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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發表於 2009-1-13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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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卷(恨天)
第一章 不哭
. 從來就只有悲傷的人可以選擇不哭
. 因為快樂的人不需要流淚
. 而我不哭
. 只因為這是一種錐心刺骨的孤獨
********************************************************************
冰焱大陸,永哭城郊,非凡世家。
秋。
大院內一個青年正在練劍,落葉隨劍飛舞,頗有些肅殺的味道。驀地一陣豪邁的笑聲從屋中傳出來,沖淡了些許寒意。
「宇兒,又輸給你一次!」說這話的正是非凡世家的大家長,非凡烈。
跟著是一個讓人感覺十分輕鬆的年輕聲音傳出:
「運氣好吧。」
年輕聲音的主人是非凡世家七子,非凡宇。
「棋法如兵法,棋藝之道亦似武藝之道。宇兒你棋下得那麼好,只要肯多努力,相信兵學或武功也可以有所成就。」
非凡烈撫鬚微笑,以充滿期待的口氣對非凡宇說出了這一番話。
非凡宇則是一笑,輕鬆地回應:
「連輸八盤,總共一千六百兩,加上昨天欠我的八百兩,共是兩千四百兩,爹,您要不要先一次付清?」
非凡烈愣了一下,跟著不由得嘆了口氣,知道這第七子雖是聰明絕頂,廣讀家中群書,更難得的是個性不卑不亢,隨和自然,總令身邊的人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只可惜對武學之道毫無興趣,更不喜揮汗練功。
非凡烈跟著神色一正,雙眼隱隱浮現了一道雄霸天下的精光,只有曾在千軍萬馬中談笑生死之人,才能擁有這樣的自信與魄力。他凝注著非凡宇的眼睛,緩緩地道:
「再來一盤,全押,再輸的話,賠三倍給你!」
非凡宇倒是沒有被父親的氣魄壓倒,輕輕一笑道:
「父親大人…未戰先言敗…兵家大忌啊…」
只聽一聲長嘯,本在大院中練劍的青年收起了長劍。一長身已掠進屋內,只見屋內除了對奕的兩人外,非凡烈的長女非凡輕煙也在旁觀看。練劍青年豪爽地笑道:
「爹!讓小宇去看書吧!否則…您這個月的零用錢恐怕又要輸光囉!」
青年正是非凡烈的長子,非凡劍。自幼便沉迷武藝,性格亦十分豪爽,大有乃父之風。
「要你多事?!」非凡烈笑罵:「覺得我差勁的話自己來下下看!」
「哈哈!比下棋我不行,要比就來比劍吧。」
非凡劍說著反手抽出長劍,上行劈、下行削、左微斬、右輕斷。簡簡單單地
四劍,俐落地完成,似乎沒花什麼力氣。一出手後劍即回鞘,沉穩而不驕,隱隱
已有大將之風。
非凡烈不由讚道:
「好!劍兒!你的擬劍式已有五成火候,不錯!」
說完他轉頭望向非凡宇,目光隱隱透出一絲期待。這擬劍式一式四劍,是非凡世家劍法的入門根基,卻也是最重要的實力指標。擬劍式要使得好,不只要看出劍的力道、方位、速度,更看劍意、劍神。非凡劍前三項皆已能做到完美無缺,但後兩項卻是始終無法有所突破,或許天資如是。
然而這個小兒子非凡宇,卻每每能給自己帶來驚喜,或許平時從不練武的他,對劍意的領略更深?更何況……
卻見非凡宇苦笑著摸摸鼻子,接過了非凡劍遞過來的長劍,跟著驀地大喝一聲:
「喝!!擬劍式!!」
上行劈,卻劈過了頭,在他對面的非凡烈大驚,忙不迭地縮頭,避過了這一劍。
下行削,更是不知道削到了哪裡去,非凡劍輕喝一聲,高高地躍起,逃過了斷腿之厄。
左微斬……尚未出手,非凡烈一個長身,夾手便奪過了非凡宇手中的長劍,長呼一口氣道:
「夠了夠了…宇兒不要再玩劍了,來來去讀書!」
在場眾人看到非凡烈緊張的模樣,再看到非凡宇無辜的表情,都不禁莞爾。
這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一聲厲嘯,一個全身衣衫焦壞,一半的臉目都被灼傷的青年衝入大廳,竟是非凡烈的三子非凡嶽,他剛踏進門檻便已氣力不支,往地上倒去。
眾人都大驚,非凡烈和非凡劍同時掠向非凡嶽,但卻有一人更快,在非凡嶽倒在地上前已扶住了他,跟著連點了他身上的十五大穴,用的是非凡世家女子特有的尋夢指,正是非凡輕煙。
非凡嶽的呼吸逐漸平靜下來,口裡卻一直重複著幾個字:
「魔法……魔法……紅……是紅……」
非凡宇奔至兩人身旁,急道:
「大姐…三哥他…」
非凡輕煙伸手量了非凡嶽的脈博,輕輕地道:
「沒有生命危險,但要趕快救治,這傷勢…很奇怪。」
門外的葉雨,落了一地嫣紅…
*********************************************************************
議事廳
除了緊急送往療傷房的非凡嶽外,非凡世家一家大小已全聚集在議事廳中,有人的表情沉重,有人的表情憤怒,就連非凡宇,一派輕鬆的外表之下,也有著些許憂心。
非凡烈環顧四周眾人,全是他至親至愛的人,正想開口,卻竟然有些哽咽。但他很快便平復了心情,緩緩地道:
「說說你們的看法。」
「放心!爹!什麼樣的敵人我們沒遇過?何必怕這叫什麼【紅】的跳樑小丑?!」
非凡烈的四子非凡野大聲道,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事實上,以非凡世家在中原的地位而論,他也確實足以自豪地這樣說。
「【紅】應不只是一個人,這次的敵人…超乎你們想像。」
「那是魔法嗎?」
非凡烈的妻子慕容離離問道,結褵數十年,她對丈夫的了解,甚至遠過於對自己的了解。如果不是太過強大至令人恐懼的敵人。非凡烈早就已經派調人手解決,笑一笑後,就繼續下棋了。
非凡烈仰首望天,沉沉地道:
「只怕…還不是那麼單純……」
沒有說出的話語,卻在他的心裡吶喊著:
「上蒼啊……這是因為他嗎?如果我的生命註定要結束,也請給我的家人們……抗爭的機會吧……」
此時一名探子自門外衝入急報:
「有數十人往非凡堡逼近,已過雲天橋。武門十八道機關亦被破!」
眾人一齊色變,卻見跟著又一名探子奔進來,不住喘氣道:
「敵人已過回憶林,目前在殘花園。」
非凡烈的六女非凡小蘭驚道:
「我在回憶林設的幻陣那麼快就被破了?」
「敵人如此強大,幻陣被破不足為奇。只希望刀老能擋他們久一點。」慕容離離的話聲中,並沒有自信。
非凡烈卻是臉色凝重,吩咐第一個探子:
「你去跟刀總管說,撐不住就退,不要硬拼。」
探子領命,轉身正要出門,卻見又是一人衝進來,悲痛地道:
「敵人實在太強,殘花園已全毀,刀總管力戰身亡。」
一下子議事廳的所有人全都霍地站起來,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性格剛烈的非凡烈更是不由得破口大罵了一聲。
刀望天刀總管在非凡世家中算是外姓數一數二的高手,竟然在短短的剎那間
便被敵人擊殺,委實太讓人驚訝。
非凡烈和刀望天則是數十年的老友,悲痛和狂怒登時扭曲了他的臉。更有著一絲絲奇特的愧疚和悔恨,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逝。
怎麼會是這樣?!
議事廳內一段短短的沉默。
非凡烈臉上神情數變,跟著他開口說了一句話,語音異常低沉,卻藏著極深的感情。
「我捨不得你們……」
跟著他語調一轉,似是下定了某個決心,以決絕的口吻道:
「離離!劍兒!野兒!風兒!」
眾人都屏氣凝神,等待非凡烈的指示。而非凡烈只說了一個字:
「戰!」
「輕煙!小蘭!」
兩女微微點頭示意。
「守!」
簡單的兩個字,決定了眾人的行動,沒有一人有任何異議。
非凡烈平時是一個和藹愛開玩笑的丈夫和父親,但每當決定大事時,卻是十分果斷堅決,家裡的人一向都對他的吩咐完全言聽計從。
然而卻有一個人沒有被指示到,便是非凡宇,他不禁開口問道:
「爹?」
非凡烈轉頭面向他,目光中露出一絲悲傷,也有一絲莫可名狀的深意,在這深意中,隱隱地,竟有著某種不應存在的奇特情緒,非凡烈嘆一口氣,將那最後的情緒隱藏,緩緩地開口:
「我要你擔任的任務最重要,也最難辦到,一般人一定都會拒絕,你願不願
意幫我?」
以非凡烈的父親身份,竟然問出願不願意這樣的詞句,非凡宇本應毫不考慮
地答應。但他何等聰明,轉念一想,已知非凡烈的意願,不由得痛苦地道:
「爹……」
非凡烈並不理會非凡宇的抗議,緩慢卻有力地,說出了將來在非凡宇腦中以至心裡,迴盪了無數次的三個字:
「逃,報仇!」
*********************************************************************
夜幕逐漸低垂,天際一片血紅,寒意也更加重了。遠處不知是何種鳥兒悲啼了一聲,聲音卻似泣血。
非凡烈和他的子女們就這樣坐在大廳中,靜靜地等待。反正敵人一定會來
,不如以逸待勞。
非凡宇沒有和他們在一起,非凡世家的子女是不會違背長輩的命令的。況且
他知道父親會要他逃有兩點原因:
其一:他的武功太差,幫不上忙。
其二:他父親相信他的智慧,能讓他逃過這場劫難。而這也代表了這次的
敵人是難以想像的強大。
但真正的理由是這樣嗎?非凡宇隱隱感到不妥,這個不妥在哪裡,卻又沒有個想法。
所以非凡宇乾脆不想,就只是逃。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去找救兵。
「來了。」非凡烈頭也不抬地道。
非凡世家眾人一齊站起,只有非凡烈仍然端坐當中,一派皇者風範。
一個冷靜沉穩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竟震得窗戶和門板微微地搖晃著:
「【紅】之蒼茫三使:上官不群,韓雙雙,慕容分分。率領三癡四狂拜上。」
「有禮了,不知眾位遠道前來有何指教?」慕容離離踏前一步。
這一步,象徵著不屈。
「離離!」一個紅衣人影倏地出現在眾人眼前,赫然竟與慕容離離長的有七分神似。
慕容離離愣了一下,道:
「大哥!果然是你?!我剛才聽到你的名字時還不太相信……為什麼?」
紅衣人正是慕容離離三年未見的親兄,他冷冷地道:
「不為什麼!只是勸妳立刻離開非凡烈,到我這裡來,我或許還可以保妳一命。」
「不可能!」慕容離離極之堅決。
這時一個白衣人緩緩從自門口走入,他一身雪白,年紀約只三十,卻滿是強者風範。他緩緩地環顧了一圈,似乎在確認在場的人,接著他的唇邊浮現了一絲微笑,淡淡地道:
「兩條路,第一條,戰死。」
原來便是剛才開口,震得窗門俱皆搖晃的人。
「第二條,不戰而死。」
霸氣十足的話,但他用平淡的語氣說來,與其說是恐嚇,更像是對非凡世家今日的命運,下了一個註解。
「戰!但不會死!」
非凡烈說話了,同時也出了手,挾帶著無比的憤怒,因為他看到那白衣人上官不群,手上拿著正是刀望天的「天刀」!
【激戰】在一剎那間發生了!!
非凡烈的「玄劍」對上了上官不群的「群刀」。
慕容離離的「離人扇」對上了慕容分分的「分心環」。
在剎那間四人似乎勢均力敵。誰也傷不了誰。
但【血戰】也在同一剎那發生了!!
天花板突然爆裂,落下了四個人。
「劍癡」蕭中,「刀狂」衡裂,「戰狂」不敗,還有「天涯不離」韓雙雙。
非凡劍,非凡野,非凡風三人迎了上去。
但他們只是迎向死亡。
韓雙雙的雙手突然各出現了一把劍。天涯不離劍。
非凡劍在剎那間突然覺得死亡很近。
【咫尺天涯,寸步不離】!
這是他在死亡前的那一剎那,對死亡的感覺。
非凡宇的心突然一陣絞痛。當他狂奔在樹林中時。他隱隱有一種很不祥的
感覺,但他已沒有時間去尋求答案,他只有盡力,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不落皇朝去尋求援兵。但急奔在非凡世家外郊的荒原裡,路上交雜而生的荊棘叢,將非凡宇的腿割劃得鮮血淋漓……
非凡野的雙手滿是鮮血,因為他被一把劍和一把刀逼住了,劍很癡,刀很狂。
癡劍狂刀。
他根本沒有機會出手,因為太難了。
非凡野是一個很狂野的人,即使被逼到這樣的絕境,他的眼裡卻仍然充滿
野獸般的光芒,那是一種求生的憤怒。
但這一把劍和一把刀卻無視於他的憤怒,只給了他致命的兩擊。
非凡烈狂吼,慕容離離尖叫。只在一剎那間就和兩個兒子天人永隔。 他們
不顧身旁的強敵,而向非凡風撲去。但已來不及了。
戰狂的斧頭已嵌進了非凡風的腦袋。
在三人的血仍然飛濺在空中的瞬間。
一切好像靜止了。
不但靜止而且盡止。
非凡烈和慕容離離突然都停了下來。
其他人也都停了下來。
盡止了一剎那。
然後是【狂戰】
非凡烈和慕容離離狂怒了。
他們豁出一切而戰,不僅為了報仇,也為了保住其他子女的性命。
用盡生命而戰的力量是無法阻擋的。
所以上官不群退,韓雙雙退,慕容分分也退。
只有戰狂不敗前進,因為他不懂得後退。
而不懂後退的代價就是死亡。
「離人扇」在他身上割出無數血痕,就像再也不和他分離一般。他一直到死
還看到那把扇子染滿了他的血在飛舞。
刀狂和劍癡沒有退,也沒有進。
他們來不及反應。
非凡烈的身上豁然發出了一種霸氣,一種曾在千軍萬馬中血戰才能磨鍊而出
的霸氣。
刀狂和劍癡被震攝於如此霸氣之前,而被斬於「玄劍」之下。
非凡烈和慕容離離仍然在戰著。只要他們還活著,還在一起,他們就有戰下去的勇氣。
直到他們身前出現一個巨大的身影。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傳出了聲音:
「非凡大將軍,久違。」
非凡烈看著那個人,但也只看了一眼。
然後他轉頭望向妻子,微微一笑,握住了妻子的手。
慕容離離也報以溫柔的笑容,即使強敵環伺,危險如斯。
上官不群見了那人,卻是不發一言,做個手勢,「紅」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非凡輕煙和非凡小蘭攙扶著重傷的非凡嶽,從內堂走了出來。非凡輕煙含著淚,將地上非凡劍、非凡野、非凡風的眼睛闔上。
然後三人,站到了父母身邊。
只要大家都在一起,就無所畏懼。
非凡宇仍然在跑著。
卻在這時有個聲音傳來。
似乎無關於這場戰鬥的聲音。
也似乎不應存於這人世上的聲音。
「紛擾的遊塵,迷惑的旅人,大地的怒吼,眾星的呼喚。」
聲音越來越大,如同越來越盛的雷,從四面八方騰翔而來,讓人心中不由
得戰慄。非凡宇停了下來,四周的芒草卻開始翻湧,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急擴,天色似乎比原本暗了一些,跟著又再更暗了一些。
「邪惡的意念,狂野的黑暗,混亂的重生!吾以天雷之名召喚!」
「滅絕眾生之雷!」
【滅絕眾生之雷】
結束。
非凡宇驀然回頭,然後他看到一個奇景。
一個在這樣蕭索的秋不該看到的奇景。
伴隨著無比巨大似天神之怒的聲響,千百道狂雷接連不斷地打在同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再也不能忍耐,他轉身飛奔,狂喊,往家裡衝去。
雖然在他的心裡知道。
已經太遲。
*********************************************************************
非凡宇站在一片廢墟前面。
原本華麗大宅,此刻斷垣殘壁。
曾經有那麼一剎那他沒有了感覺,
因為無法相信。
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片廢墟,在不久前還是他的家。
非凡宇雙腿一陣酸軟,不由自主地伸手,搭上了身旁原本應是棋桌的焦黑土
塊。土塊卻應聲塌陷,轟然聲響中,漫天塵煙裡,非凡宇終於跌坐在地上。
(再來一盤,全押,再輸的話,賠三倍給你!)
掙扎著想要起身的同時。非凡宇看見父母親焦黑的屍體蜷曲地倒握在灰燼中,兩人的手卻仍緊緊互握。他似乎看到父親非凡烈焦黑破敗的面容上,有一絲微笑。隱約中,彷彿非凡烈的聲音傳來:
「兩千四百兩的賭約,可以不算了吧?」
非凡宇凝望著那張焦黑,毫無生氣的臉,突然笑道:
「怎麼可以不算?您等著,我一定討回來。」
慕容離離在一旁輕笑:
「你們爺兒倆也真是,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談賭約的事情。」
非凡烈大笑:
「什麼賭約?這可是我們男子漢的約定!」
慕容離離突然咦了一聲道:
「怎麼啦?不哭喔!既然是男子漢,不可以哭喔!太陽公公會笑喔!」
五歲的時候第一次哭,為了被大哥搶走糖果而哭,那時候的母親,也是說這樣的話,也是這樣地溫柔。
非凡宇以手遮眼,抬頭看著烏雲散盡,有點刺眼的陽光。
「嗯……我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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