了獨孤閥未來地閥主。那這幾個月中也沒見獨孤閥有何動靜啊?轉折點就在獨孤大將軍在宴會上和她說過地那幾句話。

    蕭紫依回憶著那些話,一點都不認為她有何失禮之處。獨孤大將軍又不像沈玉寒這小子那樣記仇。那就是還有其他別的原因。

    所以她急需找個知情的人問一下。

    蕭紫依跟著獨孤閥的人往宅子深處走去,一路上看到的獨孤閥家丁個個都一表人才孔武有力,若不是他們身穿的是家丁服,她都會以為這些人實際上都是士兵。因為動作和舉止都一板一眼,沒有經過訓練的人是無法達到的程度。但是奇怪地是她走了很久卻一個婢女都沒有看到,看來女眷應該是住在後宅。如此一個方面,就可以看出來獨孤閥和沈家地區別。獨孤閥的家規甚嚴。

    蕭紫依還發現,她走過好幾個院落了,卻連高聲談話或者笑聲聊天聲都沒有聽到過,再加上主色調為黑色地建築,整個獨孤府上給人一種窒息的壓抑感。

    除此之外,蕭紫依還鬱悶地注意到,獨孤閥的人對沈玉寒的恭敬程度居然要比她好高。好吧,可以看成是獨孤閥是對武力的崇拜比較高。她忍。

    一行人很快就沿著鋪著規整的青石板路走到了靠西邊的一個院落,蕭紫依離得很遠就聽見一聲一聲利箭打在箭靶上面那種悶悶的聲音,果然穿過院門,就看到一個開闊的廣場,一身勁裝的獨孤燁正在拉開一張碩大無比的木弓,而院落的另一邊豎著已經扎滿箭的箭靶。

    「公主,請在這裡稍候,燁少爺練箭的時候最忌被人打擾。」獨孤閥的家丁略略鞠躬,隨後便退下。

    身旁的沈玉寒輕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是是,這個我是聽過。好像是有個人在獨孤燁練箭的時候想要過去和他說話,結果被他當成箭靶了。」

    蕭紫依不信地笑笑,這個也太誇張了。可是就在她連嘴角揚起來之前,她就瞪大眼睛瞧著一支箭帶著破風聲呼嘯地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而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精英教育

    沈玉寒不慌不忙地拉著蕭紫依的往旁邊退了一步,恰到好處地避開那支來意不善的利箭。

  “砰!”利箭插在他們身後的磚牆上,深深地釘在磚封之中,箭尾的翎毛還猶自在抖個不停。用勁之大,可以想象若是這支箭釘在了人身上,定然會取人性命。

  蕭紫依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有危險,但是看著那支箭就從她面前相差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呼嘯而過,心中不禁還是泛起寒意。

  “獨孤燁!你也太膽大包天了!萬一傷到公主怎麼辦?”沈玉寒像是為蕭紫依抱不平,義正言辭地朝獨孤燁責備道。

  獨孤燁濃密的雙眉一皺,低頭掏出一塊鹿皮珍惜地擦著手中的木弓,淡淡道︰“剛才那支箭沖的是你的方向而去,和公主並沒有任何關系。是你故意拉著公主往那個方向避過去的。”

  沈玉寒見蕭紫依懷疑的眼神掃了過來,連忙輕咳地岔開話題道︰“咳,既然是燁少爺一時失了水準手滑了,那下官也就不追究了。”

  蕭紫依開始了解為何沈玉寒會被以前的她惡整,這個不依不饒什麼事都要佔小便宜的脾氣太讓人看不慣了。可以說,這種性格若是讓他做個商人,肯定是小氣至極的那種吝嗇商人。

  “公主,可有事?”獨孤燁此時把手中的木弓放在一旁的兵器架上,慢慢踱步走了過來。他剛毅的面上沒有一絲笑容,顯然是一點都不喜歡在他練箭的時候有人打擾。“抱歉。因為離武舉地時間越來越近,我會盡量抽出時間去長樂宮上課的。只不過若是武舉之後,恐怕就沒時間去了。”

  蕭紫依搖了搖頭嘆氣道︰“這是我來這里的一部分原因。如果時間太緊就不用勉強了,不過武舉之後為什麼沒時間呢?”

  沈玉寒噗嗤一笑,環胸嗤笑道︰“公主。人家燁少爺的言下之意就是武舉之後他就是武狀元,沒空陪你宮里那些小孩子玩耍了。”

  獨孤燁擰起眉頭,說他世家大閥的傲氣也好,說他目中無人也罷,他就是看不起這些沒有教養地平民。尤其是滿身市儈味道的沈家人。當然,當年的沈慕雲也就是芸妃是個例外,他在年少的時候也見過數次。相較之下,其他沈家人就更加令他厭惡得無法忍受。獨孤燁拉回走神的心思。扯了扯嘴角冷冷道︰“真不知道三年前煜表哥怎麼會輸給你這樣的人。”

  沈玉寒笑得更開懷了,露出皓白的牙齒笑道︰“也許就是我們沈家拿銀子砸出來的嘛!燁少爺今年也要小心哦!听說我們沈家今年有五個兄弟有資格參加,燁少爺要盡量爭取代表獨孤家地資格哦!別連家門都邁不出去哦!”

  “哼!”獨孤燁懶得和沈玉寒廢話,但是也不得不在心中留意他所說的話。他看不慣歸看不慣,但是必須承認沈家確實是個勁敵。當年的武舉他也有份旁觀,自然知道此人的武功心智都是當之無愧的武狀元。只是他一直不懂他為何會甘願在宮里當一個統領侍衛,現在還淪落到當一個小女孩兒的保鏢。在他看來,武狀元自然是要當守衛邊疆上陣殺敵的將領。

  蕭紫依挑了挑眉,他們這兩人的口水仗在她看來沒和幼兒園孩子們的水平有何區別,再吵下去一下午都吵不完。她連忙插嘴把今天的來意簡單地和獨孤燁說了一下。

  獨孤燁略微有些驚奇。反問道︰“你是說獨孤炫最近兩天都沒去長樂宮?”

  “你不知道?”蕭紫依訝然道。

  “這宅子里這麼大,我又不是什麼事都能知道。”獨孤燁的語氣怎麼听都覺得帶著不滿。“公主先稍等,我去問下長房的人。”

  看著獨孤燁轉入自己的小樓找個家丁去長房詢問,沈玉寒在蕭紫依耳邊悄聲吐槽道︰“哎喲喲。我們地候補武狀元大人看來是對長房積怨已深啊!不過也可以理解,在獨孤閥,除了長房的人,根本就沒有出頭之路。不過算起來獨孤燁也曾經算是長房的人,可惜不是長子,獨孤大將軍成親之後就被分出來了。”

  “你好像非常開心。”蕭紫依斜眼看了一下笑得很詭異的沈玉寒。

  “當然開心嘍!比起獨孤家來,我萬分慶幸自己生在了沈家。雖然競爭得也非常厲害,但是畢竟還是有出頭的希望。不像獨孤閥。平白無故的就要向比自己差的人低頭,那豈不是很不服氣?”沈玉寒坦然地說道。

  蕭紫依看著這個只從建築就看出來壓抑的獨孤閥陷入沉思。獨孤皇後留下地祖訓肯定是有她的深意在。不用想,這個世家大閥肯定是能人輩出,但是若是朝中各處都布滿了獨孤閥的子弟,就算是皇上不在意獨孤閥一手遮天,也會有人跳出來彈劾獨孤閥目無皇權。而且家族大了。也難免會出現有異心的人。那樣如果想要保全家族就非常有難度了。所以必須保證家族的權利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不過獨孤閥並不像沈家那樣為子弟們準備了各種出路,在這里除了是長房的子弟。就沒有其他地前途了。

  偏偏獨孤燁還是那麼孤傲地性子,讓他去做無所事事的紈褲子弟豈不是和要了他地命一樣嗎?想到這里,蕭紫依倒是希望他這次武舉可以一舉奪魁。

  正想著,獨孤燁派去詢問消息的家丁已經轉了回來,獨孤燁听過他的回報之後,走過來淡淡地說道︰“公主,這兩天獨孤炫確實是在長房,是提前接受了閥主教育。”

  “閥主教育?”蕭紫依沒听懂,這又是什麼?

  “像皇族子弟或者我們世家大閥的子弟在六歲的時候,就會進入國子監學習。但是獨孤閥的長房長子卻不會去國子監讀書,而是在獨孤閥里面接受閥中長老們的教育。”獨孤燁撇了撇嘴,輕嘆道︰“別看之前我大哥對獨孤炫那麼放任隨他玩鬧,都是同情他以後會被關在獨孤閥許多年,讓他先玩個夠而已。”

  蕭紫依默然,第一個反應就是獨孤炫那小子能忍住嗎?居然給他弄什麼精英教育?口胡啊!那小子現在連他自己的名字都寫錯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帝師

    「公主,你還是回去吧。」獨孤燁沉吟了片刻,斷然說道,「想要獨孤炫繼續以前的那種生活,現在已經是不可能了。」

    蕭紫依咬了咬下唇,聽了他們前面的話,她也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是她總要去試一試吧?

    「其實本來獨孤炫不應該這麼早就接受閥主教育的,我剛才托人問了一下我大哥身旁的家丁,好像是在宴會上公主您的教育方式讓我大哥不能苟同,導致無法容忍獨孤炫繼續留在長樂宮。」獨孤燁淡淡地說道。

    蕭紫依心下的自責更深,開始反思自身。也許是她對孩子們太過於溺愛,才造成現在這樣的結果。「我想見見獨孤大將軍,請獨孤公子陪我一起去吧。」

    獨孤燁像是早就知道了蕭紫依會如此決定,所以刀削般的俊顏上並沒有出現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勸她。「等我進去換身衣服。」

    蕭紫依點了點頭,滿臉的愁雲。她現在意識到讓獨孤炫回到幼兒園上課是件相當相當困難的事,但是她也不能一點都不去試,就這麼回去吧?在幼兒園裡面讓獨孤炫和孩子們一起無憂無慮的長大,還是讓獨孤炫這麼小就接受那麼嚴酷的教育,到底這兩件事哪件才是正確的?哪件才是真正對他的未來有利的?她真的不明白。

    「公主啊,如果獨孤燁這小子以後不來教孩子們武藝,就我來教吧!」沈玉寒見蕭紫依一臉凝重。略微有些擔心地說道。

    「呵呵,那怎麼行?表哥你派來保護我也是暫時的,我怎麼會耽誤你的前程?」蕭紫依苦笑道。她現在還沒有時間考慮老師缺人手地問題,獨孤燁不來了,而李雲清那邊也出席率不高,談月離又是個大忙人,她的太子皇兄更是忙得不見人影。南宮箏和蔡夫子已經代了好幾節課了。

    「耽誤前程?怎麼會?公主啊!你不讓我教課才是耽誤我的前程呢!帝師啊!那是未來的帝師啊!不用多,就算是半年也是帝師的名頭啊!以後就好混了。」沈玉寒往後靠向古老得已經露出青磚的院牆,隨手拔下獨孤燁一開始射向兩人的那支箭在手中把玩。

    蕭紫依聽得一呆。其實並不是沈玉寒說得太直白市儈。她反而欣賞他這種能對她說大實話的性格,總比肚子裡圈圈繞繞不知道藏著多少壞水的人好。帝師啊,原來在幼兒園當老師是這麼搶手地一個工作。看來她若是想再找老師,就要非常注意了。省得給自己和湛兒以後添麻煩。

    沈玉寒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話直說的脾氣有什麼不好,雖然被家裡的長輩批評為不是做官經商的料。不過他有自己的處世哲學,隨心所欲就可以了,何必搞得自己都不痛快呢?而且他有八成的肯定蕭紫依會讓他做孩子們的什麼體育老師。畢竟她身邊可以信任的人沒有幾個。

    在兩人各自思量的時候,獨孤燁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襲絳紫色的長袍襯得他一身貴氣十足,頭上還束了一種她沒見過地金冠,衣袍的袖口上朱下綠緣滾邊。剪裁服帖地顯出他的貴族風範,居然一眼看去擁有著和蕭景陽不相上下的氣度。

    「切,居然還帶著前朝的袞冕冠,而且見自家的兄長用得著這麼正式嗎?平日裡見他進宮都沒這麼打扮過。」沈玉寒最見不得這種世家大閥的架子,聲音不大不小地吐槽道。

    這一句倒是提醒了蕭紫依,確實從來沒見過獨孤燁在宮中穿如此正式的袍服,一律勁裝示人,現在只不過是去見一下自己的哥哥,還弄得專門換衣服這麼正式。看來這獨孤閥確實是家規森嚴。

    獨孤燁換上了衣服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連眼角都沒往沈玉寒瞥一下。甩袖率先走在前面帶路。在出了他自己的院落之後,往宅子地更深處走去。

    這再往內的景色又是不一樣了,雖然還是有些嚴肅古板的園林造型,但比之前面的建築始終是有了些許不同,而且院牆的新舊程度也是不一。看來裡面的宅子應該是後來擴建地,並不是一次建成。由此可見。獨孤閥地勢力也是像他們的府第一樣。隨著年代的久遠而越來越擴張,到了現在這個時期,不知道這個宅子會深成什麼樣。

    沈玉寒顯然也是第一次來獨孤閥,雖然勉強不在臉上現出驚訝之色,但是蕭紫依也能感覺到他心中的震撼。

    因為可怕的不是這裡的面積,而是這裡的氣氛。沒有說話聲,沒有交談聲,甚至連來回走動的家丁都沒有腳步聲。死寂得像是一座墳墓。簡直另人不敢相信這裡是京城最豪華府邸。

    縱使是太陽照在這片宅第之上。蕭紫依也覺得這裡地上空陰雲密佈。

    「怪不得小炫他平日裡也要跑出去玩。這樣地地方,換了是誰都會覺得壓抑。」沈玉寒忍不住皺眉道。沈家一直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所以就算家裡面地人心情再不好,也會看到他們臉上掛著笑容,到處都是談笑聲。以後他再也不想來這裡了,怪不得兩家互相看不慣。

    蕭紫依也不禁鎖緊了秀眉,更加堅定要把獨孤炫帶走的念頭。如此怪異的氣氛,那麼開朗活潑的獨孤炫怎麼可能受得了?

    走在前面的獨孤燁淡淡道:「聽說以前獨孤閥並不是這樣的。只是爺爺他在一場戰役中傷了腿,回來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書房一步。家裡上下誰都不敢在他的書房旁高聲歡笑和吵鬧,許多年過去了,久而久之整個宅子也就變成了這樣。」他們說話間便看到一間依著假山而建的三層小樓,三楹七架樑歇山的佈局,周圍的花木即使是在春天萬物復甦之際也枯黃一片,更顯得這裡荒涼至極。

    「喏,就是那裡。」獨孤燁壓低了聲音,停下了腳步滿臉複雜地看過去。

    蕭紫依其實覺得稱那裡為鬼屋更恰當。她凝視了片刻,突然看到這個小樓的門「吱呀」一聲地被人從裡面拉開來,一個白衣如玉的人影緩緩走了出來。

    「表哥,你不是說沈家和獨孤家的關係不是很好嗎?」蕭紫依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那為什麼沈泣玉會在這裡?」
第二百四十八章 獨孤老閥主

    從那個荒蕪好似鬼屋的小樓裡走出來的,正是上次蕭紫依在沈家和風婉晴偷看到的沈泣玉。

    他就是站在那裡,背後就像是有種光透過來一樣的感覺,周圍的草木好像一下子變得並不是那麼枯黃了。蕭紫依緊緊的盯著他,期望可以去和他說幾句話,讓他聽聽她的煩惱。或者就是只聽聽他那種好似水滴打在玉器上面清透的聲音,或者就是只是看看他那讓人平靜安詳的笑容……

    蕭紫依突然知道為何這個世上會有菩薩的存在,就是在心中有難題解決不了的時候,就算對著一塊不能開口不能說話的雕像傾述,也比悶在自己心裡好很多。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沈玉寒也是愣了一下神,隨即擰緊了眉頭。沈泣玉和他並不是很熟,但是家裡這麼有名的一個人他還是見過幾次,只是不知道他居然還會來獨孤閥。

    蕭紫依看著小樓裡跟著沈泣玉走出來的那人就是沈夕夜,他托著沈泣玉的手臂,帶著他慢慢地往外走去。因為沈泣玉眼睛有問題,沈夕夜也全神貫注地照顧著他,兩人都沒有往他們這邊看來。

    「大概是我爺爺讓泣玉公子來看看腿傷的。」獨孤燁不甚在意地說道,「這些年雖然我爺爺他閉門不出,可是我大哥一直在替他找尋名醫治療。最後就是泣玉公子的配藥最有效。雖然見效慢,可是最起碼已經減輕了爺爺的痛苦。」

    蕭紫依看著沈泣玉的背影,他就算是看不清前面地路。也挺直腰板往前若無其事地走著。那她何不就跟著直覺走?蕭紫依微微一笑,抬起手指向那棟小樓,淺笑道:「改變目的地,不去見你大哥了,我要去見你爺爺。」

    獨孤燁一呆,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麼。「公主你確定?」

    蕭紫依點了點頭,擒賊先擒王,通過剛剛獨孤燁說的話,可以判斷出就算獨孤熾獨孤大將軍還是非常孝順聽他老爹話的。而且就算獨孤老閥主的脾氣再如何乖僻。在見過沈泣玉如此人物之後,肯定也是心情舒暢到極點。她重新攻克一個人,自然要比讓已經對她有成見的獨孤熾改變主意要簡單得多。

    獨孤燁見蕭紫依一臉胸有成竹,也不再勸她,只是好心地提醒她道:「若是你見我大哥,我還能為你說上兩句話。爺爺那裡我就無能為力了,我至少有三四年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了。」

    蕭紫依一咬牙點點頭,她豁出去了。

    獨孤燁也就不再說話,往回走帶著他們轉向那個小樓。

    沈玉寒在蕭紫依身後輕聲說道:「公主,進這個小樓我看我也沒資格。你表哥我就在外面為你護駕了。」

    「你不是要貼、身、保、護我嗎?」蕭紫依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這傢伙,來之前死命蹭上她的馬車坐,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咳,我是怕毀了你地計劃嘛!你看,我是沈家的人,但是萬一獨孤煬想起來和沈家的恩怨,他不會拿你出氣也會拿我出氣嘛!」沈玉寒反正是打定主意不去那個看起來就陰陽怪氣的鬼屋,見蕭紫依有發作的跡象,立刻轉移話題道:「公主啊,原來上次在沈家你和風大小姐偷偷跑出去。就是為了去看沈泣玉啊?要不然怎麼會一眼就認出來他呢?嘖嘖,真是有眼光。」

    蕭紫依被他一連串話堵得一句也說不了,等到想到怎麼回嘴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就已經走到小樓的大門前了。

    「閔叔,我是小燁。」獨孤燁連門都沒敲,就那麼恭敬地在門外站著說道。

    門又「吱呀」的一聲從內打開。裡面站著一個面色蒼白的老頭。身穿著普通的獨孤閥家丁服,但是袖口上面繡制地顏色和外面蕭紫依見過的那些不太一樣。

    這位被稱作是閔叔的人抬起死氣沉沉的眼睛,瞥了一眼蕭紫依,也不詢問便側過身子,示意她可以進去。

    蕭紫依看著裡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有著什麼,心裡直打怵,但是一回頭見沈玉寒那小子早就往後退了很遠了,一臉堅決地絕對不和她一起進去。就連獨孤燁也沒有一點挪動腳步的意思。擺明了他就只負責帶她到門口。

    靠啊!裡面難道有吃人的妖怪不成?蕭紫依就只能指望自己了。畢竟是她自己提出來要見獨孤老閥主的,總不能事到臨頭就後悔吧。一咬牙便踏進了小樓的門檻。

    「吱呀」。門在她後面緩緩地關上了,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了進來,可以看到很多灰塵在光線下飛舞。

    蕭紫依被屋內渾濁地空氣嗆了幾口,隨後跟著那個閔叔從屋內的樓梯上了二樓。樓梯也吱呀吱呀作響,可以看出這裡應該是好幾年都沒有人修理過或者清理過。蕭紫依心下不禁嘀咕,作為幾乎是大周朝最有權勢的家族的前閥主,再怎麼樣也不至於住這麼窘迫的屋子吧?

    閔叔帶她上了二樓,示意她稍微等一下,自己則走進一間屋子裡稟報。屋內傳來幾句聽不太清的低語聲,隨後閔叔出來示意她現在就可以進去。

    蕭紫依覺得有些奇怪,閔叔並不知道她地身份,也沒有問獨孤燁她來有何目地,就這麼輕易地讓她見到獨孤老閥主?帶著這些疑問,她心情忐忑地走進屋內,然後發現這裡居然是一間很巨大的書房。

    書房內光線極好,和樓下陰暗的地方相比好像就是兩個世界。蕭紫依一眼望去全都是一排一排的書架,裡面的藏書量粗略估算應該比她長樂宮裡面的都多,而且更加讓她覺得反常的就是這裡和外面不同,居然在這麼多書架上找不到一絲灰塵,足見這裡的主人是多麼愛護這些書籍。

    喜歡看書愛書就代表還是可以溝通地。蕭紫依這麼想著,心下微定,稍稍提高了些聲音揚聲道:「晚輩蕭紫依,求見獨孤老閥主。」

    她地話音剛落,就在前面第三個和第四個書架之間傳來輪軸的轉動聲。

    蕭紫依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老人出現在她眼前,而他坐著地那個椅子,如果她沒看錯,應該是輪椅……
第二百四十九章 頭盔

   「怎麼?原來沈芸的女兒也不過如此,和旁人一樣的短視。」獨孤煬冷淡地瞥了蕭紫依一眼,語氣中充滿著不屑,顯然是不高興她面上的驚愕之色。

  蕭紫依回過神,發現獨孤煬坐著的這個輪椅輪子是用木頭製成,所以如果想在地上滾動,就需要非常大的臂力,非一般人所能用的。蕭紫依設身處地一想,自然知道這位之前位高權重的老頭最見不得別人對他現在的樣子另眼相看,連忙笑道︰「獨孤老閥主,晚輩只是驚訝居然在這裡看到了輪椅,並無其他用意。」

  「哦?你知道這是輪椅?」獨孤煬收回本來想往書房深處轉動的意圖,轉過來稍微有些興趣的問道。

  「略知一二吧。」蕭紫依藉故去看輪椅而上前走了幾步,點頭讚歎道︰「這輪椅做得做工極好,只可惜這輪子應該用樹脂一類的東西包裹上,減少摩擦損耗。」離得近了,她才看清這獨孤老閥主的面目硬挺極了,額高顴骨突出,古銅色的面上佈滿了歲月侵蝕的皺紋。雙目炯炯有神,根本不像是在這裡隱居了好多年的老人,就連頭髮上的白髮都沒幾根。若不是知道他的腿腳不便,她毫不懷疑他幾乎能繼續擔任大將軍一職。

  奇怪,聽獨孤燁所說,這獨孤老閥主已經腿傷多年,獨孤熾卻是世襲的大將軍,那麼獨孤熾的父親呢?已經過世了嗎?好像從來沒聽他們提過。

  蕭紫依在打量獨孤煬的時候,對方也在瞇著眼楮打量著她,半晌之後點頭歎道︰「果然很像你娘。只不過眉宇間少了那股英氣,遜色不少啊!」

  蕭紫依嫣然一笑道︰「獨孤爺爺,我怎麼能和我娘比呢!」

  這句獨孤爺爺把獨孤煬叫得老懷大慰。想當年沈家那老頭非要讓沈芸稱呼他為獨孤大哥,硬生生地想要在輩分上佔他便宜,為了這事他們沒少爭得臉紅脖子粗。私底下被那些下人們說笑了不知道多少次。「來來,到裡面坐吧!」獨孤煬招呼她往書房的深處走去。

  蕭紫依知道自己過了第一關,但是還不知道是因為她無心地那句稱呼。她自認為應該和獨孤燁一輩,自然禮貌地稱呼對方一聲爺爺。她來到古代以後發現這裡輩分亂得很,隨便叫叫也就算了,也沒放在心上。為此可沒少讓若竹頭疼。

  也許真是見過沈泣玉之後,這獨孤老閥主的心情大好吧。或者就是她又得了她娘的庇佑,藉著老交情還能說上幾句話。

  獨孤煬雙手輕鬆地轉著輪椅的兩個木輪。慢慢地在書房的地板上前進。而蕭紫依也沒多一事地故作慇勤上前去推輪椅,只是恭敬地跟在他後面半步。她知道像這樣地倔強老頭,就算是自己死了,都不肯讓別人幫半個忙。更何況是承認自己身體有缺陷。

  兩個人走的很慢,腳步慢得足夠蕭紫依在思考如何對獨孤煬開口說有關於獨孤炫的事情。書房的盡頭是一個開闊的地方,三面都是窗戶大開,陽光從外面毫無阻礙地照射進來,弄得這裡暖洋洋的。 擺設也都是名貴至極,地上甚至還鋪著一條波斯地毯,蕭紫依看到獨孤煬毫不遲疑地轉著輪椅壓了上去。她才敢踏上這條羊毛地毯。

  而更令她側目的不是周圍琳琅滿目的收藏品,也不是這裡一塵不染地感覺,而是透過大開的窗戶,她看到外面的花園裡春意盎然的景象。完全和她在外面另一邊看過去的時候截然不同。

  奇怪,難道是故意不打理外面的花園,好讓人誤會這裡的老閥主已經不管事了?

  「丫頭,你來是為了炫兒那個小子吧!」獨孤煬轉到書桌後面,拿起桌上的一個類似煙斗的東西緩緩地抽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個煙圈。

  蕭紫依在看過輪椅之後,就對這裡再有任何超時代的東西都不敢到驚奇了。事實上,這種淡淡地煙草味有別於現代那樣濃重的煙味。反而讓蕭紫依聞之一振,應該是沈泣玉找到的某種藥草。蕭紫依掃了一眼發現這裡居然沒有椅子,可見平時基本上並沒有人來。她只好站在那裡輕歎一聲道︰「獨孤爺爺,看來我還來對了,這獨孤閥實際還是控制在你手中哦。」

  單從她來到獨孤閥的時間還未超過半個時辰,這獨孤老閥主就知道了她來這裡地目的。她就是再傻也知道這裡實際掌權的人是誰。

  「雖然不是老夫讓熾兒把炫兒帶回來的。但是老夫也同意炫兒不應該繼續留在長樂宮了。丫頭,你今天還是回去吧。」獨孤煬心情頗佳地說道。他一開始因為腳傷隱居在此。初時也是因為不習慣自己行動不便,拒絕了任何來訪,結果久而久之發現根本沒人敢來了。讓他不知道多難熬,但是總不能拉下老臉說自己很空虛很無聊。之前那個炫小子還時不時在翻牆去隔壁南宮家的時候,順路跑過來看看他。但是在他去長樂宮上那個什麼幼兒園以後,居然一次都沒來過!哼!

  蕭紫依也不慌不忙,反正她也料到這樣的要求肯定會遭人一口拒絕。她慢慢悠悠地環顧著周圍擺放著很少的裝飾品,就算她都說不出名堂來,也知道這裡擺放著的物品肯定都是稀世珍寶。而就在這些稀世珍寶裡面,在最顯眼地一個位置卻放著一個頭盔。正確說來,是刀痕斑駁甚至還有血跡的士兵頭盔。頭盔上的紅纓穗都已經變成了暗紅色,說明了這個頭盔年代的久遠。蕭紫依愣愣地看著這個頭盔,有些移不開眼楮。

  獨孤煬也捨不得這麼快就趕她走,平日裡能陪他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他倒要聽聽這丫頭怎麼勸他把炫兒交給她教。「丫頭,你就是賴在這裡不說話也沒用,你那個長樂宮裡那麼多小子姑娘的在一起,我家地炫兒能得到很好地照顧嗎?在獨孤閥,他至少有十個夫子和長輩照顧著,肯定會成長為最完美的閥主,你就不用替我家操這份心了。」

  蕭紫依好半晌才回過神,聽了獨孤煬地話,卻沒有任何挫敗之感,好奇地問道︰「獨孤爺爺,難道你也是這麼長大的嗎?」
第二百五十章 意外達成

    獨孤煬點點頭,得意地把煙斗往煙灰缸上磕了一磕,繼續加了點煙草。「那是自然。我們獨孤閥的未來閥主,要在六歲起就接受閥主教育。學到十三歲時就由現任閥主帶往邊疆軍營,直到軍功可以足可以服眾,便可以接手閥主之位。哈哈,這也是和其餘獨孤閥的人區別的地方。在軍營裡和生生死死打交道的人,自然和那些在京城養尊處優的傢伙們不同。」

    蕭紫依瞭解地點點頭,她也在想呢,怪不得獨孤燁那麼有貴族派頭,但是這樣的性子卻完全沒有在獨孤大將軍或者面前這個獨孤老閥主的身上看到。

    「可惜我那大兒子死的早,老夫又幫不上忙,基本上就是熾兒一個人闖蕩出來的。我們多少代獨孤閥都是這麼走過來的,所以丫頭你還是死心吧。」獨孤煬邊說邊吐出一串串煙霧,雖然話語不甚嚴厲,但是蕭紫依聽得出來已經是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了。

    「這樣真的好嗎?至少也要等獨孤炫到了年歲才開始嘛!現在的他能接受嗎?」蕭紫依歎了口氣,想像著獨孤炫那個多動兒被一群老頭子圍觀中被迫學習,她就有一種深切的同情感從心底湧上來。

    「是有些突然,不過早半年和晚半年沒什麼區別。」獨孤煬突然有些煩了,淡淡地說道。不就是為了個半大不小的小毛頭嗎?他是聽說這丫頭喜歡小孩子,但是她宮裡面那麼多,還缺炫兒一個啊?

    蕭紫依無語。對於他這種隱居小樓裡多少年的老頭子。半年當然是一個沒有多少區別的數字。但是對於一個只有五歲地孩子,半年相當於他生命裡的十分之一啊!尤其還要刨去牙牙學語毫無記憶的時候。不行,說什麼她也要為獨孤炫至少先爭取來這半年的時間,更何況這也是她的責任,若不是她讓他來長樂宮上幼兒園,恐怕他還會有半年的時間可以在外面玩耍。

    不過要從什麼方向下手呢?用她母妃的名頭估計是不行,沈家不是和獨孤家不和嗎?蕭紫依在思考的時候,下意識地把目光放回到面前的頭盔上,「這個頭盔……是不是獨孤爺爺當年用地那個呢?」蕭紫依不知不覺就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也好。先轉移話題緩解緩解氣氛。

    獨孤煬微一愣神,也不知道是他這裡來的人太少,或者是根本沒有人會問這個問題。「為什麼這麼問?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蕭紫依搖搖頭,疑惑不解地脆聲說道:「因為晚輩注意到這裡一塵不染,外面的花園至少是您能看到的花園都是修剪整齊,猜想到獨孤爺爺應該是很注意環境的一個人。」至於樓下的灰塵滿佈,可能是因為獨孤煬根本不會下樓的緣故。但是蕭紫依也不至於觸獨孤煬的霉頭,巧妙地隱去不說。

    「哦?繼續說。」獨孤煬饒有興趣地把煙斗放回到桌上。

      蕭紫依越說越自信地揚起笑容道:「都說了獨孤爺爺是這麼注意地人,這屋子裡面擺放的這麼一個髒污的頭盔,尤其是在所有名貴的器物之間。太引人注目了。這也是晚輩方才為何一眼就注意到這個頭盔的原因。」蕭紫依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隨後小小地捧了一下獨孤煬道:「況且獨孤爺爺如此神勇,怎麼會讓自己的頭盔上有如此多的刀痕?」

    獨孤煬立刻收起笑容,一張臉沉了下來,雙目殺機大起。

    蕭紫依話一出口,就突然後悔起來。她是說得一時忘形,忘記了這獨孤煬的腿就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她這麼恭維他豈不是被他當成了反語?淚,怪就怪在這個老頭根本就不像是腿腳有傷嘛!坐在那裡氣定神閒的。

    又或者……她大膽猜測一下,他根本就沒有受過傷?

    蕭紫依緊張地吞吞口水,她根本不知道要不要道歉。她怕道歉說得又錯了,反而是火上澆油。唉,真是禍從口出啊!

    就在書房內的氣氛緊張到極點的時候,獨孤煬歎了口氣,打破了猶如死一般的沉寂:「這個頭盔是焱兒的。」

    焱兒?那是誰?蕭紫依根本沒反應過來。哦,也許可能是前面獨孤煬提到過的他早逝地大兒子。糟了。那她肯定是說錯話了。

    蕭紫依還未想到用什麼話做補救。就聽到獨孤煬出乎她意料外地繼續說道:「丫頭,你回去吧。炫兒地事老夫去和熾兒說,從明天起,讓他在你的宮裡再玩上半年,這就是最低的讓步了。」獨孤煬雙目射出陰鬱的神色,旋即又斂去。

    啥?她準備的一大堆理由還沒說呢?這就達到目的了?那她再說說得寸進尺可以不?但是她又不確定幼兒園的班級式教育會不會影響獨孤炫的以後,所以蕭紫依琢磨著,腳底下並沒有往外走。

    獨孤煬那雙如鷹隼一般銳利地眼睛橫掃了她一下。用比冰還冷地聲音沉聲道:「老夫話說了算數。不過若是你和第三個人說這裡的頭盔是焱兒地話,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蕭紫依見氣氛不對。連忙低頭施禮道:「獨孤爺爺,紫依不知道哪裡說錯話了得罪了您,對不起。謝謝您讓炫兒再來我宮裡玩。您好好保重。」她說完這些話就斷然往外走去,再也沒回過頭。

    獨孤煬冷著臉聽著蕭紫依走下樓梯的聲音漸漸遠去,隨後就是「吱呀」一下門關上的聲音。屋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但是獨孤煬面上的表情卻沒有半分鬆動的跡象。

    「嘖嘖,沒想到你會把這個頭盔的來歷說出來。」一個蒼老而且嘶啞的聲音憑空從書房內響起,一個身穿杏黃色道袍拿著拂塵的老道慢慢地從某個書架後面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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