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武俠] 無法無天 作者:吾知(全書完)

卷二 大威 第40章 殘酷

本體強度與力量的差距,越來越大,敖厲根本無法令本體強度與力量的增長同步。力量的一再突破,敖厲相信和碧魄有很大關係。一些極端方法,也許能夠讓本體與力量平衡,但敖厲卻不想嘗試,他不想將自己弄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對本體的殘酷磨練」,敖厲至今,才理解這句話的沉重與悲哀。

    元乳的出現,讓破、立之路成為了可能。敖厲每每想起,都會為此而心悸,那不是興奮更不是激動,而是真正的害怕。

    據「八荒九秘」記載,元乳是上古頑石,渡劫失敗後的遺留。靈氣以性命方式凝結,形成了極為純粹的元力。敖厲看中的,不是那充沛的元力,而是元乳中殘餘的性命精華。這種於天劫下殘留的性命,擁有重塑本體的神奇。

    凡塵藥物,是否能夠中和元乳的藥性,沾污其中的元力,留下純粹的性命精華,敖厲在嘗試著……

    「嘩啦」一聲,敖厲將瓷罐中已然混濁的元乳,倒入了桌邊的木桶,心下微微一歎,「依舊不對……」

    在這一年中,敖厲做了不下數千次藥性調配,但終究沒有找到那種完美的平衡,珍貴的元乳,更是被揮霍無數。

    敖厲將瓷罐洗淨,神色間沒有絲毫不妥,如同剛剛倒掉的只是一罐清水。他隨手拎起桌邊的碩大瓷瓶,將如同奶液的元乳,再次注入瓷罐。

    隨後,敖厲將失敗的藥物搭配,小心翼翼的記錄在紙張上。複雜的藥物用量,讓敖厲不敢去挑戰自己的記憶。

    晨光,透過木板間的縫隙,刺入了木屋。在不知不覺中,日月進行了一次交替。

    敖厲臉上毫無倦意,他將手中的筆放下,緩緩收斂起心神,聆聽著自己的心跳,感受著血液的流動,敖厲開始了又一次嘗試。

    一種種藥性各異的藥粉,在珍貴的元乳中溶解,乳白不斷幻化出各種豐富的色彩。一個個在液面破裂的彩色氣泡,讓晨光下的瓷罐,平添了無限神奇。

    隨著,一粒黑色藥粉添入,原本有著幾分粘稠感的液體,在瞬間混濁。呈現出了一種,自枯黃中透著死灰的色澤,如同元乳在瞬間枯萎。

    「第九千七百三十次!」平靜一年的敖厲,眼神中逸過了一絲憤怒,手指一錯,細長的銅勺「呼」的一下,旋於桌面上空,發出「嗖嗖……」之聲。

    緊接著一聲悶響,有些扭曲、亮紅的銅勺,斜斜刺入了桌面的木盒。一縷青煙夾雜著一點焦金色,自隔斷中濺起,焦金色竟然掉了入矮矮的瓷罐。

    眼中怒火大盛的敖厲,突然盯著瓷罐愣住,混濁而枯黃的液體,在瞬間清澈。

    希望,讓敖厲不得不閉上雙目,平靜自己起伏的心緒。

    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才小心翼翼的將一顆種子扔入了瓷罐,看著乾枯的種子在瓷罐中發芽、生長,他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抬手捻起一撮被銅勺灼焦的金色粉末,喃喃道,「金蘭花粉。」

    ……

    正午的荒原和子夜一樣危險,子夜,那刺骨的冰冷,至少凍結了死亡的痛苦。而在正午,那一粒粒滾燙的沙礫和灼熱的空氣,讓死亡中多了一種殘酷。

    綠洲邊緣,一望無際的流沙地在高溫下扭曲著,即便是在綠洲邊緣,即便這裡有著樹蔭與水源,相信長年生活在荒原的人,也沒人願意面對正午的陽光,只是,也有例外。

    「刷……刷……」王七手中的鐵釬,依舊刺著腳下的細紗。黑色勁衣早已濕透,一縷縷汗水,在他臉上劃出了幾道明顯的泥溝。實在不知,他站在這裡已有多久,而躺在樹蔭下的敖厲,則有一句沒一句的騷擾著王七,還時不時,將頭伸入盛有冰水的木桶,發出「咕嚕……咕嚕……」的動靜。

    「你好像還沒殺過人。」

    王七似乎早已適應了這種騷擾,他手中的鐵釬未停,「我還沒資格殺人。」

    每每王七,酷到令敖厲無法忍受時,他都會將話題進行到底。一邊把玩著身邊的沙漏,敖厲一邊道,「資格?我說,小七,這個資格是由誰決定?」

    如果敖厲知道,王七將騷擾,當成了修煉的一部分,不知他會作何感想,「刷……刷……」化為虛影的鐵釬,如電閃般刺出兩次後,再次恢復了一定的頻率,王七也在同時回答,「由劍決定。」

    「少爺……你找我!」熊五的聲音,從遠處的樹林傳來。

    敖厲望了望,遠遠跑來的熊五,自木桶中捧起清水,拍了拍臉。隨之,走到王七身邊,「你能清靜一段時間了,我暫時沒空陪你。」

    王七手中的鐵釬一頓,回首看著敖厲,似乎在等待一個解釋。

    「少爺……」熊五跑到敖厲身邊剛想發問,即被敖厲抬手阻止。

    敖厲看著王七,笑著解釋道,「你還有經脈,還有其中蘊藏的劍氣,而我這個被上天拋棄的人,當然要自己找條前行的路。」

    「刷……」鐵釬再次刺入細紗,王七似乎能夠聽懂敖厲在說什麼,而在旁邊的熊五,則聽了個莫名其妙,似乎想到了什麼的他,雙眼一懼,搶先嚷道,「少爺,烈血,我老熊可沒了。說好了,只有月初能漏點出來……」熊五的話語一頓,似乎有些顧忌王七,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敖厲「呵呵……」一笑,抬手似乎想摟熊五的頭,但手臂的長度,卻只搭上了熊五的肩膀,「老熊,叫你來和『烈血』沒關係,我甚至可以將月初的量讓給你。」

    熊五眼神一亮,「說話算數?」

    「當然!」

    「說吧,讓我幹啥,我幹啥。」

    敖厲將一條不知用什麼金屬,編織而成的繩子綁在腰間,俯身在地面的沙漏上比劃著,「老熊,記住,到這個位置將我拉回來,扔到屋中的鐵桶。」

    敖厲的話音剛落,似乎一陣風,將流沙間的灼浪推入了綠洲,熊五微微一窒,隨之他的臉色大變,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敖厲腳下的地面,毫無徵兆的徒然凹陷,劇烈的反向之力,將敖厲彈入茫茫的流沙中。

    在目瞪口呆的熊五反應過來時,敖厲在流沙中有些扭曲的身影,緩緩沉沒無蹤。
卷二 大威 第41章 借萬物以煉體

烈日下,滾燙的流沙恢復了平靜,平整的沙面上似乎從來不曾出現過人類,只是在空氣中有著一股難聞的燎焦氣味。

    灼痛與窒息的交集,摧殘著敖厲的神經。他感到自己如同一具蠟塑,滾燙的沙礫似乎鑽入了他的內腑,呼吸的似乎儘是灼熱的火焰。從裡到外,儘是灼痛,極端的摧殘,令敖厲的意識逐漸模糊。

    熊五很快從驚駭中清醒,他幾乎沒有做出任何思考,抄起繩索就想將敖厲拉回。「嗖……」尖銳物體的破空聲,令熊五的臂膀猛然上撞,雖然熊五反應極快,但鐵釬依舊刺中他佈滿真力的手臂,留下了一個明顯的白點。

    「王七!」熊五跟隨聶霸已久,當然清楚敖厲在聶霸心中的地位,更知道如果讓敖厲死在自己身邊,會是什麼結果。

    王七手持鐵釬,冷漠的道,「要死,早已死透。」

    從小生活在荒原的熊五,當然知道正午荒原的危險。他必須承認,王七說的對。毫無內息的敖厲,沉入滾燙的流沙,即便一瞬,也早已死了。

    「怎麼辦,怎麼辦……」不知如何是好的熊五,突然破口大罵,「你***廢物,連死也要坑我,老子也活不了幾年,你該選陰老二。」

    「我要是你,就盯著沙漏。」

    熊五心中一震,眼睛再也不肯離開沙漏。看著緩緩墜下的細沙,熊五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不怕,不怕,那廢物看上去不像自殺。可,你他媽玩命,就不能換個人陪你?

    在流沙中緩緩下沉的敖厲,終於在繩索的限制下停止。

    全身的衣物、毛髮,早已被滾燙的沙礫化為灰燼。赤裸的身軀,如同一段焦炭般橫在流沙中。在那枯裂的漆黑中,隱隱可見一條條,由熟白包裹著的鮮嫩肌肉。從那一條條如同凝鐵、還未鬆弛的肌肉,可以看出,敖厲還活著。

    灼燒帶來的只是痛苦,而窒息,意味著死亡。

    敖厲根本沒有想到,在沉入流沙後,連屏息的機會都沒得到。就在敖厲,徘徊於死亡漩渦中心時,沉沉壓於四周的沙礫,一個接著一個的徒然爆裂。

    冥冥中的詭異,交織出了一個契機。透過血脈滲入週身的絲絲空氣,將敖厲扯出了死亡漩渦。窒息不在,卻將灼燒的摧殘放大。這種摧殘對意識幾乎渙散的敖厲,只是造成了幾絲肌肉痙攣。

    「到了!」滿頭汗珠的熊五,精神幾乎在等待中崩潰。細沙剛盡,他那雄厚的真力徒然爆起,真力直透繩索。延伸於流沙地的長長繩索,猛然被高高甩起。沙礫的壓力和突然而起的摩擦,將焦黑盡數刮去,一個嫩紅的影子,在沙礫的爆散中被繩索拉出,飛向綠洲。

    「天……」熊五看著腳邊,如同被擼去一層皮,嫩肉盡露的敖厲,雙目幾乎吐出眼眶,這還是人嗎?

    王七心下也是狂震,冷漠的眼神中逸過一絲焦急,但他不敢妄動,他不知敖厲的吩咐,有什麼深層用意,只得向熊五喝道,「愣什麼,快按他的吩咐做。」

    「對,對,對。」敖厲的醫術,在大威中早已被神化,熊五如同看到了一絲希望,拎著早已看不出原形的敖厲,向林中的木屋中跑去。

    王七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離開綠洲半步,此時,緊跟在熊五遠去的身影後。他和驚駭中的熊五都沒注意到,敖厲裸露於外的一條條嫩紅肌肉,依舊緊繃的如同凝鐵。

    ……

    三天,鐵桶下的火焰依舊旺盛,三天未合一眼的王七,仔細盯著火候,還不時對照著鐵桶上的一行行字體。那是詳細到,連傻子也能看懂的添火流程,甚至連日期、時辰都標示的清清楚楚。

    在高溫下滾動的藥液,升騰著一團團白霧,血腥與藥味的混濁,讓木屋內充滿了極其難聞的氣味。

    熊五有十年,沒見王七如此「浪費」時間了。有日子,不敢探首去看敖厲的熊五,雙目向鐵桶中一瞟,徒然愣在當場,手上不由晃著王七,一時說不出話來。

    鐵桶中,侵泡於藥液中的敖厲,原本模糊的面孔、裸露在外的紅嫩肌肉,已經緩緩生出了新的皮膚,如同嬰兒般稚嫩。模糊而可怕的面孔,也慢慢在藥液中復原。不人、不鬼的敖厲,終於重新有了人形。

    「這他媽是什麼藥水?」熊五不斷揉雙眼,他突然覺得不用等到自己死,只要身邊存在敖厲,早晚被他駭死。

    十年沉澱出的冷漠,早已滲入了王七的骨髓,但此時,他也被鐵桶中的詭異變化驚呆,他不是沒聽說過,敖厲用藥的神奇,只是當真正目睹時,也不免心神動盪。十年的冷靜,十年的歷練,至少為王七,留下了一絲心智。即便是在驚駭中,也沒忘記向鐵桶下的爐膛內添柴。

    敖厲沒有清醒,熊五不敢離開木屋,王七知道火候的重要,不敢有半點怠慢。

    午夜,敖厲週身極為徹底的燎傷,終於全部復原。

    天光,剛剛刺入木屋。熊五趴在鐵桶邊,再次向懸浮在藥水中的敖厲看去,一雙在藥水下的眼睛,直視熊五。也不管沉於藥水中的敖厲能否聽到,熊五張口嚷道,「我的少爺,你總算醒了。」

    王七不得不佩服,敖厲用藥的精準。鐵桶上,記載的最後日期,正是今天。

    辰時,三刻。

    隨著「嘩啦」一聲水響,赤裸的敖厲從藥液中站起,噴出一口藥液的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屋內的空氣。

    「少爺,你,你沒事吧。」

    事實上,在敖厲沉入流沙後,意識就已模糊。到底經歷了什麼?敖厲只有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現在,他需要靜靜的回想一切。熊五的問話,只讓敖厲搖了搖頭,隨之重新坐於鐵桶中閉上了雙目。

    熊五高懸的心總算放下,他湊到王七耳邊,悄聲道,「以後你陪他玩吧,如果問起我,告訴他,我死了。」

    簡略的交代後,熊五躡手躡腳的退出了木屋,如同逃命般向著綠洲深處跑去。

    當敖厲再次睜開雙眼時,木屋內只剩下王七一人。王七心中存在疑惑,所以他才沒走,他不知道敖厲想幹什麼,他想問清楚。

    王七想問,從不會拐彎抹角,「你想做什麼?」

    「蒼生萬物,各有特點,我要借萬物以煉體。」塑體藥物的調配成功,讓敖厲有了如此資格。
卷二 大威 第42章 五年<上>

五年,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個漫長的時間,但對於追求天道、飛昇的修真者來說,只是生命中的一瞬。

    劍州,位於遙遠的東南海域,這是天下劍修的聖地,而位於劍州的擎天峰,則是所有劍修的嚮往,哪裡代表著劍的巔峰。

    劍門四宗,分別位於擎天峰山腳,它們只是四個小小宗門。如果不是依附在白雲殿下,他們根本沒資格,進入擎天峰範圍。

    宗門雖小,但五年,對於他們來說,同樣代表著一個瞬間。然而,就在這個瞬間,劍門四宗內,十七名劍修的元嬰,突然枯敗萎縮,人也處於即死狀態。

    倒下的劍修,幾乎是劍門四宗的全部精英,是四個宗門的希望。四宗在震駭之餘,急忙向白雲殿求援。此刻,沒人想到,這種可怕的變故,即將蔓延於整個修真界。

    一個個枯萎的元嬰,讓楚劍凝固千年的劍心,為之動搖。七百年前的浩劫,楚劍不敢遺忘,沉寂數百年的大毒宗,又要逆天了?

    「楚長老,您看他們……」

    楚劍將心緒壓下,臉上恢復了輕鬆之態,「四位不必擔心,應該是修行不當而引起的元嬰萎縮,我會求宗主賜下靈藥。」

    劍門四宗的四個宗主,不斷向一身白衣的楚劍,拜謝,「多謝,多謝楚長老。」

    楚劍笑了笑,「四位不必客氣,既然依附於我白雲殿,我們自然會施以援手。」

    楚劍在劍門四宗,耽擱了數天,才遲遲離開。

    楚劍的輕鬆,讓四位宗主放下了高懸的心。他們相信,只要位於擎天之巔的白雲殿援手,事情必然能夠解決,這是劍州所有修真者對白雲殿的信心。

    夜幕降臨,淡紅色的雲霧,緩緩聚集於擎天峰山腳,萬物被披上了一層紅紗。形如漏斗倒扣般的雲霧,旋轉之勢徒然一凝,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瞬、如同猛然蓄勢。星辰般的一個個晶點,在雲霧中逐步拉長、下墜。

    最終化為,一柄柄細如晶雨的小劍,輕輕柔柔的自天幕降下。晶雨刺穿了劍門四宗的護宗大陣,刺穿了一個個房屋、樹木、刺穿了一切阻礙,一個個元神,被徹底摧毀,肉體、元嬰在元神的破滅中,沒有在世間留下一點痕跡。

    「天晶劍雨」透出雨幕的驚駭,短促揚起、隨之沉寂。

    晶雨略略收斂,從外表看,劍門四宗所處範圍,沒有任何改變,只是所有劍修全部失蹤。如果有人神識足夠強大,將會在這個範圍的萬物上,發現一個個密集而詭異的小孔。

    由紅雲聚合而成的「漏斗」頂端,楚劍透過晶雨,再也察覺不到任何元力的波動。以劍陣殺戮無辜的楚劍,臉上沒有任何不適,在他眼中,阻止「飄渺煙塵」擴散,遠比幾個生命來的重要。

    確定劍門四宗全部滅亡後,楚劍長袖一揮,將漫天的晶雨和紅雲收回。當真實天幕重現時,楚劍已經化為了一道凌厲的劍氣,射向擎天峰。

    「飄渺煙塵」出現在劍州,楚劍心神動盪間,恨不得化為一道光,瞬間返回宗門。七百年前的浩劫還歷歷在目,楚劍非常清楚,這種針對元嬰期修真者的毒素,是如何可怕。

    修真和武者在很多時候,沒有任何交集。他們雖然生活在一個世界,卻經歷著全然不同的生命過程。白雲城向劍州全境發出的赤龍劍文,對遙遠的西部荒原卻沒有任何影響。

    正午由烈日而來的高溫,肆虐著整個荒原。荒原深處,隱藏於自然幻影中的綠洲卻為有著樹蔭、有著湖水,有著涼爽。

    環繞綠洲的一片片流沙上,不時會竄出一道凸起,刺於遠方。如同有什麼東西,在沙層下竄動。

    敖厲身上的繩索早已不在,沉於流沙深處的他,每當下沉到一個程度,腳掌都會徒然曲弓,強力的反震,總會讓他在沉重的壓力下,上升一截。

    太重了,每一次上升,用盡全身力量的敖厲,都會休息片刻。黑暗、沉重、灼熱,流沙下是一片死寂的世界,整個荒原,恐怕也只有敖厲能夠憑借本體,在如此流沙下生存。

    休息的時間不長,敖厲被整個流沙禁錮的手臂,開始緩緩後拉。沒人知道,在近乎凝結的流沙深處,拉動手臂需要多大的力量。當敖厲右臂後拉於極限,微微一頓,猛然向前擊出。強悍的力量如同一道旋風,徒然自流沙深處生成,敖厲前方,在瞬間被拳勁破開了一個空蕩,而流沙表面,再次出現了一道凸起,直刺遠方。

    當敖厲緩慢的在流沙中破出十拳後,他敏銳的感知到四周溫度的下降,他知道,正午已過。

    「轟」的一聲悶響,綠洲邊緣的流沙爆起、飛揚,一個人影從揚起的沙礫內衝向綠洲。

    王七依舊在綠洲邊緣,以鐵釬刺著流沙,他那普通而冷漠的面孔和五年前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他不再是個少年。

    流沙的響動,讓王七手中的鐵釬一頓,回首看著敖厲,淡淡的道,「二十一次,比一月前僅僅多出一次。」

    週身赤裸、泛紅的敖厲,搖晃著禿禿的腦袋,「你不懂,你完全感受不到那種壓力,要不你去試試?我保你不死。」

    王七冷漠的心微微一顫,他承認,他還不夠瘋狂,他沒有如此勇氣。即便敖厲有著藥物輔助,但他親眼看著,敖厲在承受了一年「剝皮」之苦後,才慢慢適應了滾燙的流沙。

    「我為什麼玩命?」

    敖厲討厭王七這種冷酷的樣子,但又無法反駁,王七有著王七的起點,他確實沒必要如同自己般玩命。

    「歐陽剎。」敖厲沒空繼續挑逗王七,他必須在週身冷卻前,去適應內力。

    「是,少爺。」達到下一品極限的歐陽剎,如同鬼魅般從樹林中飄出,身形移動間,極似陰老二。

    「用全力。」

    「是。」歐陽剎催動著全部內力,向敖厲攻去。

    環繞敖厲,不斷移動歐陽剎,看上去對此極為熟悉。他以極快的速度,揮拳攻擊著敖厲週身。一股股蘊含雄厚內力的拳勁,僅僅讓敖厲那略微有些發紅的皮膚,產生出一個個輕微凹陷。
卷二 大威 第43章 五年<中>

熊五提溜著一個葫蘆從樹林中走出,五年中,尤其是第一年的擔驚受怕,讓熊五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他不光每月可以品嚐「烈血」,而且本體石化的過程,也在敖厲的用藥下得到了控制。

    荒原的土匪,比任何人都漠視自己的生命,但他們比任何人都怕死,他們知道,活著是多麼不易。這種矛盾,不在荒原求生,根本無法理解。

    幾乎化為虛影的歐陽剎,讓熊五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沒心沒肺的嚷嚷道,「我說歐陽,你那抓癢癢的力度,看的讓人提不起精神,你倒是用點力啊。」熊五一邊找著樂,一邊小心翼翼的舉起葫蘆,抿上一口。

    攻擊中的歐陽剎,感受著拳端軟綿綿的反震力,心中多少有些無力。熊五的嚷嚷更是讓他心煩,看著敖厲泛紅的皮膚慢慢恢復,歐陽剎終於開了口,他那沙啞的聲音,就如同用沙礫,摩擦著人的耳膜,「五爺,您是上二品高手,要不您來演示下。」

    熊五雙目一瞪,小心的將葫蘆塞好,跳起來一拳砸向敖厲,口中還不忘向歐陽剎,嚷嚷,「你小子給我滾一邊去,讓五爺指點指點你。」

    先天真力,即便是以殘酷換來的強悍本體,也不敢正面抗衡。敖厲右腳猛然踏出,熊五碩大的拳頭陡然擊空。熊五對此似乎早有準備,抬膝撞向幾乎走入他懷中的敖厲。

    「嘿嘿……」熊五的笑聲剛起未落,敖厲前行之勢陡然靜止,看上去落定的右腳,竟然踏在了熊五身側。熊五心下暗叫不好,敖厲右肘已經帶起呼嘯,「轟」的一聲,地面的塵土在瞬間揚起,巨大力量與護體真力的對撞,讓重心不穩的熊五猛然趴在了地面。

    敖厲還無法破碎先天真力,灰頭土臉的熊五,看上去狼狽,卻沒有受一點傷。

    歐陽剎那沙啞的聲,適時響起,「五爺,您一定是失手。」

    「媽的,自己送上門給他打,老子失心瘋了?」熊五心下罵著自己,如同沒有聽到歐陽剎的話,從地面跳起。他拍了拍渾身的塵土,向敖厲道,「少爺,魁首讓我問你,這月你是否同去。」

    敖厲轉首,望了望無盡的流沙,心下歎道,如此極端的方式,也只能將本體淬煉到後天巔峰,根本無法破碎先天真力,也許該結束了。

    熊五見敖厲緊捏著一塊「黃金」發呆,不由湊近了點,「少爺,魁首等著你回話呢,晚上我們要離開綠洲。」

    「走。」敖厲翻手間,重金消失於手掌,直看的熊五心下發癢,雖然他並不清楚,敖厲這種魔術意味著什麼。

    「少爺……」歐陽剎在旁邊開口即止,似乎有什麼話說。

    「你們留下。」

    五年未見血腥的歐陽剎,頹廢的應道,「是。」

    也難怪歐陽剎會如此苦悶,他們這群跟隨敖厲的土匪,被以前的同伴戲稱為「綠洲大少」,這個稱呼讓這些土匪,在綠洲抬不起頭,但卻又無法反駁,畢竟被人養了五年,心虛。

    敖厲和熊五離開樹林後,歐陽剎提著膽子,向一旁的王七問道,「七爺,您說厲少爺什麼時候會放我們出去?」

    王七手中的鐵釬未停,「在你們不想出去的時候。」

    歐陽剎聽不懂,但他知道王七不喜多言,只得躬身退出了樹林。

    荒原中有著無數土丘,這些土丘成為了土匪最佳的掩飾,經常出入荒原的商隊,碰到土丘都會無比的謹慎。然而,商人的長處在於買賣,護衛的長處在於守護,他們很難發現精通打劫、殺戮的土匪。

    五十出頭的陳冬,長年生活在九方集。他是幽州陳家在荒原的總管,主要負責將來自於幽州的馬匹、金鐵轉運到益州與太州。

    一段段殘肢、一股股鮮血,讓趴在馬車下的陳冬,全身麻木,「他們怎麼敢……」僅僅六個字,來回在陳冬心中循環。他無法理解,荒原土匪什麼時候,敢撩動陳家了?

    距離這場一面倒的殺戮不遠,聶霸帶著三百悍匪,站在土丘上遙遙觀望著。陪在聶霸身邊的敖厲,身著一件血紅長袍,襟口上一路沿下,繡著朵朵金蘭,也就是修真者口中的斷腸花。

    陰老二謹慎的向聶霸道,「魁首,四百匹健馬、五車貨物,陳家敢如此大意?會不會有問題?」

    沒等聶霸開口,趙小六首先嘻哈道,「我的二爺,消息不會錯。陳家這幾年太平飯吃的多、也賺的多,忘記了荒原的法則。他們實力強,在荒原沒人敢動他們,但就眼下這些廢物,也怪不得大鬍子會眼紅。」

    熊五急躁的晃著碩大的鐵錘,沉聲嚷嚷道,「你們他媽就會囉嗦,大鬍子可要將貨拉走了。」

    聶霸看了一眼陰老二,緩緩道,「事情不對,但我們需要馬,這個險我們冒了。」

    陰老二點了點頭,將手一揮,三百名擁有先天真力的悍匪,從土丘殺躍而下,本已結束的殺戮被再次點燃。

    血流再起,大鬍子張非一邊抵擋著熊五的大錘,一邊開口大罵,「聶霸,**你祖宗……」

    飛騎幫,在荒原算是一股中層土匪,但聶霸卻沒有絲毫擔心,他不緊不慢的看著土丘下的殺戮,向身邊的敖厲道,「厲兒,最近的修行如何?」

    敖厲苦笑著搖頭,「還是無法突破後天極限。」

    「慢慢來,也許有一天你會發覺,力量其實不那麼重要。再過一年,我會帶大威過些平靜的日子,希望可以走出荒原。」

    敖厲點了點頭,他知道聶霸在這五年中,為大威積累了龐大的財富,他希望大威能走出荒原,至少能讓千餘家眷後世無優,也許這是荒原所有男人的希望。

    「走……」聶霸雖然有些感歎,但殺戮必須繼續。敖厲也同樣如此,一頂散發著濃濃血腥的斗笠,憑空出現於他的手中。

    以聶霸的沉穩,每每看到這個斗笠時,都會暗暗心悸,它代表著極端殺戮。
卷二 大威 第44章 五年<下>

血紅影子,先聶霸一步竄入人群。

    濃烈的殺意,挑起了大威悍匪最為深沉的凶性。「殺……」厲喝陡然自悍匪中爆起,爆散的音節令飛馬幫眾心中一震,很多人還未回神,連人帶馬盡數毀在敖厲拳下,大股大股的血液,再次將斗笠濕潤、沁紅。

    白鬍子周坤,是張非的結拜兄弟。紅色影子令他心下震驚,他不是沒見過殺戮,但卻沒見過如此簡單的技巧。一個空蕩,周坤找到了機會,駿馬如箭,數十米的距離被瞬間縮短,蘊含著雄厚內力的長刀,斬向敖厲背後。

    極靜狀態下的敖厲沒有躲閃,面對下品武者,他的極端更顯可怕。腳掌一弓,地面陡然凹陷,身形猛然拔起,右肘向後砸出。馬首、長刀被砸的粉碎,周坤斷裂的肋骨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數百先天武者?張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一個個倒下的飛馬漢子讓他不得不信。

    「你們到底是誰……」情緒的波動,帶來的是難以彌補的破綻。陰老二如鬼魅般出現於熊五身後,完全重疊、完美的掩飾。心神動盪的張非,根本沒有察覺到,在他面前有著兩個人。

    張非的長斧,剛剛將鐵錘撞偏,陰老二的拇指,卻輕飄飄的按在了張非眉心。如同鬼魅拂過,讓人無法察覺,隨著一聲輕微的脆響,張非瞪著一雙死眼,跌下了馬背。

    熊五反應極快,他將鐵錘一扔,翻身上馬,哈哈大笑,「這匹是老子的了。」

    「別留下活口。」聶霸冰冷的聲音,隨著身形的掠過,傳入了熊五耳中。

    熊五不擅馬戰,他無奈的跳下馬背,將大錘重新拾起,「呼」的一聲脫手而出,將十數米外的一名飛馬幫眾,砸下了馬背。

    敖厲站在一輛馬車上,隱藏在斗笠下的雙目,環視著整個戰場。下品武者,對他的修行已經沒有任何幫助了。

    不光飛馬幫眾不敢接近馬車,連大威悍匪,也不敢正眼去看敖厲,那不停滴著血珠的斗笠,似乎在向他們訴說著一種極端的殘忍。

    一個手持長槍的飛馬幫眾,最是幸運。在混亂殺戮中,他跑出的最遠,但他似乎不該回頭。百米之外,他只想回頭看看同伴,一顆如同憑空出現的沙礫,洞穿了他的眉心。

    無一漏網,站在馬車上的敖厲心中暗歎,如此趕盡殺絕早晚要出問題。

    跳下馬車的敖厲,令馬車下的陳冬心中一顫,他從未見過如此殺伐,聶霸?他們到底是誰?

    陳冬的思緒未完,敖厲的右腳陡然向後撞出。「轟」的一聲,強勁的力量將馬車破裂成無數碎片,直衝十數米外。陳冬的屍體,遠遠摔在了一塊巨石邊。如同爛柿子的頭顱,已經讓人無法分辨出,他的本來面目。

    每次獵殺,熊五對收穫總是最為熱衷,這次也不例外,但見識了無數財貨的熊五,此時的嚷聲,也結巴了起來,「魁首……,你,你過來看,這是什麼。」

    滿滿一箱散發著,淡月色光芒的石頭,讓聶霸的眉頭緊緊皺起,這箱如同礦石般的奇異東西,讓聶霸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元石!」剛剛走近的敖厲駭然開口,一箱極品元石出現在荒原,怎能不讓敖厲驚駭。

    敖厲的驚駭,讓聶霸的心不由沉了下來,「厲兒,你認識這些東西。」

    敖厲已經進入了極靜狀態,四周的一切均在他的感知下,「義父,帶上東西,我們立刻離開。」

    「少爺,你倒是告訴我們……」

    「我說,立刻離開。」敖厲那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就如他的極端殺戮,簡單而令人心悸。

    熊五縮了縮脖子,他對敖厲確實有些發怵。陰老二還在思考,聶霸卻極為乾脆的將手一揮,「帶上東西,立刻……」

    一具在聶霸腳下的屍體,突然爆起,磅礡的先天真力直撞聶霸的心臟。

    毫無準備的眾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只有處於極靜狀態的敖厲,在地面震動的一瞬,攔在了聶霸面前。沒人可以想像的出,敖厲在流沙的壓力下,所練就的速度。右臂的後拉和擊出在同時完成。

    肉體力量和先天真力第一次碰撞,「屍體」右臂被狂烈的對沖之力震斷,而敖厲仰首噴出了一口鮮血,面對先天真力,敖厲的內腑嚴重受損。「屍體」扶在劍柄上的手,再也無力將利劍拔出。一顆沙礫,在他護體真力波動的瞬間,穿透了他的心臟,陰老二的拇指也輕輕的離開了「屍體」凹陷的眉心。

    「厲兒……」聶霸扶著搖晃的敖厲,焦急的開口。

    敖厲抬手吞下了三粒藥丸,吃力的道,「我沒事,立刻離開這裡。」

    四百匹健馬代步,一群大威悍匪離開的極為迅速。兩個時辰,他們已經進入於荒原深處。

    被聶霸抱在馬背的敖厲,撐著眼睛看著連綿的土丘和遠處的荒原,微弱的聲音幾乎被勁風掩蓋,「義父,不能……返回綠洲……」

    聶霸沒有詢問原因,將手臂向一個個土丘一指,整個馬隊衝入了土丘之內。

    三天,敖厲在隱藏於土丘之側的帳篷內,整整昏迷了三天。

    陰老二雙手,輕按在敖厲背後,他試圖用溫和的真力,為敖厲療傷,但陰老二從沒見過、也從沒想過,世間竟會有如此本體。完全不存在經脈,一條條如同鋼鐵般的肌肉,竟然阻止著真力的滲透,陰老二不敢提力,他怕將敖厲的肌肉徹底破壞。

    完全依靠藥物的療傷,雖然恢復速度緩慢,但治癒效果的穩定,卻是真力療傷所無法比擬的。隨著敖厲的清醒,他沉重的內腑傷勢,也恢復了九成。感受著在表皮下,流轉的絲絲真力,敖厲心下猛震,借萬物以煉體,我怎麼忘記了真力。

    「厲兒,你醒了。」一直守在敖厲身邊的聶霸,一見敖厲將雙眼睜開,心中的擔心在瞬間散卻,而躲在一邊的熊五,則在心中嘀咕,「說了又不信,能在流沙中玩命,怎可能死的輕易?」

    陰老二緩緩將雙手,從敖厲背上移開。三天的真力消耗,雖然沒有什麼效果,但也讓陰老二極為疲憊,「醒了就好,少爺,你的身體讓我們束手無策。」

    「義父,那箱東西呢。」

    聶霸心中一緊,看了眼熊五,熊五急忙跑出帳外,將那箱元石搬了進來。

    「厲兒,這些到底是什麼?」

    敖厲看著,繚繞著淡月色光芒的元石,緩緩道,「它們是元石,極品元石。」

    「元石?」不光聶霸感到陌生,陰老二和熊五也確定自己沒有聽到過這個詞。

    「這些東西,應該屬於修真者。」

    聶霸、陰老二的臉色大變,「什麼!」
卷二 大威 第45章 福來客棧

敖厲向聶霸,苦澀的笑了笑,「而且,它們還是極品元石。這種元石,即便是在修真界,也非常珍貴。」

    陰老二自從當土匪以來從沒害怕過,但此時,他的掌心滿是粘膩的冷汗,「魁首,立刻拋棄這些獵物,我們必須盡快返回綠洲。」

    聶霸想了想,剛要點頭。敖厲卻搖首道,「你們無法理解,修真者對生命的漠視。即使我們將東西還給他們,也別想活命。而且,我們不能返回綠洲,否則會將災難帶給所有人。我相信,綠洲的隱秘,無法瞞過修真者的眼睛。」

    聶霸和陰老二對修真者瞭解太少,而一面迷茫的熊五,甚至不知道什麼是修真者。臉色鐵青的聶霸,沉聲向敖厲問道,「厲兒,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敖厲一邊思索,一邊緩緩的開口,「極品元石,為什麼會出現在陳家商隊中?我想,這些元石見不得光。希望這些元石的主人,不方便自己出面尋找。如果他們委託陳家,我們還會有一線生機。」

    敖厲頓了頓,繼續道,「義父,我們必須在這等上十天。如果十天後,我們還活著,就說明修真者不方便公開出現,那時,我們再返回綠洲。僅憑陳家,還很難發現流沙深處的綠洲。」

    陰老二聽了敖厲的話,眼神緩緩亮起,「不錯,修真者的東西,怎會交給陳家運送?而且還如此珍貴?」

    聶霸點了點頭,揚聲向帳外的趙小六道,「小六,傳令下去,原定停留十天,所有人不得到處遊蕩,全部進入帳篷。」

    「是。」趙小六的聲音遠遠傳來,顯然他在應聲的同時,身形已然竄出。

    ……

    九方集,是荒原最熱鬧的地方,集中著益、太、幽,三州的五成財貨。

    這裡沒有荒原的孤獨和蒼涼,樓、台、亭、閣,錢莊、酒館、店舖、客棧、賭檔、私貨隊、暴力團,一樣不少。

    平民、商人、雜藝、土匪、強盜,九方集更是三教九流的天堂。在這裡,沒有對人性的約束,你只要有實力,在這裡可以盡情發洩、享樂。當然,這裡也有殺戮、也有暗流,在這片土地下的屍體,並不比別處少。

    九姓大街,將九方集分割成了九個區域,這也是九方集名稱的來由。敖、蕭、白、陳、方、齊、秦、王、董,九大世家,才是九方集的真正主宰。

    來福客棧,位於陳家大街的中部。此時,一個個臉色陰沉的漢子,環繞在客棧四周。

    大街上的行人,似乎早已習慣了九方集的混亂,沒人感到害怕,反到很多人坐在路邊,做好了看熱鬧的準備。

    「陳家好像出事了,嘿嘿。」沒人不幸災樂禍,這倒不是陳家的人緣不好,而是九方集就這麼個特點。只要自己活著,別人的死活就是個熱鬧。

    客棧一層,佈滿了一個個黑衣漢子,而二層卻很清靜。

    陳家在九方集的兩名管事,不時擦著額頭的冷汗,在屋中來回走動著,「咚、咚」的腳步聲,似乎極為沉重。

    兩名管事剛剛坐下,互視的他們剛想開口說話。兩團風沙陡然從窗外灌入,隨著風的散卻,乾淨的木質地板上遺落了一層沙塵,兩名面目模糊的青年,如同憑空出現在房間內。

    管事不管怠慢,急忙起身,向兩名青年,恭聲道,「九方集管事,陳大、陳二見過使者。」

    黃衣青年,冷冷的向陳大問道,「你們總管呢?我們的貨到了沒。」

    「這……」一滴冷汗沿著陳大臉頰留下,他硬著頭皮低聲道,「總管被殺,貨物在荒原丟失。」

    「什麼!」兩名青年心中大震,五百極品元石,丟了?

    黃衣青年將手一抬,陳大的身體緩緩從原地升起,就如同有人掐著他的脖子,緩緩上提。

    「丟了?你是告訴我,丟了?」

    「兩位,兩位使者息怒。我們也沒想到,荒原土匪會大膽至此,敢搶陳家的商隊。」陳二的辯解,沒有起到絲毫作用。懸浮在半空的陳大,氣息越來越微弱,掙扎、晃動的雙腿也慢慢垂下。

    黃衣青年身邊,是一個腰間繫有劍玉的紫衣人,他拍了拍黃衣人的肩膀,「撲通」一聲,不知死活的陳大,被扔在了地面。

    「你們陳家想如何解決?」紫衣人的聲音很是好聽。

    陳二看了看地面的陳大,膽顫的道,「請兩位使者息怒,大少爺正在來的路上。這件事,大少爺將會親自處理。該殺的會殺,貨物我們一定會找回來。」

    「哼,陳俊?一群廢物,諾大的荒原,你們要找到老?」黃衣人一點也不將陳家放在心上,言語間也儘是刻薄與殺機。

    「師弟,三師兄、四師兄的元嬰也開始萎縮,宗主讓我們立刻返回,這裡的事必須要讓他們處理。而且,我們不能引起天道宗的注意。」紫衣人的神識,滲入於黃衣青年腦中。

    「什麼?」黃衣青年心下一緊,僅過一月,宗門內就倒下了三名元嬰期高手,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師兄,你看陳俊會不會洩露我們的秘密,把它告訴陳重山。」

    紫衣人嘴角溢出一絲笑意,神識在瞬間,出現在黃衣青年腦中,「不會,如果陳重山知道貨物中藏有極品元石,現在來的,就該是陳家背後的天道宗。」

    心中忐忑的陳二,並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修真者,正在做著隱秘的交流。

    「你叫陳二?」

    「是,是,使者,我是叫陳二,請您吩咐。」

    「找到貨物,讓陳俊通知我們。」紫衣人言語中,透著幾分隨意,似乎貨物對他們並不重要。

    風沙再起,兩個修真者消失於房間中,甚至帶走了地板上的一層浮塵。

    「嘎吱」房屋內間的門,在兩名修真者離開後緩緩開啟。陳二向從中走出的白衣青年,躬身道,「大少爺,他們……」

    陳俊一邊將遁形珠收起,一邊看著,還在晃蕩的窗戶,「黃風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這麼走了?難道他們真不在意?」
卷二 大威 第46章 重返綠洲

聶霸一行,已經安全返回綠洲三天。搶與被搶,本來就是荒原的主旋律,陳家商隊在荒原盡死的消息,並沒有給荒原眾匪帶來緊張,他們甚至有些興奮,多少年了,終於有膽大的敢向世家下手了。

    義帳,屬於大威魁首的帳篷,聶霸盯著桌面上的地圖,久久不語,雖然他們安全的返回,但那箱極品元石,依舊讓聶霸寢食難安。

    片刻後,聶霸才向陰老二道,「老二,我們要找機會,將那些家眷送出去,這裡不安全了。」

    陰老二眼底逸過一縷悲傷,這也許就是土匪家屬的宿命。

    「魁首,厲少爺好像對修真者很熟悉,而且他畢竟是敖家的六少爺,我們是不是……」

    陰老二還沒說完,就被聶霸揮手打斷,「話是不錯,但這話,只能厲兒自己來說,我們不能說。」

    陰老二點了點頭,聶霸收敖厲為義子,即便有著一些別的心思,但也得敖厲主動去提,主動同意。否則,就是對聶霸心靈的侮辱,雖然他們沒資格得到純粹的情感,但畢竟他們嚮往著。

    「魁首……」趙小六的聲音,傳入了大帳。

    「進來。」聶霸的話音一落,陰老二先一步將帳門掀起,他也同樣急著瞭解外部的情形。

    聶霸繞過身前的桌子,走到風塵僕僕的趙小六身邊,問道,「小六,有什麼消息。」

    趙小六的神色有著幾分凝重,他向聶霸道,「魁首,陳家沒有派人進入荒原,而是和黑子溝接上了線。」

    黑子溝?陰老二眉頭一皺,放在以前,黑子溝這股悍匪,還會讓大威生出七分懼意,但現在,即便對上,大威也能殺他個魚死網破。

    陳家的動靜這麼小?他們難道不想把元石找回去?聶霸想了想,看向趙小六,「沒別的消息了?」

    趙小六苦笑著搖了搖頭,在荒原打聽消息本就困難,荒原太大,藏在其中的土匪又太過分散、隱秘。

    趙小六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道,「魁首,我們的人,從九方集傳回的消息。前幾天,在福來客棧出現過一個白衫青年,陳家兩名管事,好像對這個青年很是尊重。我猜測,這個青年,很可能是陳家大少爺,白衫陳俊。」

    「哦?這才正常,九方集的總管被殺,陳家怎可能無動於衷?」聶霸拍了拍趙小六的肩膀,「小六,最近你在外辛苦點,將黑子溝的人給我盯死了。」

    「是,魁首。」趙小六應後,剛想退出大帳,陰老二將他拉倒身邊低聲道,「小六,事關大威的存亡,可別大意了。」

    ……

    綠洲緊靠流沙的邊緣,王七手中的鐵釬比往常急了幾分,雖然他沒有問,但他似乎能夠聞到一些血腥。

    一個個帳篷,依舊沉靜,似乎在其中根本沒有生命。在寂寞、寧靜中生活了數年的土匪,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傾聽、思索和修煉。

    距離一個個帳篷,不遠的小樹林中,敖厲盤膝坐在地面,而熊五一雙厚實的大手,虛按在敖厲肩頭,看上去像是熊五在給敖厲做著按摩。

    突然,敖厲渾身的肌肉一陣痙攣,如同千萬鋼針,同時刺透肌肉的痛苦,讓敖厲的臉色在瞬間蒼白。就在這個空蕩,熊五已經跑開。這三天來,熊五飽受著敖厲的折磨,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將真力極限細化?

    「你他媽個肥熊,有本事別跑。」渾身如同被開了千萬小洞的敖厲,強忍著刺痛和酸癢向熊五追去。

    在前逃竄的熊五,步伐未停,口中大嚷道,「老子,沒本事。」

    每每此時,熊五都覺得極為窩囊。自己一個堂堂上品武者,竟被敖厲這個只是擁有下品力量的小子,追的到處跑,但沒辦法,打架打不過,不跑等著被打啊?

    熊五畢竟不善挪移,敖厲很快將他截下,「肥熊,我們可是說好了。做錯一次,就要和我打一架。」

    熊五也豁出去了,他向地面一坐,口中嚷道,「放屁,你不騙我,我會上當?真力根本不可能分離出如絲狀態。這種繡花類的活,老子不幹了,你找個女人玩吧。」

    「女人?」敖厲心中一震,本質陰柔的真力,是否會更加容易些?

    敖厲想罷,突然向熊五打了個哈哈,上前親熱的摟住熊五,問道,「我說,老熊,幫裡有那個女人具有先天真力?」

    熊五將敖厲的臂膀,從肩頭拍落,謹慎的道,「怎麼,你真要找個女人?」

    敖厲臉色一正,收起玩笑之態,向熊五道,「女人真力屬陰,也許更容易打通肌肉纖維間的空隙。」

    熊五雙眼一翻,原地倒下,囈語道,「我的少爺,你怎麼就不死心……」突然,熊五的言語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麼的他,眼神中逸過一絲笑意,他翻坐起身,摟著敖厲,悄聲道,「少爺,在咱大威,只有蠍娘董纖纖喝過白湯,她具有先天真力。」

    「蠍娘,董纖纖?」敖厲想起了,那如同蠍針的鮮紅指甲,不由頭皮有點發麻,「老熊,沒別人了?」

    熊五大腦袋一陣亂搖,「沒了。」

    敖厲想了想,起身向熊五道,「來,再打一次。從明天開始,你就自由了。」

    熊五雙手抱住膝蓋,將腦袋藏於中央,悶聲道,「少來,除非你別躲,讓我打。否則我不躲,讓你打。」熊五話音一落,雄厚的先天真力已然佈滿全身,就如同一個烏龜殼,讓敖厲無處著手。

    「我說,老熊,你怎麼也是先天武者……」

    敖厲還沒說完,熊五已經悶聲笑道,「給先天武者丟人,不求進步……老子願意,讓老子挨打沒門。」

    敖厲陡然一腳踹向熊五,強悍的護體真力,將敖厲腳心震的一陣發麻,而熊五卻樂呵呵的道,「少爺,別客氣,您繼續。」
卷二 大威 第47章 董纖纖

「義父。」

    在大帳內盯著地圖的聶霸,一聽是敖厲,眼神中逸過一絲喜色,按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顫,他有些激動,「厲兒,進來。」

    以敖厲對環境的敏銳感知,在他進入大帳後,即發現了聶霸的異常,他心中微微一歎,「還不到時候,義父,您怕是要失望了。」

    「厲兒,找我有什麼事。」聶霸眼底透著一種深深的期望。

    敖厲心下一暗,但還是忽視了聶霸的期望,開口道,「義父,我要董纖纖。」

    「董纖纖?」聶霸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他掩飾的很完美,臉上甚至還浮現出幾分曖昧的笑意,「怎麼,厲兒長大了?不過,董纖纖可不好對付。」

    敖厲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紅暈,但言語卻未混亂,「義父,我修行上出了點問題,需要董纖纖幫助。」

    「好吧。」聶霸言語一頓,揚聲向帳外的護衛道,「叫董纖纖過來。」

    片刻後,董纖纖那甜膩的聲音,自帳外傳入,「魁首。」

    「纖纖,進來。」

    大紅紗衣罩體,嬌軀在其中若隱若現的董纖纖,站在聶霸面前,側目向敖厲甜甜一笑,敖厲頭皮不由一麻,心中儘是苦澀,惹上這個妖女,今後恐怕不得安寧了。

    董纖纖捋著自肩頭垂落的長髮,眼神瞄向帳內的床鋪,膩聲向聶霸道,「魁首,叫我有什麼吩咐?」

    敖厲心中一寒,這妖女倒是誰都敢調戲。

    聶霸似乎對此早已習慣,他指了指敖厲,「纖纖,從今天起,你跟在厲兒身邊,替我好好照顧他。」

    董纖纖微微一愣,隨之猜到,這是敖厲的要求。一抹隱秘的殺意,沉入了她的眼底,側移的她,緊貼在敖厲身邊,媚笑道,「好啊,瞧這病怏怏的身子。我一定會將少爺養的肥肥胖胖的,要不還真什麼事都做不成呢。」

    聶霸向敖厲苦笑了一下,似乎在說,他對於這個妖女,也是無可奈何。

    「你們回去吧。」三天未曾合眼的聶霸,在失望之餘,精神有些疲憊了。

    敖厲和董纖纖離去後,聶霸掀開帳門,走到湖邊看著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白髮讓聶霸沉沉一歎,到底是老了。嬉戲聲,將聶霸的目光吸引至樹林中,幾個追跑的孩童,似乎讓聶霸下了什麼決心。

    ……

    董纖纖第一次,走入綠洲的西南邊緣。她對這裡多少有著幾分好奇,自從這裡不再出現慘叫後,很多人都認為,敖厲已將二百人全部殺死。甚至有人懷疑,敖厲是在修煉一種不為人知的魔功。

    跟隨在敖厲身後的董纖纖,突然感到,有人在窺視自己,但她又無法肯定,「我的小少爺,是誰在偷窺人家?要不,我請他出來?」

    敖厲腳下一頓,搖了搖頭,揚聲道,「歐陽剎。」

    一縷如同鬼影的身影,慢悠悠的自林木中飄出,只是董纖纖在眨眼間,鬼影已經飄到了敖厲面前,「少爺。」

    歐陽剎那難聽的聲音,讓董纖纖暗暗皺眉,不過緩緩提起的真力卻已收斂。下一品圓滿?董纖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在屍堆中裝過死、當過逃兵、性格懶散的歐陽剎,憑什麼能在幾年中,將下三品修為提升至此?

    「帶幾個人,將鼎中的藥換了。今後,每隔十天一次,全由你們小隊負責。」

    「是。」

    董纖纖不明白,敖厲在說些什麼。她看著歐陽剎緩緩在林木中淡化,心中隱隱覺得,在這片樹林中,藏著很多秘密。消失在眾人視線的二百人,到底剩下了多少?歐陽剎的表現讓董纖纖有了某種期盼。

    木屋,在荒原是種稀罕的建築。雖然綠洲沒有那種惡劣的氣候,但也就敖厲習慣居住在木屋中。

    擺滿瓶瓶罐罐的長桌、連有爐膛的碩大鐵桶,和混雜在藥味中的一絲絲血腥,讓進入屋內的的董纖纖,有了幾分不安。

    敖厲剛剛坐在椅子上,心神凝聚的董纖纖,臉上卻有著一種誘人媚態,她俯身在敖厲耳邊,膩聲道,「小少爺,你需要纖纖做些什麼?」

    輕柔而美妙的聲音、淡淡的女人體香,令敖厲心頭一熱,暗自叫苦。正如聶霸所說,敖厲已經長大了,只是他還未接觸過女人。敖厲勉強將心神凝聚,抬手遞給董纖纖幾張紙,「按上面的記錄做。」

    董纖纖微笑著將紙接過,第一幅圖就讓她臉色一變,按摩?小子找死,要享受嗎?

    心中充滿殺意的董纖纖,把沒看完的紙張一扔,雙手放於敖厲肩頭,俯身道,「小少爺,纖纖一定讓你舒服。」話音一落,董纖纖那蘊含先天真力的十指,猛然一緊,十個血洞,出現於敖厲肩頭。

    「咯咯」發笑的董纖纖,將儘是血液的手指,放在小嘴中抿了抿,「小少爺,舒服嗎?」

    些許疼痛對敖厲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他如同沒有感到任何不妥般,緩緩開口,「重了,真力要緩緩放出。」

    董纖纖手臂一僵,隨之,甩手向屋外走去,「小少爺,我很忙,下次再來陪你。」

    敖厲知道,如果沒有足夠的誘惑,根本不能讓董纖纖死心塌地的幫他,「如果你能將真力分離出八十一種力道,並控制自如。你也就踏入了上一品,圓滿之境。」

    董纖纖心中一震,她沒有說話,而是俯身將地面的紙張重新撿起,細細的看了起來。一絲絲情緒,終於在董纖纖臉上匯聚成驚駭,「這,這怎麼可能,真力不可能被細化到如此程度。」

    敖厲一邊將藥粉摸在肩頭傷口,一邊道,「一百五十年前,七闖秦家的黑蜂張小。能將真力化出,九十四種不同力道。他一生殺戮,死在他手中的上品武者,有六十三人之多。所以,沒什麼不可能。」

    董纖纖沒有聽說過黑蜂張小,但敖厲的話語中確實充滿了誘惑。一旦成功,意味著什麼?董纖纖的心,難以自己的微微跳動,真力的極限細化,將能對每一絲真力掌控自如,搏鬥中不會再有一絲真力被白白浪費。

    董纖纖如同白玉般的雙手,終於再次放到了敖厲肩頭,而敖厲卻在心下暗笑,「黑蜂?張小是誰?」
卷二 大威 第48章 微觀傷害

敖厲的神秘和強悍,被先天性經脈萎縮,承托的極為神秘,而這種神秘令董纖纖,根本沒去懷疑黑蜂張小,這個人物是否存在。

    紙張上,由弱到強,記載著八十一種複雜的真力變化。這更讓董纖纖確定,百十年前,有武者能夠將真力細化為九十四種力道。

    事實上,先天真力的這八十一種變化,是敖厲以陰老二為自己療傷時,得到的靈感,設計出的一種真力凝練方式,具體會產生什麼結果,連敖厲自己都無法肯定。

    敖厲原本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以真力鍛煉肌肉、骨骼的強度,但在和熊五的試驗中,敖厲突然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如果引導真力,貫穿所有肌肉纖維間的空隙,那麼將會更加清晰的控制肌肉,更為有效的抵禦真力對本體傷害。

    董纖纖卻對此一無所知,而且她已經相信了黑蜂的存在。董纖纖雙手輕按在敖厲肩頭,柔聲道,「你得到了黑蜂張小的秘籍?」

    敖厲笑了笑,向董纖纖道,「應該說,敖家得到了那個天才的秘籍,可惜其中僅僅記載了八十一種變化。」

    雖然敖厲描述的未來,令董纖纖為之心動,但她還是無法接受,以「按摩」的形勢去追求未來,更何況是給一個男人「按摩」。

    「只有靈活的十指,才能感觸到真力的細微變化。只有我,能夠引導、幫助你將真力極限細化。在這個過程中,你的真力將會幫助我鍛煉本體,我們各得其所。」敖厲似乎猜到了董纖纖在想些什麼。

    紅塵石乳帶來的弊端,董纖纖早已知曉。正因為她知道,所以她根本無力拒絕敖厲的誘惑。她嬌軀一俯,柔弱無骨的玉手,自敖厲肩頭滑到胸前,「小少爺,我該怎麼做?」

    一絲絲酥癢,從敖厲皮膚直傳心底,心中苦澀的敖厲,用食指點了點胸前的玉手,「以十指為基礎,盡全力將真力凝聚成絲,透入我的體內。」

    「我知道了,試試看。」

    董纖纖緩緩將先天真力凝聚成絲,透入敖厲本體。在真力透體的一瞬,敖厲試圖以本體肌肉,去引導一絲絲真力的流向。幾乎是在真力與肌肉的接觸瞬間,敖厲的幾條肌肉被高度凝聚的真力,瞬間刺穿。敖厲肩頭皮下,一片血紅,如同一層外皮裹著一團血液。

    疼痛和酸癢,再次折磨起敖厲的神經。

    敖厲的顫抖和肩頭的詭異,令董纖纖心中一驚,她急忙將真力收回。隨之,有些擔心的看著神色痛苦的敖厲。

    敖厲強忍著痛楚和酸癢,向董纖纖道,「把我扔到桶內。」

    董纖纖倒是沒有遲疑,抬手拎起敖厲,扔到了鐵桶中。

    溫熱的藥液,自敖厲毛孔滲入,緩緩修復著敖厲受損的肌肉。泡在鐵桶中的敖厲,苦笑透過淡淡的霧氣,向一張笑臉道,「你好像不太理解,細化和凝聚的分別?」

    董纖纖的笑臉突然一紅,半天才憋出句話,「我讀的書少。」

    敖厲以後腦撞著桶壁,無力的道,「頭領大人,以後不懂記得問清楚。否則,會死人的。」

    敖厲頓了頓,繼續道,「真力細化,不是讓你將全部真力凝聚成絲。而是,將體內真力極限分解。以最極限的一絲真力為基礎,成倍遞增……」

    肌肉內部的損傷,恢復起來極為困難,直到深夜,敖厲才從鐵桶中爬出。

    渾身一股藥味的敖厲,暗暗惱火,一天的時間就這麼無意義的浪費了,他沉聲向身邊的董纖纖道,「你是不是該認真點?」

    「按摩」雖然讓董纖纖心中不忿,但她畢竟是大威頭領,對分寸把握的極準。沒有多話的她,只是向敖厲點了點頭。

    磅礡的真力要分離出一絲,談何容易?

    直到清晨,董纖纖才分離出了一絲真力,透入敖厲體內。心神凝聚的敖厲,在真力透體而入的瞬間,再次試圖以肌肉的鬆緊,改變著真力的方向。

    成功了!陰柔真力,在極限微弱的情況下,果然無法將肌肉撕裂。董纖纖那絲透體而入的真力,在有效引導下,貫穿了兩道肌肉纖維間的空隙。

    敖厲心中的興奮,並未持續多久。董纖纖的真力突然出現了變化,力度瞬間增強的真力,再次貫穿了敖厲數條肌肉,疼痛和酸癢又一次充斥於敖厲週身。

    一片血紅,從敖厲肩頭延續於半個臂膀,不知為什麼,董纖纖竟低聲道歉,「對不起,我無法長久控制那麼細微的真力。」看來,隨著真力持續時間的延長,董纖纖終於意識到這種方式的危險,以她的認知,這種方式很有可能將敖厲的肌肉徹底摧毀。最終,敖厲的下場只有癱瘓一途。

    「桶……」這次肌肉的損傷更為嚴重,敖家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就被自己的神經,強迫著昏迷了過去。

    董纖纖看著鐵桶中的敖厲,神色有些複雜。繚繞的白霧和濃烈的藥味,又讓她有些煩躁。

    這次董纖纖通過真力,清晰感受到了,敖厲手臂肌肉被破壞的程度。她第一次接觸這種相對微觀的傷害,根本無法理解,這種傷害會為敖厲帶來多大痛苦。

    敖厲在鐵桶內,昏迷了整整一天。董纖纖也在鐵桶邊站了一天,先天真力令她臉上沒有絲毫疲憊之態。

    敖厲剛剛睜開雙眼,董纖纖搶先道,「少爺,我需要熟悉對這種真力的控制,才能幫你。」

    坐在溫熱藥液中的敖厲,搖了搖頭,「你、我根本無法分辨,真力在極細狀態下的區別。只有以我本體的損傷,來衡量強弱幅度是否正確。這種鍛煉,在你、在我,都不能出現絲毫偏差。」

    敖厲一邊說著,一邊跳出鐵桶,將各種配置好的藥液補充完畢,才重新坐在椅子上,「頭領,相信你還能繼續。」

    董纖纖遲遲沒有動作,如果她知道,敖厲經歷過「剝皮」的殘酷,心中的顧慮恐怕會輕上不少。不過,最終,董纖纖還是將雙手,放在了敖厲肩頭。只是她的神色凝重了不少,眉宇間的媚態早已消失殆盡。

    在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將修煉,進行到如此微觀的程度。在董纖纖的幫助下,敖厲踏上了一條突破後天禁錮的路。
卷二 大威 第49章 變故

飛馬幫膽敢劫持陳家財貨,著實出乎了荒原眾匪的意料之外,而眾匪更加關心的是那個將飛馬幫殺光,得益於最後的黃雀。

    荒原是遼闊的,陳家被劫之事,在遼闊的荒原中就如同一滴水珠,有人記得,有人遺忘。黑子溝中的五千匪徒,卻還記得。幫助陳家追緝兇手,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成了黑子溝吞併弱小勢力的借口。然而,匪就是匪,匪如果變了味道,就離滅亡不遠了。

    聶霸,一心想積累龐大財富、糧食,他不顧眾人勸阻,獵殺的範圍越來越大,距離綠洲也越來越遠。沒人真正去責怪聶霸,為綠洲上千人積累一生財富,以便脫離這種朝不保夕的荒原生活,難道他錯了嗎?

    看似平靜的荒原,其中無數暗流在碰撞著,一場大的風暴也在慢慢積累著能量。與數千里荒原相對,綠洲卻很是平靜,大威悍匪的眾多家眷,依舊生活的很快樂、很寧靜。

    綠洲西南邊緣,一個個穿著褲衩的悍匪,站在流沙邊緣曬著太陽。雖然綠洲邊緣,同樣蘊含著不少水氣,但些許水氣也只能在烈日下,保住悍匪的性命,而不能減少他們的痛苦。

    一百五十一名悍匪,全部緊閉著雙目,以求減少視覺對精力的消耗。赤裸的肩頭、手臂、胸膛……一個個水泡,忠實的反應著陽光的溫度。水泡從浮現到破裂,再到乾枯,如此循環。

    沒有一人,具有完好的皮膚。一塊塊流著黃水的腐爛,讓他們的身體在烈日下搖搖欲墜。在沉默中鍛煉數年的意志,勉強支持著他們不至於倒下。

    一名悍匪,心中的恨意、殺機到了極限。他恨自己沒有死在殺戮中,而即將死在敖厲的折磨下。即使死,也要拉上敖厲。

    在烈日的暴曬下,這名悍匪的情緒不斷氾濫,腦中的幻覺也越來越多。當他猛然睜開雙眼,敖厲在樹蔭下的影子,僅僅映入了眼神一瞬。「撲通……」在天搖地動中,悍匪消耗了他最後的一絲精力,翻身倒在了灼熱的沙地上。「哧哧」聲帶著一縷縷肉香,似乎將綠洲邊緣幻化成了地獄一角。

    「第六個。」站在敖厲身後的董纖纖,再也無法忍受了,她那放在敖厲肩頭的纖手,猛然一扣。然而,她蘊含於十指的先天真力,陡然自敖厲肩頭散盡,十指深深陷入敖厲肩頭的肌肉中。董纖纖對此並沒有驚訝,她似乎早已知道了如此結果,「三個月,死了六人。你要殺就痛快點,何必折磨他們。」

    敖厲右手五指猛然一張,指尖上赫然多出了無數細微的血點,剛才蘊含於董纖纖十指的先天真力,陡然從他的五指瀉出。

    目光從地面,六具乾屍上掠過,敖厲微微一歎,「他們的心緒太雜,將精力消耗在不必要的怨恨和殺意上,他們自己害死了自己。」

    董纖纖一咬嘴唇,陡然轉到敖厲面前,一雙美目中儘是怒火,「敖厲,你折磨了他們三個月,還要找些莫名其妙的借口?」

    「借口?」敖厲起身,指著一個個悍匪,冷聲道,「當初讓他們選擇時,你也在場。既然沒人退出,就是死,也要給我堅持到最後。」

    敖厲頓了頓,眼神凝視在沙地上的六具乾屍上,「他們死的冤枉?這麼多年來,他們消耗了我七成藥物,更消耗了無數紅塵石乳,你覺得誰更冤枉?」

    董纖纖一時為之語頓,她當然清楚,在她領悟第七十一種真力變化後,敖厲就不再進入鐵桶療傷,他完全憑借自己,強忍著肌肉破裂的痛苦。更是以漫長的時間,來恢復肌肉中,細微而複雜的損傷。據董纖纖瞭解,敖厲手中的幾種藥物已經枯竭。

    想到這裡,董纖纖的聲音不由一緩,「少爺,魁首讓你負責他們的修煉,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我知道,你有不少珍貴的秘籍……」和敖厲相處時間不短的董纖纖,對敖厲確實有了很多瞭解。

    敖厲看著,一個個在烈日下暴曬的漢子,緩緩向董纖纖道,「我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機會。我的修煉類似外功,我能給他們一個近乎完美的本體,一個強悍的基礎。秘籍?不是我所代表的機會。」

    董纖纖不懂,但她也無話可說了,畢竟在這裡,敖厲說了算。她再次看了眼,曾經在一起殺戮、奮戰過的漢子。他們曾經在殺戮中相互依靠過,只是,這百餘名漢子,現在卻在烈日下搖搖欲墜。

    微微一歎,董纖纖扶著敖厲坐下,她似乎通過她的行為,在向敖厲妥協,但她不覺得自己錯誤,也不認為敖厲的方法正確。

    如溫玉般的雙手,再次搭在敖厲肩頭,這雙原本就很是美麗的雙手,此時顯得更加完美。

    董纖纖雙目微閉,也不知道,是不忍再看,還是在收斂著心神。數個呼吸後,董纖纖的雙手,開始在敖厲肩頭緩緩按動,如同「按摩」般的動作中,竟然蘊含著八十一種真力變化,一縷縷如絲般的真力,貫穿著敖厲肌肉纖維間的空隙。而敖厲,則通過肌肉的鬆緊程度、震動頻率,引導著真力淬煉本體。

    「誰!」突然,董纖纖的身形化為一道殘影射入林中。

    「少爺,是小六……」董纖纖焦急的聲音,讓敖厲心中一震,一種不好的預感自他心頭升起。

    董纖纖抱著渾身浴血的趙小六,來到敖厲身邊,「少爺,他剛昏過去。」

    敖厲翻手間,自「附骨」中取出了一粒藥丸,塞入趙小六嘴中,在藥物的作用下,趙小六緩緩睜開雙眼,「少爺,去……救魁首……」

    心中已然極靜的敖厲,首先向搖搖欲墜的歐陽剎,吩咐,「歐陽剎,帶隊回去療傷。」

    一百五十名悍匪,剛剛開始艱難的移動,敖厲緩緩向趙小六問道,「慢慢說,我義父在哪?」

    也許是藥物關係,也許是因為趙小六的意志,他的話慢慢清晰、平穩,「少爺,魁首他們,被黑子溝的人困在了骷髏坡。」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