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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無法無天 作者:吾知(全書完)

卷三 梟霸 第120章 認輸

太真道 宗上代弟子的陸續抵達,讓許多來自於江湖的真正高退縮。這些高手,在江湖翻雲覆雨,進入修真界,同樣有著很高的成就。

        雖然他們大部分,還沒適應修真的搏殺習慣,但相對於那些熱血沸騰,提前出頭的修真來說,他們才充滿了危險。只要經歷生死威脅,他們就會如同重邪等人一般,很快將自己的經驗,融入於修真的搏殺中。

        然而,起點上的差距,讓他們面對王七,同樣沒有任何機會。如果王七手中的鐵釬,沒有蘊含白雲殿主的驚天劍意,那麼這些來自於江湖的真正高手,還有活的機會。但面對差距和王七手中的「魔劍」,三十二個修真倒在了廣場上。

        三十二人,無一例外的拾起了「黑帖」。既然上場,他們的身份、面子都不允許他們逃避。但最終,黑帖幾經人手,依舊躺在了地面。

        重邪和方小亦能一一叫出,這三十二人的名字。只要是組織,江湖中的組織,就無法不記住這三十二人。如今,這三十二個名字,可以永久遺忘了。

        廣場邊緣,趙小六遙遙看向王麻子,苦澀的笑了笑。在上代弟子的干預下,他們也不得不挑戰王七。他們非常清楚,王七面對他們,不可能留手,在王七的字典裡,根本沒有留手的概念。尤其是在敖厲的影響下,王七的劍,很早就已不死不歸。

        妙慧在靈玄死亡的一瞬,就凝視著敖厲。目光再無半點偏移。不周山巔,只有妙慧地眼睛。看到了敖厲在放肆的殺人。

        雲霧盡散,太真道宗地一眾弟子,直接暴露於不周山巔。敖厲感受到妙慧的目光,淡淡一笑,「真是個麻煩的和尚。」

        「臥佛禪寺,輩分最高的禮佛者。精研『渡世佛典』。至寶『天誅舍利子』的持有人。『天誅舍利子』是佛祖唯一留在世間之物,據說其中,蘊含著我佛的大智慧、大神通……」凡真輕聲,將妙慧地一切告訴了敖厲,隨之有些擔憂道,「你不該為我冒險殺人,雖然在『十里祥雲』中,但一定瞞不過他。我凝聚血魔妖身,同樣瞞不過他。他不是以神識,看世界。而是通過佛慧感悟世界。」

        「一世佛慧而已,妙慧。誰讓我知道他的把柄?佛也有把柄?」敖厲「哈哈」一笑,朝廣場走去。而凡真不再說話,她雖然明白,敖厲知道的已不比她少,但面對修真界佛法修為最深的妙慧,凡真心中依舊忐忑。

        「阿彌陀佛。你好大的膽子。」敖厲剛剛走出,妙慧高宣了聲佛號。敖厲的心臟陡然一跳,這佛號竟直透心底。心懷邪惡的人,憑妙慧這聲「渡世佛音」,即會皈依我佛。而敖厲那連本體性命,都承載不了的意志,又怎會被這點佛法撼動?

        「想滅十萬生死重罪。」敖厲的聲音,雖不如「渡世佛音」廣博、深邃,但卻如深潭、古井般沉寂。

        妙慧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詫,似乎還有著隱隱的慌亂。他雙目低垂。黃木佛珠在他指掌間,頻率不一地流轉不停。

        在妙慧身邊的秦禹。不知師叔祖在和敖厲打什麼啞謎,但他已知道,敖厲出現,這「滄海一角」方位地歸屬,再無懸念。看看場中,還有望和王七一戰的,只剩了大威府的人,可笑的是,王七同樣是大威府的七爺。

        在江湖,他們不過是群一流高手,為什麼到了修真界,他們會比大多數人,高了一個層次?秦禹心中暗暗琢磨,他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心輪、九地森羅鬼劫。

        打發了妙慧,敖厲走入廣場,向已站在王七面前的王麻子道,「你先等等,我來。」

        王麻子拿不準敖厲地打算,沒敢輕易開口,只是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敖厲含笑看著王七道,「白雲殿,對『滄海一角』感興趣?我同樣有興趣。」

        敖厲突然上場,令王七心中一時無措。

        在原本的計劃中,敖厲不該這麼快,和他們產生交集。難道出現了什麼變故?在四周修真驚訝的目光中,王七竟俯身收起了黑帖,帶著五名劍侍,轉身離開。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在修真界,也只有敖厲能讓王七將「黑帖」收回,很少有人清楚,「黑帖」上那歪歪斜斜的「劍」字,是出自於敖厲之手。

        轉身離去的王七,在廣場只留下了三個字,「我認輸。」

        「等等。」敖厲叫住王七,指了指他腰間的鐵釬,「看看你的劍。」

        王七微一猶豫,終究抽出鐵釬,遞給敖厲。而他剛遞出一半,敖厲搖手笑道,「不用了。」

        王七似乎如夢初醒,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趙小六和王麻子心中也同時一跳,他們不同於重邪,他們和敖厲經歷過太多生死,所以他們確定,如同王七不將鐵釬遞出,那麼王七不管生、死,從今天開始,就不再屬於大威府了。

        「看來白雲殿主的劍意,沒什麼了不起。王七在劍意的干擾下,依舊能夠自主很多事。」敖厲的聲音直透血脈,傳入了凡真地意識。

        凡真輕聲一笑,「你對他的影響太深了,那劍意畢竟還沒生成靈識。換了其他人,王七會毫不猶豫地拔劍。」

        「不一定。」結束和凡真的默默對話後,敖厲向四周的修真者道,「沒人再挑戰了吧?」

        「才剛剛開始,怎會沒人?」陰魅宗裡,透出了個陰柔卻嫵媚的聲音。

        王麻子眼神一凝,隨之放鬆,轉身恭聲,向著陰魅禁制道,「大師姐,您有什麼吩咐?」王麻子口中的大師姐,是陰魅宗真正意義上的大師姐。她不同於王麻子,只在末代弟子中稱兄,她是全部陰魅弟子的大師姐。

        「去和他較量、較量。」陰媚的聲音,說的很是隨意,而王麻子卻在心中苦笑。面對敖厲的極端殺戮,怎麼較量?

        敖厲沒有吩咐,王麻子站在場上,左右為難了起來。敖厲深深看了眼,陰魅宗的禁制,不具元力,根本沒法傳音的敖厲,透過血脈,向凡真道,「讓他認輸,受點責罰而已。現在還沒到離開陰魅宗的時候,讓他想辦法,盡快接觸『陰魅劍符』。」

        收到凡真傳音,王麻子心下一鬆,很愉快的開口認輸。陰魅宗大師姐陡然而笑,「好啊,很好。宗主會好好獎勵你的……」那陰魅大師姐,沒有料到,王麻子會認輸的如此乾脆。王麻子剛剛走入本宗陣營,整個禁制突然化為了一團虛影,消失於不周山巔。

        「看來,王麻子和那大師姐,相處了並不愉快。」凡真輕笑道。

        敖厲微微一歎,為了「滄海一角」,他們會很快暴露。敖厲不知道,如此打亂整個計劃和部署,是否值得。

        「桀……桀……桀……」陰傀魔宗傳出了長長的笑聲,「陰魅宗無人?認輸嘛,也不很丟臉嘛……」

        「師傅,我也認輸。」趙小六一臉苦笑,堵在陰傀長老霍風說話前,張口認輸。

        趙小六剛剛走回,一個矮小、乾癟的老頭,跳起來拉扯住趙小六,那如同獼猴般的耳朵道,「你小子,還沒打就認輸,你讓我的老臉往哪放?」

        趙小六看上去和霍風的關係很融洽,他神色極為正經的指了指敖厲,「師傅,他和我曾在一個幫會,我打不過他。」

        「愚蠢!」霍風砸了下,趙小六的腦袋,罵道,「這麼多年我白教你了?以前打不過,現在還打不過?」

        趙小六似乎恍然大悟,急忙道,「師傅,那我再去打過。」說著,趙小六就要走入廣場。

        「打?打個屁!你不丟光我的老臉,是不罷休了?」

        趙小六心裡一笑,他就知道,這極好面子的霍風,不會讓自己出爾反爾。

        霍風沉著臉,向身邊十幾個陰傀弟子道,「你們誰上去?」

        半天,沒一人動彈。衝動的人,早已死在王七手下,剩下的都是精如鬼的老江湖。上場較量?說笑,為了莫名其妙的「滄海一角」,值得去和霸玩命?

        「既然沒人,那麼老僧將『滄海一角』的位置,交給這位太真弟子了。」妙慧也不願再等下去,他必須要弄明白,敖厲到底知道多少。

        「誰說沒人?好在師尊不放心,讓我跟來看看。」一道純黑劍芒,由蒼天直刺而下。在地面幻化出,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人。他袖口上,同樣有著一圈,拇指粗細的流雲金線。

        「媽的,你小子是那竄出的鳥?不服,你熊爺和你玩玩。」熊五在付出一壺「烈血」後,終於抵達了不周山。一到山巔,就讓他找到了,發洩心中憋怒的對象。
卷三 梟霸 第121章 劍出

哎呦!你個死老頭,又他媽打我!」熊五還沒向黑衣完,便被非酒狠狠砸了一下,連聲音都幽怨了起來。

        非酒渾身一個激靈,隨之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你那點修為,也配和白雲內殿弟子較量?」

        熊五一愣,以他對非酒的瞭解,能打,非酒絕對不會阻止自己,因為這老東西喜歡熱鬧。銳氣一去,熊五向後靠了靠,低聲向非酒問道,「老頭,一點機會都沒有?你也看到了,那傢伙囂張的很,要不把你『乾坤葫蘆』借我用用?」

        「可以,用你的酒缸換換。」

        「做夢!」熊五想也不想就回絕道。熊五猜測,如果不是自己以血煉之法,將酒缸煉化,非酒早已動手搶了。

        腰懸白色長劍的黑衣年輕人,被熊五罵的愣了愣。再見熊五和身邊的老頭不斷糾纏,似乎忘了自己,他心中一怒,喝道,「小子……」

        「媽的,小子也是你叫的?叫爺爺……」

        一個碩大的酒缸,帶著如山般的壓力,當空砸下。黑衣年輕人,硬生生將要說的話嚥下,腰間的長劍看似緩慢的出鞘,偏偏帶著比酒缸更大的壓力。一個眨眼,黑衣年輕人,已經將長劍擎起。

        「混蛋,收回來。以你的修為,會讓這寶貝,被『渾天劍意』毀了。」非酒氣的臉色通紅,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會收了個白癡弟子。

        熊五陰陰一笑。砸向黑衣年輕人的酒缸陡然倒轉,一缸帶著濃郁香氣地酒水當頭澆下。一時毫無準備的黑衣年輕人。劍勢一頓,純粹地劍意將本體籠罩,但看上去也是極為狼狽。滿地的酒水,突然化為漫天烈火,空間都為之扭曲。站在山巔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火的灼熱。

        黑衣年輕人冷冷一笑。週身的劍意遽然而散,漫天烈火,被犀利的劍意,分割成一點點火星,消散於空中。

        「老頭,這周天烈焰,不是他一點點劍意地對手,你丟不丟人?」輸的明明是熊五,而他竟理直氣壯的向老頭嚷嚷了起來。

        老頭心中一窒,隨之驚醒的他。跳腳罵道,「放屁。如果你能將酒水化為『爍陽坎火』,那白雲弟子,連人帶劍都能燒成渣……」

        熊五倒也上道,順著非酒的話,諂媚道,「那借點『烈血』用用。您也知道,這『爍陽坎火』需從『烈血』中化出。普通的酒水,你倒給我表演、表演?」

        非酒也不傻,他冷聲道,「就你那不到元嬰期的修為,也妄想從酒水中化出『爍陽坎火』?你要把『化火真解』給我練到得九層,『烈血』全給你又如何?」

        熊五眼中一亮,「老頭,那可一言為定。而且,要把『融火真解』一起傳我。」

        兩篇真解。是經五千年所創的法訣。非酒只傳了熊五「化火真解」,但偏偏不傳「融火真解」這令熊五苦悶非常。「融火」「化火」相輔相成。它們結合不光能釀製絕世好酒,而且也是一種厲害的攻擊法訣。

        熊五和非酒的扯皮,讓黑衣年輕人地臉色極為難看,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也印在熊五身上。黑衣年輕人,之所以沒有繼續出手,是因為熊五一直躲在非酒身邊。福山道宗,宗門雖然不大,但有非酒存在一天,福山道宗就無法被修真界忽略。非酒是唯一可以操控天火地人,他那蘊含了天火的「絕酒」,至今沒人敢去嘗試。

        「魁首,他是我師弟,周俊。來自於江湖,曾是太州橫城少主。如今,他和我共同主持內殿,他是黑殿劍使……」在黑衣年輕人周俊的注意力被熊五吸引後,王七才敢以劍意傳音於敖厲。周俊和王七同出於白雲殿,如果周俊有心,能輕易截取到王七的劍意走向。

        敖厲微微向王七點頭,示意知道。他看著扯皮不止的熊五,心中一歎,這東西,到哪,哪亂。

        「你……還……打不打!」周俊咬牙切齒的向熊五道。

        「打?」熊五一愣,回首看著周俊,疑惑道,「打什麼?我修為這麼低,師傅帶我來看熱鬧地。是吧,師傅兄?」

        你小子有種!非酒心中暗罵,但表面上,怎會不維護自己的弟子,他淡漠的向周俊道,「我福山道宗,不參與宗門較量。這次我宗也只接引了一名弟子,帶他來漲漲見識。」

        修真界是個人都知道,這非酒護短堪稱第一。他在福山道宗,比宗主更受弟子擁戴。

        周俊面對非酒也無可奈何,有天火護體的非酒,即便是白雲殿主的劍意,也無法通過重重天火,還能傷及非酒本體。

        妙慧著實看不下去了,他不得不佩服熊五的功力,剛來就能將場面,胡攪蠻纏至此?廣場中明明站著敖厲,可周俊偏

        場邊的熊五糾纏。

        妙慧不得不,遙遙提醒周俊,「小友,現在場中獲勝的是這位太真道宗的弟子,你如果能擊敗他。『滄海一角』的位置,當屬於白雲殿。」

        周俊被熊五折騰煩亂地心,終於慢慢平靜。他冷冷看了眼王七,隨後,向敖厲道,「我知道你是荒原梟霸,也知道,王七顧及了往日的情分,但白雲殿對『滄海一角』志在必得。你認輸吧,進入修真界畢竟不容易。」

        聽了周俊地話,熊五張大了嘴,一副吃驚狀的向非酒道,「這小子,真不知道死活……」

        「哎呦!」熊五還沒說完,捂著腦袋,向非酒罵道,「老東西,你砸上癮了?你信不信我回去向宗主投訴你。」

        「投訴,叫你投訴!」非酒逮著機會,又狠狠砸了熊五幾下,「我看你小子,才是不知死活。一個毫無元力波動,僅憑往日聲望混飯吃的修真,能抵禦『渾天劍意』?!你小子以為渾天劍意,是普通劍氣不成?」

        熊五眼珠子一轉,也不反駁,「老頭,花喊沒意思。我們打個賭,上點彩。」

        「賭?叫你賭!」非酒剛抬起,要砸熊五的手,熊五急忙道,「我壓一大葫蘆『烈血』。」

        非酒的手僵在半空,心中嘀咕,「這小子失心瘋了?」有機會,非酒怎可能放棄?他接的也不慢,「很好,那太真弟子能在『渾天劍意』下挺過一劍,我就告訴你『酒缸』的來歷。」

        熊五眼中一亮,「賭了!」自從在「太星陣圖」,敖厲傳於熊五,「酒缸」這件法器,熊五就只會用它砸人、納物。酒缸的運用法門、來歷,敖厲是一概不知,所以熊五也是一頭霧水。這是熊五的一塊心病,他喜歡極了「酒缸」。

        熊五和非酒商量好籌碼,目光再轉向廣場。

        「不該這麼早和白雲殿對上,但誰知道,會突然出現個「滄海一角」?它太適合大威了。」敖厲猶豫了片刻,向周俊搖頭道,「叫你的劍侍出來吧,聽說白雲內殿劍使,都會有五位劍侍。」

        周俊臉色一變,剛要說話,敖厲阻止道,「既然你來自江湖,就該知道我。大意,總是危險的。」

        廣場邊的非酒,不屑的笑了笑,教育熊五道,「小子,記住了。你們那莫名的江湖是江湖,修真是修真。既然來了,就要忘記過去,不可輕狂。即使你在江湖的地位很高,修真界也有數十萬人,能輕易捏死你。」

        熊五一臉興奮的看著廣場,不耐煩的向非酒道,「老頭,你太嫩,所以不懂。斬草要除根,否則會扯蛋個沒完。」

        「你……」非酒差點被熊五氣死,但他還沒說話,廣場中的周俊,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心中的輕浮盡去,抬手一揮,五柄黑劍陡然出現在四周,化成了五個少年。

        非酒心中一震,「劍意融合,陰陽相輔」,他怎麼在二百年內做到的?

        靈空見周俊五劍一出,眼神一凝,他不顧身份的走入廣場,向敖厲低聲道,「三師弟,宗主不會責罰你們,認輸吧。這個白雲內殿弟子,已達元嬰期,你不是他的對手。」

        敖厲將天青玉、離魂陶土的粉末擦在長袍上,向靈空笑了笑,「多謝師兄關心,我試試看。」

        作為上代弟子的靈空,本不該進入廣場。聽敖厲這麼說,他只能歎息著退出。

        與此同時,凡真透過血脈,向敖厲輕聲道。「小心點,雖然你的本體力量,已能破碎天青玉和離魂陶土,但這只說明,你本體能抵禦元嬰、出竅期元力的致命傷害,擁有了接近元嬰、出竅期的本體力量。如果加上他們手中劍器的力量,這個程度將會大幅降低。本體力量相對於元力來說,不是絕對的……」

        「放心,我有分寸。只要有殺死他們的力量,這幾人還沒資格在我面前拔劍。」

        周俊以劍意,向身邊的劍侍,傳音道,「我一劍殺不了他,你們立刻出手。」

        囑咐完劍侍,周俊手持劍柄,向敖厲道,「小心了……」

        「了」字還在周俊舌尖打轉,敖厲的右腳已然踏出,左腳順勢跟上,踢出。在外人眼中,敖厲的動作是由一連串,不停中斷的殘影組成。期間的中斷,蘊含著大段大段的距離。

        隨著「卡嚓「一聲輕響,周俊手持劍柄的手臂,被敖厲腳尖點斷,無力的垂下。但周俊的擎天劍,卻憑空彈出。劍,有時候,並不需要手拔。

        廣場邊的非酒,不停揉著雙眼,喃喃道,「他好快,純粹的本體力量?神識撲捉不到他的動作?!」
卷三 梟霸 第122章 劍碎

劍鋒雖虛,但那「嗡嗡」的劍鳴,卻向眾人訴說著它的意,從不需要本體操縱,只要元神不滅,劍意即可縱橫青冥。

        敖厲懂、也不懂。懂是因為,他有著相關於劍的記憶。不懂,卻是因為,這記憶對他來說,相對陌生。這些記憶就如同一本書,只有翻閱才能知道其中的內容,它們還沒成為敖厲生命的一部分。

        從嚴格意義來說,敖厲此刻才踏出了「極端自我」的第一步。

        劍意,由意主導,以元神為本。而周俊元神化嬰,其劍意要比王七更強幾分。在極靜中的敖厲,乍一感知劍意變化,但卻遲了。只來得及,在極端細微的角度,側動。「噗……」一聲輕響,周俊的擎天劍,穿透了敖厲肩骨。血水,很快溢紅了敖厲前、後衣衫。

        擎天劍,白雲殿五劍之首。如非借助劍器之利,周俊也休想輕易,傷及融合十數萬噬妖的敖厲。本體力量,相對於元力操縱下的劍器,果然不是絕對的。

        敖厲雖然受傷,擎天劍卻被敖厲肩頭的肌肉鎖死,微微顫動的劍身,竟一時無法掙脫。肩插擎天劍的敖厲,眼神靜的可怕,他腳步一錯,一個踏步卻已經出現在周俊面前,右手五指合攏,直刺周俊喉頭。

        「好傢伙。這小子是第一個中了『渾天劍意』,還能移動如常的人。」非酒似乎早已忘記了和熊五的賭鬥,興致勃勃。欣賞起廣場中地生死搏殺。

        敖厲右手竄出的瞬間,五柄黑劍。陡然刺向敖厲。周俊地五名劍侍,終於出手了。他們的劍,不同於王七劍侍的快。他們的劍很穩,淳厚而凝重,令人避無可避,除了硬拚外。別無解法。

        敖厲踏出的步伐,硬生生於中途踩落,竄出的身體為之一緩。山石上,瞬間佈滿了小指粗細,向外輻射地裂縫。白雲殿劍侍,雖然得秘法、典籍,但他們畢竟由江湖而來,即便他們徹底出自於修真界,也無法適應敖厲的極端轉變。

        五個劍侍胸口一悶,劍鋒已然刺空。

        敖厲刺出的右手。五指猛然一張,「當……」的一聲顫響。五柄劍鋒俱被彈中。白雲內殿,劍侍手中的劍器也非比等閒,但在敖厲一彈之力下,竟出現了絲絲裂痕。

        劍侍心中一驚,也就在此同時,琉璃般的血紅。一閃即逝,劍侍心中的驚懼陡然一延,驚駭下,手中的劍有了一絲不穩。

        面對極端殺戮,破綻即是死亡,修真者也不例外。

        敖厲左手依舊藏於衣袖內,右手化掌為拳,在瞬間,砸出五拳。

        遠遠望去,敖厲週身就如同幻化出五條手臂。在同一時間,由劍鋒直接撼擊。已有裂痕的長劍。再也經不起,敖厲那種極端的本體力量,陡然破碎。而敖厲地拳,也在同一時間,將五個劍侍的脖頸,在下了一塊大大地凹陷。

        「好冷靜的心,好殘酷的手段。」非酒的臉色,終於凝重了起來。

        「我還是低估了你,沒想到,梟霸還是梟霸。」周俊看著不斷吐著血沫的劍侍,瞳孔幾乎縮成了一個點。他終於明白,不管是武者,還是修真,終究是人,終究會死。

        敖厲緩緩轉身,肩頭,擎天劍的重量已經不再。劍雖還在,但劍意已去。敖厲不得不謹慎,他傾聽著自己地血流和心跳,默默等待著。敖厲無可否認,周俊此刻的姿態,是他見過最完美的姿態。

        其中沒有任何破綻,不管是本體、還是心境,都不存在破綻。極端殺戮,最怕的即是完美,沒有破綻,極端殺戮也就沒了殺的理由。殺已不成,即是被殺。

        周俊折斷的手臂,已被他綁於腰間。另一手掌虛握,如同其中有著一柄劍。只有敖厲知道,周俊虛握的,正是他肩頭的擎天劍。他不敢動,周俊動作緩慢,但淳厚、凝實,如同一座山巒,其中沒有絲毫破綻。

        沒人注意到,天空在慢慢清澈。幾縷淡淡的雲霧,憑空化卻,整個天空就如同一面鏡子,映照著時間萬物,一切美醜。

        「渾天劍意,承天!」王七驚駭出聲。以王七的心境,根本不可能如此不堪,他只是在告訴敖厲。

        王七地驚駭,令趙小六和熊五的臉色一變。熊五掌心緩緩浮出了,一口小小酒缸慢慢轉動。而趙小六已隱隱打出了個特定地手勢,皓穹和十五名梟騎,已暗暗圍在廣場四周,摻雜在一眾修真中,他們準備玩命了。

        而王七腰中的鐵釬,鋒利的釬尖,隱隱指向身後的五個劍侍。

        非酒抬首看了看天空,眼見瞟了眼熊五,心中暗暗一歎,既然來了,何必執著於過去?

        趙小六和皓穹的舉動,同樣沒有瞞過陰傀魔

        老霍風。他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出言阻止,他聽過江湖事。雖然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不怕死、為什麼想為別人死,但是他想明白。因他愛的女人,死在他懷中時,唯一惦記的就是那離別已久的江湖。

        「渾天劍意,承天懲戒。敖厲,你死了也是梟霸。」周俊的話,如同和蒼天契合,並沒引出任何破綻。

        敖厲的笑容極靜,「你,憑什麼?」

        「是啊,小子,我等於生死中打滾的時候,你還在太州玩泥呢。你憑什麼取,本該我取的命?」蕭逸輕搖著一把黑色水紋折扇,帶著十數個美貌女子,突然出現在不周山巔。

        周俊淡淡一笑,「天勢已成,誰可阻渾天劍意,承天?」

        美貌女子擎起的羅傘下,蕭逸輕搖著折扇,也不走入廣場,他向周俊笑了笑,「天勢既能人為促成,也能散卻。周兄,聽說二百年前,你本該成婚才對。」蕭逸微微一歎,「只羨鴛鴦不羨仙,你何必帶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淌入新的渾水?」

        「她在莫離宮,兄弟我正巧碰到,帶她來了……」蕭逸的話語一頓,其下女弟子,把一個週身纏滿漆黑水線的女子,帶到蕭逸身邊。

        「俊哥……」女子的一聲,俊哥,徹底讓周俊動容。犧牲了五個劍侍,凝聚已久的天勢,終於渙散。

        破綻!琉璃般的血紅,蘊藏了佛祖拋卻的三世陰霾。它再次閃動,周俊的心顫,突然延續、放大,他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向蕭逸喝道,「你是誰!卑鄙……」周俊的聲音戛然而止,敖厲的拳,已隨著踏出的腳步,砸到了周俊前胸。

        周俊不愧為白雲殿近千年來,悟性最高的弟子。他單手一引,敖厲肩頭的擎天劍,陡然深入,終於貫出了敖厲臂膀,插入地面。隨之,慢慢虛化,重新出現在周俊劍鞘中。而敖厲的拳勢,也在這一貫之力下,衰竭。

        破綻,已成。

        在「大修羅幻境」的引導下,再沒可能完美。敖厲腳步一頓,藉著這一頓,敖厲本體再次蓄勢,右手「呼……」的一聲,扣向了周俊喉頭。

        周俊握有擎天劍的手臂很慢,他如同在托起一座山峰,一寸寸,擎天劍再次離鞘。在外人眼中,周俊劍出的很慢,而在敖厲眼中,它卻快到了極點。而敖厲也知道,這是周俊再一次蓄積天勢,如若天勢再成,完美重現,那他必死無疑。

        敖厲沒時間去佩服周俊對心境的把握,他扣向周俊的手臂,突然在極端速度中,下壓,藉著下壓之力,敖厲下身陡然翻起,右腿在天空,掄起了一個大大的半圓。「嗆……」的一聲,周俊剛出一半的擎天劍,被敖厲硬生生踩入了劍鞘。

        劍鞘懸帶,陡然斷裂,長長的擎天劍,在敖厲右腳的餘勢下,被深深的踏入了山石中,而敖厲也順勢翻起,在周俊驚駭的眼神中,右掌生生從側面,將他的脖子砸斷。

        「俊哥……」廣場邊,周俊的未婚妻,一邊掙扎,一邊向著周俊伸手。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面孔,讓人竟分辨不出她的美、丑,只是能感受到無比的淒涼。

        周俊本體死亡的同時,凡真輕淡的聲音,透過血脈,傳入了敖厲腦中,「元嬰未滅。」

        敖厲眼神中沒起一絲變化,力盡的右拳,毫無徵兆的突然收回,再次竄出。沒人看出,敖厲的拳,在已在屍體的周俊本體,擊打了多少下。高速的震動,在瞬間將周俊的本體,連同元嬰、魂魄,全部震碎。

        血肉、斷骨、漫天揚起、落下。一個血色的斗笠,將敖厲的面孔覆蓋,摻雜著碎肉的血雨,並沒為他帶來多大的困擾。

        場中一片寧靜,妙慧、霍風、靈空等原本就屬於修真界的人,不是沒殺過人,以他們對生命的漠視,也被敖厲那酷厲的手段震驚。已本體力量,將生靈徹底摧毀,竟是如此殘酷?血色斗笠,讓來自於江湖的修真,終於再次直視梟霸、認清了梟霸。

        蕭逸同樣是一臉驚駭,他沒想到,他真的沒想到,他有些後悔了。

        「俊哥……」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是廣場四周唯一的響動。蕭逸有些心煩了,他五指張合間,將女子攝入掌心,指著廣場中的敖厲,低聲道,「看仔細,記清楚。永遠記住這個血色斗笠,記住這個男人。是他,殺了你的未婚夫,讓他屍骨無存。」

        女子在蕭逸那低沉,如同呢喃的聲音中,眼神慢慢凝結,只是其中再無一點生機,有的卻是無邊而可怕的仇恨。
卷三 梟霸 第123章 燃燈定性

女子淒涼的啼哭聲中止,不周山巔,靜的詭異。

        廣場中,敖厲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的肉末、血珠,隨之將其收起。殺人,對敖厲來說,並沒什麼不妥,但他不敢有一絲鬆懈。四周,除了來自於江湖,還沒成熟的修真,還有很多是他現在沒法對付的修真者。

        敖厲心裡透出了一絲苦澀,極端殺戮,畢竟不適合控制這種需要「度」的場面。如果只是將周俊擊傷,何必經歷如此場面?極端殺戮,已滲入了敖厲的血肉和骨髓,和他的生命糾結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敖厲一旦出手,根本不會出現,除生、死之外的任何結局。

        好不容易促成的局,一張籠罩修真界的網,終於因為「滄海一角」,而露出了無法彌補的破綻。

        一縷陰陰邪邪的笑聲,突然在山巔響起,「哈……哈哈……太真道宗,真是邪門的狠啊。這手段,我陰傀魔宗甘拜下風。」

        靈空臉色鐵青的看著敖厲,怒聲喝道,「三師弟,如此殘酷的手法,是誰教你的?你到底是誰,拜入我太真道宗,有什麼目的。」

        山巔,大多來自於江湖的修真,心中暗自冷笑,誰?真是有眼無珠,連他媽荒原梟霸都不認識。如此殘酷、公開的殺,讓大多數來自於江湖的修真,心中爽快。力量的絕對差距,讓他們窩囊了二百年,敖厲的殺,又怎能不讓他們痛快?

        重邪和狼、狼對視苦笑,他們沒想到。敖厲敢在眾目睽睽下,以如此殘酷的手段殺人。極端殺戮、極殺之窮。果然可怕。

        「少主,小心點。太真道宗,我們怕回不去了。該死,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地後果?」春巧低聲在方小亦耳邊道,她眉宇間。儘是無奈與擔憂。春巧怎麼也想不通,以敖厲的心智,怎會如此不計後果地行事。

        聽了靈空的話,敖厲心中一歎,轉首向妙慧道,「已沒人上來,該是我太真道宗,贏得了較量。」

        「阿彌陀佛,太真道宗勝。靈空,將玉碟帶去吧……」妙慧將一塊淡金色的玉碟。凌空送到廣場邊,太真靈空手中。

        「這老東西故意的。」敖厲臉色沒變。只隱隱向王七打了個手勢。王七沒有任何猶豫,腰間的鐵,陡然刺向靈空手腕。靈空臉色一沉,掌心向上一引,無數翠綠光點,從草地、樹木、籐蔓中透出。凝成一抹光幕,層層疊疊將王七的鐵釬擋住。

        在靈空法訣變化地一瞬,一點黑芒透著一個拇指大小的骷髏頭,結結實實的印在了玉碟上,玉碟向著敖厲射去。

        「陰鬼凝魂術!」靈空眼神一冷,看了眼,剛剛出手的黑衣漢子,向敖厲喝道,「敖厲,你和陰鬼宗有什麼關係。」

        重邪帶著「野狼」幾人。早已遠離靈空,他心中苦笑。「是陰老二。媽的,搞什麼?大威七成力量聚集不周山,為了『滄海一角』?」

        敖厲沒去理靈空,細細打量起手中的玉碟。妙慧在山巔一角,既沒出聲、也沒出手阻止。

        玉碟上,那淡淡的金光,是由一絲絲複雜而玄奧的細線構成,它既是「滄海一角」在廣海中的方位。不過它是以,一種佛宗算法、一種脫離佛宗九大陣圖的算法,表現而出。敖厲只看了一眼,玉碟上密密麻麻地線條,便印在了他的腦中。

        「這好像有點問題。」敖厲自言自語,向妙慧走去。

        在妙慧身後地秦禹,低聲道,「師叔祖,他在江湖,被稱為梟霸。最是陰險、歹毒,您小心點。」

        走到妙慧身邊的敖厲,如玩笑般,湊到妙慧耳邊,「把他們留在山巔十年,我給你們找回『萬劫佛珠』。」

        敖厲說話的同時,琉璃般的血紅,在他與妙慧四週一閃即逝。所有修真耳中,聽到的竟是女子的低吟、嬌喘聲。

        妙慧平靜數千年地神色,終於大變。

        數萬年前,臥佛禪寺經歷大劫。第七代宗主,因十萬殺戮,而被佛祖懲戒,打入「萬劫佛珠」,不得輪迴。這是臥佛禪寺,最深沉的隱秘,從沒向外界透露。七代宗主,以棄我,換得禪寺不至覆滅,所以,千、萬年來,主持禪寺的宗主,第一任務,便是尋回「萬劫佛珠」,解救第七代師祖。

        「你拿什麼保證。」妙慧長眉下的眼神,緊緊盯著敖厲,言語不再平靜。而在妙慧身邊的秦禹,聽到的卻是無盡的經文吟唱。

        敖厲微微一笑,「沒有保證,你要自己選擇。」

        妙慧能有什麼選擇?他沉吟了片刻,手中的黃木佛珠陡然斷裂,一百零八顆佛珠,憑空印於蒼天,緩緩燃起。它們就如同一盞盞***,懸掛於天幕。而不周山巔,響起了臥佛禪寺的鎮寺經文「覺悟心經」。在山巔的所有修真,在聲聲經文中,竟然一臉肅穆地盤坐於地面,參悟起,這佛宗妙法。

        「『大定智悲』佛法、『燃燈定性』陣圖,不愧為臥佛第一長老。」敖厲仰首,遙望著陣圖,傾聽著「覺悟心經」,不由讚歎道。

        妙慧微微一笑,合十向敖厲一禮,「老僧現在相信,你有機會為我禪寺,尋回『萬劫佛珠』。」妙慧言語一頓,指著天幕一百零八顆佛珠道,「這不周山,修為最高的,不過是陰傀魔宗霍風。如無外界干擾,老僧自能將他們困上十年。但如若,一百零八佛珠破碎,他們將會脫困而出。」

        精通陣圖地敖厲,笑了笑,「我相信,即使這些宗門高手齊出,也很難破去『燃燈定性』陣圖。」敖厲說完,再次一笑,「臥佛禪寺,也不會看著一百零八舍利佛珠,讓人破去。」

        愣。不由苦笑著承認了敖厲的話。臥佛禪寺,不可本命佛珠被毀。一定會阻止外人破陣。他早料到了?妙慧看著眼前,這個殺戮殘忍地年輕人,心中不由一寒,他不知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我要帶幾人走。」

        妙慧收斂起心神。點頭道,「請便,低聲喚醒他們便是。」

        「參見魁首!」以陰老二、王麻子為首,大威府眾人,終於毫無顧忌跪於敖厲面前。

        敖厲點了點頭,抬手讓眾人起身,「不周山,所有修真被妖僧所困,你們僥倖脫險。返回宗門後,計劃加快進行。不限手段、髮式。五年後,不管成功與否。都要做好脫離準備。」

        「是……」

        妖僧二字,讓妙慧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敖厲為什麼會當著他,去部署陰謀。這年輕人,到底要幹什麼?

        敖厲轉向陰老二,「老二。你聯繫二狗子,鷹眼計劃啟動。你負責將各宗釘子,交給二狗子。」

        在妙慧腦中,根本沒有奸細、臥底、眼線,這些詞語。妙慧也不知道,在江湖,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擁有一個龐大地眼線網絡,預知一切危險。

        「是,魁首。」陰老二剛剛應是。一僂輕淡的聲音,透入他的耳中。「你們魁首吩咐你,找機會去趟摩州、三妙宗。告訴薰纖纖,在摩州廣海岸邊,找一塊好地方。」

        陰老二認得這個聲音,也知道凡真和敖厲的關係,他不動聲色的,向敖厲點了點頭。

        ……

        妙慧越聽,心中越是發顫。這年輕人,妄想控制所有宗門?妙慧如此想,倒是冤枉了敖厲。修真界給敖厲的壓力太大,他背負了太多條性命,他必須未雨綢繆。

        敖厲暗暗打量著妙慧,心中微笑,「等你臥佛禪寺,想和我大威府撇清關係地時候,你們將會發現,我們已經糾纏不清了。」敖厲就是要通過妙慧的眼睛,讓臥佛禪寺看清大威府,看清大威府的價值,讓他們甘願糾纏不清。

        大威眾人離去後,敖厲看著盤坐於地面的蕭逸,並沒找到周俊的未婚妻,看來她先一步被蕭逸派人送下山了。

        敖厲微微一歎,這子什麼時候都不會吃虧。一個心中充滿仇恨的女子,又是莫離宮的弟子,很麻煩。而敖厲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蕭逸這麼一手,他面對周俊的天勢,勝算不大。

        蕭逸緩緩清醒,他看著眼前的敖厲,苦澀的笑了笑,「早知道這麼玩,我一定不會參與。」

        敖厲踢開,落在蕭逸身邊地羅傘,坐下道,「黑水宗,全是女弟子?你倒是會享受。說吧,你要什麼?」

        蕭逸神色一正,只是嘴角的苦澀,更重了幾分,「修真界遠比我想像地複雜,我要一個地盤。黑水宗原本的地界,根本沒有任何資源。在修真界,沒有資源就等於斷絕了發展的可能,資源是一切的核心。百餘年,我找了很多地方,但都無力爭奪。」

        敖厲一愣,苦笑道,「子,你當我神仙?我到哪裡給你找個,資源充足、靈氣充沛的宗門地界?」

        「敖爺,你一定有辦法。你總不能看著兄弟我,顛簸流離吧。」

        「沒有。」

        蕭逸「嘿嘿」一笑,湊向敖厲,低聲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滄海一角』?分我黑水宗一片地界就行。」

        敖厲和蕭逸的眼神,同時一凝。殺意,在兩人間一閃即逝。蕭逸顧忌敖厲地極端殺戮,而敖厲顧忌,蕭逸此刻已達出竅期的修為,而且敖厲也不想抹去,蕭逸這股已慢慢成長起來的勢力。

        蕭逸知道,敖厲不可能讓他插手「滄海一角」,但他同樣知道,敖厲不敢無視自己。

        「行了,你去九華山看看。」敖厲起身,不耐煩的道。

        「九華山?太州的九華山?」

        敖厲抬手,扔給蕭逸一枚玉簡,「九華山被太真道宗佔著,但上面沒幾個人,你奪下該是不難。這玉簡上,有禁制的破法。」

        蕭逸皺了皺眉頭,「奪太真道宗的地界,我怎麼守下去?你想坑我?」

        「你好像,早和太真道宗結怨了,再加上一筆又如何?」敖厲心中一動,又扔給蕭逸一枚玉簡,「這上面有個陣圖,布在山巔。太真道宗,恐怕沒工夫,在九華山花費太大的精力。」

        蕭逸差點氣死,和太真道宗結怨?媽的……蕭逸剛要說話,敖厲阻止道,「要就要,不要我也沒辦法。再過上幾百年,你實力夠了,再去奪取別的地界。」

        蕭逸眼神一閃,笑著將玉簡揣到懷中,順著敖厲地指引,離開了不周山。十數個黑水宗女弟子依舊沉浸於「覺悟心經」中,而蕭逸自始自終沒有去看她們一眼。

        不周山東側,廣海岸邊。

        重邪和方小亦等人,坐在佈滿鵝卵石的海灘上,看著遙望廣海地敖厲,心中苦笑,這遭算是和敖厲綁在一起了。才入個宗門二百年,就這麼判出。太真道宗,為道門之首,看來想不成為各個道門的公敵,都難了。

        在一旁呲牙傻笑的熊五,一臉興奮的將一個個鵝卵石扔入大海。他心中頗為得意,因為他只用了半缸「烈血」就收買了敖厲,所以他才能拋下非酒,跟隨敖厲深入廣海。

        片刻後,敖厲回頭直視方小亦,「東北方,我們走。」

        方小亦點了點頭,手指間,法訣一動。一大片海水捲向岸邊,將眾人帶入廣海深處。
卷三 梟霸 第124章 廣海浪頭

五行道法,演化而來的水靈法訣,經太真道宗弘雨,悟、編纂,它對外界水環境的操控更加有效。但也更進一步,脫離了道的範疇,距離五行道法,越來越遠。

        雖然帶了十二人,但五天來,方小亦依舊愉快的操控著海水,其元力的流逝非常緩慢。而且,借助廣海中的靈力,方小亦經脈中的水靈元力,進一步凝實。春巧等四名侍女,護在方小亦身邊,在驚訝中,大感欣慰。

        敖厲坐在浪尾,不斷理解、融合著腦域中,來自於噬妖的一段段記憶。對於敖厲來說,完整的記憶很容易分析、理解,最終將它們化為,性命的一部分,而不再是一本厚厚的「書」。但相對於完整的記憶,更多記憶,在意識的生、死輪迴中已被破壞。剩下的要麼殘缺不全,要麼缺少因果,不知真假。幾天間,敖厲雖在清涼的浪尾起伏,但額頭上卻滲著點點冷汗。

        不懂,以悟去尋找答案。對於普通人的短暫生命來說,根本不會有任何結果。

        敖厲雖不同於其他修真者,但他對自我的極端認知,和本體一次又一次的蛻變。同樣令他擺脫了歲月的約束,簡單的時光流逝,又怎能在「大修羅妖體」上,留下痕跡?

        此刻,敖厲還不習慣腦中的紛亂,他會慢慢適應的。在他完全沉入,無數記憶的因果時,世間便和他再無關係。當萬萬年過去,一切因果貫通。本就具有道心的敖厲,便可。以悟飛昇了。

        凡真本體雖毀,但見識還在。她透過血脈,感受著即將陷入萬年難有結果、福禍參半地死結時,凡真猶豫了很長時間,她終於輕聲提醒道,「世間事。有多少完美?該捨的,即捨去吧。」

        即將走入死結地敖厲,心中一震,雙目緩緩睜開。他環視著四周茫茫大海,沉默了片刻,向凡真道,「捨去,有些可惜了。如果留著,會有什麼後果。」

        凡真似乎想了想,輕聲道。「那些噬妖,原本就是一個個修真。其中有魔、有妖、有道。更有佛、邪,還有太多的未知。懂的倒也罷了,不懂的,以你的悟性和心境,很容易沉迷其中。雖說沉迷,但一朝頓悟。即能得道飛昇吧。其中利弊得失,難以說清。」

        敖厲目光,慢慢融入了海水,片刻後,他微微一笑,「那就即不拋棄,也不沉迷。我還有不少事要做,沒有萬年空閒去領悟、貫穿因果。一邊做事,一邊慢慢領悟。一點、一滴,總能啃完它。」敖厲說完。看了眼,浪頭的方小亦。眉頭微微一皺,但卻沒說什麼。雙目再次閉合,敖厲再次於一段段殘缺中,聯繫著一切記憶地因果。

        凡真幽幽一歎,她相信,敖厲能在不拋棄那些記憶的情況下,中止思考、隨意沉浮。這需要一種強大的毅力,未知,有時候比誘惑,更加難以抵擋。而敖厲,那種連本體都無法承載的殘酷和毅力,一定能夠抗拒未知的慣性。只是,加上了刻意、戒心,因果卻不那麼純粹了。

        天空放亮,北斗沉寂。新的一天,起始了。

        海天一線,通紅的太陽剛剛升起。方小亦經脈中的元力突然渙散,似乎融入了無邊的海洋。升起的浪花,突然破碎,修行中地狼狽雙邪等人,紛紛落水。敖厲在浪花破碎的瞬間,右手向海水一案,身形陡然彈起,隨之,一塊木板被敖厲甩到海面。他穩穩地站在木板上,隨波起伏著。

        海浪一破,重邪腳下金芒閃爍,穩穩的懸浮於半空。

        狼邪摸了把臉上的海水,週身紅焰伸縮浮動,大片大片的海水,化為白霧蒸騰,而狼邪在紅焰環繞下,懸停在海面,向泡在海中的方小亦道,「大小姐,我們在修行,你突然這麼一下,會讓我們走火入魔……」

        狼邪突然住口,他看到方小亦如同著魔般,雙目渙散,喃喃自語著,「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春巧在海水中,環抱著方小亦,指掌間,法訣一起,一大片海水,陡然凝結成厚厚的堅冰。她將方小亦剛剛抱上堅冰,狽邪屈指一彈,一點紅芒由堅冰中心緩緩擴散,為冰冷地海面帶來了一絲溫度。

        方小亦等落水的人,衣衫在紅芒擴散中,很快被烘乾,春巧抬首,向狽邪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方小亦雙眼依舊無神,她只是盯著海水,喃喃自語著。以春巧等人的見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來修為大進的方小亦,元力怎會突然散?

        敖厲踏上堅冰,直視了方小亦的雙目片刻,向春巧道,「用水靈法訣中的,凝冰歸靈術,喚醒她。」

        「該死,我怎麼把這個醒神法訣忘了?」春巧心中暗罵自己,卻忘記了敖厲怎會知道水靈法訣?

        春巧的食指,慢慢繚繞了一層如同雲霧般的

        輕輕點在了方小亦眉心。

        數個呼吸後,方小亦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抱著身邊地春巧,大哭道,「春巧姐,我的元力都消散了,消散在海水中了……」難怪方小亦會傷心,二百年地修行,一朝散盡,任誰也無法承受。

        而重邪等人臉色凝重,心有餘悸的看著四周的海水,生怕它們也吞噬了自己的元力。

        眼見方小亦越哭越傷心,沒有元力護體的她,在冰冷的海風下,瑟瑟顫抖著。春巧心中也在發顫,她也不清楚,方小亦經脈中的元力,為什麼會突然消散。

        春巧暗暗將方小亦點昏,將她交給夏瀾。隨後,春巧突然跪在敖厲面前的冰面,垂淚道,「魁首,請您救救我們少主。」

        敖厲一愣,他看了春巧半天,才笑道,「方小亦一無性命之憂,二無難治之症,你讓我怎麼救?」

        春巧張了張嘴,她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說。她很想問,但卻不知該問什麼。心中苦悶的春巧,憋了半天,才道,「可是少主元力全失,對身體怎能無害?」

        敖厲微微一歎,抬手讓春巧起來,他回首望著廣闊的海面道,「方小亦經此一劫,怕能徹底知道,什麼是修真。麻煩的是你們,誰告訴你們,元力全失,會對身體有害?你當是真力散功?」

        對於這些來自於江湖的武者,敖厲無疑是最好的老師。敖厲懂得武技,更知道修真。

        春巧對自己倒是不在乎,她聽到方小亦沒事,心中不由鬆了口氣,虛心向敖厲請教道,「魁首,我們少主這幾天元力精進,怎麼會突然散功?嗯,是元力散卻。」

        敖厲搖了搖頭,指了指海面道,「你們幾個全部修習了水靈法訣,現在由你操控海浪,我們繼續走,你自己體會。」

        春巧不再說話,向敖厲點了點頭,法訣一起,眾人腳下的堅冰緩緩開裂,一股海水從海面騰出,帶著敖厲等人繼續向深海而去。很快,春巧便體會到了那種愉快,那種與大海相融,元力緩緩精純、深厚的愉快。

        一點點碧藍,環繞於春巧身邊,透入她的經脈,再透出。海水中那純粹的水性元力,不斷的在春巧經脈中沉澱著。

        重邪畢竟是旁觀者,他靠近敖厲,低聲道,「魁首,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這海水似乎有些古怪。」

        敖厲看了重邪一眼,苦笑道,「海水能有什麼古怪?不對?當然不對!你們也都是老江湖了,看了不少,聽的更多。你們聽過,哪種力量的鍛煉,會如此愉快、寫意?」

        夏瀾等三個侍女,臉色一變,她們以為敖厲是在故意坑她們。還沒等她們有所動作,坐在浪尾的敖厲揚聲道,「仔細看著,五天後,就輪到你們了。別動邪心思,要殺你們還不用如此費勁。」

        夏瀾幾人對視了一眼,她們看了看站在浪頭,沉浸於無邊海洋中的春巧,齊齊走到敖厲面前,「魁首,我們想知道,為什麼。」看著三名侍女的神色,敖厲知道,如果她們得不到答案,她們一定會叫住春巧。

        在這茫茫廣海中,幾個精通水性法訣的修真,是面對變數的最好保障。但方小亦五人修行的「水靈法訣」問題太多,根本達不到敖厲的要求。難得找到一個機會,敖厲又怎能錯過?

        敖厲盯著夏瀾,又看了看,夏瀾懷中的方小亦,冷冷一笑,「你不怕我殺了你們?」

        夏瀾的執拗,卻是出乎了敖厲的意料,她同樣冷聲道,「即便是死,我們也不想如傻子般受你擺佈。」夏瀾低頭看了看方小亦,繼續道,「我想少主,也不想受人擺佈。」

        重邪向狼狽雙邪打了個眼色,「野狼」七人,就在海浪上隱隱將夏瀾幾人圍在當中。

        夏瀾不屑的瞪了眼重邪,沒有絲毫懼怕的看著敖厲,片刻後,眉頭緊皺的敖厲,終於歎道,「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資格,成為四大侍女。大好的機緣,真要錯過去?」

        夏瀾這段時間,對敖厲也有了不淺的瞭解,她從沒見過敖厲如此說話。如果是她自己,她一定會選擇相信,但春巧對她有過救命之恩,聽了敖厲與重邪的對話,她不敢讓春巧一直冒險下去。

        「理由,會讓我們錯過機緣?」

        「對。」

        夏瀾猶豫了片刻,將方小亦交給秋彤,向敖厲道,「我一個人聽,一個人錯過。」

        沒等秋彤、冬凝離開,敖厲那靜到極點的聲音,突然傳入三人耳中,「要理由,就都給我聽著。」

        敖厲終於放棄了三人,雖然這對尋找「滄海一角」不利,但敖厲又怎可能便宜對自己有所質疑的人?
卷三 梟霸 第125章 滄海鯖蛟

道門修真的根本,在於頓悟天道,而後飛昇。五行一木所創造,是修真界流傳最廣的道法。越是簡單,就越難領悟,其中蘊含著真正的大智慧。五行道法,重悟,而不重元力的積累和操控……」

        夏瀾略有所悟,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狼狽等人,在重邪的授意下,早已將五識封閉默默修行。「野狼」在荒原,雖然和大威府結盟時間不長,但重邪相信,敖厲不會無緣無故的戲耍他們,既然敖厲言明,聽不得,那還是不聽為好。

        相比夏瀾等人,原本既是土匪、缺少驕傲的重邪,對自己和「野狼」看的極為清晰。二百年來,重邪早已認清,敖厲不管是在勢力、還是對修真界的瞭解,都比他們更勝一籌。而來自於江湖的「野狼」,跟隨敖厲,才會更加有利。

        「野狼」不同於小門小派,「野狼」是一夥能打能殺的凶殘土匪。「野狼」是重邪的信心,有什麼勢力能在敖厲面前,取代「野狼」?黑子溝、野狼、沙風口,曾是大威府在荒原的三大支柱,相信在修真界,也同樣如此。

        重邪想起,包括「野狼」,三股荒原土匪的背叛,反倒被敖厲利用,心中就不斷的滲出一絲絲寒意。重邪暗暗下定決心,不管世事如何發展,「野狼」今後,和大威府是綁定了,哪怕是一起毀滅。只有敖厲帶領下的大威府,才符合「野狼」地行事習慣。

        封閉五識的重邪思緒百轉。而敖厲地話,卻在繼續。「太真道宗,除了弘兆,其他人即便踏入大乘期,也要用千、萬年去回歸本源,領悟道的奧妙。弘雨的『水靈法訣』在陸地,窮極水態變化。以水靈元力為引導,確實變化莫測,詭異非常。一旦回歸滄海,那點以元力為根基的力量,會被廣闊的海洋融合,它們本就不屬於你們。」

        看著苦苦思索的夏瀾,敖厲暗暗搖了搖頭,心中一歎,很多事,知道了有如何?能明白?不是更加糊塗?徒為頓悟。平添了無窮地障礙。

        「五行道法,之水。要在認清自我的基礎上。理解相互間的關係,領悟其中的規律和蘊含的根本。這才是道,它學不會、聽不會、看不會、教更不會,只有悟得……」

        海面不知在何時平靜,一條條水生魚類,靜靜浮游在海面。隨著微波起伏。

        三個侍女,能成為方家四大侍女,其悟性、心境卻比常人更勝一籌。夏瀾將一股子濕潤的空氣吸入了肺部,其餘二女也是神色黯淡,她們向敖厲行了個禮道,「多謝魁首告知,我們明白了。」

        敖厲雙目閉合,繼續尋找著一段段記憶中的因果。至於夏瀾幾個侍女,既然已經失去了價值,那麼敖厲就不會再對她們花費半點心思。如果不是方小亦和春巧。敖厲早已將她們全部殺死。

        一個生靈的記憶,其八成被各種瑣事佔據。而關鍵事物的因果。卻又無法脫離件件瑣事。敖厲心中流淌的殘缺瑣事,更是繁雜,如果不是敖厲地意志力堅定、踏入極端自我,他早已忘記了自己是誰。

        兩天後,方小亦從昏迷中醒來,眼神中的悲傷未減,但也不再哭泣。短短兩天,她臉上地稚嫩盡去,似乎兩天的時間,便讓她長大了,再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了。

        方小亦眼中的海,很美。她慢慢沉寂於其中,似乎聽到了海的聲音。

        夏瀾等三個侍女,雖然神色憂慮,但她們卻不敢打擾方小亦。修真界,真的蘊含了太多地玄,是是非非,再不是她們所能夠判斷的。

        沒有人想到,七天過去,春巧依舊平穩的操控著海浪。這讓敖厲都感到了些許意外,沒想到,平時不顯山露水的春巧,對「水靈法訣」的理解,會如此深沉。藏匿於快樂中的海洋同化,竟讓春巧支持到現在。

        「有意思,看來深入『滄海一角』能多上幾分把握了。」敖厲心下笑了笑。

        一直盯著海面、神識廣散的方小亦,眼神緩緩清澈,一層純淨的湛藍,由她的眼眸一閃而逝,「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海洋似乎回應了方小亦地聲音,輕輕的海風,柔和地托起了她的長髮,像是在她的耳邊訴說著什麼。

        方小亦深深的望著大海,喃喃道,「謝謝你……」

        「明白了?五行道法,很簡單,卻很神奇。」

        方小亦似大海般清澈的眼神,看向敖厲時,卻露出了一抹如海的溫柔,她輕輕一笑,「你早就懂的,是嗎?」

        敖厲回想起,在枯木峰參悟「枯木符箓」的經歷,心中頗為苦澀。而方小亦眼中的莫名情意,也讓敖厲暗暗皺眉,「知道,卻似懂非懂。極端殺戮,不體天心。道,與我無緣。」

        方小亦笑了笑,不再言語。她看向浪頭的春巧,眼神中儘是欣喜。

        重邪看著方小亦,神色呆滯的自語道,「她步入了靈寂後期,這怎麼可能?」

        敖厲起身,拍了拍重邪的肩膀,「在這海洋中,她會比元嬰期修真更強。你也有機會,但要自己去想,自己去悟,把握住機緣。」敖厲突然一笑,仰望著蒼天,「天道、機緣,從來就是一種施捨。」

        聽了敖厲的話,夏瀾、秋彤、冬凝,眼神一暗,她們確實錯過了一個天大的機緣。

        「嘩啦……」一聲,由春巧操控的海浪終於破碎,但這次卻沒人落水。方小亦的小手,在海面輕撫,海水就如同有了實質,令眾人穩穩的站於其上。

        海水凝質,不同於冰凍,近乎於玄了。

        敖厲暗自感歎,二世武者。卻比修真者更勝一籌。他們更容易,領悟自我和天地的關係。從中領悟天心妙法。

        真地全部渙散了……」春巧眼中雖透著悲意,但更多茫。

        方小亦抬手遙遙一點,春巧便躺在海面上,沉沉地睡去,「讓巧姐姐休息會,瀾姐姐。你來操控海浪,帶我們繼續走。」

        敖厲踩了踩柔軟的海面,向方小亦道,「她們知道的太多,沒機會了。繼續修行『水靈法訣』吧,當元力凝實,破丹成嬰,也許還有機緣,窺得天心妙法。」

        「你……」

        「少主,是我們逼他說的。只要少主和巧姐無恙。我們早晚會找到機緣。」

        方小亦初窺天心,道法剛成。心境進了大大一步。轉瞬,她既明白的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些遺憾地方小亦,微微一歎,剛想說話,海面突然動盪了起來。一層層滔天巨浪,帶著轟天響動。由海洋深處延伸而出,聲勢頗為驚人。

        敖厲的眼神陡然平靜,於極靜中,他敏銳的撲捉到海浪中殘餘的絲絲劍意。也只有敖厲那種極端的靜,極端的感知,才能僅憑本體,不借助任何外物,感到事物本質的細微變化。

        方小亦的小手,再次輕撫海面,低聲道。「三百里外,十一個劍修。在搏殺蛟。」

        「蛟?八荒十二妖物之一。」敖厲心中暗暗一驚,他沒想到,竟能在廣海見到如此妖物。

        夏瀾幾人疑惑的看著方小亦,而方小亦有心指點夏瀾幾人,她指了指海面,「是它告訴我的,我本身看不了那麼遠,大海懂得很多呢。」

        「能不能,讓我們看到搏殺地情形?」敖厲想了想,走到方小亦身邊道。

        沒有任何猶豫,方小亦斷然搖頭,「不能的,我不知道方法。水靈法訣,我已經忘記了。」

        敖厲遙望遠方,目光卻被重重巨浪阻擋。他感受著腳下海水地平穩,猶豫了片刻,向方小亦道,「說說方家家主、你的母親,屬於哪一宗門。你們方家,在修真界還有多少勢力。」

        重邪心驚著四周巨浪,也驚駭腳下的平穩,他並沒覺得敖厲的話有什麼不妥。而狽邪卻暗暗翻了個白眼,如此明目張膽的探人底細,還不被活活騙死?

        「少主……」夏瀾剛剛說話,就被方小亦抬手阻止。她向敖厲笑了笑,輕俯在敖厲耳邊,低聲說著……

        「莫離宮?」敖厲「哈哈」一笑,「做個交易,你們方家為我除掉周俊的未婚妻,我教你五行道法。」

        方小亦也沒細想,痛快地應道,「好,我答應你。」

        夏瀾嚇了一跳,心中暗恨,在太真道宗,五行道法任由弟子參閱,但她們卻沒人重視,更別說記憶了。雖然如此,夏瀾也不敢讓方小亦繼續說話,她將方小亦拉到一邊,言語焦急,略帶恐慌的道,「少主,違背家規,家主也護不了你啊。你知道……」

        方小亦小嘴一撅,「我知道,但我是方家傳人,按家裡的規矩,我的夫君,有資格和我分享家中的秘密。」

        不光是夏瀾等三個侍女,就是重邪等人也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方小亦。敖厲手中的筆也微微一頓,但很快就恢復了平穩。

        「看什麼看,真是的。」方小亦向夏瀾和重邪等人,哼了哼,跑到敖厲身邊,看著紙張上的文字。敖厲沒有絲毫元力,無法製作玉簡,必須要用筆來抄寫。

        片刻後,敖厲將寫好的五行道法「坎水符箓」,遞給方小亦,他還沒說話。方小亦拿過紙張,搶先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我是認定了……」

        眼見敖厲地眼神毫無變化,方小亦心中苦澀,繼續道,「違反家規,是要死的,你不想我幫你了?」

        敖厲點了點頭,指著方小亦手中地紙張道,「快看,它對你並不困難。」

        方小亦目光雖移到紙張上,小嘴卻不停的嘀咕,「極端自我,真的很自私的……」

        在方小亦默默體會「坎水符箓」的當口,重邪走到敖厲身邊,低聲道,「魁首,那蛟是什麼東西?」

        「蛟屬於八荒十二妖王,不過既然有劍修圍殺它,說明這只蛟還沒成年,不具備化形的能力。蛟內丹,排列於妖丹之首,只要略加煉製,就是一件強大法器。據我所知,修真界也就太真弘雨手中,有一件蛟妖丹煉製的法器。」

        要劫貨了?重邪心裡有些興奮,老買賣,手都有點生了。

        體悟天心、海心的方小亦,對「坎水符箓」的領悟速度,再次出乎了敖厲意料。不到一刻種,方小亦的小手輕抬,海面上憑空升起了一層薄霧。在陽光的映射下,其中顯出了幾個淡淡的影子。隨著霧氣進一步凝聚,霧中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見敖厲皺眉,方小亦向他吐了吐舌頭,「只懂了一點,先用用。要不,他們打完了。」

        海面上,數十丈的霧氣中。

        一個從海面算,百丈長的妖物,渾身佈滿了晶瑩的鱗片,下半身不知扎入海洋多深。如同小山般的魚頭,不斷吞吐著海水,遮天蔽日。兩根長達百米的觸鬚,如同利劍般,攻擊著半空御劍飛行的修真。

        確實十一人,其中一人腳踩長劍,站於半空,似乎在觀察著十個劍修與蛟的對抗。

        十柄似乎由花瓣凝結的長劍,不斷在蛟本體,劃出一道道深深的血口。但那蛟的恢復力卻極為驚人,血口乍出,血液還沒等流出,那口子表面就結出了一層薄薄的膜。

        看著霧氣中,越來越清晰的人影,重邪心中突然一驚,強忍著沒有開口。他竟在十一個劍修中,看到了歐陽剎。
卷三 梟霸 第126章 牧海者

彭湃的海浪,在空中撞擊,化為無盡的碎白,籠罩著數里方圓海面。

        蛟那巨大的身軀,卻如同海蛇般靈動,在浪與浪間忽隱忽現。沸騰的海面上,一片片五顏六色的花瓣,隨波逐流,上下起伏,卻沒有一片沉沒。看似嬌美、脆弱的花瓣中,卻凝聚著一絲絲凌厲的劍意,將整個海面封閉,阻止著蛟遁入深海。

        「剎兒,你出手太過軟弱。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對敵就要傾盡全力。」懸停在半空,腳踩長劍的青衫文士,雖然在責怪著歐陽剎,但眼中卻透著幾分欣慰與讚賞。反而,他在看向其餘九個劍修時,眉頭暗皺,師妹手下的花雨九劍,怎麼如此歹毒?她到底恨的有多深,要培養手段如此歹毒的劍修?

        巨浪在空中不斷碰撞,炸裂,但卻沒有一點水珠,能透入青衫文士周邊的淡淡青幕。每當蛟那長長的觸鬚,刺向青衫文士時,青幕間,必然會幻化出一片淡綠色的葉子,將比劍意更加凌厲的觸鬚擋住,隨之,泛起層層漣漪。

        在海面花瓣的約束下,蛟失去了最強的攻擊武器,尾巴。所以,他的攻擊雖然強悍,但卻無法對這幾個劍修,造成致命威脅。

        「也許這蛟內丹,可以讓師妹專心破解星界,而忘記仇恨吧。」青衫文士幻想著和自己師妹,在雨花台長久而無憂無慮的生活,嘴邊不由透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蛟再次被一個劍修劃傷後。仰天一聲長吼,一股沉藍色地水柱。陡然從它口中噴出,撞向不遠處的歐陽剎。

        青衫文士臉色一變,沉聲喝道,「剎兒,小心,這是廣海妖元……」青衫文士劍指與喝聲同起。一縷縷縱橫地劍意,幻化成一道劍網,將蛟自妖丹中透出的廣海妖元,分割成了無數深藍水珠。

        蛟以損害性命,透出的妖元,雖被破壞,但其餘威也不是歐陽剎所能承受的。無數深藍水珠,在歐陽剎手中的花雨劍上,撞的粉碎。強大地妖元力,帶來的絕烈震動。令他的手臂在瞬間就失去了知覺,身形向後猛然撞去。

        眼見蛟的巨目。在海浪中露出,歐陽剎眼神一凝,眉宇間透出了一絲驚人的冷厲和凶悍。生死關頭,歐陽剎更相信,敖厲所創的「九地森羅鬼劫」,而不會去相信。那所謂的「二世心經」。心輪急轉,九地森羅鬼劫,隱匿於花雨劍意中即將發動,絲絲鬼劫力,讓蛟眼神中透出了一絲懼怕。

        「剎兒……」青衫文士一聲沉喝,腳下長劍化為一道青芒,穿透層層巨浪,向歐陽剎急射而去。

        青衫文士的喝聲,讓歐陽剎心中一顫,眉宇間的冷厲和凶悍在瞬間隱去。心輪也停止了運轉。九地森羅鬼劫,如同鬼影般無聲無息消失。這種有著驚人隱匿性的詭異大法,連和歐陽剎生活了二百年,已踏入出竅後期地青衫文士,都沒有絲毫察覺。

        「剎兒,你怎麼不用心經中的劍意?」青衫文士抱著嘴角溢血地歐陽剎,言語中儘是埋怨與擔憂。

        看著青衫文士的神情,歐陽剎心中一寒,他從沒見過如此病態的偽善。歐陽剎還記得,和他一同拜入花雨劍閣,修煉「二世心經」的五十三人。其中有十二人是因修煉而死,而其他的四十人,是被這俊朗、年輕的青衫文士生生折磨而死。原因,可笑地原因,青衫文士認為他們不善良,心思太毒、太狠。

        來自於江湖的人,真正在江湖混跡,周轉於恩怨情仇的人,又有幾個是善良的?

        「剎兒,你感覺如何……」青衫文士晃了晃了歐陽剎。

        歐陽剎心思一凝,不敢露出絲毫不妥,他沙啞的聲音中透著幾分虛弱,「師傅,這蛟無辜,藏於深海的它也不曾害人,我們放了它吧。」

        青衫文士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中儘是柔和,「難道你有這份善心,不過這蛟是閣主所要之物,我們不可擅自做主。你且站於一旁,為師來收了這妖物。」

        歐陽剎勉強禦劍站於半空,青衫文士抬手令花雨九劍站在一旁,以劍指,在空中畫了一個通紅的「劍符」。那劍符戾氣四溢、凌厲非常,真難以想像,這個表面和善、俊朗的青衫文士,會用如此近乎於邪惡的劍符。

        劍符一起,海面上五顏六色地花瓣,突然化成一片片血紅。花瓣的脈絡間,似乎流蕩著縷縷血液。

        青衫文士劍指一引,血紅地花瓣,陡然飄飛,籠罩了數里方圓的海面。蛟翻起的滔天巨浪,也在花瓣的壓

        紛紛重歸大海。已具靈性的蛟,仰天悲吼了一聲,上不再抵抗。

        青衫文士心中冷笑,這畜生倒也深具靈性。將活物帶回雨花台,想必師妹會更加驚喜吧。劍符一變,漫天的血色花瓣,重重疊疊,凝聚成一片凝結著血珠,幾近透明的花瓣,緊貼於蛟眉心,四溢著縷縷劍意。

        見青衫文士收服蛟,花雨九劍心中暗駭,不想閣主的師兄,以通天道法融合血煞劍意,創出的血煞劍經,會到如此地步。花雨九劍互視一眼,心裡不由暗暗為閣主擔憂。

        站在巨大蛟首上的青衫文士,突然遙望著海面,沉聲道,「是哪位道友路過此地?」

        一個竹筏,從遠處海面的薄霧中飄出。也難為了敖厲,在這廣海上,竟能弄出個竹筏來。他那已化為「血芒真靈」,空間廣大數十倍的附骨中,到底都亂七八糟的裝了些什麼東西?

        「不要緊張、不必緊張,我們是牧海者……」敖厲的聲音,在廣海上如雷聲般擴散,卻少了雷聲的沉悶和凌厲,多的卻是無盡的神秘。

        站在敖厲身後,用「坎水符箓」為敖厲處理聲音的方小亦,小嘴一撇,心道,就知道騙人。

        「牧海者?!」青衫文士心下一驚,他一眼便能看透,敖厲週身沒有絲毫元力,而敖厲身後那嬌小、美麗的女子,就如同海的女兒,隱隱與碧海相融,著實透著些玄奧。正因為敖厲全無元力、方小亦與海洋和諧,青衫文士竟信了他們。

        「不想在這廣海,能有幸見到消失萬年的牧海者,看來晚輩福源不淺。」在萬年前,海洋中有一群與世無爭的修真,他們被人稱為牧海者,有放牧大海的意思。在海上,他們幾近無敵,大海就是他們的武器和力量。但卻沒有修真者懼怕他們,這些牧海者,不分善惡、不辨好壞,只要能在滄海中碰到他們,他們總會送出些海洋珍寶。

        敖厲站在竹筏上,一本正經,搖頭晃腦的道,「因果輪迴,沉寂多年的滄海一角,也該出世了。不管你們來自於哪裡,要去何方,既然能和我相見,這滄海一角,就由你們帶離廣海吧。」

        青衫文士心中狂喜,不想在廣海因蛟耽誤,竟會碰得如此機緣。一旦擁有傳說中的福地,滄海一角,那麼……

        「多謝前輩,晚輩一定不負所托,將滄海一角帶出廣海,交於有緣之人。」

        距離青衫文士不遠的歐陽剎,臉色憋的有些發紫,即使他心機深沉,也難以克制心中的笑意。堂堂出竅期修真、花雨劍閣長老,竟被剛剛進入修真界不久的敖厲如此戲耍,這怎能不讓歐陽剎痛快,而期望大笑?

        「師弟,你怎麼了?」兩個劍修,看歐陽剎的臉色不對,不由驅劍向著歐陽剎而來。

        一粒細小的水珠,從海面上跳起,落入歐陽剎耳中,它帶著方小亦的聲音,「真是的,一會再笑,你們魁首讓你殺了這兩個劍修。」

        歐陽剎心神一凝,隱隱向著竹筏點了點頭,心輪隱隱轉動。

        在敖厲所有屬下中,就屬歐陽剎對二世武者的理解最為深刻。他拜入花雨劍閣後,聽的最多的既是二世武者,「二世心經」歐陽剎雖只修煉一層,但這心經,相對於「九地森羅鬼劫」的借鑒意義卻比任何修真心法都大。

        兩個劍修不知面臨著死劫,一臉擔憂的接近著歐陽剎。歐陽剎不光得青衫文士看重,就算是花雨閣主,也曾吩咐他們,即使他們死光,也不能讓歐陽剎出半點狀況。

        在兩個劍修接近歐陽剎的同時,海底,三枚漆黑的旗幟,隱隱將青衫文士一行環繞。而重邪等人,在陣圖的掩護下,潛伏在剩下的七個劍修身後。

        青衫文士對此卻一無所覺,「三殺屠靈陣」別說青衫文士不懂陣圖。即便他懂,也看不破,三殺魔君,以八千年精研的陣圖。

        「前輩,這滄海一角,晚輩該……」兩聲淒厲的慘叫,打斷了青衫文士的話語。

        在青衫文士的神識中,一直膽小、善良的歐陽剎,竟凶悍的撞入了兩個劍修懷中,更以手中的花雨劍,刺穿了兩個劍修的心臟。花雨劍,不愧為花雨劍閣千年才會凝結一把的劍器,殘餘在兩個劍修體內的花瓣,竟化為絲絲劍意,瞬間,就將還沒逃出本體的元嬰,攪成了碎沫。

        「歐……陽……剎……」
卷三 梟霸 第127章 青衫文士的秘密

青衫文士的喝聲,充滿了失望和痛心。

        「血煞劍經」需萬萬生靈冤死,才能集聚血煞劍意。由此來看,這年輕、俊朗的文士,其內心必然邪惡、狠毒。令人心悸的是,這種邪惡之人竟自認為自己善良,期望所有人和自己一樣,他著實透著些病態。

        「歐陽剎,你怎能出手如此歹毒?」青衫文士看也不看,落入大海的兩個劍修,他在為歐陽剎的行為感到痛心。

        歐陽剎將長劍上的血跡,抹在衣角,一邊回味著殺戮的痛快,一邊用嘶啞的聲音向青衫文士道,「師傅,在您二百年的教導下,弟子雖參悟不透您的邪惡,但多少也學會了幾分狠毒。」

        「你……」青衫文士並不傻,難道自己被歐陽剎騙了二百年?這不可能,他是原本是善良的。

        又是數聲慘叫,在百萬凶魄的幫助下,重邪帶著「野狼」六人和方家三個侍女,以十對七,很輕易的幹掉了七個元嬰期劍修。那些本體死亡,元嬰還沒來得及逃出的劍修,被鋪天蓋地的百萬凶魄,吞噬的乾乾淨淨。

        以三殺魔旗,布成的「三殺屠靈陣」。引動了廣海的無盡陰氣,近千里海面陰氣上升,凝結為怨魄陰雲,將晴朗的天空與大海隔絕。一時間,海面上陰風陣陣、鬼哭隱隱,如同一片幽冥之地。

        青衫文士看著在海天間,穿梭淒嚎的百萬凶魄,陡然回首。緊緊盯著繡上地敖厲,喝道。「你們到底是誰?膽敢啟用如此邪惡的陣圖?不怕天譴嗎?」

        敖厲一愣,在竹筏上微微前傾,向青衫文士,低聲道,「不怕,你認為我怕?」

        青衫文士一窒。當年他修煉「血煞劍經」時,那叫個心驚膽戰,而眼前地人,如此明目張膽的催動百萬凶魄,他又怎會懼怕天譴?

        「你是哪個宗門的弟子,佈局偷襲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敖厲從竹筏上站起,有些羨慕的,看著懸停在半空的重邪、歐陽剎等人,慢悠悠地道。「我不過看上了蛟,而你又在我之前降伏了它。」

        這些人修為不高。但卻有陣圖相助,暫退一步。青衫文士心中一定,隨之爽朗的笑了笑,「道友深入這廣海,看來急需蛟妖丹。罷了,我便讓於你。」青衫文士說著。劍指在半空一劃,蛟眉心的血紅花瓣,飄飛而起。

        蛟雖得自由,但那遮天蔽日的百萬凶魄,依舊令它不敢妄動。只是不停震動著體內妖丹,發著一聲聲,人類無法識別的哀吼。

        敖厲見青衫文士,以劍指,夾住飄飛的血紅花瓣,心中想起。已前往花雨劍閣的莫入愁,不由搖頭歎息。「花雨劍閣的『花姿劍典』倒是被你糟蹋了。」

        「道友既已得到蛟,我也該告辭了。」青衫文士話音未落,即化成了一道血色劍芒,沖天而去。

        敖厲微微一笑,五指一張,一柄漆黑的小旗,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旗面漆黑雲霧繚繞,其間一個白骨骷髏,忽隱忽現。敖厲手腕輕輕一抖,一股怨厲之氣,從小旗中「呼」地一聲衝出,其中更是夾雜著一節節慘白的骨骼。

        百萬凶魄地哀嚎,陡然一止,它們似乎對那團怨厲之氣有著深深的恐懼。

        青衫文士以劍意護體,剛剛衝出百萬凶魄的籠罩。一隻白骨手掌當空印下,又將他砸下了雲端,直落於海面。

        「白骨魔功……」半空被無數凶魄環繞的森森白骨,讓青衫文士心中一駭。一個個凶魄不斷賦予白骨,白骨骷髏竟緩緩化為了人形,青衫文士更是驚駭的叫道,「你……雲照,你,你逃出來了?!」

        「有意思。」敖厲眼神一動,心中暫時將「飄渺煙塵」的事放下。手中魔旗微動,已成魔靈地雲照,靜立在空中,既不離去,也不出手,只是以神識僅僅鎖定著青衫文士。

        海水中充滿了一個個凶魄,海面曾現出漆黑之色。漆黑的海面,不斷浮現出一個個凶魄,直讓人頭皮發麻。

        在雲照那雙慘白眼神的凝視下,青衫文士指尖已在微微顫抖,心神更是紛亂不定。他對雲照有著不淺的瞭解,有雲照在,即使竹筏上的年輕人不催動陣圖,自己也無法輕易離開。

        「你到底是哪宗弟子,殺我花雨劍修,阻我去路,到底有何目的?」

        笑了笑,向遠處的重邪,招了招手,「重邪,過來表大爺,想知道我們從哪裡來的。」

        重邪「嘿嘿」一笑,腳下的烈焰陡然一聚,化為了一團火雲,帶著他衝向了海面。重邪還在半空時,青衫文士已然驚訝出聲,他難以置信的道,「離火行雲,你們是太真道宗地弟子?」也難怪青衫文士驚訝,太真道宗,是正道第一宗門,其下弟子怎會用此邪惡的陣圖?難道這陣圖是雲照所布?

        敖厲一直凝視著青衫文士,文士每一分神色變化,都沒逃脫敖厲地眼睛。

        在青衫文士驚訝出聲後,敖厲也適時的瞥了雲照一眼。如此更讓青衫文士肯定,這邪惡的陣圖是由雲照所布,雲照逃出「冰火九重天」後,必然挾持了太真弟子。而敖厲等人,一定受了雲照的威脅。自己弟子的性格,也不可能陡然轉變,一定是雲照,以邪魔法門控制了他。

        站在竹筏上的敖厲,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幾個表情就讓青衫文士,在心裡構建出了一個和事實全然相反的故事。

        「太真弟子聽令,和我一起剷除邪魔雲照。」青衫文士手中突然多了個紫晶道符,上面陡然篆刻著「太真」二字。

        重邪剛想出言諷刺,而敖厲卻驚聲,打斷了重邪剛要出口的話,「消失二百餘年的『太真紫晶道符』,怎會在你手中。」這次敖厲的驚訝,沒有半分折扣。「太真紫晶道符」傳自於太真一木祖師,是太真道宗的無上信物,通常都是由歷代宗主持有。

        這道符,弘真傳給了他兒子。早在二百年前,就隨靈劫失蹤了,怎會出現在花雨劍閣?……靈劫!敖厲心中一跳,眼神更一凝。他強迫著讓自己心神平靜,但其眉宇間,依舊透著一絲激動和焦急,「敢問您是靈劫師兄嗎?」此刻的敖厲,早已忘記了,從青衫文士口中套出關於「飄渺煙塵」的事。更忘記了,遠去花雨劍閣的莫入愁。他只想確定,這青衫文士,到底是不是靈劫。

        在雲照的壓迫下,青衫文士並沒發現敖厲情緒上的變化,但敖厲的話,卻讓他心中一緊,「什麼靈劫?靈劫早已死了。」

        敖厲緊盯了青衫文士片刻,直到他心中有些發毛,敖厲才陡然大笑了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靈劫,世間有誰會想到,你竟會叛出太真道宗,投入花雨劍閣?你也不怕宗主失望?」

        雲照不動,也不說話,無形的壓力,讓青衫文士失去了往日的鎮定,他高舉著令牌,不再去理敖厲,向重邪命令道,「太真紫晶道符在此,還不隨我誅除妖邪!」

        敖厲一開口,重邪就知道其中必有隱情,而重邪這等入門不久的弟子,也確沒聽過什麼「太真紫晶道符」。他滿不在意的,指了指敖厲,「這位大爺,你那塊牌子,兄弟我沒見過,有事找他談。」

        「你……你竟敢褻瀆始祖令牌!」

        生怕破壞敖厲行事的重邪,沒再開口,只是心中卻不屑的笑道,「老子連太真道宗都敢叛出,這破牌子算球。」敖厲在不周山巔一開殺戒,重邪便已清楚,那太真道宗算是呆不成了,只有那幾個名門子弟,才會不通其中關節。

        「靈劫,告訴我靈動在哪裡,我饒你一命。」敖厲不再兜圈子,抬手一招,雲照從空中降下,帶著敖厲來到了青衫文士面前。

        雲照的行為和他那空洞的眼神,讓青衫文士心中一動。敖厲的面龐,讓他越看覺得越熟悉,直到他注意到,敖厲襟口那一流子斷腸花,「你就是哪個雜種,你還活著……」

        敖厲嘴角的笑意未散,但他被雲照托著的右臂一震,藉著這一震之力,他的身形陡然竄出。青衫文士,只覺神識中敖厲身形一閃,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已達出竅期的他,週身縱橫出縷縷劍意,敖厲砸出的右臂,在瞬間,就被數縷劍意洞穿。

        「怎麼?想殺我?」青衫文士嘴角的不屑未逝,敖厲那一直隱藏於衣衫中的左手,從一個詭異的角度,直抓向青衫文士的心臟。這是一隻詭異到極點的手臂,如清水般全然透明,其間骨骼、血管清晰可見。
卷三 梟霸 第128章 太微要旨

重邪幾人心中一駭,他們總算明白了,敖厲為什麼要將衣衫中二百餘年,這還是人的肢體嗎?

        青衫文士的劍意雖然凌厲,但比起白雲殿的「渾天劍意」卻差了很多。然而,青衫文士是個踏入出竅期的修真,元力早已出現質的變化。那透著血腥的劍意,再次將敖厲的左臂洞穿。只是洞穿敖厲左臂的劍意,就如同刺入了海水,雖然穿透,卻不能在海面上,留下永恆的痕跡。

        敖厲左臂,沒因縱橫的劍意,產生絲毫停頓。在青衫文士驚駭的目光中,妖異而極速的破入了他的胸口。其間的力道極端陰柔,以至於,青衫文士被破開的血肉,盡數化成了粉末,胸膛中的內臟已隱隱可見。

        敖厲並沒在意血液橫流、骨骼斷裂的右臂。他用二百餘年,從沒使用過的左手,抓著青衫文士的心臟,感受著它在掌心的跳動,「告訴我靈動的下落,我饒了你……」

        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打斷了敖厲那極端平靜,卻又冰冷非常的話語。吼聲,由遙遠的天邊,快速推進而來。強橫的妖音,透入了陣圖,數十萬凶魄,當即被震的灰分湮滅。

        「成年蛟!」敖厲臉色一變,這種接近修真大乘期的八荒妖王,除了每百年一次的天劫,根本不會懼怕世間一切。

        別看蛟妖王的聲勢驚人,它的本體至少距此有數萬里之遙。

        敖厲當機立斷,手掌一收。那跳動的心臟立刻被攥成了一把肉泥。然而就在此時,等待已久地青衫文士。以元嬰化劍,直刺敖厲胸膛。他的本體卻爆成了一團血霧,這些血霧一沾敖厲,即化為絲絲碧血,平白便宜了凡真。

        海水突然輪動,一道速度驚人地暗流。在海面下,構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其結果,就如同海面上的空間,快速置換。原本該在繡上看熱鬧的方小亦,在暗流的帶動下,竟出現在敖厲與青衫文士之間,而那本該刺穿敖厲胸膛的劍意,卻從方小亦地後背透出,逃逸而去。

        大大的血花,在敖厲眼前綻放。他見慣了血液,為何心會驚悸?

        「少主……」當夏瀾三個侍女衝到敖厲面前時。方小亦已經合上了眼睛。她沒有任何懼意,秀氣的臉龐上,透著一種空靈、溫和的美。

        「嗷……」蛟的吼聲,再次透入陣圖,轉瞬間,吼聲卻近了數千里。

        敖厲壓下心中的驚懼、煩亂、不解等等情緒。手臂一揮,三殺魔旗陡然豎於海面,百萬凶魄紛紛逃入旗中。凶魄一散,晴空乍現,那只還沒成年的蛟,已鑽入了深海,於海面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漩渦。

        陽光直射而下,敖厲抱著方小亦的左臂,在陽光下竟發出了「呲呲」響聲,就如同一粒水珠。落於燒紅的鐵板上一般。透明如水地左臂上,在瞬間就佈滿了一個個焦黑的點。以敖厲那強橫地本體。都能感到的錐心灼燒,這已無法用痛苦和折磨去形容了。

        衣袖一垂,敖厲的左臂再次縮入袖中,而方小亦卻被敖厲交給了身邊的夏瀾,夏瀾眼底卻透出了一絲怨毒。吼聲並沒因敖厲釋放蛟而中止,其中的暴怒反而更勝了幾分,從聲浪上判斷,它的速度,也在不斷加快。

        如果不是海面上,不斷震動地三殺魔旗,擁有強橫本體的敖厲,也許能抵擋片刻,但重邪等人,怕已經被這妖音,震碎魂魄了。

        「魁首,這是……」重邪臉色凝重的聽著透入陣圖的吼聲,向敖厲道。

        「成年蛟妖王,接近大乘期,我們沒法逃脫。它在數萬里外,已用神識覆蓋了這片海域。除非你、我也能破碎肉體,化嬰而去。」敖厲心中急轉,一時卻無法想出辦法。

        重邪身體僵直,差點墜落到海裡,大乘期?他們才進入修真界多久,就招惹到大乘期的妖王?從進入修真界以來,重邪第一次感到,還是遠離敖厲,比較安全。

        三殺魔旗的震動,越來越強烈,漆黑的旗面上,繚繞的黑霧也越來越濃郁。魔旗外的海水,不斷向空中炸起,就如同無數巨石,不斷砸入海水。除了方家的侍女,重邪等人初時地恐懼過去,臉色慢慢恢復了不停。他們圍繞在敖厲四周,靜靜的站著。這些土匪,

        透著一股子彪悍,也許正是因為他們敢正視死亡吧。

        突然,敖厲似乎想起了什麼,透過血脈向凡真道,「怎麼這麼安靜,你不怕死了?」

        凡真那如同天籟,卻清清淡淡地聲音,終於出現,「我早已死了,不是嗎?蛟妖王,我們沒機會。就是在全勝期的我,面對它也沒有逃的資格。」

        「這妖王已成就靈智、化形為人,有沒有可能交流?」

        凡真回答的非常乾脆,「沒有,妖和人不同。人在子嗣、種群遭欺凌、屠殺時,有可能忍、有可能想、有可能忘記。但妖不會,尤其在它們實力強橫時。」

        敖厲嘴角透出了一絲苦澀,隨之,向凡真問道,「你還能用幾分元力?」

        「一分,那靈劫的元嬰逃逸,否則,也許能恢復近二分元力,初塑本體。」

        敖厲沉默了一瞬,斷然道,「太微要旨給你,你只有百餘息時間掌握。失敗,我們就死吧。」

        太微要旨,是太星陣圖、鑒寶宗大殿,位於皇位上,紫紅、銀白,兩件法器之一。當初凡真以血污法幫助敖厲,破解那些法器的禁制以來,除了給予熊五等人的法器,敖厲將全部法器,都藏在凡真的「血芒真靈」中,並禁止凡真擅自接觸。

        凡真不知為什麼,沉默了。敖厲能夠察覺到,和自己血脈相融的「血芒真靈」中,如同聖旨般的「太微要旨」已經消失。

        蛟妖王的吼聲越來越近,雖然還距萬里,但他的妖身幻象,已然在天空清晰可見。豎於海面上的三殺魔旗,被妖勢所涉不再震動,但有它演化的陣圖、禁止卻在層層崩潰。

        面對如此情景,敖厲也只能閉目祈禱。他腦中至少有五種方法,三個陣圖,能渡此劫難。但奈何這些方法、陣圖全由修真者所創,需要境界與元力的配合,連此刻的凡真都無法適用這些方式,更別提單修本體的敖厲了。

        平靜下來的敖厲,想起終究逃逸而去的靈劫,心中就如同堵了塊火石,燥熱而憋悶。

        「為什麼?」

        「你是我的夫君……」

        方小亦最後的話,令敖厲心中更加煩躁。元嬰化劍、洞穿本體,以他的認知,都找不到醫治的辦法。到底是什麼,能讓方小亦付出如此代價?方家嗎?我好像答應了和方家合作、結盟,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兒時的環境,讓敖厲從小就試圖以利弊得失,來算計、分析一切,活著曾是他最高的人生目標。他比任何人都冷靜,對利弊分析的都透徹,所以他才能從修真者手下活著。敖無愧非常滿意這個兒子,他很欣慰,多年以來創造的環境,終於讓敖厲,在心境上全面超越了自己。他冷靜的令人恐懼,相信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敖無愧引導著敖厲學會了生存,卻沒有教給敖厲人世間的情感。以至於,敖厲能夠利用情感的破綻去擊殺敵人,卻無法體會情感的內涵,在他的眼中,一切情緒在搏殺中,都是破綻。

        海面上,三柄魔旗,突然黑芒大放,層層陣圖、禁制也幾乎被妖音摧毀殆盡。三殺魔旗,終於到了崩毀的邊緣。

        就在這個時刻,一方銀白色的錦圖,陡然於空中,憑空出現。淡淡的銀色光暈,由錦圖上四溢而出,它們就如同一縷清風,不斷淨化著無盡的妖音。

        「太微要旨!留下來……」如同滾雷的聲音,從蛟妖王的幻象中透出,將數千米下,深海中魚類紛紛震死,海面上又添了一層生靈死屍。

        「何必不留餘地?」一聲輕淡的聲音,如同自九天降下的天籟,遙遙傳入了數萬里。

        「你等欺我族類,留下太微要旨,饒你一命。」

        凡真淡淡的影子,出現在「太微要旨」邊。重邪癡癡的望著天幕,在荒原生活數十年的他,終於相信,世間真的存在仙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了。

        素手一引,「太微要旨」上八十七顆正星,陡然印於天幕,蛟妖王的神識,被層層星光彈出。斗轉星移,太微要旨下,敖厲眾人被瞬間挪移到數萬里外的海域。
卷三 梟霸 第129章 三換一

  重邪在空中四下張望,入目的儘是海水、晴空,蛟妖呢?

        幾聲悶哼,除了狼狽雙邪,其餘四個重邪手下,突然從空中栽入海水,海面上不時泛起一抹抹鮮紅。

        「劍意!」重邪心中一駭,那所謂的花雨九劍,什麼時候將劍意,打入了他們體內?竟能延續這麼長時間才爆發?

        狼狽雙邪剛要衝入海水,站在竹筏上的敖厲,阻止道,「他們死透了,積累的劍意,連他們的魂魄都已抹殺。他們能以心動期的修為,拼掉幾個元嬰期劍修,也該能瞑目了。」

        雙邪身形一止,眼神中透出了幾分悲傷。這四個「野狼」漢子,曾是狼騎的四名頭領。就這麼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狼狽雙邪於悲傷中警醒,他們的修為實在太弱了。在那強大的陣圖幫助下,依舊折了四人。難道在修真界,境界的差距,真的難以逾越嗎?

        「魁首,少主她還有救嗎?」清醒一段時間的春巧,聽了夏瀾幾人的複述,默默壓下心中的震驚與悲傷,向敖厲問道。也許只有敖厲能夠救活少主了,春巧不愧為四侍之首,她在傷心之餘,竟還能如此冷靜。

        敖厲心中很亂,靈劫的出現讓他恨不得,立刻前往花雨劍閣。但在這茫茫海面,他卻早已迷失了方向。春巧的話,讓敖厲再次看到於面前綻開的血花,他的心更加煩躁了。方小亦死了?讓他這個本體沒有任何元力的人,怎麼去救被元嬰化劍。所傷地方小亦?

        「魁首……」

        「我不知道!」敖厲突然一喝,隨之。他陡然愣住,自己的情緒,怎會如此失控?「你們先用『九轉凝冰術』,把她冰封了,等我慢慢辦法。」

        在重邪等人地驚訝目光中,敖厲自顧坐下。他強壓著心中的煩躁,道,「你們休息一下,到了晚上,也許能根據星辰,推算出我們的方位。」

        敖厲即沉入了「大修羅幻境」。在幻境中,他不斷瘋狂的和噬妖廝殺,發洩著心中的煩亂。剩下的噬妖本就不多,在敖厲地極端殺戮下,很快。「大修羅幻境」就成了一片死域,再沒有一隻噬妖存在。

        「可惜了這些噬妖。你的『離魂附體』再沒有施展的材料了。」凡真淡淡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濃濃的疲倦,強行催動至寶「太微要旨」,差點將凡真的「血芒真靈」徹底抹去。

        敖厲如同沒有聽到凡真的話,週身四溢的殺機,竟比幻境中的九幽絕陰更加冰冷。

        「你急也沒用,即使你去了花雨劍閣。也不會有任何結果。以你現在的本體力量,根本走不上擎天峰。還是尋找『滄海一角』吧,只有它,才能為你地勢力提供一個穩定的根基,進而才能和花雨劍閣等宗門一較長短。在修真界,資源是一切地根本。」

        凡真的聲音一頓,接著道,「方小亦一定要救活,我曾聽說,『滄海一角』被封印在數萬米深的海底。如果沒有。悟得五行道法的方小亦和春巧,我們根本下不去。」

        經過一番殺戮。加上凡真那輕淡的話語,敖厲慢慢冷靜了下來。對於敖厲這種一直將自己,壓制於極端冷靜的人來說,情緒很難失控。不過一旦失控,會比常人更加危險、更難回頭。

        好在有個「萬世血妖「和敖厲共生、共存,她地引導,讓敖厲終於擺脫了這種危險。

        只是敖厲那極端冷靜,再進了一大步。凡真心中雖然震驚,但更多的卻是憐憫,一個人,能將自己逼迫到這種程度,本體承載不了其殘酷,心境承載不了其冷靜。這固然可怕、強橫,但又有多少像人?萬世血妖?凡真心中自嘲的笑了笑,相對於敖厲,她根本沒資格稱妖。

        「怎樣才能救活方小亦。」透過血脈,直達凡真意識的聲音,靜的幾乎讓人懷疑,它是否出自於人。

        凡真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方小亦是被靈劫的嬰體劍意所傷,據我所知,只有兩個辦法。第一,以元嬰入藥,修補她被劍意所傷的本體、魂魄。第二,吞噬他人魂魄、元力,穩定根本後,再將本體中的劍意逼出來。」

        凡真說完,敖厲不知為何,下意識的接道,「還有第三種,將她扔入大海,海洋會幫她恢復。」方小亦初悟天道,這卻是得道者的特權。

        「不想讓她們死嗎?」凡真心下微微一笑,方小亦地血,還是在敖厲心境上,留下了一個難以彌補的破綻,但凡真卻鬆了口氣,她贊同道,「這也是個辦法,但恐怕

        數千年。」

        「我們沒時間去等。」

        「確實沒有時間,而且,如果以魂魄修復魂魄,元神必然昇華,很有可能就此成就元嬰。」在凡真眼中,幾個生命地泯滅,實在無關緊要。

        廣海的夜是冰冷的,如果不是重邪和方家四侍,全是修真者,早已被海面上的寒氣凍結。這也是廣闊的世界,為什麼普通人,只是生活在三個州的原因。其餘九個州,實在不適合普通人生存。

        春巧輕撫著身邊的冰塊,凝視著廣闊的海面,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春巧從小看著方小亦長大,她實在沒有想到,從小膽小、羞澀的方小亦,在經過二百年的歲月後,竟有了為人擋刀的勇氣。

        「夫君?」春巧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眉宇間更有著幾分擔心。她跟隨方家家主已久,非常清楚家主的性格,雖然她很疼方小亦,但如果讓她知道,方小亦竟會自選夫君,一定不會輕易認同。

        「巧姐,我們在等什麼?『九轉凝冰術』既能夠封閉少主體內的劍意,我們還是趕緊返回大陸吧。只要找到家主,相信她一定有辦法救小少主。」夏瀾不明白,春巧為什麼非要等敖厲想辦法。

        春巧微微一歎,看了眼在熊五守護下,如同入定的敖厲。她沒理熊五向自己呲牙傻笑,輕聲向夏瀾道,「我的元力全失,以你們的修為,『九轉凝冰術』的效果只能持續一天。就算我們能在一天內返回大陸,可我們怎能在一天內找到家主?」

        見夏瀾要說話,春巧抬手阻止道,「瀾妹,『九轉凝冰術』中間不能出現間隔。少主體內的劍意雖被封閉,但它們也在慢慢積累。我相信,只要『九轉凝冰術』的法力一去,劍意爆發,少主一定會瞬間斃命。」

        「那……」夏瀾憋了半天,狠狠瞪了眼敖厲,「我不信任他……」

        「你們只能信我!」突然睜開雙眼的敖厲,打斷了夏瀾的話,而春巧拉住夏瀾的手緊了緊,示意她不要頂嘴。

        「另外,方小亦已經斃命,她不會再死一次。你們難道連活人、死人都分不出了?」敖厲說完,也不管臉色大變的四個侍女,抬頭看向夜空。

        鑲嵌於夜幕的點點星辰,不同於太陽指引的簡單方位。無盡的星辰,讓敖厲很快通過妙慧給出的玉碟,推算出,他們在海上的精確位置。沒想到「太微要旨」並沒將他們挪移於相反的方向。此刻,敖厲幾人距離玉碟指示的海域,只有數百里之遙了。

        春巧長長吸了口腥鹹的空氣,強壓著心中的憤怒,勉強讓聲音平穩,「魁首……」

        「敖厲,既然少主已死,你為什麼讓我們以『九轉凝冰術』冰封她?雖然我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們卻也不怕你……」夏瀾再也忍不住了,春巧剛剛開口,她卻已向敖厲喝道。除了春巧,其餘兩個侍女,也暗掐法訣,看來她們有了拚命的打算。自從四侍進入方家,就沒人敢耍她們。

        敖厲收回望向夜幕的目光,看向夏瀾道,「你們在意方小亦的性命?」

        「廢話!」

        「不惜自己的生命?」

        「當然……」夏瀾言語一頓,「敖厲,你什麼意思?」

        重邪搖了搖頭,這幾個侍女還是太嫩。敖厲會如此平靜,任由她們呼喝,一定有著他的目的。

        「魁首,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春巧無力的道,她實在不想再為敖厲的言語費神了。

        「方小亦本體已死,但魂魄經『九轉凝冰術』凍結未散。只要將她被元嬰所傷的魂魄修補,再逼出體內的劍意,也許,能讓她活過來。」

        修補魂魄?春巧神色一暗,就算她進入修真界不久,也很清楚,只有純淨的魂魄,才能修補魂魄。以魂魄,恢復魂魄,本就是修真界的常識,也是一種邪門。

        「我懂得一個陣圖,能夠抹去魂魄中的意識印記,但如此,魂魄卻也要消耗不少,所以需要三個元力相對深厚的修真。」

        三人?重邪等人,根本不可能為方小亦犧牲,敖厲和熊五更加不會。那麼只剩下春夏秋冬四侍女了。春巧完全明白了,自己喪失了元力,敖厲是要夏瀾、秋彤、冬凝三人以性命換得少主重生。

        「不……」春巧剛吐出一個子,身子就軟軟的倒在了竹筏上,夏瀾緩緩收回了點出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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