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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遊] 網遊之重生法神 作者:繳文 (連載中)

第二百零一章 危機邊緣(下)




  朱白駒與張求德聽到自稱「玩家主廚」的林凌說出不同於稚嫩外表的客套話,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他們想當然的認為是老戈登在背後教他這麼講的。

  那麼這些菜,也是老戈登做的嘍?

  老戈登的手藝,張求德還是比較信得過的。他一邊拆開一次性餐盒,一邊對林凌問道:「你們高老闆在哪?」

  「戈登先生在工作。」林凌神情鎮靜地看著張求德,還好他在聽侍應生說有貴賓包廂的客人點他們的菜時便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於是自作主張的跟上來一看,並沒有和老戈登通過氣。

  老戈登最不喜歡廚師私自與客人接觸。

  「工作?你們老闆……」張求德想說什麼,卻被朱白駒阻止。

  「求德,先吃吃看。」

  朱白駒今天來的本意是為明天戈登廚房的落選來給老戈登解釋與賠禮道歉,在他看來,一個無關大局的比賽哪有新增五百個就業崗位來得重要。不過既然遇見了明天將要參賽的玩家主廚,那試一試手藝也無妨。

  反正他這個惡人是要當到底了。

  朱白駒用廉價的塑料勺舀了一大勺油亮的菠菜,送到鼻子前聞了聞後,皺起眉頭問道:「裡面放了奶油?」

  「融化後的車打芝士。」林凌很清楚朱白駒聞得出那股味道,車打芝士是不列顛土特產,他認為朱白駒之所以那麼問,大概還是存著考究的意思。

  異地相處,林凌也不認為一個連鬍子都沒有的小赤佬能做出什麼美味的菜。

  已經三下五除二吃完整盤涼拌菠菜的張求德卻放下勺子,用濕毛巾擦了擦嘴道:「這不是老戈登的手藝。」

  「喔?」朱白駒停住了手,張求德別的本事沒有,在吃上面,那絕對是一流的,他說不是老戈登的手藝,那十有**就不是老戈登的手藝了。

  事情變得有趣了。

  「為涼菜調味的是我。」林凌大大方方的說道。戈登廚房的菜單上沒有涼拌菠菜這道菜,也沒有菠菜沙拉,因為做這道菜要摘掉很多老葉,只有最嫩的葉尖部位的口感才會與熟雞蛋碎、口蘑、培根絲和蒜蓉相襯,才容易被油醋汁浸透入味。這與老戈登物盡其用的理念背道而馳,「很高興能符合您的口味。」

  朱白駒嘗了一口後,誇獎道:「口蘑處理的很好。」

  有過留洋經歷的他其實遠要比張求德更喜歡這種偏西式的調味方法,然而卻隻字不提主料裡的菠菜,只提配菜。

  林凌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口蘑確實處理的很好,他為此差點把手指都給削了。

  張求德不敢苟同的喝了一口廚房茶,沒有說話。

  朱白駒拆開紙杯,抽出根蔬菜條,看了眼紙杯底部沾著的濃厚千島沙拉,就這麼放進嘴裡嚼了起來。

  看見脆生生的蔬菜條,張求德本欲吹毛求疵一番,為明天送他們一場失敗打下鋪墊。畢竟總不能讓領導來當惡人不是,不過他看朱白駒沒有表態的意思,也就暫時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安心的吃起了蔬菜條。

  蔬菜條很爽口,底部的千島沙拉醬很美味,各種滋味都很適中。

  無論是涼拌菠菜還是蔬菜杯,味道全都在水準以上……

  張求德突然明白為什麼朱白駒不表態了,不說涼拌菠菜,單單這道蔬菜杯,水準就是餐館級的,不加任何改進就能放進餐館推廣。他自認算是個老饕,大春酒莊的涼菜雖然不錯,在味道上面各有千秋,但菜式不夠新穎,缺乏創意,醃漬過的泡菜也沒有新鮮的沙拉看起來好看。

  就讓他們再高興一晚吧。

  張大局長大快朵頤,完全沒發覺坐在對面的朱白駒默然不語的拿著蔬菜杯。

  知識分子特有的細膩讓朱副市長看出了更多的端倪。

  盛裝蔬菜條用的是紙杯,幹得,一點都不潮濕。

  然而裡面的蔬菜條明顯是經過醃漬又冰鎮過的,就算不沾千島沙拉醬也有不錯的味道。可是手裡握的紙杯卻是乾巴巴得。

  紙杯是加厚的類型。

  朱白駒用手摸了摸杯內壁,觸感滑膩。他抽出手指嗅了嗅,嗅到了一股混雜著桂花淡香的酸甜氣味。

  糯米?米酒?他們竟然為了不浸濕紙杯,在裡面塗了層酒釀一樣的厚實米糕鎖住了水分?

  朱白駒抬起頭,錯愕地看著與侍應生一併將兩個裝有湯品的容器放在桌上的林凌,他也是大春酒莊的老顧客了,自然知道那裡的廚師有幾斤幾兩,恐怕連那的老師傅在做宴席的時候,都不會這麼注重細節。

  如果戈登廚房出手的道道菜都像這個蔬果杯一般注重細節,可以說大春酒莊還沒比就輸了一半。

  朱白駒看了眼拆著包裝紙的張求德,苦笑了一下,這個老張,可是給大春酒莊找了一個要命的對手啊……

  「塑料杯裡裝得是西班牙雙色冷菜湯。」林凌為張求德添了一杯廚房茶。張大局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後,用湯匙舀了一勺送進嘴裡,隨即舉起杯子,兩眼發光的對他問道:「這個可以就這麼喝下去?」

  「當然。」林凌點了點頭,他看了眼喝著羅宋湯的朱白駒,發現剛剛的那兩道涼菜,朱白駒都只動過一兩口。

  是味道不合乎口味?

  林凌悄悄觀察著喝湯的朱白駒,他注意到朱白駒下勺速度很準,每一次必然會撈上一些貨真價實的菜料,而不像張求德那樣盡在喝湯。並且,朱白駒每喝一口羅宋湯,都會再喝一口倒在三個杯子裡的不同飲料。

  羅宋湯的濃度經過小戈登的嚴格控制,理應酸鹹平等才對。

  林凌相信以小戈登的手藝不會犯下打翻鹽罐這樣的低級錯誤,就在他分心思考的時候,兩碗湯下肚的張求德拿餐巾抹了把嘴,對朱白駒笑著問道:「這湯的味道,朱副市長也嘗出來了吧?」

  「嗯,高先生兒子的手藝,去年聖誕節,市府請外籍人員就餐,他煮的就是這道羅宋湯,就是湯的味道沒有今日那麼平衡。」朱白駒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他指著桌上的那三個杯子道,「喝橙汁過酸,喝冰紅茶過甜。只有喝這薑汁蘇打水,到是味道正好,將門虎子啊。下面的主菜也是他負責的?」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林凌問的。

  「高先生只負責部分菜品的調味工作。」林凌鬆了口氣,他知道小戈登為了營造出豐富的口感,在羅宋湯裡冒險使用了青番茄和黃番茄,湯汁的顏色也不像一般羅宋湯看著那樣鮮紅。

  現在看來,那傢伙成功了。

  「是嗎?」

  朱白駒沒有說話,任由侍應生撤去身前的餐盤。

  四份主菜同時送到他的面前,朱白駒把裝有漢堡的那個餐盤微微推開,取了貼有意面標籤的餐盒拿到面前。

  張求德則大大咧咧地撕開漢堡的包裝,就這麼不講究地咬了起來。

  不管是漢堡還是意面,林凌都有十足的把握符合他們兩人的胃口。他唯一擔心的是批量烘烤出的牧羊人派。儘管他與小戈登試味的那兩份火候都不錯,不過只要有一點點的火候不足,那牧羊人派就會變成肉醬土豆泥。

  朱白駒仍然只嘗了一口意面就放下餐叉,站在他身後的侍應生見怪不怪地為他把另一份餐盒推到他的面前。

  「BBQ?」掀開餐盒的朱白駒意外地看著躺在餐盤裡的一大塊溫熱的牛、羊肉排與培根土豆泥、烘烤過的蔬菜片,「你不覺得在用料方面,BBQ和漢堡重複了嗎?」

  「漢堡裡面那甜甜的是什麼?我從沒出過這麼爽口的乾酪。」張求德也對林凌提出了詢問。

  「那是南瓜泥,我認為南瓜泥的味道比較適合碳烤蘑菇和牛肉。」林凌先替張求德解惑後,才回答了朱白駒的問題,「我們認為有必要滿足不同人群的口味需求,有些人喜歡同時吃到牛羊肉,有些人則喜歡搭配蔬菜一起吃牛肉,所以我們採用了南瓜泥和油醋汁浸泡過的生菜。」

  「看來我沒選擇先吃漢堡是個錯誤的選擇嘍?」朱白駒放下手裡的刀叉,起身拿過漢堡,拆開後咬上了一大口,面無表情地吞了下去,接著拿起刀叉熟練的把牛、羊肉排分割為一小塊,與蔬菜片串在一起,沾了沾培根土豆泥後送進嘴中。

  「味道確實不同。」朱白駒又從裝有漢堡的那個紙袋裡抽出薑黃色的米脆片和甘薯條逐一品嚐,他拿起一根甘薯條放在燈光下面,對張求德像是開玩笑一樣說道,「求德,看見上面的油光了嗎?你說我在英國天天吃這個能不胖嗎?」

  「唔唔。」滿嘴都是食物的張求德一邊費力吞嚥著,一邊機械的點著頭。

  「可惜。」朱白駒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要是只有英國有這樣美味的薯條,說不定我回國還能瘦上一圈。」

  「先生的體型很標準。」

  林凌親自為朱白駒移動餐盤,將最後的主菜牧羊人派送到他的面前。

  朱白駒期待的打開餐盤,拿起勺子插入那層厚薄均勻的土豆泥後,微微一愣,緊接著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你知道我是誰?」

  林凌微微一笑,沒有接口說話。

  「求德,我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朱白駒說著站起身,拿起衣服走下樓。

  張求德慌忙起身跟了過去,臨走前,他又急又怒地瞪了眼林凌。

  周圍的侍應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連林凌也是如此。他呆立了許久,才歎出口氣道:「請把副店長叫上來。」

  一名侍應生剛剛出門,就見到小戈登滿頭大汗的衝上樓來。

  「林,怎麼回事?為什麼貴賓廳的客人在樓下掀翻了我們的餐車,還不允許我們在這裡設攤?」小戈登顧不得擦汗,就對林凌咆哮道,「他們要我來問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剛才坐在這裡的是朱白駒。」林凌神色冷峻的看著那輛疾駛而去的黑色轎車,「坐在他對面的是張求德,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戈登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一字一句道:「你是說,我們完了?」

  「未必,還有一線生機。」林凌目送那輛黑色轎車消失在天文市的夜幕下,才喃喃自語道,「沒錯,確實還有一線生機……」

  七人投票,三張反對票不算什麼。只要他能多爭取到一張……只要一張……

  車內,朱白駒拿著一盒他趁亂撿來的牧羊人派,他像是失了魂一般看著那閃爍著焦糖光澤的肉醬和裡面的胡蘿蔔丁,想當初,在那個下雪天的尼斯湖畔,那個姓夏的少女……

  往事不堪回首。

  「求德,我要言而有信,我要對得起那2個億的投資,對得起那五百個就業崗位。」朱白駒像是要關合記憶一般,重重關上餐盒,他恢復往日的神色,平靜地對張求德說道,「明天,你來投戈登廚房一票!」

  張求德不置可否地歎出口氣。憑良心說,嘗過那些菜後,他也知道光憑實力,大春酒莊就算做出了同等的菜式,也贏不了風格與口味都年輕化西方化的戈登廚房,也不會有人煮得出那碗廚房茶,而這個時候再通知他們菜單變更也已經晚了。

  只不過……

  「那我們是不是要去一趟大春酒莊?」張求德小心翼翼地徵求道。

  「你表妹那邊,我親自去解釋。」朱白駒拿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至於大春酒莊那邊,就讓他們再高興一個晚上吧。」
第二百零二章 安排對策




  在送走最後一對客人後,戈登廚房的晚餐服務正式宣告結束。

  老戈登專為林凌與小戈登安排的廚房內,幾名學徒工士氣低落的清理著廚房,他們在餐車被兩個莫名其妙的中年人打翻後不久,就聽到了小戈登的咆哮著要抗訴不公。

  過了一會兒,學徒工們才知道明日的試吃會尚未開始,結果可能就已經定下來了。

  小戈登氣急敗壞地換了身運動服,出門慢跑消氣,他留下了一整個爛攤子交給學徒工們與林凌收拾。

  「這就當喪家犬了?」唯有林凌,仍然抱著誰也不明白的心態在廚房內工作。他像是有著永遠也使不完的勁道一般,一邊擦洗著令人噁心的污垢,一邊對垂頭喪氣的學徒工們喊道,「收拾完後就趕緊回家睡覺。記得,明天早上四點來廚房做麵包。」

  「可都已經輸了……」

  一名學徒工不滿的咕噥道。

  「誰告訴你我們已經輸了?只是有這個可能。」林凌揉了揉肩膀,認真地看著那個學徒工道,「真正的輸贏取決於供餐服務的質量,即便結果已經內定,只要我們做到最好,做到問心無愧,自然會有人站出來替我們說話。」

  「誰會替我們說話?」另一名學徒工陰陽怪氣的插嘴道,「當官的都拍板了,誰還敢不滿?誰敢表現出不滿?」

  「這可不一定,明天我們的供餐對像不止七人,還包括了將在線下挑戰賽那天登場的ShowGirl與厄運之槌俱樂部的工作人員。」林凌微微翹起了嘴角,既然七人評委會得出的結果可能靠不住,那就讓其他人,那些比賽當日真正會享受到供餐服務的工作人員親口嘗嘗他們的菜式好了。

  如果連那些人都認為取得勝利的應該是大春酒莊,那林凌輸得無話可講。

  「林,你是不是和夏家的誰認識?」身穿運動服的小戈登和他的父親一起走進廚房,他揮舞著一張薄薄的傳真紙說道,「金色沙灘給了我們詳細的用餐人數,總人數32個,裡面有3個孕婦,一個懷孕7周,其餘兩個都有至少5個月了。」

  「覺得好受一點了?」林凌瞪了眼小戈登才接過傳真,請老戈登與金色沙灘聯絡確認人數是他的主意。他剛才上線與夏娃聯絡了一下,要到了夏公蒲的聯絡電話,還打電話與那位天文市傳奇商人短暫交流了一回,確定了明日的安排。

  既然大春酒莊敢做手腳,那他為什麼不敢?

  「孕婦?戈登先生,我們的菜單孕婦忌食的食物嗎?」林凌向老戈登問道。他畢竟年輕,不懂這方面的知識。

  「基本沒有,只要把烹飪用油換一換。你想做孕婦特供?」老戈登看見林凌點頭後,讚許地說道,「很好的想法,我有好久沒親手做過胚芽麵包了,小子,去把今晚剩下的小牛肉全部絞成肉糜,加上一個鵝蛋蛋黃,你媽媽生你前最愛吃胚芽牛肉漢堡和金橘酸奶。我們餐廳內也有為孕婦特供的意大利面,只不過揉面的時候需要一點技巧。」

  小戈登的眼眶有點發紅,他沒想到一向只關心生意的父親還記得自己媽媽懷孕期間的食譜。

  只不過,他仍然無法釋懷父親娶那個女人為妻這件事。

  「零。」仍舊等候在廚房中的李琳達推開休息室的門,拿著一張紙交給林凌,「確認過了,加上ShowGirl與安保人員,你明天中午至少得為120個人準備午餐。」

  「120人?見鬼,為什麼今晚會有球賽。」小戈登憤恨地跺了下腳,衝進休息室裡換了一套乾淨的廚師服。

  「200份,每樣食物準備200份。孕婦特供10份。」林凌對著錯愕的學徒工拍了拍手道,「好了,你們先回家吧,記得四點來店裡做麵包。」

  「可是200份……」

  先前不滿意結果的學徒工結結巴巴的說道:「林主廚、您、您一個人要準備200份食物?」

  「我們有12個小時的時間為200個人準備2份冷盤、2份湯品、4份主食、3種甜品和3種飲料。」林凌看了看廚房裡的掛鐘,笑道,「不用擔心,要是運氣夠好,我還能在《永恆》日常維護開始前上去玩一會兒。」

  「可是您只有一個人。」那名學徒工有些猶豫的說道,「我、我想留下來。」

  「誰說他只有一個。」小戈登將爐灶重新打開,「是兩個。」

  「你不覺得要準備的食物太多了?」老戈登則對林凌問道,「按照你的計算,你得準備400份冷盤、400份湯品、800份主食、600份甜品與600份飲料,你只有區區12個小時來籌備這些,儘管1個小時後,他們會把材料送到這裡。」

  「先生,我想嘗試一下控制份量,每一份食物的份量縮小一半或者更多,我想要讓顧客們品嚐到我們所有的菜式,再做決定。」林凌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沒錯,他確實要在12小時內趕製出總計2200份食物和600份飲料,可每一份食物的大小由他來決定。

  所以他希望老戈登能熬夜幫自己一把,或者至少教會他如何用一個平底鍋烹飪出至少可供8個人食用的同時,還能把食物的品質保持在水準之上。

  「我們可以把食物具體到個數,比如泡芙,200份或許很多,但要是3個一份呢?600個!熟手2、3個小時就能完成。再比如冰淇淋,200份可以裝滿十個保溫箱,但我們用桶做,只需要八個,冰沙同理,而那些澆在冰沙上面的輔料,兩口湯鍋足以。」說到這,老戈登回過頭,面色溫和的向那些躍躍欲試的學徒工們說道,「你們必須回去休息,還有你,林,你也是,我看過你的體檢報告,請原諒我不經詢問就私自那麼做。」

  「我身體撐得住。」林凌早知道老戈登會這麼幹,所以也沒有什麼牴觸情緒,到是不知情的李琳達和小戈登都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著他們。

  「四點,我會讓小戈登開車去接你,現在,你必須回去休息,哪怕只休息一個小時。」老戈登嚴肅的說道。

  「不,如果我累了,我會在休息室裡躺一會兒。」林凌搖了搖頭,他不願在路上耗損太多的時間。

  「那個,高先生。」一名學徒工舉起手,在老戈登允許的目光注視中,唯唯諾諾的說道,「四點的時候,我是不是可以找個同學來?他有麵點師執照,只要您能在他的實習卡上簽字……」

  實習期間的工作經歷是這些未來廚師們踏上求職之路的必備敲門磚。

  在戈登廚房有過實習經歷的學徒工,遠要比那些在學校飯店、食堂或者快餐店裡實習的同學們更能找到合適理想的工作。

  不過校方只認可有店長或主廚簽字的實習卡,這在很多餐館行不通。因為這麼乾等同於是說這個學徒工是他們那出去的,要是日後萬一作奸犯科了,必然會影響那家餐館在行業內的名聲。

  「當然。」老戈登點了點頭,在關照後輩廚師一事上,他一向相當慷慨,「如果你能找到一個懂得煮熟意大利面的同學,一個會擺弄燒烤架的同學,還有什麼?」

  「還得要有人干雜貨,下午,最繁忙的時候我們也分出三個人來關照副店長的廚房茶。」林凌看了一眼不吭聲的小戈登,明明可以簡單化的廚房茶被小戈登搞得像是外科手術一樣精密、複雜,「我們還要輛流動餐車,戈登先生能否把您的愛車嗶哩嗶哩借給我們使用?」

  「那你得找個有駕照的人。」老戈登輕描淡寫道,「我今年的分數都被扣完了。」

  林凌看向小戈登。

  「我暈車。」小戈登聳了聳肩,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我有駕駛執照。」李琳達從皮包裡拿出了她的駕照。

  聚攏在廚房裡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

  「對不起,我離開下。」

  林凌拉住李琳達的胳膊將她帶出小廚房,走出戈登廚房,站在昏暗的路燈下:「琳達,你是時候回去休息了。」

  「為什麼?」李琳達不解地問道。

  「熬夜會老得快。」林凌開玩笑般說道。他看見李琳達拉下了臉,連忙正色道,「我需要你去盯著那些人。」

  「誰?」李琳達下意識地問道。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那些新加入團隊的人,不敗火鬼、盜夢小僧、敲山震鼠和三生蘸醬,還有瀲灩紫,她的等級應該和你差不多了。」林凌懷著李琳達的腰,輕輕抱住她火熱的身軀,微微仰起頭,看著她那動人的眼眸,輕聲說道,「你得代替我盯著他們,替我看著他們,替我解決他們的困難,與他們擰成一股繩,在我不在的時候帶領他們繼續前進。」

  「為什麼?」李琳達側過頭,慍怒道,「為什麼你不去找你的合夥人幹這件事。那個夏娃,喔,還有紫灩漣,她們都還很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幹這件事。」

  「她們不值得我信任。」林凌輕輕吻了下李琳達的下巴,看著她那閃爍著柔波的眼睛道,「我只信任你,因為我愛你,琳達。」

  「我也愛你。」

  李琳達低下頭和林凌深深接吻,他們吻了好久才分開,才看著對方的臉龐。

  「抱歉,今晚我無法去你哪裡了。」林凌鬆開林凌,他抬頭看了眼明亮的月色,夜空晴朗,萬里無雲,在這種天候行駛應該沒什麼問題。

  但是林凌仍然不放心的叮囑道:「開車的時候小心點,如果你願意,明早10點來戈登廚房。」

  「你也要小心。」李琳達突然萌生出了一種被寵壞的感覺,她拿起頭盔戴在頭上遮住發紅的臉色,跨上她新買的雅馬哈機車,向林凌揮手告別後,絕塵而去。

  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車道的盡頭,林凌才返回廚房。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神色平靜地加入到了緊張的準備工作。

  這是他的地盤,沒人可以在這阻止他的前進。
第二百零三章 老鼠




  《永恆》的上線人數並非總是如官方所公佈出的那樣多,也並非和某些心理陰暗人士猜測的那樣少。

  夜晚,這個本該是萬物休憩的時間段,卻是《永恆》上線人數最多的時間段。

  官方實時更新的在線人數超過一千一百萬的數目,如此龐大的人數分散為三個陣營,在《永恆》的世界內拚搏、爭鬥,只為了留下一個永恆的紀念。

  英雄聯盟方的等級榜,不同於早已鎖定前二十名的永夜議會,也不同於古斯塔夫公會一家獨大的地下世界。英雄聯盟方等級榜的前二十名始終在交替上升,除了依然使用???作為自己ID的那個神秘人仍舊佔據等級榜第一的鰲頭外,第二至第二十名的排位每小時都在發生變化。

  原本排名第二的林凌並不知道,他已經掉出了等級榜的第一頁。

  璀璨巔峰的巨武鬥士獨佔甜蜜,是第二個榮升20級的玩家,緊接著,曾經花大價錢從醉無酒手中購得黑騎士轉職道具的黑騎士子不語和厄運之槌的職業隊隊長戒律牧師LOLI控統帥,也就是與林凌有過數面之緣的張宇幾乎同時完成二階強制任務。

  等級榜第五仍舊由第一個完成聖騎士進階的醉無酒佔據,他不是所有騎士職業玩家中最早觸發一階強制任務的人,轉職聖騎士後,也不是所有聖騎士中最早觸發觸發二階強制任務的人。但在草莓鼻、守望禪師和愛恨糾葛的協助與峽谷村一役後分得的強力裝備輔助下,有驚無險的完成了二階強制任務。

  狂戰者聯盟的風雨狂戰是第一個完成二階強制任務的盾衛者,本該名列前茅,卻很倒霉的被愛恨糾葛與刺刀的爭執拖累。

  兩人的任務目標正是風語狂戰的保護對象,他們一個要從那個NPC的身上偷一件道具,另一個則是要在那個NPC的身上多放一件道具,沒想到竟然不期而遇,同時找到了受風語狂戰保護的NPC。

  當面受到一記悶棍後,風語狂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爭奪NPC的那兩個人當著他的面把NPC一撕為二,誰也沒得到好處。

  厄運之槌與眾星之海的會長借此分別登上前十的寶座,等到風語狂戰好不容易熬到NPC刷新,又請那兩位盜賊大爺先後完成了他們的二階強制任務後,他的名次經降到前十五了,被璀璨巔峰的遠行者塵埃落下踩在頭上。

  不聲不響的草莓鼻第十六個完成了二階強制任務,第十七與第十八分別被璀璨巔峰的奧術法師聖騎士張大牛與本大爺手下的夜叉取得,守望禪師則取得了第十九個順位,最後一個會取得獎勵的第二十名又一次出現了隱藏姓名的???號玩家。

  但厄運之槌職業隊內的職業玩家全都知道她是誰——督軍、霸王花李琳達。

  李琳達的第二十順位完全是揀來的,愛恨糾葛與刺刀在完成任務各自返回的時候又一次相遇,這一次他們還遇到了盜夢小僧與盜夢小僧的任務目標,刺刀為了拖延他們的步伐果斷強殺了盜夢小僧的保護目標後運用昂貴的回城卷軸逃走。

  氣急敗壞的盜夢小僧去管璀璨巔峰要一個說法,因為愛恨糾葛告訴他刺刀是璀璨巔峰的人,一個過時的消息。盜夢小僧叫上了敲山震鼠,敲山震鼠又叫上了一干參加過峽谷村一役的老兄弟,那些人中自然有人通知了一聲頗為受林凌重視的三生蘸醬,三生蘸醬一出馬,不敗火鬼和草莓鼻帶來的那批人也跟著動了起來。

  然後,他們這十來個平均等級17、8級,身上穿著裝備需求至少同級的青銅裝備的傢伙,僅僅靠三生蘸醬與新入伙的暗影牧師橡膠人——草莓鼻的小舅子這兩個不純種的治療職業,推平了璀璨巔峰一個滿編的任務團,整整四十個人。

  信心爆棚的他們一直追擊到聖騎士張大牛與那個瑞典人奧爾胡斯親自出手後,才收縮陣線,大大咧咧地當著璀璨巔峰100多號人的面,使用擁有林凌財產部分操控權限的紫灩漣命令藍堡的管家薩拉郵寄給他們的爐石,回歸新建的峽谷村驛站旅館芥末黃油二樓。

  這一回交手,愛恨糾葛一方損了七個人,掉級的只有五個,璀璨巔峰卻至少有一百個人回到墓地,掉級的過半,那個被他們平推掉的任務團因此失敗了一個具有唯一性的公會隱藏任務。

  獨佔甜蜜當然不會甘心,勵志於做到最強的他靠著狂戰者聯盟中的內線得知那個殺了他不少手下的敲山震鼠正和幾個逐漸被狂戰者聯盟淘汰出去的邊緣人在峽谷村,立即糾集人馬開赴擴建中的峽谷村。

  峽谷村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還相當陌生。

  雖然天鵝堡叛軍的勢力被清除出了峽谷村範圍,但他們留下的關卡還在。

  新成立的峽谷義勇軍進駐各個關卡,像過去天鵝堡叛軍那樣對經過關卡的每一個角色收取相當於全身裝備道具貨幣總價值十分之一的稅收。當然,這筆錢對於擁有峽谷義勇軍等一系列稱號的玩家免收。

  當獨佔甜蜜帶著的人氣勢洶洶地經過三道關卡後,1000金幣就這樣飛走了,他也沒錢了。不過他們若是要往回走,還得再付一筆通關錢,暴怒的獨佔甜蜜最後命令全部人下河游泳,企圖走水道繞入峽谷村後方的藍堡,卻被藍堡外巡邏的民兵射手發現,不由分說地射死了一大批人。

  一些身穿重甲的職業,比如獨佔甜蜜更是連河岸都沒有上就在水裡被一具具從上面跌下來的屍體砸落在河道裡,活活耗光氧氣淹死。

  由此,廢礦營地通往峽谷村的關卡多出了一個新的名字:高速收費站。

  在峽谷村內休整的愛恨糾葛等人當然不知道這件事,當他們還在研究林凌預先設置好的飛路網功能,準備通過飛路網分批前往白石區或者萊茵城,離開峽谷村的時候。那些各大公會、各大俱樂部安插在璀璨巔峰內的間諜,已經把獨佔甜蜜帶領下的這一次失敗公佈到了官方論壇與SHN論壇內。

  未等天亮,一邊看守著烤箱的林凌,就在小戈登搬到廚房內的平板電腦內看見了名為「獨佔甜蜜的七種死法——淹死、悶死、砸死、累死、霉死、窮死與蠢死」的主貼。

  官方論壇內某些喜歡幸災樂禍的傢伙甚至喊出了做人不要太獨佔甜蜜的口號,反倒是SHN論壇對曾經在多個單人競技比賽中獲取過優勝的獨佔甜蜜做出了客觀的評價。

  那些客觀評價說來說去,都是在說「高速收費站」十分之一的稅收比例太IMBA,要NERF。也有腦子活絡的說可以用拖屍體的方式強衝關卡,只要有一個擁有復活能力的職業在混亂中衝過關卡,那就能免繳過路費。

  林凌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那些人嘴裡的「高速收費站」是指廢礦營地通往峽谷村那條路上的關卡。他不屑地關閉帖子,其實要前往峽谷村有很多種方式,在精靈主城瑞文戴爾上船坐到天鵝堡下船,沿著回音山道進入回音盆地,左轉就是回音峽谷,那裡直通峽谷村。

  一路上都有天鵝堡士兵站崗放哨,也就是回音盆地和回音峽谷可能存在著烈日龍人或天鵝堡叛軍、黑水海盜密探什麼的敵對生物。

  璀璨巔峰那麼多人,只要肯花死力氣,平推都能推出一條路來。

  歸根結底,還是獨佔甜蜜沒有研究過地圖。說不准那傢伙的初中地理還是體育老師教的,只記得怎麼武裝泅渡了。

  至於關卡收費太高,林凌才不管。他巴不得從十抽一變成五抽二,峽谷村要想擴建為鎮,沒有價值幾萬金幣的物資砸下去不會有效。而在峽谷鎮成立之前,他也不放心批量湧入的玩家,藍堡的建設進度只會在峽谷鎮後,不會在那之前。

  林凌在藍堡裡種植的那五十畝草藥雖然便宜,但每一種都種了二十五畝,總價值還是非常可觀的。

  而在各項安保措施到位前,只要有一個精通草藥學的盜賊玩家路過那片田,都會懂得該如何不引人注意的把那些草藥連根拔起。

  那樣的損失,林凌可不想承受一次。

  就在他邊腹誹獨佔甜蜜邊擔心自己的產業安全時,獨佔甜蜜也坐在璀璨巔峰位於萊茵城內的總部,一家肉店的二樓內,一邊肉痛地腹誹著那十抽一的高額稅收比,一邊強裝笑容的對黑暗理事會的使者,千幻直接領導下的雙舞震靈魂說道:「陳少爺,我們會妥善利用您不辭辛苦送來的道具。」

  「我想要再三提醒閣下。」趴在雙舞震靈魂肩膀上的傳音蟲中,傳出了千幻的聲音,「這一小支龍血價值1500金,珍貴無比,並且是永夜議會方目前僅存的一支紅龍血液。只要你們按照我給你們的攻略,一步一步地照做,必然能為你們的隊伍內增添一個術士。我相信你見識過本大爺手底下的聖騎士團隊,我要告訴你的是,古斯塔夫的鏡影手底有一支不弱於他的黑騎士團隊,只有術士,大量的術士,才能有效的節制黑騎士。」

  「人員方面……」另一個聲音從趴在奧爾胡斯肩膀上的傳音蟲內響起,這個本該和本大爺他們同一陣營的瑞典人出現在了不該他出現的場合。

  「班特森,你們神話的人有多少能進入《永恆》,我就會為你們收購多少紅龍血液,不管你們是來我這,還是加入璀璨巔峰。」千幻淡淡的說道,「只要奧爾胡斯不忘記他到底是在為誰做事。」

  奧爾胡斯臉色一僵,隨後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他會的。」 神話公會的班特森為奧爾胡斯做出了擔保,「那個人不是值得擁戴的領袖,奧爾胡斯知道他該站在哪一邊。」

  「那樣最好,班特森,那樣最好。這條傳音蟲的壽命也差不多到此為止了,那麼,下次再談。」千幻的聲音剛落,傳音蟲就在雙舞震靈魂的肩膀上炸碎為一對肉屑。

  「我也走了,奧爾胡斯,好自為之吧。」班特森隱去了聲音,奧爾胡斯收起傳音蟲放入背包,起身就往外走去。

  「你在哪兒?」獨佔甜蜜對奧爾胡斯沒頭沒腦的問道。

  「希爾頓巨蛋,1001套房。」

  奧爾胡斯神色複雜的說道,他知道獨佔甜蜜不是在問自己,而是在問本大爺、在問夜叉、野狼神和匿名信息在哪兒。

  「那小子一定也在那裡。」獨佔甜蜜自言自語道。他推開窗,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拿起桌上的十字弓對準閃過街道角落裡的老鼠扣下扳機:「死吧,老鼠。」

  系統提示:你對老鼠造成43點穿刺傷害;

  老鼠死亡。
第二百零四章 一個記者的一天(一)



  「有必要為了5分鐘的新聞來那麼早麼?」

  天文市電視台的採訪車前,在觀眾群體中綽號常青樹的一線記者碧律己叼著一根牙籤,把他那滄桑的大腦袋揚起標準的四十五度斜角,憂鬱的看著陰雲密佈的天空。

  難得來一趟金色沙灘,卻他媽是陰天,沙灘上理所當然的空蕩蕩,沒有比基尼,沒有小吊帶,人生真他媽寂寞如雪。

  「放心,不會拍到你。」他的搭檔擦著攝像機的鏡頭,頭也不抬地說道,「畢竟這是第一屆,誰都不知道會有第二屆,不過一千一百萬的在線高峰,還是挺可觀的。這《永恆》才開了不到兩個月吧?」

  「管他開了幾個月。」碧律己吐出牙籤,探身從車內拿出一個相機掛在胸口,「我先去場地轉一轉。」

  「喔,別迷路。」他的搭檔不以為意地說道。

  碧律己心情煩悶地抽出一包煙,往嘴裡塞了一根。他一手插在沙灘褲的側兜內,一手夾著香煙,神情憂鬱地看著金色沙灘。

  操他媽的!

  碧律己用力吸了一口煙,身為一名在一線記者崗位上干了二十年的老記者,他不是第一次被台領導派來做這種根本沒難度的採訪任務了。

  沒難度意味著沒錢。

  沒錢他不去夜店當無業牛郎去操台領導他媽要口飯吃,還能怎麼辦?

  碧律己憂鬱地歎出口氣,他每個月的花銷可不低,身為一名四十多歲還在跑現場的一線記者,他首先得好好保養自己,羊胎素一針就得好幾萬,一個療程怎麼說也要打個四五針。其次就是得配一身得體的工作服,像他今天穿來金色沙灘的人字拖,是剛下發佈會的潮流貨,就這麼一塊海綿鞋墊加兩條草繩,就得四位數。

  就台裡每個月給的那萬八千,哪夠?

  再者,身為一名老牌記者,碧律己還有許多見不到光的開銷。

  「碧老師。」一個鬼鬼祟祟的少女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走到了金色沙灘內。她撥開長長的頭髮,露出一張畫有濃妝的臉袋,那兩個大大的煙圈,哪怕是煙熏妝都無法徹底掩蓋。她注意到左右無人,從衣服裡抽出一條男式平角褲塞入碧律己的手裡,「你要的東西。」

  碧律己展開平角褲,看見了留在上面的粘液與毛髮。他對少女問道:「今天早上剛取的?」

  「那老東西豎不起來,我用嘴給他……」那少女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從口腔中飄出的一股濃重腥味讓碧律己噁心的想吐。

  「你父親的事情,我會去查的,就算故意傷害罪,判二十五年也太重了不是?」碧律己說著從衣服裡抽出一個厚實的信封,交給少女,「這是這一次的錢,找機會和那老鬼斷了吧,下周我介紹個新的礦老闆給你認識。」

  少女吸了吸鼻涕,顫抖著打開信封,用粘著唾液的手指快速清點了一遍後放入懷中,不住對碧律己說道:「謝謝碧老師,謝謝碧老師。」

  「走吧。」

  碧律己厭惡地皺了皺眉,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波瀾不驚的海面。他取出一個真空袋,將少女給他的那條平角褲塞入袋子裡並抽去空氣,折疊並塞入口袋後,才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又有一筆錢要到手了。

  腳步聲在他的身後遠去,隨即他就聽到了一聲急剎車的聲響。

  「媽的,走路不長眼睛啊!」憤怒的叫罵聲讓碧律己敏感地回過頭,手中的相機在第一時間被舉起對準從車上跳下的一個身穿廚師夾克的中年人。那廚師夾克的背後用色盲都能分辨得出的黑色瘦金體繡著四個大字:大春酒莊!

  「別裝死,起來,快起來。」中年廚師搖了搖那個被嚇癱在地的少女,忽然感覺到掌心中都是汗,少女的汗。他看著像是打擺子一般渾身發抖的少女,有些害怕地回過頭,對伸出頭來張望的另一個中年人叫道,「老闆,好像不行了。」

  「不行,什麼不行?我們又沒撞到她。」坐在車裡的中年胖子也害怕了,他跳下車,挺著大肚腩小跑到少女的邊上,只看了一眼,就生氣地把雙手抓住那個中年廚師小腿的少女踹倒在地,「媽的,吸毒的浪貨,發毒癮了,去後車廂,叫阿強把她扔到戒毒所門前。媽的,賤貨!」

  說著,中年胖子又往少女的身上重重踹了一腳,叫罵道:「出門就遇見這種事,真他媽晦氣。」

  踢完這腳後,中年胖子才想起四處張望。

  碧律己連忙趴在地上,避開了中年胖子的視線。他快速翻看著先前拍下來的照片,這個中年胖子就是大春酒莊的老闆郭釗了,這胖子仗著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在厄運之槌俱樂部當俱樂部經理,平日裡沒事就喜歡往各種遊戲展覽和比賽裡擠,去糟蹋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身為一個有良知的媒體從業人員,碧律己最恨的就是這種專騙18歲以上青春少女的老油條。要不是好白菜都他媽給這種豬玀拱了,他何苦還打光棍。

  「阿強,記得回來,今天你唱主角。」郭釗對扛著一輛摩托車跳下貨車的年輕廚師告誡道,「別在路上耽擱太久。」

  「放心好了,師傅。」

  年輕廚師將毒癮發作的少女像是包袱一樣擱在後座上,騎上車,往相反的地方駛去。

  「開車,去園區。」郭釗和中年廚師回到車上,繼續駕車往園區駛去。

  錢這不就是自己找上門來了嗎?

  碧律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哼著小調走回採訪車。

  「老碧,你去哪了?」看見碧律己回來,在採訪車裡擺弄著打印機的攝像師連忙對著招呼道,「總部發來了評委會名單,你看一看,有什麼新聞能做?」

  「我瞧瞧。」聽見搭檔說的那麼鄭重,碧律己也不好意思打馬虎眼。他接過單子一看,嘴角頓時勾起一絲嘲弄的笑容。

  「郭一鳴也有?好,去園區。」碧律己把單子塞回攝像師的手中,鑽進車裡發動採訪車。

  「你不是不喜歡主旋律嗎?」坐到後排的攝像師抱著心愛的攝像機問道,「這一回怎麼想到要做郭一鳴的報道了?」

  「你猜。」

  碧律己神秘地笑了笑。他剛打算把採訪車倒出車位,調頭往園區駛去,沒想到一輛流動餐車卻搶先一步拐入彎道,把碧律己嚇了一大跳。

  「怎麼開車的?」坐在後排的攝像師也被突然冒出來的流動餐車嚇了一大跳,張嘴就對同樣停下來的流動餐車罵道,「長沒長眼睛啊?沒看到有人倒車?」

  「倒車?」餐車的後方拖掛內傳出了一個碧律己似曾相識的聲音,「你們最好看看你們的尾燈。」

  「糟糕,沒打方向燈。」

  碧律己的心下一驚,他滿腦子都在思考如何用那些照片去敲詐郭釗,渾然忘記了倒車的時候也要打方向燈。

  不過……

  「這個路口有攝像頭。」一個手提式攝影機從拖掛內伸出,對準了攝像師與採訪車,「就算沒,剛剛我們也恰好拍攝下來了,包括那位先生的話。」

  這他媽猴精!碧律己氣惱地拍了一巴掌方向盤。

  「老碧!」攝像師從業那麼多年,還從未被人用攝像機的鏡頭指著並威脅要把攝錄下來的影像資料當證物。他看向前排的碧律己,要搞大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現在就看,碧律己是不是想搞大了。

  「算了。」碧律己搖了搖頭,這件事是他不對,就算搞大了又能怎樣?那個聲音聽著很年輕,到時候在電視機前一哭一落淚,再來個誠懇道歉,順便潑潑污水,人命都能抵了去,也沒看有誰公開不原諒他們,不然早就沒那麼多驢友出事的新聞了。

  「算你們運氣好,沒事就算了。」攝像師沖餐車拖掛叫道。

  「算你們運氣好,沒事就算了。」拖掛裡傳出了一句同樣陰陽怪氣的腔調,然後便是一陣大笑。

  攝像師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餐車重新啟動,碧律己也跟著發動車子,在餐車開走後倒入車道,往金色沙灘的園區駛去。

  「今天的排練會挺熱鬧。」碧律己注意到坐在後排的攝像師還在生氣,知道自己的這個搭檔又被刺了自尊心,暗歎出一口氣後,故作輕鬆地自嘲道,「一早上就過去了兩輛餐車,前面一輛大春酒莊,後面這一輛不知道是哪一家。」

  「管他哪一家。」攝影師冷聲哼道,「反正我是不會去吃他們的東西。什麼玩家主廚,我看主辦方想炒作想昏頭了。」

  「說不準,民間多高人,我們那麼多年新聞跑下來,見的高人還少了?」碧律己故作大方的安慰道,「老弟不是喜歡大春酒莊的鹽水鴨麼?等這邊收工了,我們兩個人就去大春酒莊吃他兩隻,反正下午回台也沒事情。」

  「你請客?」攝像師神情陰霾地問道。

  「我請客,其他不敢說。」不知怎得,碧律己忽然想到了他在夜場中的綽號,「鹽水鴨我管你夠!」

  「還是老哥大方。」攝像師頓時眉開眼笑,似乎之前的陰霾都不存在一般。

  碧律己也在眉開眼笑,有那些照片在手,他才不怕郭釗敢收他的錢。
第二百零五章 一個記者的一天(二)



  掛著相機與工作證,天文市電視台資深一線記者碧律己漫無目的走在吵吵鬧鬧的主會場內。

  來自龍騰集團的技術人員與厄運之槌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調試著名為「虛幻競技場」的最新仿真模擬設備,他們架起的大屏幕中顯示出了一個真實環境無疑的圖像,一個頭戴模擬器的年輕人根據技術人員的口令做出各種動作,以此來測試同步率。

  碧律己只看了兩眼,就沒了興趣。他並不關心《永恆》,也不關心那些職業選手,他甚至根本搞不清楚所謂的第七十八項體育運動與其他運動之間有什麼區別。他只在意能不能在熱熱鬧鬧的主會場找到新聞線索,只在意能不能找到可以讓別人身敗名裂的機會。

  他一直深信,傳媒這個行當,送上門來的都叫通稿。自己跑來的,才配叫新聞。

  一個新聞要想火,沒點爭論性話題怎麼可以。

  碧律己左右環顧,他至少發現了兩個可以炒作的地方,一個是消防通道的指示牌,另一個是場內沒有明顯禁止吸煙的標識,不過攝像師不在,他發現也沒用。

  一下車,他與攝像師就分開找線索了。

  碧律己不清楚他的搭檔繞到哪裡去找線索了,主會場就那麼大的地方,繞一圈總能相遇。不過他用括約肌思考都能猜出那個傢伙一定對變道一事仍舊耿耿於懷。現在這會兒,說不定正提著那台攝像機在外場轉悠,想方設法地給那台會發出「嗶哩嗶哩」聲響的奇怪餐車製造難堪。

  這樣也好。

  碧律己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拿起相機,對準了在Show台上賣弄風騷的ShowGirl。攝像師不在,他拍照片就更加自由一些。

  Show台上的ShowGirl們穿著各式簡易演出服裝,在排練舞蹈。她們先是像走T台一樣用各種方式出現在舞台上,然後根據導演的用舞步站到指定的位置,扮演精靈離不開樹,扮演吸血鬼得掀開棺材板,扮演狼人的就比較悲催了,不僅得四肢著地,大熱天的還要穿一身毛皮。

  舞台的中間預留了一個巨大的方框,聽介紹說當天會在這裡展示一幅某歐洲著名青年畫家創造的《永恆》主題畫作。

  碧律己對著台上的ShowGirl們按下快門。他拍攝的不是那些ShowGirl最為美麗動人的一瞬間,也不是抓拍她們有意無意中的走光,而是拍攝她們面目最醜陋的那一瞬間。

  碧律己認為,不管她們打扮的多漂亮,穿著的多暴露、多性感。她們的本質還是女人。

  只要不是**狂,有幾個女人喜歡穿著內衣讓人看她們的大腿、看她們的胸腹?

  有幾個女人會喜歡那些只會躲在攝像機後面留鼻涕,或者對著她們經過軟件美化過的照片DIY的猥瑣宅男?

  第一批ShowGirl回到舞台後,碧律己放下相機。他曾經採訪過幾個頗有名氣的ShowGirl,當然那次採訪也是台裡安排的任務,大家聊得都很放鬆、配合。

  不過當他把那些猥瑣宅男使用她們照片的方法介紹了一遍,並打開一個有很多猥瑣宅男聚集的網絡論壇讓她們眼見為實,讓她們看見自己的照片是如何被一些人用噁心的濁液噴塗修改的,是如何被當作**道具使用之後,沒一個ShowGirl的臉上還殘留著笑容。

  那一次的節目最後只播出了部分較為正常的訪談內容,碧律己為此還收到一個內部警告。

  但他無所謂。

  他要的效果已經達成了。

  那些他曾經採訪過的ShowGirl。現在很多已經成了演藝公司的經紀人、教練或者老闆。她們不會忘記那一次的訪談,不會忘記碧律己碧老師給她們看過的畫面。

  有那些ShowGirl的言傳身教,還有幾個新生代ShowGirl能在Show台上對著閃光燈、對著鏡頭展露出真心實意的笑臉?

  第二批ShowGirl出場,扮演亡靈角色的是一個身殘志堅的殘疾女孩。那些骨頭都是合金製作的金屬骨頭,份量不輕。可她依然在低劣的音箱效果中,跳出了一曲憂傷的獨舞。

  現場響起了掌聲。

  碧律己舉起相機,快速撥動快門。

  鏡頭對準的並非是幾乎所有人都在拍攝的殘疾女孩,而是那些充當背景的ShowGirl。

  有幾個ShowGirl會願意充當他人的背景?她們的笑容非常的不自在。

  但這正是碧律己要拍的內容,實際上,他最喜歡那些ShowGirl的強顏歡笑。

  如果不是真心想笑,就算是業界內的頂尖大牛,臉部的肌肉都會在擠出微笑期間發生變形,變得醜陋不堪。儘管那只是一個剎那,但他手頭拿的相機擁有每秒50張的高速連拍功能,她們表情變換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鏡頭的記錄。

  手持同樣相機達的大多是普通攝影記者,在挑選照片的時候往往會忽略這些表情,他們還在追求**裸的眼球。但碧律己不會,在他的眼裡,這些十七八歲就出來打拼事業的小姑娘和他那個差點被撞死的線人沒什麼兩樣,他就是那麼的冷酷無情,那麼地喜歡挖掘更深層次的內在,喜歡製造話題,喜歡引導輿論,甚至不惜於當面告訴那些ShowGirl正常人都不會去說的事情——有人拿你當**對象。

  碧律己喜歡操控人的感覺,並且不喜歡被人操控。

  他只拍攝出名的ShowGirl,在將那些ShowGirl醜陋面貌一一記錄在攝影機內後。他看了一眼一些趴在地上打算**ShowGirl底褲的年輕記者,不屑地搖了搖頭。

  結婚後,就算老婆天天露給他們看,只要一想要對這玩意三四十年,誰都會覺得膩味。

  「紫灩漣出來了。」

  就在碧律己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聲激動的顫音把他拉了回來。

  紫灩漣?

  碧律己快速舉起相機,對準了那個身穿一套皮甲,COS精靈角色的少女。鏡頭中的紫灩漣和過去一樣,一樣的自信和驕傲,笑容也一樣的熱情洋溢,哪怕是使用高速連拍功能,拍下的照片也只有她的笑容,以及更多的笑容。

  不過碧律己要拍的並不是紫灩漣,拿起相機只是裝一個樣子,讓自己顯得正常一點。在他心目中,紫灩漣就是一個暴露狂,拍她的人越多她就越高興,而且並不在意那些照片的去向與使用方法。

  碧律己有些同情那些趴在地上想要拍ShowGirl底褲的傢伙,他們了不起拍到一張安全褲的照片。

  紫灩漣16歲就出道當ShowGirl,碧律己那麼多年各種電子產業相關的展會跑下來,早已明白紫灩漣的外表要比台上大多數的ShowGirl要來得風騷,但骨子裡的保守思維恐怕也要比大多數的ShowGirl來得濃重。

  他相機的鏡頭對準了紫灩漣身後的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女。

  夏家的新一代,夏娃!

  碧律己看著鏡頭內穿著一身紙糊鎧甲的少女,心中卻在讚歎主辦方的用心良苦。

  那紙糊鎧甲把夏娃身上的每一個關鍵部位都遮掩住了。

  或許有人不解,但只要想想當作主會場使用的金色沙灘是誰家產業,就明白了。

  長輩保護小輩不需要任何理由。

  夏家子弟在天文市很低調,他們從事的行業也普遍低調。儘管都姓夏,互相間的聯絡卻很淡,遠不像其他得勢的家族那樣緊密團結。

  然而夏家在天文市的勢力到了夏公蒲夏至英兄弟這一代,已經延續了整整第四代人了。並且,碧律己曾經聽一個和夏家有姻親關係的同事提過,夏家旁支「禮義廉」和「守信諾」這些小輩中的青年才俊,已然遍佈神州大地,涉及了各個行業,真正做到了開枝散葉。

  無數遠比夏家風光、強勢的家族倒在了歷史的垃圾堆裡,又有無數新生的權貴代替了他們的地位。

  夏家卻仍然像是不倒翁一般佇立在天文市中,他們不是沒有受過衝擊,家族中不是沒有人被判過刑,不是沒有人被殺過頭,但他們仍然在那裡,在天文市頂尖權貴的行列。他們的生意仍然做遍全球,即便上一輩的夏家老大以故意殺人罪吃了花生米,他女兒仍然當了十年的三八紅旗手、仍然是優秀教師、仍然是勞動模範、人大代表,老二仍然還是把生意做到了月球上,家族前途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這只是夏家顯露出的冰山一角。

  碧律己沒有拍照,也放下相機。他很清楚什麼該拍什麼不該拍,但相比事後挑挑揀揀,不如不拍。

  拿著相機,也無非是做個樣子,不想被同行笑話他被一個女孩嚇到而已。

  碧律己看了看周圍,一些上了年紀的記者都和他一樣,拿著攝像機裝樣子,而另一些年輕的記者則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按快門,有做網絡直播的新媒體更是將攝影機對準夏娃。他們不清楚天文市的歷史,不清楚夏家的過去,自然也不知道夏家的厲害。

  說難聽點,今天拍照片最歡的那幾個,恐怕下一次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就不是再吃這口飯了。

  夏娃與紫灩漣在勁爆的歌聲中走完一個過場,對著台下的攝影記者們鞠躬後手拉著手回到舞台後。

  看見那兩道靚影消失,碧律己終於鬆了一口氣,不止是他,但凡有些年紀的記者都鬆了口氣。他們看了看,發覺都是熟人,於是互相點了點頭後,各自散開,只留下一幫小青年駐守原位。

  碧律己逛了逛,發現各大預定了展位的設備廠商和各大俱樂部尚未到位,今天來排演現場的只有天文市本地明星企業,厄運之槌俱樂部一家。

  俱樂部經理郭一鳴的身邊圍繞著不少採訪記者。

  碧律己沒有興趣擠進去蹭一身臭汗,反正最後排演結束後還有新聞發佈會,到時候再問也一樣。他走出主會場,在靠近停車場的方向停下腳步,抽出一根煙點著,美滋滋地吸上了一口,並吐出一個青色煙圈。

  「對不起先生,吸煙室在停車場的休息室裡。」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安保人員突然從邊上的綠化帶中走出,對碧律己善意地提醒道,「這裡是禁煙區。」
第二百零六章 一個記者的一天(三)



  這傢伙……職業保鏢?

  「不不,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

  看著突然出現的黑西裝,碧律己的職業敏感度讓他發現了一絲可疑的痕跡。

  普通的停車場保安都是身穿工作服的,只有從保安公司聘用的職業保鏢才會穿著一身得體的、明顯是量身定制的西裝。看西裝表面的鼓起處,說不定裡面還藏著一些警民兩用的小玩意。

  碧律己可不想和一個蠢蛋一樣被灑了胡椒面後再電烤。這個時候,他做出了最為正確的選擇,乾淨利落地掐滅煙頭,並對那個黑西裝套近乎道:「兄弟,今天怎麼這麼大陣仗,有領導要來?」

  「先生不知道嗎?」黑西裝毫不客氣地看了看碧律己掛著記者證和工作證,貼在皮膚表面的納米機械微微掃過上面的多維碼,耳機中就傳出了確認的聲響。

  「我也要檢查?」碧律己開玩笑一般說道,他這張臉,怎麼說也是經常在電視上出現過的。他就相信這小子從不看電視。

  「對不起,碧記者,程序規章,就算我媽來了也要這樣檢查。」黑西裝歉意地笑了笑,他當然認識碧律己,碧律己不止在觀眾中有名,在他們行業內部也很有名。誰都知道這個記者不好說話,他繼續說起了之前的話題,「評委會的名單,早上已經傳真給了各大電視台。」

  「七人評委會?」碧律己想起了他的搭檔給他看的那張傳真,什麼試吃會的七人評委,裡面好像有天文市副市長朱白駒與文化局局長張求德的大名,至於其他的幾個小蝦米,他才不會去記憶那種名字。

  「朱副市長還有5分鐘到,先生請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黑西裝對碧律己和善地笑了笑,碧律己在他們行業內部又被叫做碧老虎,吃人不吐骨頭。對待他這樣的媒體從業人員,真要動手,也得把前戲在攝像頭下做周全,做得無可挑剔後再動手。

  碧律己看見黑西裝的笑容,就知道點子扎手,硬闖必然沒戲了。他和職業保鏢接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為了搶新聞,他不止一次被職業保鏢用手肘擊碎過鼻樑,相機鏡頭更是經常性的被職業保鏢打穿,普通的磕磕絆絆更是不計其數。

  相對的,他也用頭槌過職業保鏢,打裂過人家的眼眶。算起來半斤八兩,誰都不是什麼好鳥。

  「當然當然,大家都是工作嘛!」

  攝像師不在,碧律己當然只能配合黑西裝的工作。他轉過身,拿起手機撥打攝像師的電話,注意到黑西裝敏感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手機,知道那小子是懷疑他手機的是不是炸彈遙控器,便說笑道:「放心,不是諾基亞的。」

  「我們也不是美國大兵,不要那麼緊張。」黑西裝微笑著道,他身側的綠化帶,有鑽出了一個同樣裝扮的年輕人,手持一桿特殊的儀器,警惕地看著撥打電話的碧律己,也不知道是在測試什麼。

  「老碧,你不會知道那輛嗶哩嗶哩是誰的。」電話費了一點時間才被接通,另一頭的攝像師興奮的說道,「我拍到了厄運之槌的工作人員進出那輛餐車的鏡頭,他們似乎也要參加試吃會。哈,我看到時候他們怎麼搞。」

  「怎麼搞?試吃會就兩家參加,一個是大春酒莊,一個是戈登廚房,你說我會不知道他們是哪家?你說他們會怎麼搞?」攝像師一提到試吃會,碧律己就明白那輛差點撞到他們採訪車的流動餐車是哪一家的了,他看了眼駛入停車場的黑色車隊,咬緊牙關對攝像師吼道,「你小子就拍些無關痛癢的鏡頭吧,告訴你,我這邊朱副市長和張局長都要下車了。」

  「哎喲!我的獎金!」攝像師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比親娘死了都要悲催。他知道,這一回是自己失職了。

  「不和你小子扯淡,在那邊守好,多拍幾個鏡頭,我這就去你那邊。」沒有攝像師,碧律己就算和副市長接上話也沒用。他退出停車場,一路小跑到專為金色沙灘、厄運之槌與全體ShowGirl開設的供餐區,看見了兩輛餐車。

  大春酒莊的廚師們在供餐區的外邊搭了一個防風帳篷,帳篷門口的皮簾子被高高捲起,裡邊的地面鋪滿了昂貴的毛毯,都是從大春酒莊帶來的針織貨。幾個學徒工模樣的年輕人在帳篷中擺放桌椅,大春酒莊的老闆郭釗一邊指揮著員工,一邊親自動手用滾水擦洗桌面。

  另一邊,戈登廚房掀開了他們的餐車,搭起了一個支架。

  烤箱、保溫櫃和兩個大大的復古綠皮鐵桶豎立在餐車的左右兩邊,幾個同樣學徒工模樣的年輕人在一個外國男人的帶領下用尺子再量排隊區的面積,一個似曾相識的小青年背對著餐車後的拖掛,與下了Show台的紫灩漣小聲說著什麼,兩人的站位倒挺曖昧。

  碧律己下意識地舉起相機拍了一張照片。

  「碧記者!」相機的拍攝聲打破了供餐區的安寧,大春酒莊的老闆郭釗隔著老遠就對碧律己熱情的打招呼道,「今天怎麼你也來了?小蔡呢?怎麼沒看見小蔡。」

  小蔡就是與碧律己搭檔的那個攝像師。

  「小蔡在附近取景。」碧律己也不知道那個混蛋又跑到哪裡去了,他其實和郭釗只見過兩三面,純公務應酬過一回,並不算很熟悉。郭釗這麼熱情,反倒讓他覺得是不是應該把早些時候拍到的照片拷貝一份後再給去要封口費。

  「等一會兒試吃會結束後我可要找碧記者好好聊一聊,這可是我們天文市的本土老字號餐飲企業第一次承擔世界級的電子競技比賽供餐服務,我想碧記者一定有什麼東西可以教教我們,至少能教教我們怎麼和國際接軌。」郭釗拋出了一個暗示,所謂的國際接軌,就是讓碧律己寫一篇採訪軟文,然後他郭釗郭大老闆出錢找個全國性的刊物刊載,來宣傳宣傳他們大春酒莊。

  「好,這也是宣傳我們天文市本土文化,郭老闆有心了。」碧律己的場面話也說得非常漂亮,他正愁沒機會和郭大老闆私下接觸,痛宰郭大老闆一筆拿來扶貧——他自己的貧,沒想到郭大老闆那麼上路。

  財神爺爺也不過如此。

  「老碧。」這時,攝像師扛著笨拙的攝像機氣呼呼地跑了過來,邊跑邊叫道,「我打聽清楚了,這一回的玩家主廚姓林,是挑戰賽組委會委託厄運之槌和戈登廚房挑選的玩家主廚,大春酒莊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小子,你瞎說什麼呢!」郭釗猛然瞪大了眼睛,攝像師小蔡這一吼,基本上他們大春酒莊這邊的人都聽見了,對面戈登廚房就算聽不見也能聽個大概。

  場中本就不怎麼友善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碧律己一邊打著哈哈,一邊迎向攝像師,摀住了他的嘴巴,惡狠狠地教訓道,「你他媽不說話會死?」

  攝像師茫然的搖了搖頭,碧律己碧老虎一旦發火,台裡的領導都要退避三舍,剛入行沒幾年的攝像師根本不是對手。

  「那就閉嘴。」

  碧律己冷哼了一聲,他轉過身,懷著滿心的膩味,對吹鬍子瞪眼的郭釗安撫道:「小蔡這小子一根筋,別人說什麼他也說什麼,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那個什麼洋鬼子的廚房怎麼能和我們本土的老字號相提並論?您放心,採訪、稿子,我都給您安排,要是您願意,晚間六點檔的新聞上不了,十點檔的還是能擠出幾分鐘。」

  「碧記者這回牛皮可吹大了。」郭釗面不改色地往前走了幾步,挨到碧律己的身邊,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道,「我知道碧記者和你們台裡領導的老媽有那個關係,你要是能給我在六點檔跑個2分鐘下來,我給你這個數。」

  說著,郭釗筆出了一個開槍的手勢,並配音道:「啪!」

  「八萬?」碧律己沒想到郭胖子還是挺上道的,被小蔡得罪了還願意出這個價,他是不是把照片刪了比較好?

  「屁,八千,愛幹幹不愛干滾蛋。」郭釗瞪了眼露出苦瓜相的碧律己,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後哼哼道,「碧記者,告訴你一個不知道的新聞,外商在我們市投資這個數,全部在文化領域,我們大春酒莊和喬巴西菜社都進了他們的名單,你要是能打聽出來還有誰進了他們的考核目標,剛才你說的數,我翻個倍給你。」

  「真的?」碧律己眼前一亮,不是為郭釗開出的價碼,而是為了他說的新聞。

  在提到外商投資時,郭釗分開的兩個手指來回比了五次。

  這個數目,不是兩千萬就是兩億。

  碧律己相信是後者,但他不準備把打探出來的消息只賣給郭釗一家。飯要吃百家的才香,錢,也要賺百家的才會富。

  「郭老闆,晚上有時間嗎?我知道一家很贊地場子,我們去那好好聊聊?」碧律己熱情的發出了邀請。

  「不費事,來我們店裡就行。」郭釗哈哈大笑道,他那彎成一道月牙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不屑的神采。

  吃人的碧老虎?

  哼,不過如此。
第二百零七章 一個記者的一天(四)





  懷著不屑的心理,碧律己帶著攝像師小蔡在大春酒莊的老闆郭釗陪同下,對現場的大春酒莊做了一個全方位的採訪,拍足了素材。

  至於這個採訪是不是會報道出來,就要看郭釗自己的本事了。

  離開大春酒莊攤位的時候,大春酒莊推出的玩家主廚候選人阿強還很大方的送了幾張用餐券給碧律己,並明言只有持有用餐券,待會才能在他們開始午餐供應開始後吃上大春酒莊特地為此次賽事準備的菜式,至於沒有餐券的,喏,對面戈登廚房的豬食就是為他們安排的。

  碧律己笑瞇瞇地道謝後,轉身就把餐券在手中搓碎塞入小蔡的口袋裡。他對誠惶誠恐的攝像師問道:「小蔡,我記得你的手機是智能機,可以直接讀取相機記憶卡裡的照片?」

  攝像師小蔡點了點頭,不明白碧律己提這個幹嘛。

  「我是弄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功能。」

  碧律己一邊說著一邊取出相機裡的記憶卡交給小蔡,吩咐道:「前300張照片複製了發給郭一鳴,告訴他投票給戈登廚房。」

  「憑什麼!」小蔡知道碧律己一定是抓住了郭釗什麼把柄,以此來威脅郭胖子的親兄弟郭一鳴就犯。不過……他不服氣地看了眼戈登廚房方攤位,戈登廚房的那幫混蛋在早上可是差點撞到他們,碧律己憑什麼要幫他們一把?

  「你他媽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碧律己勾住小蔡的肩膀,將他帶到僻靜的邊上,像是商量問題一般在他的耳邊恨聲道:「還看不出來?郭胖子把你我當狗在使喚。」

  「當成狗?不會吧?」小蔡不信地說道。

  「嗟,來食。」

  碧律己冷聲說出了一個天文市電視台新聞培訓都會反覆提到的典故,小蔡的臉色立即變得無比難看。

  郭釗先前的舉動,不就是在對他們說「嗟,來食」嗎?

  碧律己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雖然整件事的起因都在小蔡的身上,但郭胖子那王八蛋必然早就心存不良,小蔡大腦會短路也不是什麼秘密,這小子經常會說出和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郭胖子知道這個消息也不難,他也不是第一個靠此來給自己下套,只不過做得太明顯,不應該一見面就緊張兮兮的問自己小蔡在哪裡?

  那之後的一切,都是郭胖子的本色演出。

  碧律己瞪了眼像是沒事人一般的郭胖子,既然有人想和他玩打個巴掌再給顆甜棗吃的把戲,來恩威並施的耍威風,那別怪他無情無義了。

  「你覺得本市老字號大春酒莊入選的新聞聽起來順耳,還是本市新銳廚師驚天逆轉,擊敗大春酒莊奪得《永恆》第一屆線下挑戰賽供餐服務資格來的順耳?」碧律己滿臉陰森地說道。他相信就算把大春酒莊入選的新聞報上去,晚間新聞最多只在通稿裡念一念,然後就開始介紹《永恆》了。

  但要是把戈登廚房大逆轉的新聞報上去,怎麼說也能有個三五分鐘的新聞畫面。

  「那我們和郭老闆之前的約定……」

  小蔡有些膽小地問道。他只是個小小的攝像師,得罪人等於死路一條。

  「大春酒莊落選了的新聞裡一樣會被放到重要時間段裡報道,只要報道了,我們就不算違約。」碧律己對小蔡安撫道。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脾氣,與大多數吃大鍋飯吃習慣的攝像師都合不來,小蔡是為數不多不在乎自己脾氣,又有一手實力的攝像師。這小子入行雖久,可到底還是沒經歷過傳媒業最混亂的時期,不懂得左右逢源的好處。

  碧律己回頭看了看坐在帳篷裡的郭釗後,又壓低了聲音對小蔡說道:「記住,等到了戈登廚房那邊,給我裝出一副例行公事的樣子取景,我不管你和戈登廚房的人鬧了沒鬧,至少是現在,你就當一切沒發生過,給我好好辦事,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懂。」小蔡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他和戈登廚房之間的小彆扭無非是意氣之爭,而郭釗,可是當他們狗在使喚。

  誰更可惡?那不是一目瞭然事情的麼。

  碧律己帶著淡淡的笑意鬆開小蔡,看著他把記憶卡裡的照片發送給了郭一鳴。

  郭一鳴沒有回復短信,聰明人都知道什麼樣的回復才是最好的回復。

  「呸,大春酒莊。」發完短信,小蔡把私底下悄悄藏起來的幾張用餐券全部搓碎。他扛起攝像機,跟著碧律己走到戈登廚房的攤位前。

  「你們好,我是天文市電視台的記者碧律己。」碧律己對一個學徒工打扮的年輕人問道,「能採訪一下你們嗎?」

  「電視台?」年輕人茫然地抬起頭,對著攝像機鏡頭露出一個傻笑後,問道,「我這就上電視了?」

  「不,我們是在錄製節目。」碧律己也跟著笑了起來,心中卻在抱怨怎麼遇到的都是沒挑戰性的菜鳥。

  「還有45分鐘。」一個不怎麼洪亮,卻調理清晰的聲音突然從餐車內部傳來,打斷了碧律己接下去要講的話,「確定冷菜都裝盤了?主食都開始加熱了?冰塊都已經打碎了?冰淇淋已經鬆軟了?戈登,特供,給孕婦的特供有沒有完成準備?。」

  「胚芽麵包熱乎著,林。」另一個宏亮的聲音在特地劃出來的工作區中響起,「小牛肉,我要的小牛肉漢堡肉排在哪裡?」

  「對不起,我要工作了。你們要採訪的話,可以去採訪林主廚,他是我們的頭兒。」本來對著攝像機的年輕人趕緊低下頭把醒肉中的肉排端進工作區。

  碧律己的心下一凜,戈登廚房的學徒工竟然分得清上電視和工作哪個更重要,而對面大春酒莊的那些廚師們,看到攝像機鏡頭後一個個都興奮無比的擠在攝像機鏡頭前,問他們問題卻又磕磕絆絆,採訪他們就像採訪原始人一樣無知、無趣和無聊。

  「我們去看看那個林主廚。」

  碧律己對著攝像機鏡頭說道,小蔡擺出一個確認的手勢,跟著他往餐車邊的工作區走去。

  在工作區中忙碌的全部是稚氣未脫的年輕廚師,他們看見攝像機進來,無一不抬起頭對著攝像機鏡頭微笑或者招手,但沒有一個離開工作崗位上前與他們攀談。

  那些廚師,碧律己一個也不認識。只不過那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讓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來到了一家全日制烹飪學校。

  「誰允許你們進廚房的?」一張碧律己認識的臉突然橫在他和小蔡的身前,冷漠地看著他和他身後的攝像機鏡頭,「你們洗過手換過乾淨衣服了?」

  終於有具備採訪價值的目標出現了。

  「戈登先生,能不能為我們介紹一下你們今天中午準備的菜式?」碧律己沒有理會小戈登冷漠的眼神,非常自來熟的把話筒伸到他的嘴巴。

  「滾開,基佬,把那個東西拿開。」小戈登退後一步,凶神惡煞地咆哮道,「保安,保安在哪裡?」

  碧律己先是微微一愣,待到保安圍上來,才義正嚴詞道:「我有新聞採訪權,你無權干擾我的採訪。」

  「你違法了廚房的規章制度,現在給我出去。」小戈登神情冷漠地看著碧律己。

  換成別的記者面對小戈登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與冷酷凝視,只怕腿腳都要軟了。但碧律己曾經為了抓住一個在高速路收費站偷吃了他一個雞腿的外籍偷渡客,駕車追了那小子好幾公里,直到那小子被十**卡車撞死才悻悻停手,事後還意猶未盡的說小偷被車撞死是罪有應得,是天遣,來天文市的小偷和偷渡客都應該這樣去死。

  問詢趕來的保安用身體當作肉牆,堵在小戈登與碧律己之間,害怕他們發生衝突。

  碧律己把話筒交給小蔡,不依不饒地看著小戈登,小戈登同樣也神情冷漠地看著他。他們間似乎隨時都會爆發衝突。

  「戈登,廚房交給你。」

  就在這時,那個先前發號施令的年輕人從餐車上跳了下來,打破了僵硬的氣氛。他邊走邊對碧律己說道:「碧記者,廚房有規定,你要是真想採訪,先洗乾淨手再戴上口罩,與你身後的攝像師一起穿上工作服進來,我可不想聽到顧客說吃到灰塵與頭髮。」

  「你是?」碧律己認出了那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那個穿梭巴士狂犬病……

  「我姓林,單名一個凌字,這一次的玩家主廚,與對面大春酒莊的冒牌貨可不一樣。」林凌微笑著摘下手套,與碧律己微微一握。

  碧律己感覺得到,林凌的手上有很多傷口。他仔細看了眼站在身前一臉和煦笑容的少年人,點了點頭,帶著攝像師小蔡退出了廚房:「我們這就去洗手換衣服。」

  「去拿兩件廚師夾克和廚師帽給碧記者和蔡師傅。」林凌對一個學徒工吩咐道。

  學徒工機靈地點了點頭,小跑去流動餐車拖掛找衣服。

  「我討厭記者。」小戈登走到林凌的身邊,小聲嘀咕道,「他們和蒼蠅一樣都應該被徹底消滅。」

  「沒人喜歡他們。」林凌把脫下來的手套交給小戈登,不放心的叮囑道,「注意保溫櫃的溫度,BBQ可以預先開始燒烤,注意扇貝和生蚝只保留肌肉的部分,我可不想被事後投訴重金屬中毒。」

  「我明白。」小戈登回到崗位繼續工作,昨夜在戈登廚房舉行的試吃活動結束後,餐廳收到了二十多張反饋表,他們根據反饋表調整了配料與一些輔料,又添加了一些天文市特產的養殖類水產,用小龍蝦的蝦肉代替意面內的魚肉卷,改稱海陸大餐BBQ中新增了新鮮的魷魚、生蚝與扇貝等海產品,食材新鮮,味道也很出眾,單份的成本只上升了不到10元。

  「師傅們辛苦了。」林凌又對問詢趕來的保安們謝道,「中午的時候我讓他們給師傅做了小灶紅燒牛肉,為你們補充體力。對了,請師傅們保密,我們帶來的牛肉並不多。」

  「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保安隊長模樣的中年人原本有些懶散,聽到林凌特意為他們準備了小灶,立刻又精神起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是這個道理來。

  「應該的,廚房的安全還請師傅們多多幫忙,畢竟對面的是老字號,我們都是學生,沒什麼經驗,等一下還要請你們為我們維護秩序。」林凌又和保安扯了幾句客套話後,讓他們在本職工作上多多用心後,才走出工作區,對著換上廚師服的碧律己歉意地笑了笑:「久等了,碧記者,今天過的很充實吧?」

  「什麼?」碧律己不明所以地看著林凌。

  「不好意思,早上散步的時候就看見你們了,順手拍了張照片。」林凌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碧律己和他線人鬼鬼祟祟湊在一起看褲衩的照片,「本來想和你打個招呼,但看你在忙,就沒好意思打攪你們。」

  「你全都看到了。」碧律己一臉鐵青地看著林凌,善泳者溺,這現世報來得還真快。

  「嗯,攝像機都拍下了,家庭用攝像機分辨率還挺不錯。」林凌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往前走進幾步,小聲說道,「我還想請碧老師教我,今天這個局面,我要怎樣應付。」
第二百零八章 一個記者的一天(五)




  「教你?」

  碧律己略帶嘲諷地看著林凌,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好教給林凌的。事實上只要長著眼睛的人看到戈登廚房的佈局,就會清楚他們供餐的對象不止評委會名單上的七人,也不止領到用餐券的少數管理人員,而是許許多多普通員工。

  戈登廚房走的是是親民路線。他們是真的把今天這一次試演試運行當作實戰來對待,不像大春酒莊那邊,只想走一個過場,拿到資格後風光一把。

  這樣的隊伍,會輸?

  「碧老師,這邊請。」林凌將碧律己和攝像師小蔡請進餐車拖掛,請他們坐下後,對攝像師小蔡要求道,「下面說的話,我希望不會有第四個人聽見。」

  小蔡看了眼碧律己,得到一個確認的眼神後關掉了攝像機。

  「大春酒莊的背後有人。」林凌將打印出來的七人評委會名單交給碧律己,名單上寫著各個評委的口味嗜好,非常詳細。他介紹道,「張秋雅是大春酒莊的幕後老闆之一、奧爾胡斯和張秋雅的黨派有聯繫,張求德局長和張秋雅是兄妹,你覺得他會投誰的票?這已經是三票了。剩餘的四票,我只敢說有一票是我的。」

  「三票?」小蔡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

  「小蔡,林主廚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他不是吃我們這碗飯的。」碧律己掃了眼想要賣弄的小蔡,繼續帶著略帶嘲諷的笑容,說道,「你都算的那麼清楚了,我還有什麼能教你?」

  「教我怎麼贏。」林凌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

  「哈哈,我要能教你贏下來,我何必大清早就起床趕到郊區來參加見鬼的試運行?」碧律己搖了搖頭道,「你太抬舉我了。」

  林凌沉默不語地看著碧律己,光憑一張照片果然無法打動碧律己這種老油條。可他拿得出的就只有這一張一個去海邊如廁的學徒工無意中拍到的照片。不過碧律己只要沒走,那就表明事情有得談。

  「你知道,我們是做新聞的,你要我教你,你必須告訴我點我不知道的新聞。」碧律己其實已經從林凌嘴中得知了他不知道的新聞,大春酒莊的股東之一、天文市文化局局長張求德遠房堂妹張秋雅的身後竟然有一個黨派,而且命令得動身價頗高的瑞典人奧爾胡斯,這事情要是能搞清楚來龍去脈,就算台裡不用,賣給報社雜誌也有用。

  但碧律己不好主動開口說,他得林凌告訴他。

  「你知道張秋雅身後的黨派在策劃什麼嗎?」碧律己不知道,林凌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早已知曉靠自己的一己之力是無法撼動黑暗理事會這棵扎根頗深的大樹,手頭握有的消息線索充其量只是一把鏟子。

  要想把黑暗理事會整個挖出,完全靠使用這把鏟子的人能召集到多少人,爆發出多大的勁道。

  就沖不會對洋鬼子卑躬屈膝軟膝蓋,碧律己便符合了林凌的標準。

  「你不會知道他們的打算,海盜黨、黑暗理事會,通過網絡和商貿聯繫,他們已經在內地生根發芽了。」林凌說到一半,突然對陷入沉思的碧律己問道,「你敢不敢做這個新聞呢?碧老師。」

  「我很少害怕。」碧律己抬起頭,用閃爍著興奮光澤的雙眼瞧著林凌,「知道我聽到你說出海盜黨和黑暗理事會後是什麼感覺嗎?我的後背在發涼,汗毛都豎了起來,你知道我聽見你說商貿聯繫想起了什麼嗎?」

  林凌不解地搖了搖頭,而碧律己身後的小蔡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郭釗之前告訴我,天文市剛與外商簽下了一個文化領域的合作協議,價值這個數。」碧律己說著把手指叉開,比了一個V字,來回搖晃了五次,「我猜是2億的大單,聯繫你和郭釗的說法,我想到了一個可能,這筆大單不止是投資文化領域,還有教育和餐飲行業,說不準還和那個《永恆》有關。你看今天出席的領導都有誰。」

  「朱白駒。」林凌說道。

  「分管民族、宗教、環境保護、文化、廣播電視、新聞出版、城市管理、體育、物價、知識產權工作的李副市長又住院了,醫院又發了病危通知,這次熬過去也要離退了,實際上這些工作現在都是朱白駒在處理,他已經是副市長中的二號人物,再往上一步,就是常務副市長了。」

  碧律己給林凌講了一些官場上的事情後,話鋒一轉道,「想想,外商投資為什麼偏偏要在李副市長病了的時候找上門來?還給出足以打動朱副市長出席這一次線下挑戰賽的優惠條件?這種活動一個市局局長出面都是給你們面子了。那裡面必然有交換條件,對於朱副市長來說,那是舉手之勞,對你來說,你丟掉的是四票,不是三票。」

  「五票。」小蔡小聲補充道。

  「郭一鳴是個聰明人,不會幹傻事。」碧律己沒有斥責小蔡的多嘴,他看見林凌露出不解的神色,便笑著道,「郭一鳴和郭釗是親兄弟,這兄弟倆有個毛病,他們從不對別人說自己有這個兄弟,我們還是托人查了公安局的內部資料,才知道的這個情況。」

  小蔡在碧律己的身後偷笑,他用的是雙卡雙待的智能手機,發300張照片給郭一鳴的號碼是一個新買了沒多久的號碼,這是這個號碼的第一次消費。郭一鳴就算想查也查不到他的頭上,而且300張照片,足夠郭大經理認清現實,好好做人。

  「碧老師,那你說郭一鳴和張秋雅會不會認識?」林凌猛然一驚,他原以為厄運之槌中的黑暗理事會勢力都已經排除乾淨,現在想來,自己真是膚淺。黑暗理事會在《永恆》內的勢力既然分裂成三股,那現實中未必還會緊密團結在一個旗幟下。

  「有這個可能,但需要調查後才能下結論。」碧律己對洋鬼子沒什麼好感,也沒太多的惡感。他反感的是犯罪者和那些自以為能當洋大人的洋鬼子,對於來天文市投資的資本家,並沒有太多的牴觸,只要他們依法納稅和守法經營。

  「碧老師,我有一個表哥無業在家,你要是覺得人手不夠,可以找他跑跑腿,當個司機什麼的。」林凌決定把吳俊推出去當替死鬼,他相信碧律己明白他的意思,「當然,我表哥的能力也只有這些。」

  「可以,你把你表哥的電話給我,我會給他安排一份工作。」碧律己私底下也有一個皮包貿易公司,經營範圍什麼都有,有時候在調查一些特別危險的事情時,他都會抬出那個皮包公司的名頭。

  「你最好先和我舅舅談談,他是他們家的頂樑柱。」

  林凌把吳俊家的電話號碼都告訴了碧律己。只要碧律己能說服他的舅舅,那他舅舅怎麼也會逼吳俊出去幹幾天,碧律己能不能在那有限的幾天內調查出來,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我們今天是不是輸定了?」林凌接著問道。

  「十有**評委會那邊會輸,你想要我幫你造勢?」碧律己說出了林凌的小心思。

  林凌略帶靦腆的點了點頭,他確實存著請媒體幫助自己造勢推翻評委會結果的念頭。這個造勢必須要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們的菜式要比大春酒莊的更加美味、更加符合線下挑戰賽需要的前提下,才會具有說服力。

  「要是評委會最終的裁決是你輸,你就等著上今晚的六點檔新聞。」碧律己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下來,他和小蔡來金色沙灘是為了什麼?他在整個會場轉悠了一圈又是為了什麼?還是為了能找到一條勁爆的新聞!

  林凌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請碧律己進餐車拖掛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要他答應給自己造勢。

  「我認為你們會贏。」不過碧律己卻很清楚林凌想要輸的難度有多大,他熟悉天文市的官員,熟悉那些大人物的想法,自然,熟悉他們的標準與搞平衡的手段。

  大春酒莊唯一能夠自豪的就是他們在比賽開始前,就擁有了至少三張保底票。

  這是他們唯一能夠自豪的地方。

  拖掛的車門突然傳出了敲響聲,小戈登在車外叫道:「林,時間到了。」

  「供餐服務開始了。」林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走出拖掛,看了眼從主會場方向湧來的人流。

  飢腸轆轆的工作人員與ShowGirl們被身穿黑西裝的安保人員攔在外圍,待到七人評委在郭釗連綿不絕的阿諛奉承聲中落座於防風帳篷內,才被允許進入用餐區。

  手持大春酒莊用餐券的管理人員們亂糟糟地擠在大春酒莊的服務區前,等候領取食物。

  另一邊,普通的工作人員與ShowGirl們則在保安的監督下進入排隊區,豎立在排隊區兩邊的黑板上寫出了今天中午供應的菜式。

  三名孕婦在廚師桌落座,小戈登親自為她們端上了美味乾淨的蔬菜沙拉。

  「把這一切拍下來。」跟隨林凌進入工作區的碧律己對小蔡吩咐道,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安靜等候著的工作人員與忙碌的廚師們。

  林凌洗淨雙手,重新戴上手套。他對著等候著他命令的學徒工們問道:「記得我們現在應該叫什麼嗎?」

  「藍堡!」學徒工們齊聲說出了林凌與小戈登商討了一晚上才達成妥協的隊名。

  這個名字,也將用作於小戈登的未來餐廳。

  「開始供餐。」

  不同尋常的戰鬥開始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一個記者的一天(六)





  「本台訊:《永恆》第一屆線下挑戰賽試運行於今日在海濱區金色沙灘舉行,副市長朱白駒、文化局局長張求德與夏禹實業總經理夏公蒲出席試運行……」

  天文市著名的高檔會所羅斯福內,喝得微醉的吳俊聽到電視機裡傳出的聲音後,不屑地哼了聲道:「無聊的節目。」

  擦洗著杯子的酒保拿起遙控器就想切換頻道,卻被一隻從陰影中伸出的大手按住。

  「等等,聽聽電視裡說什麼。」

  碧律己走出陰影,仍舊是那身放誕不羈的裝扮。他坐到吳俊的邊上,送出一張名片自我介紹道:「我就是碧律己。」

  「哼。」吳俊舉起啤酒杯,抿了一大口苦澀的酒液,任誰被老爹拄著枴杖打出家門後,都會覺得鬱悶與心煩。

  不就是去問林凌要錢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電視新聞繼續報道新聞:

  「在試運行中,來自戈登廚房的代表隊藍堡以四比三的總比分戰勝大春酒莊方代表隊阿強,奪得玩家主廚的桂冠,取得第一屆線下挑戰賽的供餐服務資格。」

  「他們各方面的實力很強,我們贏得很不容易。」出現在畫面中的外籍男子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笑容,對著鏡頭說道,「希望日後還有與他們公平交手的機會。」

  然後,鏡頭被切換到了演播室內,酒保在碧律己的允許下將節目切換為體育新聞。

  戈登廚房?

  聽見那四個字的吳俊自覺豁然開朗,他以為碧律己是想通過他和林凌的關係來打聽戈登廚房的事情,要自己充當一回新人,便笑吟吟地問道:「碧大記者約我來羅斯福有什麼事。」

  碧律己輕輕笑了,吳俊是什麼樣的人,躲藏在暗中觀察了整整一小時的他不算十分清楚,可大約也有了些眉目。

  好逸惡勞、眼高手低這八字,絕對是最符合這小子的評價。

  「我聽說你是從部隊退役回來的?」碧律己見識過許多轉業軍人,很多年輕人剛從部隊回地方,都會因為各種不適應而撞得頭破血流,但吳俊是屬於那些沒有了強力約束就無法無天的角色,或許他在部隊的表現很好,但現在,他什麼也不是。

  「會不會開車。」儘管碧律己已經從林凌的口中已經得知了吳俊的能力,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讓當事人親自來說比較好。

  吳俊不聲不響地把駕照扔到桌上。

  「敢不敢開好車?」碧律己拿出一把車鑰匙,鑰匙後的一個閃光印記晃瞎了吳俊的眼睛。他瞪大了眼睛,幾乎以虔誠的表情雙手捧起碧律己扔來的車鑰匙,發紅的鼻翼一陣抽搐,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賬算我的。」碧律己沖酒保說了聲後,拍了拍吳俊肩膀道,「跟我去停車場。」

  吳俊立即扳直身體,像是保鏢一樣站在他的身邊。

  碧律己溫和地笑了笑,帶著吳俊走出喧鬧與寂靜並存的會所,來到地下停車場。

  羅斯福會所的地下停車場只對會員開放,那裡停滿了吳俊所認識的幾乎全部好車,從復古的RX-78型到最新潮的AGE-1應有盡有,繪有一輪冉冉升起的紅太陽標誌的EXTREME在所有車體中並不算突出,但吳俊很清楚那個閃光標記下的每一輛車都有著不同尋常之處。

  EXTREME,顧名思義,極限。

  只要「車」這個概念仍然以「車」作為基準,那它便能達到這個基準下的極限條件。

  雖然誰都知道這是誇大其詞的廣告用語,但EXTREME問世五年來,仍然沒有一款家用車在經受同等改造後的性能超越它。

  吳俊懷著朝聖的心情走到EXTREME的邊上,動情的撫摸著它柔滑的外殼,就像是在撫摸情人的曲線一樣。

  「今天由你來開這車。」碧律己坐到車後,開啟按摩座椅後舒服的坐了下來,「我們去大春酒莊。」

  「OK。」吳俊迫不及待地坐上駕駛席,啟動車輛。他看了眼斜靠在按摩座椅上閉目養神的碧律己,以為有錢人都愛這樣。

  只有碧律己知道,他為了從擁有「伽羅樓」之稱的貴婦手中借到這輛車半年的使用權,許諾下了怎樣的諾言。這半年內,每當「伽羅樓」要用到這輛車的時候,他不僅去給她當司機,完事後還得像種馬一樣滿足那個飢渴的女人。

  這事情看著像是個美差。

  但碧律己可是很清楚那個老女人的手段,他只希望能在半年內能調查清楚黑暗理事會與天文市各方面的關係,看看這個境外勢力的根繫在天文市扎得有多深。

  入夜時分的大春酒莊依然保持了較高的上座率。

  從夜幕中高速駛來的EXTREME就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吸引了許許多多人的注意力。

  碧律己從閉目沉思中醒來,他拿起身邊的紙袋,扔到前座上:「找個僻靜的車位,換一身衣服。」

  吳俊偷偷瞅了眼紙袋上的標識,一個憤怒的牛頭。

  「從現在開始,你是吳少,致公吳家的小少爺,回國來遊玩。」碧律己冷聲說道,他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讓吳俊扮演一個足以在方方面面影響很多人決斷的大人物,吸引黑暗理事會的那幫王八蛋們來咬鉤。

  聽林凌說,連瑞典王室古斯塔夫的後裔都是黑暗理事會的成員。黑暗理事會既然連王室成員都敢吸納入會,那想必對吸納致公黨四門眾之一的吳家小少爺入會也不會有太多的心理負擔。

  碧律己就是要釣魚。

  EXTREME駛入一個僻靜的車位,閃爍的車燈讓大春酒莊的侍應生不敢上前詢問,以免干擾貴客的私事。

  吳俊換上了一身新衣服,一看高檔針織絲綢與皮膚輕輕摩擦所產生的那種輕快感覺讓他沉醉不已。

  「恭喜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吳家小少爺吳韶,一個上等人。」碧律己說出了吳俊夢寐以求的身份。

  「上等人。」

  吳俊看著後視鏡裡的自己,這個真是他嗎?他不是不知道碧律己似乎是在坑自己,不過他才不在乎。致公吳家的小少爺,這個身份代表著什麼他當然一清二楚。既然碧律己要利用他,他為什麼也不利用碧律己提供的身份好好享受一番呢?

  「你在今天會和這輛車的主人一起吃飯,飯局上,她會把車鑰匙給你,並給你一棟別墅的鑰匙,得到她的公開支持,你就算一腳踏入那個圈子裡了。」碧律己看了眼換上一身休閒裝的吳俊,接著取出一個微小的儀器交給他,「把它掛在你的牙齒裡。」

  「掛?」吳俊嚇了一大跳,碧律己給他的儀器雖然不大,但牙齒是最敏感的不穩,任何輕微的碰觸都會引起不適。

  「我有你的牙醫記錄,知道你有顆蛀牙。」碧律己花了不少心思才調查出吳俊的資料,順帶也調查出了林凌的一些資料。他沒想到身患那種可以直言躺著等死重病的林凌竟然擁有那樣驚人的活力與意志力。

  這樣的人,必成大器。

  碧律己最終選擇幫助林凌調查黑暗理事會的原因,也有那方面的原因,烙印在他靈魂裡的浪漫主義思維讓他欣賞一切敢於同命運爭鬥的勇士: 「吳家子弟有一種遺傳,時不時的會發作神經痛,這個小玩意是用生物電能的,它能改變你的聲音,也能時不時的提醒你一下該露出痛苦的樣子了。」

  「我要怎麼把它裝進去。」吳俊還是有點不情願。

  「張開嘴。」碧律己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拿出一個便攜式的口腔內窺鏡,伸進吳俊的嘴裡看了看後,用專用鑷子夾起那個小玩意塞入他的蛀牙裡。

  「呀!」吳俊痛哼一聲,呈尖錐狀的小玩意很輕易地鑲入了他的蛀牙裡。

  「大部分都沒問題了,記得每天刷三次牙,你的牙齒真是太糟糕了。」碧律己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經過他調配的醫用噴霧,裡面的噴霧能有效治療蛀牙問題,但他不打算樣樣都和吳俊說得那麼細,「這個圓筒你隨身攜帶,別人問你你就說止痛噴霧,用光後往裡面加水。」

  吳俊有些飄飄然地拿過噴霧放入腰包中,他還沉浸在碧律己為他安排的那個身份中。

  「車子的雜物箱裡放著你的護照、駕照、手機和第一筆活動經費。」碧律己伸出手,把吳俊換下來的衣服拿了過來,塞入一個紙袋內放入背包,尤其是把他過去的手機、身份證與駕照妥善的放好,「從這裡開始,你就要一個人走了,我會在車裡等你回來,記住,你只有45分鐘的時間向他們證明你的身份,不要說大話,也不要評頭論足,只要記住一條真理。」

  「真理?」吳俊頓時醒覺過來,他這才意識到他扮演的不是普通的富二代,而是致公黨四門眾之一吳家的小少爺吳韶,弄不好就要被沉大海的角色。

  不過吳俊做夢都想當上等人,他對於這個機會的渴望甚至超越對於自己生命的愛惜:「說吧,什麼真理。」

  碧律己的嘴角湧現出一縷笑容:「你是吳韶,吳家的小少爺。」

  「我是吳韶?」吳俊看著後視鏡中的自己,那張臉還是那張臉,那個人還是那個人,不過……

  「我是吳韶!」

  他推開車門,輕快地走下車,帶著些許的高傲往餐廳走去。

  「我是吳韶。」吳俊這麼對彬彬有禮的侍應生說道。

  我是吳韶,他這麼在心裡默念道,完全進入了想像中的上等人應有的儀態。

  而在EXTREME的車廂裡,碧律己拿出平板電腦,開啟一個空白的文檔,寫下了第一句話:這是一個記者的一天,也是一個記者的最後一天。

  同一時刻,天文市電視台的官方網站的動態欄中快速閃過了一條人事變動信息:「本台一線記者碧律己已於今日辭職。」
第二百一十章 回歸




  系統提示:歡迎回歸《永恆》的世界。

  伴隨著一道白光,林凌再一次進入了存在於未知次元內的魔法聖殿。

  魅魔阿加莎在他出現的瞬間跨越陰影,站立在他的身後。一團團冷霧隨著魅魔的呼吸飄散在空氣中,讓他有些不適。

  「收集到多少奧術核心了?」林凌對著空無一人的空地問道。

  他的不死者,神秘人巴莫勒什和奧術武士科維奇的身影在空地中浮現,神秘人巴莫勒什提起一個沉重的口袋拋到地上,奧術武士科維奇上前解開袋口,露出一整袋的奧術核心:「吾主,總計2047枚奧術核心、13個奧術珠寶、3個奧術殘片。」

  「那麼多?」

  林凌沒想到他們的效率那麼高,就算讓他自己來刷,一個小時也就最多刷個100枚奧術核心。他突然發現這兩日來祁並者之塔的儀式祭壇內並沒有如自己的預期一般積攢下足夠把儀式祭壇的等級升為II級的通靈之力。不僅如此,還額外流失了好幾千。

  林凌看了看系統日誌,才發覺是神秘人巴莫勒什不斷用獻祭通靈之力的方式換取法力值。這個傢伙的體內有一個高等精靈遺留的奧術火種。使用奧術火種,它能同時施法出神術、魔法與邪術三種不同的力量,理所當然的會缺乏法力值。

  至於神秘人巴莫勒什用那些法力值做什麼,看看奧術武士科維奇身上破破爛爛的鎧甲就知道了。

  「算了。」林凌暗歎出一口氣,他將兩個不死者連同那個大口袋一起送回幽魂之地,他的背包中可放不下那麼多奧術核心。

  系統提示:你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為符文屏障充能的奧術核心,魔法聖殿的入口處出現了一條通往頂部的傳送門。

  「我們去頂層。」林凌說著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一具屍體,三層以上的魔法聖殿中,幾乎每一層都可以看見這些掛著「死掉的學徒」名字的死屍。

  咣!

  一本魔法書從屍體中掉落。

  他撿起一看,發現是任務道具:阿萊絲塔的魔法書。

  隨即想起大法師博古奇吩咐過他要他把大法師李歐蒙學徒的遺物從魔法聖殿中帶回去,如果有可能的話。

  「阿萊絲塔?」

  只不過這女性化的名字是怎麼回事?地上的屍體怎麼看都是一具成年男性人類。

  再者,林凌記得有兩條或者多條紅龍都自稱為阿萊絲塔/阿萊斯塔,紅龍名字的變化取決於它們的性別。

  算了,不管他們。

  林凌收起魔法書就準備離開魔法聖殿,他剛才在登陸後看了眼等級榜,發覺自己的排位已經掉出了前100名,而且名次無時無刻都有下滑的趨勢。

  只有通過完成二階強制任務升至20級的各陣營前500名玩家,擁有第一次班恩地下城爭奪戰的參戰權。

  但林凌也不想名次落到太后面,以免喪失權威性。他正要招呼魅魔阿加莎離開,突然聽見她開口問道:「吾主,您不想見見一個人嗎?」

  「誰?」

  林凌停下腳步,狐疑地看著變得奇怪的魅魔阿加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魅魔第一次主動開口對他提出要求,很不符合魅魔在他記憶裡的印象。

  「一個合適的合作者。」

  魅魔阿加莎的話音未落,一道幽暗的傳送門撕裂魔法聖殿的屏障。

  「阿加莎,你幹得很好。」燃燒的犄角從傳送門中探出,一隻蒼白的,長有如刀子一般鋒利指甲的巨大手掌按住傳送門的邊緣,紅黑色澤的混亂光輝從門中噴湧而出,構成虛無的黑紫色星光。

  「恐懼魔王?」

  林凌轉瞬間便明白魅魔阿加莎是打算召喚一頭恐懼魔王,怪不得說話帶冷霧,又是一個被恐懼魔王腐化了的可憐兒。

  熟悉《永恆》歷史的他深知只有聖光能驅逐腐化,然而要魅魔去照聖光無疑是把她們放在火爐上烤,於其那麼殘忍,不如讓自己給她一個痛快。

  林凌當即抽出背包內的傳奇道具:美杜莎的凝視,對準即將跨越界限到達魔法聖殿內的恐懼魔王和維持著通靈召喚術的阿加莎使用石化凝視。

  美杜莎之顱睜開了緊逼的雙目,石化的光芒作用於整個美杜莎之顱的視線範圍中,僵化凝固了一切可以僵化凝固的事物,包括魔法的能量。

  「不!法師……你怎麼敢於……阻止一個偉大存在的降臨……」在傳送門崩塌的瞬間,恐懼魔王嚎叫著被送回了它原本的世界。

  「吾主,你怎麼敢於阻止主人的降臨!」

  魅魔阿加莎憤怒地摧毀了她的斬首巨劍,哀嚎的靈魂伴隨著混沌的光芒如巨劍般斬落。

  「我詛咒於你,凡人!」一個聲音在虛空中炸裂,詛咒的光輝幾乎以光的速度籠罩住林凌。

  林凌暗道一聲不妙,就他準備將自身傳送至祁並者之塔內躲避詛咒時,手中握有的美杜莎之顱突然又一次睜開雙眼。

  混沌的詛咒與奔湧的奧術力量猶如波濤一般湧入美杜莎的雙眼中,那些栩栩如生的蛇發猶如活了一般纏住他的手臂。

  系統提示:美杜莎的凝視已達成激活條件。

  溫熱的美杜莎之顱在林凌的掌心中蜷縮為一枚閃光的碧綠色徽記,蜷縮的蛇發在徽記的表面鐫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美杜莎之顱。

  徽記:美杜莎徽記;

  額外裝備;

  作用:使佩戴者擁有石化凝視的能力;

  石化凝視:石化範圍內一切目標,打斷一切魔法或技能的施展並使其在其後的12秒內無法使用同一類型的法術,凝視範圍內所有敵方單位降低75%的移動速度與50%的攻擊速度,持續15秒;減速效果無法被驅散。

  冷卻時間:12小時;

  進化至下一階段需要:血肉詛咒。

  徽記的背面刻著一行小字:她會在你需要的時候憤怒地凝視他們,也會在你寂寞的時候神情地看著你,只要你能抵擋她的目光。

  「阿加莎,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林凌看著臉色猙獰的魅魔,在看見恐懼魔王的時候他就猜到阿加莎新任的主人想要幹什麼了。

  深淵觸鬚從奧術的光輝中升起纏繞住魅魔的身軀。

  「看在其他魅魔的份上,以不死者的身份繼續為我效力吧,阿加莎!」林凌用高達9級的奧術飛彈洞穿魅魔的身軀,將她震懾在原地後,啟動遠古意志,擲出一個12級炎爆術吞沒了她的身軀。

  「吾主……衷心的……祝福你……」

  魅魔阿加莎被寒冷的死亡吞噬,她的身軀被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飄散在空氣中。

  一道幽光穿過原始粒子形成的光霧,射入林凌的眉心,供奉於儀式祭壇上的靈魂石立即多出了一枚。

  「魔法聖殿三層的腐化氣息……」

  林凌想起了魅魔阿加莎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由那句話所觸發的任務仍然停留在他的任務欄中,並且多出了一行任務目標。

  任務:腐化氣味-背叛的魅魔;

  任務說明:叛徒阿加莎被恐懼魔王迷惑了,高階術士莎莉一定會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力量能迷惑住一頭連魔鬼都要懼怕的魅魔;

  任務獎勵:少女情懷。

  少女情懷是一件裝備的名字,只不過任務欄裡沒有透露出具體是什麼樣的裝備。

  林凌聳了聳肩,對於魅魔阿加莎的墮落有些遺憾。畢竟少了一個免費的打手,要是再有一個人無法應付的情況發生,他就得耗損通靈之力拖不死者出來了。他回到魔法聖殿的一層入口,踏上傳送門。

  「人類,你會為惹怒霍茲烏施付出沉重的代價。」

  那頭被強制遣送回老家的恐懼魔王幻化成逼真的影像,對他發出咆哮:「我會無時無刻注視著你,小心些,奧術法師。」

  當林凌邁出傳送門,來到魔法聖殿頂層的時候,恐懼魔王的幻象消失了。

  力量只在次元星海中起作用麼?

  林凌對於恐懼魔王的威脅根本沒有當回事,他曾經遭到過食屍鬼之王格拉烏迪斯的威脅,曾經遭到過古神克蘇爾的威脅,曾經遭到過鮮血之王羅德巴赫的威脅,這些大名鼎鼎的NPC都沒能把他怎麼樣,一個區區恐懼魔王,哼……

  林凌掏出十枚奧術核心安放在符文屏障發生器——一柄學徒法杖的頂端,奧術核心以法杖頂端的巨大龍眼石為核心,依次懸浮在法杖的周圍,做著緩慢的天體運行。

  輕微的嗡響聲自他的背後升起。

  得到奧術力量的補充,稀薄的法術屏障一瞬間變得像是銅牆鐵壁般牢固。奧術魔們被隔絕在外界,死於魔法聖殿內的學徒們紛紛以英靈的姿態重生,他們手持發光的武器,在魔法聖殿周圍巡邏,快速擊殺遇到的任何敵人。

  林凌靜靜地看著那些英靈,傳聞中只有真理信仰與不朽邪惡擁有將信徒轉換為英靈的能力,沒想到魔法聖殿也有同樣的能力。

  真理信仰與不朽邪惡都有相應的真神隱藏在各自世界的深處,洞察著命運的長河。

  而魔法聖殿內並沒有真神的存在,勉強算得上神的起源龍阿努恩早已被織法者納塔利亞消滅。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魔法已經超越了神術與邪術。

  至少在站在魔法聖殿頂端的他看來,便是如此。

  「謝謝你,奧術法師。」一縷光影在林凌的身前凝聚出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他對著林凌微微行禮後,由衷地感謝道,「謝謝你將霍茲烏施的力量驅逐出魔法聖殿,維護我們靈魂的安寧,有一些死在恐懼魔王爪牙手中的同伴想要對你致謝。」

  「謝謝你,奧術法師。」

  一大群身穿博學者罩衫、手持學徒法杖的學徒法師出現在林凌的身後。他回過頭去,只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佔據了大半個魔法聖殿穹頂的學徒法師紛紛單膝下跪,向自己致以敬意後,化為一道道灼熱的光輝投入身側的法杖。

  這些學徒,與魔法聖殿同在。

  「謝謝你,奧術法師。」

  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灼熱光輝都會用耳語的方式對他表達謝意。

  點燃了灼熱光彩的學徒法杖照亮了魔法聖殿,法杖發出了比太陽還要巨大的光明,照亮世界,並驅逐了黑暗。

  沒有任何的死角,能逃得過光的照射。每當發現黑暗,化身為灼熱光彩的學徒法師就會在滾滾雷鳴或洶湧烈火中誕生,對於黑暗施加痛手。

  「謝謝你,奧術法師。」

  當最後一個沐浴在光輝中的女性學徒法師與林凌輕輕擁抱之時,那溫暖的懷抱,溶化了他的疲憊與倦怠。

  林凌看到了那個女性學徒法師殘留在學徒法杖上的名字:阿萊絲塔。

  阿萊絲塔化身為灼熱光輝,與其他學徒法師同樣投入法杖中,增強了奧術的光輝。

  圍繞在法杖周圍的奧術核心頓時停滯運轉,一束巨大的光輝劈開籠罩住魔法聖殿的淡淡彩煙,在魔法聖殿的上方形成一個傳送門。

  看著傳送門內的萊茵城街景,林凌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裡雖好。

  但,是時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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