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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皇家幼兒園 作者:玄色 (連載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誰怕誰啊?

   蕭紫依並沒有看到南宮笙特別的微笑,她只是專注地看著不遠處人來人往的永昌殿。

    “想要回去了嗎?”南宮笙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以為她想回去了。

    “不是,還想再呆一會兒。”蕭紫依搖了搖頭,抬手拿起果露喝了一口,笑著說道︰“其實我倒是不想回去,這里風景不錯,又有風吹有吃有喝,又有人陪,挺好的。”

    南宮笙展顏笑道︰“那就多坐一會兒,若是你不怕冷,在等一陣子還可以看到夕陽。那景色才真是很美。”

    蕭紫依斜著眼瞥了他一眼,故作不悅地輕哼道︰“抎晛看來某人可沒少在這里偷懶啊!”

    南宮笙啞然失笑道︰“其實宮中雖然富麗堂皇,但是換個角度來看,就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感受。例如這里的日出和日落,是絕對在宮外都看不到的別樣感受。”

    蕭紫依看著太陽日漸西落,再看著眼前呈階梯狀分布的層層宮殿閣樓,確實是有種藐視眾生的愜意。只是那些屋頂琉璃瓦片上反射著的那種奪目光彩,反而讓她頓時體會到了一種淒涼的意境。

    “原來,我也是住在這里的啊……”蕭紫依喃喃說道,她怎麼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更好似這些像是一場夢一般。

    “呵呵,高處不勝寒嘛!”南宮笙搖頭嘆道,“我反正是怎麼都不會喜歡這里,但是卻不明白為什麼古往今來很多人都是為了能在這里生活而拋棄一切。包括我大姐。”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蕭紫依見過南宮琴幾次,雖然覺得她的年少青春都埋葬在宮內了。但是卻從未發現她有何疲倦之態。也許有的人,天生就是喜歡榮華富貴,旁人是怎麼也都想不透的。

    南宮笙還是搖了搖頭嘆道︰“絕非如此。大姐她是為了我們家地前途,才想進宮的。但是我和大哥都不是做官的料,可惜了她的一片苦心。”

    蕭紫依默然無語,別人家的事情她是沒有辦法做出判斷的,畢竟了解也不夠深。但是她還是有些看不慣當時南宮琴把南宮簫當成物品交到她這里。不過想到南宮簫,蕭紫依忍不住笑出來道︰“我看倒是簫兒最後會前途無量,你大姐的苦心最後不會白費的。”

    “希望如此嘍!”南宮笙笑了笑。把紙袋里最後一個點心搶了去,一點都不客氣地丟入口中。

    “喂!這個不是給我吃的嗎?怎麼感覺好像你吃了一大半啊?”蕭紫依郁悶地看著空空如也地紙袋,不爽地說道、

    “你不是經常嚷著怕吃多了甜食要減肥嗎?我是怕你吃多了又後悔,所以干脆幫你解決掉這個煩惱。”南宮笙心情愉快地說道。他現在抎晛很喜歡看她嬌嗔的表情,漸漸發現逗她也是種很甜蜜的事情。

    蕭紫依真想把紙袋扣在他的大胡子上,恨得咬牙切齒。用腳踢了踢他的腿,蕭紫依故意為難他道︰“我餓了,去膳房給我拿點吃的回來。對了。最好還記得拿杯翡翠琉璃汁。”

    南宮笙縱容地笑笑道︰“好,不過我拿回來多少,你就要都吃掉哦!”

    蕭紫依一狠心應道︰“好!一言為定!”她就不信他兩只手還要爬扂艘屋頂還要端果汁能拿多少回來。

    看著南宮笙的身影幾下就消失在屋檐下時,蕭紫依才收回笑容。她何嘗不知道他在努力地逗她開心,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忽略就能當成並不存在的。

    一想起來蕭景陽對她地表白。蕭紫依的心就如鉛般沉重。她或許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怎麼決定的,也不知道更傾向于誰。但是她知道。若是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會像她這樣負擔的感覺。肯定不對地。

    蕭紫依重新躺回瓦片上,因為太陽的落山,而使得瓦片有些涼意直透脊背。而身邊沒有了南宮笙地陪伴,她更難免覺得更加孤寂。

    “呦!師妹!原來你在這里,讓師兄我找得好辛苦啊!”祁墨的聲音突扂艘然出現在她身旁,唬得蕭紫依差點失去平衡滾下屋頂。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蕭紫依支起身子。看著有些……嗯,狼狽的祁墨。嘿嘿,還是袖口被劃破了一點,和以前那次一樣的地方。想也知道他又踫到沈玉寒了,八成還是被同一個招數劃破的。

  扂艘  “哼,還不是那個沈玉寒,沒抎晛想到他居然現在負責長樂宮。險些被他抓個正著。”祁墨一臉的不屑。但是卻一點都不想再提。他盯著蕭紫依岔開話題道︰“師妹,你的武功恢復了?要不然怎麼可能在扂艘這里乘涼?”

    “是有人帶我上來地。武功還是七七八八,不會。”蕭紫依一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師兄,有時間就教教我怎麼運氣吧。”

    祁墨吸吸鼻子,嘿嘿一笑道︰“算啦,既然你是有人帶你上來的,就證明你身邊有個會武功的人嘍!那還要師兄做什麼?我這次回來本來想多呆幾天混吃混喝的,但是沒想到沈玉寒在這里當禁衛。免了免了,我還是覺得江湖更好玩。給你金簪,里面加完假血了抎晛,機關還沒什麼問題,嚇嚇人好玩吧?走嘍!下次再見!”祁墨說走就走,塞給她那枝金簪之後,瀟灑地一揮手,幾個起伏就消失在蕭紫依的視線內。

    蕭紫依對她這個來去如風的師兄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恨不得能追上去踹他兩腳。隨即她听到沈玉寒地呼喝聲從祁墨消失地方向傳來,居然心底還在暗自為沈玉寒加油。若是能把她這個師兄抓回來當苦力最好。

    不過應該希望不大,她知道她這個便宜師兄最能耐的本事就是腳底抹油,最擅長地事情就是走過場打打醬油。蕭紫依無奈地把玩了一會兒鳳凰金簪,小心地收回懷中。她習慣了有事沒事去摸一摸這支簪子,今天拿去給祁墨修理,還覺得有些不大習慣。

    不一會兒那邊吵嚷的地方就變得平靜下來,蕭紫依也沒心情去管到底結果怎麼樣,只是呆呆地看著天邊像是被染紅了一般,如血的夕陽漸漸往地平線沉沒下去。她被眼前的自然美景所震撼扂艘抎晛,頭腦一片空白。

  扂艘抎晛  “時間剛剛好。”南宮笙含笑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件厚厚的錦袍溫柔地罩在了她的身上。

    蕭紫依回過頭去,發現他不知道從哪里偷來的大床單罩了一大堆的食物,然後另外那只手還拿著兩瓶翡翠琉璃汁,功夫精湛得果汁連一滴都沒有濺出來抎晛。

    饒是蕭紫依心情再低落,也忍不住彎起唇角,伸手幫他拿過兩瓶果汁。

    南宮笙動作麻利地在傾斜的屋頂上用床單折成一個反傾斜的面,神奇地讓他帶來的食物能平衡地擺在上面。甚至連琉璃杯擺在上面都不會傾倒。

    “謝謝你了。”蕭紫依感動于他的細心,在這麼短的時間里,都不忘幫她多拿一件衣服和一個坐墊,生怕她著涼。

    南宮笙狡黠一笑道︰“謝什麼?你方才不是說,我拿多少東西你就吃多少嗎?我可是在膳房幾乎把能拿的東西都搜刮了一遍,公主你自己量力而為哦!”

    蕭紫依這時才注意到,他拿來的東西都可以讓三四個人吃飽了。

    “哼!吃就吃,誰怕誰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落日

    蕭紫依伸手剛要去拿,南宮笙反而橫過手攔住了她道:「算了,剛才是我沒有考慮周到,這時候太陽下山,已經起風了。還是別吃了,省得吃壞肚子。」

    蕭紫依心下一片溫暖,笑著拿起那杯果汁道:「那我只喝東西應該沒問題了吧?」

    南宮笙欣然同意,也拿起另一杯果汁,陪著她一起看著太陽緩緩西沉。

    蕭紫依呆呆地看著已經有一小半沉入地平線的落日,突然發現,她有生以來,好像是頭一次這麼認真地完全地在看日落。之前生活在那樣的大城市,高樓林立中根本沒有條件看到太陽從地平線上消失的景象。而在這個年代,她也沒有試過拿出一點時間來特意看落日。在她看來,日出日落是每一天都能有的事情,就是因為太過於平常,反而會覺得沒有任何想看的慾望。

    但是卻從未發現,原來這樣的景色會這麼的美好。

    「謝謝。」這兩個字,很輕易地就從嘴邊吐出,蕭紫依抿著唇,眼睛仍然注視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落日。怪不得南宮笙的性格是那麼的豁達不在乎,每天都注意著自然界的每一件美好的事物,人的心也會變得很開闊。像她看過這麼美的日落之後,心中糾結的問題就一點都不想去想它,乾脆就甩到腦後去了。南宮笙詫異地偏過頭,剛想取笑她今天這個謝字說過了太多遍,但是一入眼的就是在夕陽映照下她同樣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側臉,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真好看。」蕭紫依看著落日,笑歎道。

    「是啊,真好看。」南宮笙卻是看著蕭紫依說的。

    「唉,落日這麼美,總算知道誇父追日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了。」蕭紫依笑著說道,「對了。記得上課的時候讓蔡三國講這個典故,記下來記下來。」她邊說邊在身上翻出小本本,卻怎麼都找不到應該隨身帶的木炭筆了。

    「給。」南宮笙從旁邊遞過一支木炭筆,除了前面的筆尖是露出來的之外,筆身上都用紙細心地包好,防止弄髒了手。

    蕭紫依自鳴得意地觀賞了一下她推行木炭筆的成果。然後這才低頭記下剛才想起的事。

    「喏,還給你。」蕭紫依寫好之後,把筆還給南宮笙,卻發現他正朝著殿下不遠處看著。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蕭紫依鬱悶地發現好像有很多宮女和太監都在四處尋找著什麼。

    不用想。肯定是發現她不見了,在找她。蕭紫依抬頭看著還未完全沉入地平線的夕陽,有些不捨。

    「我帶你下去吧,看落日還有很多機會,只要公主你有空。」南宮笙伸手拿走蕭紫依手中的杯子,然後朝她伸手示意。

    蕭紫依悄悄地把那只做工精美地木炭筆小心地揣回懷中,然後不情不願地被他帶下長信宮的屋頂。俏臉上堆滿了不甘心。

    南宮笙聽見尋找的宮女就在附近,笑著和她說道:「公主你先回去吧,我上去把屋頂收拾一下。」

    蕭紫依發現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歎了口氣道:「你小心點,我先回去了。」說完便特意繞了一個大圈子,在其他方向出聲招呼著正在找人的宮女。

    南宮笙看著蕭紫依的背影消失在迴廊那頭。然後才抬頭往兩人剛剛呆過地屋頂看去,這時夕陽正好在地平線堙沒最後一絲陽光。天色一片黑暗。

    蕭紫依迎上快步走過來的如蘭,含笑地解釋道:「我隨便走到一個殿裡面睡著了,沒想到醒過來就這麼晚了。」

    如蘭看到蕭紫依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道:「公主你回來就好,真是嚇死奴婢們了。」她趕緊通知還在找的宮女們不用找了,然後陪著蕭紫依往永昌殿的方向走去。

    「宴會怎麼樣了?我最後沒在沒出什麼事吧?」蕭紫依對自己中途跑掉還是有些心虛。

    「沒什麼事。就算是有事,若竹姐處理的都很好,公主你不用費心。現在賓客們都差不多回去了,公主可以去永昌殿把孩子們都帶回永寧殿休息了。」如蘭笑嘻嘻地說道。

    蕭紫依聽到若竹的名字,就想起祁墨說他當初留給她的那個不翼而飛地紙條,臉色怎麼也好看不起來。

    如蘭可沒有若竹察言觀色的本領,自顧自地仍然說道:「咦?公主這個錦袍很漂亮哦!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樣式很新穎呢!」

    蕭紫依藉著迴廊內的宮燈看了看。才發現這件錦袍確實是很新,折疊的痕跡仍在。保不準是南宮笙從哪個宮殿裡順來的衣服。蕭紫依想到方才在屋頂上地兩人約會,忍不住俏臉染上紅霞。他們兩人之間,應該仍是友情多一些吧?

    蕭紫依一路問著如蘭一些宴會上發生的事,兩人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永昌殿。正殿確實沒有剩下多少人了,天黑前男賓都基本上退了席,就只剩下幾個女客還在戀戀不捨地聊著天。

    蕭湛和南宮簫兩人背靠背倚在一起打著瞌睡,阿布四處在席間的殘羹剩飯中找尋有什麼可以吃的,葉尋不放心地跟在它身後四處跑著。因為明後天正好是幼兒園的休息日,所以蘇玲瓏和蘇琳琅這對姐妹花也早就被家裡人接走了。而談星閱還在捧著一本書坐在角落裡津津有味地看著,李雲渲也在他旁邊拿著書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一見到蕭紫依走了進來,趕緊第一個跑了過來。

    「小雲渲,今天玩的怎麼樣啊?」蕭紫依蹲下身,替她順了順有些散開的頭髮。

    李雲渲使勁點了點頭,不過有些擔心地問道:「公主,聽說獨孤被他父親拎回去了,會不會有事啊?」

    拎?一聽就是南宮簫形容地,真是傳神。「應該不會有事的,放心。對了小雲渲,今天你有沒有見到一個道士爺爺?」蕭紫依想起蕭湛說過的話,她更擔心這個。

    李雲渲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就是上次和公主提到過的我的叔公玄蹤道長,真沒想到他也進到宮裡來了,聽說是皇太后奶奶召他進來的呢!公主想要見他嗎?可惜他已經回去了。」

    蕭紫依心裡一咯登,連忙追問道:「知不知道他來這次宴會做什麼?」她心中總有些不詳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事錯過了一樣,心內一時充滿了不安。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反思

    李雲渲有些鬱悶地眨了眨眼睛道:「他說是想來看看我,實際上是想來看我哥哥吧,因為他一見到我哥哥就借口把我支走了。」

    蕭紫依拉著她走到一邊坐下,認真地問道:「你哥哥也來了?怎麼都沒見到?不是說不來的嗎?」她對於李雲清倒是沒有任何偏見,但是那個玄蹤道長可是李隆基啊!姑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和歷史上的那個唐玄宗有著同名同姓的巧合,但她也不能不在意。

    李雲渲有些傷心地垂下頭說道:「他大概在宴會開始的一半才來,都沒看到我的表演。見到我之後也沒說什麼,馬上就和道長說話去了。」

    蕭紫依摸了摸她的頭,雖然小雲渲一直沒說,但是她知道她很努力的排練就是想在一個人面前表演。可惜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大人們總是這樣,連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都無法為孩子們做到,並且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對於孩子來說有多重要。

    李雲渲使勁把眼中的淚水眨了回去,吸著鼻子低聲呢喃道:「公主,我覺得哥哥好像變了。以前雖然他很忙,也有忙得很長時間沒有見面的時候。但是每次一見到我都很歡喜,總會關心的問我最近過得好不好。」

    下面的話她沒有說,但是蕭紫依不用想也知道這次李雲清做的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樣。摟著小雲渲晃了晃,蕭紫依安慰她道:「可能是你哥哥有心事吧,別傷心,等下次我看到他的時候幫你教訓教訓他!」

    李雲渲趕緊擺了擺手道:「公主千萬別懲罰哥哥,我只是抱怨抱怨。」

    蕭紫依含笑捏了捏她紅彤彤的臉蛋。無奈地說道:「行,我知道了。看你好像還沒吃東西一樣,去讓如蘭幫你弄些東西吃吧。」

    旁邊的如蘭應了一聲,拉著李雲渲帶她去吃些東西。蕭紫依看著她們走出正殿。立刻就垮下臉上的笑容。李雲清肯定有問題。聯想到這個宴會是皇太后下旨要辦地。若只是李隆基想見李雲清的一個借口的話,那就好玩了。

    蕭紫依告訴自己有可能是她想多了,起身送走了幾個留到最後的女客,她一轉身鬱悶地發現還有一個人居然還沒走。

    「婉晴姐,你怎麼還在這裡?」蕭紫依無奈地說道。

    風婉晴從邊廳走了出來,邊走邊暗咬銀牙恨恨地說道:「還不是夏陵那個小子,居然找遍了整個下午都不見人影。」

    蕭紫依暗道果然如此,心想也不知道那丫頭推倒地過程順利不。不過見風婉晴氣憤難平地神情,蕭紫依連忙勸道:「婉晴姐,今天已經很晚了。男客應該在天黑前就都告辭了。你再怎麼找都沒用地。」

    風婉晴不甘心地一頓足,輕哼了一聲道:「躲我?越躲我,我的興趣就越高。等著瞧吧!」說罷又換上一張柔和動人的表情道:「紫依妹妹,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宴會很成功呢!」

    即便是蕭紫依對風婉晴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性格有所瞭解,但也還是有點發愣。一直送著風婉晴出了長樂宮的宮門,蕭紫依卻在心下想著期望今夜過後。就沒有夏陵這個人了最好,省得多生出許多事端。

    她可是知道風婉晴的個性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看中的肯定要到手。不過倒是對於沈泣玉除外,看來那人還真是非常人也。

    「公主,除了還在等南宮小少爺醒來一起回去的南宮箏小姐和不知道在哪裡地談月離談公子,宮內的賓客已經全部送走了。」一直站在宮門口打點貴客的淳風見蕭紫依出來,連忙上前稟報道。

    「都走了?」蕭紫依意外地挑挑眉。「冷秋梧和夏陵兩位公子也走了?」

    淳風點了點頭。見蕭紫依很重視,便慎重地翻開手上的名單。確認再三之後才說道:「回公主,兩位公子確實已經離開了,大概就在不久前。小的還看到冷將軍好像喝得醉醺醺的,夏指揮使扶著他很吃力的樣子。小地還想上前幫忙,結果夏指揮使說不用了。」

    蕭紫依撇了撇嘴,這個夏侯鈴是不是嫌宮內的條件不夠讓她放心啊,要親自帶回去找個地方吃干抹淨。真是厲害女子,和風婉晴有的拼啊!

    她身邊的一個個女生都這麼厲害地勇往直前,倒是更顯得她扭扭捏捏了。蕭紫依按下不爽的心情,隨口吩咐了淳風幾句之後,便轉過頭往回走去。宴會的善後工作她可以一點都不管,但是孩子們還在永昌殿,她還要去把湛兒叫醒了找人送他回未央宮。

    一想到湛兒,蕭紫依就無法克制地想到蕭景陽。煩惱又一件件地回到腦海中,令她頭痛地閉了閉眼睛。怎麼什麼事情都堆在今天發生了,真是讓她有手足無措的感覺。

    蕭紫依一個人走在燈火通明地迴廊裡,一陣晚風吹過,讓燈籠裡地燭火晃動了一陣,樹影斑駁,更顯得有些令人不安。蕭紫依緊了緊身上那件南宮笙送的錦袍,勉強感到些溫暖。

    她平時其實很少在天色暗下來之後走出房間地,縱使在長樂宮裡的每條迴廊上都會點起宮燈,但是那種難以磨滅的孤寂感會讓她望而卻步。確實這裡就是這麼的冰冷,一如之前她在屋頂上看到的那樣。

    其實,南宮笙說得很對,這個宮殿就是用白骨堆砌成的一座墳墓,卻一直有人樂此不疲地跳進來。

    而且,有可能她根本就不配住在這裡,蕭景陽不是口口聲聲地說她根本就不是公主嗎?一切都是個錯誤嗎?

    雖然在這裡的時間不長,雖然陪在她身邊的孩子們都有著陽光般的笑容,雖然很多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但是她越呆下去,就越覺得這裡陰森恐怖。今天得知了就連一直信任的若竹都有背著她做事,心立刻就涼了一大截。

    可是,就是在這座宮殿裡,就是那些單純的孩子們成長的環境。

    蕭紫依想起方才小雲渲傷心的小臉,頭一次懷疑,她為了讓湛兒生活得更快活些,而把另外的孩子們扯進這個漩渦裡,是不是做錯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願望

    「不,你沒做錯,別多想了。」南宮笙歎著氣從蕭紫依的後面走上來,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蕭紫依這時才發現她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並且剛才那番話肯定是忍不住說出口了。真是的,她也沒期待著有人能給她回答。不過她卻沒有任何嚇了一跳的感覺,反而是聽到他的聲音感到異常的心安。

    南宮笙見蕭紫依一直呆望著他,笑著把手裡剛剛做好的「三明治」遞給她道:「怎麼?餓得說不出話來了?就知道你沒時間照顧自己,我把剛才的東西按照你喜歡吃的那樣簡單加工了一下,不嫌棄就吃點吧,我剛剛熱了一下。」

    蕭紫依把用紙包好的三明治拿在手中,暖暖的感覺一直從掌心熨燙到心底。這個男人,雖然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麼,但是一直都是在默默地關心著她。「謝謝。呵呵,今天好像我一直在說這兩個字。」

    南宮笙輕笑出聲,側過身子替她擋住了風吹來的方向。

    蕭紫依突然有些覺得臉紅。她剛才剛好走到的是個拐角處,現在他又擋在了她的面前。夜色如水,燈火昏黃,怎麼看他們兩人都像是在私會一般曖昧。蕭紫依只覺得雙頰滾燙,她知道南宮笙有武功,夜晚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視覺障礙,一樣能看清楚她臉色的表情,所以她連忙低下頭用吃東西來掩飾。

    而南宮笙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的心神全都被剛才偶然間聽到的話語所佔據了。他沉吟了片刻,歎氣道:「公主,我不知道為何你會有那種想法。也許我並不喜歡這裡,但是必須承認,這些孩子們在這裡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簫兒肯定會和獨孤炫到處遊玩驚擾街坊,小雲渲肯定會在親戚家受到冷落無人照料,葉尋也會因為身份特殊而受到不一般的歧視,談星閱最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蘇家姐妹也漸漸學會了和人怎麼樣相處。更別說皇孫殿下的改變了。」

    蕭紫依咬了一口南宮笙親手做的三明治。伴隨著他說的這些話一點點地在口中咀嚼。好半晌之後。她才嚥下去這一口,淺笑著說道:「真好吃。」

    南宮笙不再多言,知道剩下的事情是要由她自己去判斷。他只是默默地陪著她站在這裡,哪怕是用自己地身體擋住一點點吹向她地冷風,也都感到滿足了。

    蕭紫依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細細地品味著,慢慢地回想著湛兒的改變。那個只會跟在她後面嚷著皇姑姑皇姑姑的小屁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成長為一個小大人了。通過一件件事情,學習到了什麼叫憤怒,什麼叫友情。什麼叫犧牲……並且都把這些點點滴滴都認認真真地寫在了日記裡,讓她每次每次看完都忍不住盯著那些日漸成熟的字跡驚歎。

    「南宮,孩子們真的成長得很快啊!稍微有些疏忽,就會錯過他們的蛻變。」蕭紫依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嚥下肚,把手中的紙袋捏成一團。「真想一直這麼看著他們。」

    「那麼,這是你的願望嗎?」南宮笙笑著問道。

    「願望?」蕭紫依迷茫了一下,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的宮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好像不止這麼一點點。」

    「那麼,你的願望是什麼?」南宮笙追問道,認真地凝視著她面上地神情。

    蕭紫依恍惚了許久。不知道自己的願望到底是什麼。是希望湛兒他們能健康成長嗎?其實就算她不在,他們也會有人照顧得很好很好。是希望這個國家的教育能普及嗎?希望在這個時代裡科技成為第一生產力嗎?

    不對,她只是個小女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崇高的願望。

    她也做不到。

    之前的她。恐怕就是在為她能在這個囚牢裡面好好的生活下去而找的借口吧。

    「你的願望……又是什麼呢?」蕭紫依終於還是沒有回答,轉而反問回去。「我的願望……」南宮笙沒有料到蕭紫依會反問回來,意外地拖長了音調,但是好久也找不到答案。他的願望以前是能在這個時代有一番作為。但是被她全盤否定了之後,雖然不甘心但是在細細思慮之下也要承認她說地很對。「我的願望在各種時期有著不同的變化。」

    「奸詐。」蕭紫依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她也能說得出來。

    「咳,看來我們還是不如孩子們。這是上次考試地作文題。他們一個個寫出來的答案都讓我驚詫。」南宮笙笑著岔開話題道。

    蕭紫依呆了一呆,這才想起來。是了,那些孩子們寫的願望都很好玩。讓她想起來她小時候寫的作文。那時候,老師最喜歡出的題目就是「我的願望」。

    原來越長大,就越迷茫,在人生的道路上越走就越沒有人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前進。

    「就像你說地,若是不願意錯過孩子們的蛻變。那就別錯過了。一次也別。」南宮笙緩緩道。「皇孫殿下會是個很好的皇帝,公主你別放棄他。」

    蕭紫依一怔。不由自主地想去找尋南宮笙的眼睛。她想看看他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和她說這句話,他是看出來什麼了?還是猜到什麼了?可是讓她失望的是,在厚厚的瀏海地阻隔下,她根本就看不到他地雙目。蕭紫依失望地抿了抿唇,喃喃道:「誰說我要放棄他了……我只不過是有些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是正確地而已……」

    沒有人告訴她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堅持下去。這種迷茫的滋味實在是讓她難受至極。況且,有可能她並不是湛兒的姑姑,就連住在這裡都是一種錯誤,她又有什麼權利去告訴那些孩子們應該做什麼呢?蕭紫依忍不住低下頭,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紙袋。

    南宮笙伸手抓住她的右手腕,輕輕地把她的手指一個個掰開,把已經被她揉得很緊的紙團拿了出來。他感到她的指尖冰涼,忍不住用自己的掌心把她的手包裹起來。「別多想了。我只知道,在這裡就只有你是真真正正地為了他們著想,這就夠了。」

    蕭紫依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很想問一句「你會陪著我嗎?」

    可是這句話卡在了嗓子眼裡,不知道為什麼怎麼也說不出來。

    突然間,南宮笙像是觸電般放開了她的手,在一眨眼間便消失在蕭紫依面前。燈火跳動了幾下,沒有了南宮笙的遮擋,冷風又開始吹向蕭紫依的面頰。

    就在蕭紫依呆看著空無一人的迴廊,握著手指間的餘溫,幾乎以為剛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的時候,忽然看到迴廊的另一端若竹提著燈籠快步地走了過來,她邊走還邊急著說道:「公主,可算是找到您了。皇帝陛下回宮之後就生病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父與女
    蕭紫依很少見到若竹沉穩的臉上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情,所以連帶著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慌亂。她馬上跟著若竹,帶了幾個宮女走向未央宮,途中還遇到了抱著沉睡的蕭湛緩緩而行的幻荷。

    只是隨便和幻荷打了個招呼,也無暇去再多看蕭湛一眼,蕭紫依很快就往溫室殿的方向走去。

    「奇怪,聽說父皇前一陣不是搬去清涼殿住了嗎?怎麼又回到溫室殿了?」蕭紫依雖然對未央宮的結構不算太清楚,但是總算還是知道這兩個殿是皇帝冬暖夏涼的居所。現在雖然天氣有些反常,但是已經是夏天了。

    「奴婢不太清楚。」若竹憂心地說道。大周朝的這代皇帝,從小就沒有什麼病痛,而且勤於政務,各種事宜無論大小都力求做到親力親為,算是一代明君。所以如果這棵大樹若是憑空倒下,對大周朝的影響幾乎是毀滅性的。

    蕭紫依離得遠了就看到溫室殿外一片燈火通明,站滿了許多王公貴族朝中大臣,都是在等消息。其中還有好多她看著很眼熟,估計是剛從她宴會上回家就急忙趕來的。蕭紫依心中泛起不詳的預感,也顧不得和這些人寒暄,急忙往溫室殿走去。

    一邁進溫室殿的正殿門檻,蕭紫依就覺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若竹快走幾步幫她去下身上的錦袍,然後和其他宮女太監一樣留在外面等候。

    蕭紫依按下心中的不安,朝皇帝居住的內室走去。經過通報之後,她終於走進有些過於溫暖地內室。一眼就看到靠在床榻上那個紅光滿面的皇帝。

    「紫依?你怎麼也來了?」皇帝的面上顯得有些意外,雖然他的臉色有些太過於紅潤,不過氣色非常好,一點都不像有病的樣子。

    蕭紫依一顆懸起來地心放回了遠處,奔走了這一路讓她幾乎上氣不接下氣。脫了力般的滑坐在牆邊的椅子上,鬆了口氣道:「父皇,您嚇死我了。」

    「可能就是因為最近天氣早晚溫差太大,父皇著了風寒吧。所以才搬回了溫室殿。紫依,誰通知你的?」蕭景陽從皇帝床邊走了過來,看著她潮紅的雙頰,略微擔心地用手試了試她的額頭。

    「是我通知她的。」一直坐在皇帝床邊的皇后優雅地站起身,淡淡地說道:「今天陛下就去過長樂宮。回來就身體不適,作為皇后自然要找長樂過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紫依發現皇后雖然是對著她說話,但是眼睛卻是一直在看著蕭景陽。她忽然警覺,馬上避嫌地隔開蕭景陽地手,走到皇帝的床前問候。

    蕭景陽失落地收回手,忍不住呆愣了片刻。在今天之前,他們之間這樣的舉動都很平常。為何偏偏她這時才開始避開他的手?是不接受他的表白嗎?

    他本來算是無慾無求的一個人,就算是身為太子,也只是盡力做到讓父皇滿意的程度就行。但是自從心裡多了個人之後,總是習慣胡思亂想。。

    皇后在一旁把自己兒子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內。心下突然有了最不好的預感。

    「景陽,你先回去吧。出去的時候順便和外面等候地那些人說一下,朕身體很好。」皇帝欣然吩咐道。

    蕭景陽看了一眼陪在父皇身邊,被他拉住手很不自然的蕭紫依。遲疑了一下才應聲退下。

    皇后跟隨皇帝多年,只消看他的一個眼神就知道他的想法。她體貼地把御醫熬好地藥羹交到蕭紫依手邊,然後囑咐她要看著皇帝喝下去,並且揮退了隨侍的宮女和太監,這才退了下去。

    屋內只剩下蕭紫依一人,她自從發覺自己有可能不是皇帝的女兒之後,就感到很難面對他。到底當年是怎麼樣的情形?到底是不是她的母妃對不起皇帝?還是皇帝橫刀奪愛?她怕她忍不住這些問題會從她口中問出來,所以抿緊了雙唇就怕自己會說出不應該說的話。

    皇帝有趣地看著一臉緊張的蕭紫依。自己伸手從床邊取了藥碗喝了起來。

    蕭紫依一下子就聞到一股難聞的中藥味,她捏著鼻子看著皇帝眼睛都不眨地一口喝下粘稠地中藥,終於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眼神。

    「怎麼了?怕喝藥?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和湛兒他們一樣?」皇帝把空了的藥碗遞給她,順便取笑道。

    蕭紫依把藥碗放回到桌子上,然後聞著自己的手好像都沾有中藥味。厭惡地皺了皺眉。「這麼苦。自然怕喝嘍!」她還是懷念現代那種藥片,又不會太苦。有的還會有糖衣或者膠囊包裹。

    皇帝嘿嘿一笑,看著她不同往日有些潮紅的臉,故作無奈地說道:「朕看你也有著了風寒地跡象,等下讓御醫也給你開一副同樣地藥劑吧。」

    蕭紫依苦著臉說道:「早知道就不來看父皇了……害得人家急忙忙地跑來,出了汗還吹了風受了寒。」

    皇帝哈哈大笑道:「紫依,朕就是喜歡你這種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性格。今天這裡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說出這種話。」

    蕭紫依一驚,才知道自己居然說錯話了。連忙懊悔不已地用手摀住唇。她怎麼把心裡想地都說出來了,真是累了一天都糊塗了。怎麼連這種抱怨的話都輕易說出口?

    「哈哈,放心,朕知道你關心父皇,只是這藥一定要吃,省得生病了。」皇帝再三說著,語氣裡一片慈祥。

    蕭紫依呆呆地看著他,真的感覺到了父親對女兒的那種關心。可是怎麼看,都覺得她就是他的女兒,肯定是蕭景陽搞錯了。蕭紫依遲疑了許久,忍不住開口喚道:「父皇……」

    「嗯?怎麼?」皇帝喝了中藥之後,覺得渾身發汗,慢慢地想躺下去休息。

    「呃,沒事,父皇你好好休息。」蕭紫依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起身扶著皇帝躺下,然後細心地為他蓋好被。等到他熟睡之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內室。

    「父皇怎麼樣了?」一個刻意壓低的公鴨嗓音出現在蕭紫依身邊。

    蕭紫依看了眼心急的蕭策,安慰他道:「已經吃了藥,睡下了。只是風寒而已,別擔

    一旁皇帝的隨侍太監沈寶朝蕭紫依和蕭策鞠了一躬,緩緩道:「策殿下、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已經回去了。現在天色已晚,老奴送你們出去吧。」

    蕭策連忙還禮道:「沈公公請留步,你還是留在父皇身邊照顧父皇吧。皇姐由我親自送回去,不用掛心。」

    「那就多謝策殿下了。公主殿下慢走。」沈寶眼梢都沒有多看蕭紫依一眼,趕忙就轉進內室去查看皇帝的情況。

    蕭紫依還記得很久以前見沈寶的時候,對方還千方百計地想和她私下說些話,結果現在好像完全忘記了似的。

    沈寶,沈家……沈寶的名字裡面可不也帶著玉字嗎?難不成沈家除了經商、科舉和藥理之外,連當太監也算是一個出人頭地的選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藥

    蕭紫依只是隨便想想,沈寶的年齡怎麼看也有四十餘歲了,怎麼也不可能會是玉字輩的人。她撇了撇嘴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並肩和蕭策兩人走出溫室殿。

    從若竹手裡拿回了錦袍重新披在身上,這時溫室殿外面已經沒有了她來的時候那麼多人同時都在的盛況,剩下的幾個老臣在聽說皇帝已經安然睡下的消息之後,也都放心離開。

    蕭紫依和蕭策兩人往未央宮和長樂宮相連的闕道走去,若竹和宮女們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是這兩姐弟誰都沒有說話,均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們都需要時間來整理一下心情。

    就在蕭策把蕭紫依送到闕道門口,正要打個招呼轉身就走時,蕭紫依才注意到他臉色太過於難看,終於忍不住問道:「蕭策,為什麼今晚你都沒進去看父皇?」

    蕭策冷哼一聲轉過身,仍然帶著稚氣的臉上流露的卻完全不是符合他年齡的表情。

    蕭紫依呆了一呆,只聽得他慢慢地說道:「為什麼沒去?那也要我能進去才行。皇兄他根本就不讓我進去內室一步!」他負氣地說完這句話,連道別的話都沒說一句,就那麼大跨步地轉身往自己的宮殿走去。

    蕭紫依呆望著蕭策的背影,越發覺得這座宮殿裡的人她個個都覺得很陌生了……

    第二天,當蕭紫依睜開雙眼的時候,就知道她肯定是病了。

    喉嚨裡像是有把火在燃燒,鼻子好像都完全堵住了一樣,她只好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但是熾熱的空氣經過乾涸的喉嚨,倒像是讓裡面的火燃燒得更旺了。

    蕭紫依勉強張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模糊的木雕花紋,這種感覺好像是似曾相識。

    是了,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畫面就是這樣。

    繡花精美的帳幔、做工考究地桌椅、中式仿古地傢俱、還有那繚繞在空氣中揮散不去的檀香味……蕭紫依迷茫地轉動著眼珠。腦袋好像燒得有些糊塗。這是她的房間嗎?怎麼看著東西都這麼的陌生?

    「公主!你醒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旁傳來,令蕭紫依反射性地抬頭看去。

    那是一個宮女打扮地女子,正端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這名宮女面容姣好,身姿輕盈,臉上難掩驚喜……或者是驚訝?

    蕭紫依一瞬間彷彿把眼前的畫面和之前她剛到此地的那時重複了起來。差一點就驚呼出聲。幸虧在最後地時候頭腦清醒了一點,才想起來當初那名刺殺她地女子已經當場死了。現在進來的這個是若竹。

    呵,也許她潛意識裡認為。若竹也會對她不利。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吧。

    蕭紫依勉強坐了起來,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屋子裡的傢俱都換過了嗎?」一出聲,蕭紫依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

    若竹把清水放在她的床邊,聞言笑道:「公主,前幾日皇孫殿下在這裡玩的時候,不是發現櫃子裡面生了螞蟻嗎?若竹見前幾日就找人全部換過了。這些傢俱都是從長信宮搬來的。」

    「長信宮?」蕭紫依真的以為自己燒糊塗了,居然都出現幻聽了。

    「是啊?公主不是和若竹說過,長信宮有個紫檀木地床很好看很貴重嗎?若竹以為您喜歡那張床。所以連著床把那裡成套的傢俱都搬來了。可能公主您最近回到寢宮倒頭就睡,根本沒注意到吧。」若竹弄好毛巾,輕柔地幫蕭紫依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蕭紫依呆呆地看著屋內陌生的傢俱,不敢相信自己警覺心會這麼差。連天天呆著的屋子被人換了個遍,都沒有發覺到。蕭紫依垂下眼簾,淡淡地問道:「若竹,搬換傢俱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張字條?」

    「字條?什麼樣的字條?是皇孫殿下落在這裡地嗎?」若竹露出回想地神色。很認真地問道。

    蕭紫依憋了一肚子的氣,但是看到若竹一點都不像是演戲地樣子。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正在遲疑時,在她火燎的喉嚨裡,咳嗽就先於問話一連串地衝出口。

    若竹趕忙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衝出門又吩咐宮女幫她拿來熱好的藥。

    蕭紫依在床上咳得天昏地暗,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是如此的弱。感覺像是排山倒海般地被病毒侵蝕,而她無能為力。

    「公主,南公子來給您送藥膳了。」若竹的聲音從屏風外面傳來,蕭紫依隨後就看到一雙男人的鞋出現在床前。

    「我……咳!我不要吃藥。」蕭紫依一想到昨天皇帝喝掉的那一大碗不管聞起來還是看起來都很苦的中藥,就覺得渾身寒毛倒豎。

    「還說呢!昨天要是某人乖乖地喝下太醫開的中藥,就不會病得這麼厲害了。」南宮笙的語氣裡充滿著關懷,不過蕭紫依還是能聽出來一絲沒有掩飾住的取笑。

    哼!要不是某人昨天帶我去屋頂吹風,我才不會生病呢!蕭紫依礙著在屏風外面忙碌的若竹,抬頭用口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好好!是我的錯,這不給你拿藥粥來了嘛!肯定好喝的,不苦。南宮笙也用口型回答道。蕭紫依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有點不相信這個年代還有不苦的藥。

    「哇!小姑姑,你居然怕吃藥啊!」蕭湛的小腦袋突然出現在床前,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笑瞇瞇地盯著蕭紫依。隨後踮起腳接過南宮笙手裡的碗,小大人樣子地說道:「叔叔,你去忙吧!小姑姑由我照顧就可以了。」

    南宮笙有些措手不及,他本來勸了若竹好久,才能讓她放他進來照顧蕭紫依。結果剛進來沒一會兒,就被蕭湛給攆出去了。可是對著這麼天真的一張小臉,他實在是無法拒絕。南宮笙無奈地歎了口氣,關心地看了眼蕭紫依,只好再去膳房給她做點易消化的東西了。

    蕭紫依點了點蕭湛的額頭,接過他手中的碗,誇獎他道:「湛兒長大了,可以照顧人了啊!姑姑真高興。不過你也要小心別被姑姑我傳染上,一會兒也要去喝碗湯藥哦!」

    蕭湛根本不把喝藥放在眼裡,他正趴在床邊笑得美滋滋的,心裡暗自竊喜。

    父王,湛兒從今天開始一定要做好你交待的事,絕對不讓性別為男的人和小姑姑獨處!
第二百二十七章 PK

    李雲渲有些奇怪地看著蕭湛,拍了拍他的肩問道:「湛兒,你在偷看什麼?」今天本來是幼兒園休息的日子,他也來這裡玩她很高興,可是坐在公主的寢宮裡發呆很好玩嗎?

    蕭湛豎起食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小聲地說道:「小點聲,省得吵醒小姑姑,她剛剛才喝了藥睡下。」

    李雲渲也學著他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那你坐在這裡還幹什麼?有若竹她們在照顧公主啊!而且說了怕我們也被傳上風寒,堅持要我們別進去哦!」

    蕭湛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決定要把心裡的小秘密分享給和他最好的小雲渲聽。他神神秘秘地一笑,勾著小雲渲的肩膀竊竊私語道:「告訴你個秘密哦!記住別告訴別人。」

    小雲渲的心噗通噗通直跳,眨著大眼睛興奮地催促道:「快說,什麼秘密?」

    「嘿嘿,我想要小姑姑當我的母妃。」蕭湛握拳堅定地說道。

    李雲渲瞥了他一眼,很失望地「哦」了一聲。

    「喂喂!怎麼就這種反應啊?這可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哦!」蕭湛直起身子,對於李雲渲的反應有些憤憤不平。

    李雲渲拿起桌上的點心,不以為然地說道:「這還是秘密啊?我早就看出來了。」其實也不難猜,公主對他們這麼好,誰都希望她能是自己地親人。不過她和這些男孩子不同。如果她願意。可以一直待在公主身邊。所以不用考慮讓公主和自己哥哥配對地問題,因為明顯那兩個人根本沒有發展前途。她哥哥最近連幼兒園都難得來一次。

    蕭湛抓了抓頭,鬱悶道:「難道這麼明顯嗎?」

    「很明顯。」李雲渲朝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不解地問道:「不過,這和你在這裡坐著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我要禁止其他叔叔接近我的小姑姑嘛!」蕭湛拍了拍小胸脯,脆聲說道。他父王以後的幸福就都靠他了,一想到這裡蕭湛就雄心萬丈,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貼身黏在小姑姑身邊。

    「哼哼。原來你是在打著這個主意。」南宮簫突然從他們背後冒了出來,撇著嘴不屑地說道。

    蕭湛頭一次做了點小動作,立刻就被人抓包,羞得他滿臉通紅,一時間什麼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李雲渲倒是意外地轉過頭去看南宮簫,好奇地問道:「今天不是休息嗎?而且外面還下著雨,你怎麼來了?」

    「我二姐聽說公主病了,所以就來看看。我在家呆著沒事,就跟著來了。」南宮簫趴在小雲渲的椅子背後面。示意她朝前面看。李雲渲果然看到南宮箏快步走進內室,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嗯嗯,女孩子就沒關係。允許進入。」蕭湛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內室,一副站崗地禁衛模樣。

    「不用這麼認真吧?至於嗎?」南宮簫有些不以為然。

    蕭湛輕哼了一聲,奶聲奶氣地說道:「頭號要防範的就是你二哥,雖然他的鬍子很帥氣。」

    「頭號?那還有誰是二號三號?」李雲渲好奇地問道。

    「二號就是月離哥哥,雖然我也很喜歡他,但是姑姑不能讓給他!三號嘛……有可能是蔡夫子,呃,也有可能不是……反正男生不許接近小姑姑!」蕭湛越說越起勁。頗有他說的算的架勢。

    南宮簫轉了轉眼睛,繞到他們面前,一點都不理睬蕭湛,逕直去伸手拉住李雲渲的手道:「小雲渲,我們去玩跳棋吧,在這裡乾坐著多沒意思啊!」

    李雲渲的眼睛笑成了一對月牙,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朝蕭湛揮了揮手道:「湛兒。你自己在這裡吧,我和簫兒去玩嘍!」

    蕭湛瞪圓了大眼睛。呆看著他們手拉手往門外走去,居然有種被人拋棄的感覺。他又看了看小姑姑的房間,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南宮簫地小臉上佈滿了壞笑,哼哼,想和他鬥?也不想想自己早就被他給看透了。南宮簫在心裡默念道:三、二、一……

    「等等我!我也要去玩!」蕭湛噔噔噔地跑了過來,心裡早就把要替父王盯梢的任務拋到腦後了。嗚嗚嗚!對不起啊父王,他可不能讓小雲渲被南宮簫這個傢伙搶走啦!

    第一回合,蕭湛VS南宮簫,蕭湛完敗。

    「皇孫殿下,今天怎麼也來了?而且坐在那裡不悶嗎?怎麼不去和小雲渲他們玩?」南宮笙端著藥粥走了進來,略微意外地看著蕭湛還坐在昨天的那個位置上,像是防賊一樣防著他。

    蕭湛嘟著唇彆扭地說道:「沒事,不去和他們玩,我擔心小姑姑嘛!」昨天……昨天他只是一時頭腦發熱,而且今天南宮簫那小子沒來,讓小雲渲和葉尋兩人玩他還是很放心地。畢竟旁邊還有阿布替他看著嘛!他早上可是特意從膳房偷了一塊大骨頭給它,和它好好交流了一陣,達成了君子協議。

    南宮笙有趣地看著蕭湛,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小弟南宮簫特意找他說的那番話,看來並不是開玩笑。

    他還沒說什麼,已經好了許多的蕭紫依在屏風裡面先說道:「湛兒啊!姑姑這裡沒什麼,你都坐了一上午了,還是去玩玩吧!」

    蕭湛的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更是不放心地看了看南宮笙。

    南宮笙微微一笑,蹲下身和他平視,緩緩說道:「皇孫殿下,膳房裡面的第一張桌子上面,有我給你們新作的點心,應該已經放涼了可以吃了。端去給小雲渲他們吧,小雲渲肯定喜歡的。」

    蕭湛地內心繼續在進行激烈的掙扎。半晌之後,他吞了吞氾濫成災的口水,開口再次確認道:「第一張桌子是嗎?」

    「嗯,是的。」南宮笙淺笑道。

    第二回合,蕭湛VS南宮笙,蕭湛繼續完敗。
第二百二十八章 懷疑的種子

    蕭紫依生病的第二天下午,她就感覺鼻子通氣了許多,身體也清爽得很,也有胃口吃東西了。

    可能真的是南宮笙的藥粥有了效果,反正打死她也沒喝顏涼月開的中藥。就算顏涼月威脅說要把她從她那裡拿「宮廷秘藥」的事情說出來,她都沒有任何妥協。

    說就說唄,反正拿來用的又不是她。她怕啥啊!

    蕭紫依捧著南宮笙給她特製的蜜汁薑湯,心情不錯地坐在窗邊的躺椅上曬著太陽。脆弱的時候有個人照顧的感覺真不錯,以前生病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強撐過來。也許因為這樣,她這次的病才好得比較快。

    「公主,窗邊還是有風的,曬一會兒太陽就進來坐吧。」若竹招呼著宮女們把床單被子都換過了一套新洗的。

    「嗯,知道了。」蕭紫依聽話的走了進來,卻看到若竹對著床頭的一角發呆。「怎麼了?」她話剛問出口,就想起來若竹到底是在看什麼了,肯定是那塊獨孤皇后留下來的那句漢語拼音。

    不過好像有點奇怪,她突然發現這塊痕跡必須是要把床下面鋪的墊子都挪開才能發現,而且還需要光線非常充足的時候。南宮笙才進宮裡多久,怎麼就那麼巧就發現的呢?

    「真是的,到底是哪個孩子這麼淘氣,在公主的床邊刻東西。 」若竹有些無奈。

    「不是孩子們刻的吧。」蕭紫依不想說這是獨孤皇后留下的印痕,她現在已經學會在若竹面前說話只說一半了。

    若竹皺眉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確實不會,這床搬過來的時候,孩子們都在忙著排練話劇,就連公主您都沒發現這是新換的傢俱。 他們就更沒時間來這裡了。宴會後公主就生病了,皇孫殿下就算進到內室也會很快被請出去。公主您整天躺在這裡,也不會有誰故意惡作劇。」

    蕭紫依見若竹反而這麼嚴肅要徹查起來,不禁輕笑著不以為然地說道:「也許是以前就有的吧。」

    若竹出乎意料地搖搖頭道:「公主你可能不知道,宮內地一切物事都有尚司局的宮女記入文書,首飾傢俱都會每隔一段時間進行徹查,如是有劃痕損壞會記錄在冊。 若竹在幾天前打算更換公主房間裡的傢俱時,曾經審閱過這些文書,確認了長信宮這批傢俱毫無損傷之後才同意更換的。」

    蕭紫依把這些話聽在耳內。如遭雷擊。

    若竹說了這麼一堆話聽起來很複雜。 其實是很好理解的。那就是。這條漢語拼音根本不是獨孤皇后親手刻下來的,而是有人後刻上去的。

    是誰?還用問嗎?

    費勁心機,就是去讓她看似很偶然地看到這一句話。目的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認不認識這類的文字。

    那麼他得到地是什麼結果呢?

    她不會認為自己很會偽裝自己地心思。 他肯定是知道她能看懂,所以才對她這麼好嗎?所以才對她這麼溫柔嗎?所以才……

    「砰!」蕭紫依手中地杯子終於再也無力拿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公主!你有沒有受傷?別生氣氣壞了身子,若竹這就去責罰尚司局的那些負責的宮女。」若竹趕忙拉著蕭紫依走了幾步,遠離了滿地碎片。

    蕭紫依淡淡地阻止道:「沒事,和那件事沒有關係,我只是一時沒有力氣而已。」

    「是了,公主這兩天都沒有吃頓正經的飯菜。我去叫膳房準備些清淡的菜。」若竹扶著蕭紫依坐回到窗邊的躺椅上,然後急忙忙地往外走去。

    蕭紫依坐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屋裡的宮女們手腳麻利地把地上的碎片和水漬擦乾,床也換了一套乾淨的被褥之後退下,在外廳等候吩咐。

    屋內又恢復一片寧靜。

    但是蕭紫依的心中卻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她到底是怎麼了。他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地接近她,為什麼他別地地方不去,非要躲進她的宮裡來?若是只是為了躲夏侯家的人。就像他說的那樣,遠遁終南山也沒有關係啊!她太傻了,就這麼輕易地被他左右了心神。

    是了,他從頭到尾,從「舊友」到現在這個漢語拼音,都是在不斷的刺探她的身份。

    換而言之,若不是她會寫幾個所謂的錯別字。知道一些什麼獨孤皇后手札上面差不多地知識。他根本連搭理她的念頭都沒有。

    蕭紫依就這麼坐在太陽底下,溫暖的陽光雖然照著她渾身滾燙滾燙的。但是心底卻一片冰冷。

    人的心就是這樣。一旦種下了懷疑的種子,猜疑和不安就會瘋狂地在心裡滋長。蕭紫依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想起和南宮笙相處的這些日子,她寧可永遠不要面對他。

    他為了什麼?找到那個什麼獨孤皇后留下來地東西嗎?還是認為她身上有那個什麼手札地下冊?

    蕭紫依傷心到了極點,反而笑了出來。她笑自己太笨了,她現在的身份是公主,身處地地點是皇宮。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每個接近她的人每個在她身邊的人都是處心積慮各懷鬼胎。若竹也是如此,南宮笙更是如此。她還能相信誰?

    「紫依,你怎麼了?怎麼哭了?」蕭景陽著急地走過來問道。他好容易抽空過來,就看到蕭紫依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躺椅上,像是一隻翅膀受了傷的小鳥蜷在那裡。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使得只穿白色單衣的她顯得越發單薄和脆弱。

    「沒,我怎麼會哭呢?」蕭紫依彎起嘴角,用雙臂把自己抱得更緊一點。

    她以後,會自己保護自己。
第二百二十九章 保護

    蕭景陽坐在她身側,擔心地追問道:「胡說,別以為把嘴巴彎起來就叫笑了。你說你沒哭,那你臉上流下來的那是什麼?是誰欺負你了?告訴皇兄!」蕭景陽心疼地說道,突然腦海中想起皇后昨天和他說過的話,連忙追問道:「難道是母后和你說過什麼了嗎?」

    「母后?沒有,她會找我說什麼?」蕭紫依搖搖頭,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有些不解他為什麼這麼說。

    「不是就好。那你為什麼會哭?」蕭景陽看到床邊的地上有灘還沒換掉的水漬,伸手環住她取笑道:「不會是不喜歡喝藥才發脾氣的吧?這樣不行哦!」

    蕭紫依知道蕭景陽把他的手臂環在了她的肩上,也知道他並不是用一個哥哥的目光來看待她。他這個動作以前也做過無數回,但是那時是她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

    現在不同了,她知道了,就不能繼續裝糊塗貪戀他的溫柔。

    他們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以前對他動過心,但是已經被她鎖到箱子裡沉到心的最底層了。他們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是兄妹。不管有沒有血緣,名分上就是的。

    所以他們就算從來沒有開始過,但是就已經意味著沒有結果了。

    蕭紫依呆了片刻,想挪開身體避開他的懷抱。但是進來的一個人卻打消了她的念頭,蕭紫依面無表情地望著捧著一碗薑湯的南宮笙,抿緊了唇。

    蕭景陽對有人打擾了他和蕭紫依的獨處非常不滿,皺眉道:「沒想到現在一個廚子就可以擅闖公主的寢宮。」

    南宮笙不卑不亢地挺直身子,淡淡道:「在下也沒想到太子殿下和公主地關係親密到如此程度。 」他的雙目盯著蕭景陽放在蕭紫依肩上的手臂,幾乎要用全身的力量來控制自己不要搶上前去分開他們。

    蕭景陽眉頭鎖得更緊了。剛想說些什麼,他旁邊的蕭紫依卻開口道:「把薑湯放在桌上就可以了。皇兄,我很累,可不可以讓我睡一會兒?」

    她只想靜一靜,誰都不想見。 尤其是他們兩個。

    南宮笙上前幾步,把薑湯放在蕭紫依一伸手就能夠到的桌子上,關心地看了她一眼,卻沒得到任何回應。蕭紫依只是一直低著頭盯著地面。

    蕭景陽本來想私下和蕭紫依說兩句話,但是這個滿臉大鬍子的廚子一點都不識相。一直站在那裡。好像是要看著他走才放心的樣子。 蕭景陽看了看蕭紫依確實疲憊的容顏。順了順她地頭髮囑咐她多休息,之後無奈地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個廚子,拂袖而去。

    南宮笙欣然跟在蕭景陽地後面走了出去,但是在步出永寧殿地那一刻,他發覺蕭景陽正背著手站立在殿外的迴廊處,像是在等著誰。

    南宮笙轉頭就想走另一邊,反正哪條路都可以回到膳房,犯不著和這位尊貴的太子爺頂撞。可是身後傳來的話語卻在第一時間讓他停下腳步。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公子笙,做出來的點心一點都不遜於蘭味坊的廚子啊!」蕭景陽玩味十足地說道。他自從宴會上吃到那從未品嚐過的點心。就對南宮箏推薦進來的這名廚子非常好奇。徹查之下果然令他驚訝不已。

    南宮笙油然轉身,一點都不奇怪蕭景陽能摸清楚他的底細和蘭味坊地關係。 對方畢竟是大周朝的太子殿下,若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他可就要為未來的朝廷感到擔憂了。南宮笙一施禮道:「太子殿下過獎了,南宮只是竭盡所能做出公主喜歡的點心而已,別無他意。」

    「讓堂堂的公子笙來做點心,紫依也未免太過於大材小用吧。 」蕭景陽一番話說得別有用意。他之前曾經上門拜訪過好幾次,都是想請南宮笙來做他的幕僚,可惜均被他用身體不適拒絕掉了,甚至連真面目都未曾見到。

    而不久之前,他卻主動來到長樂宮,這卻讓蕭景陽疑惑不已加鬱悶十足。難不成當幼兒園的老師和廚子要比輔佐他還有意義嗎?還是這裡有什麼人讓他這麼做變得有意義?

    南宮笙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麼大材小用之說,在下向來就喜歡這些事情。 倒是對一些正經事沒有興趣。」

    蕭景陽被人當面拒絕難免心下有些波動。但是他地神色不露出半分思緒,只是沉吟了一陣之後歎氣道:「人各有志。本王也就不強人所難。只是有一事還不是很明白,想請教公子笙閣下。」

    「請教不敢當,請太子殿下賜教。」南宮笙彬彬有禮道。就算是外表一塌糊塗,但是卻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

    蕭景陽雙目閃過一絲寒芒,口中徐徐說道:「不知道南宮公子……是否以為父皇會把紫依下嫁給一個毫無功名、而又身負婚約之人呢?」這個男人對蕭紫依的感情他應該早就看出來了,不過現在看出來也不算太遲。蕭景陽一想到方才蕭紫依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就忍不住升起一團怒火。但是看南宮笙沒注意到的樣子,他譴責的話語到了唇邊,立刻轉了一個彎。

    他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去傷害他的紫依。

    南宮笙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這點不勞殿下操心。殿下應該擔心地,是怎麼收起您眼中地心思。最起碼,也不應該讓不能看到的人猜出來。那樣有危險地,首先會是你想保護的那個人。」他知道就算在長樂宮裡面,也不能所有話都說得很明白,以免隔牆有耳。他也不想再和這個尊貴的太子殿下糾纏下去,所以說完便颯然施禮,也不等對方有何反應,逕直沿著另一個方向的迴廊走開。

    蕭景陽細細咀嚼南宮笙話中的意思,臉色越來越陰沉,抬頭再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迴廊,才轉身離去。
第二百三十章 夏侯

    「今天……小炫他沒來嗎?」蕭紫依憂慮地說道。今天是宴會後幼兒園上課的第一天,她的擔心也終於成真。獨孤炫並沒有出現。

    因為蕭紫依生病而替她代班的南宮箏撇撇嘴點點頭,不滿地說道:「而且獨孤家並沒有人過來解釋一句話,就連我去問那個獨孤燁,他就說了一句不知道就打發我了!」

    「你和獨孤燁的關係還是那麼差?」蕭紫依聽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對冤家還是這麼水火不容?

    「哼!豈止是差啊!算了,別說我和他的事。公主,小炫是不是今天起來晚了,所以才沒溜出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嘛!」南宮箏攤了攤手說道。

    蕭紫依想起宴會上那個一板一眼目光冷淡的獨孤大將軍,歎了口氣道:「恐怕事情也不會那麼簡單。」

    「明天再看吧。」南宮箏可沒有像蕭紫依這麼悲觀,她倒是對另外的一件事非常好奇,八卦地打聽道:「公主啊,你和我二哥吵架了?」

    蕭紫依淡淡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啊,好好的怎麼會吵架?」她想了一個晚上想通了,南宮笙至始至終也沒有對她說過喜歡她或者對她有好感,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那麼她被人耍也是自作自受,沒什麼。

    「沒吵架?那剛才他過來送薑湯的氣氛不對啊!」南宮箏雖然知道自己有時候會比較遲鈍,但是他們剛才兩人表現得太明顯了,她看不出來才怪呢!尤其是她二哥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迷茫表情。她還是頭一次看到。

    蕭紫依正好剛剛放下手邊的碗,本來入口甜如蜜糖地薑湯苦若黃連,一時連臉上的微笑都難以保持下去。

    南宮箏看在眼內,剛想幫她二哥旁敲側擊一番,就聽到外室傳來一個清婉的女聲朗朗笑道:「不怕!紫依妹妹,一個女人要在一個男人那裡一敗塗地,才能在其他男人那裡百戰百勝。」

    蕭紫依哭笑不得地看著風婉晴還是那麼的容光煥發千嬌百媚地走了進來,無奈地笑道:「婉晴姐今日好興致啊,怎麼會來我這裡?」

    風婉晴款款坐在桌前,美目流轉中笑道:「這不是聽說紫依妹妹病了嘛!當然要過來看看哦!」

    蕭紫依心想她病得都快好了。她才來,這話說得可真是冠冕堂皇。蕭紫依也索性和她裝傻,笑嘻嘻地顧左右而言他:「婉晴姐真是關心我,只是個小風寒,紫依已經好多了。今天其實就可以出屋的。都是若竹她們擔心,讓我再休息一天。」

    風婉晴知道她是故意糗她,但是她是誰,怎麼會下不來台?風婉晴嫣然一笑,直言道:「不瞞紫依妹妹,其實婉晴今天來是為了向你打聽一個人的下落。就是那個夏陵。」

    南宮箏還在猶自研究風婉晴剛才說的那句經典名言,聞言立刻八卦地抬起頭,向前傾著身子好奇道:「夏陵?是不是那個和冷秋梧冷將軍並稱西征軍雙壁的夏陵?哇!風姐姐你的眼光真好!夏陵上次在公主的夏日宴上露過一面之後,已經在京城黃金單身漢地排行榜上爬升至第十五名了!」

    蕭紫依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要是這兩個女人知道夏陵的真面目是誰,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況且,那個什麼單身漢的排行榜根本就是一群花癡的官小姐們排出來地榜單嘛!前幾天夏日宴的時候還組團來考察的,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都是哪些人……

    風婉晴瞄了一眼南宮箏。淺笑問道:「這位是南宮二小姐吧?常聽你姐姐誇你有多漂亮,今天一見果然不遜於你琴姐,過幾年也是個要人命的美人。」

    南宮箏說白了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從來沒聽過有人會當面這麼直白地誇人,立刻就羞紅了雙頰,不好意思地說道:「箏兒哪能和風姐姐您比啊。」

    風婉晴親切地握著她的手,溫柔地問道:「箏妹妹,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夏陵地消息呢?我找了他好幾天都沒找到,真是氣死人家了!」她動用了好多人脈。卻連夏陵到底住哪裡都不清楚。越得不到手越碰不到那人的衣角,她就越不甘心越要不擇手段。

    南宮箏抱歉地搖了搖頭,可惜地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確實聽人說夏陵自從宴會之後又和剛回京時候那樣,消失蹤跡了。」

    蕭紫依在旁聽得心裡直打鼓。夏陵這個人消失了,難道說夏侯鈴已經被逮回去了嗎?

    不對,她還在煩惱這事做什麼?不是打定主意不再去想和南宮笙有關的事嗎?蕭紫依閉了閉眼睛。再次警告自己。

    「公主。夏侯老將軍在外面求見。」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若竹的聲音在外室清脆地說道。

    風婉晴和南宮箏都不甚在意,繼續交換著她們兩人之間的信息。倒是越說越投機。

    蕭紫依沒辦法,也不能讓人家年歲已高的老人家久等,只好隨著這兩個女人在她屋裡八卦,自己則隨便讓若竹梳洗打扮一下就走了出去。剛要走到外廳的時候,蕭紫依忽然聽到一個孩子的哭鬧聲,那種驚天地泣鬼神地聲音實在是讓她都為之卻步。

    「那是誰啊?」小孩子在哭鬧的時候根本就和平時說話是兩個人,蕭紫依聽不出來到底是誰。但是孩子們這時候應該是在午睡才對,到底是出什麼事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呃,是夏侯老將軍帶來的小孩子,應該是他家的小孫子吧。」若竹有些不敢恭維地說道。

    蕭紫依聞言立刻慢下了腳步,覺得本來因為感冒而有些疼的腦袋更痛了。不會是要來報名上幼兒園的吧?

    淚,她最討厭又哭又鬧的孩子了,看她現在幼兒園裡面的孩子多乖啊!雖然也有淘氣的時候,但是從來沒有誰大哭大鬧過啊!這次皇兄怎麼沒給她擋住啊?

    蕭紫依習慣性地在心裡埋怨著蕭景陽,然後悲哀地發現她確實太依賴他地保護了。她應該學著自己面對問題。想通此點之後,蕭紫依又加快了腳步走進會客用的外廳。

    一進到廳內,震耳欲聾的哭喊聲迎面而來,著實讓她震撼了不止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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