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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無法無天 作者:吾知(全書完)

卷三 梟霸 第130章 魔旗攝魄

海面上,以竹筏為中心,三柄魔旗呈三角形插於四周。旗面上,透出了一個個如同凝霧般的凶魄。攝人魂魄,如果不是無可奈何,敖厲寧可毀人魂魄,也不想做如此邪法,但既然做了,敖厲就會做得徹底,不會遺漏絲毫價值。

        夏瀾、秋彤、冬凝三個侍女,躺在竹筏上,身軀在微微顫抖,她們當然會怕、會懼。從初入修真界,她們便知道什麼是最徹底、最淒涼的死亡。魂魄喪失,也就抹去了生命在世間的印記,不再垂入輪迴,不再有過去,更不會有未來。

        「她們,讓人佩服。」重邪單手懸托著被夏瀾點昏的春巧,看著竹上三個顫抖的身軀,沉聲道。

        狼狽雙邪的神色,也很是沉重。從進入修真界以來,方家四侍女,就在和他們共同進退,經歷與花雨九劍一戰,除了四侍和方小亦,另外的五名方家精英,同樣沒有擺脫死亡的命運。如今……雙邪不忍再去看夏瀾三人,他們遙望著夜幕,眼神中不由透出了幾分迷茫。

        「首領,我們到底為了什麼?為了『野狼』存在於修真界?值得嗎?讓兄弟們真正拜入那些宗門不好嗎?這才是個開始……」狽邪收回目光,沉聲向重邪道。

        重邪第一次,看到狽邪軟弱的一面。也難怪,二十多人一起出來,可如今只剩下了十人。看著躺在繡上的三個侍女,重邪心中一歎。也許明天就不到十個了。

        「老狽,你十五歲就混在荒原了吧。」

        「是。首領。」

        重邪指了指,縱橫在狽邪手上地一條條傷疤,「在荒原,我們同樣時時玩命,同樣每天都有兄弟送命,那時候。我們為什麼不怕,為什麼還能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我是在怕?狽邪心中一顫,剛想說話,重邪打斷道,「老狽,我也怕。」重邪說著,抬手掌心透出了一個金色電弧,「如同一場夢,二百年前,我們何曾想過。世間有如此神仙般的手段?」

        狽邪看了眼腳下地火雲,嘴角透出了一絲苦笑。是啊,他是在怕。在荒原,雖然時時徘徊在生死邊緣,但面對的畢竟是人,再強也會有個限度。即使一品武者,強橫的武技畢竟還能夠想像。有跡可循。但如今,狽邪看著如同插在海面上的三柄魔旗,心中更是苦澀,可如今的修真手段,要怎麼明白?面對未知,面對未知而無可抵禦的危險,又怎能不怕?

        重邪眼中突然透出了一種驚人地凌厲,他大力拍了拍狽邪的肩膀,「老狽,相信我。當我們的實力夠了。當我們明白了。修真界就會如同荒原一般,成為我們的獵場。財富中蘊藏的刺激,想想都就讓人興奮。難道你真能適應,如太真道宗般的修道生涯?」

        「是啊,我他媽是土匪,活到現在已經賺了,怎會想到從良?」狽邪的心結總算解開了,他不屑的看了眼重邪,「首領,那叫資源。財富?!俗了。」

        「操……」重邪還沒開罵,由三柄魔旗中透出的凶魄,終於發出了淒厲、陰森的嘯聲,讓人聽了頓感毛骨悚然。

        重邪收起玩笑之態,沉聲道,「開始了,方家地侍女,一點不遜於兒郎。」

        敖厲以血融法,令三殺魔旗認主,雖然比其它法門穩定,也能讓元力全無的敖厲,在一定範圍內操縱魔旗。但終究不比修真者,對法器操控地那麼圓融、變化莫測。通過半夜的思考,敖厲終於放棄了自己操控法器,去攝取侍女的魂魄。他令旗中的魔靈,雲照,操控著魔旗不斷抽去著三個侍女的魂魄。

        一條條凶魄,不斷衝入了三個侍女體內,當它們再次出來時,必然會帶出一絲晶瑩,匯聚於魔旗表面。那一絲絲晶瑩,即是三個侍女被緩緩煉化的純淨魂魄,其中沒有半點意識。

        攝取魂魄,本已是逆天邪法,而煉人魂魄,更是天理難容。

        敖厲進入修真界以來,第一層罪孽終於附加於身,而這罪孽竟是如此地沉重。單此一罪,怕任何天劫都容不得敖厲渡過。多少魔修、邪修,不管擁有多強的修為,其中九成都毀於天劫。世間的罪,怎可輕易加身?

        敖厲不會不懂,但他不屑。從敖厲具有力量以來,蒼天就沒給予過,他憑什麼要去遵守天條戒律?

        躺在竹筏上的三個侍女,臉色透著一種淡淡的黑綠色,這是魂魄受損的徵兆。

        只是幾個呼吸的工夫,三個侍女便已萬劫不復了。她們此刻僅存在一絲意識,感受著魂魄渙散的痛苦。原本美麗的臉龐,早已扭曲的形同鬼魅,肢體更如同在某種約束下,強行扭曲著。從那扭曲地角度能夠看出,她們的骨骼已被自己生生折斷。

        「魁首……讓她們……少受點苦……」一個淒涼地哽咽聲,傳入了敖厲的耳中,春巧不知何時已然清醒,但她元力全失的她,根本無法脫離重邪的控制。她無力的向敖厲伸著手,苦苦哀求著。

        春巧的哀求,卻沒有讓敖厲有任何動搖。在魔靈雲照的操控下,三柄魔旗,硬生生的將三個侍女折磨了一個時辰,才算將她們的魂魄攝取乾淨。本體漆黑的魔旗,就如同鍍上了一層水晶,透著一種淒慘的美麗。

        春巧的眼神已經呆滯,神色更是麻木,她心中再沒有痛、也沒有怨,只剩下了無盡的空洞,海浪聲在她的耳中,突然展現了一種奇妙的韻律。

        魔旗中,突然衝出了一具白骨骷髏,雖然重邪等人見過一次魔靈,但當他們再次看到這具慘白的骷髏時,心中依舊暗自發寒。二百年,對於修真來說,太短了。對於重邪等人來說,就如同在山洞中,做了個長長的夢。他們初入的是正道太真道宗,根本沒有做好接受這種詭異的準備。

        白骨骷髏,抬手一引,躺於竹筏邊緣的方小亦緩緩的飄起,懸浮於三柄魔旗正中。而三個不斷扭曲的侍女,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她們的面孔上,再沒了痛苦,當然也不會有其它神色。她們已經死了,魂魄泯滅、意識消亡,等肉體腐爛,她們將徹底消失於世間,再沒有任何印記留下。

        在白骨骷髏的一個法訣下,每一面魔旗,都透出了一絲晶瑩的亮線。在夜空下,隱隱流轉著七彩光華。亮線直接透入冰塊,深入於方小亦本體,將一絲絲純淨、沒有任何意識的魂魄,送入了方小亦剛剛成型的紫府。

        方小亦那受到劍意損傷的魂魄,在緩緩恢復。

        當她的魂魄徹底恢復後,晶瑩的亮線並沒有消失,它依舊不斷的將一絲絲魂魄送入紫府。吸收了這些純淨後,方小亦的魂魄越來越強大,本該在靈寂後期,才會與元神融合的魂魄,竟在外力的推動下,緩緩融入了元神。

        在全部外來「純淨魂魄」的融入下,一點金芒,突然於紫府,墜落於方小亦丹田。

        在那「冥冥」的牽連下,金芒中透出了一個金色的珠子,金丹成型。它不斷在於丹田中極轉,吸收著海面上的無盡靈氣,就在金丹的旋轉,慢下來的當口,魔靈雲照,法訣一變,一股股精純的水性元力,透過三條晶瑩亮線,透入了方小亦本體。

        已經緩慢的金丹,再次極轉了起來,於丹田中帶起了一圈圈金色的漣漪。方小亦本體外的冰封,也在緩緩融化。敖厲果然心性狠厲,他不光令魔靈雲照,操控三殺魔旗,攝取煉化了三個侍女的魂魄,連她們一身的水性元力都不曾放過,看來他真的是想,一次成就了方小亦。

        如果有魔道修真,看到如此的情形,一定會震驚於敖厲那偷天換日般的手段。先融合魂魄,再透入元力,異體元力根本不會有任何排斥,就如同原本就是方小亦的一般。再加上方小亦已經初步悟到,心境上的差距,將會很快得到彌補。

        千萬年來,修真界也就是敖厲才敢以如此手段,去塑造元嬰期修真。

        「轟……」的一聲悶響,只有和三殺魔旗血脈相連的敖厲,能夠聽到。也只有他,能夠看到方小亦本體中的變化。極速旋轉的金丹,在吸收了龐大的海面靈氣和三個侍女的元力後,終於破碎,一個形態酷似方小亦的嬰兒,從破碎的金丹中衝出,直升於紫府。

        與此同時,由三面魔旗上透出的三條亮線,緩緩淡化成了三條虛影,最終消失的乾乾淨淨。而魔靈雲照那白骨骷髏上,蒙上了一層灰色。如此逆天的行為,也耗盡了雲照的深厚元力,沒個百年別想完全恢復了。

        敖厲抬手一招,三殺魔旗從海面上陡然飛起,落在他的手掌中消失。

        春巧看著盤膝於半空,還沒清醒的方小亦,空洞的眼神中透出了幾分痛苦,也透出了幾分欣慰。也許,她們該為主人犧牲吧,誰讓她們只是方家的下人。春巧抬手輕輕按向繡筏上的三具屍體,屍體瞬間被層層堅冰覆蓋,隨後,滑落於大海,再無蹤跡。

        「妹妹們,在海底安息吧。有一天,姐姐會來看你們的。」

        「她……」重邪心中一顫,他根本不知道,春巧什麼時候擺脫了他的控制。看春巧那自然而然的舉動,和初步悟道的方小亦倒是有幾分相似,也似乎有些不同。如果說方小亦眼中的海洋,是快樂、靈動的。那麼春巧眼中的海洋,就是空洞、深邃的。
卷三 梟霸 第131章 海上佛陣

晨,太陽於天邊緩緩升起,海面上的濃霧,已是越來同一層輕紗,朦朧於無邊的海洋。

        數百里的路程,對於修真者實在不算距離。雖然重邪幾人,還沒踏入元嬰期,無法將天地靈氣,快速通過元嬰轉化為元力,但如果他們願意,體內的元力也足以支持他們在空中飛遁數百里。

        然而,讓重邪幾人納悶的是,敖厲竟不許他們在海面飛遁。一行人,站在竹筏上,讓不大的竹筏,更顯擁擠。只是竹筏的速度,卻快的令人震驚,它幾乎是貼著海面飛行。完全恢復的方小亦,坐在竹筏前端,赤露如玉的雙腳,不斷拍打著海面,口中哼著一些不知名的歌曲。

        海洋似乎能夠感到方小亦的快樂,它們泛起的層層波浪,更為賣力的推動著竹筏飛馳。如果不是繡太過普通,這海水怕還能令竹筏的速度,快上一倍。此刻,卻已到了極限,再快,這簡陋的竹筏,就會在海面上散架。

        春巧默默的坐在方小亦身邊,泛起的浪花,沒有一滴沁濕她的衣裙。感受著方小亦的快樂,春巧心中的悲傷和欣慰再勝了幾分。

        「巧姐姐,瀾姐姐她們呢?」

        「你受傷以後,她們便返回大陸了。本來希望能快點找到家主為你療傷,可她們去了不久,敖厲魁首竟治癒了你的傷勢,更令你因禍得福,踏入了元嬰期。」

        「啊,瀾姐姐她們返回大陸了?她們單獨走。會不會碰到危險啊。」

        「放心吧,不會的。她們怎麼說。也是心動期地修真……」

        春巧默默回憶著,眼神中有了些潮意。她們會怪我嗎?逝者已矣,應該讓活著的人繼續快樂。三位妹妹,你們一定不會怪我。

        「巧姐姐,你有些怪怪地,為什麼傷心呢?」方小亦突然回頭。看著身邊春巧眼中流轉的晶瑩,疑惑道。

        春巧勉強向方小亦,笑了笑,「少主,我是高興。沒想到我也能和你一樣,領悟太真道宗的五行道法。」

        春巧提到道法,果然成功轉移了方小亦的注意力,「是啊,很難的。也不知道,瀾姐姐她們什麼時候。能再次碰到機緣。」

        方小亦話語頓了頓,狠狠看了眼。竹筏中心的敖厲,低聲向春巧道,「都怪敖厲,他為什麼,要把因果告訴瀾姐姐她們?難得地機緣,就這麼浪費了。」

        春巧微微一歎。若有所指的道,「也不能怪他,又有什麼事,是他主動做的?我們既然要求了,那麼不管對錯、成敗。傷心、痛苦、代價都要自己嚥下。」

        方小亦腳下的一朵浪花破碎,在春巧那沉重的語氣下,她竟也快樂不起來了。繡微微一頓,速度緩緩慢了下來。海洋因方小亦的快樂而快樂,因她的悲傷而悲傷,這是春巧的感覺。同樣也是方小亦自己的感覺。

        「少主,你累了。讓我來吧。」春巧說完,不等方小亦說話,手掌已輕按於海面。

        原本快樂的大海,在春巧道法地介入下,竟變的深邃、莫測了。一道道暗流,極為隱晦地托著竹筏在海面上移動,從表面看,海水卻很是平靜。如箭般飛馳的繡,和平靜的海面形成了一副莫測的畫面。

        「停!」坐在竹筏中央的敖厲,突然開口道。春巧手掌從海面上抬起,一道道暗流和乍起時一樣,陡然消失的乾乾淨淨。

        「坎水符箓」不愧為五行道法地瑰寶之一,一旦悟道,它卻比水靈法訣高了數個層次。

        「為什麼,修真界竟會不重視它?」春巧心中有了些許迷惑,但得悟天道的她,又怎能想像,這是何種機緣?二世武者,經紅塵洗禮、俗世苦難,得悟天道,雖然比修真者多了一分機緣,但卻也飄渺難尋。

        一臉紅暈的熊五,見敖厲遙望著前方的海面,心中頗為納悶。「呃……」熊五打了個酒嗝,心想,這海水有什麼好看的?快速飛馳、新鮮的海風……那才叫過癮。

        「老邪,你說魁首盯著海面,在看什麼?」熊五捅了捅身邊的重邪,低聲問道。熊五一張口,著實酒氣熏天,也不知他躲在竹筏末尾,偷偷灌下了多少酒水。

        「你他媽喝了多少,給我們兄弟也分上……等等,海面?」原本和熊五一樣納悶的重邪,心中一動,不再去惦記熊五的酒水。他的神識,瞬間覆蓋了數里海面,一層層波浪,在神識地透析下,確實透著幾分以奇異。

        片刻後,重邪容有所思的向熊五道,「如果我沒猜錯,魁首在看海上地波浪。這片海域的浪有些奇怪,它們似乎有著什麼規律。」

        浪?規律?熊五當場傻眼,本就微微眩暈的腦袋,又添了幾分沉重。

        「把元力都收斂好,再過一里,我們將進入陣圖。如果有一絲元力洩露,我們就不用出來了。」

        敖厲的話音剛落,熊五縮了縮腦袋,嘀咕道,「不去行不行?又是陣圖。」熊五可能一輩子也忘記不了,在「太星陣圖」中的經歷,他在裡面差點累死。

        「可以!熊五,要不你在這等我們?」

        「啊……」熊五看著四周無邊無際,空空蕩蕩的海面,心中微微一寒,手下卻遞給了敖厲一個葫蘆,隨後,一臉諂媚的笑道,「我老熊,怎可能讓魁首獨自冒險?魁首,您是在罵我……上刀山、下油鍋,您說。老熊我,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

        敖厲沒理熊五如繞口令般的吆喝,晃了晃手中的葫蘆,反手取出了數根繡竿,率先扔給了熊五一根,他再次強調道,「從這裡開始,不許再動用元力、法訣,我們劃過去。」

        重邪等人終於明白了,敖厲早早弄出個竹筏來,不單是為了騙騙幾個劍修,他早有準備?但他怎麼知道,深海中竟會存在陣圖?雖然重邪幾人都是第一次接觸大海,但他們看著前方逆行、泛起的層層海浪,心中共同呻吟了一聲,劃過去?恐怕不那麼容易。

        果然如同重邪幾人所料,層層泛過的波浪,雖然不大,但卻比竹筏更具力量。重邪和狼狽三人,加上熊五,每每劃出十分距離,總是會海浪推回九分。好在他們不是普通人,即便不用元力,手臂上的力量也極為強大,划動的頻率也很是快速。

        敖厲緊盯著層層波浪,不斷參照著妙慧給出的玉碟,時時讓重邪、熊五幾人修正著方向。

        怪不得「臥佛禪寺」將玉碟送出了數十次,但卻沒人能夠找到「滄海一角」。佛宗九陣之首,果然奧妙非常。隨著一步步推算,敖厲終於涉及到陣圖的核心算法,龐大的信息量,雖然敖厲只能理解一分,但他也立刻確定了陣圖的根本。

        如果不是敖厲瞭解「青蓮陣圖」,根本不會如此輕易的涉及到,眼前陣圖的核心。「青蓮陣圖」的算法就如同一把鑰匙,為敖厲將眼前,龐大而奧妙的陣圖,開啟了一縷縫隙。

        方小亦和春巧坐在竹筏前端,她們幾次要求幫助重邪幾人一起劃,熊五倒是千肯萬肯,但重邪三人又怎好意思讓女人動手?

        重邪、狼狽三人和熊五,日夜不停的劃了三天,眼前的海面,終於透出了明顯的奇異。

        層層波浪,雖然依舊外延,但湛藍的海水,已經微微透出了縷縷金色,就如同在海面下,鋪有一層黃金。

        「是『佛光普照』,我們進入了陣圖外圍。小心了,千萬別透出元力,否則將會被凝固在數千里海面的佛法渡化。」

        敖厲的話,差點讓熊五昏厥過去,他甩動著酸硬的手臂,心中儘是苦澀,劃了三天三夜,只進了陣圖外圍?這要劃到什麼時候?

        「別停,在天黑前,我們要到『佛眼蓮台』。否則,群魔亂舞,我們同樣是死。」敖厲說完,將手邊的竹竿扔給方小亦和春巧,自己也持起繡竿,不斷的劃著。看來他說的話,沒有半點折扣。

        「魁首,這該是佛門陣圖,其中怎會有魔?」春巧一邊劃著,一邊向敖厲道。

        天心果然不同,看待事物也有天機輔助。敖厲有些羨慕,悟得天道的方小亦和春巧了。

        但羨慕終究更改不了現實,敖厲微起波瀾的心,慢慢平靜,他向春巧道,「這是佛宗九陣之首,也是佛宗最受爭議的陣圖。由臥佛禪寺第七代宗主,歷經十萬重罪後所創。雖然它的出現,遠遠晚於其餘八陣,但它的奧妙、玄秘卻不輸於其餘八陣,其中更有絕死之門,所以得以列於九陣之首。」

        敖厲微微辨別了一下方向,向西南一指,竹筏微微側動了一個角度,繼續前行著。

        而敖厲接著道,「其絕死之門,在時間上,指的便是黑夜。每每夜幕降臨,陰氣上升,佛法消退,陣圖內將會出現十界、一千零八十個凶魔分身。就算大乘期修真陷入陣圖,經歷夜幕,也無力倖免。夜幕下,只有陣圖核心的『佛眼蓮台』佛法不絕,能免除凶魔侵害。」

        「一千多凶魔?」方小亦緊了緊臂膀,眼中露出了一絲懼意。得悟天道的她,在天機指引下,她隱隱知道了十界、凶魔的恐怖。
卷三 梟霸 第132章 佛眼蓮台

遠處海面的七彩光華、隱隱約約的梵音禪唱,讓方小亦五等人手中的竹竿一頓。雖然敖厲幾乎在瞬間,便把握了幾人的情緒變化,與此同時,敖厲將手中的竹竿,從海中抽起。但在不附加元力的情況下,敖厲的力量相對於重邪六人來說,太過恐怖。

        在單側餘力下,竹筏竟在海面上打了個轉,方向立時改變。原本泛著金光的海面,瞬時被一層薄霧籠罩,遠方的七彩光華和那些禪唱,也在同時隱沒。

        「都想死嗎?」敖厲提著竹竿,沉聲向竹筏一側的六人喝道。

        迷霧乍起,六人便已有所警覺。他們強壓下再次划動的慣性意識,齊齊望向敖厲,無一例外。從來都是懶懶散散的熊五,此刻,也是暗暗慚愧,心神顫動。在他的記憶中,敖厲話語裡的怒火,一般都會出現在,以殺解決不了、或敖厲不想以殺解決的問題上。

        六人的表現,讓敖厲心裡升起的怒火緩緩平息,同時也暗暗鬆了口氣。如果這幾人在出錯後,依舊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敖厲會毫無猶豫的將他們捨棄,否則他們不僅幫不了忙,還會成為災難的誘因。

        「陣圖出了變化,對嗎?」方小亦沒有辜負重邪等人的期望,率先開口道。

        敖厲根據即將沉入海面的太陽,和天空隱現的星辰,計算了片刻道,「我們的運氣不錯,陣圖禁制雖被啟動。但我們還位於通向『佛眼蓮台』的通道上。」

        敖厲提起竹竿,小心翼翼地調整著竹筏的方向。最為奇異地是。繡中心如同固定在海面,只有首尾兩側,以中心為支點,變化著竹筏的朝向。

        夜幕即將降臨,海面陰氣緩緩上升。

        十界凶魔的分身,慢慢在海面上凝聚。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虛影。讓重邪、熊五等人心中悸悸,但卻沒有恐懼,因為他們根本不瞭解,十界凶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但方小亦和春巧不同,她們已能初窺天機,隱隱間,清楚凶魔的可怕,所以她們臉色蒼白、心中更是在不斷自責。

        繡筏轉動和敖厲的動作一般,很是緩慢。敖厲如同沒有看到,海面上凝聚地凶魔分身。手中的繡竿很穩、很慢。

        在無形壓力下,方小亦和春巧的身體。已經有些顫抖了。不管她們多強,她們終究是女人,對邪魔、惡鬼有著天生的恐懼,更別說,她們知道一些凶魔的可怕。

        「你們沒多少時間,去穩定心境。如果再出問題。我會將你們拋棄。」敖厲手中的繡竿沒停,話語卻直指方小亦和春巧的心底。

        方小亦和春巧對視了一眼,方小亦眼中儘是慚愧和無奈,而春巧眼中除了慚愧外,還有著一絲憤怒。

        「少主,你傾心的人,似乎並沒將你放在心上,他很危險。」天心共振,是一種初涉道途的修真,才能體會的話語方式。它比什麼傳音入密、劍意傳音等等方式。更加隱秘、安全。

        方小亦深深地看了眼春巧,從來都是略帶頑皮、快樂的眼神中。竟透出了一絲與她性格不符地智慧,「我懂的春巧姐,但我不想懂。在荒原,看了他的殺戮,我心裡再裝不下別的男人。每每夢中,全是他的影子,雖然那都是些惡夢。」

        方小亦說完,慢慢閉上了略透淒涼的雙目,開始調整起自己地心境。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讓心境去適應,初窺天機而帶來的震撼和恐懼。她只能不斷的讓自己冷靜著……

        春巧心中一歎,合上雙眼,做著與方小亦幾乎相同的事。

        在方小亦和春巧感覺中,她們似乎才閉目了一瞬,便被敖厲叫醒。睜眼後,她們首先看到了,再現於遠方的七彩光華,那隱隱約約的梵音禪唱,再一次出現。

        一千零八十個凶魔分身,已經成形,但夜幕還沒完全降下。它們似乎受著一種奇異約束,只能通過或遠、或近的空間,貪婪的注視著敖厲一行。沒有恐怖的嚎叫、沒有任何令人心悸地聲息,那一雙雙邪惡、貪婪的眼睛,就已令重邪、方小亦等人,身上莫名地透出了一層冷汗。

        陰風掠過,眾人感到身上如同結出了一層薄冷,寒透入了心裡。

        「和剛才一樣,用盡全力。」敖厲的話,雖然並不溫暖,但卻驅散了眾人心中的寒意,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神識交織在了一起。同一時

        支竹竿伸入了海面,同時用力向後劃去。

        六人用力的一瞬,敖厲那顆極靜的心,瞬間通過他們臂膀扯動程度,判斷出每人用力的幅度。敖厲手中的竹竿,如同通過精準計算一般,劃出的力道,正好和竹筏一側,方小亦六人的力道相等。

        繡筏,如同一直離弦的箭,幾乎脫離了海面,向著遠方的七彩光華射去。

        隨著竹筏的激射飛馳,七彩光華慢慢在眾人眼中清晰。那是一朵潔白如玉的蓮花,花心處卻是七彩流轉,梵音陣陣。七彩光華和溫和如玉的白光,在蓮花上空,隱隱構成了一隻奇異卻飽含慈悲的眼睛。

        隨著陰氣上升,海水已是漆黑如墨了,而那蓮花,卻更顯潔白。如墨的海水,似乎並不能沾染它的純淨。只是蓮花上空,那只透著慈悲的眼睛,卻顯得有些彆扭。

        「呼……呼……呼……」數道陰風陡然而起,陰風的此種呼嘯說明,在其中隱匿著什麼龐然大物,夜幕卻已經完全降臨。

        繡筏距離「佛眼蓮台」還有一箭之地,一股陰風卻在海面上,如同一道流光般迅速,直向竹筏追來。

        「生死存亡,不可分心。」敖厲口中吐出的八個字,如同驚雷般,瞬間摧毀了重邪、熊五等人心中剛剛泛起的情緒。他們緊守著心神,六識完全與外界隔絕,拚命的划動著手中的竹竿。

        繡筏在海面上,再快了幾分,幾乎貼著海面飛騰而起。

        如墨的陰風,陡然從空中降下。其間,一隻如同磨盤大小的漆黑爪子,直向竹筏上的眾人抓來。

        「收!」敖厲一聲炸喝,重邪、熊五、方小亦等人如同一個個精準的機器,手中的竹竿下意識,同時從海水中提起。

        敖厲身形一動,站立於竹筏正中,右臂如同一道悶雷般,砸向那只繚繞著股股陰風的漆黑爪子。

        「卡嚓……」一聲脆響,陰風四溢,敖厲的右臂和漆黑的爪子同時折斷,而敖厲藉著這股巨大的力量,腳下帶動著竹筏,騰空而起,直衝入蓮台的光華中。緊追其後的陰風,在接觸蓮台外的光華時,瞬間就被強大的佛法渡化。

        隱匿在陰風中的凶魔卻也了得,在週身被徹底渡化前,頭顱猛然一扭,竟然硬生生的從軀體上扭斷,淒吼著,逃逸而去。

        與此同時,敖厲眾人連同竹筏,跌落在蓮台正中。

        在外觀察,海面上的蓮花並不巨大,而身在其中卻是另一種感覺。層層如玉的花瓣,徹底擋住了敖厲等人的視線,早已讓他們心煩的無盡海洋,徹底從眼中消失。蓮花核心,是一個五十米的空間,淡淡的蓮花清香令人心神平靜,卻在同時,陶醉於其中。

        地面如白玉般潔淨、光滑,隱隱透著一些佛家經文。空間外圍是層層七彩光華,空間核心,卻是光華的來處,一口像是直通海底的井口。

        一聲悶哼,打斷了眾人四處環視的目光,數道目光集中在狼邪身上。狼邪的神色極為痛苦,已經漆黑的手掌不斷的顫抖著,他雙目緊閉,似乎在做著痛苦的掙扎。

        敖厲猛然踏前一步,抬手便扯去了狼邪的衣袖。衣袖一去,眾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狼邪手臂的下半段,除了手掌,似乎在被什麼東西撕啃。大片大片的血肉,不斷的憑空消失,一截截白骨從血肉中露出。血液剛剛流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添盡,沒有一滴遺落於地面。

        敖厲眼神一凝,沒有徵求任何人的意見,抬手硬生生的將狼邪手臂,齊肩折斷。略一用力,狼邪的手臂,即已脫離身體。敖厲手臂一揮,將狼邪的斷臂,遠遠甩出。空中的佛眼,似乎透出了一縷光芒,如同目光般直落於斷臂上。

        禪唱突然一盛,地面上的經文,乍閃即滅,空中的斷臂,被佛法超度的乾乾淨淨,沒有在世間留下任何痕跡。

        「魁首……」

        敖厲看了眼重邪道,「他被凶魔侵蝕,如果不斷去臂膀,很快會被吞噬乾淨。」

        吞噬?凶魔在吞噬?那如同憑空消失的血肉,被吞噬去了哪裡?除了敖厲,所有人心裡都是一顫。他們又怎能瞭解,被凶魔分身吞噬的血肉,當然是去了本體的肚子。
卷三 梟霸 第133章 紫紅色

狼邪處理好傷口後,重邪的目光,才轉向仔細觀察著敖厲。

        一聲劍嘯,陡然響起,沒有任何徵兆。

        重邪臉色一變,駭然抬頭。他的神識雖然無法透出蓮台,但多少年來,對於危險的經驗和直覺都告訴他,這劍嘯衝入了海面上的陣圖,而且毫無阻礙的通過了,十界凶魔的威脅。

        敖厲的心臟猛然跳動了幾下,目光凝結在了蓮台一處。一道長長的紫芒,直由大陸,劃過了十餘萬里的空間,刺入蓮台。

        劍芒幻化,人影慢慢清晰,卻是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只是她那美麗的臉龐上,卻透著一種如同劍意的凌厲。紫紅色的長髮,隨意垂落於腰際,一身紫紅宮衣盡顯雍容。她的出現,令空中的佛眼都微微顫抖了幾下,地面的經文,也為之一暗。

        「白雲殿主!」凡真的驚駭透過血脈,直達敖厲腦際。

        敖厲不敢妄動一分,精通極端殺戮的他,自然能夠感到女子內斂極深的殺心。這殺心,不殺戮千萬難以養成,面對如此殺心,妄動和死亡並無區別。

        「白雲殿主,紫。」敖厲的嘴唇乾透,艱澀的吐出了五個字。

        紫的美目微轉,目光如同劍芒般掃過幾人,令人感受著,那種如利器置身般冰冷。「咦……」紫的目光,在方小亦和春巧身上微微一頓,輕「咦」了聲後,才看向敖厲。臉上也掛上了笑容,只是這笑容卻如利劍上的流光。讓敖厲心中地寒意更勝。

        「難得你能知道我的名字。本以為你一無是處,不想,卻是個陣圖大師。好在你殺我弟子,讓我有了些好奇,否則『滄海一角』怕真要被你得去,天下修真也會顏面丟盡。」

        敖厲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你一直在不周山?」

        紫微微一笑,「在地又豈止我一人?如果不是我在暗中策應,你們早被弘真抓回宗門領罪了。」

        敖厲本體一僵,目光中凝結多年,不曾動搖的自信,卻在此時散盡。

        凡真透過血脈,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早告訴過你,修真界並不簡單。如果經歷萬萬年的修真界,真會被一群武者輕易戲弄。它還能存在自今?什麼讓你自大?讓你無畏?融合了噬妖,你便應該知道。是什麼蒙蔽了你的心?」

        終於還是要死在她的手中,凡真心中黯然,她比敖厲更清楚,面對白雲殿主紫,幾乎沒有活著地機會。

        「可惜了。」紫的歎息是向方小亦和春巧發出,她的手指已經抬起。遙指著方小亦和重邪幾人。

        狽邪看了眼敖厲心中一沉,狼邪斷去一臂,和他是雙胞兄弟的狽邪,他心中的邪火還沒消散,就被紫再次挑起,「臭婆娘,讓大爺來為你送終……」

        狽邪的話還沒說完,一道紫芒,透入層層「離火」,輕易洞穿了狽邪的頭顱。甚至連同狽邪的魂魄,都被劍意絞的粉碎。

        重邪瞬間呆滯。一股悲意直堵重邪胸口,幾乎將他生生悶死。

        紫的目光,落在昏迷於重邪懷中地狼邪身上,她淡淡一笑,「血脈相連,同胞兄弟嗎?」紫的話音剛落,一點紫芒,憑空出現在狼邪胸口,紫芒陡然一亮,幻化為一道紫色細線,上下將狼邪貫穿。

        「噗通……」如被利器分割成兩半,卻沒有任何血液、內臟流出地狼邪,摔於地面,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方小亦抬手捂著小嘴,她已被紫的手段駭住,而春巧的眼神也凝成了一點,以她的經驗完全能夠看出,紫的殺,沒有任何目地,似乎,似乎是為了興趣。

        「兄弟啊……」堵在重邪胸口的悲意,終於化為了一口鮮血噴出,他跪在雙邪的屍體前,悲泣狂吼著。

        從「野狼」創始,狼狽雙邪便跟隨在重邪身邊,他們不光是重邪的左膀右臂,更是他的兄弟。死了,是的,在很早前,包括重邪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但為什麼要讓重邪去承擔這種痛苦?

        他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重邪口中喃喃的著……而紫卻饒有興致的看著重邪,手指再次抬起。

        「如果你繼續,就別想得到『滄海一角』。」狼狽雙邪的死,讓敖厲地精神,再次處於極靜狀態,他那已經渙散的信心,重新凝聚。第一次,自從敖厲走入

        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想殺。

        那象徵死亡地手指,終於放下,紫向敖厲笑了笑,「近萬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妥協。誰讓我不通陣圖算法,又想得到『滄海一角』呢?」紫淡淡看了一眼,蓮台上的重邪三人,接著道,「只要找到『滄海一角』,我會殺了他們,所以……」紫微微一頓,她走到敖厲面前,在敖厲耳邊,低聲道,「所以,你可以慢慢的帶我找,也許能找上個千、萬年呢。」

        幾縷紫紅的髮絲,垂於敖厲肩頭,淡淡的蘭香,令人心神陶醉。這香味很特別,敖厲經歷過太多的殺戮,所以他能在清香、陶醉中,嗅到一絲極淡血腥。

        「她到底是要『滄海一角』,還是不要?這個詭異難測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敖厲心中一駭,「難道在她背後,還有人?」

        「不!」敖厲將這個荒謬的念頭拋棄,不管是通過噬妖融合,還是得自於,莫入愁留下的玉簡,所有的信息都表明,在修真界,也許有和白雲殿主比肩的人,但絕不存在,能夠威脅到她的人。連全勝時期的「萬世血妖」都不能,更何況他人?

        「醒醒!想也沒用,能想的明白?」紫拍了拍敖厲的肩頭,一縷劍意在敖厲本體中徘徊了一周。它就如同一把剃刀,將敖厲的內臟,骨骼薄薄的刮下了一層粉末。

        強大的意志力雖然沒讓敖厲昏厥,但他的臉部,卻出現了令人恐懼的扭曲,那是種能魂魄渙散的痛。如果敖厲不是具有強悍的本體,換上任何一個修真,也不可能單憑本體,去承受紫的劍意。

        「她想要我命!」敖厲眼神一凝,腳步陡然前踏,竟和紫錯肩而過,他的右肘在錯身的一瞬,猛然砸向紫的後腦。

        紫的眼神隱隱一亮,虛影幻化間,她那小巧的手掌,已然輕輕抵住了敖厲的拳。強大而極端的力量,竟將紫手掌間的劍意,震散了幾分。

        「如此極端……的殺!」紫的心中微微一震,交手的瞬間,她即把握了極端殺戮的特點。

        紫是以殺成劍,其殺劍,和敖厲的極端殺戮非常近似。單從殺的程度來說「渾天殺劍」不如極端殺戮。但從殺的奧妙、變化來說,極端殺戮太過極端、太過簡單,遠遠不如「渾天殺劍」來的玄奧。

        敖厲的極端殺戮,第一次出手未果。而且,敵我具無損傷。

        紫的手掌,突然一收,屈指一彈,「卡嚓……」一聲脆響,敖厲右手幾處關鍵骨骼,全部折斷。

        「也許我真的需要,你帶我去找『滄海一角』。」紫向敖厲微微一笑,突然抬手將重邪、方小亦、中心的「井口」,緩緩道,「從這裡能通向『滄海一角』?」

        紫的行為令敖厲如墜迷霧,以他的心智都無法看出,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或者想幹什麼。但有一點,敖厲已經肯定,白雲殿主,絕不僅僅為了「滄海一角」而來,她還有其它目的。

        「不周山上的人,都怎麼樣了?」紫的突然出現,讓敖厲意識到自己計劃的失敗。

        紫緩緩回頭,目光如利劍般,直透敖厲心底,令敖厲有了種渾身赤裸的感覺,「你才來修真界多久,不嫌自不量力?不過,那些人不會有事,宗門需要他們,但一定不是你以為的需要。」

        敖厲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終於做好了直面失敗的準備,一段段來自於噬妖的信息,不斷組合,敖厲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來,話語直指事件核心,「各宗到底為了什麼,接引江湖武者,不是為了宗門根基?」

        「還沒不可救藥。」紫似乎遺憾的歎了口氣,「接引江湖武者,當然不是為了宗門根基,這只是你們一相情願罷了。大圓滿境界,太過漫長,各宗已不耐煩了。難得出個「飄渺」事件,各宗有了大規模接引武者的借口。他們希望能以別的方式,製造出二世武者……可笑……」
卷三 梟霸 第134章 海底塔林

蓮台正中,如同一層七彩琉璃籠罩的「井口」,變幻莫不出,它就是通向「滄海一角」的通道。

        敖厲和紫已經離開三天,方小亦、重邪、春巧、熊五也早已清醒,只是本體中,附骨難去的劍意令他們每動一分,就如同利器剔骨。

        一夜間,重邪漆黑的頭髮,全然雪白。他爬動的身軀再次一鬆,鬆垮垮的貼在地面,沒了聲息。這是他第六十二次昏迷,他似乎在折磨著自己,每每清醒,他都會不斷爬動,沒有目標,只是為了感受痛苦。

        方小亦背靠在清涼的蓮瓣上,眼神中透出了幾分不忍,她向春巧道,「巧姐姐,你幫幫他吧。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春巧冷冷的看了眼重邪,「從荒原出來的土匪,不是自大,就是不敢承擔失敗。真不知道,憑他們,怎會創造出短暫的荒原神話。」

        「巧姐姐……」

        方小亦的哀求,讓春巧心中一軟,她當然清楚,方小亦表面上是為重邪,但實際在意的卻是敖厲。經此挫折,敖厲的勢力還能剩下多少?或者,他還能從修真手中收回多少?重邪的實力不強,但卻同樣來自於荒原,他也許會成為敖厲的重要臂助。

        「少主,他是自己想死。心死的人,如何救?」

        心死?方小亦眼神一暗,隨之,細細回憶起,狼狽雙邪死亡時的情景。一分分,方小亦尋找著心地解藥。血淋淋的頭顱。分割成兩半地屍體,方小亦怕。但她為什麼要回憶?

        這次重邪昏迷的時間,並不長久,當他剛想再次爬動時,方小亦似乎想起了什麼,她眼神一亮,向重邪叫道。「等等……重邪,你不能這麼折磨自己。否則,狽邪就白白死了,他救了我們,我們要活下去。」

        如同蒼老百歲的重邪,身體一僵,他艱難的抬起頭,喃喃道,「狽邪……」

        「對,就是狽邪。你有沒有想過。狽邪那麼聰明,怎會為兄弟的傷而情緒失控?難道他看不出白雲殿主的厲害?」

        重邪已死地心臟。微微跳動了幾下,儘是混沌的眼中,露出了幾分迷茫。

        「狽邪是為救我們,他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敖厲的不妥。他同樣知道,只有敖厲才能從白雲殿主手下。救我們。所以他用死,喚醒了敖厲,救下了我們。重邪,如果你死了,對得起狽邪嗎?」方小亦越說越肯定,連春巧都暗自驚訝,因為她不得不承認,方小亦分析的很有可能就是事實。以狽邪的心智,根本不會為了狼邪而如此失控,否則。他憑什麼成為一群悍匪的大腦?

        「老邪,小亦說的不錯。你活著。才能為他們報仇。」難得沉默許久的熊五,抬手扔給了重邪一個葫蘆,沉聲道。

        重邪眼中的混沌,慢慢散卻,他接過「烈血」一氣狂飲而下,「兄弟啊……」酒盡,葫蘆砸於地面,破碎。重邪仰天悲吼了一聲,再次昏迷了過去。

        方小亦不滿的瞪了眼熊五,而熊五咧嘴一笑,舉著葫蘆,忍受著剔骨之痛,躺到一個蓮瓣後,呻吟著。也不知道他是在痛,還是在爽。看上去,他一點也不擔心敖厲,是信心,還是無奈?

        春巧向方小亦,笑了笑,「放心吧,他地心結已解,不會死了,希望我們還能活著出去。」

        敖厲和紫,似乎在世間消失。

        一月過去,「井口」依舊流轉著七彩,但卻沒有兩人的影子。心結開啟地重邪,雖然不再自殘,但也變的沉默了。熊五,對酒也不再吝嗇。地面的經文,一點點映入重邪眼中,在半醉辦醒的一月間,他已沉浸於蓮台的聲聲禪唱中。

        緣,果然是妙不可言。一生殺戮的重邪,竟然與佛有緣。

        方小亦四人都不曾想到,敖厲和紫就在「井口」下。一月間,沒有移動過分毫。四人更不會想到,在「井」下並不是海水、更沒有直通於「滄海一角」,而是片一望無際地塔林,從地面的細沙、貝類、珊瑚可以看出,這原本是海底,但不知為何卻沒有一滴海水。

        敖厲坐在地面,面對石塔林,手指不斷在細沙中,劃著一道道複雜的線條。口中還

        喃著,像是經文的東西,頗有些江湖神棍的味道。紫,卻已承認,敖厲是個天才,是她一生中少見的天才。

        陣圖、禁制大師,紫見過很多,但她從沒見過,一邊推演陣圖,一邊研習經文的人。

        「怎麼,這個陣圖難住你了?」

        「佛宗九陣,最為磅礡的『摩訶大禪陣圖』。如果不通『摩訶大禪經』,根本推演不出陣圖的核心算法。」敖厲指了指眼前地塔林,「一千四百六一座石塔,全由高僧圓寂所化。被人以大佛法超度,意為安息。不通陣圖,根本打擾不了塔林的寧靜。」

        紫臉色未變,但眼底卻透出了一絲笑意,也摻雜著些許驚訝,她俯身拍了拍敖厲地肩膀,「這麼說,要破解陣圖,必須要精通,呃,『摩,經』了?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紫的手剛剛觸碰於敖厲肩頭,敖厲的臉龐便已扭曲。

        又是那種凌厲的劍意,再次從敖厲骨骼、內臟上刮下了一層薄薄的粉末,隨後,更在敖厲本體間肆虐一番後,慢慢消失。紫透入敖厲本體的劍意,頗有分寸,讓敖厲痛苦,卻不會傷及他的性命。在這種痛苦中,敖厲的肌肉卻做著令人驚訝的引導。

        「渾天殺劍」比董纖纖、方小亦那種程度的元力,凌厲了千百倍、無序了千百倍。敖厲在初步適應它後,每一縷劍意,都固化著敖厲肌肉間的空隙。生物機體,自行癒合的規則,在「渾天殺劍」劍意下,被徹底打破。

        塔林前,每隔三天,敖厲便會經歷一次這種痛苦。從開始的承受,到現今的利用,這個過程,幾乎讓敖厲強大的意志力崩潰,也讓他本體肌肉的引導力,突破了原來的瓶頸。敖厲沒用意志力,去控制情緒的宣洩,他放鬆的臉部,忠實反應著本體的痛苦。

        紫似乎也沒察覺到,敖厲本體肌肉間的變化,她畢竟對本體肌肉,沒有任何研究。跟清楚知道人體肌肉、骨骼特徵、數量、重量的敖厲,確實無法比擬。

        「說說這,什麼經吧。」紫收回手掌,僅片刻,她就將繞口的名稱忘卻了。在「知道」方面,即使她身為白雲殿主,也和敖厲相去甚遠。否則,她的劍,也不會達到「心意圓融,劍意橫生」的地步。

        變化玄奧、深邃的「渾天殺劍」,怎可有半分他顧?而敖厲不同,極端殺戮,簡單到了極端,他只需理解、融入骨髓,而不需專注於殺的變化。所以,他才有心力去鍛煉本體,研習其它。

        紫早已習慣,敖厲遭受折磨後的片刻沉默,她以為敖厲是在控制情緒,但事實上,敖厲卻是在總結「渾天殺劍」的特性,以便能更好的適應它。敖厲相信,如果他能以本體肌肉,去引導紫全力施為的劍意,那麼天下以元力驅動的力量,再無傷及他本體的可能。

        片刻後,敖厲透出一口濁氣,表面看上去,他卻是壓抑著心中的憤怒,「是『摩訶大禪經』,意思是,大智慧、大禪經。它出自於密宗『大日經』,上下各一千二百卷,是密宗最為深奧、也是最長的經典。『摩大禪陣圖』既是以經文為基礎,布成的陣圖。從經文的特點來看,它比『燃燈定性』陣圖,更加複雜,因為『覺悟心經』只有五百三十卷……」

        「行了!」紫的鳳目中,難得凌厲盡去,翻白了一下,「你倒有當和尚的潛質,我不管是大智慧、還是小智慧,在這個陣圖,我們最多耽擱一年。如果一年還沒進展,我就殺了你們。」

        紫的心思,就如同她的殺劍一般,變化莫測,剛還說有的是時間,此刻,便成了一年。

        一年?敖厲暗暗皺眉,上下二千四百卷「摩訶大禪經」,雖然他得自於一隻噬妖,但一年別說領悟,就算看,也看不完。心中雖然如此想,但敖厲卻沒有分辨,而是在地面繼續推演起陣圖的變化。只是,這次他卻在全力推演著陣圖的第一個變化,精研著「摩訶大禪經」第一卷「六道」,即三生、三死。
卷三 梟霸 第135章 摩訶六道

六道者:一、天道,二、人道,三、阿修羅道,四、畜餓鬼道,六、地獄道。對應「摩大禪陣圖」,即是三生門、三死門。事實上,阿修羅道,處於生死左右,幻化莫測,似生非死,全憑一心。

        敖厲在廣海海底,生生坐了十一個月,而紫除了每三天,對敖厲的折磨外,再沒打擾敖厲去推演陣圖。

        無數線條,遍佈敖厲週身三尺見方,乍看上去,確實雜亂無章,亂如麻絮。敖厲的手指,似乎遵守著某種神秘規律,每一根線條,都充滿著佛宗玄機,似乎蘊含著大佛法、大智慧。

        紫站在敖厲身邊,以「十二小地支」法,精煉著本體劍意。

        即是十二時辰為一階段,層層循環,這是修真界的一種基礎修煉法門。越簡單,就越深奧,紫極為精通這種法門,她早已不必入定,時時以「十二小地支」法,保持劍意運轉,怪不得她無心它顧、修為高深。

        三月前,敖厲就已悟透「摩訶大禪經」一卷,六道。但敖厲的手指卻沒停頓,他憑借極靜的本體感知,細細體會著,紫的「十二小地支」法。這個在修真界,並不算秘密的簡單法門,在紫的身上,卻有著一番別樣玄奧。

        子時將近,紫完成了「十二小地支」法的一個循環。她剛剛看向敖厲,敖厲手指下的線條,也恰巧,鏈接上了最初的起始。地面上地線條,陡然泛金。就如同一僂僂金水,在線條間流淌。其間,似乎還有著細不可聞、卻又直透心靈的禪唱。

        紫微微閉目,感受了片刻,佛法對心靈地洗禮,但又有什麼佛法,能撼動她的殺心?她好奇。所以要體會其中的佛法奇異。在她睜眼的同時,殺劍劍意,也將心間的佛法滅卻。

        「倒是很巧,正好一年。」紫向敖厲笑了笑,凌厲的眼神依舊,但敖厲卻已經不在意了。任誰被如此劍意折磨一年,還能繼續活著,那麼他恐怕都不會在意些許凌厲了。

        敖厲抬手將地面地線條抹去,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細沙,道。「是很巧,正好一年。」

        雖然只有一年。但敖厲的收穫不小,除了有機會靜心研習陣圖外,他還體會到,紫對「十二地支」法的經驗。這種經驗,對於敖厲來說,無疑是最寶貴的財富。

        敖厲相信。如果給他時間,僅憑「十二小地支」法,他就能推算出紫的本心,和她能佈局的極限,甚至,她的破綻。沉寂數千年的經驗,常常滲透著一個人的全部智慧,同樣也會帶入本心地破綻。

        「我們走吧。」沒等紫說話,敖厲率先走向塔林,而紫笑了笑。捋動著胸前一縷紫紅長髮,略一沉吟。抬步,紫紅劍芒一閃即逝,她已出現在敖厲身後。紫的身法,猶如她地劍一般,凌厲而莫測。

        隨著兩人,在塔林中的深入。一千四百六十一座石塔間,透出了一種柔和的力量,這力量如同充滿彈性的橡皮。如果敖厲僅憑陣圖算法,沒有悟通「摩訶大禪經」,他和紫早已被陣中佛法,推出陣圖了。

        敖厲手掐印契,神態莊嚴,以十指為相,口中以低沉的禪音,和塔林呼應著。

        「明明生死俱在,偏偏還展露慈悲,虛偽。」紫環視著陣圖,心中冷笑。

        看著寶相莊嚴的敖厲,活著上萬年,已經達大乘期地紫,動了愛才之心。也難怪紫會心動,敖厲的悟性、資質,無一不是修真者夢寐以求的弟子。可惜,他的百脈萎縮,不再適合修真。不過,如果讓臥佛禪寺那老不死的知道,怕死也要收他為弟子吧?但他的極端殺戮,也許會給老不死一些驚喜,十萬功德,與他無緣。

        「本體力量,到底能走多遠?如果你能僥倖不死,我很想看看。」紫看著敖厲,那並不強壯,反而透著幾分病態的身子,心中笑了笑。

        一座七層石塔前,敖厲突然停下腳步,口中的禪音漸隱,他回頭向紫道,「需要在這等五個時辰,正午,天地浩然,六道,畜生、地獄、餓鬼三死門關閉,我們才能經過人道,通過陣圖。」

        紫若有所意的向敖厲,笑了笑「為什麼不在正午前,進入陣圖?」

        「你好像說過,一年不進陣圖,我們會死。子時,剛好一年,我不想給你殺我的借口。」

        「是嗎?你真地很守時,竟剛剛好……」紫笑著,抬手拍

        厲的肩膀,一縷劍意直透敖厲本體,而敖厲地臉龐又中扭曲,紫笑盈盈的欣賞著敖厲的痛苦。

        劍意生於心,紫的劍意和殺心相應。

        如果劍意走向,有太大的變動,難免會引起紫的警覺,所以,雙目緊閉的敖厲,以本體肌肉,小心翼翼的引導著劍意,在本體中的運行。

        一絲絲肌肉間的空隙,在縱橫交錯間,構成了數以億計的細小通路。現在,如同敖厲願意,他可以將這縷劍意,從週身任何部位引出。但敖厲不敢大意,他非常清楚,這縷劍意,僅是殺心中的萬分之一。

        敖厲引起了紫的不快?還是紫不太適應陣圖中的環境?或者……這次紫對敖厲的折磨整整持續了五個時辰,真難為她會有如此耐心。

        不過,五個時辰的連續折磨,也讓敖厲,對紫的劍意,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渾天殺劍」源於殺心,自殺心中生出劍意,既是所謂的「心意圓融,劍意橫生」。同為殺,紫的「渾天殺劍」無疑給了敖厲很大啟示。

        「五個時辰到了,繼續吧。」紫不得不謹慎,她畢竟不精通陣圖,她可不敢讓敖厲無所事事的,在陣圖中呆上五個時辰。

        敖厲胸口起伏了片刻,眼中的憤怒一閃即逝,而紫卻非常滿意,有憤怒是好事。如果紫知道,敖厲的心,在進入海底後,就再沒起過波瀾,一直處於極靜狀態,恐怕就會非常不滿意了。

        「快點,我不喜歡這裡。」紫臉上的笑意未散,而長長的紫紅紗袖卻甩於敖厲胸口,強大的力量,讓敖厲猛吐了一口鮮血。

        「真的很結實,你的本體力量,已到了極限。」

        這妖女心思不定,變化詭異。敖厲沒有回應紫的自語,而是把目光凝視於面前的石塔上,紫輕柔著左手手背,心中暗笑,在如此沉重的傷勢下,你要還能搞鬼,那我就認了。

        敖厲的目光順著石塔上的花紋,不斷延伸。片刻後,他一臉虔誠,口中默誦著「摩訶大禪經」以手指,沾著嘴角溢出的血液,在石塔上畫出了一個似印非印的奇異梵文,血液一沾石塔,即化為金色,如同金漆一般。

        紫和臥佛禪寺,打過不少交道,梵文還懂得一些,她認得,敖厲指下是個「人」字。

        「極端殺戮,竟能瞞過佛法普照,如同得到高僧,裝的好、裝的好……」紫突然大笑了起來。

        敖厲的神色依舊肅穆、虔誠,他竟單手豎於胸前,「心中有佛,殺戮既是佛法。」

        「好,好一個殺戮既是佛法。」紫的手腕一動,面前七層石塔,被紫紅色的劍意,化成了石粉,散落於地面。石塔被毀,陣圖並沒出現別的變化,反而在石塔下,露出了一汪深藍。

        「好神奇的陣法,一切皆是佛法幻象,這裡才是廣海本相。」

        紫的表現,讓敖厲神色微微一變,「你不通陣圖?」

        「當然,我本就不精通陣圖。但上萬年的歲月,看的多了,會有一些常識。」紫的神色突然一正,向敖厲道,「在陣圖方面,修真界沒多少人能和你比肩了。太真道宗,倒真錯過了一個大好的發展機緣。」如果讓其他修真者知道,白雲殿主對敖厲的評價,怕要引起不小的波瀾了。

        敖厲不知道紫為什麼要說這些,但紫的話,變相承認了她對武者過於輕視。敖厲因狼狽雙邪的死,而被迫凝結的信心,終於徹底凝實。即便面對白雲殿主,又如何?

        「這裡直通『滄海一角』?」紫指著地面五米見方,如同小潭般的深藍,向敖厲道。

        「也許能,也許不能。殿主,這要看你的運氣了,走好。」敖厲向紫笑了笑,竟然化身為一座石塔,也許,不知哪裡而來的石塔,替換了敖厲?

        「哈……哈……哈……」紫看著石塔,微微一愣,陡然大笑起來,「還是被你逃脫了?你太看不起『渾天劍意』了。天地法相,如何阻擋九重劍意?何況是小小陣法和被劍意沁透的你?」

        紫的笑聲,透過縷縷劍意,滲透於「摩訶大禪陣圖」的每個角落,敖厲當然也能聽到,他的臉色終於大變,這妖女,早有準備!自己就如同層層迷霧中的一盞明燈。
卷三 梟霸 第136章 阿修羅

紫紅劍意,直從「摩訶大禪陣圖」衝起。

        劍意衝起的瞬間,一座座石塔突然金光大放,陣圖中原本若不可聞的禪唱,如同晨鐘般蒼古、悠遠。一千四百六十一座石塔,隱隱透出了一尊尊金身羅漢,禪唱聲,正是出自於他們口中。

        「古智坐下,一千四百六十一尊『不滅羅漢』!看你們如何阻擋『渾天殺劍』……」紫詭異的輕笑聲,透著縷縷劍意,輻射於陣圖的每個角落。古智,正是臥佛禪寺,被封印於「萬劫佛珠」的第七代宗主。

        紫紅劍意,不愧為天下最強殺劍。

        一千四百六十一尊「不滅羅漢」,所催動的佛法禁制,也無法困住它。長長的紫紅劍意,洞穿了七十二座石塔,直指藏匿於塔林深處的敖厲。

        「這狡猾的妖女。」立於塔林間的敖厲,突然睜眼,他終於在本體內臟角落,感知到了一縷淡淡的劍意。

        這絲劍意,構成了陣圖中的明燈。紫的「渾天殺劍」,根本沒有任何禁制、陣圖,能夠阻擋她的劍意,但殺劍,必須要有目的,沒有目的的劍意,根本無從洞穿陣圖。這也是數千年來,紫連「摩訶大禪陣」外圍都無法進入的原因。

        就在敖厲通過肌肉引導,要將劍意引出體外的一瞬,紫紅劍意,帶著層層殺機,已進入了敖厲視線。沒有任何保留,紫用的是最強劍意,否則。她也不可能洞穿一千四百六十一尊「不滅羅漢」的大慈悲佛法,早已立地成佛了。

        「凡真。把握你地機會。」敖厲心中只是一動,肌肉的引導一緩,長長地紫紅劍芒,已然透過大大的空間,直從敖厲胸口透出。強大的劍意透體,令敖厲狠狠撞在了左側。十步外的石塔上。

        石塔間,隱隱透出的「不滅羅漢」竟眼露慈悲,雙手在幻化間,已結出九九八十一個佛印。石塔上梵文、佛經突然如水紋般,泛起了層層金色漣漪。敖厲如掉入水中,透塔而入,不見蹤影。

        紫紅劍芒,化為層層殘影,疊加出紫的身影。

        紫紅色地長紗飄動,盡顯白雲殿主的詭異和憤怒。她無法判斷。敖厲是否已經死亡,滲透於敖厲本體的劍意。消失了。

        明燈消逝,紫於陣圖中,再無法辨明方向。她冷冷的看著石塔,右手一指,無數紫紅劍芒,突然從石塔內部暴散而出。七級石塔,被分割成了一堆石粉,但敖厲卻真正消失了。

        紫沉默了片刻,眼神中的劍意一斂,凝聲道,「以本體引導我的劍意?」

        劍意正面透體而入,而敖厲卻向側面撞出。以紫的見識、經驗當然能夠看出,敖厲在用一種極端的本體技法,借用、引導自己的劍意。如果任其發展,這種極端技法。怕會成為「渾天殺劍」的剋星,也許是一切修真法訣地剋星。

        「對性命如此殘酷。你能活的長遠?」紫淡淡地向一地石粉道,在紫話語的同時,塔林外,原本敖厲推演的細沙地上,緩緩升起了一柄紫紅色的長劍。一盞新的明燈,再次出現。生存萬年之久的白雲殿主,又怎會將自己置於險地?

        長長地紫紅劍芒,直從陣圖中透出,洞穿了層層石塔。

        只是,劍芒一去、劍意乍散,在陣圖孕育的強大佛法下,一座座石塔慢慢恢復如初,一尊尊「不滅羅漢」重新隱於塔中。事實上,每一座七級石塔內,只有一顆舍利子。它們是數萬年前,古智坐下,一千四百六十一尊「不滅羅漢」的舍利。

        紫雖然看不透「摩訶大禪陣圖」,但陣圖也無法困住她。失去敖厲的指引,紫不敢在陣圖中亂轉,因為她知道,轉也沒用,白白浪費時間。除非在「滄海一角」,有紫的一縷劍意,她才能無視陣圖,直接以劍意刺穿陣圖,抵達「滄海一角」。

        「佛眼蓮台」上,重邪如老僧入定,只是他臉上的酒暈,不免有些褻瀆佛祖。

        熊五半醉半醒的倒在蓮瓣後,也不見其修煉。外人並不知道,非酒傳於熊五的「化火真解」其修煉的最佳狀態,正是半醉半醒。

        最詭異的要數春巧,她盤坐於蓮台地本體,虛虛實實、忽隱忽現,如同海水般幻化莫測,雙目閉合間,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空洞和深邃。春巧地執著,讓她偏離了大道,踏入了詭道,但詭道,同樣屬於道的範疇,所以此刻,春巧的修為已遠遠超越了重邪、熊五、方小亦三人。

        一年多的時間裡,方小亦的修為卻毫無進展,她不想去練、也不想去悟。以至於,方小亦首先發現了登上蓮台的紫。她好

        了紫的危險,急忙揚聲道,「你……敖厲呢?」

        紫將一縷長髮,捋於胸前,淡淡的道,「死了!」

        方小亦眼神一暗,但很快又亮了起來,她笑著向紫道,「你騙我呢。」

        紫沒有否認,更沒有辯解。如果是春巧,紫可能還會多說兩句,但方小亦的心太過通透,多說也是無意。

        此時,重邪、春巧、熊五三人也相繼清醒,他們神色異同的注視著紫,沉默著。重邪眼中沒有仇恨、沒有怨恨,有的竟是淡淡的寬恕。

        紫驚訝的看了重邪一眼,心中暗歎,如果再讓他呆下去,怕是要成佛了。舉目望了眼,高懸於半空的佛眼,紫心中笑了笑,「古智,想渡化個弟子?我又怎能讓你如願?」

        「去我白雲殿做客吧。」

        眾人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和力量,紫的髮絲間,一枚紫紅色鳳釵,幻化出一隻紫紅鳳凰,將方小亦、重邪四人,捲入了天幕。

        朝天紫鳳,白雲殿至寶,也是白雲殿主的象徵和座駕。重邪四人之所以能夠享受到這種待遇,實在是,他們無法承受紫的劍意。紫也只有利用朝天紫鳳,才能將他們帶出廣海。

        紫紅鳳凰剛剛消失於天幕,紫的右腳,在蓮台上微微一跺,無數劍意,四溢而出,透入了整個蓮台。潔白的蓮台,陡然散發出層層金光,將一僂縷劍意盡數化解。紫並沒感到意外,她抬首向佛眼一笑,猛然幻化為一道紫紅劍意,凝聚著驚天的殺,直擊於半空。

        那佛眼在開合間,泛起了層層金色光幕,潔白的蓮台,也慢慢透明,一張奇異的圖案,以蓮台為中心,緩緩展開。

        「六道輪迴圖!」劍意在空中急停,幻化而出的紫,憑空站於半空,她凝視著佛眼道,「難怪你會背負十萬重罪,被佛祖封印。古智,你敢以佛法開啟輪迴,還有什麼不敢?我就等你法身重現於世。」

        紫說完,劍意再起,只是這次卻繞過佛眼,引導著紫紅鳳凰,離開了陣圖。

        在白雲殿主,紫,帶著重邪四人,離開廣海七十二天後,敖厲也慢慢甦醒。

        正面被紫的全勝劍意透體,還能存活的,在整個修真界,怕也就敖厲一人了。即便是古智,也不敢以肉體去對抗紫的劍意。

        三角形的石柱,豎立於敖厲四周,上面密密麻麻的刻印著梵文、佛經。在石柱中心,距離敖厲不遠處,有著一具正慢慢淡化的屍體。屍體端正貌美,如有修真者看到這具屍體,修為將再無寸進,她的魅惑,將會成為修行的永遠魔障。

        「阿修羅!真正的阿修羅本體!」敖厲以本體修煉,不懼魔障、誘惑,但此刻,他背後也滲出了一層冷汗。雖然敖厲早已推算出,阿修羅道中有一個守護,他本想借助紫的力量,殺死守護,但沒想到會是阿修羅真身。

        「難怪那和尚會背負十萬重罪,他竟敢引出阿修羅真身,藏於陣圖。」

        敖厲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從安全的人道,前往「滄海一角」。人道實在太過通暢,這讓敖厲心中存疑,而且他還顧忌著白雲殿主。如果人道真是一條坦途,那豈不便宜了妖女?

        在開啟人道的同時,敖厲借助陣圖佛法,讓自己挪移於阿修羅道。只是他沒想到,紫會在他體內,滲入一絲劍意。生死間,敖厲斷然決定承受紫的劍意,並且打算借助劍意,毀滅阿修羅道中的守護。

        阿修羅,在諸天佛法的壓制下,僅存一絲力量,但它畢竟屬於佛門真神。紫的「渾天殺劍」雖是窮極了殺的變化,但畢竟還無法弒神。

        在敖厲撞於阿修羅的一瞬,紫的劍意給阿修羅造成了第一層傷害,同時也激起了阿修羅的怒火,讓它忽略了,敖厲腦域的神秘,否則,它至少有數十種方式,能咒殺敖厲。

        怒火大盛的阿修羅,手掌結印,擊於敖厲胸口,阿修羅死亡。

        事實上,阿修羅死在自己的力量下。在它擊於敖厲胸口時,敖厲腦域再次浮現出,六百三十字的神秘記載,阿修羅強大的法力,瞬間置換於本體,他竟被自己生生殺死。

        阿修羅的屍體越來越淡,突然,從那淡淡的影子中,站起了一個赤裸的女子,她竟是凡真。

        「血魔妖身大成,恭喜!」

        凡真輕聲一笑,抬手一揮,一層淡淡的碧紗,籠罩在她那誘人的軀體上,「第一個弒神的人,恭喜!」
卷三 梟霸 第137章 血妖大乘

噬阿修羅肉體,直將凡真送入了大乘後期。如果換跨越境界,早已於極處逆反,大起大落間,心境破碎,一生再無修行可能。但凡真卻是經歷三世的血妖,她對大乘期本就不陌生,阿修羅的血肉,正好讓她恢復於全勝狀態,更精進了一步。

        敖厲和凡真相視而笑,他們都在慶幸,自己還活著,阿修羅那強大的勢,隱隱還壓於他們心頭。

        紫的劍意和阿修羅一擊,雖然只是接觸了一瞬,但就在這一瞬,兩種力量,如同兩把鐵錘,一內、一外,將敖厲本體通砸了百遍,層層疊加、反反覆覆,敖厲活了下來,本體就如同一塊凝練的金剛,再無半點雜質。

        借助法訣、法器,以本體經脈為基礎,通過元力,去引導天地自然的力量。這便是修真者的力量結構,一種「以萬物為我所用」的奇妙結合。而此刻的敖厲,正好和修真者相對。他的本體力量,其簡單的結構徹底崩潰,週身渾然一體,極端、純粹、單一。

        「也許你自由了。」敖厲不敢肯定。

        凡真環視一根根佈滿金色經文的三角形立柱,向敖厲淡然一笑,「已不重要了,不是嗎?」

        「這便是陣圖中的阿修羅道?」凡真腳下沒有亂動一步,她非常清楚,輕率會帶來什麼災難。陣圖,是一個講究規則的地方,如果不具備破壞規則的實力,那麼就需要遵守、適應規則。

        「可以叫阿修羅道。但卻不是生、死兩端。那和尚不是善類,他用佛法。將『輪迴』融入了陣圖,將『摩訶大禪陣』生生化成了絕死陣圖。」

        凡真心中微微一跳,隨之,歎道,「我們出不去了?」

        敖厲默默推算了片刻,腳下側移。於地面坐下道,「陣圖由人布成,既是人力就難免會有破綻……」看著不敢妄動地凡真,敖厲話語一頓,出言指引道,「『青蓮陣圖』你有所涉及,以其中第一百三十二個變數起始,到三百零一次變數終止。」

        青蓮陣圖的變化,可以應用於摩訶大禪陣?凡真心中一動,驚訝問道。「古智能將佛宗九陣融會貫通?」

        「誰敢輕言融匯佛宗九陣?」敖厲笑著道,「一個陣圖代表著萬萬年。數代修真者地成就和智慧。那和尚距離融會貫通還很遠,他只是精通『摩訶大禪陣圖』,就如同妙慧精通『燃燈定性陣圖』一樣。」

        敖厲話語微頓,指著他與凡真間的空地道,「『青蓮陣圖』從第一百二十二個變數起,同樣以密宗『大日經』為基礎。僅是這裡的變化相通。」

        凡真跟隨敖厲已久,見識過多次敖厲對於陣圖、禁制的天賦。當她以「青蓮陣圖」的變數,順利走到敖厲身邊時,心中暗暗吃驚,如果讓凡真選擇,她寧可相信敖厲已將佛宗九陣融合貫通了,否則,他怎會推算出,一段相同的變數規則?

        「你該去瞭解下,密宗地『大日經文』。基礎有時候很清晰。」敖厲的話,打斷了凡真的思緒。

        凡真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面對敖厲,凡真心中苦澀連連。萬世血妖,竟要別人教導、解釋?而且這個人進入修真界還不到千年,誰會信?然而,以凡真廣博的見識,沉澱萬年的智慧,竟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麼,風水似乎確實輪流。

        「以無明滅故,心無有起;以無起故,境界隨滅;以因緣俱滅故,心相皆盡,名得涅盤。『血妖真經』脫胎於佛宗早已失傳的『涅槃心經』,走錯了方向,所以為魔,無所謂強弱、善惡……」

        片刻後,凡真才於敖厲似經非經的話語中清醒,她剛要開口,敖厲搶先笑道,「別問,我也不懂。這只是一段別人的記憶,相信對你有用。」

        「那些噬妖的記憶,全部融合了?」凡真心裡終於好過了點,不管她修為多高,畢竟還有人的思維,敖厲對她地刺激不輕。

        「再沒有噬妖的記憶了,它們是我地記憶。只是現在還領悟不了,其中的因果,找不到一段段記憶的來龍去脈。」

        凡真對記憶、思維、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瞭解有限,她皺了皺眉頭,「那不是和原來一樣?」

        「有分別,原來,它們是本書,在沒看的情況下,我並不知道書中有什麼內容,即使知道,也需要去翻閱。但現在,

        內容我已記住,只是還不能完全領悟罷了。就如同,『涅槃心經』地內容,即使知道,也成就不了大的佛法,因為我領悟不到。」

        凡真清楚,敖厲口中的「書」有多厚,那無數噬妖是通過她,和敖厲意識融合的,但……「我不太懂。」

        敖厲向凡真,苦笑了下,「我又懂多少?變數早已超出了,我的所有想像。」

        凡真微微一歎,「還是先想想怎麼出去吧。」

        「破!只有破了阿修羅道,四王柱,陣圖才會出現新的變化,我們才能從變化中尋找破綻。」

        「四王柱?」凡真看著四周近千根立柱,下意識的問道,「是哪四根?」

        「我不知道!」

        「什麼?!」凡真雙目一凝,意識到問題遠比她想像的複雜。

        「我只研讀了『摩訶大禪經』第一卷『六道』,怎能分辨出?」

        「那就一個個試!」凡真單手一拖,如溫玉般的掌心,透出了一方錦卷,它正是太微要旨。

        敖厲嚇了一跳,急忙阻止道,「別亂來,一個立柱代表著一個阿修羅王分身。如果不以佛法鎮壓,只一個就能要我們的命。」

        凡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輕笑著向敖厲道,「我討厭佛經,你想辦法吧。有這陣法守護,倒能有效地抵禦天劫了。」已達大乘後期的凡真,也無可避免地要面臨天劫了。血妖真經,能令她能逃脫渡劫期的懲戒,但終將面對。

        「『摩訶大禪經』上下二千四百卷,『輪迴』卻是最後一卷。千年內,我不可能領悟,你先助我熟悉本體變化。」

        「要怎麼做?」凡真很痛快,對於她和敖厲來說,心中很難會有信任,一旦信任了,也將異常珍惜、難以改變。

        「很簡單,窮你的元力變化之極,透入我體內。」

        「如董纖纖、方小亦那樣?」

        「對!」

        凡真微微一笑,「你還真會享受,不過,光是元力變化,怕要演變個百餘年了。」凡真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輕輕搭在敖厲肩頭。凡真並沒有妄言,以她大乘期的修為,元力的演化,可說是無窮無盡。百年,實在是凡真隨便一說,只要她願意,千年中,元力演化也不會有一絲相同。

        當元力透入敖厲本體,凡真震驚了。

        透入敖厲本體的元力,不斷的試圖擺脫凡真的控制,而凡真竟不知道,那引導力量來自於哪裡。

        如果……凡真心中有了些許興奮,敖厲肉體本就強悍,如果他熟悉了對元力的引導,再配合他的極端殺戮,那麼……

        凡真所想,也正是紫所擔心的。

        返回擎天峰的一路上,紫不斷分析著敖厲那近乎詭異的本體特徵。最終,她也沒找到一個有效的破解之法。一聲清澈的鳳鳴聲,驅散了紫心中的各種變數,與劍意相融的她,微微一笑,「你能從陣圖中出來?古智是個險惡的和尚!」

        橫貫九天的劍意,直降而下,透入了擎天峰巔。伴隨著聲聲鳳鳴,朝天紫鳳,帶著方小亦、春巧、重邪和熊五四人,也向擎天峰、白雲殿降下。

        白雲殿,依山而建,在白雲繚繞間,高達九重。沒人知道,白雲殿起始於什麼年底,即便白雲殿,宗主典籍中也沒有任何記載。

        從七重往上,即算白雲內殿了,劍修心中的神秘和嚮往。七重是白雲殿龐大的劍塚,不管是身殞、還是飛昇,白雲殿弟子都會將佩劍留於劍塚,萬萬年的積累,將白雲殿七重完全覆蓋。

        紫紅色的劍意,由天幕直降於位於白雲殿,八重天廣場。黑、白兩棟閣樓,雖然不大,卻透著沖天劍意,如同兩柄利劍,插於廣場兩側。它們便是聞名於修真界的黑、白兩座內殿。

        黑殿劍使周俊死於不周山,只有王七帶著五名劍侍迎了出來。

        「宗主……」王七微微向紫行禮,還沒說話,便被紫打斷,「將他們四個看好,不得讓他們離開八重天一步。」

        王七腦中準備許久的話,竟沒用上一句,他只得恭聲應道,「是。」此刻,朝天紫鳳,才於天幕中衝下,由此可見,紫的劍意快到了何種地步。
卷三 梟霸 第138章 劍齋

好好修煉。」紫淡淡的向王七吩咐完,抬步走向登

        白雲殿、九重,深藏於「大渾天劍陣」中,這個劍陣以自然天道為勢,從白雲殿存在就一直運轉於擎天峰巔。連步入大乘期修為的紫,也不敢直闖劍陣禁制,必須通過登天梯,進入白雲殿九重的劍宮。

        劍宮,是白雲殿宗主的寢宮,比白雲內殿更加神秘。連白雲殿弟子,也大多不知九重之上存在著什麼。

        「恭迎宗主回宮!」琴、劍二侍,手托宮衣、紫劍,帶著三十六個宮女,從九重劍宮迎下,向紫恭聲道。

        「周俊死了,從那些武者中,再挑選一名黑殿劍使。」

        「是。」

        在兩名侍女的服侍下,紫披起華麗的紫紅宮衣,手持連鞘紫劍,踏上了登天梯。二侍女手持宮燈,相伴於紫的左右,三十六個宮女緊隨其後。這是白雲殿的規矩,踏入劍宮,一切都要遵循劍宮的講究。

        當紫消失於登天梯後,熊五終於把胸口憋著的兩個字吐出,「燒包!」

        「喂,我說老七,這妖女從來都如此燒包?」

        王七眉頭一皺,一縷劍意直透熊五耳中,「如果不想早死,就收斂點。擎天峰,上下十萬里。以我們的能力,要走,就要打下去。」

        熊五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眼珠子不停亂轉,但也不再說話。在身邊三人沒注意的情況下,熊五隱隱向王七打了個手勢。而王七卻表情如常。沒有回應熊五。

        「王七,我們怎麼辦?」方小亦輕聲向王七道。

        王七神色冷漠。還沒等說話,熊五急著插嘴道,「老七,這姑娘很可能會是魁首地老婆……哎呦……踢人!」

        「什麼姑娘?熊五,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魁首承認了?」王七雖然有些意外,但神色卻沒太大地變化。

        熊五躲到重邪身邊。向方小亦擠眉弄眼道,「魁首即沒承認,也沒否認。」

        春巧聽不下去了,冷聲道,「家主沒點頭,敖厲想娶我家少主還早的很。如果你們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了。」

        王七可不是嘻嘻哈哈的熊五,他眼神一凝,冷漠的向春巧道,「魁首要誰。從不需要對方點頭。」王七說完,轉而向方小亦道。「你們暫住這裡,只要你們不離開白雲殿、八重,沒人會約束你們的行為。」

        「自大,狂妄,一群沒教養的土匪。」春巧心中暗罵,如果在白雲殿。她早已出手教訓王七了。以前,春巧還會懼怕「黑帖」,但此時她已初悟天道,更步入了莫測地詭道,王七的劍,早已不被她放在眼中了。

        「各位,我們現在自身難保,是否討論些有意義的事?」

        以王七對事物的冷漠心態,此刻都微微一愣,這還是「野狼」的首領嗎?他說話竟會微微躬身?什麼時候。這個大大咧咧的悍匪首腦,這麼客氣、安詳了?

        熊五走到王七身邊低聲道。「兄弟,這陣子發生了很多事,老邪的屬下死光了,包括雙邪。而且……我們被那些修真者耍了,好在你沒機會,把東西交給那妖女,否則就是天大的笑話了,她全知道。」

        王七心中一顫,不由緊了緊手掌,在他掌心,赫然是一枚玉碟,和妙慧給出的玉碟一模一樣。在不周山巔,敖厲讓妙慧複製了不少玉碟,分予大威眾人,讓他們將玉碟帶回宗門,以立功而求得目的。

        王七背在身後手,暗暗將玉碟捏成了一縷縷玉粉。他隨意擦去手上地玉粉,向熊五四人一引,「跟我來,你們暫住迎風樓。」

        只有熊五才能看懂,王七手勢中隱藏的含義。

        熊五不知道,王七為什麼如此謹慎,但他和王七心裡都清楚,敖厲有一個龐大地計劃,而這計劃從二百年前就已經開始執行了,環環相扣、縝密非常。現今,一個關鍵環節擱淺,很有可能令大威府就此覆滅。

        王七和熊五心中雖急,但卻不敢表現在面孔上。他們怕因為自己的不慎,將情勢引入更險惡的境地。

        在王七安置好熊五四人後,紫也踏入了白雲殿、九重的劍宮。

        劍宮的範圍不大,其中沒有一個男人,只有五百名宮女。這些宮女,在沒被選入劍宮前,無一不是白雲殿精英,在修真界都有著自己的名望,不過那很遙遠了。

        這些被修真界遺忘地、隱藏於劍

        經的白雲殿弟子,才是白雲殿的真正力量。

        劍齋,簡單、樸素,但它卻是劍宮的核心,歷代宗主的修行地。除了白雲殿宗主,從沒有外人進去過。

        劍齋外,紫向身邊的侍女,吩咐道,「你們退下!」

        琴、劍二女跟隨紫,已有五千三百零七年,她們非常清楚紫的脾氣,直到劍齋,紫才開口讓她們退下,這說明紫的心裡有事,而且難以解決。琴、劍二女沒有應聲,只是將手一招,三十六名侍女,已跟隨她們離去。

        直到退出劍齋範圍,琴、劍二侍女,才鬆了口氣。紫殺人,從不需要理由,也不管對象。劍宮五百年前,還有七百宮女,現今,卻只剩五百人。

        面對劍齋的木門,紫的眼神微微收縮了一下,她推門而入,通過廳堂,直入劍齋內室。

        內室更是簡單非常,除了一張木床,一方木台外,就屬一側,覆蓋了整面牆地玉璧,透著幾分不凡和奢侈。

        紫面對玉璧,突然跪倒,言語驚人,「師傅,徒兒回來了。」

        玉璧上,緩緩凸顯出一個美婦樣的女人,女人出現地同時,一股如蒼天下沉般的勢,幾乎讓大乘期的紫窒息。

        「滄海一角,有消息了?」

        「有了,但古智那和尚的元神尚在……」

        紫還沒說完,玉璧上的女人,打斷道,「一個小和尚,能擋住你的『渾天殺劍』?去找到『滄海一角』,必須要得到上面的星門。在這一星界,我所要的資源,已經枯竭。」

        「是,弟子一定盡快找到『滄海一角』。」

        「開啟星界的二世武者,也要抓緊培養……」當女人重新沒入玉璧,一滴冷汗,從紫的面龐滑下,汗珠還沒砸落於地面,紫雙目一凝,僂僂細如髮絲的劍意,將汗珠分割成比灰塵還小的顆粒,於空中消逝。

        退出內室,紫心中默默的道,「差距,永遠不可能彌補。兵解,應該死的,可你非要活著。」

        在白雲宗主,紫帶熊五四人返回擎天峰時,不周山巔,太真宗主弘真,也以「大周天羅盤」破了妙慧的「燃燈定性陣」。

        陣圖一破,以各種法器承載的信息,沖天而起,飛射於各個宗門。

        留在不周山巔的趙小六臉色大變,在他還沒進一步反應時,一枚漆黑的煙花,突然於空中炸開,一股子古怪的臭味,隨著煙花的炸開而擴散。這種氣味,提煉於幽州黑狐的糞便,附著力極強,即便是在風雨中,也能保持數月不散。

        不周山,除了少數有心人,沒人去注意竄起的煙火。

        趙小六抬首望著天空,心下一緊,這枚煙花在大威府被稱為「死亡標記」,從沒被動用過。這東西,只有二狗子那賤人才有權動用……趙小六不敢多想,他躲在人群中,緩緩朝山石角落移動。死亡標記,只有一個含義「失敗」,代表的也就一個字「逃」,沒有任何猶豫的「逃」。

        修真界個個角落,只要有大威中人存在的地方,都炸起了「死亡標記」。如果有人能夠俯視整個修真界,必然會發現,在同一時間,一朵朵黑色煙花,分佈於高山、河流、深林、沙漠等等地方,頗為壯觀。

        「吱……」一聲淒慘的獸鳴,出自於不周山邊的樹林,而弘真,在獸鳴乍起時,已經站於林間。

        一隻類似於猴子的小獸,被一根枯枝貫穿腦部,深深的釘在一顆大樹上。它的手中緊緊攥著一個繡筒,竹筒口上,卻是一片焦黑。

        在大樹前,一個面帶輕紗的女子,似乎在想著什麼,而在女子身邊,赫然是本該身在廣海的歐陽剎。

        歐陽剎,有著和王七相似的任務,也是帶一枚玉碟返回宗門領功,但歐陽剎還沒等離開廣海,花雨閣主竟然親至廣海。這讓歐陽剎無從執行敖厲的計劃,只得將遇到蛟、和其他人失散,真真假假的向花雨閣主說了一遍。

        弘真從林間走出,看著樹木上的小獸,向花雨閣主道,「不想閣主親臨不周山,看來這些武者,要比我們想像的麻煩。」

        當黑色煙火炸開,歐陽剎的心神也在同時凝結,他敏銳的發現,花雨閣主的身軀,竟微微顫抖了一瞬。

        「她在怕這個道人?」
卷三 梟霸 第139章 枯榮如意

沉默,花雨劍閣的神秘閣主,並沒去接弘真的話語,這非常難看。作為太真宗主,弘真受慣了尊重,他對花雨閣主的態度非常不滿。

        花雨閣主卻不在意,弘真的感受,她看了看已死的「猴子」,舉步向不周山走去。

        歐陽剎心中肯定,閣主和弘真間一定不簡單,他從沒見過閣主如此沉默,也不認為花雨劍閣強到可忽略太真道宗的地步。

        「閣主留步,你此時上不周山,不管有什麼目的,都已晚了。不周山上,各宗弟子早已散盡,有人想愚弄我等……」

        花雨閣主腳下一頓,但依舊向山巔走去。

        「飄零宗主,怎會將花雨劍閣交予你?如此冷漠,不嫌寒了同道的心?」弘真口中的飄零宗主,正是花雨劍閣上代閣主。

        花雨閣主止步,她已經在盡力克制了,但二百餘年的沉澱,一旦面對,卻無法做到古井無波,也許她真的不該離開擎天峰。

        花雨閣主靜立了片刻,終於緩緩轉身,輕紗後的目光似乎突然銳利,「弘真大宗主,你統領天下道宗。怎麼,還想插手我劍宗的事?你管的不嫌多了?」

        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弘真心中一動,隨後,陡然一顫,「你……怎麼可能……」

        「大道無常,有什麼不可能?枉你還是太真宗主,看不破?」

        弘真幾乎沒有聽進,花雨閣主的話。他那強大地神識,直透輕紗。他要看清楚。然而,在弘真神識蔓延的一瞬,花雨閣主纖手一翻,雙指間,突然幻化出一片粉紅地花瓣,上面似乎還有著一滴雨露。花瓣破碎。一層淡淡的粉幕,將弘真的神識隔離在外。

        「『雨露化生,百花幻化』,雨露訣!你果然得了飄零真傳。」雨露訣不屬於「花姿劍典」,它是飄零獨創的一門法訣,妙用卻是無窮。

        歐陽剎看上去,手持劍柄,謹慎的看著弘真。事實上,他心中早已迷惑,閣主和弘真到底是什麼關係?這關係看上去並不愉快。

        「總算還活著。」

        弘真果然厲害。竟能一語道破「雨露訣」,看來他對花雨劍閣並不陌生。歐陽剎的心思才動。花雨閣主莫名其妙地話,如同一層輕紗迷霧,讓歐陽剎剛捋出的一點頭緒,再次攪入了亂麻中。

        「既然你已貴為劍閣宗主,我便無權過問你的事……」弘真言語微頓,眼神陡然一凝。「但你要告訴我,靈劫在哪。」

        花雨閣主微微一笑,輕紗令她的笑意有些朦朧,而朦朧中卻透著一絲凌厲,「如果,我不說呢?」

        「靈動!鑒於你現在的身份,我可以不追究往事,但靈劫必須要回太真。」

        「不追究?好一個不追究!好大度!我卻不打算放過你。想找姬劫?父業子承?太真道宗還真被你們家包攬了。可惜……他死了,死的乾乾淨淨!」

        靈劫?靈動?難道……難道閣主以前竟是太真道宗,靈字輩的弟子?怎麼可能?歐陽剎心下暗暗吃驚著。

        弘真的臉色卻已鐵青。法訣一起,一個灰濛濛如羅盤狀的法器。憑空從弘真本體透出,微微旋轉,其核心竟是一片虛無。

        「大周天羅盤!怎麼,宗主要留下我?」

        「納蘭幽幽,你在江湖呆的太久,一身匪氣難去。這樣也好,你一定很清楚『陪葬』二字,劫兒如果真死了,我要你陪葬!」

        這裡還是修真界?太真道宗地宗主?江湖?似乎很遠,他們和哪裡到底有什麼關係?在一旁的歐陽剎早已呆住,全然不顧嘴角溢出地血液,大周天羅盤的勢,豈是他能抵擋的?

        等等,納蘭幽幽,怎麼如此熟悉?突然,歐陽剎雙目猛瞪,眼角幾乎在驚駭中撕裂,他握著劍柄的手,竟在不住顫抖,難道是巧合?魁首……

        納蘭幽幽以為歐陽剎是在膽怯,她冷哼一聲,手掌向外一翻,周邊五里範圍的地面,土層緩緩鬆動,綠芽升起,結苞、盛開。在一個呼吸的瞬間,三人便置身於一片金色海洋中,金色地花瓣上,隱隱透著一個個劍影,淡淡的清香中,卻透著抹不去的煞意。

        弘真臉色凝重,沉聲道,「斷腸花,本命劍意。你竟用斷腸花做本命劍意,看你如何渡劫。」

        「渡劫?弘真,姬仲先生,你認為我要想那麼遠?你縱容親子,毀我生活。本想開啟星界,讓那些被放逐的二世武者,找你太真道宗算賬,讓你也嘗

        被毀的滋味。罷了,既然碰到,少些牽連也好,在吧。」

        弘真手托「大周天羅盤」,在羅盤的助勢下,前因後果,在弘真心鏡中越發清晰,「你心魔難去,不光散佈『飄渺煙塵』,還敢意動星界,不可活。我就代飄零和整個修真界,了此劫數。」

        「弘真,你代表的還真不少,但,你有那資格?」納蘭幽幽話語一止,一片片斷腸花瓣,從地面憑空懸浮,無盡的劍意,讓不周山腳萬物枯萎,只剩下一片金色。

        納蘭幽幽的手掌,陡然一合,無數花瓣,如同突然收到了命令,從靜止,瞬間化為一道道金芒,射向弘真。

        弘真手托「大周天羅盤」,竟然不閃不動,任由花瓣接近。當金色斷腸花瓣,進入弘真身邊五米範圍時,一片片突然破碎,那藏匿於花瓣中的淡淡劍影,也在同時凝實。它們就如同一點點細雨,橫著飄向弘真。

        弘真此刻才動,他地手指在「大周天羅盤」上輕輕一彈,不大的羅盤,竟發出了一聲蒼古地鐘聲。核心虛無,如霧般散開,一道道劍影,就如同雨點落於了大海,於虛無中再沒半點蹤跡。

        本命劍意受損,納蘭幽幽的臉色陡然蒼白,再無半點血色。

        弘真緩緩開口,「『草木一歲,枯榮如意』不想你竟以出竅期修為,步入了『花姿劍典』的枯榮之境。最後一個機會,給你,也給我。告訴我劫兒在哪,我今日立刻收手離去。你所引起的劫數,我們以後再算……」

        「噗……」一聲沉悶,卻很輕的響聲,打斷了弘真的話。

        原本站在納蘭幽幽身邊不遠的歐陽剎,突然化為一縷血霧,垂直滲入地面,再無蹤影。以弘真那強大的神識,竟也無法追蹤到他的去向。

        大周天羅盤,「呼呼」旋轉出聲,弘真輕托羅盤一步步走向納蘭幽幽,「血滴子,天妖血遁大法。你花雨劍閣到底藏匿了多少邪魔?他即使去了,也沒人能衝入『羅天虛無』救你出去。」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納蘭幽幽話語雖然強硬,但她心中也暗暗驚訝,難道姬劫真走入了魔道?血滴子不是早已失傳了?

        想到這裡,納蘭幽幽不住的,向著弘真輕笑道,「想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你寶貝兒子,最看重的弟子。血滴子,哈哈哈……太真道宗,真是包羅萬象,連這失傳萬年的『血滴子』都有保留。」

        弘真手掌一顫,大周天羅盤,也是微微一頓,「你胡說!劫兒怎會修煉如此邪法。既然你執迷不悟,就滅度吧……」

        一千零七絲,虛幻無痕的細芒,從「大周天羅盤」中透出,刺穿了層層斷腸花般,直指納蘭幽幽週身一千零七處命穴。「虛無滅度」脫胎於太真金鐘的「滅魔古音」,豈是納蘭幽幽能夠抵擋的?即便是大乘期修真,面對「虛無滅度」怕也凶多吉少。

        世間,也許只有神器,才能全然忽略人的因素。

        不管納蘭幽幽的話,是不是真的。弘真都不會允許她,將這番話傳到修真界。太真宗主的兒子,不可能、也不會和邪魔有任何瓜葛。

        「阿彌陀佛……宗主不可輕開殺戮……」隨著一聲佛號,已閉目待死的納蘭幽幽,竟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

        弘真眼神一凝,將羅盤收入本體,向著不周山巔,傳音道,「大師的『轉世挪移佛法』,卻是越發莫測了。以大師的慧眼,難道看不出她會為修真界帶來劫數?」太真金鐘雖是太真道宗的鎮宗神器,但卻源自於佛門。金鐘內壁上,雕刻的正是「覺悟心經」,所以,天下也只有妙慧,能在「羅天虛無」中救人。

        「花雨閣主,背負的只是三九小劫,殞命卻不滅世。然,她的命數,卻牽引著九九滅世大劫。老僧每百年來一次不周山,其九成因果,在等。想不到,等到的卻是這代閣主。」

        弘真心中一震,「大師可知大劫的源頭?」

        「佛法雖然浩瀚,卻也不會慈悲無度……」妙慧的聲音越去越遠,終不可聞。

        一道紫色道符,從寂州傳出,它代表著太真宗主的無上權威,「傳,太真弟子,即日內,盡數返回宗門。」

        太真道宗的真正精英,很少藏於宗門,他們常年在外,行腳天下,斬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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