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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無法無天 作者:吾知(全書完)

卷三 梟霸 第230章 細雨、鬼魂、轎子

靈山,露雨峰一角,黑水宗百餘弟子,暫住於一片蔥綠的樹林中。露雨峰多雨、多霧,薄霧中的樹林雖然不大,但靈氣濃郁,朦朦朧朧,倒也有幾分神仙福地的味道。

        「好啊,好地方,靈山好啊……」從小頑劣的蕭逸,也就這點品味了,他拉著王樂兒的小手,站在樹林中,也不知是在感歎,還是在發癲。

        細雨中,美貌的黑水女弟子,為蕭逸和王樂兒撐著傘,聽著蕭逸的話,她嘴角掛著恬恬的笑意。

        蕭逸帶入太真的黑水宗弟子,完全是真正的黑水弟子,曾被他師傅調教多年的黑水弟子。而屬於蕭家、王家的勢力,沒人知道隱藏在哪,隱藏在哪些宗門。雖然大多來自於江湖的武者,都被各宗重點照顧,為的是培養能啟動星門的二世武者。「重點照顧」並不等同於死亡,只要掙脫枷鎖,他們依舊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

        蕭逸感歎完,王樂兒輕聲道,「這樣做,會不會不妥。」

        蕭逸擺了擺手,身後的黑水弟子離去,他向空中一指,細雨仿若靜止了一下,隨之,逆著自然規律向兩側落去,沒有一絲雨滴,落在兩人身上。

        「我和那廢物從小一起長大,我瞭解他。只要不觸犯他的底線,不給他殺的借口,他才懶得理睬我們。蕭逸說完,拍了拍自己的跛腿,「當年如果不是我差點殺了他弟弟,恐怕永遠也不知道敖家還有個精通用毒的廢物。媽的,那廢物只承認是用藥。」

        樹林中的細雨,似乎感染著蕭逸,他罵了句後,聲音再次平淡。「那廢物從小到大,身邊有不少人。但不管他身邊有多少人,他永遠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永遠。」

        頭戴斗笠,浴血荒原的敖厲。曾一度是王樂兒心中地惡夢,她面露憂容道,「如果他知道你利用他……」

        「他當然知道……」沒等王樂兒說完,蕭逸笑著打斷道。「我說了,只要別觸犯他的底線,他不會讓自己地計劃橫生枝節,更不會費心來殺我們。」

        蕭逸笑聲中的苦澀,王樂兒怎會聽不出來,她微微一歎,「只要他想,能隨時殺了我們,你知道的。」

        蕭逸眼神一凝,其中透出了幾分癲狂之色。細雨恢復了它的規律,輕輕地打濕了兩人的頭髮,衣衫。

        「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切的根本,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從太星陣圖開始,我就步步落後。沒有半點經脈的廢物。竟能憑具肉體。打造出血旗,橫行修真界……」蕭逸仰天發洩著。數百年了,他壓抑地太久了。蕭逸說的很多事,王樂兒都不知道,她沒想到蕭逸心裡會藏了這麼多事。血旗在修真界已不是秘密,它已被擎天峰的劍修,傳遍了整個修真界,更被劍州單方面列為修真界第一魔器。

        冰涼的雨線,撞碎在蕭逸臉上,令他失控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

        王樂兒輕挽著蕭逸的手臂,柔聲道,「血旗是敖厲打造的?」

        蕭逸凝視著雨中的薄霧,面無表情的道,「雖然我沒見過血旗,但它的樣子已傳遍修真界。血紅地旗桿上佈滿了拳印,除了敖厲,修真者煉不出如此怪異的東西。血旗,在荒原就是大威的標誌,它一定是被敖厲一拳拳砸出地東西……」

        蕭逸說完,冷哼了一聲,「最原始的鑄煉手段,成就了最可怕的魔器,修真界還真是無人了。」

        王樂兒眼中閃過了一絲駭然,她緊了緊蕭逸的手臂,「我們會趕上他的。」

        「一定會,靠著太真這個大戶,不吸乾它地血,我蕭逸誓不離開。」

        王樂兒心中完全沒底,蕭逸心中更是壓抑,他知道,只要他和太真為敵,就隨了敖厲地願,但即使知道,蕭逸也不得不走下去,因為他更清楚,黑水宗永遠也不可能融入太真,成為真正的太真弟子。

        蕭逸、王樂兒,兩個試圖掌握自己命運地人,攜手於細雨中,走入了樹林深處。

        珞珈山厚厚的山體中,敖厲已靜坐了七日,但七日的沉思冥想,依舊沒給他帶來任何啟示,他根本就不知該如何著手療傷。

        端坐於三柄血旗中的敖厲,除了胸口「太乙青竹」四周的血跡外,已看不出有何傷勢。維持現今的狀態,敖厲也能長久的活下去,但精氣神的損傷、和太乙青竹的威脅,會隨時爆發,其後果敖厲無法預料。傷勢不愈,敖厲是無法走出珞珈山了。

        一縷淡而又淡的鬼霧,悄無聲息的潛入了珞珈山的「天妖凶地」。通過層層禁制,鬼霧沉入了山體。盤踞在珞珈山的數百土匪,竟無一人發現不妥,連主持禁制的螻扈,也沒察覺到鬼霧入侵。

        血旗微顫,敖厲眉心微微一蹙,右手毫無徵兆的凌空擊出,隨著他的右手,血旗白骨「呼……」的一聲,刺入了厚厚的岩石,在凶魄厲吼和岩石崩裂聲中,一個仿若鬼魂般飄飄蕩蕩的聲音,轉入了敖厲耳中,「自我的極端,僅是門檻,並非自我。自我,自在,是超越人道、天道、輪迴的大自在……」

        鬼氣森森的聲音,卻仿若一道清泉從敖厲的頂門灌入,敖厲的積累已經足夠,但缺乏一把開啟未知的鑰匙。

        門已開啟,剩下的已是覺悟了,誰也幫不了,也無從幫。不過拿到鑰匙,對敖厲來說已經足夠。

        敖厲伸出的右手,猛然一合,刺入山體的血旗,陡然返回,重新插在了敖厲身邊。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只想知道你的目的。」

        蒼老而陰森的笑聲,從一條條岩石縫隙中傳出,彷彿是來自於陰間的聲音,「只想為陰鬼宗結一段善緣。」

        敖厲沒有費力去尋找聲音的來處,剛剛催動血旗,已讓胸口的「太乙青竹」隱隱異動,也許精氣神的損傷發作,頭已經越來越疼。只一句話的功夫,敖厲就感覺自己的頭幾乎要炸裂開。

        強力的意志,壓著本體的各種不適,敖厲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你清楚我的路,應該知道結果。」

        「結個善緣,求的不一定是善果……三十六卷太乙道卷,你得其中之一,不好好參研、參研……」如若鬼魂般的聲音,越去越遠。

        不求善果,結什麼善緣。敖厲不明白,也再沒精力去想。精氣神的異動,幾乎將他的頭蓋骨掀開。

        敖厲完全處於混沌中時,他的心神不知為何,竟沉入了胸口的「太乙青竹」中。敖厲在青竹的冰涼中清醒,心有餘悸的他知道,如果沒有「鬼魂」的話引,自己怕很難渡過此劫。陰鬼宗看來也不是善角,敖厲心下微微苦笑,將精力集中在「太乙青竹內」的空間。鋪滿薄薄青霧的空間,一行行金色小楷彷彿篆刻在空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道宗最高典籍,三十六卷「太乙道卷」的其中一卷,竟能被敖厲如此輕易的得到。

        玉虛宮,在療傷中的蒼玄,手中的「太乙道卷」突然泛起了一層金光,但很快隱沒。

        蒼玄手掌一顫,以「大衍道法」略一推算,陡然歎道,「和尚,天道無常,你我又怎會料到,陰鬼河底還有活人。道心,可笑,極端殺戮中竟藏有道心,天道,到底為何……」

        蒼玄臉上有笑意,卻無法大笑出聲,一縷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滑落,數天的療傷成果,毀於一旦。

        蒼玄並不知道,敖厲當年在枯木峰,參研「枯木符」差點得道。如果蒼玄知道,他斷然不敢將太乙青竹,滯留在敖厲體內。

        敖厲、紫、蒼玄、妙慧、鬼祖幾人的相互糾纏,在修真界的層次太高。大多數修真者根本無法察覺因果間的牽連、變數,他們正常的修行、殺戮,永遠也不必太過擔心明天。敖厲幾人糾纏的結果,對於其他修真者來說,即是命運。

        在靈山,蕭逸和王樂兒不甘於命運,在蠻州同樣有人不甘於命運。蠻州地勢複雜,妖獸橫行的森林中,一頂粉紅轎子,在十餘女子的簇擁下,向著黑沼澤方向而去。

        董纖纖在得知大威府佔據珞珈山後,瞭解了事情的始末,終於帶人從九地中走出。她不甘於命運,她要去改變它。
卷三 梟霸 第231章 屍體、針、箭

「先停下。」

        極速中,朦朧成一縷紗的轎子,突然靜止,十幾個三妙女弟子,圍在轎子兩側。

        水蓉靠近轎簾,輕聲道,「宗主,您有什麼吩咐。」

        董纖纖在轎子中低聲一歎,「太陰煉形,你是骷髏山的人。」話顯然不是針對水蓉在說。

        隨著董纖纖的話音,距離轎子十丈外的地面,突然挺起了一具屍體。和普通殭屍不同,屍體的瞳孔竟然靈動非常。典型的太陰煉形手法,屍傀魔宗的秘法。

        週身僵硬,眼神靈動的屍體,盯著轎子看了看,陰聲道,「三妙宗主進我骷髏山地界,怎也不打個招呼。」

        水蓉冷哼一聲,「放肆,我宗來去,豈容你等過問。」

        屍體瞳孔中暴起一圈銀環,於瞳孔中心泯滅,殺機內斂。一絲銀色屍氣,在十里深的地下成形,緩緩侵向水蓉所在的位置。

        屍體似無視水蓉,直視轎子道,「三妙宗主駕臨我蠻州,老祖讓本座迎客於骷髏山一行。」說到這,屍體才看了水蓉一眼,瞳孔中的銀環再次泛起,只是內斂隱匿了不少,「不至元嬰期修為,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屍體的話音一落,水蓉臉上竟泛起了一層銀色屍氣,她的呼吸似突然困難,雙手掐著脖子,妖媚的臉龐已然扭曲,毛髮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脫落著。

        十幾個三妙女弟子。心中一驚,輕紗浮動間,已將屍體包圍。只是她們的「天魔妙體」和「旖旎蘭香」對一具屍體的效用,實在微乎其微。

        轎簾微動,笑聲已起,「咯……咯……咯……屍傀老魔座下護法銀屍,你敢在本宗面前陰人。還真應了放肆二字……」

        銀屍一截斷指。在笑聲剛起時,已刺向了臨空而來的董纖纖。銀屍敢如此放肆,只因他能察覺董纖纖不過是分神初期的修為。

        斷指還未沾到董纖纖,即已被震的粉碎,三點晶芒,隨即刺穿了銀屍伸出的手掌。刺入了它地三點命穴。

        銀屍瞳孔中地銀環,破碎。他想不通,董纖纖怎可能傷及他的修行三千年的屍傀魔體。

        「怎麼可能……分神初期……輪迴……」銀屍僅斷斷續續吐了幾個字,就轟然倒下,成了一具真正的屍體。他的魂魄扯著元嬰,一同進入了輪迴,從佛宗的角度來看,入得輪迴,未嘗不是件好事,但在此刻。銀屍已死透了。

        銀屍剛倒下,已成乾屍地水蓉也同時倒下,她的魂魄也同樣被「大輪迴針」送入了輪迴。誰讓她已成了銀屍的屍傀。

        「宗主,水蓉她……」走到轎前的董纖纖,腳下一緩,抬手看了眼不遠的黑沼澤,淡淡的道。「她已解脫了。有多少人入不得輪迴?」說完,董纖纖坐進了轎子。「去黑沼澤,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屍傀老魔可不比銀屍一般廢物。」

        粉紅的轎子,再次模糊,彷彿一縷輕紗般,托著淡淡的光影,向黑沼澤而去。

        「分神初期,咯……咯……咯……咯……」董纖纖的笑聲中,竟透著幾分無奈。她也是不久前,成就了二世武者,才得以開啟一個保存數百年地玉簡。

        三百年前,敖厲帶著一眾土匪離開「太星陣圖」時,曾給了幾個頭領一塊玉簡。玉簡由凡真親自設下禁制,只有他們達到二世武者的程度,才能開啟,而其中記載著「九地森羅鬼劫」的進一步功法。

        董纖纖開啟了玉簡,也開啟了二世武者地大門,只是面對玉簡,董纖纖除了苦澀,也就剩下深深的無奈了。玉簡中只記載了「九地森林鬼劫」至「化形」之境的功法,而「化形」不過是二世武者第四個境界。

        轎子在三妙弟子以秘法的催動下,非常平穩,沒有一絲顛簸,而其中的董纖纖,心中卻無法平靜,她第一次完全以「九地森羅鬼劫」祭出「大輪迴針」,以二世武者地方式殺戮。可怕地元力凝聚力,讓董纖纖為之心顫。

        「化形」之境,從元力的量上比較,不過相當於修真者地分神期,但那可怕的元力凝聚力,竟比修真者高出了一個層次。

        銀屍畢竟是合體初期修真,如果不是驚人的元力凝聚力,董纖纖即使憑借「大輪迴針」也無法輕易擊殺銀屍。

        「化形」之境,已如此可怕,其後「融合」「天厭」二境,到底是何光景?

        「我早該想到,以他的心性、心機,不可能將九地森羅鬼劫的所有階段全部給我們。」喃喃自語的董纖纖,著實冤枉了敖厲,雖然敖厲的悟性驚人,在「太星陣圖」得「大修羅幻境」相助,創出了「九地森羅鬼劫」,但畢竟是二世武者的功法,敖厲怎能完全明白,怎能一口氣將全部境界的功法完全創出?

        董纖纖在轎子中,無力的向軟墊上靠了靠,她第一次感到了不值,「三妙宮」和「九地森羅鬼劫」相比,價值無法等同。

        董纖纖雖有悔意,但她也同樣無法否認,如果不是掌握了「三妙宮」,她也不可能只用三百年的時光,成就二世武者,進入二世武者的「化形」之境。

        「宗主,黑沼澤到了。」

        董纖纖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平息了紛亂的心緒,只是沼澤邊緣的腐朽氣息,讓她皺了皺眉頭。董纖纖掀起轎簾的一角,望著密密麻麻的漆黑植物,神情露出了幾分凝重,「從現在起,不得將元力外洩,不得祭出任何法器、法訣。」

        十幾個三妙弟子的神情也很是凝重,她們是三妙宗的精英,修行了上千年,當然清楚蠻州的黑沼澤是什麼所在。蠻州北部的黑沼澤,到底有多少種妖獸、妖王,即使連骷髏山、屍傀魔宗都無法統計。

        收斂起元力,十幾個三妙弟子的速度下降了七成,她們護衛在轎子兩側,心中惶惶不安。一簇簇黑色灌木,仿若一層層魔影,其中隱匿著層層殺機。擁有元力的人,對於妖獸來說,即是上等的糧食,而妖獸生存的目的,就是糧食。

        進入黑沼澤不遠,一聲慘叫,從一個三妙宗弟子口中發出,其餘人駭然回首,那個女弟子捂著被鮮血沁紅的胸口,緩緩倒在了沼澤。驚恐的元嬰破出頂門,徘徊在屍體上淒涼的低吟著。

        屍體邊的三妙弟子,急忙將那元嬰收起,細細檢查了片刻屍體,才走到轎子邊,顫聲向董纖纖道,「宗主,不知是什麼挖了她的心。」女弟子剛說完,灌木中,一段籐木上突然閃爍出兩點綠豆大小的紅芒。漆黑中的紅,透著說不盡的邪惡,紅芒剛露,籐木已然彈起,再次射向一個三妙弟子。坐於轎中的董纖纖,翻手間,一根流轉著晶瑩的銀針,泯滅。與此同時,一根彷彿籐木的蛇形妖獸被「輪迴針」貫穿了頭顱,摔於沼澤,於薄水中濺起了層層漣漪。作為妖獸目標的女弟子,臉色早已蒼白,心臟不住的收縮著。

        妖獸的魂魄,已被「輪迴針」送入了輪迴。兩顆沾血的獠牙,裸露於地面薄水,乾癟而漆黑的身軀間,有著一塊圓圓的凸起。一眾女弟子強忍著噁心,她們不用猜也知道,那凸起中是一顆心。

        「向東,繼續走。」

        只將三妙弟子當成工具的董纖纖,根本不會在意她們的死活。在她心中,真正重要的是沼澤中的人,那些人才是她的真正屬下,是開啟星門的鑰匙,是她的希望。

        只有到了二世武者的世界,才有可能得到「融合」「天厭」兩個境界的功法。董纖纖不敢去打敖厲的主意,她非常清楚大威府佔據了珞珈山意味著什麼。她必須要在大威府勢力擴張前,掌握星門的鑰匙、找到星門的位置。

        粉紅的轎子,和十幾個三妙女弟子,在黑沼澤邊緣緩緩移動,速度比剛才又慢了不少。

        那些在荒原跟隨董纖纖很久的土匪,是否還存活著。對此,董纖纖自己都沒把握,但她一定要去看看,開啟星門需要二世武者,而董纖纖卻沒有招攬和培養二世武者的能力。

        人、轎,緩慢走了十餘里,一簇灌木中突然彈射出數十條籐木,一點點閃爍的紅芒,似將無窮無盡的邪惡,甩在了一群女子的心頭。

        三妙宗一眾女弟子,收斂著元力,根本不知該如何抵擋,只能將體內磅礡的元力凝聚在心口。只有董纖纖,憑借「化形」之境的特性,將元力高度凝聚在「輪迴針」中,不慮有絲毫外洩。

        數十根「輪迴針」,雖將一條條妖獸的魂魄送入了輪迴,但隱藏在妖獸後的卻是一根根無聲無息的箭。
卷三 梟霸 第232章 夜梟無聲、暗潮

慘叫聲乍起,董纖纖才冷著臉,吐出了四個字,「夜梟箭法。」

    數百年前,江湖上,「夜梟無聲」說的就是夜梟箭法。箭法來自於敖家,敖厲只是略作改良,傳授給了梟騎。梟騎在荒原,以此箭法,不知殺了多少人,慢慢的江湖中人都忘記了夜梟箭法的來處,只記得它屬於梟騎。

    修行「九地森羅鬼劫」,以鬼劫元力射出的夜梟箭,已超出了江湖的範疇,董纖纖四周的屍體,便是證明。

    一次箭雨,要了十多人的命,除了董纖纖,其餘三妙弟子的心口已被利箭貫穿,熱乎乎的血液,令冰冷的沼澤升起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白霧。

    千萬年的腐朽氣息,也掩飾不了新鮮的血腥,一股股血腥,刺激的董纖纖眼皮直跳。

    董纖纖掌有三千零九十七枚「大輪迴針」,箭,威脅不到她。但她的神識已覆蓋了百里沼澤,沒有發現半個人影。反倒是從荒原磨礪出的警覺,讓董纖纖肯定,四周至少有十五個弓手。

    不是梟騎!董纖纖雖有數百年沒見過梟騎,但他瞭解梟騎,也相信敖厲。如果是梟騎,根本不必隱藏,他們有能力殺死自己。

    想起那一個個隱藏在斗笠、蓑衣中的人影,董纖纖心臟微一收縮,不自覺的向粉紅轎子移了一步「彭……」一支箭剛起,就被一枚「大輪迴針」撞的粉碎。

    董纖纖凌空一捻。一根閃亮地晶瑩出現在她的指尖,「你們還殺不了我……」話才說了一半,董纖纖突然將手一背,輕喝道,「楚峰,你給我滾出來。」

    沼澤沉默了片刻,隨著一簇灌木的晃動。一個渾身泥濘的漢子,從中鑽了出來。

    一如三百年前,楚峰看到董纖纖還是有著幾分扭捏,「董爺,您,來了。」

    「廢話!」乍見數百年前的兄弟,董纖纖一時竟忘了自己已叛出大威,她剛上前一步。一支無聲無息的箭。狠辣的竄向了她地心臟。

    董纖纖臉色一變,指尖一彈,一枚輪迴針再次將箭撞的粉碎。

    「楚峰,你什麼意思。」

    董纖纖臉色一沉,楚峰垂下臉龐,腳下微微一退,最終,楚峰終於抬起掩在污垢下的俊臉。苦澀的道,「董爺,我們兄弟已知道了。」

    董纖纖心中微微一酸,艱難的道。「你們……」

    「董爺,你對我們兄弟有恩,但我們畢竟是大威的人。」楚峰指著四周的灌木,「一百零八個兄弟,只剩了三十七人。布的是魁首傳下地陰冥箭陣。」

    「一定要殺我。」楚峰痛苦地搖了搖頭。「董爺,我說了。你對我們兄弟有恩。二狗的命令是殺,但……你可以走。」

    「離塵、凝魄、潤澤、化形……」

    直到董纖纖說到「化形」,楚峰才點了點頭。

    雖有預料,但董纖纖的心還是一跳。

    二世武者離塵、凝魄二境,根本無法和修真者想抗,尤其是凝魄之境,以元力孕育出靈種,元力大幅度消耗,幾如普通人。世間很少會見,凝魄之境的武者。但他們沒有三妙宮之助……

    董纖纖突然暗歎,敖厲手中握有的東西,她至今無法揣測。

    陰冥箭陣,董纖纖雖沒聽說過,但她知道,世間沒有任何陣圖能阻礙三妙宮遁入九地。看著楚峰,董纖纖突然明白了,陰冥箭陣只是個幌子,用來試探楚峰等人的幌子。

    「纖姐……」

    是趙小六,董纖纖緩緩轉身,趙小六眼中跳著幾分激動,他死也不明白,董纖纖為什麼要背叛大威。

    「小六……」董纖纖言語一窒,竟不知說什麼好。

    「纖姐,收手吧。二狗已派出了梟騎,是皓穹領隊。」

    「梟騎,皓穹……咯咯咯,我要走,誰能攔我。」董纖纖陡然大笑了起來。

    趙小六接的是二狗的命令,先一步攔截,但他面對董纖纖,竟無法出手。當年在荒原,大威幾個頭領除了冷冰冰地王七,就屬趙小六最小,也最受董纖纖照顧。

    趙小六深深看了眼董纖纖,對地的手掌猛然一收,一層如霧的輕紗,呈八卦狀,從地面浮現,縮回趙小六手中,凝成了一個黑色八卦牌。

    「太陰八卦」董纖纖心中一驚,而趙小六祭出法器,竟沒有半點元力外洩,更是讓董纖纖心悸非常。

    「纖姐,二狗告訴我,太陰八卦有九成可能,攔住三妙宮。既然楚峰都能放你,我趙小六也非無義之人,但只此一回,我相信楚峰也是同樣。」說著,趙小六將目光投向了楚峰,楚峰眼神掙扎了一瞬,重重的點了點頭。

    董纖纖走到轎前,止步回頭,「不問問我為什麼?」

    「任何理由背叛大威,都是錯……」趙小六猛然將手一揮,一縷勁力,生生切去了長袍一角,「要走,快走!那隻狗很可能會讓小七來,他來,你再無可能走脫,他地進步誰也無法理解。」

    董纖纖凝視著飄落的衣角,耳中嗡嗡直響,她愣了片刻,眼神突然一冷,「斷義,也好。」

    粉紅轎子在董纖纖坐入後,竟陡然散成了一團粉紅霧氣,消散的乾乾淨淨。

    「轎子……」趙小六笑了笑,走到楚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猜的不錯,轎子是三妙宮所化……」說完,趙小六眼神一暗,「只是,據二狗說,三妙宮地根本在一個淫字,所以上代宗主小秋,從未碰過三妙宮。」

    楚峰心中一驚,「那董爺……」

    「兄弟,路是自己選地,我們能做的已經做了。還是想想怎麼應付二狗吧,那貨非讓我們脫層皮不可。」

    「小六,二狗子沒走這條路。」

    趙小六遽然回頭,苦笑道,「二狗那畜牲果然讓你來了。」

    在「滄海一角」煉心禁制中磨練很久地王七,看上去和以往並沒不同,腰間依舊插著那根漆黑的鐵釬。七個身材削瘦,眼神平穩,面目普通的漢子,手提著狹長的劍,跟隨在王七身後。

    楚峰眼角一跳,他也算個老江湖了,只憑感覺,他就知道,那七個從沒見過的漢子,是殺手,極為可怕的殺手。

    王七似有所覺的看了眼楚峰,回頭道,「你們太像殺手。」

    為首的漢子,忙躬身道,「是,屬下等會盡快洗去身上的味道。」

    王七不再理七個漢子,他走到趙小六面前,趙小六可不怕王七的冰冷,他「嘿嘿」一笑,「老七,你冷的像冰,我看你更像殺手,味道洗都洗不掉。」「我具有不洗的資格,他們不同。」王七說完,向四周灌木掃了一眼,淡淡的趙小六道,「老二讓你帶他們回珞珈山。」

    趙小六皺了皺眉,「你們……梟騎呢。」

    「如果二狗佈局,讓董纖纖死,她逃不了。是老二的命令,魁首閉關,沒人能決定董纖纖的生死。」

    「那你們是……」趙小六的心思簡單,有點轉不過彎。

    王七用手蹭了蹭腰間的鐵釬,帶著七個像殺手的漢子,走向了沼澤深處,「太真、南方北斗,離開劍州進入了蠻州,他們最終的目的是寂州珞珈山。他們僅有的七個弟子,死在魁首手中。」

    「我跟你們去,蠻州我熟悉。」

    王七的腳步沒停,「你的任務是帶楚峰他們安全返回珞珈山,如果出了差錯,那才會脫上一層皮。二狗那畜牲,可不管你是大威的六爺。」

    「好吧,我們先回去,你們自己小心。」

    「放心。」

    楚峰等人經過了考驗,終於離開了生活數百年的黑沼澤。

    王七一行八人,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骷髏山的勢力,潛入了蠻州腹地。他們要去百福山,哪裡是蠻州修真最大的交易場所。二狗子也不知如何得到的消息,南方北斗要在百福山收購幾樣蠻州獨有的材料。

    大威府自陰老二而下,都極為重視南方北斗,不光王七和梟騎,連二狗子都親臨蠻州。他們決不允許在敖厲閉關時,有死敵前往打擾。一群土匪,從不知道被動等待,他們擅長掠奪、殺戮、斬草除根。

    危險剛剛萌芽,就將危險斬斷,永絕後患。

    因為大威的介入,本就不太平的蠻州更是暗潮湧動,再加上百福山傳出「天魔九子圖」的消息,十二州魔宗修真的視線,齊聚蠻州,而花雨劍閣傳出的星門事件,似乎對大多修真失去了吸引力。

    蠻州暗潮湧動,益州普通人的世界卻非常安寧,尤其是早晨的益州。

    本該在寂州珞珈山的陰老二,出現在靠近青江的一個小小市集中。

    陰老二總攬了大威府一切事物,也總攬了大威魁首的一切權利。二狗子最能體會敖厲的心思,不斷將大威魁首應該掌握的秘密,灌輸給陰老二,為此,陰老二忙的是昏天黑地,不斷來往於益、太、幽三州,以熟悉大威外堂的真正根基。

    靠在市集一角,陰老二看著街口一群吃豆腐腦的苦哈哈,暗自罵道,第七個,二狗你他媽是在耍我?
卷三 梟霸 第233章 重現、沉寂多年的秘密

青江邊的市集,並不大,其中儘是些在碼頭幹活的苦力、船家。

    早間,忙碌的人們,走出市集,前往碼頭,開始了一整天的工作。三三兩兩的碼頭苦力,經過陰老二面前,連眼角的餘光都欠奉。陰老二不顯眼?不說那仿若鬼魂的氣質,就是那太雍族獨特的髮式,滿頭的小辮,也和正常人不同。

    街道慢慢安靜,靠在石牆上的陰老二,皺了皺眉頭,這不正常,在小市集出現個陌生人,應該很扎眼才對。

    難道整個市集都在外堂的控制下?還是來往的客商太多,市集中的人早已習慣?陰老二搖了搖頭,無法肯定。大威府在珞珈山,低調開府後,陰老二就開始跟隨二狗子瞭解大威府機密,真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敖厲會給予二狗如此大的權利。

    陰老二抬起比百年前更加削瘦的臉,看了看天邊的太陽,默默算了算時辰,起身向冷冷清清的市集走去。

    辰時整,一間民房中的男主人,從牆壁的縫隙中取了個竹筒,將它放入了床頭的抽屜中。

    一天六個特定的時辰,這個普通家庭的主人,都要重複同樣的事。他不知道為什麼,但樸實、忠厚的男人,緊守著爺爺的遺命,從未怠慢過。

    弄妥後,男人才出門離去,他要去街口幫他婆娘收攤。房屋的門口。男人彷彿沒有看到向屋裡走地陰老二,直向街口走去。在這個時辰,就算有賊進入家中,男人也不會看到。

    如果不是那瘦弱男人的眼神變化,和突然凌亂的腳步,陰老二一定會以為他是二狗子用妖法煉製出的傀儡。

    直到從屋裡出去的男人走到街口,陰老二才收回目光,心中隱隱發寒,真是讓人心驚肉跳,二狗這畜牲是怎麼做到的?直到此刻。陰老二才從另一個角度,思量起二狗子對大威府的重要作用。

    陰老二走入房間時,心中已對二狗子做出的新的評價,僅四個字。「無可替代。」

    房間不大,陰老二卻對屋中的一切非常熟悉。怎能不熟悉,一模一樣地圖案、甚至模型,陰老二早在二狗的嗦下記熟了。

    掀起粗布簾子,陰老二走入內室。沿著床邊坐下,熟練的拉來了抽屜。陰老二本以為這裡和前七個地點一樣,是空的,但不想其中竟有個竹筒。

    「當……」竹筒跌落在地面,陰老二手中持著一張草紙,他盯著上面地內容,神經已有些麻木,幾乎不敢相信上面的記載。

    草紙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和抹蹭出的一些血液,「靈動、納蘭幽幽,即是花雨劍閣,閣主。靈動是誰。陰老二不知道,但他清楚的記得,敖厲地母親正是叫納蘭幽幽。

    花雨劍閣閣主!天……陰老二身形暴起,沒顧得上去拾竹筒,就化為陰風衝出了這所民房。

    陰老二化為陰風。衝上高空。罡風的呼嘯,讓陰老二冷靜了下來。

    因南方北斗離開劍州。和「天魔九子圖」的出現,陰老二同意了二狗子的計劃,大威府九成力量已指向蠻州。此時,陰老二不單遠在益州,而且二狗子的計劃非常複雜,人員早已分佈零散,環環相扣。

    高空的罡風,在陰老二身邊呼嘯著,沉默許久的陰老二終於做決定。大威府的重點方向應向大荒調整,花雨劍閣……必須要和二狗子商量。

    一點鬼火從陰老二手中彈出,鬼火似乎具有無比重量,仿若流星般從高空墜落,沒因呼嘯地罡風而偏離一絲軌跡。

    拇指大小的鬼火,點燃了市集街尾的一座大房子。全木結構的房子,很快就騰起了道道火舌,房子是屠大戶地,一臉黑灰的屠扒皮,坐在街尾抹著淚,大罵道,「快,快,救火……」

    奈何屠扒皮養的苦力,大多在碼頭為他賣命,救火的人是寥寥無幾。四周的鄰居倒是想幫把手,但他們又擔心被屠扒皮訛上……很快,屠扒皮家地祖屋,就火光中化為了灰燼,濃濃地黑煙衝起了十數丈高。

    普通人無法看到,在黑煙中,一縷凝而不散的碧綠妖氣,直衝雲霄。

    陰老二能夠察覺若有若無地妖氣騰空,卻無法看到任何異常。心中著急的陰老二,恨恨的想,二狗,二個時辰。你二個時辰不來,老子就扒了你的狗皮。

    焚燒指定的房屋,是二狗子告訴陰老二最終、最急迫、也是最後的聯繫手段。在益、太、幽三州的重要地點,都會有類似的房屋。二狗子曾向陰老二狂言,不管他在十二州哪裡,只要房子一燒,他必定能在二個時辰內,趕到益、幽、太三州的任何地方。

    如果在益州地界,有活的時間夠長,修行夠深的妖物,一定能看破沖天而起的碧綠妖氣。那是千年妖丹在特殊禁制下,破裂的徵兆。此種妖氣,能引動天幕的凶妖星閃爍。這段妖族秘聞,沒有實用價值,而且引動凶妖星是為不詳,所以很少有妖物知道這一秘聞。

    陰老二焚燒房屋的同時,在蠻州,百福山,千里山道上。

    二狗子化身的妖道,正摟著屍傀魔宗二代弟子房宿,大吹著法螺,「怎麼不信!」

    房宿看似和二狗子很熟,一點也不鳥二狗的語氣,「不信,你黑陰老道別說看到白雲殿主,就是讓她聞著你這身味,你也沒命站在百福山。白雲魔女對面,從來就沒有過活人,聽老祖說,她殺人就是修行,一日不殺,修行會倒退千里……」

    二狗子起了頭,房宿也不介意吹上幾句。

    似被拆穿了謊言,二狗子尷尬的笑了笑,湊近房宿,悄聲道,「白雲魔女兄弟確沒看到,但嘗了個女劍修的鮮。」

    房宿眼神一亮,他能和黑陰老道混在一起,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嗜好,喜采修真女子的真陰。

    「味道如何,多少年的火候……」房宿摟著二狗子,嘴角透著淫意,低聲問道。

    二狗子剛想說話,突然抬頭盯著天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剛剛踏入出竅期的魔修房宿,迷迷糊糊也抬頭看天,納悶道,「黑陰,怎麼了,放心,百福山四周已儘是我屍傀魔宗的人,沒人敢來這找你麻煩……」

    「你……」房宿的慘哼,和「呼……」的一聲風動,同時想起,二狗子狠狠掏出了房宿的心臟,四週一丈範圍屏蔽於「百妖煉魂幡」。房宿的元嬰剛逃出頂門,即被攝入了煉魂幡,連他已死的肉體,也被煉魂幡消融的乾乾淨淨。

    凶妖星閃爍,二狗子沒做半點猶豫,就殺了辛苦接觸很久的房宿。

    收起「百妖煉魂幡」,二狗子抬手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一口血霧噴出,二狗子的身形完全消逝,只能看到那縷血霧,遠遠遁去。

    血滴子,天妖血遁!二狗子消逝後,一道仿若流光的魔影,出現在百福山、千里山道。

    魔影凝聚,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顯形而出,他雙目閃爍著凶光,打量著四周。中年人身披龍紋黃袍,頭戴金冠,正是骷髏山、屍傀宗主的屍傀老魔。

    蠻州的魔修都稱為他為屍傀老祖,修真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但有人猜測他是萬年前,紅塵中的皇者。

    坐下銀屍護法被殺,血滴子、天妖血遁這種失傳萬年的妖法出現在百福山,這些令屍傀老祖的臉色非常難看。「天魔九子圖」他勢在必得,誰敢擋路,屍傀老祖不介意自己的屍愧軍團再多幾個士兵。

    「金屍,去告訴百福胖子,天魔九子圖朕讓他賣,但如果讓圖流出蠻州,朕讓他百福山陪葬。」

    「臣領旨。」一層金光,突然浮現在地面,貼著地皮向百福山頂飛去。

    屍傀老魔和金屍幾句話的功夫,二狗子已出現在了益州。

    陰老二看著天空憑空冒出的血霧,不由驚怒喝道,「血滴子,天妖血遁!二狗,你瘋了,這個節骨眼,怎能用如此妖法。你進入死亡沉寂,如何是好。」

    陰老二已經意識到外堂、二狗子對大威府的重要作用,難怪他不等二狗子顯形,就已暴躁。

    「放心,死不了。血滴子本就是獸幻宗的秘法,老子用,只會降低一個境界……」隨著話音,二狗子出現在血霧中,他擦去嘴角的血跡,向地面市集看了一眼,「二爺,希望你的事,讓二狗這口血吐的值得。」

    陰老二冷哼一聲,將一張草紙甩向了二狗子。
第234章 指向,大荒之地

陰老二和敖厲在認知上相差太遠,也不再一個修行層次,兩個的覺悟更無法相提並論,所以,陰老二無法在短時間內掌握大威外堂的複雜。

  二狗子不比陰老二悟性高,在修行上,二狗子更沒有進入二世武者的境界,但他比陰老二多了數百年時間。大威外堂的一切,已經融入了二狗的血脈,不必記憶,不必理解,外堂已是二狗生命的一部分。

  草紙一入手,二狗子的臉色已然凝重。草紙是數百年前,二狗子親自挑選的益州陳拐子造紙,品質一般,但頗有特色。益州獨有的牛草,透著暗暗的黑灰,看著不好看,但勝在結實,通常都是用在藥鋪,包些草藥、樹皮。

  二狗子的心性陰沉,但此時也被草紙上的內容,驚的手臂一顫。他比陰老二更清楚敖厲的秘密,更清楚敖厲進入修真界的目的。

  「二爺,魁首閉關療傷,我沒法聯繫。」

  陰老二眉頭一皺,「珞珈山……」

  二狗子無奈的搖了搖頭,「魁首傷勢不輕,怎會在一間木屋中療傷?即使在,你、我也無法走入血旗禁制。」

  「你說,該怎麼辦。」

  二狗子沉吟了片刻,果斷的道,「要先確定這消息。」

  陰老二手臂一緊,眼中已露怒色,「消息渠道是你二狗的佈置,現在去確定真假,你幹什麼吃的。」

  二狗子一點也不鳥陰老二的怒意,小心翼翼的收起草紙,冷聲道,「消息出自於歐陽剎,他在十五年前,以天妖血遁逃入益州,還有三十餘年才能清醒。」

  陰老二懶得知道草紙中到底藏了多少信息,他只問他想知道的。「死亡沉寂!有什麼辦法。」

  「用一百年,換提前甦醒。」二狗子說完,向陰老二道。「二爺,您現在該回珞珈山。消息一確定,大威內府的全部力量至少要一年,才能重新部署完畢。至少要兩年,才能逐步進入大荒。如果星門、花雨劍閣真在大荒,有莫老幫助,找到他們不會太難。」

  二狗子說完,微微一歎,「希望花雨劍閣發出的消息。存在目的。否則,星門在大荒的消息,怕是假的。」

  「說清楚!」

  二狗子看了眼陰老二,沉聲道,「十天前。外堂收到消息,花雨劍閣已在劍州消失。」

  陰老二心中一緊,不由暴躁起來,「花雨劍閣消失?你他媽怎麼不提前稟報,二狗你想死不成!」

  二狗子毫無懼意,「二爺,外堂每日至少要接到上千消息,重要地、次要的。您還無力全部接收。」

  二狗子用了「無力」二字,陰老二有權知道,但無力去分析、記憶太多複雜的消息,即使敖厲也不行。在沒拿到草紙前。花雨劍閣地消息,並不屬於最迫切、最重要的消息。

  「你……」陰老二抬手揪住二狗的衣領,拉至面前,凝視了片刻,頹然放手道。「花雨劍閣閣主。是魁首的母親?」

  二狗子拍了拍領口,「數百年前。魁首猜測他母親被囚禁在太真道宗的冰火九重天。」一句話已經夠了,陰老二已經明白,敖厲為什麼一定要將大威帶入修真界,為什麼會拜入太真道宗。

  「媽的,南方北斗怎麼對付,天魔九子圖呢。」

  二狗子皮笑肉不笑的,行禮恭聲道,「二爺,大威現在由您執掌。」

  陰老二本就不是善茬,只是修行的時間太長,一時不太適應變化太大的府務。他冷靜下來,沉默了片刻,命令道,「就如你所說,我返回珞珈山。一旦消息確定,內府力量要重新部署。一年時間太長,等不起。

  叫王七馬上離開蠻州,帶他地人前往大荒,皓穹率兩隊梟騎隨後。請已在大荒的莫長老接應他們,也請秋長老前往大荒。一切阻止、挑釁、干擾大威行動的宗門、修真,全部絞殺,魁首出關時,大荒地界要控制在大威府手中。」

  陰老二想了想,繼續道,「放棄天魔九子圖的爭奪,從滄海一角請錢爺至珞珈山,借天妖凶地收拾敢來尋仇的南方北斗。」

  陰老二看了二狗子一眼,「找歐陽剎核實消息,只要保住歐陽剎地命,讓他再睡幾百年隨你。另外盡力聯繫上凡真長老,請她配合大威外堂,全力查找花雨劍閣的下落,一旦他們不在大荒,我們要立刻調整部署。」

  陰老二說完,將一系列命令印入特殊玉簡,扔給了二狗子。

  二個月後,陰老二才從益州返回寂州的珞珈山。

  留守珞珈山的季白告訴陰老二,皓穹在一月前,已率領兩隊梟騎前往大荒。由此看來,二狗子已向歐陽剎確認了消息。

  季白還告訴陰老二,楚峰帶著三十幾人,進入滄海一角繼續修行。趙小六前往蒼州和屬下會合。

  錢多也從「滄海一角」,來到了珞珈山。

  陰老二再一次體會到二狗的重要,他人還在益州,命令就已抵達了寂州、蠻州、蒼州、滄海一角,但陰老二也因此心寒。如果二狗子叛逆,整個大威府怕會瞬間癱瘓。

  珞珈山頂,被「陸悍」破壞的樹木早已重新豎立。坐落在樹林中的小院是如此幽靜,連晚間的風,都不忍發出太大地聲音,輕輕柔柔的拂過山頂。

  陰老二站在院落前,心中已決定,等再見到敖厲,必須要提出削弱外堂的權利,至少要解除二狗子對梟騎的臨時調動權。

  「重山,到底是怎麼回事。」錢多從一顆樹木地陰影中走出,連陰老二也無法肯定錢多原本就在那裡,還是剛剛過來。

  錢多是大威的老人,更是江湖第一殺手,雖然陰老二暫時執掌大威,但對錢多卻不敢有絲毫不敬。

  「錢爺,打擾您修行了。二月前,收到消息,魁首的母親還活著,而且是花雨劍閣閣主。」

  錢多還是一副菜農的打扮,陰老二察覺不到錢多的修行境界,但他完全肯定,錢多和自己一樣,已是二世武者。

  錢多眉頭一蹙,他看了眼院落正中地木屋,道,「我已知道,魁首在閉關療傷。重山,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小心處理。我做些什麼,你來安排。」

  陰老二知道錢多地脾氣,話直入主題,「南方北斗,屬於太真道宗一脈,魁首曾在九華山殺了他們弟子。二狗收到消息,他們會來珞珈山尋仇。我們本想借天魔九子圖現世,在蠻州趁亂解決他們,但魁首母親的消息,打亂了原來地計劃。如果南方北斗敢來珞珈山,還請錢爺借天妖凶地送他們上路。」

  陰老二說完,將兩個玉簡遞給錢多,「禁制詳解和南方北斗的資料,詳解需要現在就看,記住了,在我面前銷毀。」

  錢多接過玉簡,看著有些尷尬的陰老二,笑道,「重山,看來我大威已不再是幾百前年的烏合之眾了。」

  「錢爺,您多多包涵,很多規矩都是二狗那畜牲參與制定的。」

  錢多搖了搖手,「有規矩好,有規矩才成方圓,聶老大的規矩就是太少了。」

  「錢爺說的是……」

  錢多直到天亮,才勉強瞭解了「天妖凶地」的一些變化,他當著陰老二的面毀去了玉簡。

  「錢爺,有把握?」

  錢多笑了笑,「殺了一輩子人,只希望他們還是人。」

  陰老二瞭然的點了點頭,「按二狗的猜測,南方北斗前往百福山收集的材料,該是針對天妖凶地的。他們如果不參與天魔九子圖的爭奪,應該在三、四個月後抵達珞珈山,靈州的一些道宗可能會插手此事。」

  「有誰能回來?」

  「以時間推算,到時熊五會帶人回來。」

  「南方北斗我來對付,其他人交給你們。」錢多說完,走入了黎明中的薄霧,慢慢消失在山頂。

  薄霧中院落,朦朦朧朧。

  陰老二深深呼吸了口清新的空氣,抬步向院落中走去。也許見不到敖厲,但作為暫時執掌大威的陰老二,一定要稟報。

  木屋前,陰老二單膝跪地,沉聲道,「請魁首恕罪,陰重山有要事稟報。」

  陰老二等了片刻,木屋中沒有半點回應,他想了想,神識在瞬間穿透了木屋。果然如二狗子猜測,木屋裡空無一人。

  陰老二起身剛想離開,又突然止步,走向木屋的他,緩緩將門退開。
第235章 一扇門,福禍難測

珞珈山重重山體內,血旗的紅,靈動自然,不再內斂著濃濃的殺。十萬凶魄,仿若一個個通透美麗的精靈,盤繞、沉浮於三根旗桿間。拳印,也沒了凶悍、強橫的味道,它們就彷彿一石、一木、一花、一草,本就存在,何來勉強、暴虐。

  敖厲自然傾斜於三柄血旗中心,似空氣、似岩石、似存在、似模糊……

  太乙青竹,跌落在敖厲面前,閃爍著淡淡的青光,彷彿和敖厲沒有半點關係。

  「嘎吱……」門動聲,彷彿穿透了整個珞珈山體,讓敖厲那已融入自然的心,再次跳動。

  不大的空間,重重疊疊了無數影子,影子淡若輕風,聚合,敖厲越來越清晰,不再似巖、不再似空氣,不再模糊……敖厲本是敖厲。

  敖厲睜眼的一瞬,十萬凶魄齊聲厲吼,猙獰畢現,再非自然中的精靈。只有陰鬼之物才能聽到的淒厲,直衝雲霄,惹得天空妖風四溢,烏雲重重,隨著幾聲天裂般的雷聲,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整個寂州被籠罩在水幕之中。

  雨意透著無盡的悲傷,似蒼天的哭泣和遺憾。

  門動聲……

  陰鬼河底傳出了一聲悠長而蒼古的笑聲,「人道滅,殺戮起,極端自我。哈……哈……哈……讓你們自大,讓你們引導,沉淪吧……門動聲……

  該在珞珈山的「太乙青竹」,憑空出現在玉虛宮。

  蒼玄看著手中突然完整的「太乙道卷」,手掌一顫,差點將道卷掉在地面。「大衍道法」一起,蒼玄指尖相觸,點點青光在他指尖暴起、泯滅。「卡嚓……」一聲脆響。蒼玄五指盡折,「借了天道沉浮,到底誰在把握天機。透視輪迴……」

  蒼玄似乎沒有感到五指折斷的痛楚。目光彷彿穿透了層層空間,直視蒼涼石窟。

  門動聲……

  山壁的石窟深處,枯瘦的妙慧隨著門動聲,噴出了一口鮮血,沁紅了不遠地金色佛像。

  石窟中的紅燭全滅,一片黑暗。

  「佛祖,老僧錯了……」

  門動聲……

  擎天峰,劍宮。

  迎著晨風的紫。手中「紫邃」地劍意直衝雲霄,整個寂州都能感到紫地劍、紫的劍意。

  「劍宮各部,不得離開擎天峰一步。」

  紫向琴吩咐了一聲,就化為紫芒,直向大荒而去。、

  珞珈山頂,陰老二永遠也不會知道,推開了一扇門,滅了一份道心。了了一份緣,斷了透視輪迴的願,開啟了一連串的未知。

  一桌、一椅、一榻,已是陰老二眼中的一切。

  風聲、雨聲、雷聲,讓退出木屋的陰老二。心中更加煩亂。他從沒承擔過如此責任,修行了數百年,除了陰鬼宗、寂州,他對修真界的瞭解,實在有限。根本難以指揮超出寂州。擴延於大荒的行動。

  「老二,什麼事。」第二次失去得道地機會。敖厲心中無喜無悲,聲音似比以往更加平靜。

  傾瀉的大雨,讓整個院落搖搖欲墜,但卻掩飾不了敖厲凝合不散的聲音。

  聽到敖厲的聲音,陰老二心中一喜,一鬆,繚繞週身鬼霧陡然消散,陰老二頃刻就被大雨淋透,他跪在泥濘的地面上,沉聲道,「魁首,在外堂甲字十七號地點,收到重要消息。消息是十五年前,梟騎、歐陽剎所留,就一句話……」甲字地點,是外堂為大威魁首專設的消息通道。

  陰老二深吸了口氣,思維高度集中,字無遺漏、無錯誤,「靈動、納蘭幽幽,即是花雨劍閣,閣主。」

  「呼……」的一聲,血旗鬼嬰捲著敖厲,憑空出現在院落中,表面看不出有任何傷勢。傾瀉的大雨,被一層淡淡青光,阻擋在外。

  「魁首……」陰老二似能感到些什麼,垂首不敢去看敖厲地眼睛。

  「起來。」

  陰老二站起,看向敖厲時,敖厲的眼神依舊平靜、深邃。陰老二不知那雙眼神是一直如此,還是自己錯過了變化。

  木屋邊,葫蘆架在風雨中不斷搖晃,落葉一地,幾個新生的葫蘆,搖搖晃晃似即將折斷、墜落。

  敖厲看了眼葫蘆架,向陰老二道,「錢多來了。」

  「是,外堂分析南方北斗會來珞珈山尋仇,所以請錢爺坐鎮天妖凶地。」

  敖厲點了點頭,裹在身上的血旗鬼嬰一展,捲著他和陰老二進入了幽冥,憑空出現在山腰的大威府中。

  「誰……」森然地府邸大殿內,季白一聲暴喝,背負的「青霄矛」光芒一閃而逝,他陡然跪地,「魁首。」

  敖厲坐在大殿之上,陰老二站於一旁。

  用萬年寒鐵雕鑿的石椅上,敖厲沉默了片刻,向季白道,「讓山上所有人來此。」

  不到一刻鐘,整個珞珈山遁風連連,沉寂中的響動,讓不小的風雨,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一道閃電,劃過天幕,漆黑地大威府為之一亮。

  二十四名梟騎,在季白地帶領下,已經站在大殿兩側。隨後,剛剛抵達珞珈山的王麻子,帶著屬下一百零八土匪,也走入了大殿。和錢多一起進入大殿地是螻扈。

  萬年寒鐵的冰冷,對常年隱匿於深海的螻扈並無影響,但大殿的森然,凝重,就彷彿一塊岩石,壓在螻扈心頭,讓它遲遲不敢開口說話。而它想說的話,顯然很重要、也很急,所以地位最低的螻扈,站在靠近大門處,有些急躁、不安。

  敖厲所在,高出大殿近一丈。他居高臨下,凝視著百米外的螻扈,「你有什麼要說的。」

  見識過敖厲和蒼玄交手的螻扈。「噗通」一聲跪在地面。學著眾人對敖厲地稱呼,「魁,魁首,尊主說……」

  「放肆!」季白雙目一凝,打斷了螻扈的話。

  大殿內,上百土匪的目光露出了森森殺機。大威府,一眾土匪前,除敖厲。誰敢擔當尊主。

  季白喝止了螻扈,沉聲向敖厲道,「魁首,二狗御下放肆……」

  「它非大威地人,不必守大威地規矩。」

  季白怒視了螻扈一眼,退到一側,敖厲向螻扈道,「繼續說。」

  「是……」妖性不比人性。螻扈話語一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陰老二及時插言,「在這,稱二狗為堂主。」

  螻扈眼底閃過一絲感激,「是。是,堂主有話說。」

  整個大殿,也只有敖厲明白螻扈的意思,「讓他來。」

  一股濃郁的妖氣,從螻扈身上突然暴起。它那雙慘綠的瞳孔。竟泛起了層層蒼白。也虧得先打了個招呼,否則季白的矛。已刺入了螻扈心口。即便打了招呼,季白向幾個梟騎做了個手勢,一個個梟騎背負的青霄矛,隱隱流轉出青朦朦的光。

  「二狗見過魁首。」在一群土匪的目瞪口呆中,螻扈重新跪倒,聲音卻是二狗子地聲音。

  此時,百餘土匪,包括修為最高的錢多,不由暗暗心寒於二狗子和螻扈的詭異。

  「說!」敖厲知道,螻扈是妖,以二狗子的修為「萬里御獸」有餘,但要「萬里御妖」還有不足。勉強為之的御使,隨時可能中斷。

  借螻扈身軀的二狗子也不嗦,向敖厲道,「一刻前,臥佛禪寺十八金身羅漢離開蒼涼石窟,向寂州而來。太真道宗的南方北斗,在蠻州突然消失。劍州,擎天峰各宗突然平靜,分散在各州的劍修,紛紛返回劍州。靈州道門各宗,突然異動……」

  大殿內,百餘土匪驚呆了。他們修行地時間太長,從沒想到,現在大威外堂會如此強悍。一刻前,幾個地界的變化,彷彿都在外堂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一般。

  二狗子的話一直沒停,說了近二刻種。陰老二真真體會到,二狗子曾說過的「無力」,是什麼含義。更讓陰老二吃驚地是,他向敖厲匯報過的事,二狗子竟無重複。

  「蠻州出世的天魔九子圖,二萬年前,列於上品魔器……」二狗子將外堂認為最不重要的消息,放在最後,一一說完。

  二狗子話語一停,大殿中一片寧靜,連呼吸聲都弱不可聞。

  敖厲想了想,向二狗問道,「熊五、趙小六、王七、皓穹,在什麼位置。滄海一角,還有多少人。」

  「熊五和其屬下一百零八人,在摩州,靠近大荒邊緣。

  趙小六已從蒼州橫渡廣海,向寂州趕來。

  王七和其屬下七人,和皓穹率領的兩隊梟騎,同時進入大荒,但他們還沒見到莫長老。

  陰二爺屬下一百零八人留守滄海一角,從黑沼澤出來地楚峰和其屬下三十七人,在一月前,進入滄海一角。二十三名梟騎,已適應駕馭陸悍,隨時能從禁制中出來。」

  敖厲從高台上,直視著二狗子,「外堂怎麼看。」

  即便是螻扈地身軀,百餘土匪,也能看出二狗子心中的凝重,「一刻前,短時間內,數州突起變化,外堂認為,臥佛禪寺、靈州道門各宗,衝著我珞珈山而來,不善。」

  敖厲心裡淡淡一笑,「彌補?你們自大,你們認定一卷大衍道法,就能讓我悟道飛昇,倒是抬舉我了。」

  「帶歐陽剎來見我,熊五、王七、皓穹不動,趙小六在日落前,進入靈州。你養地那群妖獸,可以用了。聯繫凡真,我要見她。告訴莫入愁,馬上返回滄海一角,主持楚峰三十七人的禁制磨礪,加強體會二世境界。」

  「是……」二狗子的神識離去,螻扈已癱倒在地面。這麼一會,螻扈的妖元,就消耗了七成。

  敖厲抬了抬手,兩名土匪將螻扈抬到一邊,將一把亂七八糟的丹藥,塞入它的口中。

  敖厲走下高台,來到季白身邊,「去滄海一角,集合梟騎,帶陸悍,傳他們青霄矛、七竅圓盾,晚上要殺人了。」

  季白向敖厲行禮,走出大殿。

  敖厲看向很久沒見的王麻子,「麻子,很久沒沾人血,會不會生疏了。」

  王麻子獨眼中的凶光一閃,獰笑道,「魁首放心,我等在煉心中殺了數千妖物,數百年來,是沒殺過一個修真,可能會手生,但兄弟們都是玩刀、玩命的,適應的快。」

  一百零八個頭紮黃巾的土匪,聽了王麻子的話,發出了非常近似的獰笑。大殿中的凝重,被一群土匪的囂張,絞的粉碎。

  敖厲笑了笑,向還暈暈沉沉的螻扈道,「起來,帶你麻子爺,去熟悉天妖凶地。」

  王麻子領著屬下土匪一去,大殿上僅剩下陰老二、錢多兩人。沒人明白將要發生什麼,除了二狗子,更沒人知道敖厲想幹什麼,但一個個土匪還是遵從著敖厲的吩咐,沒人將心中的疑問說出。

  「老二,你對陰鬼宗是否留戀?」敖厲笑著向陰老二一問,但沒等陰老二開口,他就轉向錢多,「錢老,要請你殺個不人不鬼的東西了。」

  錢多揉了揉滿是皺紋的臉,笑道,「沒殺過,試試。」

  「老二,你去趟陰鬼宗,請列橫來珞珈山坐坐。」

  「這……」陰老二叛離陰鬼宗,讓他去請列橫,著實難為他了。

  「放心,他會來,也由不得他不來。」
第236章 陰鬼凝魂術、天鬼印

血旗出世,破天劫時,洞徹天機、明瞭輪迴的蒼玄、妙慧,已心有警惕,全力推算著種種因果。

  意場對敖厲的「極端殺戮」影響有限,紫因此,將敖厲送入了劍齋。

  無法逆轉的因,醞釀著一段段果。

  蒼玄和妙慧剛剛透析整段因果,敖厲的覺悟已到了新的層次,而且紫也完全掌握了擎天峰、劍宮。

  蒼玄和妙慧並無交流。

  天機飄渺,一座珞珈山,引得了一絲嗔念,蒼玄用最不適當的方式,面對了敖厲。

  佛祖慈悲,阿修羅王不該存在於世間,妙慧契合了輪迴大道,他捨了眼睛,但看的清楚。

  蒼玄重傷,「太乙青竹」刺入敖厲胸口。

  妙慧、蒼玄同時明瞭,敖厲只有飛昇,離開世間,才能破解他對人道的威脅。蒼玄因此而將「太乙青竹」滯留在敖厲胸口,而妙慧的無為,已是大為,已是引導。

  層層因果,契合著天機輪迴,如果不是鬼祖給了敖厲一個自在,即使有開門聲,也無法撩動敖厲的心弦。

  一團似霧非霧的黑,從廣闊的仙人森林中掠過,沒驚動一草一木、一鳥一獸。它彷彿是一縷陰間亡魂,無法和陽世間有所交集。

  仙人澗上空,似霧非霧的黑,直墜而下,竟捲動了澗邊的片片枯葉。陰陽交集,不是什麼好事。

  千米之下,陰鬼河水的流淌聲愈發清晰,似霧非霧的黑,捲向招魂台,一方碧盈盈的篆印從黑中透出,淡化、泯滅。

  陰老二出現在招魂台,他面對陰鬼宗入口,拋卻了心中的感慨,沉聲道。「大威府。陰重山拜見陰鬼宗主。」

  陰老二話音剛落,一聲陰笑從石壁中傳出,「陰重山。你還敢回來,實在讓師侄我吃驚不小。」

  隨著話音,一道鼠影竄出石壁,血紅的眼中閃爍著絲絲陰毒,駭人的獠牙,卻噬向了陰老二的脖子。

  以前,陰老二在陰鬼宗的日子裡,魂鼠將所有嫉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陰老二地魂魄、精血幾乎成了魂鼠修行地追求。但有長老陰繆護著,魂鼠一直不敢造次行事。

  機會難得,陰老二叛逆,殺了他,沒人能說什麼。

  陰老二的拇指,輕輕按向鼠影,一方碧印於指尖顯形,篆字為「天鬼」。

  碧芒一現。魂鼠淒聲慘叫,「天鬼印。」

  天鬼印,代地府判。

  魂鼠慘叫了一聲,再無聲息,此時。陰老二才輕吐,「判,墜落碎骨地獄。」

  隨著篆印一閃,陰間大門開啟,將化為鼠影的魂鼠。攝入其中。投入了碎骨地獄。

  「難以想像,重山。你修成了天鬼印。」長老陰繆一臉驚駭地從石壁中走出。

  天鬼印,代地府判有罪生靈。此法門是「陰鬼凝魂術」的終極,從沒有人修成過。即使神秘的鬼祖,也不懂「天鬼印」。

  陰繆沒提魂鼠,一個小小陰鬼弟子,還沒資格讓陰鬼長老去惦記他的生死。

  「師傅。」陰老二恭恭敬敬的向陰繆行了個禮,卻沒提天鬼印,「我大威魁首,請陰鬼宗主,前往珞珈山一敘。」

  陰繆心中一歎,向陰老二道,「隨我進來吧。」

  招魂台前的石壁,只是因禁制形成的障眼。

  陰繆帶著陰老二走進了陰鬼宗,原本陰老二還認為列橫斷然不會給敖厲面子,他畢竟是一宗之主。出乎陰老二意料的是,列橫只是簡單地詢問了幾句,就答應了前往珞珈山。

  敖厲能奪取鬼丹,對列橫簡直存在致命的威脅。他的一切法力都是建立在七大主鬼上,正因為如此,列橫寧可讓從珞珈山逃離的主鬼,灰飛湮滅,也不敢上珞珈山帶什麼十萬凶魄。

  陰老二抵達陰鬼宗前,藏匿在陰鬼河下的鬼祖,已吩咐列橫,讓他行事必須順從大威府的敖厲。

  離開仙人澗,前往珞珈山,列橫並不情願。

  陰老二、列橫兩人的遁法高深,很快穿越了仙人森林,到了寂州邊緣。

  珞珈山,籠罩在一團凝結不散的肅殺寒意中,山路上地列橫暗暗打著冷顫。千年前,列橫面對太真道宗的弘真時,也沒有半點懼怕,但要面對能摘取鬼丹的人,列橫根本就無法平靜。

  攀上半山腰,列橫察覺森森的寒氣越來越重,轉過一條山路,一座有由萬年寒鐵搭建的大殿,著實嚇到了列橫。

  萬年寒鐵列於四品資源,是煉製飛劍不可多得地材料,而且大部分攻擊性禁制、陣圖,也需要萬年寒鐵。在列橫看來,用萬年寒鐵興建大殿,談不上奢華,勉強算是燒包。

  人在高聳的大殿前,非常渺小,陰老二做了個「請」的手勢,「列宗主,魁首在殿內見你。」

  好大的架子,列橫心中冷笑的一聲,隨著陰老二走進了大殿。

  「列宗主,我們又見面了。」距離大殿入口百餘米外地敖厲,坐在厚重、寬大地寒鐵椅上,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不止。

  「你找本宗何事。」列橫沉悶了一路,他勉強控制著自己地情緒,遙遙和敖厲保持的百米距離,竟不再上前一步。

  敖厲淡淡一笑,起身在高台上度了幾步,緩緩道,「列宗主,你是個剛烈之人,寧可滅殺一隻主鬼,也不願帶我十萬凶魄入陰鬼河。」

  列橫心中的怒意、懼意同時上浮,他嘴皮子顫了顫,沒說出一句話。

  「今日不談以往的事……」敖厲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宗主雖失去了一隻主鬼,但陰鬼魔雲列於魔宗第二防禦法門,其威力該不會降低很多。」

  列橫聽的仔細,但話卻很是小心,「你什麼意思。」

  敖厲看了眼身邊的錢多,慢慢走下高台。百米距離,一步步接近,敖厲給予列橫的壓力,幾乎讓他轉身就逃。
  
敖厲帶著錢多,走到列橫身邊,「叫宗主來,是想驗證個謊言.....」敖厲指了指身邊的錢多,「此人不之天高地厚,想拜入我大威府,狂言能以劍
破去魔宗第一防禦祕法。列宗主應該知道,魔宗第一防禦祕法,存於太魔宗,而我對萬世洞、太魔宗很是生疏。陰鬼魔雲我曾親自體會過,
所以只好請列宗主來一趟了。我相信,陰鬼宗祕法,不一定就比太魔宗差。」

  敖厲將「陰鬼魔雲」和太魔宗秘法相提並論,列橫心中難免一爽,但嘴裡卻差點吐血。驗證謊言?兒戲?為了個莫名其妙的人,請出一宗之主?如果那老頭說能屠仙,你敖厲還能飛昇,揪個仙人下凡不成?

  列橫深吸了口大殿中的冰冷空氣,心中暗罵,王八蛋,這小子根本就沒把陰鬼宗放在眼裡。

  鬼祖的意思,列橫能夠體會,但敖厲也太過分了,如此下去,陰鬼宗的尊嚴何在?

  「本宗沒空,你找別人。」列橫一甩袖子,向大殿入口走去。

  錢多抬著一張老臉,暗感奇怪,列橫的情緒波動很大,但敖厲如此玩他,他竟也不發怒。

  列橫沒膽子將背心露給敖厲,他的背影透著一個虛虛幻幻的鬼影,顯然列橫已經御使主鬼防身了。

  敖厲沒有阻攔,朝著列橫的背影笑道,「列宗主,如果你拒絕,就是逼我攔你。」

  怒火「轟……」的一下從列橫眼中冒出,他陡然回首,「敖厲,你到底要怎樣?如果不是鬼祖吩咐,我陰鬼宗並不懼怕大威府。」

  敖厲看了眼錢多,道,「我不懂法訣、不具元力,無法辨認這人所說真假,所以才請宗主幫忙試試,很難?」

  「哼……」列橫冷哼一聲,他根本就不相信敖厲的話,但腳步卻也停了。

  敖厲上前幾步,在列橫耳邊輕聲道,「以後我很難再麻煩到宗主了。」

  列橫看了眼敖厲,「真的?」

  「當然,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今後如果沒有大事,我敖厲絕不麻煩陰鬼宗。」

  列橫似乎也煩了,他想了想,走到錢多面前,冷聲道,「來,我看看你的劍。」
第237章 短劍、明殺

冰冷、空曠的大殿內,列橫怎麼看,錢多都不過是個出竅期修真。即使讓錢多拿著宗門至寶,對列橫來說,也沒半點威脅。正因為如此,列橫才敢面對錢多,但他非常小心,一隻面目猙獰的主鬼,和列橫本體重合著,其餘五隻主鬼潛伏在列橫體內,死盯著七步外的敖厲。

  一隻主鬼所催生的「陰鬼魔雲」淡淡的繚繞著列橫,列橫相信,憑錢多的修為,根本破不了主鬼所化的魔雲。

  如果列橫知道「九地森羅鬼劫」、知道「心輪」,瞭解二世武者那可怕的元力凝聚,他一定沒勇氣站在錢多面前。

  錢多衝著列橫,憨憨的一笑,從粗布衣衫中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把色澤漆黑的短劍。

  於「煉心」禁制中重鑄的「黑殺」,列橫當然不會認識,更不會知道「黑殺」曾經在江湖中的含義。除了數百年前,出現在荒原的修真者奈塵,「黑殺」出鞘,從沒留下過活人。

  「我要刺了?」錢多眼神中的擔憂、膽怯,表現的剛剛好。

  真正讓列橫在意的是一旁的敖厲,他煩躁的道,「快點!」

  錢多表情如舊,持有「黑殺」短劍的手,似乎還有點顫抖。他心中不得不承認,敖厲比他更適合做殺手,對敵人弱點的把握自在圓融,信手而來。錢多習慣暗殺,不喜歡讓對手看清自己的臉,此時地情形讓他意識到。不管明殺、還是暗殺,不是殺手應該考慮的,殺人才是殺手的目地。

  做好了架勢、收斂了心神。錢多看著列橫,猶豫道,「那我來了?」

  列橫雙目一瞪,還沒罵出口,一道黑芒比閃電還快數倍,高度凝聚的元力令黑芒輕易刺破了「陰鬼魔雲」,於瞬間,刺穿了列橫的心臟。

  列橫也是強橫。他雙目欲裂,以心肌,緊緊鎖住了短劍。錢多一時竟無法徹底破壞列橫的心臟。

  血液從列橫嘴角溢出的同時,六隻主鬼同時異動,此刻,距離列橫七步遠的敖厲,突然踏前一步,堅硬的寒鐵地面,在敖厲腳下崩出了數道裂痕。

  力場憑空而現,六隻主鬼聯合的力量也頗為強大。在力場中,它們就放佛被一隻無形地大手抓住,身體不斷的扭曲、嘶嚎著。而列橫自己卻無法和力場相抗,凝固在當場。

  力與力的較量,列橫敗!

  「嗆啷……」一聲悠長地輕響,仿若幼龍低吟,黑刺被錢多從短劍中抽出。撩起,凶狠的刺入了列橫頂門。

  列橫雙目猛瞪,眼角於瞬間迸裂。

  近一尺長的黑刺,從列橫頂門直灌紫府,生生將端坐於紫府中的元嬰刺死。

  錢多眼中連半點憐憫都欠奉。冷漠的仿若殺雞。他手臂怪異的一震,隨著清脆的骨裂聲。拇指粗細的黑刺,將列橫頭骨震出了小臂粗細的窟窿。也就是這麼一震,高度凝聚的元力陡然渙散,列橫地魂魄在一絲絲元力的輻射下,被絞的粉碎。

  列橫,死絕了。

  至死,列橫也沒想通,敖厲為什麼敢殺自己,為什麼不怕陰鬼宗的報復,為什麼要和人聯手。

  緊緊聯繫於列橫心魄的六大主鬼,隨著列橫魂魄地消散,哀嚎著消逝。它們重新化為一縷縷陰魂,歸入了地府。

  列橫的屍體,在力場的作用下依舊站著,血淋淋的頗為恐怖。

  錢多突然有了不小的窒息感,他知道敖厲地意思,手臂一動,黑刺奇異地重歸短劍,然後,錢多撤後了一步。

  敖厲走到列橫身邊,探手摘下了一枚白骨指環。力場一散,列橫的屍體轟然摔在了大殿上。寒鐵地冰冷,令血液還未流淌就已凝固。

  「老二。」

  等在大殿之外的陰老二,聞聲而入,列橫的屍體,讓他心中一震,勉強平靜的向敖厲道,「魁首。」

  敖厲抬手將白骨指環扔給了陰老二,「從今天起,你就是陰鬼宗宗主。」

  陰老二剛剛接住指環,聽了敖厲的話,手臂一顫,指環差點掉落,「這,魁首……」

  敖厲沒理陰老二,反而對著列橫的屍體道,「你說呢。」

  一縷鬼煙從列橫的屍體中溢出,蒼老的聲音於大殿中飄蕩,「也好,數萬年前,天鬼印本就是陰鬼宗主的標誌。」

  「陰河鬼霧。」陰老二駭然出聲。

  錢多面對眼前的一切,也是目瞪口呆。列橫明明死了,說話的是誰?

  鬼煙於大殿半空消散,敖厲回頭向陰老二笑道,「有什麼要問的。」

  「魁首,你能看破陰河鬼霧?」曾在陰鬼宗修行的陰老二,非常清楚來自於陰鬼河底的鬼霧,有多麼可怕的隱匿性。

  敖厲搖了搖頭,「看不破,但不等於我不知道。」

  「魁首,陰鬼宗……」陰老二苦澀的笑了笑,「就算列橫死了,也輪不到我做宗主,即使能執有陰鬼指環。」

  敖厲抬了抬手,站在大殿門口的兩名梟騎,將列橫的屍體拖走。

  「列橫一死,陰鬼咒也就失了作用……」敖厲話語一頓,笑了笑,「陰鬼宗會有人為你鋪好路,列橫本就可有可無,陰鬼咒是列橫的全部價值。」

  陰老二對「有人」很是敏感,他猶豫道,「他為什麼不做宗主?」敖厲看了眼陰老二,輕笑道,「他太老了,只想看看結果。」

  陰老二不懂,但也領命道,「魁首,我何時去陰鬼宗。」

  「現在就去,執掌陰鬼宗率領六道陰鬼誅殺即將進入寂州的靈州各道宗。要掀起大戰、掀起血海,要讓靈州道、佛所有宗門欲罷不能。用陰鬼宗和寂州邪魔,將太真九脈弟子,牢牢拖死在寂州。」

  陰老二和錢多心中猛震,陰鬼宗雖是寂州第一魔宗,統領著寂州所有邪魔,可一旦掀起靈、寂二州的大戰,那麼天下所有道宗、佛宗,怕都會捲入,陰鬼宗必將灰飛湮滅。

  陰老二震驚,但無懼,他單膝跪地,沉聲應道,「是,重山這就前往仙人澗。」

  敖厲看著陰老二走出殿門,轉身向錢多道,「錢老的黑殺比以往更加凌厲了。」

  錢多習慣性揉著自己的第六指,笑道,「是滄海一角煉心中的資源豐富,墮妖烈虎的骨骼,加上黑魔蜂骨刺,簡直珠聯璧合。屬下從未想過能得到如此完美的黑殺短劍。」

  「錢老,你還一步將踏入二世武者天厭之境……」敖厲頓了頓,微微一歎,「天厭,蒼天厭之,天劫頻頻,無解脫、無輪迴。天劫百年一次,不死不終。」

  錢多眼中沒有絲毫怯意,恭聲道,「屬下知道。多活了數百年,看了看修真界,早已賺了。」

  敖厲凝視著百米外,大殿中唯一的寒鐵椅子,「二世武者不想天劫毀滅天下,只能離開,剩下的成了順應天道的修真。對自我的徹底瞭解,未必是福,到底誰對誰錯……」

  「魁首,路是自己選的。」

  自己選的路,自己未必知道。敖厲笑了笑,沒有解釋,「錢老,靈山有九峰,露雨峰、枯木峰、金刃峰、火雲峰、沉土峰、霧隱峰、雷霆峰、卷雲峰、大風崖,代表著太真道宗正統九脈。每一座山峰存在一名長老,除火雲峰弘煉、沉土峰弘岳已死外,還有七個。枯木峰的弘兆和我有段師徒緣分,放他去,剩下六個都有可能來寂州。」

  敖厲話語一止,似在思索,片刻後,敖厲向錢多道,「找機會,殺了他們。」

  錢多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猶豫,也沒問為什麼。

  太真道宗?說你害的我家破人亡,過不過分?至少,你影響了我很久。敖厲嘴角掛著笑意,心緒仿若淡淡的風。

  殿門口的梟騎,似在和誰低聲說著什麼,隨後,他走入大殿,向敖厲稟道,「魁首,螻扈收到堂主傳來的消息,南方北斗和一些道門中人,出現在寂靈大裂谷以北,隨時可能抵達珞珈山。臥佛禪寺的十八金身羅漢,進入了繡江邊的落梅山莊。」

  「讓螻扈進來。」

  「是。」那跪於敖厲面前的梟騎,起身疾步走向殿門,將螻扈喚了進來。

  見螻扈,敖厲止住它的跪拜,開口問道,「落梅山莊是什麼地方。」

  妖比人敏感,螻扈已把握了敖厲的脾氣,它也不嗦直接道,「是落梅居士的山莊,落梅居士是佛宗散修。」

  敖厲想了想,招呼剛才的梟騎,「大剛,去通知季白集合梟騎,我們去落梅山莊。」

  大剛心裡揣著興奮,走出了大殿。已過了數百年,魁首竟還記著自己的名字。
第238章 沙風口 呂鐵

天下各州,妖魔鬼怪,道佛正宗的分部,沒有絕對的地域。靈州,雖是以太真道宗、臥佛禪寺為首,但作為靈氣最為充沛的地域,靈州上依舊有著不少邪門魔宗。

  生存在靈州的邪門魔宗,都比較收斂。即便要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也會遠離靈州,不會給道門、佛宗一個剿滅的借口。總之,靈州除了道、佛兩道的宗門,其它魔、邪宗門,基本是夾著尾巴,低調生存、修行。

  勾貝宗就是靈州的一個小小魔宗,位於繡江上段,江底的錦繡洞中。

  正午時分,江水翻騰,一個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踩著江水從錦繡洞出來,走向繡江江面。

  沐浴著溫和的陽光,俊朗公子雙目微閉,身體隨著江水起伏,似極為享受。帶著微微笑意的面龐,卻無法掩飾他眉宇間的一絲彪悍與凶厲。

  「呂鐵,你出關了。」

  神態享受的公子,豁然驚醒,他一見江邊垂釣的老叟,忙踩著江水,走上岸邊,跪在草地上道,「呂鐵參見師叔。」

  老叟將釣竿插於一旁,從籐椅上坐起,扶起呂鐵,滿意的點頭道,「你師傅果然沒看錯,雖有錦繡靈果的藥性輔助,但能在短短三百餘年中踏入元嬰後期,在勾貝宗歷史上,你還是第一人。」呂鐵似能體會到老叟的傷感,宗門十餘元嬰期修真,在他初入宗門時就已死絕,否則錦繡靈果也輪不到他來服用。

  「師叔,您抬舉我了,勾貝宗史上英才眾多,小子怎擔得起第一二字。」

  老叟笑了笑。「不管你擔不擔的起,對事實都沒有影響。」

  呂鐵話語一窒,尷尬的一笑,心中暗感差異,永遠垂釣於江邊的師叔,怎麼連客氣話都聽不出來?

  「呂鐵,你師傅雲遊前曾說過,你來自於益州邊的荒原?」

  呂鐵還清晰的記得。初入勾貝宗時,一雙雙冷漠、不屑地眼睛,所以一涉及到過去,呂鐵更加謹慎而恭敬的應道,「師叔,弟子修行了三百多年,幾乎忘記了來處。模糊記得,哪裡好像是叫荒原。」呂鐵認為,修真者看不起來自於江湖的武者。雖然忘不了。但他盡量和以往撇清關係。

  老叟點了點頭,右手在油亮的籐椅上摩挲著,似在想著什麼。

  過了片刻。老叟突然向呂鐵問道,「你是否聽說過大威府?」

  曾是沙風口老大的呂鐵,一聽大威府,駭然變色,手中的折扇差點掉在地上。大威府在荒原突圍時的情形,呂鐵還記憶猶新,那斗笠下平靜而可怕的眼神,那沿著斗笠滴落地鮮血……「呂鐵,你知道。」

  呂鐵緊了緊手中的扇子,扯了扯嘴角。「師叔,我聽說過,他們好像是荒原一霸,只是稱霸的時間很短,最終被整個荒原的土匪困殺了。」

  「困殺?」老叟皺了皺眉頭。「寂州邊上,一個叫大威府的宗門,突然佔據了珞珈山。而太真道宗,似也默認了,臥佛禪寺也沒有絲毫動靜。」

  呂鐵心中雖然震驚非常。但他剛剛出關。下意識的迴避著關於大威府的話題,「師叔。臥佛禪寺和太真道宗是我靈州主宰,但他們怎也管不到寂州去吧。」

  老叟看了眼呂鐵,向寂州的方向望去,「珞珈山是太真道宗的重要道場,怎可能無故放棄?而臥佛禪寺和太真道宗守望相助了上萬年,兩宗地沉默不太正常。」

  呂鐵不想去提大威府,但老叟偏偏不讓他如願,開口問道,「呂鐵,你既知道大威府,對它瞭解多少?」

  呂鐵苦澀的笑了笑,「師叔,弟子只是有點印象,談不上瞭解。只知道他們是一群兇惡的土匪,匪首被人稱為梟霸。」

  「梟霸……」老叟皺了皺眉頭,不再言語。

  老叟不問了,但呂鐵被撩起地心癢,卻止不住了,「師叔,您會不會弄錯了?三百年前曾在荒原的大威府,到了如今,那些土匪該屍骨無存才是,怎可能出現在寂州?」

  「錯?」老叟看了眼呂鐵,笑了笑道,「錯不了,我那好友屬道門中人,不敢詳說罷了。大威府是不是三百年前的大威府,我不知道,但佔據珞珈山的宗門,一定叫大威府。」

  呂鐵的眼珠子突然一動,如果真是大威府,如果真是敖厲,那麼……呂鐵感覺自己的血液在加速,土匪,他也曾是土匪,他喜歡在荒原時的肆意,自在。

  呂鐵剛要向老叟打聽清楚時,突然從天邊肆虐出一股壓力,猛然向大地壓下。於瞬間將他震懾,連老叟都沒能例外。

  壓力由清晰的震動感,和道道悶雷組成,呂鐵修為不深,只能粗略的體會,而那老叟卻能清晰的判斷出,震動不是來自於地面,而是產生於空中,是整個空間在震動。

  「卡嚓」一道雷閃,於天邊隱隱可見了,滾滾而來地悶雷聲,驚醒了老叟,他神識溢出了一瞬,陡然收回,神情駭然的向呂鐵道,「一定是大威府,你在江邊哪也別去,我立刻去稟明宗主。」

  沒等呂鐵應聲,老叟就鑽入了已掀起層層浪花的江水中,連那用了上千年的釣竿,都被他遺棄了。

  「大威府……大威府……」呂鐵喃喃的念叨著三個字,又一聲雷鳴,呂鐵眼神一定,眉宇間地彪悍之氣更是明顯。

  「大威府,恐怕真是他們,梟霸創了不少奇異,不差這次。荒原,大威,我呂鐵該去大威,荒原的大威,而不是呆在什麼勾貝宗。」三百年來的孤獨、膽顫,被一絲親切瞬間點燃,呂鐵認定了,如果真是大威府,如果真是荒原的大威府,那麼,它才是自己的歸宿。

  凝視著瞬間近了百里地雷閃、轟鳴,呂鐵回頭看了眼繡江,暗一咬牙,騰身而去。

  天空之上,一百匹陸悍地奔馳,幾乎將蒼天踩塌。

  每一匹陸悍的鐵蹄落下,被劇烈壓縮地空氣、雲層,必然會暴出一道雷閃。

  百匹陸悍同時在天空奔馳,一道道雷閃,佈滿了一大片天空。滾滾悶雷聲更是駭人,雷光、轟鳴,隨著一群陸悍的奔馳,而快速移動著。

  一個個身著蓑衣,頭戴斗笠的梟騎,伏在陸悍的背上,面孔儘是冷漠,很難看到他們藏於斗笠下的眼神。

  騎隊中,敖厲是唯一站著的人,仿若衣衫的血旗鬼嬰,讓他能穩穩的站在一匹陸悍背上。

  騎隊呈一「V」形,向靈州、繡江中段快速飛馳著。兩側,分別為三十騎,他們比敖厲的所在超出十里,擔任著清殺、警戒的任務。一路上,敖厲沒有制止,兩側的梟騎已殺了十餘修真,蓑衣、斗笠已濺上了不少血液。

  左翼尖端,是梟騎第三小隊隊長,長風。在他身後,緊隨著他的乾弟弟大剛。從大剛的嘴角能夠看出,他心中的興奮,至今未泯。

  五十里外,呂鐵剛剛竄上雲端,遙遙面對的正是梟騎左翼。

  在地面,和千米高空的體會全然不同。整個天空都似在震動,無數的電閃、一浪浪沉悶的雷鳴……呂鐵被彷彿洪流肆虐天空的梟騎驚呆了。

  撲面而來的一股勁風,撞的呂鐵嘔出了一口鮮血,也正是心口的一痛,救了他的命。

  疼,讓呂鐵清醒、冷靜,他奮力發出了一聲長哨聲,用盡全身元力大吼道,「魁首,沙風口呂鐵求見……」

  呂鐵還沒吼完,梟騎左翼已經呼嘯而過,但呂鐵並沒有死,他被大剛擒在手中。

  長哨是荒原土匪間的獨特聯繫手段,長風聽到了長哨,他也知道沙風口,所以呂鐵留得了一命。

  「隊長,他是沙風口老大呂鐵沒錯。當年這小白臉還帶人圍過我大威,我記得他。」大剛的聲音,於呼嘯的風中,清晰非常。

  呂鐵沒敢掙扎,任由大剛提著,淡淡的青光,讓呂鐵免受了陸悍奔馳所產生的勁風影響。呂鐵看不見長風斗笠下的眼睛,他心中默默祈禱著,別沒見到敖厲,就被這群梟騎殺了,那就冤了。

  「帶他去見魁首。」

  「是。」大剛向陸悍的頸部輕輕一拍,陸悍的步伐緩緩慢了下來。

  直到敖厲跟上,大剛才揚聲道,「魁首,沙風口的老大呂鐵擋在路上,我已擒住他。」

  早年和呂鐵接觸過的季白,心中差異,呂鐵還活著?季白回頭看了眼敖厲,敖厲也沒想到一個沒有任何修真背景的呂鐵,竟能活到現在。

  「扔過來。」

  大剛倒也乾脆,隔著百米遠,就將呂鐵扔向了敖厲。
第239章 三百年前的事

被甩出的呂鐵,元力遭禁,駭然心驚,「梟騎的修為到了何種地步?」雖然呂鐵閉關三百年,但通過勾貝宗收藏的典籍和平日的遊蕩,對修真界也有了初步的瞭解。他很清楚自己元嬰期修為,在修真界處於什麼位置。

  敖厲右手微抬,將臨空而來的呂鐵引到了陸悍背上。血旗鬼嬰隨之飛揚捲起,將呂鐵捲入其中,一圈圈鬼霧,令陸悍背上構成了一個狹小的空間,沒有風聲,也聽不到雷聲。

  千米下的地面,在極速倒退中模糊。敖厲在打量著呂鐵,呂鐵不單在看著敖厲,還時不時向高空下瞟幾眼,似是心神不定。

  三百年了,這殺星的變化不大。他還是那麼年輕,依舊病怏怏的樣子,修真界被他迷惑的人該不少吧。呂鐵想著想著竟忘記了憂慮,幸災樂禍起來。

  敖厲對呂鐵的印象已經模糊了,但他依稀記得,三百年前,站在重邪身邊的公子哥。

  「呂鐵,難得在修真界相遇,你找我?」

  坐在陸悍背上的呂鐵,仰視著敖厲,點頭應是,卻不敢多說一個字。

  敖厲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性格猶豫的人,但敖厲忘記了一群梟騎,給予呂鐵的衝擊,更忘記了三百年前,他帶領大威府給予荒原和江湖的衝擊。

  「你怎麼會出現在修真界。」

  呂鐵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魁首,三百年前,你帶人突圍後,我手下兒郎也在混亂中死了二千。沿途碰到眾匪騷亂,又損失一千。沙風口的五千精銳一次就損失了大半,人心浮動。當我帶人返回沙風口時,屬下已不到二千人。」

  呂鐵回憶起三百年前的事,神色有些暗淡,而敖厲卻沒感到意外,龐大的土匪窩,奉一個年輕人為老大,本就不穩。出現了大的傷亡,能有近二千人跟隨呂鐵,已說明潘老大的餘威猶在和呂鐵頗有手段了。

  心緒轉動的敖厲,已忘記了自己在三百年前。同樣是年輕人。也許,敖厲從未年輕過。

  呂鐵停頓了片刻,收斂起心神,繼續道,「我帶人返回沙風口一年後,突然來了兩個既像道士,又像和尚地人。他們說要帶我修真,那時的我怎會相信什麼神仙、修真之類的話,心煩下就動了殺機。」

  敖厲嘴角微微上挑,他已能猜到呂鐵得到了不小的教訓。

  果然。呂鐵接著道,「想不到那兩人動手就殺了我十五名手下,在場沒一個能看清他們是如何出手的。他們殺了十五人。問我是否相信了世間存在修真。」呂鐵苦澀的向敖厲笑了下,「當時我以為他們是上品武者,而且沙風口的面子在那擱著,容不得我妥協。」

  呂鐵說著說著,眼中露出了一絲恐懼,「那時他們告訴我,如果我不信,他們可以在百息之內,殺光沙風口所有人……」

  「我說了不信,他們也沒失言。在百息內。殺了我沙風口近二千人。」

  呂鐵深深吸了口氣,「我不知道怎麼來的靈州,在我回神時,已在錦繡洞中,然後加入了勾貝宗。滅我沙風口的兩人。一個成了宗主,一個成了師傅。三百年來,我除了閉關,就是沿著繡江遊蕩,從沒出過靈州。也再沒去過荒原。」

  敖厲平靜的。近乎於死寂地眼神,慢慢柔和了幾分。但卻很難分辨。

  呂鐵心中暗歎,不愧為梟霸、殺星,談到故鄉,心緒也沒半點浮動。

  見敖厲沒說話,呂鐵想了想,還是問道,「魁首,不知,荒原離靈州遠嗎?」

  敖厲淡淡的笑了笑,但在一雙眸子的承托下,笑容顯得有些空洞,「對修真者來說,不遠也不近。修為、法寶、靈獸,決定著到達荒原所需的時間。以你元嬰期的修為,以遁法前行,也要兩年。」

  呂鐵神色微暗,看了眼坐下的陸悍。

  敖厲似知道呂鐵在想什麼,笑著道,「你的修為還無法駕馭陸悍,假如你能駕馭,那麼僅需半月,即可抵達益州。」

  呂鐵心中升起了一絲興奮,敖厲卻接著道,「你已拜入勾貝宗,不潛心修行,找我有什麼事。」

  三百年前,呂鐵多少也是個凶悍的土匪,雖被大剛封去了元力,但技巧還在,他突然從陸悍背上翻起,生生跪下,也真難為他能在陸悍背上跪穩。

  「魁首,你在荒原就是我們的盟主,請看在荒原的份上,收留我這個鬼魂野鬼吧。」呂鐵說完,以額頭深深地觸及陸悍的背部,不再抬起。這是荒原土匪表示臣服的禮節,少有土匪會用,但卻一直在荒原傳承著。

  「收留?等你帶人圍剿大威。」

  呂鐵不必去觀察敖厲地神色,憑感覺,他就能體會到一股刺骨的殺意,但已放開的呂鐵乾脆光棍到底了,「魁首,三百年前,沙風口和大威府僅是同盟,我呂鐵養著數千人,不能不為沙風口的老少爺們考慮。現在,我孤身一人,祈求正式加入大威……」

  敖厲看著呂鐵彎下的脊樑,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道,「我怎麼相信你。」

  呂鐵緩緩抬起身子,看了眼敖厲,猛然抬手將折扇插向自己。三個起落,三股血液飆濺而出。呂鐵憑臂力,硬生生以折扇刺穿了雙肩,赫然是土匪間盛行的三刀六洞。

  敖厲點了點頭,他並沒提示呂鐵,三刀六洞對修真者來說,只能算是抓了抓癢癢。

  呂鐵肩頭的傷勢看上去嚴重,但他卻沒感到多大痛楚,也沒空去體會,「你同意了。」

  「入了大威府,勾貝宗……」

  敖厲還沒說完,呂鐵已乾脆的吐出了一個字,「叛!」

  敖厲輕聲一笑,「三百年前,你沙風口叛盟,三百年後,你這老大反出宗門……」

  呂鐵心中一駭,再次俯首道,「魁首,呂鐵在勾貝宗感覺不到半點歸屬,連那個便宜師傅,也是百餘年不見……」

  「起來。」

  呂鐵站起,身子晃了晃,看了眼腳下的陸悍,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馬」背上。、

  敖厲看著呂鐵,片刻後,才道,「荒原能剩下地人不多了,你能在三百年後活著見到我,我應該滿足你的要求。」

  敖厲話語一頓,輕聲笑道,「我不怕你背叛。」

  「是!屬下知道了。」呂鐵進入角色的速度頗快。

  敖厲看著天空下,細小的繡江,向呂鐵問道,「你剛才說,你沒事喜歡沿著繡江遊蕩,是否知道一個叫落梅山莊的地方。」

  呂鐵根本就不用想,開口道,「知道,落梅山莊在繡江中段。看上去防禦很鬆懈,山莊內四季如冬,常年覆蓋著白雪,梅花從未凋謝過。在繡江邊地很多修真,都喜歡前往落梅山莊飲酒、修行,山莊的人也很大方,從不為難進入山莊的遊客。」

  敖厲指了指下方,「能看出還有多久能到?」

  呂鐵突然感到禁錮已去,元力又能運轉了,他以神識外延,片刻後,向敖厲苦笑道,「怕已經到了。」

  呂鐵剛剛說完,整個梟騎的隊伍陡然停止。

  敖厲見呂鐵欲言又止,笑著道,「想知道我為什麼去落梅山莊?」

  呂鐵乾澀的笑了笑,「魁首是要訪友?」呂鐵自己都不信。

  「殺人,你知道,但不便說。」

  敖厲說完,抬手一揮,撤去一圈圈鬼霧。左翼地長風,已經駕馭陸悍來到敖厲面前,長風翻下陸悍,跪在敖厲身邊,沉聲道,「魁首,前方梅林發現了外堂標記,應該是落梅山莊。」

  「能控制輕重地人先下去。」

  「是。」長風應聲退下。

  在長風的招呼下,兩隊,三十名能控制「陸悍」落蹄輕重地梟騎,率先從千米高空降下。

  呂鐵皺了皺眉,心中疑惑,梟騎來勢浩大,此刻又要做出無聲無息的架勢,有什麼用?

  季白突然靠近敖厲,看了眼呂鐵,向敖厲道,「魁首,我們後面追來了不少人……」頓了頓,季白指著呂鐵襟口的紅魚標誌道,「他們怕和呂鐵同宗……」

  季白還沒說完,已站在一旁的呂鐵道,「這位兄弟,我呂鐵已是大威的人,沒什麼同宗。」

  季白驚訝的看了眼呂鐵,再看向敖厲。

  敖厲點頭笑了笑,「呂鐵入了大威府,季白你帶一隊人和呂鐵同去。」

  呂鐵跪地應「是」,他沒有感到意外,這本就是荒原土匪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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