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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 傭者領域 作者︰晨夜 (連載中)

第九章 ~準備~
「……被火燒到,是指沒了嗎?」半晌,雪櫻慎重地追問。

「不全是,只不過沒了大半,我記得那張畫,冬葉好像特別喜歡。」

洛詩音才剛說完,菲娜即無奈長嘆,道:「那是她自信的力作之一,想不到……比被搶去還糟糕。」

被搶去的話還有機會完整取回來,但被火燒到卻是神仙也救不了,菲娜大概想到母親知曉那張畫的狀況後,會有多傷心。

「妳沒事吧?」料不到會扯至菲娜母親,易龍牙把手搭在她肩上,怪聲問說。

「沒事,只是……唉,我明知道她的畫參加那展覽,但出事時我竟然沒多關心,心情有點糟糕。」要不是給洛詩音「打擾」,菲娜還真忘掉了這檔事,然而她苦笑說畢,神色一斂,說道:「這個委託我要答應。」

「理由十分充份。」雪櫻心中如此想說。

「真的!」聽見菲娜要答應委託,洛詩音立時喜形於色。

不過這可苦了易龍牙,本來這委託已經讓他為難,到現在連菲娜也扯到其中,他不知該慶幸逃離矛盾還是該為天意幫他做選擇而發愁,攤手說:「這件事好像輪不到我拒絕,委託就接下來吧!」

「那太好了。」

以微笑應付過洛詩音的高興後,易龍牙轉問及雪櫻,不過後者是沮喪的搖頭,道:「不行,明港大學的畢業禮不能缺席。」

所以,這委託她不能一起。

「這樣或許也好。」易龍牙心中唸著。

「那……這委託不行嗎?」雪櫻的拒絕是讓洛詩音敏感地急問。

「我不是拒絕委託,洛小姐。」雪櫻聽出她在誤會,立時搖手說明,道:「就算我不成,他們也會跟妳一起的。」

「妳放心,雖然我還不成熟,但是龍牙他很可靠的。」菲娜反而擔心洛詩音會質疑戰力問題。

「他的確很可靠。」雪櫻附和的說著。

然而給二女讚賞著的人卻心不在焉,當他皺眉呆然半晌,發覺到三女的目光正注視自己,他立時想到自己的失態,道:「那個……抱歉,我有在聽……妳們先聊著,我有事要失陪一會。」

說至中途,他的心情就更見鬱悶,連洛詩音也看得出他在煩惱,不過沒需要問到,他接下來就是改變話語,忽然提出離席。

「唔?」

聽見他的要求,三女雖是狐疑,但都沒阻礙他。

易龍牙離開客廳,直上二樓後,便敲起仙霞閣的房門:「素清,睡了沒有?」

「進來。」

得到房間主人允准,易龍牙立刻推開房門,走進神州風味極為濃厚的房間,當他把目光移到床上後,即看到上身挺直,而下身則埋在被子內的凌素清。

此時的她與昨晚差不多,身上只穿一件單薄的連身白衣,要是在前天,她是不可能以這無防備的姿態露面,瞬間把易龍牙的注意力吸掉大半。

「別看,怎麼了?」問話時,她滲入了不少催促意味,她又不是為了被觀賞才讓他打擾自己的休息。

易龍牙尷尬地搔了搔泛紅的臉頰,乾笑一聲後,道:「那個……何時看都很誘人,不、不是,我是有點事來找妳。」

他邊說邊走至床前,腦海中是想找椅子,但現實他是坐在床緣。

「是關於那個洛詩音嗎?」看穿來人抱持什麼心態,凌素清沒反對他的行為,這種沒慾望單純地想更親近對方的行為,她還蠻喜歡。不過說起話來,她的語調仍是冷冰冰。

「嘿,是的……」易龍牙訕訕一笑,即談起洛詩音的委託。

聽過後,凌素清十指交扣,放在小腹上拱起,冷然道:「你的意思,就是想答應委託?」

「不是想,我答應了……因為連菲娜也扯到裡面,所以……」

未等他說完,凌素清的眉頭略皺,道:「這個時候,你能夠離開嗎?」

先不管不墮天對葵花居的威脅仍可能存在,單就是在她調整心意時,他竟然選擇離開,乍聽下去,易龍牙也覺得答應委託是不太好。

「素清,抱歉啦,我知道這時候離開,會有點不妥,不過這件事不能不管。」

「別說得這樣認真,如果這件事不是扯到菲娜,你真的會肯離開嗎?」

「呃……咦,這個……什麼嘛,別懷疑我的人格好嗎!」易龍牙回答前的片刻猶豫,已是把最真實答案反映出來。

面對他後面的惱羞成怒,凌素清輕吐蘭香,說:「懂得分家人和外人是好事來的,我很贊成的。」

她比易龍牙還要冷漠,停了片刻,續說:「有必要就去吧,我認識的小易並不冷血。」

為結尾那個形容詞稍稍皺眉,易龍牙憂慮道:「但這時離開妳,並不好吧!」

「笨,我只是在調整那個之後的心情……心意……才……才是沒打算改變……咳,只要你肯回來,我就會等你,所以別想太多。」凌素清清冷的臉頰泛起紅暈,不著痕跡地把臉別到一旁,支吾道:「我昨晚……不是已說了很多遍那個嗎……」

說過很多遍什麼,還真只有他二人才知曉,不過想來是熱戀中的肉麻耳語,單從易龍牙那張回想寶貴回憶的樣子,這推斷應是十中八q九。

「說起來,妳還痛吧!」想回昨晚的戰事,易龍牙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隔著被子在凌素清小腹上按下。

「別耍壞,既然你已有決定,快走,我要睡。」

花了大半晚時間進修加實習,凌素清是徹底體會得寸進尺的真意,伸手拉起易龍牙的耳朵,雖然對自己說不要在意,但下體傳來的感覺是讓冷淡的她感到煩躁,可不能再……

「那我走了。」

「嗯!」

略微失望即回復精神,輕啄過凌素清的櫻唇,易龍牙才緩步離開仙霞閣。

當他離開仙霞閣後,凌素清呆望那扇關起的房門,低喃道:「菲娜嗎……算了,這樣也沒不好。」

不知她想什麼,但當感受唇上的殘留觸感,她倒是帶著淺笑輕易入睡。

然而相較於她的安然入眠,才離開她房間不久的易龍牙,卻是受到壓力。

「呃……咦,怎麼這樣盯住……不,妳們怎麼站在這兒?」

離開了房間後,易龍牙第一眼就是見到菲娜和雪櫻正皺眉地盯住自己,雖然沒動作,但無形的壓力是迫使他有點窒礙……還是說,其實他心中有鬼?

「這才是我們要問你的,突然走來找素清,好奇怪。」雪櫻滿困擾似的皺眉。

菲娜雖沒說話,但是她的表情跟雪櫻幾乎如出一轍。

「那個……我是……委託嘛,因為有委託,所以有點事要跟她商量。」

這番說辭雖有人自認為應能混過去,但是聞言後,兩女的不悅就更甚。

雪櫻不解的道:「為什麼要撇下我們,反而要找素清商量,好奇怪。」

「咦……那個……一定要答嗎?」

「這是最好選擇。」菲娜略帶幽怨的說著。

「也……也沒什麼……我只是昨晚答應過今天要跟她出去一下,所以囉……我是來交待的。」

雖然他跟凌素清本意就是想隱瞞,但是眼下的謊言卻不只出於此「本意」的簡單,直覺是告訴他絕對不能誠實,不然會遭逢非常可怕的危險。

快速的眨了數眼,雪櫻也不是說懷疑,倒是自然的道:「就是這樣?」

「當、當然,不然還會是什麼……我這樣有問題嗎?」
瞧她們表示恍然信服的神情,他倒是配合氣氛和話題反問二女。

「問題是沒有,不過突然留下我們,你卻來找素清商量委託,這樣子的感覺很不好。」菲娜老實的說出感想,要商量委託卻不是找一同接下的她,退一步來講,也不是找知道事情原委的雪櫻,反而是找凌素清來商量,這種奇怪的差別待遇其實是讓她們不爽和莫名其妙的煩躁。

易龍牙雖然露出恍然神色,但心底卻是喊出不妙,稍一遲疑,即道:「真是抱歉……對了,洛詩音她人呢?」

「她還在廳上,是時候要回去……別讓人家等太久。」

兩女是給他成功轉移注意力,菲娜以意外的語氣說畢,雪櫻立時補上道:「龍君,沒別的事就快跟來。」

「是了。」

應說過後,兩女徑自走下了樓梯,至於在她們身後的易龍牙,臉色卻有著異樣嚴肅。

「真差勁,差點忘記團隊戀愛的麻煩……蠢才!」

有過不少經歷,易龍牙是為自己的不謹慎而大罵,團隊戀愛本來就容易讓同伴產生隔閡,這類不爽厚此薄彼的狀況是蠻常見。

說到底,本來立場上應公平相互對待,卻突然有某些人得到優待,就算理智明白到戀人就該如此,不過要同伴接受和往昔不同的差別感總會帶來麻煩,而且戀愛本來就能影響到周遭的人,不少團隊就因多角關係而分裂甚至相互殘殺,雖然他還未認真看待到這層面,但團隊戀愛會造就危險這點,他是相當戒備。

「真是亂七八糟,嘖!」

煩躁地用雙手拍了一下臉頰,他決定收拾心情,這方面屬於次要,要首要處理的是洛詩音的委託。

「盡快解決吧!」

得出結論把心情收拾至平常後,易龍牙才敢提步跟上兩女的路線回廳。

「易先生。」

甫看到易龍牙回廳,正跟兩女交談的洛詩音明顯多回幾分精神,儘管菲娜和雪櫻都很親切,然而易龍牙是能讓她安心。

「抱歉,有些事要忙……咳,好了,那妳們談到哪兒?」

雖然道歉時的態度輕浮,不過決心盡快解決委託的他,朝三女雙手合十道歉後,立刻問起了她們討論到什麼程度。

「才剛說到行程。」稍微一頓,待得易龍牙坐到沙發後,菲娜才續道:「明天出發應該沒問題吧?」

「這麼急?」

初聽之際,易龍牙其實認定太急,不過想到委託,他是點頭明白過來,時間不是無限制給予,勿論油畫安危,賊人可不是收藏家,油畫只是換錢的道具,並不是用來收藏,而一旦轉手,追回的難度就高得多。

「我是沒問題。」

聞言,洛詩音輕撫著胸口,就委託人的立場,她是最擔心時間不足的人,所以她是最堅持要盡早起行。

「那明天就拜託你們兩位了。」

「嗯!」易龍牙和菲娜同聲應說。


由不平凡的客人搖身變成委託人,當莉莎和姬月華回廳知曉這消息,臉上頓露出驚異和期待的神色,在震驚中也期待把賊人們揪出來,然而就在雪櫻提醒她們還有畢業典禮,期待立刻換成失落。

至於孫明玉、席紫苑等人回來時,得知洛詩音的委託,除了冷靜得叫人搖頭的席悠悠外,反應大抵脫不出訝異的範疇,而受制於不墮天可能有的餘波,孫明玉是被迫得留於港城,而其他人無一例外,知道易龍牙會跟去的話,就毋需擔心那麼多。

而相較於委託能輕鬆接受的態度,對於理卡的重創,各人反而是比較多慮和沉重。理卡的重創是看得到的,但更糟糕的是她一心想保護的人物,竟然不在她身邊,某種意義上,比起重創但沒生命危險的理卡,她的主人尤加莉的處境應該更不好才對。

「應該是陷於什麼危機吧!」這個推測是出自莉莎的嘴巴,至於她的對象,則是留於客房內的數人。

此時,孫明玉正用念術盡可能地幫忙理卡回復,而姬月華和雪櫻則是跟莉莎談著理卡的事。

尤加莉會陷於危機,這基本上不難想像,姬月華雙手抱胸道:「或許她們只是失散了。」

就算沒說清楚,但跟她同居多年,姬月華可聽得明白,莉莎推測的危機是指人為因素。

「雖然不是沒可能,不過妳是這樣想嗎?」要雪櫻在危機和失散兩者選一,以她的個性而言,肯定是前者無異。至於給雪櫻問著的姬月華,猶豫了一下,即正色道:「哪可能。」

比起失散,她其實更偏向尤加莉現下陷於危地這推測,親眼看過理卡的嚴重傷勢,要她相信這僅是單純的失散,委實沒什麼可能。

「就是說,所以理卡應該是為了救尤加莉,才會跟人拚命到傷成……」

當莉莎用著正經口吻說著時,冷不防給人從後賞了記爆栗,不單是她,就連雪櫻和姬月華也給了賞個痛快。

「痛,玉姐,怎麼揍人了!」莉莎詭異地問說,也順帶問出另兩人的想法。

不過問話一出,孫明玉沒好氣白了她一眼,再賞了爆栗給她,氣道:「還敢問,妳們很吵喔,傷者是需要安靜的,理卡不像龍牙那樣強得沒話說!」

「嗚──痛!我也不像小牙強啦!」連吃兩記爆栗,莉莎忍不住拿易龍牙作擋箭牌……不曉得本人聽到後會作什麼感想。

「別鬧了。」孫明玉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沒跟著瞎鬧下去。

而她們一停,雪櫻即問說:「玉姐,理卡的情況怎樣?」

「嗯唔──」沒意義的音節稍稍拉長,孫明玉手按臉頰,嘆說:「性命沒大礙,但是被反傷得很厲害。」

「玉姐,那要送她到醫院嗎?」姬月華皺眉問著。

對於送院此事,孫明玉考慮一會後,搖頭道:「最好不要,她是因為戰鬥受傷,但她又不是傭兵,追究起來醫院可能會叫警察過來,把她送院反而更麻煩。」

雖然她的治療不能稱好得過醫院,但卻不會差太多,只要不關乎生病,處理傷勢這等事,她絕對勝任有餘,葵花居的領袖才不是隨便給她當上。

「說得也對,那麼……玉姐,妳想到她和尤加莉的情況嗎?」姬月華同意過後,倒是問起孫明玉對事件的想法,而這問題也是另二人想問的事。

吐出一口濁氣,孫明玉無奈的搖頭:「想不到,就算她的確受了重傷,也未必跟尤加莉有關,而且洛詩音也有說謊的可能。」

她們三人之前的對話,近在咫尺的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妳懷疑洛詩音?」莉莎一臉意外的發問。

「嗯,就普通人而言,目睹戰鬥還敢上前,這還不算罕見,性別同樣是女,危機意識也應該會降低很多,然而她將理卡確切送來,反而不交給警察,這未免太可疑了……時間對她來說應該很寶貴才是的。」

堅持行程盡早的人,卻會浪費時間於陌生人身上,這不叫可疑還能叫什麼?

「要提醒他們嗎?」姬月華雖是自問,不過另外三人都清楚聽著。

孫明玉道:「嗯,不過菲娜應該沒懷疑,至於龍牙,他就算沒懷疑,也……」

她沒接續說下去,不過三女就是會意過來。

雖然看不出易龍牙有沒有懷疑過洛詩音,然而客觀上,他處理的方式其實很簡單直接,除了有理由的菲娜外,葵花居所有人仍留於港城,戰力保持充裕,至於委託方面,他又絕對有能力照顧唯一的菲娜。

所以不論有懷疑,抑或不懷疑,最好的處理方式大概都是這樣子。

「怎麼說明天也要提醒他們。」雪櫻的堅持並沒人反對。

然而接續她的話,莉莎卻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道:「是了,素清還在睡嗎?」

「是喔……說起來,她晚飯時還在睡,今天有大半天都在睡。」姬月華聳肩說著。

雪櫻點頭道:「她好像很累似的。」

「很累……是昨晚積下吧,小牙迷糊時就特別麻煩,又多要求。」分不出是煩厭還是無奈,莉莎彷彿想到什麼,不滿地嚷說。

沒有多作追究,莉莎的感想也是其餘三人的想法。

孫明玉無奈一笑後,便是拍了拍手,給三人下驅逐令:「好了,別再妨礙傷者休息,今晚我來照顧她,妳們快離開。」

「喔!」

同聲應說過後,三人便是退出房外。

至於留下來的孫明玉則坐回床旁的椅上,靠著椅背,定睛看了理卡片刻,有感的長嘆:「最近都不安靜,唉──真希望能夠安安靜靜渡過純姐姐的冥壽。」
第十章 ~前往戒海城~
夜晚轉眼而過,迎來清晨的第一道陽光時,孫明玉已出現在大閘前,為易龍牙三人送行。

「你們要小心。」

「嗯,我們會小心。」很一般的叮嚀,然而當菲娜應說後,想了一下,又續說:「什麼也會小心的。」

聽在洛詩音耳中,其實這補充是突兀的,但是對給同伴提醒過的二人,這種突兀補充自有它隱藏的真意。

孫明玉微微一笑,就是正式目送三人離開。

就在此時,圍起圍裙的凌素清也從主樓走出來,勉強瞧見那三個依稀的背影,她跟孫明玉無言地相視了一眼。

片刻,孫明玉笑說:「素清,感覺有點怪,龍牙和菲娜一走,感覺好像回到以前,只有我跟妳和莉莎她們。」

「玉姐,秋天未到……再說還有早餐。」凌素清淡然說著間,是往街的另一端比了一下。

被凌素清說中心事,素來大方得體的孫明玉倒是臉紅起來,雖然明知很蠢,但看著兩人離開,她心底就是傷感、捨不得。

混雜尷尬的曖昧一笑,當她往街的另一端望去,眼見一位腰佩絕望聖劍的人走來,不由得笑說:「也對,我們還有早餐要弄。」

「嗯!」


「龍牙,我們要乘公車到離風城嗎?」離開葵花街後,菲娜便是如此問說。

另一提,雖說以往港城的雙層專線車,可用巴士或公車來作稱呼,不過依照官方最近得出的最終選擇,是以公車作正名。

聽見菲娜的提問,易龍牙聳肩道:「不了,既然是要到戒海城,那去租車會比較好。」

乘公車到離風城,然後又要轉車到戒海城,想起來,他寧願花點錢去租車,直接駕到戒海城為好。

「洛詩音,妳不會介意吧!」

「咦,嗯,當然不介意……不過……那個我不太夠錢。」洛詩音搖手急說,付了葵花居的委託費後,即使是優惠價,她身上已沒再多金錢。

「啊,嘿哈──我們不是黑心的傭兵,這種錢我來出就行。」知道她在急什麼後,易龍牙失笑說道,反正沒儲蓄習慣,為了方便委託進行,這種錢他是不介意花自己的。

「那……拜託了。」

「洛小姐,其實妳不用尷尬的,龍牙他有很多錢,所以花一點都不成問題,我也常這樣。」

菲娜原意是要洛詩音不用在意,不過話才出口,易龍牙卻是冷笑道:「菲娜……妳會不會覺得自己說得太過白?」

「呃……這個……抱歉。」一時興起把話說得明白,菲娜慌忙地想了片刻,都想不出如何修補,所以她是很認真的道歉。

「嘿,以前的妳,絕對不是這樣子……以前的菲娜到底跑到哪兒,我很想妳喔!」見著菲娜理虧,易龍牙倒是惡質的說著。

這下更令菲娜尷尬,又急又氣的道:「就說了抱歉嘛,別這麼記恨好嗎,我才沒跑到哪兒!」

很好的表情,易龍牙堅信如果自己再玩下去隨時會遭到攻擊,所以假笑兩聲就停下來,反而在意起洛詩音。

「洛詩音,妳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連臉色也不好起來。」

洛詩音臉上是帶著明顯的不自然,彷彿吃到苦澀果實似的,出神發呆,直至聽見易龍牙的話,才被喚回神來,勉強的笑道:「啊……咦,我很奇怪嗎?」

她的反應是讓易龍牙有說錯話的自覺,搔著臉頰,苦笑道:「又不是說奇怪,只是有點繃緊罷了。」

「這、這樣,真抱歉,看到你們這麼要好,我是有點意外。」

「唔?」、「啊……」

兩種不同反應,聽見洛詩音下意識的回話,菲娜是愕然,而易龍牙則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他望了一眼菲娜,道:「那是因為有很多事發生。」

說實話,會跟菲娜這麼要好,他是沒實際想過過程,所以要他認真說出「很多事」是指什麼,他未必說得準,然而就事實來看,他的話並沒半點錯處,因為他們的確經歷不少,才會有要好的感情。

然而,儘管他是回答得如此輕鬆,不過聽在洛詩音耳中,是沒可能像菲娜一樣,有那種發自心底的會心一笑,以截然不同的沮喪表情虛應一聲,便不再言語。

一路來自南門,憑恃傭兵身分輕鬆通過租車到出城的手續後,以兩女充當乘客、易龍牙為司機下,駕著一輛黑色轎車離開。

三人要到的戒海城,是位於港城的西南方,就地理而言,兩者中間是隔著大片山林和半個兇獸林,想直接前去是不可能。

所以最安全而快捷的路線,就是先走沿海公路,直達離風城後,再轉向西方。戒海城與離風城相距不算遠,而且中間又有高速公路連接,是很適合駕車的他們。

「戒海城……如果在清杭鎮那兒,嗯,的確是好選擇,犯案後往西逃跑,到那片沒人管的砂岩地帶後,可以直接走平原道路筆直南下,幾乎是直達戒海城。」

對港城附近以外的地理沒興趣,不過昨天有意惡補過,現在又有地圖在手,他不難想到賊人們的逃走路線。

一手打方向盤,粗略地看過另一手拿的地圖後,易龍牙正好聽見後座的菲娜問道:「路線沒問題嗎?」

「嗯,沒意外的話,大概六、七天後會到戒海城。」手臂一轉,他把地圖往後遞給菲娜。

「要六、七天,可以快……一點嗎?」同在後座的洛詩音不安地問說。

「嗯,最快也要五天,不過那對妳不太好。」

如果撇開在離風城休息,由他和菲娜輪流持續駕駛的話,五天時間應是沒問題,不過這種方式,傭兵的他們還受得住,但普通人就很勉強。

「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的,易先生,請盡可能的趕快!」

她的反應這麼大,倒是讓二人有點意外。

易龍牙乾笑兩聲,道:「嘿嘿,那個……可以是可以,妳受不住就出聲吧,不過,也不用這麼拚命趕時間,那些失竊的畫可是給很多大人物關注,短時間內應該沒人敢接這些賊贓。」

「但莉莎小姐說過,他們可能有自己的管道散貨!」

「呃,她好像多嘴了……洛詩音,雖然有那種可能,不過就算他們肯冒險自行散貨,那些買主可不會冒險,有前科和對油畫有興趣的收藏家,大部份都給監視,不可能在這時進行交易。」

一直生活在社會光明面的洛詩音,是沒法說他是對是錯,不過能聽到還有希望,她是安定不少。

「不過離犯案也過了一個月,又是越區案件,那些監視警戒應該開始撒去。」

「時間還是很緊迫吧!」

洛詩音安定下來時,易龍牙和菲娜心中都有補充,算算時間,危險期其實已到尾聲,某些拆家和黑市商人,應該會夠膽去吃掉這些寶貝。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聽見洛詩音這番嘆說,兩人的面部肌肉是不禁抽搐了一下,心生出罪惡感。

「咳咳,是了,洛詩音,妳為什麼會跟我們出來?」易龍牙轉移話題的問著。

不過安心下來的洛詩音卻一副聽不明白的表情:「這……什麼為什麼?」

「那個嘛,作為委託人,妳也把所知的情報告訴我們,其實妳可以留在港城,等我們消息,不用跟我們一起的。」

留她在港城,意思除了為她外,也是為自己二人著想。現在的洛詩音,好聽的說是陪傭兵出生入死,難得的說就是累贅。

「那是因為我有必要,如果只是等的話……我怕自己會受不了。」

她本來就因母親的畫被搶和心底譴責才會跑出來,要是把此事交給別人來處理,就算畫能回來,但心底的譴責卻不可能消失,她最想的是親手奪回母親的畫。

「抱歉,拖累了你們。」當洛詩音解釋過後,是因自己成為二人包袱一事而道歉,對於自己現在的立場意外地清楚。

「我們沒怪妳意思。」乍聞道歉,菲娜立時搖手說著:「妳的心情我們也很明白的,是這樣嗎?龍牙!」

「當、當然,我純粹想問一下,沒惡意的,哈哈!」姑且勿論是客套還是真心,如果他敢說不,就算是菲娜也不會輕饒他。

洛詩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怎麼說也好,我跟上來始終是礙事的。」

「那就當我們還人情給妳好了,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不過理卡可是我們的朋友,妳能把她救回來,這可是個人情呢!」

「這件事我們也沒多謝妳,妳明明這麼趕時間……唔……」當菲娜附和說著間,忽然想回昨晚姬月華的特意提醒,心中立生出不協調感覺,當時洛詩音明明說是為了一個林景才中途下車,之後再遇上理卡……

「那、那件事不用謝的,事實上,我沒你們想的好,哈!」

菲娜快要陷入沉思時,洛詩音正好是為易龍牙的道謝而乾笑說著,剛好把菲娜的神智拉回現實。

悄然斜睨洛詩音的苦笑,與其說是害羞的她感到不知所措,菲娜更有一種她是因為要掩飾什麼才會乾笑。

「她不可能設計我們吧?」雖然不喜歡懷疑人,不過一想到那種不協調,菲娜免不了要抱持適當的懷疑。

她的個性非常普通,而且又不特別睿智和強悍,然而她只是普通卻不是會無條件相信人的傻瓜,深呼吸過後,她的語氣略略沉重,道:「洛小姐……」
當她想試探時,卻冷不防洛詩音打斷她的話,道:「那個,其實妳不用小姐的叫我。」

「咦?」

「我說妳不用小姐的叫我,那個感覺上有點怪,妳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詩音都可以。」

對於菲娜來說,先生夫人、公子小姐這些客套叫法,在出席聚會場合是必需,所以說慣了也不覺得突兀。然而一直聽著年齡相距不遠,甚至比自己大的女生,用著小姐來稱呼自己,洛詩音是不太能辦到,哪怕是覺得尷尬,不過仍是提出這種要求。

「……嗯,好的,那我叫妳詩音就好了,一直用小姐的說,我也沒留意。」瞧見她那尷尬的表情,菲娜想了一下,放棄進行試探,自己和易龍牙小心一點就好了。

「我也插一腳,洛詩音,妳其實不用喚我先生。」易龍牙倒是適時插話進來。

雖說不上融洽,不過聽見他這樣突然的發言,菲娜和洛詩音相視一眼後,都是不禁笑了出來。

「喂喂,為什麼突然間笑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好笑,所以才笑。」

「沒錯,請不要介意,易先……不,易龍牙。」

好端端人家女生在交流感情,他一個大男人卻插一腳進來,她們就是忍不住覺得好笑。

然而給她們弄得糊塗的易龍牙,在聽見洛詩音的話後,皺眉地嘀咕:「哪可能不介意。」

這方面他是很坦白,嘀咕過後,便是把話題導回正事上,道:「恕我打擾兩位的興致,暫時停住,洛詩音,除戒海城之外,妳手上還有沒有其他情報?」

這種打擾的確教人無力,菲娜從後座好沒氣白了他一眼,但沒任何反對聲音,至於被問著的洛詩音雖然意外,但很快就進入狀態,皺眉回想酒吧後巷的對話。

「抱歉,真的沒有了,當時我只是聽到他們談起那些賊人會在戒海城聚集,至於集合方法,連那兩人都不清楚。」

這不是意外的答案,如果連那兩個小混混都知道關乎同伴安危的集合方式,那計劃這場大型搶劫的人應該可以跳樓自殺。

「那樣──我們只有到戒海城才會知曉。」

「龍牙,你在戒海城有情報來源嗎?」遠離根據地港城,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菲娜自問沒有任何得到情報的管道。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幻影湖,不過最好別打這個主意,去到後,先找當地的幫派下手,那些人藏了那麼久,風聲也應該開始鬆懈,問起來比較容易。」

遲到也有遲到的好處,但是不是真的這麼順利,就要實際去過才知。

他們二人一旦交談到這方面,洛詩音頓時沒有插嘴餘地。

她神色複雜的偷瞄了一眼正跟易龍牙討論情報的菲娜一眼後,欲言又止,半晌,她是放棄什麼,沒精打彩似的把視線移出窗外。

看著那高速消逝的景物,她反而是想起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出來,道:「別想傻事,我不能再退縮的!」

她用著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唸著。


「……唔嗯!」

就在易龍牙三人氣氛還可以地聊著間,葵花居的廳上也有著對話。

起勁地打著電動的莉莎,聽見身旁的古怪音節,是用著異樣目光睨視發出古怪音節的主人。

此時的雪櫻,手拿的是一本言情小說,雖然不曉得她原先是看小說抑或是看莉莎打電動,但此時此刻,她的注意力明顯被什麼吸引,一臉想得出神的呆相。

「雪櫻,妳發什麼呆?」

「咦,我有嗎?」

「有,該不會那個來了吧!」

「要死啦,別說得那麼下流!」身為女生,雪櫻是能瞬間理解莉莎指什麼來了,沒好氣地罵著。

不過對於鬧著玩的莉莎,這種責罵是沒什麼效果,她饒有興致地追問:「那妳到底在想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龍牙和菲娜罷了。」瞧見莉莎的雙眼彷彿閃出精光,雪櫻稍稍猶豫便是放棄抵抗,語氣不太順暢地回答。

莉莎可不意外她有這份謹慎,聳聳肩,笑道:「還真像妳的作風,不過有小牙跟去,妳就不用那擔心。」

「我知道龍君很厲害,不過……」倉島景人的去向未明,如果可以的話,雪櫻其實想易龍牙留在葵花居,不過想了又想,她是討厭這種懦弱的想法,懊惱地續道:「還是沒了。」

「什麼叫還是沒了,妳的樣子明明……」給雪櫻的反應挑起了興趣,莉莎本來想好好盤問她,但是興趣乍起,卻是受到門鈴聲的阻礙。

當爆炸聲響起,莉莎第一反應是瞧向大閘方向,自言道:「唔?又有客人?」

兩人相視一眼後,雪櫻一手執過佩刀後便是前去應門。而當一分鐘不到,莉莎看見來人時,是稍微意外的低呼出來。

「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妳。」

雪櫻帶回來的是一名年輕的棕髮女子,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牛仔褲和罩衫,不過配上她冷艷的相貌,這種中性打扮還蠻適合她,然而衣著雖然一般,但細看的話,不難看到她腰間除了皮帶外,還有一條紫鞭存在。

「她是攝影社的社員,月華的學妹,妳們應該有見過。」

「伊娜蒂亞學姐,上次燒烤時,我們見過一次。」

莉莎稍微一想,立時拍掌道:「我記起了,妳叫蒼杏雨,明港大學一年級。」

「是的。」蒼杏雨語氣呆板的說著。

「是了,那妳來這兒做什麼,是找月華嗎?」

「是的,前幾天姬學姐借了雨傘給我,所以我是來還她的。」

蒼杏雨晃動握傘的右手,兩女都認得這把傘的確是屬於姬月華。


半晌

「杏雨,那把傘還了嗎?」

當蒼杏雨離開主樓,回到大閘時,跟她前來的女生問說。

「姬學姐不在,不過倉島學姐她們說把傘放下就可以。」

「那應該沒問題,我們走吧!」

「妳沒事了嗎?」

蒼杏雨的朋友聽見她提到自己,眉頭立時大皺,厭聲道:「嗯,好了不少,最糟糕還是前天的時候……心情真是差勁得很。」

雖然她口中說沒事,不過蒼杏雨想到她前天一臉不精神的陰沉,還是為她著想,道:「妳不如回家休息吧!」

「不用,休息也去妳家,要是回去見到那老頭,我會更不舒服。」

聽見友人不悅的發言,蒼杏雨也沒多表示,她肯休息總比不休息為好。

就在她們敲定了接下要到哪兒時,忽然間,葵花居對面的咖啡室卻是響起鈴鐺聲,門被人從裡面推開。

「……」、「咦?」、「呃!」

即使突然遭遇,不過席悠悠的表情卻半點沒變化過,反而兩女是被她的出現稍稍一嚇,而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們是立刻噤聲,呆然地看著席悠悠。

「不算有趣。」

被她們兩個看著,席悠悠眼珠子輕轉,是給了這樣的感言,然後也不理會兩女的反應,徑自推開大閘回家。

「這是什麼人來的?」被突如其來又古怪的評語弄得糊塗,蒼杏雨邊唸邊跟友人相視,只是她們都不能從對方的眼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蒼杏雨的友人皺眉說:「這兒還真怪得很,這些學姐怎麼可能住到這兒。」

「是的,有夠奇怪,不過……有件事倒是肯定,這些學姐都不是普通人,有很高的實力。」

蒼杏雨說完後,她的友人是會意過來,臉色奇怪的呢喃:「尤其是剛才那個女的。」

二人呆看著葵花居,片刻後帶著詭異的心情步離葵花街。

第二十二集 
第一章 ~淵源~
戒海城,一個位於離風城以西的城市,規模沒港城和離風城大。

事實上,作為新聯邦有意打造的「三重巨都走廊」,港城、清海城和離風城不管哪一個的規模都是屬於頂尖級數,拿它們作比較,也沒幾個城市可以比得過。

多個政商勢力統合的是港城,商業主導的是離風城,政府獨大的則是清海城,而雖然三種不同營運方式,但它們這些年來卻是緊密合作得很,算是很罕見的現象。

不過雖說拿離風城與之比較是有不妥,但實際上,戒海城因為本身的問題,所以在規模和發展才會連追及離風城的背影也不行。

同樣以商業為主導的城市,但戒海城與離風城卻有很大不同,以金光集團為首,離風城的商家多是正當商人,手段姑且不論,他們表面上很合法就是了,然而戒海城所謂的商業卻是走上偏鋒歧途,城外城內,大型毒品培植場至少七個,中小型更是數不清。

毒品氾濫甚至向外傾銷,幫派不時火拚,當地政府的貪污腐敗等等,小小的一個戒海城可謂黑色事務聚合體,是以不少犯案的罪犯、逃犯,甚至到被追殺的人都會逃到這兒藏匿,堪稱犯罪者天堂。

當然,說的話是非常糟糕,但除非執政當局有八成是腦殘弱智,不然就算地下社會多猖狂,政府也不會容許「它」凌駕於政府本身,換言之,只要不受好奇誘惑又不走偏僻地方,旅遊人士始終是安全得很,再簡單來說……

「就是表面很平靜。」

此時天色早已換上黑幕,某輛以穩定車速行駛的出租車的車廂內,握著方向盤的易龍牙是向對方解釋著。

菲娜披著毛毯,側臥於後座睡去,為了接下來的換手駕駛,她需要相應的休息。很自然地,現下坐於副手席,跟易龍牙對話的便是這次委託的委託人。

不清楚地下社會的法則,甚至連戒海城是個怎樣的地方,洛詩音本來就是全不知曉、一頭霧水,不過當她聽過易龍牙大概的解釋,臉色已見鐵青的她不禁狐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詢問。

努力平伏思緒上的混亂,當她勉強控制好微亂的呼吸節奏,又問道:「戒海城真的這樣糟糕?」

「嗯,這是我所知道的。」

瞧見易龍牙苦笑點頭,她不禁沮喪的嘆說:「我真的很笨。」

原先她是沒想過戒海城會是如此糟糕,至少以往在電視上,她也看過不少介紹戒海城的旅行特輯,即使當日聽見賊人們會在戒海城集合,她也從未想過那兒會是個魔窟。

仔細想想,能夠容納犯下大案的賊人的地方又哪可能正經到哪兒。如果早些些想到這點,她或許會打消出來尋畫的念頭。

「妳也不用這樣說,況且那兒雖是危險,不過我們是有自信保護妳,才會讓妳跟來的。」眼角瞧見她的失落沮喪,易龍牙輕笑說。

其實他們葵花居一開始是認定她清楚戒海城的事,會答應讓她跟來也是出於尊重委託人的決心,偏偏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對於她這次出來尋畫的舉動,除了用心能受讚揚外,其他一切都不合格。

「多謝……不過不用安慰我,跟你們相處過,不,或者說一冷靜下來,我就知道自己是多麼魯莽。」

待在葵花居的那一天,她可是接受了很多善意或無意的提點批評,再加上看見易龍牙二人雖然臨時起行,但準備和考慮都比自己周到,她是感到汗顏,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她也是很感謝二人的幫忙就對了。

如果用顏色來判斷感情,現在的洛詩音是很灰色,瞄了她一眼,易龍牙沉吟苦惱半晌,道:「那個……安慰人的話我不太懂說,至少沒菲娜她們厲害,不過妳真的不用介懷,妳的生活本來就和這方面無緣,就像叫我繪畫,我除了地圖外,其他就一竅不通,和妳的狀況一樣啊!」

想不出適合的話,又不想用「笑話」來緩和氣氛,他是老實地把某些立場對調過來,不過效果倒是意料之外的好,聽過他的話,洛詩音是窩心的向他道謝,就算不擅說話,然而他的擔心和真誠,洛詩音是很容易聽得出來。

「也不用多謝,而且也說過多遍,救回理卡這人情要還喔!」

其實葵花居跟理卡,感情真的不算什麼,但好歹照顧過一段日子,而且又知她背負著不少重擔,這是讓眾人拉近對她的感情。

然而這番本人認為完美的總結,卻在說出口後,洛詩音本來回復精神的臉色立時沉下來,苦笑說:「這件事……我也說過很多遍,真的不用謝。」

先前還沒有發覺,但在這個寂靜得教人耳鳴的狀況,易龍牙剛好瞄到委託人小姐那一閃而過的愁容。

「錯覺?」

心中升起這樣的問號,不過答案卻久久沒出來,他不是沒懷疑過洛詩音,事實上,看似不甚在意的他,一直都沒完全相信過洛詩音,只不過,在另一方面,他亦沒把洛詩音看待成敵人。直覺告訴他,洛詩音是有隱瞞但並沒惡意。

……

當某人陷於沉思而沒接話,本來就熟稔的二人的氣氛立時冷下來,易龍牙倒好,陷進自己的世界,不過對洛詩音來說,她是覺得自己說得不客氣。

以為易龍牙的深刻表情是因為惱怒而生,她強行轉移話題,道:「易、易龍牙,你怎會是傭兵的?」

「唔?」洛詩音強行轉移話題的結果,是招致易龍牙的狐疑,不過當易龍牙瞧見她慌張的避開自己視線,不知所措的支吾,他倒是明白怎麼一回事,笑道:「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這個……傭兵不就是那種打打殺殺的職業,跟你好像不太配。」洛詩音似是豁出去的說完後,又在後來補充道:「而且你又年輕。」

易龍牙的身材並不高,雖然身上盡是肌肉,單從手臂已看出來,但氣質斯文又穿起衣服的他,除了那把大劍外,如此普通的一個年輕人,委實令人難以想像他居然是名傭兵。

並不奇怪洛詩音的質疑,對於傭兵,戰鬥通常是普通人第一印象,幾乎是誕生、洗禮於戰爭之中,傭兵的工作就是戰鬥,清楚又難聽一點說──為錢而進行破壞、殺人等事宜,而傭兵本身則是慓悍、凶惡、頑強等等,這是一般人心中的普遍形象。

像易龍牙這樣一個十七、八的少年,不好好唸書和尋找正常工作,反而一股勁投身於其中,老實說,洛詩音其實到現在也還未能接受,不,應該說,對於葵花居的人都有著超越常人的力量這點,她都抱有相當懷疑。

「年輕嗎?其實也不算了……話說回來,妳眼中的傭兵是不是一定要凶神惡煞的巨漢才可以?」洛詩音不是第一個問他的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所以易龍牙沒有發怒,反而饒有興致的反問。

「咦,那個當然不是,我只是奇怪你還年輕,甚至比我還要小,會去當傭兵……總之,很奇怪啦!」被看穿心中所想,洛詩音的回答是含有大量緊張和懊惱,她要表明自己沒歧視傭兵,只是奇怪易龍牙跟傭兵兩者的不協調關係。

「在妳眼中或許會很奇怪,不過,就算別人再怎樣說,我是不可能完全明白,對我來說,會當上傭兵是必然的事實,我出生的時……在我出生的地點,當傭兵是件很平常的事。」

「但你才多大?傭兵是很危險的!」洛詩音說得很認真,因為風氣使然,所以就當上隨時都會送命的傭兵,這一點她不能苟同。

「用地方代替果然不行。」聽見她的反對,易龍牙心中無奈地想著,不過臉上則如平常,聳肩說:「危險當然是有,不過比起這個,我有更多要當傭兵的理由,我不可能因為危險所以就不當傭兵的。」

沒辦法理解話中蘊含的真意,但又能聽出這並不是敷衍的回答,洛詩音只能聽得愕住,皺眉苦思。不過一直過著充實正常人生,她就算想破頭也不可能想出真正的答案。

當然,易龍牙也不想她得出答案,因為她能有答案的情況,只有兩種,一個是充份體驗過不正常的生活,另一個就是她接近自己,兩種情況都是易龍牙不願意發生的。

「……」

「……」

自易龍牙說畢,二人間的氣氛再度沉靜下來。

等待良久也聽不見對方的回應,易龍牙倒是偷瞄向副手席,而當看見洛詩音雙眼半開半合,目光渙散地呆望前方,他是明白到為什麼沒有回話。

「龍牙,讓她去睡吧,我來坐副手席。」

正當易龍牙發現到洛詩音一臉睡意,菲娜的輕聲正鑽進他的耳朵,本應睡熟的人,現在是滿臉精神的坐著。

「咦,妳何時醒來?」

「有關係嗎?」

對於菲娜的反問,易龍牙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道:「當然,妳是哪時喜歡上偷聽的。」

「咦!我才沒偷聽!」雖然語氣很重,不過匆忙否認完畢,菲娜是急說:「這就不要說了,停車先讓她睡在後座吧!」

「是、是。」

依言把出租車停下後,易龍牙抱起熟睡得不知周遭的洛詩音到後座,讓她能躺著的睡去,至於菲娜則是代替她坐到副手席。

不消太久,一度停下的出租車便是再次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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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牙,你在想什麼?」當出租車再出發時,頭腦一片清明的菲娜很容易就發覺到易龍牙是在出神。

「沒有,我只是在想妳何時有偷聽的習慣,妳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龍牙!怎麼還說這事!」聽見他在開自己玩笑,菲娜立時帶警告氣息的道:「我沒偷聽的習慣!不管現在還是以前!」

「唉,現在妳怎說也行,反正都給妳偷聽過了。」

儘管知道他是在戲弄自己,不過正因他知道自己所在意的事,所以才能戲弄成功,菲娜不滿道:「龍牙!」

不像莉莎她們的強悍態度,菲娜甚少會想動手教訓易龍牙,不過看著他得意洋洋的臉龐,她難得地有想揍人的衝動。

「只是開個玩笑,妳別那樣瞪我嘛,抱歉啦!」

雖沒期待他又跪又拜的道歉,不過這種敷衍過頭的道歉,聽起來恐怕更有殺傷力,菲娜不滿唸說:「真是的!你就是這樣才會給明玉她們唸。」

「妳也在唸我耶!」易龍牙心中是這樣想說,但沒有宣之於口,靜靜地聽著菲娜的碎碎唸,但腦海中可是想另一回事。

「龍牙,你有沒有在聽?」

「嗯,當然有。」

對於他毫不臉紅的扯謊,菲娜雖然聽得出,不過念及他應是在想委託的事,沒他辦法之下,只好把氣悶在心底,說道:「就算有聽,還要再專心。」

「是、是。」

瞧著他那賠笑的樣子,菲娜是有點哭笑不得,罵他不是、氣他又不是,最後白了他一眼,取過放在一旁的寶特瓶灌了小一口,想著不要管他。

這時,易龍牙倒是假咳一聲,道:「嗯,專注那些事遲點再說,倒是妳今次沒有問題嗎?」

「問題?」

驀然聽見易龍牙沒頭沒腦的問題,菲娜的臉上是爬上了名為茫然的反應。

「嗯,今次委託雖然多少跟妳有關係,不過為了那張畫出來,我是覺得不太像妳的作風。」

以菲娜的個性而言,她會以主動出擊報仇的立場介入這次委託,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在易龍牙眼中,菲娜斷不是如此小心眼,因為賊人們只是傷到其母的畫,而不是傷到她母親本人。

「看、看得出來嗎?」

「妳說呢?」

聽見易龍牙帶嘲諷語氣的反問,菲娜臉紅的訕訕笑了一聲,隨即又灌了一小口清水,道:「其實說起來是因為巧合,還記得早兩、三個月前,你不是跟我去過那間雜貨店,找過一本兒童書刊嗎?」

菲娜會答應委託,易龍牙原先是想她應該是同情洛詩音才編藉口答應,不過聽見她現下的解釋,易龍牙倒是呆了一呆,皺眉道:「是說那本妳有得過獎的東西嗎?」

「就是那本。」

眼見菲娜滿意的點頭,然後又用期待的眼光瞧著自己,易龍牙定格片刻,困擾的道:「等等,菲娜,我腦筋其實不太好,我想不到妳答應委託跟那本東西有什麼關係?」

「你腦筋不好是世界新聞,不用強調。」與其說想不通,倒不如說他根本沒用心去想,菲娜不悅的低罵過後,也沒迫逼這個「腦筋不好」的人多想,道:「你還記那一期的結果是雙冠軍嗎?你想想跟我同時奪冠的人是誰。」

「不是嘛,無端考我記憶,咦,等等,我記得……唔!」

聽見她要自己去想東西,易龍牙是有點不情不願,還想撒個嬌什麼混過去,反正菲娜對自己向來寬厚,不過才想到中途,把這次的重要人物聯想進去後,霎時間豁然開朗。

只是在他驚訝的想轉頭時,菲娜倒是像小女孩一般,無聲無息把食指放到他的臉龐,一旦轉頭,白嫩的食指立時戳進他的臉頰。

「菲娜。」知道是被惡作劇,易龍牙無奈地喚著,真不知她是在鬧還是說正經的。

「想到了吧?笨牙。」

雖然之前他一副不願動腦的樣子,不過菲娜總覺得他會自行想起,所以才會小惡作劇一下,來個小小還擊剛才的被忽視……這方面的報復她倒是樂於進行。

「原來真是那樣。」

「呃,別像小狗亂咬!」

菲娜的反應已是肯定他腦海的回憶,不過當他想著這事的反應時,是反擊起造就臉頰不自在感的源頭,輕咬,不,輕含那白嫩指頭,致使菲娜不得不收手,橫了他一眼。

要是洛詩音看到這幕大概又會感到沮喪,不過在兩位當事人眼中,這種親暱行為反而像不時發生,意外地很能接受,臉上找不到半點的尷尬。

「妳就是因為她……那個……緣份,所以才想幫她?」

如果這樣想,倒是想得通。

「嗯,因為你那時好像不想幫她,所以我才會幫一下忙。」菲娜乾笑說。

洛詩音拜託之時,她是看出易龍牙的猶豫,而不是她自大,要不是有她幫忙,易龍牙有很大機會會拒絕委託。

「我說妳,真是這樣的話就早說。嗯,那妳母親的畫也……」易龍牙一邊看著她手上的寶特瓶,一邊沒好氣說著。

不過他說到後來,菲娜是搶下了話,道:「那是真的,我沒騙人。」

「咦,那張畫真的被燒到?」易龍牙略帶訝異的問說。

其實想清楚,洛詩音沒有跟她夾口供,被問到「黃昏的田園」這張畫,也自然是老實回答,並沒有說謊的餘地。

「嗯,我就說沒騙人,幫洛詩音雖然是原因,不過媽媽那張畫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我想盡點孝心,她很喜歡這張畫的。」

說到盡點孝心,易龍牙先是遲疑,然後不確定似的問道:「菲娜,妳到現在還沒有跟他們聯絡嗎?」

葵花街的眾位住客,與雙親關係不是沒有,就是挺複雜,唯獨菲娜她是例外,健在的雙親加上單純的親子關係,除了有些財產的貴族這點外,她的一切可謂與普通人無異。

然而在父母眼中的好女孩,堅持己見的離家已半年有多,但是除了易龍牙救起後跟家中報平安外,直至現在,她都沒跟家裡有過一丁點的交流,連書信也沒半個。

「嗯,我還未想到怎樣跟他們解釋。」菲娜嘆息,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出現零分考卷時的狀況,不特別嚴重,但非常惱人。

「傭兵這身分也太刺激他們了。」

其實以菲娜擁有的名銜──研究導師,她大可以用這絕不失禮人的身分蒙混過去,但偏偏她沒法子隱瞞,一旦和父母交流,勢必會把自己是傭兵的事說出。

明白菲娜的想法,易龍牙皺眉道:「他們真的接受不了嗎?」

其實這種問法是多餘,看菲娜的禮儀,明顯是接受過淑女禮儀、貴婦人禮儀等等訓練,可想而知,她的父母的教育方針如何。

「不行,他們一直認為身為女性應該要弱於外而強於內,平時要有儀態,即使工作起來也要優雅,與灰色或黑色地帶有關事務是男性的專門,身為淑女是不能弄髒自己的手。」

說畢,她本人倒是乾笑兩聲,連人也殺過,還說什麼弄不弄髒,而且就算他們肯接受,皇家血技也必定要說出來才行。想到這些,她不由得想學易龍牙常說的話──「我的頭很痛耶」。

「妳可別染上我的頭痛症,這個會比較糟糕,哈!」

「龍牙,我是說認真的!」

被菲娜薄怒地橫了一眼,易龍牙訕訕一笑,道:「抱歉,但這事急不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再不行的話,我親自去跟妳父母談。」

「不是我說你,你想用什麼說服他們?」菲娜苦笑說,事實上,要他去,倒不如讓孫明玉去還好。

被質疑能耐,易龍牙倒是聳肩接受,反正他也知自己口才不好。

不過聳肩過後,他倒是說真心話,道:「我是沒什麼好藉口,也許直接用我的性命保證妳這一生的安全,這好吧?」

「才、才不好!」菲娜臉紅的罵說。

「不用這麼否認吧,我的性命蠻值錢的。」

他倒是說認真的,但這種認真話肯定不受菲娜歡迎,所以他是被罵:「就說不好,別再說這話題!」

罵說後,菲娜是再喝了一小口清水,而當她喝完後,倒是皺眉望了易龍牙一眼,然後把寶特瓶遞給他,道:「拿去吧,想喝就要出聲,別一直望。」

雖然不算特別,然而留意到易龍牙不時會注視著寶特瓶後,她是沒好氣說著。

「也不是特別渴啦!」易龍牙神色複雜的搖頭,就像想回什麼,一臉糟糕。

連菲娜也看不出他在搞什麼鬼,收回寶特瓶,惑然說:「你怎麼?如果累了,就換我來駕駛。」

菲娜原以為他是累了,殊不知易龍牙聞言後,眼皮一跳,苦笑道:「我也想累,可惜不是……」

「唔?」

望了正狐疑的菲娜一眼,易龍牙打從心底的唸道:「怎麼越夜越……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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