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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無法無天 作者:吾知(全書完)

卷三 梟霸 第110章 再見莫入愁

了不耽誤時間,在方小亦剛剛熟悉,一種元力的微觀時,敖厲便讓重邪的四個手下,弄了個如同擔架狀的東西,他和方小亦往上一坐,便讓眾人向森林深處走去。

        一天後,除了抬「擔架」的四人,其它人都不斷的在在生、死邊緣徘徊,而敖厲只是不斷出言提醒,也就是那一個個提示、警告,才令重邪等人活到了現在。沒有人再記得,敖厲是個本體經脈全無的人,重邪甚至懷疑,敖厲用什麼特別的方法,將全身經脈隱匿了,否則,他怎麼對修真法訣、經驗如此瞭解?

        「嗷……」又是一隻妖獸,衝向重邪,元力幾乎耗盡的重邪,勉強凝聚出最後一絲元力,一點如利刃般的金芒,沒入了妖獸的腦袋。隨著妖獸倒下,重邪一屁股坐到地面,向春巧苦笑道,「你們接替,我的元力到了極限。」

        「等等。」週身在元力衝擊下,幾乎癱瘓的敖厲,連眼睛都已睜不開,但從表面上看,他和一天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有方小亦才能感到,敖厲本體所受的傷害,和他現在正忍受的痛苦。

        一條條肌肉,在元力下撕裂、重組,擁有神識的方小亦,體察細微,她從沒見過如此殘酷的鍛煉方式。方小亦似乎能夠體會到敖厲的痛苦,她的心在慢慢堅強。只因她知道,如果一旦她放棄、恐懼、猶豫,那麼敖厲經受了整整一天的折磨和苦難。將徹底白費。

        「放下,你們四個走前面。重邪、狼狽、春巧,抬。」

        抬「擔架」地四個重邪手下,一臉苦澀的輕輕放下擔架,走到了前面。重邪拍了拍他們地肩膀,低聲道,「小心點。盡量配合。神識的作用巨大,要做到以神識體察,如呼吸般自然,會習慣的。」

        太真道宗,脫胎於五行道法的各種法訣,果然有著強悍的威力。一個月後,「野狼」七人,方家四人,分別在重邪和春巧的帶領下,一步步地通過了仙人森林中心。重邪站於樹巔。已經遙遙望到不周山脈了。

        淡淡的花粉,令剛剛從樹巔跳下的重邪。腳下一軟,差點坐於地面。春巧抬手一招,林間的水汽將無邊的花粉打落。

        「巧姐,小心,我找不到它。」冬菱出言提醒著春巧,也是對眾人的提醒。除了幫助敖厲鍛煉本體的方小亦。就屬冬菱的神識最為凝實,她所修行的「生化藏納印」,是弘岳自祖師崖邊的石碑上,領悟地神奇法訣。如果修至終極,將會具有厚土的生化藏納之能。

        重邪神色凝重地,向春巧搖了搖頭,示意他也找不到敵人。春巧心中一緊,能躲過他們的神識,必然是和他們境界相似的妖物或邪魔。

        一直坐在擔架上的敖厲,身體突然一沉。擔架深深下凹,陡然彈起。敖厲的身形,藉著這一彈之力,衝向百米外的一顆巨樹。右臂凶狠地竄入樹身,隨著一聲淒慘的叫聲,沿著敖厲手臂,從樹身中溢出了股股殷紅的血液。

        與此同時,眾人四周的森林出現了變化,一顆顆蒼天大樹,變成了一片矮矮的桃樹林,一朵朵粉紅的桃花,散發著縷縷清香。

        「魁首,這是……」重邪身形一動,出現在敖厲身邊,低聲問道。

        敖厲環視著四周的桃林,神色凝重的道,「我們怕是走入了桃花妖的老窩,這桃花幻境能瞞過我,說明這妖物的修為,至少在靈寂後期。」

        重邪幾人心中一駭,他們此時已經明白,在沒有法器地情況下,境界的差距意味著什麼。

        方小亦走到敖厲身邊,強忍著不去看,敖厲那只血紅地右臂,她細細打量了幾眼,並不可怕的桃樹,疑惑的問道,「桃花妖,怎麼不見出來呢?如果它們不阻擋我們就好了。」

        它們怎會不出來?敖厲心中一動,細細觀察起整個桃林,片刻後,敖厲終於發現每一顆桃樹上,都隱隱纏繞著一絲絲碧綠籐蔓。這些籐蔓貼著地面相互連接,似乎有著某種規律。

        陣圖?!敖厲以面前,死亡的桃樹為起點,細細的推算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連春巧也受不了四周的寂靜時,敖厲終於將整個陣圖,看透,得到了陣圖的核心算法。

        敖厲向眾人笑了笑,「是我們運氣,這些桃花妖陷入了一種叫「盤枝妖陣」的陣圖,這些妖物境界雖高,但現在自保都難,根本無力反抗外界的攻擊。陣圖核心,兩個妖王正斗的愉快,我們別去打擾。」

        「啊,妖王。」方小亦一臉擔心的低聲道,「我們輕點聲,快走吧。」

        沒人去責怪方小亦膽小,事實上,方小亦說的正是他們心中所想。

        敖厲蹲下,再次觀察起,地面隱於草間的細小籐蔓。片刻後,敖厲指著一顆桃樹,向夏瀾道,「用你的法訣,從這裡試著開條路出去。盤枝妖陣,似乎只是針對這群桃花妖,否則還真有麻煩了。那妖王怕早已發現了我們,可惜它的對手不弱。」

        重邪幾人面面相覷,他們的眼界,還局限於簡陋的武者陣法中,根本無法理解,陣圖內隱匿的豐富信息。這也就難怪他們會奇怪,敖厲憑什麼,通過一個陣圖,能夠看出這麼多事。

        狽邪更是在狼邪耳邊呻吟,「這他媽也太離譜了,讓我們怎麼在修真界混?」

        夏瀾卻沒想那麼多,離火法訣一起,一團團火焰憑空自地面冒起,於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一條筆直的路,從桃樹林中延續而出。

        「走吧,等他們打完,我們的樂子就大了。」敖厲說完,向剛剛提起「擔架」的一個重邪手下道,「扔了吧,暫時不用了。」

        只有方小亦知道,敖厲那可怕的肉體,已經在這個月中,完全適應了自己的元力。更為重要的是,方小亦領悟了十一種元力的細微變化,雖然距離八十一種微觀變化,還有一大段距離,但既便如此,方小亦的修為也上了一個台階。她距離靈寂期,僅有一線之隔了。

        春巧以水凝之術,將林間的花粉壓下,眾人很快通過了夏瀾以離火法訣,開出了路。剛剛走到出口,敖厲突然皺了皺眉頭,他細細打量了一番,幾根細籐的變化,向東南方一指,「看看哪裡有什麼。」

        方小亦的神識,瞬間覆蓋了方圓三里範圍,數個呼吸後,方小亦有些驚訝的向敖厲道,「那邊是一個好大的籐球,中間似乎囚禁了一個……一個想是乞丐的人,穿的花花綠綠的呢。」

        乞丐,花花綠綠?敖厲心中一動,不會這麼巧吧?「過去看看。」

        眼看就要走出危險的眾人,心中雖然不願意,但沒人敢違背敖厲的意思。一路上,敖厲雖然出手的次數極少,但卻沒人能夠忽略,敖厲在隊伍中的作用。

        「我說,莫老,別告訴我,你從離開我,就在這裡呆到了現在。」一個三米多高的籐球邊,敖厲笑呵呵的向一臉衰相的莫入愁道。此時,敖厲終於明白,莫入愁為什麼消失了這麼長時間,感情被人囚禁在這裡。

        「你……」莫入愁仔細打量著籐球外的敖厲,當他看到敖厲襟口,那一流子斷腸花時,驚駭的叫道,「你是厲小子,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敖厲「哈哈」一笑,「還不是托了『飄渺煙塵』的福。」

        「飄渺煙塵?」感情莫入愁還不知道,他現在已經成了修真界的公敵,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

        還沒等莫入愁發問,敖厲繼續笑道,「要不要,我放你出來?」

        「廢話,快,快弄我出去,我他媽快悶死了。」莫入愁瞬間將「飄渺煙塵」拋在了腦後,二百多年,花妖雖然奈何不了他,但莫入愁卻也悶壞了。以至於,他竟沒想想,敖厲是否有能力放他出來。

        敖厲也不著急,原地坐下,擺出了一副聊天姿態,「莫老,現在修真界的情形,你可能還不清楚。百多年前,一場浩劫突然降臨,一個個元嬰期高手相繼死去……」

        隨著敖厲的故事,莫入愁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擔憂、懼怕、憤怒等等情緒,來回於他的眼中交錯。

        「擁有『飄渺煙塵』的大毒宗,成為這場浩劫的根源,而大毒宗主,怕要有大難了。」敖厲雖然如此總結,但他才不信,修真界的浩劫會和莫入愁有關,只有傻子才會以宗門招牌去實施陰謀。

        「敖厲,放我出去,必須殺了花妖。」莫入愁的話很淡,卻充滿了殺機,直覺告訴他,敖厲既然能夠找到他,也一定能放他出去。
卷三 梟霸 第111章 桃婉的悲哀

莫入愁和敖厲的對話,令重邪和春巧兩人臉色大變。

        敖厲和莫入愁看上去,比較親密的關係、莫入愁很可能就是大毒宗主,這些只是讓幾人心中驚駭,真正令重邪和春巧心顫的是,對如此隱秘,敖厲竟毫不避忌他們。

        作為「野狼」首領的重邪,在荒原時,就是大威府盟約下,幾個最強的勢力之一。他對敖厲比春巧更為瞭解,所以在他內心,實在不願意明著去知道敖厲的秘密,這很危險,就如同戴上了一個隨時會收緊的金箍。

        眼見敖厲抬手點向籐球,心思細膩的春巧,差點驚駭出聲,她分明看到與敖厲食指重疊著一個溫潤如玉的手指。籐球應指而破,連被囚禁於籐球中的莫入愁都一時呆住,他可不是修真菜鳥,二百年來,他對盤枝妖陣也有了幾分瞭解。

        敖厲手指點向籐球的位置,是「盤枝妖陣」幾個破綻中,相對脆弱的點。而這「盤枝妖陣」至少需要元嬰期的修為,才能以如此簡單的方式,直接破去。

        不對!莫入愁心中一震,臉上卻越發平靜了。一步,莫入愁剛從籐球中踏出一步,「傀儡」兩字,突然從他心中跳出,令他心頭微微一寒,隨之,莫入愁嘴角竟溢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生命寄生於敖厲的莫入愁,比任何人都清楚,敖厲身上有著一個詭異、驚人的秘密,但莫入愁沒想到。短短二百年,他就有了個同伴。而且看上去修為不低。

        心中舒坦的莫入愁,到底是猜錯了。

        他有了同伴不假,但不止一個。而且,凡真地倒霉和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當年,如果不是他將「附骨」送於敖厲。凡真只會晚醒個幾千年,但不會如此淒慘地受制於人。至於三妙宗主小秋,完全受制於「離魂附體」,和敖厲本體的秘密,並無關係。

        可憐的莫入愁還不知道,萬世血妖,既是他送於敖厲的「附骨」。如果凡真知道了真相,不知會作何反應。

        莫入愁心裡雖然略略舒坦,但敖厲和他說的話,也差點將他嚇死。整個修真界的元嬰期修真。幾乎因「飄渺煙塵」死亡殆盡,不管這是誰地陰謀。大毒宗必然難逃覆滅的下場。莫入愁並不認為,知道實情的花妖會為自己作證,即便她能站出來證實,又有幾個修真會信任妖怪?

        有利的不會有人相信,但致命的卻一定有人信。

        莫入愁因傀儡而有所放鬆的神色,再次凝重。他向敖厲問道,「厲小子,你能不能找到『盤枝妖陣』的北角點?」

        敖厲從地面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簡單的舉動,再令莫入愁心中一震。此時,莫入愁才意識到,敖厲面對自己是如此自然。這讓莫入愁,很難將現在的敖厲,和哪個心機深沉、行為謹慎、膽膽怯怯地孩童,聯繫起來。

        「先天性經脈萎縮。他怎麼還活著?」也難為莫入愁過了二百年,還記得。

        「你要用枯靈粉塵?」敖厲的話。打斷了莫入愁地思緒。

        莫入愁雖然很想知道,敖厲二百年來到底經歷了什麼。但如今,顯然不是時候。至於,敖厲能夠知道「枯靈粉塵」,莫入愁並沒感到奇怪,畢竟他曾將「八荒藥引」的一大部分內容,交給了敖厲。

        以敖厲對藥性的認知天賦,如果至今還沒到領悟這部分內容,才會令莫入愁感到失望。

        莫入愁收斂起心神,微微一歎,「近二百年,那花妖不知得到了什麼奇緣,修為進境極快,已經步入了出竅初期。不用毒素,我沒把握殺她。」

        敖厲沉默了片刻,搖頭道,「枯靈粉塵會把這座森林毀了,你也會徹底暴露。花妖死不死,還有什麼意義?只要有人懷疑,你還能隱藏多久?」

        莫入愁當然清楚,以「枯靈粉塵」殺死花妖,是個得不償失的辦法,但不這麼做,那花妖只要對外說上幾句,自己同樣會粉身碎骨,這根本就是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這樣,莫老,我們做個小小的交易。」

        「什麼?」腦中急轉地莫入愁,心不在焉的出聲,他對交易並不感興趣。

        敖厲凝視著莫入愁的雙眼,緩緩道,「我幫你殺了花妖,你承諾擔任大威府客卿。」

        莫入愁的雙眼,陡然瞪大,愣在當場。敖厲憑什麼去殺,出竅期的修真?如果不是對敖厲有著些許瞭解,莫入愁早已甩袖離去,至於後半句話,莫入愁竟給忽略了。

        敖厲笑了笑,接著沒說完的話,繼續道,「平時,你還是大毒宗主,但大威面臨生死存亡時,你必須利用一切資源救助。當然……」

        「你能殺了花妖?厲小子

        經步入了出竅中期。」莫入愁根本懶得去聽敖厲的聲無息的殺了花妖,那麼有什麼條件不能商量?

        「試試。莫老,你好像同意了我的提議?」

        「同意,當然同意,只要你真有本事殺了花妖。」莫入愁根本就沒聽清楚敖厲的條件,就急匆匆地應道。

        敖厲向心臟早已麻木的重邪幾人,交代道,「你們在這等我。」說完,幾個閃身,敖厲便消失於森林深處。

        「盤枝妖陣」一角,兩個妖物比拚地不相上下。它們同為花妖,一個是種群龐大的桃花妖,另外一個就是將莫入愁囚禁了二百年的野花妖。

        「桃婉,你的桃木瘴對我沒用。再不收了,你那些徒子徒孫,怕要被外面幾個小修真殺絕了。」

        桃花妖冷哼了一聲,粉色衣袖一甩,又是一大團粉色凝霧罩向野花妖。凝霧的重疊,令野花妖四周的粉紅再深了幾分,層層凝霧,也更加濃重了。

        小指粗細的碧綠籐蔓,散發著幽幽光芒。它不光將濃郁的粉色凝霧,阻擋在外,而且還不時對桃花妖做出了各種詭異的攻擊。最為奇異的是,桃花妖竟站在原地,任由籐蔓攻擊,從不進行必要的躲閃。

        木屑不斷的飛騰,但這種攻擊,似乎不能給桃花妖造成致命傷害。它的成長、恢復速度非常快,籐蔓剛剛在它本體,破出拳頭大小的深坑。不到五個呼吸,那些深坑再次生長、發芽,很快,一個個位於桃花妖本體的深坑,再次重新恢復。

        「你那破籐條,又能奈何的了我?」桃花妖並不擔心她的徒子徒孫,她能察覺到,那些還不能幻化人形的桃花妖,根部並沒遭到破壞。看上去,雖然很慘,但通過獨特的妖法,能令它們很快恢復,更重要的是,桃花妖並不想去得罪,那幾個太真弟子。

        「糟糕!」野花妖心中突然一震,莫入愁的逃離終於被它察覺。花妖並不知道,莫入愁早已逃脫,更不知道,它引以為傲的盤枝陣圖,已經被人看破。

        「桃婉,今日不打了。改日我們再以修為高低,劃分地界。」

        桃花妖將野花妖的焦急看在眼中,她怎會讓年年騷擾自己的野花妖輕易脫身?桃婉冷笑著向野花妖道,「不打?你說打,就打入我桃花林,說不打就想走?」說話中,桃花妖袖中再次甩出了大量粉色凝霧。

        這種「桃木瘴」是桃花妖,桃婉修煉了數百年的妖器。它最大的特點在於,能對本體為植被的妖物,造成致命傷害。如果野花妖不是手持五千年前,食人妖籐的強大妖器,根本不可能在「桃木瘴」中討得便宜。

        「快停手,你知道是誰,從我『盤枝妖陣』中逃出了?他能毀了我們、毀了整個森林。」花妖分明想起了,自己想得到的枯靈粉塵,她越來越急,額頭已經滲出了點點冷汗。

        桃婉有些意外,野花妖的情緒起伏,但手下卻一點沒有停止的打算,依舊全力催動著桃木瘴。

        「桃婉,你停不停,那人是……」花妖的聲音陡然消失。

        層層粉紅凝霧,突然向外一擴,一大股血液,從凝霧中飛濺而出。桃婉的神識中,粉紅「桃木瘴」內分明多了個,看不清面目,頭戴血紅斗笠的人影。神色大變的桃花妖,急將「桃木瘴」收回,但眼前的一切,讓她感到了一種無力抗拒的深深恐懼。

        花妖的頭顱,滾落在她屍體的旁邊,胸膛上更開出了一個深深的大洞,其中心臟早已成了肉泥,隨著血液緩緩流出。對於妖物來說,如此本體傷害,並不能讓它們感到恐懼。真正令桃花妖,桃婉感到恐懼的是,她的神識撲捉不到花妖的元嬰,甚至連魂魄都已經消失。

        是誰?到底是誰,能將步入出竅期的花妖,毀滅的如此徹底?花妖口中那逃出的人,到底是誰?

        一縷清風,逸過林中,桃婉陡然打了個冷顫,她已經決定,即刻遷出仙人森林。雖然這裡最適合種群繁衍。

        沒想到,和花妖爭了數百年,最後離開的這麼乾脆,簡單。

        看著地面緩緩枯萎的屍體,桃婉喃喃道,「你再不能和我爭了,我也不要了。」桃婉收斂起神識,沒去撲捉,那頂記憶中的斗笠。掙扎生存數百年的她,非常清楚,那不是她該知道的。

        也許花妖不明白,所以她死了,死的是那麼徹底。
卷三 梟霸 第112章 修真的殘酷

潛入「桃木瘴」起,一切都是凡真在引導,一切也都以敖厲的能力,根本無法瞞過,兩個已達出竅期的妖物。但在擊殺花妖的一瞬,凡真下意識,隨著敖厲擊出的右手,不斷調整著元力特性和強度,這一切都是以凡真萬餘年來,對修行的理解,為依托。

        而敖厲的右臂,也配合凡真的調整,在短短距離中,做出了一百五十四次極端變動,直指妖器破綻和花妖的本體破綻。敖厲強悍的右臂,在快速的極端變化中,也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凡真來自於「血妖真經」,幾達分神期的修為,在敖厲那極端殺戮的引導下,將花妖那「食人妖籐」直接砸成粉塵。敖厲血淋淋的右臂,也毫無懸念透入花妖左胸,五指收合,花妖的心臟即成了一把肉泥。

        本體死亡,對修真來說,並不意味著生命終結。

        凡真心中剛剛升起,元嬰、魂魄的念頭,敖厲極靜的本心,在瞬間,即把握了修真的特點,進而,他的手臂一收一放間,將花妖的頭顱斬落。那勁力在一個呼吸中,極端震動了五百餘次,花妖剛剛逃出本體的元嬰,連同本體中的魂魄,都在這種極端、細微、快速的震動中,被絞的粉碎,而屍體卻保持著相對完整。

        默契!幾乎將凡真心靈凍結的默契。

        在敖厲引導下,凡真體會到了什麼才是極端殺戮。她那強大而詭異的魔道修為和敖厲極端引導結合,進而形成地默契。讓凡真終於開始正視死亡,心底也有了。將敖厲一起毀滅的衝動。

        凡真地修為和敖厲極端技巧結合,那極端的默契和內斂的配合,在凡真眼中,卻是一種融合。

        徹底受制於人,凡真可以接受、也可以忽略。但這種近乎於融合、吞噬的默契,卻令凡真驚悸了。如果凡真是個完全性傀儡。倒也罷了。偏偏凡真擁有完整的意識和記憶,她如何能夠接受?

        如果任由這種默契發展,凡真能夠想像,最終她的意識會被徹底摸去,修為完全和敖厲相融,不會產生一絲半點地損耗。

        這比修真界任何奪舍、轉嫁修為,等等的方式,更加完美。凡真越想越懼、越想越怨,敖厲在她心中,已經上升為一個不可掌控、心機沉狠、手法極端的惡魔。

        思緒澎湃的凡真。並沒注意到,敖厲本體所受的可怕傷害。凡真幾近分神期的修為。雖然經過多次調整、變化,但也不是敖厲能夠承受的。這次擊殺花妖的代價,遠比在荒原,與黃風宗奈塵那次碰撞,來的更加嚴重。

        從擊殺花妖,進入森林後。敖厲就融入了「大修羅幻境」。此時,斜躺在樹下的敖厲,根本不敢脫離幻境,他生怕幾乎死亡地本體,會帶著他的意識,一同沉淪。該怎麼辦?本體沉重而致命地傷害,單單依靠藥性,已無法恢復。

        敖厲強斂心神,不斷通過記憶中的各種秘典,找尋著解決方法。

        凡真神色不斷變化。纖細如玉的手掌,抬起了好幾次。每次都止於敖厲的額頭前,「我在猶豫什麼?」凡真心中暗恨。

        憑借「血魔妖身」轉世、不死的特性,凡真縱橫修真界上萬年,從來沒猶豫過。如今,為什麼會猶豫?凡真的心慢慢平靜,她緩緩地坐在,如同死屍般的敖厲身邊,仔細的思索起來。以凡真對修行的認知和理解,根本不會放過心境上的任何異變。

        修真,如崖邊漫步,雖然風景美妙、視線高遠,但一個不小心,將會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花妖死亡,桃婉帶著種群離開。一大片仙人森林,竟成了沒有任何妖物的絕地。萬萬年來,這種情形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仙人森林,但這樣的情形,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如果讓位於,仙人森林西北邊緣,仙人澗知道,這裡出現了一片空置的森林,它就會很快被重新分配。畢竟適合妖物修真的地點,在仙人澗地全部資源中,並不是很多,而歸屬於仙人澗各宗的大小妖物,卻在年年遞增。

        「盤枝妖陣」地陣眼,也就是花妖本體。花妖死亡,盤枝妖陣自然破去。重邪、方小亦、春巧等人,沒去質疑莫入愁的決定,跟著他,在森林中謹慎的行走著

        ,他們便發現了花妖的屍體。

        「真的,厲小子真的殺了她。」莫入愁看著花妖的屍體,難以置信的喃喃道。

        重邪和方小亦等人,也呆在一旁,敖厲有多高的修為,他們非常清楚。雖然,敖厲在江湖中位於巔峰,但在修真界,經脈全無的他,連築基期都不該達到,為什麼能擊殺出竅期的妖物?

        敖厲在方小亦心中越來越神秘,無限的好奇,慢慢掩蓋了方小亦心中對敖厲的懼怕。重邪和狼狽雙邪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現在,他們已經完全認定,敖厲的修為,必然不像表面那麼簡單,重邪也在暗暗慶幸,「野狼」從步入修真界,就沒和敖厲發生過什麼衝突。

        莫入愁仔細查看了屍體片刻,抬手以柔和的力量,將花妖的屍體和那顆變形的頭顱,按入了土地,隨後,歎息道,「二百年未見,不想厲小子的手段,殘酷到如此地步。」

        「不過這樣更加穩妥。」莫入愁自嘲的笑了笑,還有什麼方式,能讓花妖閉嘴的如此徹底?

        方小亦一直對身披破爛布條的莫入愁,充滿了好奇,她接口道,「老人家,你可能還不瞭解敖厲呢,這已經不算殘酷了。」方小亦說完,似乎見莫入愁有點不信,小嘴一鼓,指向重邪道,「不信你問他,他以前可是敖厲的手下呢。」

        手下?那小子看上去混的還不錯?莫入愁將目光投向重邪,而重邪很配合的點頭道,「方少主說的不錯……」

        「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能不叫我少主嗎?」方小亦輕聲,糾正了重邪的稱呼。

        二百年了,這小丫頭還沒長大?重邪心中苦笑,繼續道,「好吧,方小亦,滿意了?」方小亦秀臉上升起幾分笑意,點了點頭。

        重邪轉向莫入愁,話語恭敬的繼續道,「不知您認識魁首多久,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在梟霸的殺戮下,很難留有全屍。這妖怪只是少了頭顱,身體還算完整,應該不算殘酷了……」

        「放屁!」重邪還沒說完,就被莫入愁開口打斷。莫入愁上前,用手指點著重邪的額頭,如同訓孫子一樣教訓道,「江湖?你們都已如此修為,還江湖?真是不知所謂!這妖物,除了本體皮囊死亡,連元嬰、魂魄一同被徹底毀滅,如此還不殘酷?」

        元嬰、魂魄?!包括方小亦在內的所有人當場傻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怎麼毀滅?對元嬰和魂魄沒有完整認識的他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殘酷的,甚至暗暗在為敖厲叫屈。

        「我怎麼了?」莫入愁看著幾個傻眼的菜鳥,心裡暗罵自己,和他們討論什麼殘酷?二百年來,敖厲那小子看來變化很大……敖厲呢?!一直被花妖屍體吸引的莫入愁,這才發現敖厲失蹤了,神識在瞬間覆蓋了百里森林,但完全沒有找到敖厲的影子。

        「魁首去哪了?」重邪也發現了不對,在某些方面,他比莫入愁更瞭解敖厲。他一定受傷了,極端殺戮面對出竅期的花妖,一定沒有迴旋餘地。重邪心中一鬆,好在敖厲受傷,否則,敖厲能夠輕易擊殺,出竅期修真的事實,實在令重邪再沒任何修煉的慾望,差距有時會令人頹廢。

        就在眾人都發現敖厲失蹤的同時,一個如同幽鬼低吟的聲音,從百里外的森林中傳來,「你們是哪個宗門的弟子?膽敢不經允許,擅入仙人森林……」

        「幽鬼攝魄,是仙人澗、陰鬼宗的人,他的修為不高,你們緊守心神,幽鬼攝魄奈何不了你們。」莫入愁向重邪等人說完,身形一轉,亂七八糟的灰白頭髮,變得烏黑順暢,一身破爛布條也幻化成了一件玄色道袍,手中竟還多了柄拂塵。

        一縷如同黑霧的鬼影,在莫入愁變化完成時,出現在方小亦的神識中,很快鬼影凝聚在眾人面前,重邪率先驚叫道,「陰老二,你怎麼在這!」

        負責今日巡查的陰老二,見到重邪等人,也是一驚,他略略打量了幾人片刻,眼底透出了一絲驚喜,環視起四周,「太真道宗,魁首呢?」
卷三 梟霸 第113章 沉藍

直接面對陰老二的重邪,一時竟不知該怎樣解釋。重陰老二眼神一冷,「怎麼,你們不是出自太真道宗?」

        重邪心中苦澀一笑,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四個世家的隱秘安排中,不見敖厲的人。看來敖厲早有自己的計劃,如果沒有完善的計劃,間隔二百年,陰老二不會清晰的知道,敖厲在太真道宗,更不會認定,敖厲和他們在一起。

        重邪能夠四個世家的隱秘變故,已經足以自豪了。「野狼」也不愧是荒原,最凶殘、最狡詐、最隱秘的一股土匪,竟能挖出世家這麼多秘密。

        相對於重邪的複雜心思,方小亦的心卻簡單了很多,她見沒人說話,便出聲向陰老二道,「我們過來,敖厲就失蹤了。」說完,她指了指面前的草地,「就在這裡失蹤的。」

        敖厲確實失蹤了,失蹤在,距離陰老二等人,五里外的一顆樹下。

        以敖厲和凡真為中心,一道道小指粗細的血紅漣漪,不斷向外擴散著,也就是這血色漣漪,將所有人的神識阻擋在外。純白色的紗衣、血紅的漣漪,聖潔而邪惡,凡真看著身邊的敖厲,眼神中儘是複雜,複雜中到底蘊含了什麼,連凡真自己都無法一一數清。

        「失蹤?」陰老二聽了方小亦的話,心中一震,冰冷的雙目中多了幾分陰沉,這種令人很不舒服的目光,如同梳子般。將四周的環境,齊刷刷地過濾了一遍。

        打鬥和屍體的痕跡。早被莫入愁抹去,但陰老二至少確定了二點,打鬥、血腥。躲在重邪一名手下身後地莫入愁,看著陰老二手中搓著的一把泥土,心中頗感意外,從陰老二的表現來看。他顯然發現了林中的打鬥痕跡。

        大毒宗毀屍滅跡的手法,在修真界向來數一數二,但那是以修真的角度來看,相對於眼睛,修真者更願意相信自己地神識。然而,神識是從一個宏觀角度,去察覺物質環境變化,對元力的波動、變化,直觀物體最為敏感。

        出自於荒原,當過土匪。玩過命的陰老二,更相信自己的經驗和眼睛。細小的斷木、青草的壓痕、一點泛起的泥土、附著於草木上的淡淡血腥。這些變化雖然微小,但卻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

        陰老二從環境的微觀入手,加上些許直覺、參照修真以來得到的認知,竟將森林裡發生地事,在心中判斷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倒不是說,陰老二的經驗和眼睛、鼻子。竟能超越,築基後期才能擁有地神識。如果以神識入微,其效果將會近乎於神通。在修真界,一般只有步入出竅期,才能體會到「以神識入微」的神奇感受。

        那是一種對自我、環境的深刻認識,沒有經歷過波折的修真,必須要在出竅期的境界中去體會「微小的變化」與「環境特徵」地關係。而徘徊在生死邊緣、動輒拔刀、隨時搶掠的土匪,根本不必去刻意體會。

        在荒原,觀察不夠仔細、對環境不夠敏感,很難生存下去。

        利弊總是相伴。於生死邊緣養成的習慣,需要在同樣的環境中去改變、去信任。如果有一天。陰老二能相信神識、相信修真法訣,那麼他將真正步入二世武者的領域。不光是陰老二,幾乎所有進入修真界的武者,都面臨著相同的問題。

        「我們先走,在這呆久了,早晚要出事。也不知道,你們哪來的勇氣,敢走入妖魔橫行的仙人森林。」陰老二的表現,雖然令莫入愁有些意外,但以他地高度,根本沒把陰老二放在眼中。

        莫入愁轉身離去,重邪看了眼陰老二,欲言又止,終於什麼都沒說,緩緩跟上了莫入愁。陰老二早就察覺,躲在後面的莫入愁,有問題。此時,重邪等人地神色,終於讓陰老二推翻了自己原來的判斷,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殺機。

        陰老二身形一動,帶起了一抹虛幻的黑影,攔在了莫入愁,「你是什麼東西?」

        重邪心中一駭,不斷向陰老二打著眼色,而陰老二卻是有苦自知,雖然他知道莫入愁不好惹,但心中已經斷定,重邪等人,一定聯合修真者,陷害了敖厲。他不得不攔,不得不挑釁莫入愁,以驗證心中的判斷。

        陰老二的沉喝,讓莫入愁的臉色極為精彩,不是善類的他,指尖一彈,還沒等

        口阻止、解釋,陰老二裸露在衣衫外的皮膚,已經變色。

        「沉藍」大毒宗,八品毒素之首,也是大毒宗的刑毒之一。

        這種毒素對元嬰期以下的修真,是一種能夠比擬酷刑的折磨。它能夠將修真經脈中的元力,全部轉化成「沉藍」毒素,進而感染血脈、肌肉,最為殘酷的是,它能夠腐蝕生靈的魂魄。經過三十七年的折磨,中毒者將會化為一灘清澈、無毒的藍水。

        如同百萬螞蟻在經脈中撕咬的痛苦,讓陰老二的臉部在瞬間扭曲。

        元嬰期以下的修真,感染了「沉藍」毒素,元力將會在一個呼吸間徹底變性,再不能作為法訣啟動的根本。然而,修行「九地森羅鬼劫」的陰老二,有七成元力被心輪吸收、淬煉,根本不存在於經脈。

        以至於,如同陰老二那如同鬼眼般的拇指,在即將按在莫入愁眉心時,莫入愁才於驚訝中清醒,「大毒九彩」陡然發出九彩光芒,將陰老二的攻擊化解。陰老二的元力透出心輪,支持了一次攻擊後,很快被經脈中的毒素感染。

        在不信任的情況下,陰老二忘記了自己的魔器,也失去了唯一的機會。

        「咚……」再無力支持的陰老二,終於倒在了地上,皮膚上的藍色再深了幾分。從他那不斷顫抖、扭曲的身體上,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失去意識,而是神智清醒的承受著本體的痛苦。

        「老、老先生,你殺了他?敖厲不會放過你的。」方小亦一臉驚駭的道。

        在「沉藍」感染下,一個心動期武者,還有餘力攻擊力,這讓莫入愁的臉色非常難看。方小亦的話,更讓莫入愁心中一顫,「怎麼,他和厲小子有關係?」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重邪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他苦笑著向莫入愁道,「誤會大了……這陰老二和魁首那裡是有關係,這麼簡單?他根本就是魁首的左膀右臂,大威府真正的大爺、總管。」

        「什麼!」莫入愁的臉色比剛才更加精彩,他雖然不清楚大威府、大爺、總管這些個詞,但對左膀右臂還是有著清醒的認識。

        「媽的,這小子有毛病?!不說清楚,就開口罵人,動輒就玩命?你們***也裝啞巴……」莫入愁口中雖然罵罵咧咧的,但手下卻是不慢,大毒宗至寶「斃命」在他手中,瞬間向陰老二,刺出了六百九十一下。

        隨著針影閃動,莫入愁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陰老二本體中的「沉藍」毒素,硬生生被莫入愁以大毒宗秘法,轉化成了「絕毒煉體」。以一種絕烈的痛苦,換的絕毒體質,至此,陰老二再不會懼怕低於「斃命」的任何毒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施展「絕毒煉體」後,莫入愁的元嬰,就如同被抽去了大半的水分。如果不是他擁有完美的修行根基,如此大的越階損耗,元嬰早已渙散。

        當陰老二皮膚上的深藍褪盡,莫入愁搖搖晃晃、罵罵咧咧的走入森林,「走……媽的,倒霉,莫名其妙。」

        見陰老二停止了顫抖、全身的深藍褪盡,重邪鬆了口氣,跟在莫入愁身後離去,不過他對莫入愁卻充滿了戒心。

        方小亦一邊走,一邊回首,看看如同沉睡的陰老二,再看看腳步不穩的莫入愁,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巧姐姐,這次的誤會真的很大呢……」方小亦靠在春巧耳邊,吐了吐舌頭道。

        春巧向方小亦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卻歎道,他們都很強,一個為敖厲殺、明知會死依舊殺、一個為敖厲救、明明想殺卻施救,敖厲到底憑什麼吸引著他們?

        莫入愁等人離開不久,陰老二從沉睡中清醒,他第一時間,感受到了本體的變化,以及心輪中幾乎精純了一倍的元力。想起莫入愁和重邪幾人的對話,陰老二不由苦澀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賺、是賠,魁首怎可能被他們暗算?二百年了,終究還是擺脫不了,對修真者的恐懼……

        陰老二深深看了眼,不周山的方向,嘴角微微一挑,「宗門較量,能見不少兄弟吧。」法訣一動,陰老二駕著鬼霧,消失在森林中。
卷三 梟霸 第114章 承載不了的殘酷

人森林幾乎覆蓋了整個寂州,不周山,相對於數百萬說,只是一個荒涼小點。

        幾乎沒人知道,西鄰仙林森林,東臨廣海的不周山,為何會荒涼到沒有一顆草木。十數萬年的歲月流逝,埋藏了很多秘密,也包括這曾經的修真中心,不周山。

        沒有草木覆蓋的不周山,土黃的地皮裸露在外,很難讓人對它產生好感。如果不是它間隔著森林和海洋,透著一些難解的神奇,相信各個宗門,也不會將百年一次的較量,定在不周山。

        不周山巔,是一個方圓十餘里的平整廣場。它顯然不是自然形成的,只要對修真有所瞭解的人,都能看出,不周山巔是被人以大法力,生生塑起的。

        宗門較量的日期,一天天臨近。

        分佈於十二州的各個宗門,也相繼而來。往年的較量,一般不會有很多宗門參加。除了太真道宗,真正的強勢宗門,根本懶得去通過較量驗證什麼。而魔道、邪道宗門更是極少,它們恨不得讓自己的法訣、秘藝,永遠不為人知,怎可能在這不痛不癢的較量中暴露?

        事實上,這宗門較量,本就是以太真道宗為首的一些正道宗門,百年一次的聚會而已。通常只有蒼涼石窟的幾個禮佛宗門,會來捧捧場。

        今年的情形有些不同,隨著較量日期的臨近,大大小小的宗門,比百年前多出了一倍有餘。山巔北側。完全被以陰魅宗為首的魔道宗門佔據,而陰魅宗旁邊。竟是寂州地主,仙人澗地陰鬼宗。

        獰笑、戾氣、嘈雜……似乎是對山巔南側,正道宗門的一種諷刺。各種奇形怪狀、血煞沖天地魔器,堂而皇之的和一個個道宗法器,相映爭輝。

        山巔南側,道門正中。大片的祥雲繚繞,佔據了很大的位置。靈玄的「十里祥雲」無愧為太真道宗的七品法器,竟能幻生出一個大大地禁制,構架出一個安全的暫住之地。

        祥雲中心,是由數十團雲彩,凝成的平台,供人修行使用。

        重邪等人雖然狼狽,但在莫入愁的幫助下,總算安全的來到了不周山。進入不周山後,莫入愁就不知躲到了哪個角落。重邪等人只得走入了自己的宗門所在。

        端坐於雲台正中的靈玄,心中有些驚訝重邪幾人能完整的回來。他淡淡的看了眼眾人,眉頭微皺道,「怎麼就你們回來了?敖厲呢?」

        「靈玄師兄,敖厲在森林中突然失蹤了。我們等了五天都不見他的蹤影,只好先回來了。」又是方小亦率先解釋道。

        「我好像和你們說過,太真弟子要共同進步、守望相助。你們呢?將敖厲師弟一個人滯留在森林中。如果有了意外,你們怎麼和弘兆師叔交代?」

        你他媽推地倒是乾淨!重邪眼神一冷,但也適時的,將頭低下掩飾了過去。看著同樣沉默地狼狽雙邪,重邪意識到,他們這些人在失去敖厲壓陣後,還不敢和修真者作對。

        見沒人開口,靈玄非常滿意,他終於感覺自己有點像大師兄了。伴隨著良好的感覺,靈玄神態越發飄渺。他緩緩閉合雙目,右手向著重邪等人。微微抬起,「雲台靜坐吧。」

        雙目閉合的靈玄,強行讓自己心神寧靜,以顯道風仙骨。方小亦抿著小嘴,嘴角不停的上扯,低著頭走上了雲台。「想笑就笑嘛,憋著多難受!」狽邪看著方小亦,張了張嘴,終究把這句話嚥了下去。

        狽邪和狼邪對視了一眼,他們心中同時一歎。

        端坐於雲台,他們都在思考,進入修真界以來,為什麼會過的這麼愉快?難得靜心思考的狽邪,思緒一直延續於二百年前,荒原各股土匪,難得地一次結盟。

        一幕幕原本模糊的往事,再次清晰。

        是他,真是他,就是這個令整個荒原,又懼、又怕、又恨的梟霸,給了荒原土匪一副鐵膽。在那之前,有哪股土匪敢惹九大世家,又有哪股土匪敢在黃金馳道上,明目張膽的設卡,收取保護費?生活在人群邊緣、死亡邊緣的土匪,是什麼時候能走入陽光、走入市集?

        理所應當?狽邪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

        除了修真以來,一直沉默的名門子弟,剩下的幾人都在想著類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事。連春巧幾人都暗感敖厲的魔力巨大,敖厲在,重邪等人就如同有了靈魂,敖厲離去,這幾個出

        原地土匪,做事謹小慎微,多了一些陰狠,卻少了幾

        所有人在想敖厲時,在仙人森林,敖厲的本體,已經開始慢慢僵硬。

        意識沉於「大修羅幻境」地敖厲,極靜狀態,令他清晰體會著本體逐漸壞死的過程,而對此卻無能為力。

        敖厲完全沒有想到,極端技巧和凡真修為的疊加,竟會令本體徹底崩潰。極靜,讓敖厲從一個微觀的角度,感知著本體的一切細微變化。

        如絲般的血妖元力,似附骨之蛆般纏繞在一條條肌肉間,不斷破壞著肌肉的活性。敖厲心中不解,雖然血妖元力,要比方小亦的凝冰元力強上不少,但也不至於達到破壞本體活性的程度。

        本體的特別變化,讓敖厲不斷在幻境中,模擬起相似的過程。一時間,他竟忘記了死亡,但死亡威脅,卻不會因為忘記,而消失。肌肉活性的喪失,意味著敖厲的肉體在慢慢壞死。

        凡真在敖厲身邊,靜靜坐了幾天。她那絕美的臉上,不時流露著各種難解的情緒。她的眼神中為什麼會迷離?在迷離中為何會存在恐懼?

        「小真兒,生日快樂。這是魔道第一秘典,血妖真經,你要好好學……」凡真耳邊似乎又迴盪起,十歲生日時,母親的話。

        「媽媽,我怕,我不喝血……」

        「媽媽,我痛……」

        十歲的凡真,沒勇氣將血妖真經練下去。第一秘典,不付出更高的代價,憑什麼第一?凡真的母親,目睹週身潰爛的凡真,終於心軟了。當凡真痊癒後,她再沒提過血妖真經的事,日子似乎回到了,以往的美好。

        「你白雲殿,為何帶領擎天各劍宗,偷襲我厲鬼朝天宗!」

        「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剷除魔道第一宗門,你當我們替天行道吧。」

        這人淡淡的聲音,凡真永遠不會忘記。

        那年,凡真從父母的屍體下爬出,她看著一張張,泡在血泊中的熟悉面孔、看著一截截殘肢斷臂、看著一個個不能瞑目的眼睛,感受著父母逐漸冰冷的身體,凡真終於學會了殘酷、冷厲、狠毒,更重要的是,她學會了對自己的殘酷,所以,凡真成了萬世血妖。

        天下沒人知道,厲鬼朝天宗的少宗主,竟會是萬世血妖。

        兩行清淚,隨著凡真的回憶,從她眼中流出。凡真也許知道了,她為什麼不能殺敖厲。

        三次轉世,三次登上擎天峰,但凡真從沒打敗過白雲殿主。

        經歷萬年滄桑的凡真,看的比誰都透,比誰都遠。她知道,即便她再次登上擎天峰,也抵擋不住,白雲殿主的「渾天劍意」。而敖厲的極端殺戮,在本質上,比渾天劍意更加凌厲,更加極端。

        「渾天劍意」畢竟是以飛昇而創的劍訣,極端殺戮卻是為殺而殺的技巧,除了殺,它根本沒有別的意義,殺即是它存在的價值。

        「也許只有敖厲,才能破解白雲殿主的『渾天劍意』。活了這麼久,還怕融合嗎?除了心願,還有什麼留戀的?」想到這裡,流著淚水的凡真,竟鬆了口氣。

        「我為什麼會輕鬆?」凡真微微一歎,不再去想,她下意識將「借口」這兩個字忽略了。

        凡真那如溫玉般的纖手,輕撫在敖厲已呈死灰色的面龐上,感受著掌心下的僵硬,她輕聲道,「你為什麼,要對自己,殘酷到如此地步?」

        凡真有過經歷,也擁有萬年沉澱的智慧,也許只有她,才能看出敖厲本體逐漸壞死的根源。

        敖厲長年的極端殺戮,意志力的高度凝聚、對本體的殘酷磨礪,已經傷及了性命根本,讓生命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以常理來說,生靈根本不可能,將本體損耗到如此程度。

        因為本體的自我保護,遠遠高於意識的命令。但敖厲那強大的意志力,卻突破了這一限制。以至於,最終將本體損耗到無可挽回的程度。這種損耗,不光在於本體,更包括精神,一切性命相關,俱在損耗之列。

        量的積累,終能引起了質的變化。

        在「大修羅幻境」中,敖厲的意識在慢慢模糊,魂魄也有了消散的跡象。魂魄作為性命的表象,它已承受不了,意志強加於它的殘酷了。
卷三 梟霸 第115章 屍傀幻影

不周山巔,各宗來人不少,但卻不見一個宗主級人物。期以上的修真,都沒幾個。前來參與較量的修真,大多是各宗從江湖接引而來的武者。

        百年一次的宗門較量,如期開始。

        按往年的規矩,太真宗主弘真,會在較量前講上二個時辰的話,但今年,弘真不見蹤影,靈玄在各宗矚目下,根本適應不了這種壓力,所以匆匆結束了講話。

        宗門較量,原本是道門各宗一個切磋、交流的聚會,所以較量的規矩很簡單,一直是以挑戰模式進行,沒有過多的約束。

        從創始「宗門較量」起,就沒人想到,會出現這種各宗混雜場面。由於沒有重量級人物壓陣,沒人能在短時間內,制定出面面俱到的規則。靈玄雖然覺得不妥,但又無可奈何,只得宣佈較量開始。

        幾個道宗弟子,掐動法訣,以各種遁法,出現在廣場中央,不冷不熱的打了起來。法器閃爍、屬性元力的相互碰撞,倒也比江湖武技養眼。

        以陰魅宗為首的魔道宗門,不時發出一陣陣噓聲,幾個道宗的弟子,雖然心中不快,但也謹記著宗主的吩咐,相互切磋、還時不時停下來討論一番。

        一天後,四個天門道宗的弟子,還在廣場中央,似乎在討論中有了什麼心得,他們再一次打了起來。

        「媽的,沒法忍了。王晨,你們幾個修真百餘年。就學會玩煙火了?」山巔北側,一群魔宗弟子中。揚起了一聲清晰的調笑。聽上去,出聲地人,對場中四個天門弟子很熟悉。

        廣場中心的王晨,臉色一變,他怕是到死,也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在王晨身邊地三個道人也停手。站在王晨身邊,其中之一低聲道,「師兄,好像是趙小六,他沒死?」

        「董戰,你們江南四俠都沒死,我趙小六怎麼敢死?」那調笑聲,在瞬間冰冷,不知從哪裡出現的趙小六,幾個觔斗。翻到了廣場中心。

        在「十里祥雲」中的方小亦,看著身形靈巧的趙小六。吃驚的向重邪道,「他不是大威府的人嗎?看上去和那幾個道人有仇啊。」

        重邪盯著廣場中地幾個道人,冷聲一笑,「荒原土匪,少有沒仇沒怨的。否則,好好的人。為什麼要到荒原受苦、受難?」

        「啊?!」方小亦輕「啊」的一聲,似乎覺得有些意外,「土匪,不都是自願的?他們到荒原不是為了搶劫嗎?」方小亦想不通,事實上,她太把重邪的話當回事了,土匪就是土匪,往事再淒慘,他們也是土匪。

        沉默了一瞬,方小亦忍不住道。「重邪,你說他們間有什麼仇恨啊?」

        重邪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春巧卻把方小亦拉到身邊,低聲道,「小亦,別亂問。這趙小六原本也是江南一個小遊俠,好像因為一個女子,他和江南四俠對上了。最終不敵,才逃入荒原成了土匪。對了,聽說,那女子最後成了王晨的妻子。」

        方小亦的眼睛,成了一個彎彎的小月亮,春巧姐總是這樣,一面告訴自己不該問,一面又將她知道的都告訴我。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荒原土匪面對外人,總是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地凝聚力。

        重邪很不滿意春巧在背後議人長短,他冷聲向春巧道,「趙小六在大威排行第六,希望你同樣敢在敖厲面前,議論他的長短。」

        春巧嫣然一笑,「他不是不在嘛……」

        春巧還沒說完,廣場中心響起了一個雄渾地聲音,實在難以想像,這個聲音竟出自江南四俠之首,王晨口中,「各位朋友,今天我們四個兄弟,要借這不周山巔,了結一些私人恩怨,請各位見諒。」

        雖然過了近二百年,從江湖來的武者,並沒有覺得這話刺耳。但各種原來的弟子,例如靈玄、靈風,等卻在瞬間呆滯,朋友?兄弟?瞭解私人恩怨?他們天門弟子,還真是沒有規矩。

        重邪和春巧等人,同樣沒感覺到王晨的話有什麼不妥,但方小亦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四個打一個。」山巔北側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三人。為首一人的話,很平,其中似乎沒有任何波動,如同一條直線地聲音,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十」中的重邪,眼神一凝,「是皓穹,梟騎在附近。知死活,他們難道不知趙小六的身份?」

        狽邪在重邪身邊,低聲道,「首領,剛聽靈風說,趙小六和皓穹,是從屍傀魔宗的屍傀陣中出來。看來大威梟騎和趙小六是拜入了,蠻州、骷髏山的屍傀魔宗。」

        重邪眉頭微皺,直到皓穹帶著兩個屬下,走到廣場中心,才搖頭道,「一百五十梟騎,不可能同時拜入屍傀魔宗,他們的目標太大了。」

        狽邪心領神會的,點頭道,「他們和我們狼騎一樣,分散到了整個修真界。」

        重邪微微一歎,「我們不如大威,狼騎沒有目的,只是為了融入修真界。以至於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狼騎在修真界的具體情況。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忠於『野狼』。陰老二在仙人森林出現,必然和陰鬼宗脫不了關係。趙小六和騎又出現在屍傀魔宗,看來大威給我們的驚喜,還在後面呢。」

        陰鬼宗是仙人澗第一魔門,而屍傀魔宗,同樣是骷髏山第一宗門,它們在整個魔道地地位同樣很高。狽邪想著兩個宗門的情形,心中微歎,也不知失去聯繫地五百狼騎,到底在哪裡?去了哪些宗門?

        在屍傀魔宗,皓穹和他的小隊,與趙小六的輩分一樣,但走到趙小六身邊的皓穹,依舊恭恭敬敬的稱呼了一聲,「六爺。」

        趙小六目光沒有離開王晨,向皓穹道,「去一邊看著,這幾個雜碎,還不用你們幫忙。」

        「是。」皓穹低聲應後,帶著兩個屬下,走到廣場邊緣。這個距離,是他出手攻擊的極限。

        皓穹在廣場邊緣,剛剛站定。

        王晨才冷笑著,向趙小六道,「聽說你一直混在荒原,當了個小小的土匪頭子。怎麼?怕我傷了他們?」王晨的聲音很大,元力的催動令整個山巔都迴盪著他的聲音。

        「這王晨是真傻,還是有種?」不周山巔,一些瞭解趙小六底細的人,都在暗暗納悶。

        而在趙小六面前的王晨,聲音突然一低,「趙小六,燕兒也修真了,她可是拜入了魔道第一宗門,陰魅宗……」

        趙小六一愣,陡然大笑了起來,「王晨,近二百年了,你還是沒有半點長進。好名,靠女人……」

        王晨臉色一變,還沒等趙小六說完,劍指一引,一縷藍色的劍芒,陡然從他腰間的鞘中飛出,直向趙小六的喉頭劃去。

        偷襲的時間,王晨掌握的確實精準。在趙小六話語換氣,心思嘲諷時,突然出手。而趙小六似乎愣住,劍芒的速度,比江湖武技不知快了多少倍。趙小六一愣間,劍芒已經刺穿了他的喉嚨,屍體倒地的悶響,雖然聲音不大,但山巔上所有的修真都聽到了,他們心中一緊,終於有人下了殺手。

        「哥,你怎麼了?」王晨身邊的一個道士,突然撲在地面,一邊慌張的,用手堵著屍體喉頭,湧出的血液,一邊淒聲哀嚎著。

        王晨臉色也同樣大變,地面的屍體,赫然是他們江南四俠之一,金磊,也是金汰的哥哥。明明是趙小六,為什麼會變成了金磊?

        在山巔南側,坐在雲台上的狼邪,冷冷一笑,「一天遊山玩水、打抱不平的江南四俠,也配和常年走在死亡邊緣的趙小六搏殺?」

        距離狼邪不遠,狽邪一邊指著廣場,一邊向靈玄諂媚的笑道,「師兄,您一定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吧。」

        靈玄點了點頭,微微一歎,「你們修為還淺,少去惹那些行為詭異的魔宗。剛才屍傀魔宗的弟子,應該用了屍傀幻象……」

        狽邪一邊聽著,一邊在心中了苦笑,「媽的,白陪了半天笑臉,這小子也是一知半解。」

        廣場中心,黑著臉的王晨,在四周吆喝、起哄聲中,才發現,趙小六竟一直站在自己身後。

        「不想我們的恩怨,從江湖,一直拖到了修真界。有二百年之久了,也該了結了……」

        趙小六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漆黑如墨的帖子,竟然遠遠的飄入了廣場,緩緩落在趙小六腳邊,上面赫然是個血紅的「劍」字。
卷三 梟霸 第116章 滄海一角

家,一個上品客卿,二個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王家,家主護衛長,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薰家,九方集掌櫃,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陳家,第七商隊頭領,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方家,梅園九秀之一,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齊家,少主內侍,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敖家,大總管,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蕭家,青江三老,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白家,江北巡查使,上品武者,接黑帖,死。

        不周山巔,安靜了下來。來自於江湖的人,默默回憶著過去。

        「黑帖」是江湖唯一殺遍九大世家的閻羅貼,在江湖,有人不知荒原,也有人不知大威,可能還有人不知梟霸,但很少有人不知黑帖。

        王七看上去和二百年前,沒什麼不同,依舊十七、八歲的容貌,目光依舊冷漠,純白長袍襯托著腰間,冷芒閃爍的漆黑鐵釬。袖口上,那圈小指粗細的流雲金線,令很多人心中一跳,白雲殿、內殿弟子。

        五個和王七同一裝扮,分別持有紫、紅、藍、青、黃,五色長劍的少年,跟隨在他的身後,慢慢走入廣場。

        在修真界,如果以得道、飛昇為目的而論,太真道宗創始人,一木道長,無疑是天下第一人。但不管是領袖正道的太真道宗,還是以陰魅宗為首地魔道。在對抗、殺戮上,都無法和劍州、擎天峰巔的白雲殿相比。

        白雲殿內殿弟子。很少理會宗門事物。他們地人生,就是修煉。也只有他們,才會得到白雲殿主的真傳。在修真界,不管任何宗門,對白雲殿、內殿弟子,都有著深深的戒心。

        「殺戮已開。白雲殿,接著挑戰。」若無旁人的王七,冷漠的話語,傳遍了不周山巔。王七說完,抬起手指,遙遙劃過趙小六等四人,最終停在了王晨身上,「從你開始。」

        王七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地插手,令趙小六心中一歎,看來自己和王晨的恩怨。到底是無法了結了。雖然趙小六修行了近二百年,但他同樣沒把握接下黑帖。

        山巔北側。陰魅宗,魅魔禁制內。

        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身形如同遭重物壓迫,微微顫抖著。在她肩頭,貼著一枚紫光流轉的令牌。如山丘般的壓迫,顯然出自於這枚小小的令牌。

        女子看著廣場中心。一邊掙扎著,一邊向身邊的男子哀求,「大師兄,讓我出去吧,他會被殺死。」

        身材精悍的男子,赫然是大威的王麻子,他那只獨眼中儘是冷笑,「趙燕,山丘令下,越掙扎就越痛苦。」王麻子看著。趙燕肩頭令牌上,亮起的三座山丘。搖了搖頭,「三岳之力,很難過?這山丘令,我修至九岳,你沒機會。」

        趙燕不知王麻子,哪裡來地六品魔器「山丘令」,更不想知道,王麻子為什麼不讓自己出去。她只是不斷的哀求,「大師兄,讓我去吧。王晨畢竟是我夫君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入我陰魅宗,即和紅塵斷絕。即使你以後需要修侶,也要宗門安排、做主。」王麻子淡淡複述著陰魅宗地規矩。四周的陰魅弟子,無一人反駁。在魔道宗門,實力就是一切。沒人會在意,你的實力從哪裡來、如何來,只要實力夠,人人都可爭奪大師兄的位置。

        王麻子正是因為實力夠,才成為了六代弟子的大師兄。陰魅宗,這趟不周山之行,竟是以他為首。

        趙燕突然安靜了下來,卻是為了廣場中,趙小六的一句話。

        「讓我就這麼下去?」趙小六即不接黑帖,也不離開廣場,他凝視著王七,微笑道。

        王七眉頭微蹙,猶豫了一下,冷漠地道,「想試,你可以試試。」王七說完,帶著四個少年後退了五步,只剩下一個手持紫劍的少年,面對趙小六。

        「他的劍很快,快到你想像不到,提前催動屍傀幻象。王晨,我幫你解決。」王七冷漠的話語,刺的趙小六耳膜微痛。他心下一凜,以劍意傳音?這可能嗎?只二百年,王七就能把劍意控制到如此程度?隨著王七的傳音,地面上,金磊的屍體陡然消失,而手持紫劍的少年,劍已歸鞘。金磊屍體上

        了個窟窿。

        「打不過,不打了。」趙小六「呵呵」一笑,竟走出了廣場。紫劍少年臉色一變,劍又將出鞘時,被王七攔住,「殺不死,何必繼續?面對屍傀魔宗,你該先把地上的屍體毀了。」

        「多謝劍使指點。」少年恭恭敬敬的向王七行了個禮,紫芒微閃,金磊地屍體,竟被切成了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廣場上更加血腥了。各個宗門地弟子,也總算見識了白雲殿的手段,連屍體都不放過,他們還在意什麼?

        「哥……」金汰狂吼一聲,一點火紅劍芒,從他腰間的鞘中騰出,直奔手持紫劍的少年。

        那少年眼皮都沒撩起,「當……」的一聲脆響,金汰的飛劍破碎,他眉心上多了個血窟窿,紅白腦漿,當場噴濺而出。金汰的垃圾飛劍,怎能和白雲內殿,唯一的紫宸劍相比,更別提催動紫宸劍的「渾天劍意」了。

        除了靈玄等,達到靈寂期的修真,能看到一抹淡淡的紫影外。如重邪等人,根本無法撲捉到,那少年出劍的動作。

        王晨和董戰驚駭的對視了一眼,竟騰身而起,分兩個方向,試圖逃出廣場。

        如同實質一般的青、紅兩道劍芒,上面似乎雕刻著縷縷雲紋。劍芒筆直的刺破長長的空間,直接洞穿了王晨和董戰的身體。

        「十里祥雲」中,靈玄冷冷一哼,「天門道宗,丟盡了道門的臉面。白雲殿『渾天劍意』雖強,但面對這幾個,不到元嬰期的白雲弟子,他們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跑,跑能跑過『渾天劍意』?」

        一直膩在靈玄身邊的狽邪,適時的問道,「師兄,這白雲殿劍使是什麼來頭?」

        鑒於狽邪,表現的一直恭敬有禮,靈玄也願意指點、指點他,「白雲內殿,分為黑、白兩殿。劍使,就是這兩殿主持。劍使下,分為五名劍侍。所以,不管在什麼時候,白雲內殿,只有十二人。」

        「啊!」狽邪很白癡的「啊」了一聲,接著問道,「那白雲內殿,原本的劍手,去哪裡了?」

        你以為我是白雲殿主?什麼都知道?靈玄心裡暗罵,但臉上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師弟,以你的修為,知道這些足夠了。等機緣到了,你自然會明白其它的事。」

        狽邪一面若有所悟的點頭,一面在心中罵道,「孫子,老子確實沒你活的時間長,但老子看的人,卻比你個兔崽子多。機緣,操,這兩字是個人都拿出來忽悠,真當我傻啊?」

        王七的出現,不光讓重邪的臉色,更為凝重。連春巧都收起了盈盈笑意,也是一臉凝重的看著廣場。靈玄的話,春巧也聽到了,她心中對此卻不屑的笑了笑。春巧敢肯定,廣場上的王七,一定可以擊殺,任何元嬰期以下的修真。那「渾天劍意」太強了,那是一種可以承接天地力量的劍意。

        「只要有人進入廣場,我們將視其為挑戰者。要麼擋下一劍,要麼死。不戰而退,即是對我白雲殿的侮辱。」王七說完,轉首向著山巔南側角落道,「不知,妙慧大師可有意見?」

        王七的話,令很多修真,這才注意到在臥佛禪寺,輩分不低的妙慧。

        也不知,那些禮佛宗門,是否聽到了什麼風聲。這次宗門較量,蒼涼石窟,僅來了臥佛禪寺,妙慧一人。原本臥佛禪寺,也不願插手白雲殿的事,但奈何年年都是由臥佛禪寺,給予勝出宗門特定的獎勵,這獎勵也只有臥佛禪寺,有能力拿出。

        白雲殿,曾得到過一次,並無收穫。難道他們有了新的機緣?手持黃木佛珠的妙慧,心中雖然不解,但還是,宣了一聲佛號道,「既然是白雲殿主的吩咐,臥佛禪寺沒有意見。只要有人勝出,臥佛禪寺將提供『滄海一角』的位置。」

        在「十里祥雲」內。

        靈玄一臉嚴肅的,向所有五代弟子道,「往年的宗門較量,都是我太真道宗勝出。來時,宗主曾吩咐,你們要盡全力贏得宗門較量,這事關太真道宗的聲望。」

        五代弟子,沒人說話,更懶得去想什麼聲望。他們都在心中琢磨,「滄海一角」到底是什麼。
卷三 梟霸 第117章 群毆

白雲殿的強勢,由廣場中一個個屍體,便可窺得一、二

        千、萬年來,白雲殿行事總是隨心所欲,稍有拂逆,便以暴力解決,從不知什麼是圓融。

        傳說,白雲殿的神秘殿主,出自於佛宗。他藏於白雲殿深處,精研佛法、劍道,以至於白雲殿傳下的渾天劍意,上接蒼天、承天殺戮,根本不必顧忌天劫的降臨。十二州的修真,也從沒聽說過,白雲殿的劍修,有死於天劫的。

        如果各宗,參與宗門較量的是上代弟子,必然不會冒冒然的去挑戰白雲殿。但此時,來不周山巔的修真者,大多出自於江湖,他們還沒學會修真者的薄情、淡泊、冷漠、出塵,更沒真正意識到,相對漫長的生命,對於他們的意義。

        他們心中,那種江湖人的豪情還未泯滅,二百年的歲月,並沒有讓他們心中的熱血平息。同門遭劫,他們只知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不周山巔,屍體越來越多、血腥越來越重,人也越來越瘋狂。

        「阿彌陀佛……」妙慧再不能無動於衷了,他手結「菩提渡世佛印」,高宣的佛號,如同自遠古而來的醒世鐘聲,令不周山巔,所有修真者都經歷了一次心靈的洗滌。

        陰霾的天空,雲散,一縷縷佛光降下,把那些在屍身中苦苦掙扎的魂魄,送入了輪迴。橫流於地面的血液,如同鍍上了一層金光,隨著陣陣檀香。而蒸騰殆盡。橫散一地的屍體,原本扭曲地臉。在佛光普照下,慢慢平和,屍身如同處於水面般,緩緩沉於地下。

        王七雙目微閉,感受著鐘聲的玄奧,他並沒有去阻止妙慧。

        事實上。如今地情形,也出乎了王七的意料。雖然王七也出自於江湖,但他以為,二百年的歲月,應該能那些武者有所改變。沒想到,得到力量的他們,相比二百年前,並沒有實質的分別。

        當佛光散卻,一片晴空下的不周山巔,就如同不曾發生了一場殺戮。更沒有出現過數十具屍體。

        「各宗弟子,你們修行不久。也許還不清楚『滄海一角』,老僧和各位簡單說說。」在妙慧眼中,各宗新引弟子,之所以如此玩命,完全是衝著「滄海一角」。

        「滄海一角,是三十六福地之一。和靈州靈山、劍州擎天峰、寂州仙人澗、摩州萬世洞、蠻州骷髏山……一樣。都是修行聖地。不同地是『滄海一角』,漂浮在廣海之中,沒人知道它的具體位置。我臥佛禪寺,每過百年,能以佛法推算出它的大概方位,但在茫茫廣海中,也是虛無縹緲。上萬年來,得到方位的宗門,不在少數。至今,也沒有任何宗門。能在廣海中找到它……」

        「和尚,你少囉嗦!他們殺了我師兄。宗門雖然較量,但殺人也該償命!」一個身著道袍,但一臉橫肉的大漢,大步走上廣場。他面對王七和五名劍侍,竟沒有絲毫懼意。

        妙慧那如同吟唸經文的聲音,陡然一窒,臉色有點僵硬了,他平靜數千年的心境,有了幾分漣漪。

        「師叔祖,讓他們殺吧。他們不會在意您的話,更不會瞭解您的苦心。」妙慧身邊一個身著袈裟、背負重劍的年青和尚,話語委婉地向妙慧道。

        「宗主臨時讓你來的緣由?老僧確實糊塗了,難道他們不是為了『滄海一角』?明知不敵,為何要平添一些性命?」

        「師叔祖,開始,他們為地是一口氣。其後,死了人,這氣中就有了恩怨。從江湖來的修真,總有同門、有兄弟、有朋友、也有親人。有了恩怨,就要解決。解決不了再死,沒死的繼續。死光了,傳承於下代,斷絕了香火,這恩怨便算了了。」

        真的,不在意「滄海一角」?妙慧心境再次通透,他心中一笑,向年青和尚道,「十二州宗門,將武者引入修真界,怕是禍、不是福。」

        「師叔祖,福禍總相依,不是嗎?」

        妙慧會向年青和尚,笑了笑,「秦禹,你果然慧根深種,與我佛有緣……」

        「噗通……」衝入廣場的大漢,倒地聲,打斷了妙慧的話。

        大漢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只是他地心脈已經被劍意粉碎。瞬間死亡,讓大漢臉上毫無痛苦之色。

        手持紫劍的少年,在王七授意下,不再以劍鋒殺人,而改為了劍意。王七不想讓妙慧,再有任何借口。畢竟連白雲殿主,也不願意輕易得罪,臥佛禪寺輩分最高的禮佛者。

        又一個修真走入廣場,妙慧心中低念著經文,向秦禹道,「除非各宗上代弟子,能不顧身份出手。否則,沒人會是白雲殿弟子的對手。渾天劍意,給了他們一個很高的起點。二百年的修行,竟沒人學會不可為,要死多少人?」

        秦禹看著廣場中的王七,深深吸了口氣,向妙慧道,「師叔祖,他們會

        |輸了,一切就暫時中止了,該來的人,沒有來。

        妙慧微微一笑,沒有在意,秦禹那模糊的話語,他那深邃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麼?

        「十里祥雲」所成地禁制,如同一個單面透明的罩子。在禁制中地太真弟子,能清晰的看到外在的一切,外在的聲音,也會毫無阻礙的透入禁制。但,外人凝視禁制,但覺雲霧繚繞、朦朦朧朧,禁制中,更不會有半點聲音,瀉出。

        雲台上,靈玄臉色凝重,向五代弟子道,「一會要注意,妙慧大師身邊的和尚,他背後重劍經過了佛法加持。」

        方小亦凝視著,秦禹背後金光隱現、沉浮有枚枚佛印的重劍,一臉驚訝的向春巧低聲道,「他竟出家當了和尚?」

        春巧也是臉色凝重,傳音於方小亦,「那妙慧在臥佛禪寺的輩分很高,秦禹能在他的身邊,至少是圓字輩高僧的弟子。」

        「圓字輩?」方小亦對修真界的瞭解,根本和春巧不再一個層次,也不知方家在搞什麼鬼。

        方小亦一問,春巧再次傳音,解釋道,「臥佛禪寺的宗主,即使圓字輩高僧……」

        「泰豐師弟,你去和白雲弟子較量、較量,別讓各宗輕視了,我太真道宗。」靈玄向一個名門子弟的吩咐,令春巧的傳音一頓,她臉上隱隱浮現出了一絲嘲笑。

        果然,哪個名門弟子之首,叫泰豐的年輕人,很不給靈玄面子,直接拒絕道,「師兄,我們不是白雲弟子的對手。他們出手狠毒、不留餘地,你是讓我們去送死?」

        「你……」靈玄心中一怒,但卻也說不出話來。惱怒的靈玄竟也牽連了太真宗主,弘真。和白雲殿弟子較量,連我都沒把握,也不知道宗主怎麼想到,讓五代弟子,怎麼去贏?他知不知道,白雲殿插手了宗門較量?

        「兄弟,他們有點囂張?」

        狽邪想了想,點頭向狼邪道,「有點。」

        重邪笑了笑,接道,「那麼我們去會會,那乳臭未乾的小子。」

        「對,對。」靈玄大點其頭,雖然他並不滿意,重邪三人的黑話。靈玄向泰豐幾人道,「多學學你們師兄,一切要以宗門聲望為重。」

        重邪帶著狼狽雙邪,在一名修真倒下後,走入廣場。

        重邪若有所意的向王七笑了笑,而王七眼中也是微微一亮。真正狡猾、修為高的武者,根本不會出來,這讓王七也無可奈何,只得按照白雲殿主的吩咐,將較量進行下去。同出於江湖,王七心中也不想對江湖人,趕盡殺絕。

        重邪和狼狽,在王七面前一站,王七通明的劍心中,很快透出了三人的元力屬性。在同等修為下,修有「渾天劍意」的王七和五名劍侍,佔盡了便宜。

        「他的紫宸劍,能破五行道法,很快。你們一起上,才有機會擋下一劍。」王七的傳音,同樣令重邪心中一震,他也第一次體會到,單純的劍意傳音。

        遠在山巔角落的妙慧,長長的白眉微動,手中佛珠的轉動頻率,不再均勻。他似乎在疑惑、在不解。

        手持紫宸劍的少年,見重邪三人一起面對著他,不由看向王七。王七看了看,重邪三人,向少年道,「繼續。」

        少年的紫宸劍真的很快,王七的話音一落,劍已刺穿了狼狽雙邪,聯手布成了九重「離火」,劍的力道卻已盡了。少年的修為和狼狽雙邪相近,「渾天劍意」再強,也不可能在穿透九重「離火」後,還有餘力殺人。

        少年臉色一變,剛想運轉劍勢,地面突然升起了一層,纖細的金色雷網。

        少年腳下一麻,身形也隨之一僵。

        就在此時,一道大腿粗細的金雷,隨著重邪法訣的催動,由天幕直降而下,砸在了少年頭頂。少年一身白袍,瞬間焦黑。不過「渾天劍意」也確實強的離譜。在重邪三人聯手下,手持紫宸劍的少年,只是被毀了一身袍子。

        「卑鄙!」手持紫宸劍的少年,是白雲殿於凡塵各門派、幫會收入宗門的高資質弟子。他們從小習武,卻沒有被江湖沾污,所以重邪的手段,當然會讓少年憤怒、喝罵。

        王七搖了搖頭,冷聲道,「紫宸,你輸了。」

        「是,劍使。」少年心中雖然不甘,但依舊退於王七身邊。

        所有人都呆住了,不周山巔,安靜了一瞬,便被一聲喝罵打斷,「媽的,老子怎麼沒想到群毆?修真,真他媽修傻了!大剛、小三、董飛,一會你們和我一起上,為死了的天哥報仇……」

        一時間,被白雲殿強勢壓制的各宗修真,完全被重邪三人的行為點明。可憐他們二百年的心境修為,被瞬間毀了。
卷三 梟霸 第118章 看熱鬧的人

老頭,你倒是快點。這破葫蘆,和那傢伙的飛劍,點啊。」熊五站在一個碩大的葫蘆上,如同一個被困的大猩猩,不斷的跳腳。十餘道各色劍芒,一閃而逝,以熊五的眼力,只撲捉到,殘餘在空中的芒影。

        半空中,如同一座小屋般的葫蘆上,一個老頭,半披著道袍,裸露著一邊髒兮兮的肩膀,他紅著臉、瞇著眼,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酒水。熊五的嚷嚷,似乎根本沒進,他那正打瞌睡的耳朵。

        熊五怒了,他倒也不客氣,抬腳將老頭踹下了葫蘆。那老頭的背後,如同抹了粘膩的滑油,順著熊五的力道,貼著葫蘆,從底部打了個轉,又回到了原位。

        「幹什麼!」剛剛回到原位的老頭,瞇著的眼中,映出了一個碩大的腦袋,上面掛滿了諂媚的笑容。

        「師傅、老爺子,非酒大爺,我們已經晚了。別人修真,你也修真,看那劍快的,你這破葫蘆能不能再快上點?」

        「快?當然能快……我,我早說了,你爺爺……這乾坤葫蘆很快……非常快,飛劍是個屁!它……它有點餓了……」

        熊五心中暗暗發狠,「媽的,老子和你耗上了。想騙烈血,那是做夢。」

        熊五跟隨非酒,修行了二百年。這福山道宗的第一長老,對熊五非常滿意,唯一讓他憤怒的是,熊五竟比他還小氣。

        「烈血」通過非酒改良,再加上熊五這個釀酒天才的創新。比以前更加狂烈。普通人喝下這種強度地酒水,怕會被蒸乾血液。而對於修真者來說。這酒不光過癮,而且能令元力高速運轉。也就是說,能享受「烈血」的修真,喝酒即是修煉。

        二百年來,熊五除了修行,一直在和非酒扯皮兩件事情。

        其一。烈血地分配。釀造烈血的幾點關鍵配方,一直被熊五藏匿。而酒中,一種關鍵配料「爍陽坎火」卻只有非酒能夠採集。這種情形,導致了熊五和非酒,為「烈血」的分配扯皮了二百年。

        其二,便是「烈血」的名字。熊五堅持以烈血稱呼,這個名字有著熊五太多的驕傲。而非酒卻大為不滿意,他認為「烈血」太俗,非要以「血在燒」為這種烈酒命名。扯皮了二百年,最終。這一老、一小各叫各的,誰也不鳥誰。

        「老頭。這廣海地景,倒是不錯,夠寬廣啊……」熊五從小就是匪,能說到這個地步算不錯了。

        非酒通紅的臉上,陡然閃過了一層青影,他嗆著了。

        幾個時辰過去。熊五突然發現,腳下的葫蘆竟乾脆停了下來?忍無可忍的熊五,撲將過去,掐住非酒的脖子狂搖道,「死老頭,你耍我?葫蘆怎麼停了!」

        也沒見非酒如何動作,熊五的雙手陡然一僵,如同被一種透明的力量支開,非酒大著舌頭道,「年。年輕人……就是粗心!你爺爺,這可是乾坤葫蘆。仔細看,看……在,走!」

        熊五一愣,盯著海面,仔細看了片刻,失聲道,「這他媽啥時候,才能到不周山?!」熊五發誓,那什麼乾坤葫蘆,一刻鐘,只移動了一米有餘。

        滿口酒氣的非酒,不緊不慢、晃晃悠悠的接口道,「以,以這麼,快的速度……沒,沒多長時間……年輕人,有,有點耐心。五十年內,一定會到……」

        熊五一屁股坐在葫蘆上,五十年?這老東西為了點酒,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就在熊五,於廣海深處做思想鬥爭時。廣海西岸,不周山巔。

        重邪和狼狽雙邪,在抵擋紫宸一劍後,又擋下了藍呤一劍。王七倒也乾脆,只要重邪三人擋下一劍,便讓劍侍認輸。讓人想不到地是,重邪三人,在擋下紫宸、藍呤的劍後,就認輸下場。

        重邪清楚,以手段、經驗得來地勝利,不會長久。他們和王七的劍侍,在實力上還有著不小的差距。

        重邪三人剛剛離開,方小亦竟帶著方家,春、夏、秋、冬四大侍女,挑戰了手持紅、青、黃三柄長劍的少年。

        全部修行五行道法「水靈法訣」的她們,在聯手下,把紅鸞、青瀲二名劍侍冰封,雖然堅冰在瞬間被劍意蒸騰,但王七還是讓紅鸞、青瀲認輸。

        手持黃氏劍的少年,終不能以劍意,突破方小亦五人融合地「九轉凝冰術」。

        自此,王七屬下,紫宸、紅鸞、藍呤、青瀲、黃氏五個劍侍,全部認輸。王七看了看地面的「黑帖」,向方小亦道,「接?」

        春巧心中一緊,

        方小亦,冒冒然的拾起「黑帖」,急忙拉了拉方小亦先道,「我們認輸。」

        不等王七說話,春巧便拉著方小亦,走下了廣場。其餘三個侍女,謹慎的跟在方小亦身後。

        王七淡淡的向四周各個宗門道,「能擋下一劍,白雲殿認輸,退出。」

        「媽的,我宗門,上代弟子沒來一人,倒讓他猴子稱王了,也不知宗門是怎麼安排的。」

        「沒想到『黑帖』到了修真界,還是黑帖。」

        「白雲殿有什麼了不起?等老子修為高了,帶人去滅了他。」

        「差距太大,渾天劍意,不愧是起點最高的修真秘法。」

        ……

        各宗私下的討論聲不斷,但一直沒人上場。

        「大剛、小三、董飛,走,為天哥報仇,我們四個還打不過他一個?」

        「對,天哥把我們帶入修真界,他不能死地不明不白。」

        四個人,走到王七面前,場面話剛說完。黑芒遽閃,四人同時倒下。他們連催動法訣、放出法器的機會都沒得到。

        四人地死亡,令四周再次安靜,但不怕死的畢竟有。

        當王七殺了數十個,蜂擁而上的修真時,所有人都明白了。王七的劍,比那些劍侍更快,快到了,能夠忽略人數的地步。

        五人,同時倒下。十人,也是同時倒下。

        在王七面前,人數多少,似乎沒什麼區別。讓大多數人震驚的是,王七手中來自於凡塵俗世的鐵釬,竟刺穿了一個又一個的法器,不管遠、近,只要黑芒閃爍,挑戰之人的心脈,必被劍意摧毀。

        如果不是「黑帖」太過有名,這些來自於江湖的修真,一定會懷疑那鐵,是一個高階法器。

        別說重邪等人,即便是屍傀魔宗的趙小六,和陰魅宗的王麻子,也暗暗驚訝於鐵釬的威力。別人不知道,但趙小六和王麻子卻知道,那鐵,就是凡塵中比較堅硬的黑鐵而已,它怎能洞穿修真法器?

        在不周山巔,只有妙慧能感知到鐵釬中的驚天劍意。那是種,幾乎具有靈識的純粹劍意,它一定來自於白雲殿主。妙慧暗暗驚訝,這王七絕對是個修劍天才,神秘的白雲殿主,為什麼要以劍意引導他?

        表面看,王七很強。他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修真,但真正殺人的,卻是他手中的鐵釬,而不是他。王七是在那強大的劍意引導下殺人,時間長了,王七會被那強大的劍意控制,身不由己,再無自我。

        在妙慧感歎的同時,白雲殿突然插手宗門較量的消息,已通過各種途徑,傳回了各個宗門。無一宗門例外,都向不周山派出了上代弟子。這是個面子問題,即便上代弟子不方便在較量中出手,他們也能督促本宗弟子參與,為宗門壓住陣腳。

        太真宗主,弘真,看來極為重視「滄海一角」。收到消息的他,又讓很少下山的靈空,前往不周山,督促靈玄一定要贏得較量。雖然很多宗門都在暗暗質疑「臥佛禪宗」,但弘真確定,如果修真界,還有宗門能推算出「滄海一角」的位置,那必然是臥佛禪宗。

        弘真,從一木祖師留下的記載中,知道了很多秘密。這滄海一角,是被大佛法禁制於廣海深處。所以,只有借助佛宗,才有望找到它。

        靈空抵達不周山,得知宗門五代弟子都已經參與過較量,並認輸後,也是無可奈何。靈玄可是深知弘真的脾氣,他氣急敗壞的向泰豐道,「宗門就你們幾個沒參與較量,難道你們想受罰不成?」

        泰豐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師兄,這還是較量?上去就是死,我們還是選擇受罰。」

        「你……」

        觀察半天的靈空,突然插口道,「靈玄師弟,他們說的對。這個白雲弟子很厲害,他們還未修成元嬰,單獨上去肯定會死。」

        靈空當場反駁,讓靈玄很不舒服,尤其是那聲師弟。

        不就是元嬰期?靈玄心中冷冷一哼,把目光轉向別處,也不應靈空的話。而靈空則已閉目修煉,他資質不好,所以從不放過點滴時間,更沒時間如靈玄般,想那麼多事。

        「敖厲?!你去哪了?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進來的?」一雙眼睛亂轉的靈玄,突然發現,在「十里祥雲」角落,失蹤好幾天的敖厲,竟坐在一個雲台上,看著廣場中的熱鬧。
卷三 梟霸 第119章 極端自我

靈玄的話,讓「十里祥雲」內的所有人,都發現了敖厲雲台上的敖厲,似乎根本沒聽到靈玄的一連串問題,他依舊面朝廣場,只是眼神中卻沒有任何焦點,顯得有些空洞。

        「大修羅幻境」與敖厲的融合形勢,在內、也在外,世間恐怕無人能絕對明白。

        在幻境中,一團濃郁的血霧,不斷吸收著四周的噬妖。一個個噬妖經過血霧煉化,變成了略帶紅色的透明影子。這些進入「太星陣圖」陷於「大修羅幻境」,被九幽絕陰完全妖化的生命,在血霧淬煉下,妖化盡去,只剩下純粹的記憶,和一種純淨的生命能量。

        似乎是在血霧推動下,一個個透明影子,更進一步,融合於敖厲的意識。由內而外,純淨的生命能量,不斷修復著敖厲,已經死亡的本體。

        每當一個影子,帶著失去意識的記憶、純淨的生命能量,和敖厲意識相容時,敖厲的意識必然會瞬間灰暗,泯滅。

        也就在這個瞬間,那原本記憶於敖厲腦域深處,六百三十字的神秘記載,即會以墨綠字符的形態,出現於「大修羅幻境」。它們環繞在,敖厲的意識四周,如同一團團忽隱忽現的墨綠火焰。與此同時,數十個噬妖,無緣無故的爆裂、消亡。

        意識所受傷害,置換轉移。

        敖厲已灰暗、泯滅的意識,再次出現。融合繼續,再灰暗、泯滅。隨之再出現,無休無止的循環著。而那團血霧。在隱晦地吸收著,「十里祥雲」核心的龐大元力。

        一切變化,在「大修羅幻境」內演變地極快。以至於,靈玄在發現敖厲後,幾乎全部的噬妖,不是融合、即已消亡。整個演變過程。正處於尾聲。

        靈玄更沒察覺到,弘真傳於他的「十里祥雲」,其核心元力正在逐漸枯萎。這個承傳了萬萬年的七品法器,已到了報廢的邊緣。當然,如果靈玄知道,這太真道宗的七品法器,曾是太真始祖,一木道人地第一個法器,恐怕會吐血而亡。

        意識和本體,一個處於精神層面。一個處於物質層面,永不交集。但在「大修羅幻境」的詭異運轉下。敖厲全部的精神體,徹底和本體相融。

        如果和修真者對比,敖厲正在經歷,一種驚人的變化。

        修真者通過法訣,修煉。意識逐步強大,進而令「冥冥」中的元神覺醒。和本體產生聯繫。當修為進一步加深,元神和本體的聯繫越發緊密。一粒生命種子,也會無聲無息於元神中孕育。這是一個和本體聯繫,又脫離本體存在的高級生命。

        種子不斷吸收元力,慢慢成長。此時,呈現金色的種子,被修真者稱之為金丹。

        修為再進一步,週身元力緩慢被金丹淬煉,形成一種更為精純的元力。生命體成熟,金丹破碎。元嬰孕育而生。自此,修真者在這個和「自我」聯繫緊密的高級生命守護下。真正成為與天地同壽,具有移山填海之力地人。

        如何說,修真者,通過修行,培養出一個和自我,聯繫緊密的高級生命,本體化身。那麼,敖厲即使以本體為中心,將一切融合。自我,即全部,成就極端自我。

        「敖厲,你太放肆了,我在和你說話呢。」自從狼狽幾個,稱呼敖厲大師兄以後,靈玄看敖厲就沒順眼過。

        血霧越來越小,在靈玄走到敖厲身旁時,「大修羅幻境」中地血霧,徹底消散。凡真成形不久的本體,這次潰散的更加徹底。她只剩一點意識,存在於敖厲右臂。

        靈玄站於敖厲身邊,見敖厲依舊毫無反應,心中一股怒火再也無法控制,「敖厲……」一聲怒喝後,靈玄竟抬手將敖厲推下了雲台。

        重邪、方小亦臉色一變,而靈空遠遠喝止道,「靈玄師弟,你太過分了。敖厲師弟是在參悟妙法,你這是毀人根基。」

        「不妨,靈空師兄,我只是有點走神,靈玄正好推醒我。」靈玄一推,敖厲順勢站起,向走下雲台的靈空道。

        靈玄被靈空一喝,才想到,敖厲剛才的狀態,確實像在修行。自己的行為,不管在哪個宗門,都已是大罪。

        心中忐忑地靈玄,聽了敖厲的話,竟忽略了敖厲的稱呼,更忽略了敖厲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他急忙向敖厲,點頭道,「師弟能明白就好,太真道宗在宗門較量中,已連續五百年勝出,我們輸不起。見師弟回來,我心中一急……」

        靈空搖了搖頭,見敖厲自己都不追究,他只得重新坐回了雲台。而重邪幾個,對敖厲瞭解頗深的人,心中充滿了不解,這荒原中的梟霸,轉性了?

        「較量?」敖厲瞥了廣場一眼,吃驚道,「看了半天,他殺了不少人,我不去。」

        「你……」靈玄臉色一黑,還沒

        說話,四周的雲霧,陡然一合、遽然蒸騰。

        重邪臉色一變,抬手拉住身邊的狽邪,而狽邪拉住狼邪……「野狼」的七人,很快在拉扯中連成了一串。

        「首領,我的神識,透不出雲霧。」狽邪沉聲向重邪道。

        重邪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小心點,靈玄怕要完了。」重邪才不相信,這突然而起地變化,會和敖厲無關。

        「十里祥雲」一變,靈玄也是突然愣住。自己根本沒催動法訣,「十里祥雲」怎麼會產生變化?而且這種變化,竟脫離了「十里祥雲」的四十二種變化形態。

        敖厲坐在一團升起地雲霧上,輕聲道,「你本體潰散的太過徹底,時間長了,意識會徹底泯滅。從他開始,重塑吧。」

        在敖厲清醒的瞬間,他便把凡真列入了親信之一。在那種情況下,凡真都沒有反噬,不管是什麼原因,敖厲都無法再對她產生敵意。而且,如果沒有凡真的幫助,敖厲根本度不過這一劫。

        「師弟,你在說什麼?」靈玄不笨,敖厲的話,讓他生出了一絲警惕,而且四周連神識都無法透出了雲霧,也透著太多的詭異。

        敖厲向靈玄微微一笑,身形突然竄出。敖厲一動,靈玄的神識,便在瞬間把握了敖厲的去勢,然而,還沒等靈玄催動法訣、祭起法器,敖厲如同鐵鑄的右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脖子。「他怎麼能快過神識?」靈玄在驚駭中剛升起一絲心念。隨著,「卡嚓」一聲輕響,靈玄頭顱已經無力的偏在了肩頭。

        一點碧芒,由敖厲右臂透出,沉入了靈玄的屍體。靈玄以肉眼能見的速度,不斷萎縮著,他週身血肉、骨骼,甚至魂魄都被凡真吸收,煉化為了碧血。數個呼吸後,靈玄萎縮成了一個毫無生機的灰色圓球。

        圓球跌落於地面,砸成了一撮粉末。

        敖厲揮了揮長長的左袖,那搓粉末被扇了個乾乾淨淨。靈玄,這個弘真的親傳弟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可惜了,這不遜於至寶的『十里祥雲』。」環視著四周雲霧,敖厲微微歎息,臉上沒有一絲,殺人後該有的神態。

        凡真的聲音,直接透過血脈,傳入了敖厲腦中,「如果不是我發現『十里祥雲』,恐怕我們都會死。」

        在敖厲融合噬妖於關鍵時刻,凡真的本體修為,快速消耗。如果不是她以血妖遁法,進入「十里祥雲」,她憑自己的元力,絕對支持不到最後。凡真在賭,以自己的性命和敖厲的性命,一起下注。「十里祥雲」這個連弘真都沒看透的法器,讓她贏了。

        「你有什麼要求?」敖厲淡淡的問道。

        凡真的聲音輕柔,卻平靜,「如果可能,殺了白雲殿主。」

        敖厲的意識,在泯滅、重生中毀了十數萬噬妖的大部分記憶,但殘餘的記憶,已能令他成為,對修真界瞭解最透的人。原本敖厲就猜測,凡真的行為,必然有著緣由,但他沒想到凡真要殺的是白雲殿主。

        「理由、時間?」敖厲沒有拒絕的念頭,只是問了想知道的問題。雲霧在慢慢散卻,被敖厲催動一個變化後的「十里祥雲」,徹底毀了。

        凡真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我是厲鬼朝天宗,唯一存世的人。我等了上萬年。」

        敖厲點了點頭,厲鬼朝天宗的來龍去脈,他有著完善的記憶。既然凡真已經等了上萬年,那麼她一定不在意,多等些年月。

        白雲殿主是什麼存在,修真界怕沒有比敖厲更清楚的了。和敖厲意識融合的噬妖中,至少有十個,曾和白雲殿主交過手。而敖厲也許是修真界,唯一知道白雲殿主相貌的人,一個身著紫紅長裙的妖艷女子。

        「三師弟,靈玄師弟呢?剛才怎麼了?」雲霧剛散,靈空出現在敖厲身邊,急聲問道。

        敖厲在腦中,收集著關於白雲殿主的一切,眼神中卻透著無盡的迷茫,「靈玄師兄?我不知道,雲霧很大。散了,靈玄師兄就不在了。」

        靈空眉頭一皺,他根本沒想到,敖厲敢在這裡殺人。靈空只得認為,靈玄是有什麼急事,帶著「十里祥雲」離開了,但這可能嗎?

        「師兄,靈玄師兄可能是先一步離開了。」在重邪示意下,狽邪開口道。

        狽邪的話,終於讓靈空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否則又能如何?靈空苦笑著點了點頭,「也許吧。等較量結束,我們立刻返回。這不周山,似乎透著點詭異。」

        重邪看著裝傻的敖厲,心中微顫,只有他敢肯定,靈玄一定死了,「他怎麼殺的靈玄?那可是靈寂後期的修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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