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武俠] 無法無天 作者:吾知(全書完)

卷三 梟霸 第60章 參與角逐

感到上當後的金九,匯合了朱兆,帶著一眾土匪向著黑子溝趕去。在距離,黑子溝還有三里地時,王麻子臉色一變,策馬馳於金九身邊,沉聲道,「龍頭,血腥……」

    金九神情凝重,只是點了點頭,手下的鞭子,在馬匹上留下的幾條血痕,灰色的駿馬如同發瘋般的衝馳著。

    靜悄悄的山寨,連聲狗叫都沒,狗呢?金九那隻金毛獒犬呢?山寨的門,大大的敞著,在陽光下蒸騰的血腥,令眾人胃裡不斷翻騰。雖然金九心中多少有些準備,但面對著死寂的山寨,他那鐵青的臉上,終於透出了幾分憂慮、幾分狠毒,「大威,我要把你們挫骨揚灰。」一個一個的字,從金九牙縫中擠出。

    一進寨門,金九剛要接下去的話,凝固在嗓子中再也無法吐出。

    在荒原打滾半生的金九,不是沒有見過屍體,但如山的屍體,金九夢到過,卻沒有見過。手指,在微微的顫抖,心臟跳動的速度在慢慢加快,無數土匪已經開始低頭嘔吐,如山的屍體,蒸騰的血腥,讓他們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恐懼。

    重重疊疊的屍體,也不知摞了多少,不光有人,還有狗,甚至還有土匪,在屍堆中發現了一隻雞。「雞犬不留!」這名土匪心中一懼,不由將頭重新低下,他不想再看,同樣不想去記憶。

    由一具具屍體堆成的小山,有近六米高,正對著山寨大門。在屍堆上豎著九根木樁,上面吊著的,赫然是九位大爺。九種不同的扭曲與淒慘,似乎展現著九種不同的恐懼與悲涼。

    四周的血液雖已乾枯,但被血液滲透的土地,在陽光的照射下,開裂著一道道黑紅的紋路。全然呆住的金九,幾乎懷疑自己闖入了地獄。王麻子的傷勢還沒完全復原,本就蒼白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他的心中,不知為什麼,再次浮現出那個血色斗笠。

    金九突然暴喝,「給我找,給我,找個活人出來。」

    看似還有隊形的土匪,在金九的喝聲過後,突然散亂,向四周散卻,他們似乎藉著奔跑,在發洩心中的恐懼。

    而金九,帶著王麻子、朱兆向山寨正中的黑風廳走去。金九強壓著去後寨尋找家眷的急迫,他早已感到,黑風廳還有活人,是敵?金九的心臟微微跳動著,也許從內心深處,他不想看到屠絕山寨的敵人。

    殘破的大門緩緩開啟,黑風廳中的情形,讓金九三人再次愣住。

    一個男人坐在大廳正中,一個女人立於男人身後,一個雙目微閉,一個美目低垂,一個似乎在享受,一個似乎在思索。死寂的山寨,突然出現這麼一對陌生男女,讓金九三人感到了幾分詭異和荒謬。

    金九盯著大廳中的一男、一女,沉聲問道,「你們是誰。」

    女人似乎在怪金九,打斷了自己的思緒,她嗔怪的瞥了金九一眼,嬌聲道,「龍頭真是健忘,我們才剛剛見過呢。」

    如果不是這女人確實很眼熟,王麻子和朱兆必定會以為她是金九的哪個情人,突然王麻子心中一緊,他想起了雨幕中的嬌笑和紅影。女人既已確定,那男人?斗笠!王麻子僅剩的一隻獨目,警惕的盯著,雙目依舊微閉的男人,掌心中儘是冷汗,男人明明坐著,但王麻子總感到他會暴起殺人。

    朱兆似乎也想起了什麼,眼神陡然一凝,低聲向金九道「龍頭……」

    朱兆的話,還沒說完,一溜字金光已然從金九衣袖中竄出,直刺女子心口。而然,一段殘木,突然從地面跳起,將金光撞偏,深深的透入了房頂的橫樑中,金九手臂一震,金光凝固,一個小巧的金爪,帶著些許木屑,回到了金九手中。

    王麻子腳步一錯,貼在金九身邊,沉聲道,「龍頭,他們是大威的人。」

    殺機猛然騰起,卻陡然一斂,金九原本滿是暴躁的雙目,緩緩變的冰冷,「我們的家眷在哪裡?」大威的人端坐於黑子溝核心,金九不再認為黑子溝還會有活人,也不認為一眾家眷還會在黑子溝。

    雙目微閉的男人,微微呼出了口氣,王麻子竟在男人的呼氣中聽出了幾分痛苦,是幻覺?

    「我讓他們去我大威做客,土匪本不該執著於家,不是嗎。」

    朱兆臉色一變,喝道,「卑鄙,是男人就放開了膀子廝殺……」也無怪朱兆失態,他心中惦記著自己的女人。

    金九冷冷瞪了朱兆一眼,轉向男人道,「你到底是誰?」

    男人點了點肩頭的纖手,在纖手抬起後,他走到金九面前,低聲道,「大威魁首,敖厲。」

    好快,金九沒有想到,聶霸初死,大威就會出現一個新的魁首,「你想怎樣,為聶霸報仇?」金九強忍著出手的慾望,一家五口,讓金九不得不忍,正如敖厲所說,土匪本不該執著於家,但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敖厲心下笑了笑,二狗子果然深深瞭解著黑子溝每個頭領,方法雖然卑鄙,但卻極有效果。

    「很簡單。」敖厲笑了笑,「從今日起,黑子溝與大威結盟,共同進退,受大威節制……」

    金九沒有任何猶豫,「可以,放回黑子溝所有家眷。」

    敖厲似笑非笑看著金九,也不說話,片刻後,金九歎道,「好吧,要如何才能放人。」

    敖厲沒有直接回答,接著道,「野狼、沙風口兩股土匪,要你金九去促成與大威結盟。」

    金九冷冷一笑,「同樣接受你們節制?」

    「不錯。」

    朱兆在一邊冷哼道,「小子,別自不量力,你貪的有些過分了,想一統荒原嗎?」

    敖厲沒理朱兆,只是看著金九,「困難?你與野狼首領是拜把子兄弟,有太多的機會。而沙風口的潘老大,又和你夫人的沾親,想來也不會難。相對於你夫人來說,潘老大畢竟是個外人,如何取捨,相信龍頭必然清楚。」

    「他怎麼知道的?」不光金九心中一跳,連朱兆和王麻子都感到不可思議,這些是真的?他們怎麼不知道?見金九沒有反駁,朱兆心中暗暗警惕,沒想到荒原三股最大的勢力間,竟有如此緊密的關係。

    黑子溝高高在上的龍頭、大爺,永遠也不會想到,一個負責黑風廳的小小頭領,竟然會於長年的隻言片語中,分析出許多驚人的秘密,而且在黑子溝,竟沒一人知道,這個小小頭領,竟是個上品武者。

    「結盟儀式,將在三月後於黑子溝舉行,想來龍頭不會讓我失望。」敖厲說完揮手道,「各位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

    面對屠殺黑子溝的仇人,金九想殺,但他們沒有殺的勇氣。第一次,金九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理智,他多想衝動一次。

    「朱五爺,你留一下。」

    金九冷冷的看了朱兆一眼,帶著王麻子先行走出黑風廳。

    「想挑撥龍頭與我的關係?」朱兆並不笨,他反而有著他人難及的精明。

    敖厲笑了笑,「黑子溝,十八名大爺。在我義父手裡死了七個,我又殺了九個。現今只剩下你和王麻子。黑子溝,留守的一千人也已死絕,金九手裡只剩下王麻子的千餘黃巾,而你手中的一千五百紅巾,卻沒有多少損失。」

    「你到底要說什麼。」

    敖厲沒有在意朱兆的態度,走到朱兆身邊,微笑著低聲道,「金九從野狼、沙風口回來,就是你的機會。」

    朱兆心中一顫,還沒等說話,敖厲揮手道,「你去吧,想想你那新婚夫人。」

    朱兆一去,董纖纖走到敖厲身邊,眉宇間,有著幾分憂慮,「魁首,同時撩撥荒原三大勢力,是不是有些冒險?我們的人手太少,而且金九一定不會甘心。」

    敖厲看著黑風廳角落,一塊緩緩移動的地板,微微笑道,「只要金九一動,事情的發展,就由不得他來控制了。很多事,不用我們自己去做。」

    地板移開,間隔了數個呼吸,二狗子才從地下跳了出來,顯然他是在確定四周的動靜。

    「魁首,一切可還順利?」二狗子跑到敖厲身邊,依舊一副點頭哈腰的樣子。在他身上,沒有半點上品武者應有的氣質。

    「你不是全聽到了?」

    二狗子微微尷尬,繼續笑道,「是,是……」

    敖厲瞇著眼睛,看了看黑風廳頂端的大洞,緩緩向二狗子道,「如果朱兆真敢向金九動手,金九一死,你聯合王麻子為龍頭報仇,除掉朱兆和一個叫張青的紅巾首領。」

    「是,魁首,二狗子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董纖纖的心中微寒,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很是模糊。不過,董纖纖確定,在敖厲的帶領下,大威必定會參與到荒原勢力的角逐中。董纖纖有些興奮了,她本來就不認同聶霸的路,他們是土匪,土匪心中本來就不安穩,如何奢望平靜?
卷三 梟霸 第61章 梟騎

四月四日,對於在荒原生存的人們來說,是一個難以忘記的日子,也是個流血的日子。

    黑子溝、野狼、沙風口,三股土匪竟然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大威結盟。在黑子溝的結盟儀式上,荒原中的各個小股土匪,不得不來觀禮,他們也想看看,因荒原三大勢力聯合而產生的天,荒原的天。

    然而,沒人想到,令人期待的神秘盟主,大威魁首並沒有露面。

    這讓許多有心人,嗅到了盟約中的不尋常。事實很快證明了,這些人的敏感。結盟儀式剛剛進行一半,野狼首領和沙風口潘老大突然斃命,而野狼和沙風口兩股勢力,似乎對此早有準備,新的首領和老大,很快在儀式上繼位。

    就在人們還未消化如此變故時,黑子溝五爺朱兆突然反叛,在毫無徵兆的暴起殺戮中,朱兆摘下了金九的頭顱。

    負責黑子溝外圍警戒的王麻子,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山寨廣場。他親眼看到,朱兆提著金九的人頭。王麻子瘋了,金九是他的恩人,他不能看著恩人流血、喪命。黑子溝紅巾土匪,沒有一個敢向王麻子出手,王麻子在黑子溝的時間太長了,哪次殺戮會少了王麻子?他的威望甚至比金九還高。

    張青很焦急,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手下的紅巾土匪,面對王麻子,竟會不敢上前。

    敖厲殺戮時,號稱在秘道躲過一劫的二狗子,在慌亂中,跑到了張青身邊。一臉慌張的他,似乎要向張青說些什麼,張青剛剛俯身,就趴在了二狗子肩頭,再沒起來。

    面對手持重刀,衝殺過來的王麻子,朱兆並不害怕,王麻子強,他朱兆也不是吃素長大了,而且,這王麻子好像已被怒火沖昏了頭,朱兆嘴角掛著一絲陰笑,狹長的利劍還沒刺出,朱兆突然感到身體一麻,眼睜睜看著王麻子斬飛了自己的頭顱。

    失去頭顱的朱兆,倒在了金九的屍體邊,而王麻子大哭著將金九的頭顱,貼在那斷頸上,悲慼的哭聲,讓無數土匪側目。

    「頭領啊……您怎麼了?朱兆這天殺的竟給你下毒……您醒醒啊……」二狗子淒慘的哭聲,讓經歷過的土匪,記憶了很長時間。許多人懷疑,張青和二狗子沾親。

    黑子溝龍頭橫死,僅存王麻子一個大爺。王麻子繼承龍頭之位,顯得那麼理所應當,而且,主持結盟儀式的陰老二,代表大威聲明,全力支持王麻子管理黑子溝。雖然沒人在意大威,但與大威結盟的三股悍匪,不得不讓荒原中的各個小股土匪,表明了姿態。

    陰老二宣佈大威府正式成立後,透著荒謬的結盟儀式結束。

    陰老二帶著黑子溝、野狼、沙風口的三名首領進入了密室,而其他不屬於四個組織的土匪,全被請出了黑子溝。在山寨外,有人斷言,如此結盟,今後定會成為荒原的笑柄。

    荒原在平靜中,度過了二月。

    第三月月初,不管藏匿多麼隱秘的土匪,全部收到了大威府的通知。通知中,大威府以黃金馳道為標尺,為各個大小組織劃分了地盤。在通知的底部,有著四個血字,違令者殺。

    四個字,即便它帶血,也無法讓荒原的土匪畏懼,土匪玩的是什麼?玩的是命!血,對他們來說,太過平常。這群土匪,甚至已經分辨不出血腥的味道。

    從月初,到月末。

    一支如同幽靈般的騎隊,讓一股股違令的土匪,重新嗅到了血腥,重新認清了血的顏色。不管白天還是黑夜,不管颳風還是下雨、或是烈日,如同幽靈般的騎隊,清一色斗笠、蓑衣。沒人見過他們的樣子,只是知道,他們來自於大威府,他們用血,讓整個荒原承認了大威府的地位。

    亡靈已經安息,活著的人,稱呼他們為梟騎……

    夜中,九方集人流依舊,叫賣、吆喝聲在夜的承托下,顯得更加清晰。

    事實上,九方集這種地方,長年如此,只是初到此地的旅人,才會為荒原中的這處繁華而驚訝。這裡的人們為利益而忙碌,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只和利益掛鉤。在他們眼中,休息是奢侈、是成本,能少則少。在九方集,能睡足一宿的,不是乞丐,既是大豪。

    牡丹客棧,雖然名字與九方集格格不入,但卻有著上乘的服務和奢華的客房,而且絕對安全,因為沒人敢打太州王家的主意,牡丹客棧,正是王家的產業。

    客棧二層,一間佈置素雅又不失奢華的客房中,敖厲端坐在椅子上,閉目忍受著肌肉中透出的絲絲酸癢。

    董纖纖站在敖厲身後,雙手在敖厲肩頭,以不同頻率、力度按動著,此時的董纖纖對真力的掌握,已經到了極為可怕的程度。敖厲除了知道,董纖纖已經踏入上一品武者行列外,對她真力的控制境界,已經無從判斷了。

    半開的窗戶微微晃動,昏暗的屋中多出了個人影,董纖纖雙手一頓,卻沒有停下。在極靜中的敖厲,對環境變化極為敏感,他點了點董纖纖的雙手,轉向人影道,「二狗子,事情辦的如何?」

    垂手站於敖厲身後的董纖纖,令二狗子暗暗嚥了口唾沫星子,他恭敬的應道,「魁首,沒出大的紕漏,一切在您的預料中。儀式在數月前,進行的很順利,野狼和沙風口的首領已換,金九和張青也死了……」

    「陰老二把東西給了他們?」

    二狗子眼神一亮,似乎透著幾分羨慕,「給了,給了,失傳已久的秘籍,讓那些人眼睛都綠了。正如魁首預料,面對秘籍,他們忘記了很多事。」

    秘籍?敖厲暗暗笑了笑,自從他知道了修真。秘籍,對敖厲來說和垃圾沒什麼分別,垃圾既然能夠利用,卻是再好不過了。

    沒等敖厲繼續問,二狗子機靈的繼續道,「野狼和沙風口,屬下已派人混了進去,過個一年半載定會有所作為。」二狗子頓了頓,將最近發生的事,在腦中捋了一遍,再次開口,「魁首,陰二爺,已經開始派人和各個世家接觸,想來用不了多久,必然能和各個世家達成黃金馳道的利益分配問題。」

    敖厲在昏暗中,笑了笑,「和各個世家接觸,也就是做做樣子,通知他們一聲,真讓他們分出利益,可就難了。」

    二狗子陰陰一笑,身形微微前湊,「魁首,他們膽敢不分,我們讓黃金馳道,變成死亡馳道。我看這些世家,能將多少財力和人力,浪費到荒原來,拖也能拖死他們。」

    敖厲僅僅笑了笑,他沒有告訴二狗子,每個世家背後存在的修真者。看著即將放亮的天空,敖厲向二狗子道,「這事以後再說,你先去街口等我,天亮後,陪我去趟藥店。」

    「藥店?」二狗子微微一愣,心中雖然迷惑,但口中卻應道,「是,那屬下先去了。」

    二狗子一去,董纖纖伏在敖厲耳邊,輕聲道,「你信他。」

    「至少到現在,我還找不到,不信他的理由。」
卷三 梟霸 第62章 一石萬金

天色將亮,九方集有了片刻安寧,街道上的行人也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卡嚓」一聲沉響,厚實的青石地面,被從客棧躍出的敖厲,踩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在腳印正中的青石,已然成了細粉。董纖纖輕飄飄的落於敖厲身邊,嘴角上揚道,「魁首,怎麼不去試圖控制力量?」

    敖厲遙望著,清晨朦朧的街道,搖了搖頭,「控制代表猶豫,猶豫對我來說,會死。」

    敖厲殺戮的情景,在董纖纖腦海中瞬間掠過,她點了點頭,認同了敖厲的話。早已脫胎換骨的董纖纖當然知道,以敖厲那種極端、不留餘地的殺中,如果猶豫,意味著什麼。

    敖家大街和王家大街遙遙相對,中間隔著的是九方集最大的市場,自由市場。市場很奇怪,只要你的東西具有價值,在自由市場中就能找到對應的買家,買賣相通。天南地北,無數商人匯聚在這裡,賺取著驚人的財富,當然也冒著驚人的風險。

    二狗子微躬著身子,跟隨在董纖纖身後,他的裝扮、神態就如同一個恭敬的奴才。而董纖纖早已習慣,落後敖厲一步。她眉目低垂,在行走中,也不忘磨練對真力的控制。透明液體般的真力,如同一條條靈活的小蛇,盤繞在董纖纖的五指上,或快、或慢的竄動著。

    清晨,市場中不會有什麼好東西,瞭解自由市場的人都清楚這一規律。因為有好東西的賣家,必然會挑選,傍晚這個黃金時間賣貨。

    敖厲對四周的攤位並不感興趣,他甚至根本沒有去看上一眼,四周賣的是什麼。突然,敖厲的右手猛然一痛,似乎手臂內有什麼東西,在刮著他的骨骼。些許刮骨之痛,幾乎被敖厲忽略,以他此時的本體強度,肉體上的痛苦,實在難以讓敖厲有所感覺。

    反常,敖厲心中陡然一跳,是「附骨」。它怎麼突然醒了?對妖器瞭解不多的敖厲,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刮骨的頻率越來越快,敖厲的眉頭也越皺越深,二狗子和董纖纖都不知道敖厲為什麼停下,但他們沒問,只是在敖厲身後靜靜的等著。

    「你要告訴我什麼?」數個呼吸後,敖厲終於在「附骨」的異動中找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雙目環視,一個攤位上擺放的一小堆碧綠石頭,吸引了敖厲的注意,而附骨竟重新沉默了。

    敖厲拾起一塊石頭,在手中掂了掂,吞噬?敖厲感受有些荒謬,自己的右手似乎想吞噬這塊石頭。敖厲暗暗皺了皺眉,向擺攤的老頭道,「這堆石頭,我全要了。」

    蹲在攤位邊的老頭,勉強抬頭不屑的瞥了敖厲一眼,懶洋洋的道,「一塊黃金萬兩,一共三十二塊,不單賣。」

    「三十二萬兩黃金?」二狗子忍不住了,他從董纖纖身後走到老頭身邊,蹲下道,「這石頭叫什麼?挺貴!有什麼用處?」

    老頭冷冷一哼,「用處?如果我知道它的用處,至少開價三萬一塊。」

    二狗子當場傻眼,這是什麼邏輯?他的手,很自然的撫向老頭背後,似乎要講講價。敖厲抬手,屈指彈在了二狗子的手腕,一枚隱隱約約的黑針,沒入了土地。二狗子心中一凜,老老實實回到了董纖纖身後,董纖纖在這個空蕩,乾脆將雙目閉起,指掌間繚繞的真力,盤繞旋轉的更加迅速。

    三十二張,萬兩金票,整整齊齊的擺在了老頭面前。早上和自己婆娘吵架,出來生悶氣的老頭,根本沒見過,這種由一張張薄金打造的金票,一時,愣在了當場。當老頭再次清醒時,敖厲三人已經消失於市場邊緣。

    老頭猛然一個激靈,四下看了看,將三十二張金票揣入懷中,匆匆離開。老頭沒見過金票,不知道真假,但老頭聽過金票的樣子,而且他也不認為,那個男人會給他假票。

    四通商行,位於敖家大街一號,緊鄰自由市場。

    當敖厲走到商行門口時,手中握有的一塊碧綠石頭已然消失,它去了那裡?敖厲不知道,但敖厲隱隱覺得,是「附骨」吃了它。

    敖厲重重的搖了搖頭,深深的呼吸了口空氣,不再去想,他怕自己失去勇氣。四通商行,很多很多年前,敖厲就該到了。

    「這位客人,四通商行在辰時才開始交易,請您稍等。」敖厲還沒踏入大門,一個看上去像是夥計的青年,一邊收拾著一個個藥櫃,一邊向門口的敖厲招呼著。

    如同沒有聽到夥計的話,敖厲還是走入了四通商行的大廳,靠在櫃檯上,把玩了幾下藥錘,敖厲向櫃檯後的另一個夥計道,「你們老闆是誰,讓他來見我。」

    敖厲的態度,並沒有讓夥計惱火,更沒有令夥計害怕。夥計臉上,依舊掛著如同面具的微笑,「請客人們稍等,到了辰時,我們老闆自然會出來,主持第一筆交易。」

    這是敖家?二狗子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敖家人的脾氣都這麼好?

    敖厲心中苦笑,總算見識了自家的夥計。他們的笑容,果然是用尺子量出來的。恐怕連聲音,都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其中幾乎不存在自己的喜好,空洞、蒼白的聲音。

    「是誰……找我……」內堂的簾子從內部掀起,一股濃濃的酒味,帶著含糊而熟悉的聲音,從內堂冒出。

    身體更加削瘦,渾濁的雙目近乎於盲,但活著就好。在敖厲心裡,德叔早已死了,沒想到會在荒原,再次見到,「德叔,我來了……」敖厲幾步上前,踏步間,幾個夥計全然攔空。

    「六……少爺……你來了……」

    聽著德叔恍惚的言語,敖厲幾乎懷疑,時間是否已經過了很多年。幾名夥計在迷惑中,竟忘記了給敖厲行禮,本以為死在荒原的六少爺,竟然回來了?
卷三 梟霸 第63章 燭光與血腥

四通商行,內堂、密室。

    幾根蠟燭跳躍的火光,讓趙德佈滿褶皺的蒼老臉龐,顯得有些詭異。

    敖厲剛剛坐下,搖搖晃晃的趙德,眼中的醉意緩緩散卻,「老朽趙德,見過六少爺。」雙膝著地的趙德,正式向敖厲行禮。

    敖厲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眼前的趙德,讓他想起了幾乎忘記的童年,雖然那童年並不一定愉快。

    「德叔,多年不見了。我父親有什麼吩咐?」

    趙德抬首,猶豫了一瞬,還是開了口,「很多年前,少爺在荒原失蹤,家主曾派人通知老朽不必理會。」

    敖厲的目光,在燭火中慢慢渙散,父親,您還是老樣子,您引導我走的路,很辛苦。

    「少爺,一月前,家主曾親到商行,給少爺留下了信。」

    敖厲眼神一凝,到底發生了什麼?敖厲知道,如果沒有重大事情發生,父親根本不可能來九方集。

    「父親,他還好吧。」

    「家主的身子依舊硬朗。」

    敖厲點了點頭,抬手讓趙德起來,「把信給我。」

    趙德身子微微一躬,低聲道,「是口信。」

    「哦?」敖厲有些驚訝,這個在敖家看守藥房的老頭,憑什麼讓父親如此信任?口信?父親是要告訴我,可以無條件信任他?

    敖厲笑了笑,「既然是口信,那你說吧。」

    趙德目光中透著幾分凝重,他沒有即時開口,口信不能出錯、更不能讓人理解錯,他要確保自己所說的口信,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供奉樓已空,供奉全部返回宗門。在敖家,吸收了四名弟子,很反常。相信其它世家的供奉也不會例外。原因,宗門高手,很可能遭到了重大損失。」

    趙德一字一句的說完,口信,一字未多,也一字未少。敖厲心中卻翻起了巨浪,以至於,他以合上雙目,來隱藏自己的情緒。

    九大世家的供奉,全部離開?這意味著修真者,完全放棄了對武者、對江湖的控制,為什麼?宗門高手損失?是死傷、還是別的損失?敖厲的情緒慢慢平靜,但眉頭卻依然緊皺,放棄了武者世界?吸收弟子?沒有世家例外?九大世家牽連著多少宗門,供奉全部離開?敖厲肯定,在修真者中一定發生了大事,而且這事一定覆蓋了整個修真界。

    吸收了四名弟子!敖厲心中一震,突然向趙德問道,「現在四通商行由誰做主。」敖厲的意思是,現在,我回來了,四通商行還是不是由我做主。

    趙德不敢怠慢,恭聲道,「四通商行,自然是由六少爺做主。」不等敖厲發問,趙德接著道,「少爺,四通商行主要經營藥材,一共有四支商隊,每支商隊有三百護衛。在九方集,四通商行有雜役、商人各一百名,護衛四百,在其中隱藏著一百青衣內衛。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家主吩咐,四通護衛、以及青衣內衛除四通商行、四通商隊的保衛工作外,不得進行其它調遣。」

    父親你給我的東西還真多!敖厲心中一笑,向趙德道,「十五日後,只要四通商隊經黃金馳道,都需向攔截土匪,繳納貨物總和一成的保護費,不要以武力抗拒。」

    保護費?趙德當場傻眼,給土匪交保護費?敖家?「這,六少爺,這……」

    「你放心,九大世家不會有商隊例外,沒人能說什麼。」

    「好吧,老朽遵命。」

    敖厲起身,湊到趙德耳邊,「七夫人和敖福,在商行裡有多少人。」

    趙德心中一驚,六少爺變了,如果在以前,六少爺雖知道,但一定不會說。趙德雖然心神起伏,但言語卻是不慢,「少爺,原本四通商行全是大掌櫃金鼎的人,但這些年,確實進了不少新面孔。據家裡傳回的消息,他們和總管和七夫人有關。」

    敖厲的姿勢未變,輕聲道,「去叫他們進來。」

    密室,怎可以讓他們進來?趙德心中雖然迷惑,但口中卻道,「一共二十七人,全叫?」

    「全叫,天剛剛亮。」

    趙德點了點頭,躬身退出密室,剛出密室,趙德眼中又朦朧上了一層醉意。

    人不多,但涉及了四通商行的雜役、夥計、商人、護衛,僅僅這些人,就覆蓋了四通商行的各個角落。這些個被七夫人、大管家敖福,安排在四通商行的人,剛剛從被窩中爬起,就被趙德帶入了他們從未來過的密室。

    不清醒的人,在心中竊喜,終於得到了趙德的信任。清醒的人,看著同為七夫人辦事的幾個熟人,心下暗暗擔憂著。

    二十七人,在密室中站成一行,敖厲向趙德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在這二十七人中,有三名上品武者,趙德怎能放心,但他還是遵照了敖厲的意思,退出了密室。

    面對敖厲有人陌生,有人心中有所猜測,但沒人說話,密室中一時間,只剩下了輕微的呼吸聲。

    「我叫敖厲,相信你們知道我是誰。」

    知道?二十七人一愣,心中都在苦笑,當然知道,他們來到這鳥不拉屎的荒原,為的就是這個敖家六少爺,沒想到,他真的活著。

    沒人注意到,敖厲手中何時多出的一疊金票。敖厲將一張一萬兩的金票,放在身邊的圓几上,向二十七人道,「每人五張,你們可以回去了。」

    五張?五萬兩!夠普通人花費三生了,有人想,沒人動,他們敢想,卻不敢動。當誘惑和生命不等價時,誘惑也就不成為誘惑了。

    「六少爺,我們在四通任職,家族是發了正式任命,你沒有權利驅逐我們離開。」一名腰纏藍帶的護衛,踏前一步,冷冷的向敖厲道。

    敖厲雙眼一瞇,上品武者?極端易損,正如極鋼折。敖厲刻意在極端中融入了一絲生機,只是這價值不等的生機,留與不留沒什麼區別,極端終究是極端。

    「不走?死呢?……」

    敖厲的話音未落,腰纏藍帶的護衛陡然前移兩米,一把薄如蟬翼的窄刀,劃向了敖厲的脖子,「六少爺違背家規,試圖殘殺我等,我不得不取你性命。」這名七夫人的手下,他來荒原的使命,便是等敖厲一旦出現,伺機刺殺。

    倒也有意思,為自己解釋?敖厲坐下的木椅轟然而碎,身形就以坐態,陡然前移,右拳沒有任何花哨的直撞窄刀。

    一個細微的角度,敖厲的拳避開了刀刃,以肉眼難見的斜度,撞在了刀刃的側面。

    「當……」短促的清脆,在深入地下的密室中迴盪。隨著窄刀破碎,這名具有上品境界的武者,手臂骨骼被自己的雄厚真力,擊的粉碎。敖厲直擊而出的手卻沒有停頓,直到撞在武者心口,才藉著反震之力,橫移而出。

    胸口凹陷大塊,緩緩倒下的上品武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敖家的廢物,從小經脈萎縮的六少爺,什麼時候可以擊殺上品武者了?那刀,敖家的三大名刃之一,家主曾親手送於七夫人,破碎了?

    慘叫、血腥,敖厲血淋淋手,從一名雜役的胸膛中收回時,該清醒的人終於清醒了。

    有能力的,沒能力的全部拿出自己的武器,為自己的生命而搏。真正聰明的人,卻慢慢將腳步移向了密室大門。混亂,對剩下的兩名上品武者全無影響,也讓敖厲如魚得水,越是混亂,敖厲的殺戮也就越極端,越詭異。

    血腥,充斥著密室不大的空間,骨裂聲,更是此起彼伏。退向密室門口的幾人,早已變成了屍體,在極端殺戮下,逃沒有任何意義。
卷三 梟霸 第64章 殺的資格

密室的封閉性很好,以至於,一道小小的門,將地獄和人間完全分隔。

    假山一側,趙德站在密室門外,沒有聞到一絲血腥、聽到一點動靜,正因為如此,趙德才在擔心,他有點痛恨商行的密室了。

    一刻鐘,厚厚的石門緩緩開啟,濃郁的血腥令趙德指尖一顫。當他看到敖厲從密室中走出時,指尖才恢復了穩定,眼中重新朦朧上了醉意。看來趙德不是因酒而醉,他是想醉便醉。

    「我到前廳等你,把這裡收拾乾淨。」敖厲說完,沿著樹林中的碎石小路,走向商行前廳。

    一具具屍體,大多呈不規則扭曲狀,如同遭到大力撞擊而斃命。趙德見過太多的屍體,屍體本身已經無法讓他產生多餘的情緒。只是趙德在想,其中真有三名上品武者?以敖厲那病怏怏的身子,用了什麼重武器,合適嗎?

    趙德的心緒很快從屍體,轉移到地面,一塊塊破碎的瓷片上。即使它已經破碎,但依舊能從瓷片的精緻中,看出它往日的精美。趙德心中大疼,太州古瓷,他的太州古瓷。趙德後悔了,他後悔將寶貝收藏在密室。不過一刻前,趙德也不會相信,敖厲會殺的如此囂張,他真的還是六少爺?

    醉意和清明在趙德眼中來回轉換,他到底是醉,還是清醒?

    商行前廳,已經陸續有了進貨的商人。上品藥材,在九方集,僅四通商行有貨,這是九大世家間的默契,正如極品刺繡,也只能在王家的無箴繡坊中找到,極品馬匹,則要去陳家馬場。

    大世家,商人眼中的大世家,往往具有一些令他們滿意的細節。例如,四通商行前廳,不光有著各種藥物的樣品,以草藥新舊,排列出的日期,而且,在大廳一角,是一間間精緻的雅隔,有茶、有水果、有點心,這裡是專供客人休息。

    二狗子一進商行,便看到,雅隔中的敖厲和董纖纖。魁首那找揍式的享受,還真讓人手癢,二狗子手雖癢,但也只能癢在心裡,揍?人家玩的是殺。

    踏入雅隔,二狗子收斂起心神,他沒向敖厲身後的董纖纖,看上哪怕一眼,只是低聲向敖厲道,「魁首,打聽清楚了,九方集確實有老鼠,鼠頭是個叫李爾的老頭。他從九方集一個小混混,爬了三十餘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敖厲點了點董纖纖的手,董纖纖意猶未盡的將雙手抬起。在敖厲的引導下,她對真力的控制和體會,都是自己努力的數倍,董纖纖恨不得長久為敖厲「按摩」下去。

    「李爾?他沒有依附在世家下?」

    二狗子點了點頭,又有些猶豫,「魁首,如果他們依附於哪個世家,也就不再是混混了。據我朋友說,世家看不上他們這些個,混跡在各個角落的混混。」

    敖厲向二狗子笑了笑,「記住,世家遠比你想像的,看的遠。也許混混依舊是混混,但這個李爾一定和世家牽連。」

    二狗子心中一動,恭聲道,「是……」

    「狗子,在以前,你是黑風廳內衛。現在,你還是黑風廳內衛,你怨嗎?」

    「不,屬下不敢。」

    敖厲起身,湊到二狗子耳邊,「不要怨,你要做的事,很有意思。給我將整個荒原滲透,我要知道,荒原每個角落發生的事。」

    二狗子心中一震,土匪也有憧憬,土匪同樣有追求。二狗子不得不承認,他為敖厲的話而興奮,他也相信,敖厲能給他這個舞台。

    「你會很忙,讓你的人繼續滲入野狼和沙風口。你要在九方集,代替李爾,有辦法嗎?」敖厲如同在說著天方夜譚,但二狗子對此卻深信不疑。也許在哪個殺戮的夜,二狗子就選擇了相信。

    「魁首,你放心,我會找到辦法。」

    敖厲點了點頭,他同樣相信二狗子,別人也許不能,但二狗子一定能,因為他用「英雄」,撿回了條命,也讓敖厲放棄了幾名大爺。

    「魁首,還有個消息,我那朋友告訴我,陳家要向黑子溝下手了。春雷刀陳斬,已經前往荒原。」

    敖厲看著雅隔外,一個隱藏在夥計中的青衣內衛,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一個人?陳家看不起荒原。三十名上品武者埋葬於荒原,陳家憑什麼看不起荒原?」

    在二狗子提起陳斬時,董纖纖眉頭微微皺起,此刻,才輕聲道,「也許,他們就憑天下第九刀,春雷刀陳斬。」

    慢慢依靠於雅隔門框上的敖厲,突然回首,看著董纖纖,「纖纖,小七的劍,你有把握躲避嗎?」

    董纖纖認真想了想,頹然搖頭,「沒把握,但在我有準備時,他也傷不了我。」

    「當然,他還無法刺穿你的護體真力,但天下間,誰有能時時有準備?小七,該有資格殺了。」敖厲走到雅隔的台幾前,隨手將趙德剛剛送來的賬冊封面扯下,隨後,敖厲拿起賬冊邊的硃筆,在黑色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了個「劍」字。

    雖然敖厲看了很多很多的書,認字的時間也很早,但他卻沒時間練字,所以敖厲的字很醜。

    隨意晃了晃漆黑的封面,當朱字風乾後,敖厲將封面遞給董纖纖,「回去一趟,交給小七。告訴他,殺的資格,我給他,陳斬是他第一個目標。」

    董纖纖不懂,但她依舊將封面貼身收好,應聲道,「是,魁首,我去了。」紗衣輕動,紅影卻已飄渺。

    「狗子,你也去吧。一混就是三十餘年的人,不好對付,更何況他混在九方集。過些日子,小七會來幫你。」

    二狗子不知道小七是誰,但他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是,魁首。」

    敖厲環視著整個前廳,自家給我的感覺,怎麼還不如土匪來的親切?修真界到底出了什麼事?莫入愁,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你是否還活著?敖厲雙眼慢慢迷離,思緒也緩緩的延伸著……
卷三 梟霸 第65章 劍與梟霸

春雷刀陳斬,成名十年,是陳家年輕一代的俊才,是江湖第九把刀。千萬刀手中,陳斬排名第九,所以陳斬很傲,他打心眼裡看不起荒原,看不起荒原的土匪。

    黃金馳道在荒原中如同一條孤龍,雖然蘊含著無限價值,但卻無比孤單。陽光下,這條孤龍在廣闊的土黃中,無力的扭曲著,承載著人類的財富和貪婪。

    有資格通過荒原,前往九方集交易的商隊都不會很窮,在荒原,窮在很多時候會令人喪命。從常理來看,黃金馳道沿途總該有些歇腳、吃喝的所在,但陳斬在馳道上走了半天,也沒看到一個人影。

    日頭狠毒,陳斬水囊中的清水將盡,他此時有點後悔了,後悔沒有仔細向人請教荒原的情景。陳斬很狂,一身凌厲的先天真力,讓他即使在無水的情況下也能長久生存,只是,他的心情不太好罷了。

    刀柄上的大紅綢緞,因無風而隨意耷拉著,陳斬仔細算計了下剩餘的路途,眉頭略略一皺,還有至少十里,才能見到陳家安排的嚮導。

    「無聊的荒原。」陳斬嘴中淡淡的飄出了五個字,繼續前行。

    茅屋、茶棚,陳斬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只是他並不知道,在三天前,這裡什麼也沒有。

    茶棚很冷清,一個夥計,一個路人,夥計趴在殘破的桌面上打盹,路人緩緩喝著涼茶,他似乎並不著急趕路。

    陳斬走到茶棚邊,夥計未醒,路人也沒抬頭。陳斬不喜歡荒原,也不喜歡荒原的人,他用腳踢了踢桌邊的夥計,「來壺涼茶,把水囊給我灌滿。」

    迷迷糊糊的夥計剛剛睜眼,一個水囊即撞入了他的懷中,蘊含一絲真力的水囊將夥計撞了個跟頭,而陳斬理所應當的佔據了夥計的位置。

    「快點!」

    「是、是、是,客人稍等……」一臉慌態的夥計,在應聲中已經爬起,為陳斬端了碗涼茶,「客人,先潤潤口,我這就把您的水囊裝滿。」

    陳斬點了點頭,自顧將涼茶灌下,一股子清涼,在瞬間驅散了渾身的燥熱。燥熱一去,陳斬也有興致注意起四周的環境,路人腰中的鐵釬,引起了陳斬的注意,但卻只是因為好奇,陳斬確定,那鐵釬沒沾過血。

    本來因為好奇,但陳斬的目光,突然定在了路人桌面。黑底上的紅色「劍」字,讓陳斬心中沒來由的一跳,他在那彎彎扭扭的字中似乎看到了無盡的血。這沒有絲毫根據,單純的感覺有些荒謬,陳斬不允許自己有這種感覺,所以他起身坐到了路人身邊。

    路人沒有允許,也沒有阻止。近距離下,陳斬的感覺越發強烈,他真的好奇,這僅僅是個字而已。

    「這字很好,賣我如何?」陳斬點了點桌面,言語不容拒絕。

    路人放下手中的茶碗,「黃金三萬。」

    路人在漫天要價,但陳斬狂,既然要買,哪怕是一片廢止,陳斬也敢出三萬。而且,陳斬真的很有錢。三張萬兩金票,被隨意扔在桌面,陳斬在路人面前,拿起黑紙,腰、腿在剛一用力,準備站起的瞬間,一點黑芒,一閃即沒,幻覺嗎?

    一個細細的血洞,從陳斬的脖頸,直通大腦。陳斬死的太快,以至於,他至死也沒產生任何思維。

    路人俯身從陳斬的屍體邊,拾起黑紙,走出了茶棚。

    「七爺,您慢走……」

    王七慢慢消失於馳道盡頭,茶棚也在火焰中化為了虛無,這裡本就不該有個茶棚。

    荒原,夾在益、太、幽,三州交界,千百年來都是一個混亂的所在。因為這裡的位置太過特殊,所以土匪、強豪、世家都不允許這裡屬於一個人,不允許出現一個聲音。然而,荒原千百年的混亂,似乎因一個小小的組織,而結束。因幾大土匪勢力的突然結盟,而凝聚。

    關注荒原的人不少,但荒原真正歸屬,卻是荒原中的土匪。一個聲音,在混亂的荒原成為了可能。

    修真者的突然撤離,讓九大世家沒時間,把精力浪費在小小的荒原。他們要思考、也要準備。而且,在九大世家中的真正智者,也不認為荒原會出現所謂的統一,混亂是荒原的根本,混亂不在,荒原也就不成為荒原了。

    事實上,正如那些智者所料,各個土匪勢力在盟約下,隱藏著太多的不穩定。如今的盟約,因一種形勢推動而成,因可怕的梟騎而成,更因那偶爾會出現在荒原的斗笠而成,在其中蘊含了太多的不情願、損害了太多人的利益。這個盟約就如同一桶越聚越多的火油,只要有一點火星,它很容易燃、很容易炸。

    一年,荒原變的有些平靜。連九大世家的商隊,也不得不遵守荒原的規矩。荒原上的土匪從未有過,如現今般的自豪。對於其它商隊來說,通過黃金馳道向土匪繳納的保護費,雖然心疼,但從長遠看,卻節約了不少成本,他們能夠承受。

    越來越多的商隊,向荒原土匪妥協,向大威府妥協,荒原的殺戮在慢慢減少,荒原在慢慢平靜。很多人都在不屑的觀望,失去殺戮的土匪,還是土匪?怎麼去適應荒原?

    一年,荒原不太平靜,大威府稱為了荒原的天,江湖為之震動。縱橫於荒原的梟騎,令江湖不解,令江湖懼怕。他們不解的是,梟騎憑什麼能搏殺上品武者,懼怕梟騎的神出鬼沒、它的寧靜、血腥。

    黑帖,江湖中多了個閻羅貼。黑帖一共出現過十八次,十八個知名武者死亡,無一例外,沒人知道黑帖的主人是誰。

    搏命,普通的葫蘆。頭戴斗笠的男人,在一年中拋出過兩次。兩股盤踞在荒原北部的土匪被絞殺殆盡,沒有一人倖免,包括這兩股土匪的家眷。沒人願意提及當時的情景,他們似乎想永遠忘記。無盡的血,再次將盟約穩固、粘連。

    血腥促進了形勢的推進,形勢為血腥提供了平台。

    越來越多的土匪,臣服於大威府,記住了哪個頭戴斗笠的男人,以及他的梟騎。很多人清楚,他是大威魁首、荒原盟約的盟主,但很少有人真正見過他,只是記住了斗笠、紅袍和葫蘆。

    不知從何時開始,江湖中的武者,稱呼他為,梟霸。
卷三 梟霸 第66章 變故中的引導

光與影的疊加、流沙環繞,自然給予了綠洲太多的佑護。也許只有動物的靈覺,才能穿越光與影的虛幻。也許它們根本不懂,什麼是虛幻。灰鷹,荒原獨有的猛禽,由天穹直刺綠洲,落在了木屋窗口。

    敖厲從灰鷹翼下,解下一個竹筒,竹筒上環繞著一圈藍線,這象徵消息來自於敖家。只有最為重要、隱秘的消息,二狗子才會用極難馴化的灰鷹,直送到敖厲手中。

    字跡是趙德的,紙條很短,但其中的消息恐怕不太尋常,敖厲神情凝重的撫摸著鷹羽,不斷思索著……

    「魁首,人都到齊了。」熊五的聲音從屋外傳入,打斷了敖厲的思緒。

    紙條在敖厲手中粉碎,灰鷹重新衝入了天幕。

    「魁首,按您的吩咐,已經停止採購石料。只是,我說,魁首,大威府好歹也要有府才行吧?」

    敖厲懶得去搭理熊五的囉嗦,府?只怕建好也用不上,天下要變了。

    也許整個荒原的土匪都不會想到,他們的天、荒原中的梟霸,議事竟會在帳篷中進行。

    敖厲剛剛掀起帳門,陰老二、錢多、熊五、董纖纖、趙小六、王七,以及王麻子紛紛起身,躬身向敖厲行禮,「魁首。」

    敖厲微微抬手,「坐!」

    「今天叫各位來,是要告訴各位,以前的計劃全部取消。我們掌握的所有黃金,全部用於收購九方集不明用途的貨物,例如,未知礦石、奇異古董。」

    帳中七人,錢多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似乎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王七一臉冷漠的坐在椅子上,他心中只有腰間的鐵釬。而其餘五人,卻因敖厲的話愣住,王麻子心中更是震驚,他之所以坐在這裡,完全是被敖厲的計劃打動。他真的想,親眼看看,統一下的荒原。中止計劃?那眾人的努力豈不白費了?

    「魁首,我想你會給我們個解釋。」此時,王麻子雖然是大威府核心之一,但他心中有著比陰老二更重的凶性,這種凶性令他有著頗為果斷的作風,例如,忘卻獨眼之恨,加入大威。

    敖厲凝視著王麻子,緩緩開口,「天下要變了,我們即使做的再多,也不會有什麼意義。」

    王麻子獨眼一冷,他怕敖厲,但他不喜歡被人敷衍。陰老二在一邊,暗自苦笑,也許只有王麻子的個性,才能讓魁首主動說些什麼。

    敖厲向王麻子微微搖了搖頭,王麻子將已到嘴邊的話,重新嚥下,等著敖厲的解釋。

    「相信你們對修真者,都有所耳聞……」帳中七人的臉色,終於大變。連錢多和王七都沒例外,陰老二更是在心中擔心,難道是元石的事露了?

    「我剛剛收到消息,至少有四到六個修真宗門,這一年間,在九大世家挑選了九十餘名弟子,其中竟然包括下一品武者。」

    修真者對帳中七人來說,更多的只是一個傳說。他們有些羨慕那些被選中的武者,但他們不清楚,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還有個消息,在一年前,修真界就發生了一種未知變故。無數修真高手,開始莫名的死亡。根據一年來,斷斷續續的消息,基本可以肯定,發生在修真界的變故,只局限於元嬰期修真,而他們正是整個修真界的中間力量。」

    說到這裡,敖厲的聲音陡然一凝,「我猜測,因此變故,修真宗門將會大量吸收武者,以補充宗門在人員上的損失。四、五個宗門?現在,才是個開始。我曾經聽人說過,在修真者眼中,世界由十二個州組成。」

    「什麼!」帳中七人的心跳,開始緩緩加速。修真,他們雖不瞭解,但他們至少知道,那是凌駕於武者之上的力量,遠離紅塵的力量。修真的機會?七人的臉色越來越複雜,那是期望與恐懼的交織,對未知的期望、對未知的恐懼。

    「魁首,如果修真者眼中的世界,真的全部發生這種變故。如果他們挑選、補充弟子的極限真是下一品武者。那麼,整個江湖恐怕會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陰老二果然有著一顆冷靜的心,他的情緒同樣不穩,但他卻能直指問題的核心。

    「衝擊?」敖厲輕聲一笑,「江湖會消失。」

    敖厲的輕笑,令陰老二感到一陣冰冷,江湖消失?多麼荒謬!但如果真如敖厲猜測,整個江湖的上層武者,全部離開紅塵,江湖還是江湖嗎?也許是,只是不再是他們的江湖。

    是什麼,讓高高在上的修真界,出現如此變故?陰老二心中突然一寒,會不會是個陰謀?修真中也有陰謀?他們不是一群追求天道的隱士?想到這,陰老二不由苦笑出聲,「看來所謂的修真界也不平靜。」

    敖厲沒有開口,心中冷笑,「九大世家,多少勢力,敢把他們引入修真,只怕修真界會更加沸騰。」

    熊五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忍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魁首,九方集那些不明用途的東西和那些破爛古董,大多是江湖騙子的把戲,我們要用黃金買那些廢物?魁首,要不你再想想?」

    敖厲起身,走到熊五身邊,將熊五那粗大的黃金鐲子擼下,扔給陰老二,「黃金在我們手中,很快就會不值一文。現在市場還在,我們必須要在市場消失前,把手中的黃金用盡,也許能夠買到一些驚喜。」敖厲說完,不由想起被「附骨」吞噬的那種碧綠石塊。

    熊五看著陰老二手中的鐲子,心中一急,「那我們吃什麼。」

    敖厲笑著,拍了拍熊五的肩膀,「也許,很快你就不用吃什麼了。」

    熊五以為敖厲在戲言,縮了縮腦袋,不再說話,只是眼神還不時在陰老二手中轉悠。熊五此刻還沒意識到,飽飲大量元乳的自己,是怎樣一個寶藏。

    王麻子的情緒緩緩平靜,突然冷聲道,「這些全是魁首的猜測!」

    「咯咯……咯……」還沒等敖厲開口,董纖纖卻已先笑,「王麻子,你好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王麻子腰間重刀陡然而顫,而一根纖細的頭髮,卻在董纖纖面前環繞、起伏,其中僅有的一絲真力,令她身邊的錢多都為之震驚。將真力控制到如此地步,錢多別說見,聽都沒聽說過,慢慢的,錢多的目光移向敖厲,這個男人身邊,總是會發生太多的奇異。

    帳篷承載不了四溢的真力,而開裂的數條口子,敖厲眼神一凝,沉聲道,「行了!」董纖纖面前的細發,在她「咯咯」的笑聲中,輕飄飄的落地,「王大爺,找個機會,纖纖再領教您的手段。」

    王麻子冷哼一聲,「隨時奉陪。」說完,他的目光又移向敖厲。

    敖厲笑了笑,他看著王麻子的獨眼,身子微微下俯,輕聲道,「就算猜錯,我也能把你們帶入修真的世界,不想去看看?」

    王麻子心神猛顫,他當然理解敖厲言語中的含義。

    「報……」帳外,突然傳入一聲輕喝。

    敖厲直起身子,點了點帳門,門邊的趙小六,將帳門掀開。

    梟騎十大隊長之一,皓窮進入大帳,跪在敖厲身前,「魁首,收到九方集的消息,傲天在四通商行等你。」
卷三 梟霸 第67章 血旗

韓鵬,年僅35歲,他一手創建的天鵬商行,在太州有著不小的實力。自從三年前,韓鵬踏入上一品境界後,就有了擴張的野心。進入荒原、扎根於九方集,將商行的貨物銷往益、幽二州,一直是韓鵬的夢想。

    上品境界,讓韓鵬再也感受不到荒原的可怕,商行的發展也正處於巔峰。此時,進入荒原似乎正是時候。

    韓鵬,是個敢想敢做的漢子。一月前,他已經聚集了商行精英,驅趕十二輛大車,裝滿了太州的瓷器、刺繡、茶葉,緩緩開向了,位於荒原中心的九方集。

    境界的提升,可以令人清醒,也可以讓人糊塗。在力量的背後,總是有著太多的陷進,境界的提升,更該警惕心性的浮動,但韓鵬卻沉溺於這種浮動中,無法自拔。

    相對於,美麗的太州來說,韓鵬不喜歡荒原。事實上,喜歡荒原的人本就不多。

    韓一風,韓鵬的遠親。他從韓鵬創業之始,就跟隨在韓鵬身邊。天鵬商行,以及天鵬商行的前身,天鵬幫,都有著韓一風的心血。十多年的風風雨雨,韓一風頗受韓鵬器重和信任。

    「幫主,我還是堅持我的建議,商行此時進入荒原,開發九方集市場,不是時候。而且,我們初次攜帶的貨物太多,佔了商行五成資金,這已經違背了商行的規矩。」黃金馳道上,韓一風繼續向韓風進言,多年來,他還是習慣稱呼韓鵬為幫主。

    腳下的黃土、高懸的太陽,空蕩蕩的荒原和不知延續到那裡的馳道,都讓韓一風心中充滿了憂慮。

    十二輛大車很重,行進的不快,韓鵬在車隊最前端,向身邊的韓一風,笑道,「一風,商行越做越大,你的膽子卻越來越小。想當年,你我在刀口、劍鋒上混飯吃,卻是沒有這麼許多顧慮。」

    才進入荒原半天,還有立刻返回的可能,韓一風不到最後,很少放棄,「幫主,此時的荒原不同往日。從各方面傳回的消息看,荒原的天,大威府的實力直逼九大世家,而且,我們對梟霸一無所知,如此冒冒然進入荒原,怕是不妥啊。」

    韓鵬冷哼一聲,「一群土匪而已……」韓鵬的話音未落,一聲尖銳的呼嘯,陡然在寂靜的荒原上響起。

    一根手臂粗細,由精鐵打造的血紅旗桿,深深釘入馳道正中。旗桿上有著九個小孔,呼嘯正是由此發出。巨大的力量令旗桿末尾不斷的震動,發著「嗡嗡」的聲音。

    韓一風盯著光禿禿的旗桿,眼神一凝,心中暗震,血旗!

    韓一風沒有想到,才進入荒原半天,就會遇到大威府的強制性標誌,其中的規矩,韓一風懂,他轉身向一個刀手吩咐,「去將準備好的黃金抬出,放到旗桿下。」

    「等等!」韓鵬叫住刀手,「抬一箱就行。」

    「是,幫主!」

    刀手離去,韓一風卻急道,「幫主,大威府的規矩是繳納貨物總數的一成……」

    韓鵬眼神一凌,輕喝道,「行了,一風,我們不是沒有做過如此買賣。我們給,就是在妥協,就是尊重大威府的規矩,也是期望和平、賣個面子。但我們不怕,大威府也不能抬著規矩吃人,它在荒原稱霸,還制約不了我天鵬商行。」

    兩名刀手,已將一箱黃金,抬到了旗桿下。韓一風暗自一歎,沒有再反駁韓鵬,事情已經做了,接下來的便是面對,進言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刀手剛剛退回,土丘邊角,閃出了十數個土匪,他們懶懶散散的走向旗桿。

    其中一個頭紮紅巾的土匪,打量了幾眼韓鵬的車隊,目光在地面車痕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箱中的黃金,怪笑著,向車隊前的韓鵬道,「生面孔。你們的貨不少,只留下三萬黃金?大威府的規矩,相信你們多少有些耳聞。看在生面孔的份上,老子再給你們個機會,補上。」

    「規矩,我們聽過,我們也照規矩做了,這是一份尊重。大威府的胃口太大,在尊重之外,贖我們無法給的更多。」

    「呀喝……」頭紮紅巾的土匪,有些驚訝道,「聽口氣,像是做過類似的買賣,不過……」土匪言語一頓,臉色突然一冷,「在這個地界,你們動錯了念頭。」

    還沒等韓鵬說話,十數個土匪,猛然將十多個如泥巴捏成的圓球,甩向韓鵬的車隊。十多個泥球,似乎遵循著既定好的路線,分段向長長的車隊落下。

    韓鵬沒想到,荒原的土匪會囂張至此,沒說幾句,就敢動手!他們倚仗的什麼?一道寒芒,沒人看到韓鵬出手,用的是何種兵器。落下的一枚泥球,在距離韓鵬頭頂五米處爆開,小小的泥球中,竟然冒出了大股大股的濃煙。

    其餘的泥球也在同時,先後落到了整個車隊中,一時間,有著刺鼻味道的濃煙,將整個車隊籠罩。

    韓鵬臉色一變,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你們找死。」

    凌厲的刀氣,陡然破開了眼前的濃煙,已然產生一絲刀意的凌厲,直接帶著韓鵬,劃向了土匪所在的位置。上品武者,豈是小小的土匪能夠抵擋的?但面對空虛,即便是上品武者也無可奈何。旗桿下,只剩下那箱黃金,土匪?土匪早已不知去了哪裡。

    「跳樑小丑!」韓鵬冷笑一聲,剛想把所謂的「血旗」斬斷,突然出現的馬蹄聲,似乎瞬間抵達車隊一側,韓鵬心中一跳,他似乎聞到了血的味道。

    「梟騎……幫主……是梟騎……快……」濃煙中,韓一風的聲音突然中止,生死不明。數十名頭戴著斗笠,身披蓑衣的梟騎,已然衝入了滾滾的濃煙中。

    「一風……」韓鵬一聲大吼,騰身返回於濃煙之中,抬手間,長長的寒芒,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將兩名梟騎斬於馬下。摔於馬下的兩名梟騎,用沉重的傷勢為代價,保住了性命。

    濃濃的煙,雖然對整個車隊,極為不利。但對於上品武者來說,卻有著難言的妙處。上品武者,對環境有著深刻的理解,越是複雜的環境,對他們,越是有利。只是,天鵬商行,達到如此境界的武者,僅韓鵬一人而已。
卷三 梟霸 第68章 劫持

慘叫持續的過程,非常短暫。

    有百餘刀手護衛的車隊,在一個照面間,被梟騎幾乎斬盡。面對極端的殺戮機器和不利的環境,很多人甚至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

    濃煙中,韓鵬被六名梟騎圍攻,一時竟無法突破。韓鵬有信心,在瞬間斬殺四名梟騎,但卻無法抵禦剩下的兩把刀。又是兩刀,斬於同一位置,韓鵬的護體真力,再次破開了一絲縫隙,一絲血痕,直由韓鵬面龐,延續於他的嘴角。

    嘴中的血味,讓韓鵬心下駭然,他們是怎麼做到如此冷靜?不同人手中的刀,怎麼可能在複雜變化中斬到同一位置?

    韓鵬的刀,至今沒有出手。他可以盡殺六名梟騎,但也一定會受傷。韓鵬還不想死,他不知道四周到底有多少土匪、多少梟騎,重傷和死亡,沒有區別。

    濃煙在微風中,緩緩散卻。

    十二輛大車四周,橫七豎八,躺著一地屍體。二十餘名梟騎圍在四周,其餘的二十餘名,在繼續絞殺剩下的刀手。天鵬商行,剩下的這十餘人,才是當年天鵬幫的老底,天鵬商行的精銳。

    韓鵬沒想到,一時的拒絕,竟會演變成如此結局。梟騎,他不是沒聽說過,但真正見到梟騎,才理解,荒原為什麼在它們的鐵蹄下,驚顫!韓鵬的運氣不好,五個月前,敖厲的命令才傳遍荒原,違抗血旗者,死!

    韓一風沒死,他在兩名梟騎的夾攻下,帶了一身傷痕,「大名鼎鼎的梟騎,竟以多欺少……」韓一風不斷吼著,但回答他的儘是沉默。一名名梟騎,眼中似乎沒有一絲情緒,他們就如同一具具殺戮機器,這讓不遠的韓鵬,心中一片冰冷。

    在血腥的殺戮中,沒有人注意到,剛剛響起的馬蹄聲,兩匹健馬緩緩於地平線上清晰。

    「媽的,哪來的上品武者?」熊五在心中大罵了幾句,側首向敖厲道,「魁首,這,沒想才離開半天,就會出紕漏。要不,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到九方集找你?」

    太州進荒原的入口,由熊五負責。熊五沒想到,自己去綠洲的半天功夫,竟會出現如此紕漏,而且,還讓魁首看了個正著。

    敖厲在馬背上,打量著遠處的韓鵬。十丈,隨之馬匹一聲悲鳴,敖厲的身形猛然拔起,撞向了遠處的韓鵬,斗笠,不知在何時,已然將敖厲的面孔覆蓋。

    熊五的鐵錘,雖然也在同時扔出,但多少有些不習慣,敖厲這種不出一聲、沒有任何交代的殺戮。「當殺則殺,想殺則殺……」熊五突然想起,敖厲曾說過的話,心中不由一陣彆扭,也許錢多說的對,極端殺戮,眼中只有自我,無任何羈絆。

    韓一風看著空中,如同隕石般砸來的人影,紅衣、斗笠、金花,韓一風眼神猛縮,不顧梟騎刺來的刀刃,驚駭大吼道,「幫主,小心,梟霸……」六個字、心神動盪、情緒波動,韓一風露出了不該露出的破綻,所以,他的心口被一縷刀鋒切入。

    「一風……」韓鵬的悲哀,極為短促。凌空而來的危險,讓他本能的沉入上品境界,無需刻意的判斷,寒芒再現,詭異的無柄薄刃,抵達了,有空中砸來的敖厲眉心,很快!

    然而,敖厲的動作更快,右手在薄刃即將切入眉心的瞬間,陡然將薄刃捏住,凌厲的刀氣,在瞬間透入了敖厲本體。而敖厲,也藉著薄刃上的力量,猝然橫移。九步之外,三名聯合抵禦梟騎的刀手,竟被韓鵬的凌厲刀氣,分割成了幾大肉塊。

    敖厲本體肌肉,經外部真力的長久鍛煉,對外力的借用,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在量上,只要真力無法超越董纖纖。那麼就不能對敖厲的本體,造成根本性的破壞。

    血紅、殘肢,染紅了韓鵬的眼睛,他的眉心突然豎起了一道亮痕。刀虐,韓鵬在踏入上品境界所領悟的技巧,虐,虐的是自己。透支生命,將真力、刀意瞬間提升,韓鵬不再防守。六名梟騎手中的重刀,同時在斬於韓鵬身體,同時爆碎。

    韓鵬手中的刀,如同化為了一縷極細的亮線,它似乎切割了空間,憑空出現在敖厲面前。太快,哪怕是敖厲的雙眼,也無法撲捉,這絲刀氣的軌跡。刀氣透體,但敖厲竟詭異的被刀氣撞飛,而沒有被分割成兩半。

    如此凌厲的力量,也可以借用?被撞於半空的敖厲,身形陡然一張,比剛才更為纖細的八縷刀氣,從敖厲週身毛孔射出。天鵬商行,剩餘的八名刀手,捂著自己的心臟緩緩倒下,竟沒發出一聲慘叫,瞬間斃命。

    「這怎麼可能?!」韓鵬眼看著一眾老兄弟,在自己面前死絕,心神終於失守。破綻,敖厲由空中猛然砸下,韓鵬只是下意識的揮刀抵擋,「當……」一聲凝聚而延綿的脆響,令幾名功力稍弱的梟騎,耳中流出了血跡。

    在韓鵬手中,傳了七代的寶刀,在敖厲拳下破碎,儘管如此,它也沒能阻止敖厲的拳。「卡嚓……」韓鵬的脖頸,被深深的砸出了個凹陷。

    血旗,不容違背。

    熊五,沒再跟隨敖厲,前往九方集。十二車貨物、一地的屍體、屍體的身份,都需要他來處理。

    斗笠已去,一人一騎,在午時的烈日下,向著九方集奔去。

    七弟,有多少年沒見了?為什麼有個淡淡的影子,在和他重疊?敖厲站在四通商行門口,眼神中露出了幾分迷離,也許有些事,沒有在記憶的必要,我為什麼要記得?

    「六哥!」

    他還是喜歡龍,依舊是龍紋錦衣,神色中的自信更重、也更加凌厲,天下捨我其誰?

    「六哥,德叔說你去查看藥材,我可等了你一下午。」敖厲的失蹤,在敖家一直沒有公開,除了有限的幾人外,所有人都以為敖厲這幾年一直呆在四通商行。

    敖厲眼中的迷離,在笑意中消散,他擂了幾下傲天結實的胸膛,「很多年不見,你倒結實了不少。上一品境界,同齡人中,當以你為尊了。」

    傲天「哈哈」一笑,「六哥,你的眼睛還是那麼毒。」

    「難得你會來荒原,走,六哥為你接風,王家客棧中的酒菜卻是九方集一絕。」

    傲天神色一暗,「六哥,我就是來見你一面,我到荒原有要事……這就得離開。」傲天的言語閃爍,其中隱隱繚繞著一絲殺意。

    「發生了什麼事。」

    傲天心中掙扎了半天,才低聲道,「晴兒被人劫持了。」傲天不敢抬眼看敖厲,自己未來的媳婦被人劫持,如此丟人的事,如果不是敖厲問,傲天根本不會輕易說出。
卷三 梟霸 第69章 太極

紅葉谷,位於荒原的東南角落,緊靠橫山山脈,它雖然在荒原邊,但它卻不屬於荒原,因為荒原不需要美麗,紅葉谷卻很美。

    乍一聽紅葉谷的名字,很難讓人想到,它會和江湖有什麼交集。但熟悉荒原的武者、土匪、商人都清楚,紅葉谷不簡單。它因冷大娘而聞名江湖,紅葉谷的勢力不大,但很強,行事手段也頗為狠毒,被荒原承認的狠毒,很難不被別的地方承認。

    兩匹駿馬,直刺紅葉谷口,隨風飄落的片片紅葉,似乎預示著他們到來的目的。傲天翻下馬背,取下腰間的佩劍,塞到敖厲手中。這劍,赫然是敖家三大名刃之一,七星。

    「六哥,你拿著防身,你……」

    敖厲搖了搖手,笑著,將傲天的話打斷,「七弟,晴兒和我們一起長大,我這做六哥的如何能袖手旁觀?冷楓?沒想到琅琊幫主,竟會有這麼個好姐姐,但讓父親親自來,他們有些過分了。」

    傲天早已後悔,應該把事情辦完再去找敖厲,如果一旦出了閃失,那……傲天看著敖厲那單薄的身子,心中越來越擔心,暗暗一歎,傲天拉著敖厲,走到谷口的一塊巨石後,「六哥,你就在這裡觀戰,我去把晴兒救出來。」

    石台、茶壺、一個身著麻衣的中年人,就這麼攔在谷口。中年人悠悠閒閒的端著茶杯,將其中的茶水吸入口中,迴盪著,他似乎沒看到眼前的傲天。

    傲天停下腳步,冷冷的向中年人道,「叫冷楓把晴兒送出來,然後親自前往敖家謝罪,否則……」

    此時,中年人剛好將茶杯放下,接口道,「否則如何?」

    傲天殺機隱現,眼神一凌,「否則,我敖家踏平你紅葉谷。」

    「小娃娃好大的口氣,去叫敖無愧來……」

    「你找死!」沒等中年人說完,傲天的手,已經向中年人喉頭抓去,指尖微微泛著碧綠,這正是敖家絕技「裂竹手」。而中年人抬起右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圓,「裂竹手」的勁力,竟消失於一個個圓的平和中。

    一個個由神秘勁力組成的圓,讓靠在巨石上的敖厲,心中一跳,上品大圓滿,太極!敖厲抬手輕撫著「七星」的劍鞘,沒想到,在小小的紅葉谷,會藏有如此高手。敖厲沒動,他知道,中年人不會殺,如果他有殺心、殺意,他的太極到不了如此境界。

    圓在空中泯滅,傲天卻被太極的力量,沖退了三步,「我再說一次,交出竹晴兒。」傲天眼神越來越厲,一縷青色的劍氣如同一縷活物般,憑空而現,繚繞在傲天週身,歡愉著。

    中年人眼神中掠過一絲驚訝,「劍魄!沒想到敖無愧竟敢將劍魄傳下,很好、很好!敖無愧果然是敖無愧,你不怕?」說著,中年人「哈哈」大笑了起來。敖厲卻在這笑聲中聽出了一絲悲涼,這中年人顯然和父親很熟,至少他瞭解父親,他們間,似乎還有不少秘密。敖厲嘴角升起一絲笑意,他對中年人感興趣了。

    一片紅葉,從谷頂飄落,紅葉在即將觸及中年人的一瞬,傲天的食指刺出了,淡淡的青色劍氣在瞬間凝聚,指向中年人的心口。

    「小小年紀,有如此修為,不錯!」中年人的讚揚,是針對傲天對上品境界的沁入程度,劍魄?如此初生的劍魄,傲天還差的很遠。一個個圓,如同憑空出現,但敖厲卻注意到了中年人的步伐,太極勁力,竟會通過步法凝結,延伸。

    劍氣,洞穿了五個圓,終於無力繼續,再次消散於一個個疊加、連接的圓中。

    「你到底是誰?」傲天不會忘記,父親曾經說過,天下間,能夠抵擋劍魄的人,沒有幾個。

    中年人在石台邊,重新坐下,「你回去吧,叫敖無愧來。」

    傲天這時才注意到,石台、茶具、中年人,如同和整個谷口完全融合,沒有一絲破綻,上品大圓滿!傲天心中駭然,但卻無法退縮,敖厲在看著。從小,傲天不知道為什麼,做什麼都想比身體不好的敖厲強。事實上,傲天一直就比敖厲強,但傲天心中卻一直不踏實,一種莫名的不踏實。

    青色劍氣,再次濃烈了幾分,傲天竟將經脈中的劍魄完全逼出。劍魄初生,已然擁有了生命,但這生命卻是分享主人而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敖厲臉色一變,中年人的臉色同樣一變,完全離體的劍魄,終於讓中年人的臉色凝重了起來。劍魄在一瞬,即刺於中年人,中年人雖然神色凝重,但雙手卻很穩、很平和的在空中划動著,一道道構成圓圈的勁力,不再透明,而是呈現出一種霧濛濛的狀態。

    劍魄終於洞穿了中年人的太極勁,刺於中年人的心口,然而,這剩餘的劍氣,僅夠刺穿一層衣物。中年人的右手,在同時,截在了傲天左肋,傲天沒有被什麼大力擊出,而是順著中年人的勁力,來回晃動了一下,便倒在了地面。

    「你出來吧,把他帶回去。告訴敖無愧,如果要那女娃娃平安無事,就親自來趟紅葉谷。」中年人顯然早已發現,靠在巨石邊的敖厲。

    敖厲走到傲天身邊,右手三指輕撫於傲天的脈門,數個呼吸後,敖厲微微放心,「太極?!公孫先生編撰《武者紀事》中曾三次提到過這種勁力。上品大圓滿,以時間推算,先生該是五十年前的太極。據公孫先生說,為太極而生、為太極而改名的,僅先生一人。」

    中年人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病怏怏的年輕人,竟對太極如此瞭解,他該不是個簡單的僕人,「你猜的不錯,老朽就是太極。」

    敖厲微微一笑,輕聲叫道,「歐陽剎。」

    歐陽剎和十五名梟騎,如同幽靈般,出現在山谷中,如同在空中飄蕩的歐陽剎,來到敖厲身邊,「魁首!」

    敖厲指了指,昏迷的傲天,「把我七弟,送到九方集。」

    「是。」歐陽剎抱起傲天,很快離開,而十五名梟騎,卻沒有移動,還是靜靜的站在敖厲身後。

    太極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聲,梟騎的斗笠和蓑衣,讓他似乎知道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誰,他在等。

    「冷楓,冷大娘和你什麼關係?」

    「你沒必要知道,速速離去,叫你父親來。」太極始終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實在無法將荒原中的天,和眼前這個病怏怏的年輕人聯繫起來。敖家六子?不是得了先天性經脈萎縮的絕症?

    「不談也罷!我來帶走竹晴兒。」敖厲說完,抬手向谷口微微一招,一聲沉悶的呼嘯突然而起,小臂粗細的血旗,深深插在了谷口,尾端「嗡嗡」的顫抖著。

    太極看著旗桿,眼神一凝,「梟霸!」

    敖厲微微躬身,輕聲道,「紅葉谷不屬於荒原,我不想和紅葉谷有什麼衝突,放了竹晴兒、交出琅琊幫主,我立刻離開。」

    太極輕輕轉動著石台上的茶杯,緩緩道,「你不嫌要求的太多了?」

    「太極,平和、不殺,面對我只有死。我不想讓太極失傳,天下要變了,恐怕再不會有人踏入大圓滿境界,你應該活著。」

    天下要變了?太極不明白敖厲話語中的意思,但太極不認為敖厲狂妄,谷口的血旗、荒原土匪的臣服,讓敖厲有資格說這些話,「竹晴兒,我可以交給你,但琅琊幫主不行,他是冷楓的弟弟。」

    敖厲微微一笑,「感謝你能賣我個面子。」敖厲臉色隨之一冷,「但,琅琊幫主必須死,我要給竹晴兒一個交代,你們連敖家的人都敢動,只死一個,是我給你的面子。」

    「媽的!老子的生死,什麼時候要讓小娃娃決定了?」琅琊幫主提著一根粗大的狼牙棒從谷口衝出,他運氣不好,他沒有注意到,靜靜插在谷口的旗桿。

    一個人的命,比起整個山谷來說,畢竟很輕,尤其是琅琊幫主的命。太極答應冷楓坐在谷口,是因為太極欠冷楓的,而敖無愧同樣欠冷楓的,所以太極很想叫敖無愧來,看看敖無愧如何面對冷楓。

    敖厲,讓太極意外,也讓太極震驚。太極完全無法想像,敖無愧的六子,怎麼成為了荒原中的梟霸?太極沒把握,抵擋來自荒原的土匪,他甚至沒把握擊敗敖厲,雖然從表面看,敖厲確實不堪一擊,但太極清楚,梟霸的份量和含義,所以他希望琅琊幫主死,但他只能希望,卻不能做。

    琅琊幫主突然衝出,太極很滿意,他又怎麼可能去阻攔?

    騰身而起的琅琊幫主,似乎又看到了,幫派中的兄弟一個個倒下,看到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他手中的狼牙棒,就如同他心中的恨意,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敖厲。

    在敖厲眼中,琅琊幫主週身破綻無數,敖厲猛然踏前一步,手中的「七星」連鞘,刺向空中的琅琊幫主。最佳的角度,敖厲手中的劍,在瞬間急折了九次,「七星」雖然是敖家的名刃,但如何經受的起,如此極端的變化,陡然破碎。

    太極看到敖厲出手,心中一顫,世間真有極端的殺?老鬼的猜測是真的?太極似乎有些明白,混亂的荒原為什麼會出現個梟霸。也許只有極端的殺,才能讓荒原的土匪暫時凝聚、臣服。

    一個個指甲大小的「七星」碎片,落在了石台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太極拂去碎片邊的一片紅葉,微微感歎,「極端殺戮,世間會有適應它的武器?」

    極端的殺,不存在猶豫、不存在羈絆。

    七星破碎,沒有讓敖厲的動作,有任何停頓。極端的殺,對變化的適應同樣極端。腳步後撤,狼牙棒擊空,力量的空放,讓琅琊幫主心中一窒,這也是他最後的感覺。後撤旋身的敖厲,右手在同時抓在了琅琊幫主的後頸。

    「卡嚓」一聲,一縷殷紅的血液,從琅琊幫主嘴角緩緩流出,他那健碩的身子也在同時,軟軟的倒在了地面。

    他沒有妄言,面對極限殺戮,太極的不殺、祥和,只有死!太極看著琅琊幫主的屍體,微微一歎,「我阻擋不了你,隨我去接那女娃吧。」

    敖厲點了點頭,卻沒有動,「我七弟會很快再來,把人交給他。」言語微微一頓,敖厲指了指谷口的旗桿,「如果有需要讓我幫助,可以用它和你的秘密,交換。」

    敖厲說完,轉身向谷外走去,十五名梟騎,靜靜的跟在敖厲身後,至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息,他們就如同一群,沒有生命的幽靈。

    太極突然揚聲,「你不怕我反悔?」

    敖厲知道太極指的是竹晴兒,他腳下一頓,「我信太極。」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